第77章
额上,“你怎么梦里说起了胡话,可要找大夫” 卫��摇头说不用,再休息一下就好,又问梦里她说了些什么。 惠娘脸上愁色更深,“好像说什么来生……小女郎,你才几岁,知道什么来生。” 她对卫��视如己出,来生这样的说法不吉利,她说着眼圈都红了。 卫��安慰她说“梦话而已。”只她心里清楚,来生真的已经到来。 “有消息吗”她将过往抛之脑后,着紧眼前的事。 惠娘摇头,眼泪再也忍不住掉落下来。 一夜一日,卫琮毫无音讯。把落水附近的河道全找遍了都没看到人。这还是差使了如此多的人,没有错过县里任何一条河流。她心知希望渺茫,看着卫��的脸,想着卫琮,心中的悲恸再也忍不住。 卫��咬了咬牙,从床上坐起。 惠娘抹着眼泪问她去哪。 卫��道:“再去找找。” 惠娘道:“若是小郎君……” 卫��紧紧抿着唇没说话。 惠娘拉住她,给她梳好头发,又从外间拿了热粥来,看着她喝下才放她离开。 河水奔流,不因任何人力而停止,一道道相连,蜿蜒如蛇舞。 卫��在河边守了三天,卫琮了无音讯。县尉和黄家的人都已经撤走了,只剩下卫家的仆役还在寻找。谁都知道这已经算是“尽人事听天命”了。卫申年纪大了,到第三日双腿肿胀,已是难以行走。卫��闻讯赶紧去请他回家。 卫申对她道:“我知你兄妹连心,但人力无法抗天,��儿不见了,你家中还有娘亲需要照料,快些回去吧,多宽慰你娘亲,她如今只有你一个了。” 卫��闻言心中酸胀,正犹豫是否要告知实情,她是卫��并非卫琮,话已经到了嘴边,可这一瞬,不知为何,声音并没有发出。 卫申离去,河边的人几乎都走完了。 有人远远看向卫��,她的衣袍被风卷起,站在岸边,身影孤寂。 风刮在脸上生出阵阵寒意。 卫��望着河水,重活一世,也并没有找到卫琮,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 她第二次失去了兄长,也正是因为曾经经历过那种剜心之痛,此刻她才能更加的冷静。 上天赋予她第二次的生命,难道就是让她走一遍老路 卫��不信。 前世她从河里被救上来后就生了场大病,随后几年她就甚少离开家门,一直到远嫁谢家。 今生如无改变,这桩婚事也是绝对不会变的。王,谢,桓,庾四大家族,是门阀之首,卫氏根本没有能力拒婚。要嫁谢宣第二次――卫��拧了拧眉头,觉得还不如再跳进河里。 倘若前世卫氏从联姻中获得实在利益倒也算了,实际上卫氏除了一个姻亲的名头,其他并无所得。伯父卫申一支悄无声息,卫��甚少听到他们的消息,她的母亲杨氏也没有得到谢氏庇佑,死的如此凄惨,最后找到时尸身分离。 想到这里,卫��双目激红。 婚事是父亲活着的时候和谢宣之父商议定下,对她和谢宣来说,都是无从选择。 谢宣无情,她怨过,但已经看淡。 但娘亲的死,她却无法释怀,她憎恨谢宣,甚至是整个谢氏。 在更隐秘的内心,让她最厌憎的,是自己的无能。 惠娘见她在风中伫立许久,担忧地唤:“女郎。” 卫��慢慢转过头来,脸被风吹地煞白,“惠姨,你说我以后当如何” 惠娘爱怜地看着她,“女郎别伤心了,一切都是命。日后你会嫁入谢家,自当无忧。” 卫��几不可见地摇头,沉思良久,久到惠娘以为她想岔了什么。 “我想代兄长活下去,你说行吗”卫��突然道。 惠娘错愕瞪眼,差点以为她疯了。 卫��在说出那句话后,心中豁然开朗。 既然外间误会死去的是卫��,那就让卫��彻底消失吧。 作者有话说: 4 第4章 说服 “女郎不可。”惠娘着急往前两步,满脸惊色,“谢氏煊赫,远胜卫氏,你要是充作郎君,这婚事可就没了。我听人说,谢氏郎君年少就已有才名,名传建康,都说他人如玉树,见之忘俗。” 卫��心中冷笑一声,脸上却丝毫不显,道:“姨也说谢氏煊赫,那些才名美名,未必就不是那些攀高结贵者为了谢家之名传出来的。” 惠娘道:“这桩婚事乃你父亲生前定下,岂可说弃就弃。” 她对卫��的决定百般不解,只好抬出卫��早亡的父亲。 卫��沉默。 她的父亲卫松,出自河东名门安邑卫氏。永嘉之乱时,北人南渡,安邑卫氏举族搬迁到江夏定居,族中名士卫�d病死后,接连两代都没有出能者。卫氏式微,在士族中几乎要沦落为下等。 卫松年少时就有才名,曾被家族视为中兴的希望。他年轻时游学,与谢奕相识,两人一见如故,成为挚友。谢奕见卫松俊美无俦,气度高华,卫氏又是天下闻名的美人家族。祖上卫�d,就曾是天下闻名的美男子,甚至可以说是当世第一美男子,卫�d外出时,女子无不争相来看。后来卫�d病死,天下都传是因为女人围观势头太猛,硬是把这个美男子给劳累致死,这个传言更是让卫氏声名更盛。 本朝好美成风,追逐美人美物。门阀士族更是以追求美为至理。谢奕与卫松相识不久,就有意儿子定下卫氏姻亲。卫松回乡不久,杨氏就有了孩子,他写信告知谢奕。约定这胎若为女,就许以谢弈之子谢宣为妻。 卫氏美人,谢氏重诺,堪称一桩美谈。 只有经历过前世的卫��才知道,美谈是别人嘴里说的,冷暖是自己过的。 卫��知道要想冒充兄长卫琮,必须要得到惠娘的帮助才能做到,先得说服惠娘,可前世的事玄妙,难以告知他人。她沉吟片刻,道:“惠姨,我落水沉溺,你知道是谁救的我” 惠娘道:“莫非就是第一个找到你的佃户” 卫��摇头:“是张天师。” 惠娘再次瞠目结舌,张着嘴一时没发出声音来。 门阀士族奉道者众多,要说起来,十有八九都是信天师道的。她跟随杨氏多年,自然也跟着信道。 卫��道:“他救我起来,告诉我,除了这一次,还有一次死劫。” 惠娘神色骤然一变,立刻又愁苦起来,“这可如何是好,我明日就准备准备供奉……” “别急,天师告诉我,死劫起于陈郡,应在会稽。且此劫甚为厉害,家中也无法幸免。” 惠娘听到这里,脸上血色尽褪,盯着卫��,“女郎说的可是真的” 卫��语气平淡道:“以我命起誓。” 惠娘再也忍不住,眼泪直流,伸臂揽住卫��,“我的小女郎,怎会如此命苦。” 卫��紧紧靠在她温软的胸前,惠娘的体香让她安心。 惠娘此刻已经相信了卫��的话,一则卫��言辞诚挚,她把这对兄妹从小照料到大,相信卫��绝不会骗她。二则,卫��今年才只有十三岁,不懂水性,溺水后能自救上岸,如果不是神明显灵还能是什么,既然得了这样的谶语,就必须想办法规避。 她是希望卫��能嫁入谢氏,但如果是要以性命为代价,她必然是不肯的。 惠娘哭着思索片刻,擦着泪道:“就听女郎的。” 卫��松了一口气,知道惠娘这是担忧她的性命,要真正成为兄长,这才迈了第一步。 三天在河道寻人,卫��还没有回过家。惠娘去将车夫叫来,两人坐着牛车回家。 在回去之前,卫��再三叮嘱惠娘,要以郎君称呼。 牛车速度缓慢,路上经过众多农田水道,才走上进县的平路。卫��卧躺在车内,惠娘堪堪抱着她,目光忧伤又爱怜。她的手抚过卫��乌黑浓密的头发,心道,这世上不会再有比她家小女郎更好看的女郎了。原本可以成为谢家妇,清贵无忧地过此一生。 想到此处,她又想到了落水不见的卫琮,兄妹两个命运多舛,实在令她心痛。 卫家就在县城以东,当年先祖迁徙至此的时候,看中县东,但黄家和当地几家商户也在此处,商户还好商量,黄家家大业大,盘踞本地多年,却不好随意转让祖宅,最后卫氏一支两家,就分开两处居住,虽然都在县东,出门却需要绕一圈才能到达。 牛车停在家门口,惠娘下车,转身要扶卫��。卫��自己扶着车辕下来,她前发束起,后发披肩,还是少年的装扮,脸色略显疲惫。仆役见她回来,对内喊了一声,“小郎君回来了。” 卫��缓步朝内走去,卫家外墙结实,土石堆垒,内里院子却布置的精巧,草叶葳蕤,花木扶疏。卫��经过上一世,已是多年没有回家,一路进来心中百感交集。 到家先去看母亲杨氏。入门是堂屋,往后东边院子是杨氏和卫��住处,西边则是卫琮单独居住。 婢女小蝉蹲在门外,守着火炉煎药,看见卫��进来,几乎喜极而泣,“小郎君。” 卫家自从卫松罹难过世后,十年里陆续减少仆役。到最近的这两年,家里婢女仆役一共只有十来个。 卫��走进寝屋,里面窗户紧闭,弥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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