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一回,他却始终微微皱眉,好像在强忍着什么。 厉非摸了摸他额头:“是晕车难受么?” 傅斯霆摇了摇头。 “就是困。”半晌,他又低声说,“头也有点疼。” 二十二岁的傅斯霆不会说他疼。 二十二岁的傅斯霆太累太累,什么都没力气提。大概是十六岁的那个傅小霆在喊疼。 其实十六岁的傅小霆以前也不爱说话的。可才短短十天,他就被厉非养得什么都肯说了。 二十二岁的傅斯霆都要狠狠羡慕。 “还有五分钟到家,”厉非说,“稍微忍一忍,回去给你按。” “嗯。” 二十二岁的他,已经远没有十六岁那么阳光灿烂、单纯可爱。 终于回到了那个梦中的红瓦小别墅。 熟悉的客厅、照片墙,摇尾巴的小狗抱上小腿,小恐龙气球也出来欢迎。怀中小狗温热的皮毛,脚下地毯柔软的触感,窗外波光粼粼的游泳池和小花园,整个家里令人熟悉的每一步方寸。 傅斯霆越往里走一步,心脏就在一点点活过来。 不像梦。 因为细节太真实了。 厉非拽他回了房间,按着他在柔软的蓝色大床躺倒,哄小孩一样给他拉上毯子。 “渴不渴?” 傅斯霆摇头,他躺得不怎么安稳,眉头不自觉蹙着。直到厉非的手放到他的发顶,轻缓替他按揉太阳穴,一下接一下。 很舒服。脑海中的刺痛不知不觉被抚平下来。 他想说些什么,但没有力气。被这样一直被舒服地按揉着,竟很快睡着了。 他睡着以后,厉非微微垂眸。指尖轻轻抚上傅斯霆依旧发红的眼眶,沿着微微凹陷的轮廓缓缓摩挲,动作轻柔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笨蛋宝贝。” 他轻声说。 他轻轻抱了他一下,下巴小心搁在爱人肩头,黑瞳暗了暗。 宝贝以前,究竟受了多少苦呢? 这个世界当然不存在穿越。 但既然傅斯霆始终认定有,他也愿意顺着他。宝贝需要支持,他就给他无条件的支持。现在不是分辨逻辑的时候。 宝贝说他是十六岁的男高傅小霆,他就当他是。宝贝说他是二十二岁的男大傅斯霆,他也当他是。他是真的不想他再经历哪怕一点点的怀疑,不舍得他受一点点的折磨。 他知道傅斯霆不是故意骗他。 “还好。” “你‘现在’已经二十二岁,再多恢复一点记忆,我们就遇到了。以后的所有,都只会是很多美好的记忆,就不会再那么的伤心了。” “对不起,宝贝。” “我要是那个时候就知道关于你的一切。要是那个时候就早点跟你在一起、好好保护你。” “我的宝贝会不会更健康、更快乐一些?” 傅斯霆又堕入了梦里。 梦里,二十八岁的傅斯霆正在“审判”二十二岁的自己。 是,这六年时光很难熬,但好像也没有那么难熬。所以他始终想不明白一件事 明明人生最难的事情都挺过去了。 一个成功战胜死神的人,为什么还会败给别的东西。 为什么最终令他崩溃的,却是一件件不及生死的小事 他为什么会因为那点事,变成这幅疲惫窒息的样子。 他不想的。 他也不想变成这样。 床边,厉非小心摸了摸睡梦中傅斯霆的额头,明明是那么热的夏天,怀里的人的手脚却根本捂不热。最后他只能把人放在电热毯上,渐渐的手心才暖和起来,身上也跟着有了温度。 怀中人呼吸渐渐平缓,厉非稍稍松了口气。 可下一刻,傅斯霆又忽然睁开了眼睛。 那眼睛空洞安静,脸上也没有表情,仿佛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沉默的死寂。 继而他的肩膀剧烈颤抖,背脊狠狠弓起,像是被无形的重量狠狠碾压。胸口剧烈起伏,呼吸急促而破碎,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刀割般的痛楚。 他没有哭。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只有他低不可闻、压抑的呼吸。他像是彻底被抽离了表达一切应有情感的能力,那些积压已久的情绪化作无声的水汽,却流不出来,没有任何声音,像是一座即将被淹没的孤岛。 厉非心被钝刀子割了一般。 世界上有一个人,是他的珍宝,也是他的劫难。 “小霆,”他躬身哑声抱住他,“不怕,我在。” 他明明养好了他的。 才养了短短十天,他就被养得会害羞,会开心,会说实话,会明确表达自己想要什么。会在游乐园里可可爱爱,会回到家里迷糊而贪婪地索吻。 明明,一度,养好了的 可现在他又受伤一样发着抖,狠狠蜷缩着像是想要把自己藏起来,消失掉。 “宝贝” 他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心。 傅斯霆喉咙深处发出低低的呜咽,像是困兽的哀鸣,嘴唇被咬得近乎失去血色,手指深深嵌入掌心。他好像是故意要让那指甲刺破皮肤,让疼痛渗透进每一根神经,每一寸血肉和骨髓,才能好受些。 干呕也什么也吐不出。 他喘息着,低声喃喃着什么,厉非贴上去认真听。听到他说的是“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想我也不想这样对不起。” “宝贝,你没有错,别怪自己。” 可怀里人却像是听不见。他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却好像什么拥抱和温暖都不能安抚他。 要怎么才能让他不那么疼? 高塔上会魔法的王子第一次感觉到自己那么无力。他想靠近他,想温暖他,想用尽一切向他的骑士施放有效的魔法。 “”厉非黑瞳也染上一层暗雾。 他低下头,去吻他的唇。 他不相信童话,所以也不相信魔法之吻。这一刻,他清楚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对。 可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明明理智知道不对,却控制不了行为。厉非以前很少这样,二十多年的演艺生涯,他从来不是那种沉浸的体验派。 大多数“演技巅峰”辉煌的时刻,他每一个表情动作都是精心设计的。 他不会被冲昏头脑。 人生绝大多数时候都不会,只有这个人 这辈子就只有这个人,会让他的动作、行为,都荒谬可笑而不可理喻!无数次引出他埋藏在血液里最原始,最直接的,被叫做“直觉”的东西。 那并不是一个纯洁的、蜻蜓点水的吻。 明明就算是亲吻,他现在也该用最温柔的吻安抚他。可事实却是他直接狠狠撬开他紧紧抿着的唇,非常侵略性地啃了上去,另一只手甚至一把扯开了他的衣带。 理智在这一刻开启了嘲讽模式。 厉非你在干什么,又想干什么?他发疯你也要跟着疯吗,两个一起疯? 不应该,不应该,不应该。 不应该。 作者有话说: 因为厉非比霆大半年,其实霆所谓的“28岁厉非”,全程已经满29了 第48章 不应该 无数的不应该,停止不了血液里沸腾的、难以言说的晦暗。 厉非把手伸进傅斯霆的衣服里。 不顾怀里人眼中还残留着的痛苦和茫然,不顾他快死了的凄惨,猛地将他拉近。 那是一个极具侵略性的吻。牙齿轻咬下唇,紧接着舌头强势探入,肆意掠夺口中的每一寸领地。 其实感受到了轻微的反抗挣扎,可他没有管,一只手紧紧扣住傅斯霆的后脑,手指深深嵌入发丝让他逃无可逃。另一只手则死死箍住腰,将两人的身体贴合得没有一丝缝隙,仿佛要把人揉进身体。 急促而滚烫的呼吸,倾泻的疯狂占有欲。这根本不是安抚人的方法。 厉非也觉得自己真是疯了,他到底在干什么?! 身体的交缠永远不可能是解决痛苦的恰当方式。 人类更有效的沟通方式,永远是理解、倾听、陪伴,支持。身体的一时沉溺,只能被看作是无法解决痛苦根源的暂时逃避。 这些他明明都知道 在一起的三年里,彼此偶尔有些负面情绪,也从来不是用身体去安慰。 他们都很能制造惊喜节目,或者只是靠一起说说话,每次都能成功哄好对方。 可是。 可是,你看眼前的这一只。 他听话吗? 他能听得进去人说话吗? 反而这一刻,在昏暗的、夜色深重的房间里,真正能让怀里人忘记紧绷和痛苦的好像只有不像话的、疾风骤雨般湿热的亲吻和爱抚。 可笑吗?当然可笑。理智叫嚣着不能一个人发疯了另一个也疯。本能却告诉他,能进入一个疯子的世界把他打捞起的,只有另一个疯子! 亲密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是吗? 可明明人类从出生开始,就都是通过身体的触抚来获得安全感的。几乎所有婴儿最初的安心,都是来自家人充满爱意的拥抱和抚摸! 所以当语言没有办法充分安慰痛苦时,身体的接触难道不应该被本视为一种更直接、更强烈的情感传递方式吗? 难道这不本来就应该是最直接能够冲破孤独与隔离,重新建立起最紧密的连接,让人感受到被接纳和被需要的最直接方式吗? 人这种生物,本来就是渴望与所爱之人有最亲密的接触。 傅斯霆的胸口一片冰冷,厉非贴上去。 直接而真实的东西,比如体温能带来的物理上的温暖,说不定有时反而比任何语言都有力量。 至少在这一刻,厉非真心觉得,他可以的用物理的温暖去填补怀里人心脏的冰冷和空虚。 “” 温暖柔软的床上。胸口的酸疼蔓延全身,唇齿之间裹挟着窒息和无望的缠绵。 他一遍一遍地粗暴吻他,不管不顾抚摸他,极尽亲密。 “讨厌吗?”他低声问他,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涩哑。 很糟糕。 真的很糟糕,理智全盘崩掉了。所有的感情,所有他拥有的东西,那颗看起来矜贵其实不值钱的心,这一刻在爱人滚烫的呼吸和发凉的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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