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是白启长大后看到这本日记,重新写的点评。 俩人的小脑袋凑在一起偷看先人的日记,嘴里说着要有距离,但显然并没有往心里去。 日记里涉及到东西很多,这是白启从七岁到十岁时的日记,记载的东西很多,当然不可能每日都记,基本上只有发生对他来说很大的事时才写。 比如,他被刘氏打了;比如他得了先生的夸奖,再比如,他在学堂里跟人打群架,把先生的书桌推翻了…… 白老爷踱步走到这儿时,便看见两个孩子凑在一起看书,一边悄悄说话,一边哈哈大笑,也不知道那书有什么有趣的,竟然看得这么开心。 白老爷目不转睛的看着白善宝。 其实他和白启很像,长得比他爹还要好一些,也更顽皮一点儿,但也更聪明。 因为父辈关系好,两家关系虽然有点远,但他和白启很要好。 他们年纪相仿,因此上学也是一起的,当时白立一家也是住在陇州,他爹为了他,特意从绵州搬回去,想着让他进族学读书,好出人头地。 他还是挺喜欢读书的,就是成绩不太好。 而白启正好相反,他小时候并不怎么爱读书,更顽皮一些,但他很聪明,同样是背书,他需要读上十几遍才能记住,白启却是念三四遍就记住了。 只是他懒,所以小时候他们都不是先生喜欢的学生,一直到他们的父亲相继离世。 俩人在族学里念书时总是会被欺负,于是白启就慢慢地不懒了,他认真起来还是很可怕的,从十岁开始,他的进度突飞猛进,带着白老爷都更进了一步。 而白善宝显然比他爹更厉害一点儿,因为他是真喜欢看书。 白老爷看得出来,至少就没哪个孩子在没有大人压着的情况下能够在书房里一呆就是一整天。 这样的良才美玉,若不能更进一步就太可惜了。 白老爷站了许久,最后转身去找刘氏,问道:“婶娘可考虑好了?” 刘氏看向他,“你呢?” “侄儿愿亲往县中走一趟,亲自见一见魏大人。” 刘氏手中的佛珠快速的滑动,半响才道:“好,你去吧。” 这是同意把人交给魏知了。 白老爷松了一口气,行礼后退下。 等白老爷一走,刘氏便起身往关押那三人的院子去。 大吉也在那里。 那两个被电晕过去的人从清醒后就没再见过一个人,他们能听到外面走动的声音,还能看见走过来晃过去的人影,但就是没人进屋理他们。 俩人被分开关押,一醒来,整个屋子里就只有自己,手脚被绑着,嘴巴被堵着,没有吃的,更没有水,一天下来俩人虚弱得不行,这种未知让他们很崩溃。 所以当房门被打开时,倒在地上的人眼中就迸射出亮光,努力的抬起头去看站在门口的人。 不管是杀时剐,好歹有个人理他们。 逆着光,倒在地上的人看到刘氏,微愣,然后瞬间反应过来,他们这是行迹败露了。 屋子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大吉从屋外搬来一张椅子给刘氏坐下。 刘氏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倒在地上的人,接过大吉奉上来的茶喝了一口,看到对方眼冒红光,喉咙动了好几下,这才握着茶杯问,“想喝水吗?” 对方狠点头。 “那我问你一个问题,”刘氏微微向前倾,盯着他的眼睛问,“谁派你来的?” 对方立即往地上一倒,没反应了。 刘氏见状,便回身坐好,喝了一口水后道:“看来你不想说,那就算了,再渴一天就是了。” 说罢起身要离开。 他没想到她说走就走,剧烈的挣扎起来,呜呜的叫着。 刘氏回身冷冷地看着他。 大吉道:“你觉得我们会让你活下去吗?” 对方瞳孔一缩。 大吉道:“活着有很多方式,死也有很多方式,一刀砍了自然痛快,但如果是活活的饿死渴死的呢?” ※※※※※※※※※※※※※※※※※※※※ 作家的话 还有一章加更在晚上九点半左右 ☆.第二百四十四章 招供 倒在地上的人浑身冰冷,大吉蹲下去,对上他的眼睛道:“而且,你能忍住,你想,关在你两边的那两个人能不能忍住不说?” 刘氏转身道:“走吧,我们去另一边。” “你……”声音沙哑,几乎发不出来,但刘氏还是听到了,她停下脚步,微微侧头看他。 他咽了一下口水,让干得冒火的喉咙微微缓解,“杀我,你们付得起这个代价吗?” 刘氏坐回了椅子上,道:“不杀你们,那个代价我才付不起,放你们离开,然后让你们带来更多的人杀我全家吗?” 那人没说话。 刘氏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没回答。 刘氏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只是道:“要想我不杀你,除非你拿出足够的筹码来。” “你的问题……” “回答我的问题只是可以让你选择死法而已,是死得轻松点儿,体面点儿,还是死得痛苦点儿。”刘氏道:“你怕什么呢,反正你们已经失踪了,在你主子那里,你就跟个死人差不多。我是不可能放你回去的,而如果我传出话去,说你在我这儿说了些话,你猜他们会不会对你家人动手。” 那人瞪圆了眼睛,既怨恨,又恐惧的看着刘氏。 刘氏道:“我不是恶人,但为了我孙儿,为了我仅剩的家人,我愿意成为一个恶魔,所以你不要逼我。” 放屁,明明是你一直在逼我! 但这句话他骂不出口,因为他不敢激怒了刘氏,这对他没有一点儿好处。 刘氏很有耐心,陪着他沉默。 许久,许久,他才哑着声音道:“我想喝口水。” 刘氏对大吉微微点头,大吉便拿起地上的水壶,给他喂了口水。 他贪婪的喝了好几口,倒在地上缓了好几口气才道:“我的主子是益州刺史闫大人。” 刘氏眯起眼睛,“不是益州王吗?” 他嗤笑道:“要是益州王的人,你们早没命了。” 此话一出,屋里的三人都沉默了下来。 刘氏后退两步坐到了椅子上,静静地看着他。 已经开了头,下面也就没什么不好说的了。 “益州王的人去了陇州,知道你们搬到了绵州,这才让我们三人先来查探一下,其实还是要找六年前的那对夫妻的身份。” 刘氏涩然的问道:“当时为什么没找?” 这句问话一出,对方便知道,刘氏原来一直知道有一对夫妻的存在,看来,当年的确有漏网之鱼。 东西说不定早在刘氏手上了。 他苦笑一声,道:“当年我们的人也死伤惨重,那对夫妻中的青年会些功夫,去追他的两个人死了一个,还有一个重伤。幸存的那个当时就找了,他们身上不仅没有我们要找的东西,连能代表身份证明的东西也没有。” “他重伤,能把同伴的尸体拖回去就算不错了,自然抽不出手来当场就去调查他的身份。”他道:“我们的援手第二天才到,当时找去时,尸体已经不见了,现场很混乱,才下过雨,很多痕迹都消失了,我们只能去山下各个村子里打探。” 他来这边查找当年那对夫妻的身份,自然要把当年的线索了解透彻,所以刘氏要是问他其他的事,他或许不知,但问那对夫妻的事,恐怕除了当年的人外,他是最了解的了。 “其实我们没怎么怀疑七里村,因为这个村子太穷了,”他道:“当年那对夫妻身上虽然丁点财物也没有,但身上的衣服质量不错,男的虽掌心有茧,但其妻看得出没做过什么活儿,家境应当不错。” “如果那对夫妻真是这附近村子里的人,那最有可能是大梨村,或是白马关镇上的人。” 也因此,他们的主要精力放在大梨村和白马关镇上。 尤其是白马关镇,那是一个大镇,来往人口较多,七里村,当年的人只来了一次,没有消息后就走了。 直到得知白家举家搬到了七里村,大家对七里村的怀疑才大起来。 这次他们来此,不仅仅是为了找那对夫妻的身份,也为了盯住白家,如果真的有怀疑,相信上面的几个主子是不介意剑南道里再多几个冤魂的。 毕竟这次死的人已经太多了不是吗? 见多了生死,他对人命也没那么看重了,可真轮到自己要死了,他才感觉到那股恐惧。 他想活着! 刘氏问,“你说他们身上一点儿财物也没有,那位娘子身上也没有饰品吗?” “没有。” 刘氏没有再问,起身离开。 大吉跟着出去,不一会儿,就有家丁送进来食水给他。 刘氏去了隔壁,以同样的方法得到了差不多一样的供词,这才离开这个院子。 大吉跟在身后,“老夫人?” 刘氏停下脚步,道:“这和二吉说的不一样。” “当年二吉说起那对夫妻时说俩人一看便家境富裕,那位娘子不仅头上有朱钗,手上也带着玉镯,怎么会没有财物呢?” “那就是唯一幸存的那人说谎了?” 刘氏点头,可想想又不对,摇头道:“也不一定,若是他们自己把东西藏起来了呢?” 可刘氏一想又觉得哪儿不对,摇头道:“也不对,若是他们知道自己逃不过,东西藏起来又有什么用呢?藏那要命的东西也就算了,为何连财物也藏起来?” “等少爷去学堂了,小的便带人去山上找一找。” 刘氏点头,虽然很大的可能找不到,但总要试一试。 魏知一行人现就住在罗江县了,七里村的情况并不太严重,傅县令当然不可能带着魏知去那里,他带魏知去的,全都是罗江县里受灾最严重的地方。 魏知看了微微一叹,便道:“此事我已知晓,待我回京,一定上书陛下,将绵州一带也纳入减免赋税的区域。” 一直跟着的乡绅土豪们感激不已,纷纷歌颂圣人的仁厚和魏大人的为民之心。 绵州刺史却敏锐的听出了另一层意思,“大人要回京了?” 魏知点头,“赈灾已完,此次主要是来看各地的灾情的,现已看完,自然要回京了。” ※※※※※※※※※※※※※※※※※※※※ 作家的话 这是给书友“桃花深处问前渡”的生日加更 ☆.第二百四十五章 答应 魏知要从这里回京,当地的官员当然要给他办一场欢送宴,本以为魏知会拒绝,谁知道他竟然应下了。 不说绵州刺史,就是傅县令都高兴起来,尽心尽力的在县里最好的酒楼订了几桌酒菜,白老爷下午赶到的县城,刚和魏大人见过一面,他诧异的看了魏大人一眼,但没有说话。 这一场酒宴,不少人都喝多了,白老爷面色也有些潮红,他没住在县城中的别院里,而是选择和魏知住在同一家客栈中。 夜深人静时,白老爷出现在魏知的房间里。 魏知将跪在地上的白老爷扶起来,道:“本官既然答应了你,自然会做到。你明日送完我后,先行一步在转道上等着。” 白老爷闻言松了一口气,躬身退回自己的房间。 但他心里并不平静。 今天下午他从家里赶到县城时,魏知刚从最后一个严重的受灾村里回来,他上前求见,对方却似乎一点儿也不惊讶。 随行的这么多乡绅土豪,他不仅记得他的名字,还能叫出他现居的地方,甚至在他说出邀请他单独前往七里村做客时,他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然后没有多问的就答应了下来。 当时白老爷就觉得这位魏大人知道了什么。 现在,他更加确定了。 向外说要回京,却要悄悄的与他去七里村,虽然这很符合他的利益,但这是不是说明,魏大人他一开始什么都知道,甚至这两日七里村发生的事他也全都看在眼里? 他值得信任吗? 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便微微安下心来。 应该是可信的,他连圣人都不怕,难道还会怕益州的这些官员吗? 在益州,最大的也不过是益州王而已。 除非魏知要造反,不然他有什么理由会勾结地方官和藩王呢? 白老爷这样安慰着自己。 第二天一大早,魏知的队伍就整装待发,魏知坐上马车,朝大家道:“夏收在即,灾后又有许多工作要做,我就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都回去吧。” 这是不可能的,以绵州刺史为首的官员一定要把人送到十里长亭去。 父母官都送了,跟来的乡绅土豪们当然不会落下,于是特纷纷跟随。 浩浩荡荡的队伍就这么上路了,上了官道,又到了十里长亭,魏知就沉了脸,道:“再送下去,本官可就走不了了。” 绵州刺史闻言有些尴尬,他可不喜欢这位瘟神留下,于是停下脚步,在十里长亭与魏知告别。 白老爷跟着众乡绅土豪目送魏知走远,然后便与绵州刺史既各地县令告别。 傅县令转头想和他商量些事情都没找到人。 白老爷快马回村,在县城转入山道的那个转口等着,不过小半刻钟,魏知便带着两个侍卫骑马从另一条路赶来。 白老爷松了一口气,就要上前行礼,魏知就挥了挥手道:“白老爷不必多礼,我们还是先上路吧。” “是。” 俩人快马朝七里村赶去,骑着马当然不久,两刻钟不到就到了村口。 而此时,大吉刚把画押好的供词交给刘氏,“除了右边房间的那人,其余俩人都愿意在口供上画押了。” 刘氏颔首,将供词用油纸包起来,然后放在一个盒子里。 她正想说什么,管家在门外汇报道:“老夫人,堂老爷带了一位贵客到了。” 刘氏立即起身,道:“把人都打发到后院里去,约束好下人,让他们别乱走动,请堂老爷他们到前堂,我这就去。” 刘氏这次连嬷嬷和身边的大丫头都没带,只带了大吉。 刘氏到时,魏知正背着手站在门口看着院前的花卉,听到脚步声,转头去看。 白老爷立即介绍,“大人,这是我婶娘,娘家姓刘,我堂弟是大贞元年的进士,后出任蜀县县令。” 前厅里只有白老爷,魏知及他带来的两个侍卫,还有刘氏和大吉。 刘氏行礼过后没有立刻说话,大吉看了一眼魏知带来的侍卫,先一步退下。 魏知这才对他两个侍卫微微颔首,厅里一下只剩下三人。 “老夫人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 刘氏便当场跪下。 魏知连忙伸手去扶她,刘氏拒绝,抬头问他,“大人,此次犍尾堰本不该决堤的,死在大洪下的几万冤魂也本不该死的。” 魏知叹气,紧紧地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扶起来,然后后退一步道:“本官知道。” 一听这话,刘氏和白老爷就知道他们赌对了。 六年了,刘氏投告无门,甚至都不敢将这冤屈露出来,如今总算是有了倾诉的口子。 刘氏忍不住泣出声来。 魏知道:“此次益州的洪灾很严重,陛下大怒,尤其是犍尾堰维修不过才过去两年,不,确切的说,犍尾堰的工程才完成了一年零八个月。” “此次洪灾是有夏日暴雨的原因在,但若平水槽不淤堵,飞沙堰固水分洪再坚固些,金堤也不塌,那这事就不会发生,或许就是拦不住洪水,那也多是洪水漫溢,不会山洪暴发。” 这场决堤来得又急又猛,以至于下游的百姓都没反应过来就被冲走了。 所以在魏知看来,这是天灾,也是人祸。 “本官在查犍尾堰的修建时发现,大贞二年,蜀县县令白启曾上表过一封折子,想要从外地聘请劳工来修补金堤,只是还没递到京城,在益州刺史那儿就被打回来了。” 这件事魏知本不应该知道,但不得不说白启足够细致,魏知也足够用心,他在查蜀县的各种账册,案宗时发现白启记录的工作日记,上面没有具体的内容,但写了日期,以及上折的标题。 很正常,却又不正常的一封折子。 正常在于,一般水利工程急需民工时,的确会从外地聘请或调遣一些劳工来支援; 不正常在于,犍尾堰很庞大,因为年久失修,初步设计的工程年限便是三年。 大贞元年开始拨款,到白启上折时,还有一年零七个月的时间才到齐,而后来事实证明,修补工作更长,一直持续到两年前的秋天才完成。 这样长期的水利工程,一般多是州内各县的百姓轮流来此服役劳作,很少会那么早的从外地调派劳工。 ☆.第二百四十六章 留下 当时魏知便想把白启找来问一问,结果一问才知道,这位大贞元年的进士,他不是调到了别的地方任官,而是在大贞二年时就死了。 还是死在任上,死在剿匪中。 魏知以前在刑部干过,断案锻炼出来的直觉告诉他,那不正常。 所以他放下了调查犍尾堰的工作,转而去调查白启。 两年过去了,犍尾堰的账册根本看不出什么来,他知道犍尾堰一定有问题,但没有证据,一切都白搭。 所以他去查白启。 当年跟在白启身边的人竟然全都死了,这其中不仅有他的下人,还有当地的一些官差,当年白启的县丞何子云及其长子一起死了,全都是为了剿匪。 魏知在查白启时感觉到了阻力,那股阻力比调查犍尾堰时还要大。 比如他在益州府要看犍尾堰的账册,他们会眼也不眨的给他,要见当年修筑犍尾堰的劳工,也没人阻拦。 可他找到当年的一些旧人问起白启,却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止,被问话的人也一直言辞闪烁。 明明之前他还看到过白启在任时留下的案宗及办案中的各种笔记,但一夜之间,蜀县的衙门就起火,将那些卷宗全烧了。 也正是因为这一系列的动作,他知道自己查对了。 所以他立即派人去白启的家乡陇州找人,想要找到他的家人。 在此期间,他便在益州抗洪救灾,等派出去的人从陇州回来时,赈灾工作已经完成了大半。 他才知道,他要找的人竟然就在益州府内。 所以在听到路边有两个流民提起绵州也受灾严重时,他便顺水推舟的过来了。 在剑南道,在益州,他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他是不可能直接找上门来见刘氏的。 在巴西时,他本来还在思考该找什么样的借口到罗江县的七里村走一走,所以在白老爷也去时,他才会特意把人叫上去说话。 想着要是到了罗江县,白老爷和其他乡绅一样客气的请他回家暂歇,他一定会答应去的。 结果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好。 夜色已暗,白老爷却突然派身边跟着的长随离开,由不得他多想。 却没想到,七里村竟然有这样的惊喜等着他。 回来的侍卫说,在他们之前就有一拨人到了七里村,但不知为何,他们突然和当地的村民起了冲突,所以被抓起来了。 魏知此次来七里村,一是要见见被抓起来的三个人,最好把人给提走;二是和刘氏谈一谈。 对方那么怕他去查白启,说明白启手上一定有什么他们害怕的东西在。 魏知怀疑,那些东西在白启家人的手上。 但刘氏交给魏知的只有两封家书和两份画押的供词。 魏知眉头紧蹙,问道:“除了这两封家书,白启没有其他东西留下吗?” “我儿怎么会把那种东西带回家连累我们呢?”刘氏道:“当时他是一人在任上,当时我孙儿年幼,不能出远门,所以我们留在陇州老家。” 这就麻烦了。 魏知问,“老夫人可有其他的线索吗,你想一想,他会把东西藏在哪儿?” 刘氏摇了摇头,道:“老身实在想不出来。” 白老爷看了刘氏一眼,低下头去。 魏知便叹了一口气,道:“我想见一见那三个人。” 刘氏立刻让大吉带魏知去。 等人一走,白老爷就问道:“婶娘,我们不说,魏大人见过那两个人也会知道周银夫妻的存在,我们为何要瞒着他们呢?” “魏大人可信吗?” “起码可信他九成。” “可我背后立着这么多条人命,别说是九成,就是九成九,我也不敢冒这个风险。”刘氏道:“他是知道会有这么一对夫妻在,但这会儿一定想不到是周银。” “那……” “再等等,”刘氏道:“我们再等一等,反正此时他也不急着走不是吗?” 魏知也能感觉得到刘氏不是十分的信任他,不过他略一思索便也理解了。 等他从客院出来时,魏知也有些沉默。 跟着他的侍卫忍不住问,“大人,刘氏是不是知道那对夫妻是谁?” 魏知叹气,“她或许知道,但白启的东西她一定没拿到,甚至都不知道在哪儿。” “那怎么办,没有物证,我们拿益州王等人一点办法也没有。” “是啊,没有物证,所以她信任与否都不重要,”魏知道:“这三个人证用处不大,与鸡肋一般,弃之可惜了,却又没多少用处。” 关键还在于白启手里的东西,可白启已经死了,他会把东西放在哪儿呢? 魏知眉头紧皱,道:“这世上最了解白启的恐怕就是那位老夫人了,让她开口,可比让那三个犯人开口要难得多。” “那……” “不过我们不急,我们有的是时间,大不了多住几天就是了。” 侍卫便应下。 魏知说住下就住下,当然,不可能住在这边,毕竟刘氏和郑氏都是寡妇,而白善宝年纪又小,所以魏知和侍卫们以白老爷朋友的身份住到了他家。 白老太太和白太太一丁点都没怀疑,开开心心的欢迎他们,还打算给他办一个接风宴,热情的挽留他多住几天。 魏知欣然答允。 白老太太就和下学跑回来的白二郎笑道:“去隔壁把你堂弟也叫来,还有满宝,她要是在,也一并带过来,有两三天没见着那俩孩子了,还怪想的。” 白二郎叫道:“他们请假了,今天才去上学的。” 他有些不服气,哼哼道:“祖母,他们这段时间总是请假。”所以一点儿也不像是好学生。 白老爷就恨铁不成钢的横了他一眼道:“昨日善宝和满宝在书房里看了一天的书,你倒是去学堂了,你学到什么了?” 白二郎不信,小声的嘀咕道:“谁请假了还会读书啊……” 魏知看得哈哈笑,问道:“善宝是刘老夫人的孙子?” “是啊,一个很聪明伶俐的孩子。”白老太太努力的炫白善宝,没办法,她大孙子不在,侄孙也是孙不是? 夸完了白善宝便顺嘴夸一夸他们家的二郎,笑道:“我们二郎也很乖巧孝顺的。” 却没有说聪明之类的话。 ☆.第二百四十七章 我会看病 此时刚刚下学,还没到吃晚食的时候呢,满宝习惯性的跟着白善宝去他的书房里看书。 她没看课本,而是掏出那本《全本黄帝内经》继续看,还拿出一个小本本做笔记。 所以白二郎带着下人过来请他们过去吃饭时,俩小孩都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外面的天空。 白二郎道:“别看了,今晚我家给一个伯伯设接风宴,所以提早吃了。” 接风宴这种东西满宝还是在书上看过,现实中可没参加过。 她眼睛闪闪发亮,问道:“接风宴是怎么样的?” 不就是吃饭吗? 白二郎歪头想了想道:“有酒有菜,还有很多东西,反正跟一般吃饭不一样,你们去不去吧?” 白善宝问,“我祖母和母亲去吗?” “去吧,家里的妈妈已经来请了,我是负责来请你们的。” 白善宝立即道:“那我们也去。” 满宝已经知道羞了,知道不能随便在别人家吃饭,何况人家家里还有客人呢。 所以她虽然很想去凑热闹,但还是摇头拒绝,“算了,我就不去了,不然回去晚了,我娘会担心的。” 白善宝表示理解,这两天他祖母也怪怪的,不许他往外面跑,连去满宝家玩都不行。 满宝收了书便要回家,一出门遇见郑氏和刘氏,她乖巧的抬手打招呼。 郑氏知道白老太太也邀请了她的,便笑道:“满宝不与我们去吗?二郎家可是有很多好吃的。” 满宝意动,但还是摇了摇头。 郑氏还要再劝。 刘氏就笑道:“不去就不去吧。” 她上前给她整理了一下挎包,笑道:“厨房给你们做了一些新点心,我让人给你装了一盒,你拿回家去吃,要是好吃,明儿再来,我让厨房再给你们做。” 满宝高兴的应下。 刘氏便让大吉把满宝送回去。 自从知道那三人不是冲着周家来的后,老周家的日子又回归了平静,钱氏并没有很拘着满宝。 只是此时外面太阳大,水也深,所以不许她总在外面玩,以免晒伤中暑。 她跑回家时,大头他们正在外面玩儿,周喜等人则去小湾那边浇菜了。 家里除了钱氏,就只有小钱氏和周大郎在家。 满宝跑回自己的房间放下东西就跑去找周大郎,“大哥,我帮你摸一摸肚子好不好?” 周大郎:“……为啥摸我的肚子?” “我最近看了一点儿医书,还特意找的是内出血的病例看,我想看看书上写的是不是对的。” 周大郎大汗,问道:“等一下,你医书在哪儿看的,我们怎么不知道?” “在善宝家看的。” “啥时候开始看的?” “前天呀。” 周大郎瞪眼,“你才看了两天的医书就要给我看病?” 满宝强调:“是三天!” 周大郎:“……今天还没过去呢。” “快了,快了,”满宝说着话,伸手就要往他的肚子上伸。 周大郎连忙捂住肚子,道:“我伤的不是肚子,是侧腰啊。” “对哦。”满宝就要看侧腰。 周大郎吓得不行,连忙高声叫道:“媳妇,媳妇,快进来啊。” “大哥,你就给我看一下呗,我就摸一摸,敲一敲。” “你还要敲?” “书上说,肚子里有积水会响,血跟水差不多,应该也会响吧?” 周大郎的冷汗下来了,叫得更大声了。 钱氏在那边屋里高声道:“满宝,别闹你大哥,快回来。” 满宝拽着周大郎的腰带,却顾忌他受伤没敢太用力,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他。 周大郎打死不从,紧紧地拽住衣服,“满宝,等你再学得长一点,到时候给你嫂子们看。” “起码,起码得学个三五年吧?”周大郎从没见过哪个药铺的学徒三五年就能出师,他说三五年还是往短了的说呢。 满宝道:“我看书很快的,现在已经把那节看完了。” 周大郎更担心了。 小钱氏进来时,就见俩人纠缠在一起,满宝为了拉住衣服,整个人都坐在地上了。 一看到她,周大郎眼中迸射出亮光,立即道:“媳妇,媳妇,快把满宝带出去,她才看了两天半的医书就要给我治病……” 小钱氏惊讶的看着满宝,“满宝,你都会看病了?” 满宝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应该吧,我就想摸一摸大哥的肚子,再敲一敲,看是不是响的,大哥,你放心,我会很轻很轻的。” 小钱氏就看向周大郎,“既然满宝要摸,你就给她摸一摸呗,你一个大男人又不会掉一块肉。” 周大郎:…… “是啊,是啊,”满宝眼睛亮晶晶的,“大哥,你要是不放心,我现在就去把医书拿来,我们一点儿一点儿的试。” “别……”周大郎觉得媳妇不靠谱,他想去找他娘。 但小钱氏已经转身出去,“我去煮饭了,你陪满宝玩吧,满宝,你敲的时候轻一点儿,可别把你大哥又敲出血了,他才刚好转呢。” 满宝表示没问题,然后伸手去扒她大哥的衣服。 周大郎吃了三天药,今天又被周三郎和周四郎用板车推到大集上看了一回大夫,确定在好转,便又领了三副药回来。 大夫说,吃完这三天的药就差不多了。 满宝的小手轻轻地在他的肚子和腰上摸了半天,还是没摸出什么来。最后失望的收手了。 周大郎却大大松了一口气,他就说嘛,才看了两天半的医书,能看出什么来? 虽然如此,满宝还是学着大夫的样子一本正经的叮嘱了周大郎许多话。 周大郎也不管对不对,反正先应下再说,等她说完了就极力鼓动她出去玩儿,“大头他们是不是去山底下掏鸟窝了?你去那儿找他们玩儿。” 只要别回家就行。 满宝不想玩儿,她想知道怎么大哥的情况和书上写的不一样呢? 而且外面太阳还那么大,她一点儿也不想去晒太阳,所以道:“我要回去看书,大哥,下次你还看大夫,我和你一起去吧,到时候我可以问一问大夫。” “别,我已经好了,不用再看大夫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 冬小麦哟 等傍晚,太阳快要碰到天边的高山了,老周家的人才或挑着水桶,或扛着锄头,或一手泥的三三两两的从外头回来,这才知道满宝正在自学医术,今天已经能给周大郎看病了。 当然,这是小钱氏的说法。 周大郎一再强调,“满宝就看了两天半的书,什么都没看出来。” 老周头自动略过周大郎的话,乐呵呵的把满宝招到身前,高兴的道:“不错,不错,满宝多学些,以后家里有人生病了就全找你看。” 满宝高兴的点头。 这下不仅周大郎了,其他人都觉得脊背一寒,尤其是目前身上还带着一些伤的周二郎,周三郎和周四郎,冷汗直冒。 全家最高兴的估计就是老周头和满宝了。 父女两对着乐呵。 钱氏不理他们,将老二老三和老四招到跟前道:“你们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明天就去村长家借一辆板车,一块儿去城里买瓦片,最好明后两天就把屋顶修好了。” 老周头的注意力被转移,连连点头道:“对对对,我今天去看了一眼,这两天太阳好,麦子开始变黄了,估计再过半个来月就能收了,我们得把家里的活儿安排好,不然进了夏收忙起来,可就没空再打理家里了。” 众人应下。 “对了,我今天下地仔细看了看,发现有些许麦子长得特别好,麦穗很长,还很饱满,”老周头扭头和钱氏道:“明天让老大家,老二家的几个跟我一块儿到地里去找一找,记下那些麦穗的位置,到时候收割了,先割这些,留下来做种子。” 钱氏点头,问道:“好很多吗?” “好很多,”说到这里,老周头自己都有些疑惑,眉头紧皱道:“我一连走了三块地都是这样,里面都混杂一些这样的麦穗,上次还没发现,这次去看,发现它们比正常的麦穗稍高一些,关键是麦穗很长,颗粒又饱满,真是可惜,今年要是不被水淹,我估摸着还要好。” “可今年的种子和往年是一样的,种的法子什么的都和往年一样,难道是因为被水淹过,所以有的就变成了这样?” 周四郎就问,“那爹,明年我们要不要放水淹一下这些麦子?” 老周头沉思起来,似乎在考虑这种可行性。 心虚的满宝:……那是因为她掺杂了一些商城买的麦种啊啊~~ 她瞪了一眼尽给老爹出馊主意的周四郎,和老爹道:“爹,从没听说过麦子喜欢被水淹的。” 老周头却摇头,“我却觉得老四说得对,明年选一块小一点的田,到时候可以试着往里灌水,看是在旱田里种的好,还是水田里种的好就知道了。” 满宝垮下肩膀,在心里问科科,“怎么办呢?” 科科安慰道:“宿主,反正你家地多,用一块小田来做试验也没什么。” 好吧。 但满宝只要想到她好容易混进去的种子最后却要有一部分耗费在试验上就不甘心,于是她撑着小脑袋苦思起来。 半天,她终于想到了,小手一拍,全家人都看向她。 满宝高兴的看着老周头,“爹,我们可以种冬小麦呀。” 他们这里冬天气温并不低,虽然她没见这里的人种过,但满宝从科科那里找来的书看到,在未来,人类不仅会种冬小麦,还能在春夏时做间播。 可以最大的利用土地,不过这种间播方式对地力的要求很大,不然最后损耗了地力,种下的庄稼也不好。 间播什么的满宝不想了,但可以种冬小麦呀。 冬天水少,就是水田里也没水,刚好可以拿来种麦子,种过这一茬,老爹自然就知道这是种子的问题,到时候管他归类到哪个原因呢,但一定不是因为被水淹才变异的。 满宝当然不能这么和老周头说,于是她掰着手指头细数种冬小麦的好处。 “爹,今年受灾不是很严重吗,要是不种冬小麦,明年四五月我们没东西吃了怎么办?” 老周头正要说话,满宝继续道:“今年益州受灾这么严重,明年粮价肯定也很高,我们要是种得多了还能卖了赚钱呢。” 老周头就若有所思起来,“可地力恐怕不够呀。” 他当然知道他们这里的气候可以种冬小麦,往年村里也是有人种的,甚至现在白地主隔一年都会种一次冬小麦,那时都会从村里雇短工,周大郎他们都有去的。 可那时白地主,人家的田很肥,准备的肥也足够多。 他们这样的人家要种冬小麦可不容易,很容易就过多的消耗地力,到时候冬小麦未必能好,还影响来年的水稻播种。 再加上七里村的人都不是很缺地,人少,真想得到冬小麦那点粮食,春夏时多用心种那点地,精耕细作也差不多能够了。 总比把地给种坏了好。 但…… 老周头沉思起来,今年不是遭灾了吗? 或许种冬小麦是一条路,尤其现在能不能免税还是未知呢。 要是不免,那明年春天大家的日子就太难过了。 满宝继续道:“爹,你要是怕肥力不够,那就让大哥他们多沤一些肥呗,到时候多撒一点儿,等收完了麦子犁地的时候又撒一些。” 老周头点头,“这倒是一个法子,你说呢?” 他看向钱氏。 钱氏沉吟,“倒是可以种一些,种多了怕肥不够,虽然现在沤肥快了些,但也是不够的。” 满宝理所当然的道:“那就去买呗。” 钱氏笑问,“这个去哪儿买呀?” “我知道,县城,”满宝道:“我问过白老爷了,他都是从县城里收夜香的那些人手里买的。” 众人:…… 小钱氏敲了一下她的小脑袋,道:“饭菜都好了,先吃饭吧,吃完了再说。” 满宝毫无所觉,吃得津津有味,吃完了还把刘氏送给她的那盒点心拿出来和大家分享。 其他人却觉得这顿饭有些奇怪的味道,好在是大嫂做的饭菜,要是其他做的,他们估计吃不下去。 老周头计划着要种多少亩的麦子,捏着一块闺女孝敬的点心吃得津津有味,最后一拍手道:“行,今年咱家就试着种一种冬小麦。” ☆.第二百四十九章 折子 满宝一句话,跑断腿的自然是她的哥哥嫂子们,不过这事不急,夏收还没开始呢,当务之急是把屋顶修好来。 第二天周二郎他们就去村长家借板车。 村里人知道他们要进城买瓦片回来修房子,之前拿了他们家钱和米鸡蛋的人家便跟着去了好几个。 板车没有,便背着大竹筐,到时候他们可以直接背回来,也免得来回走好几趟了。 老周头则去和村长及村里的老人说种冬小麦的事。 虽然时间还早,但这种事还是得提前准备,比如肥,现在就要开始想着准备了。 种地这种事和别的事不一样,那是越多的人种越好,越成片越好。 其实有这样想法的人还真不少,只是还没下定决心而已,所以村里暂时没人提。 这一下老周家先提出来,不少人心动,但也有疑虑,“这种了冬小麦,明年地力还够水稻长吗?” 水稻的产量一直比小麦略高,所以要是两种只能种一季的话,大家自然是选择种水稻。 “大不了大家多费点儿劲儿,多弄点儿肥。”老周头道:“不然怎么办呢?今年水稻和麦子虽然还没收割,但收成都是看得到的。恐怕交完秋税就不剩多少了,到时候我们一直吃豆子,吃到明年夏收?” 村长道:“而且还不知道明年是什么光景呢,要是跟今年似的,那我们还活不活了?” 大家交头接耳起来,最后做了决定,“行,就种一季冬小麦吧。” 事情定下,大家反而没那么纠结了,众人说起别的事来,“大柱的伤怎么样了?” “昨天又去拿了两副药,大夫说吃完应该就好了。”然后转头看向老周头,“大郎怎么样了?” “差不多好了,就是还不能干重活儿。” “这肚子里出血我们也看不见,是得谨慎点儿,要我说让他在家里休息半年,等开春后再下地。” 老周头也是这么打算的,他不懂啥医术,就是想一想,这内出血,必定是里面的东西破了,万一这一劳累,扯到了,伤口又裂开,它们在肚子里,出血了他们也看不见啊。 乡下人养病基本靠休息,靠熬。 周大郎才二十多,老周头还是很怕他落下病根的,而他家啥都缺,就是不缺人,所以也打算让他在家里多休息,等再好一点儿,在家里干点轻省的活儿。 比如去割麦子,割豆子,割稻谷这样的活儿可以做一做,但像扛麦子,松地,堆肥这样的重活儿就不能做了。 老周头就问起其他人的伤,好在除了周大郎外,其他人的伤都在外面,是看得着的,基本上伤好了就没事了。 其实大夫很想告诉他们,周大郎的内伤好了,也没事了。 但人都会被自己的想象力吓到,绝大多数人都更相信自己的判断。 能那么轻易的接受别人的建议且思考的,一般不是成为软耳根的人,就是成为一个很厉害的人。 比如当今圣上。 魏知人还没回去,奏折先到了。 这是一封很长很长的奏折,长到皇帝需要一个时辰的时间来读。 里面不仅写了赈灾的事宜,还有灾区伤亡的数据,赈济所耗钱粮的数据,以及各地的受灾情况,大部分都附有数据。 可见魏知这次去赈灾是很用心的。 当然,他上折的目的不止为此,他写这么多,还为了替灾区申请减免赋税。 本来朝廷是计划益州下的县免税而已,时间给的也很宽裕,两年。 但这次魏知提议益州下的县免税三年,以将流落在外的流民吸引回乡,还可以吸引外来流民进入益州。 因为这次益州洪灾,伤亡实在太过惨重,人口损失严重,如果不能把人口吸引过来,那就只能强制从其他地方迁移人口过去了,不然犍尾堰下的万顷良田就有可能就此荒废。 而益州之外,此次剑南道全都免税一年。 剑南道的范围就太广了,这意味着朝廷将会失去一部分税收不说,还得往下支援一下。 毕竟,地方税收除了上交朝廷一部分外,他们还要自留一些做自己的财政支出。 如果没有税收,那就只能朝廷向下拨款了。 可不免税…… 看着魏知上交上来的数据,以及各地灾区的情况,皇帝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不免税,一个冬天过去,恐怕剑南道又要死一些人,流亡一些人。 收税一时爽,日后收拢流民就要花十倍甚至百倍的心思。 而一旦有流民落草为寇,那造成的损失只会更加大。 皇帝放下折子,道:“来人,将六部尚书请来。” 他沉吟着问,“魏知到哪儿了?” 送信的人道:“卑职回京时,魏大人正在罗江县巡察,此时应该已经上路,不日就会到京。” 皇帝微微点头,挥手让对方退下。 而此时,魏知一点要回京的迹象也没有,他正拿着一把剪刀在院子里替白家修剪花卉,剪着剪着觉得不对,他好奇的看着花坛里的这一排植物,问道:“这不是姜吗?” 侍立在一旁的大吉笑道:“回大人,就是姜。” 魏知笑道:“种得可真不错,你家园丁是怎么打理的?” 魏知家里也种菜蔬,作为生活必需品,姜块自然也种过的,不过没有这里长得好,而且他看得出来,底下埋着的姜块似乎比他平时吃的要大一些。 大吉笑道:“这不是园丁种的,是我家小少爷种的,平时除草施肥都是小少爷亲自做。” “哦?”想到昨天酒宴上看到的小孩儿,魏知微微一笑,“你家少爷还有这样的兴趣爱好?” “是,”想到他们家少爷的爱好,大吉顿了顿后笑道:“我家少爷很喜欢种东西。” 尤其是喜欢种能卖钱的东西。 “那回头我可得好好的与他交流一下,”魏知笑道:“我也喜欢种东西。” 经过一年的发展,白善宝去年留下了许多姜块做种子,今年他不仅把自己院子的花坛全种上姜块,书房面前的地也征用了一块,然后还发展到占用了花园里的花坛。 刘氏在这方面对他很纵容,他想种就让他种,哪怕把家里弄得有些味道也不管。 ☆.第二百五十章 偶遇 七里村是一个相对封闭的村子,不论是从县城还是白马关镇的方向过来都要走一段山路。 所以只要有人把守住山道,基本上便没有外人能无知无觉的进入这个村子。 当地的村民例外,因为山野之中,总会有些小道进来的,虽然会难走。 所以魏知在七里村里并不隐藏行迹,在白家修剪了一下花枝,又和刘氏喝了两杯茶,他便带着一个侍卫背着手走出门去,很好奇的在田野中逛起来。 魏知正值壮年,现在是秘书监,行的是丞相的职责,当然,官阶不是很高,和六部尚书一样。 但在做秘书监前,他曾被贬谪到地方做过县令,对农事自然有所了解,何况他自家院子里也种水果菜蔬的。 老天爷可能把整个夏天的雨都调到了上个月一起落下,从半个月开始就一直是晴天居多,偶尔会在傍晚落一些雨,也不大,时间也短,基本上才把地面浇湿就没了。 所以此时,水田里的水很少,基本上只有浅浅的一层,而旱地更是干燥不已。 或许是最近的太阳太好,水稻抽穗的速度加快,水田里遗留的稻子微微弯了腰。 魏知去捏了一下,一条穗子,大概有一半是空的,有一半则在慢慢饱满,而此时,水田里草比稻谷还多,一片望过去,除了水稻旁边的草被清理了之外,其他的水草都任由其生长。 魏知就叹了一口气,这样情况的水田看着不少,也难怪罗江县县令会特意安排人到他跟前唱戏了。 “我们顺着河往下走一走。” 侍卫应了一声“是”。 河岸两边都有路,偶尔会有沟渠通到田里,沟渠并不大,但足够深,且很多。 顺着走下去他就看到了三条,魏知忍不住颔首,“这个村子虽偏僻,也贫穷,但这水利做得还不错,若没有天灾人祸,这里面的百姓完全可以安居乐业。” 吃穿应该不愁,就是钱少而已。 侍卫没说话,他只要保护好大人就行,这种事他不懂。 魏知随手扯了一根野菜,顺着河流继续往下,走了没多远就听到河对岸传来朗朗读书声,他忍不住停下脚步,看向对岸。 从这里正好可以看到课堂内站着的庄先生。 庄先生正领着大家读《诗经》,当然,这是白二郎他们的课程,教室靠近村子那边的两排课桌上的学生则在埋头苦写。 先生让他们把断出来的《大学》新篇抄两遍,然后背诵,一会儿要讲解意思的。 白善宝已经提前预习过,所以胸有成足,慢悠悠的抄写。 满宝则紧皱着自己的小眉头,磕磕巴巴的将断好的句子默诵了一遍,又再默诵一遍,这才拿起笔来写。 她有点儿紧张,因为这两天沉迷于《全本黄帝内经》,功课她全都没预习,甚至之前学过的知识都没复习。 万一老师把她叫起来回答问题…… 满宝更加认真的写了,打算写完后问一下白善宝,这篇新文的解义。 魏知在河的对岸背着手听了许久,微微点头后道:“再有学堂在此,这日子就过得更安逸了,难怪刘老夫人会带着孙子搬到这里来。” “大人要过去看看吗?” 魏知摇头,“不急,先生正在上课,我们不好打扰,等稍晚一些吧。” 他继续顺着河道走,再走下去,河道便拐了一个小弯,就到了小湾了。 周喜和三个弟妹正在菜地里除草浇水。 地里的菜长得不错,种下去的种子全都长出来了,他们需要把一些菜苗取出来另种,这样它长得快一点儿。 但太阳这么大,她们当然不可能现在种了,现在只是来松松土,给菜苗浇浇水,再把冒出来的草锄掉。 周喜估摸着再过十天左右,一些菜就可以拿到县城里去卖了。 周喜扶了扶腰站起来,取下草帽扇了扇风,见何氏也扶着腰站起来,就道:“三弟妹,你先回去吧。” 冯氏也道:“是啊,地里有我们呢,你怀着孩子,不能太晒。” 何氏犹豫,方氏便也笑道:“三嫂回去吧,不然一会儿三伯该来接你了。” 周喜和冯氏都忍不住笑起来,何氏红着脸道:“我看是你想老四来接你了吧,他那个木疙瘩才不会呢。” 说着话,她抬头便看到了魏知,微微有些惊讶。 她连忙示意大姑和妯娌们去看,大家扭头看去,对上魏知好奇的目光,气氛有些凝滞。 魏知看出她们脸上有些戒备,他已经从侍卫那里知道,这个村子的人前不久刚和那三个人起了冲突,此时对陌生人戒备是正常的。 他便笑着自我介绍,“在下是白老爷的朋友,到这里小住的,这闲来无聊出来走走,没有打搅你们劳作吧?” 周喜握紧了锄头问,“你是白老爷的客人?” “正是。”魏知顿了顿后笑道:“你们要不信只管去白家问,昨天晚上我还和白家的两位小公子一起吃过饭呢。” “哦,原来昨天晚上白家设的接风宴是给您设的呀。”他这么一说,周喜等人就放松下来,笑道:“大人怎么到这儿来了,太阳那么晒,河边蚊虫又多……” 魏知却有些愣怔,问道:“你们怎么知道白家昨天设了接风宴?” 周喜笑道:“是我幺妹回家说的。” 其实满宝是好奇接风宴是什么样的,所以特意问了一下老周头,他有没有吃过接风宴。 老周头当然说自己吃过的,还给她举了一个例子,每次她二哥从县城里回来晚了,吃家里给他剩下的晚食就是接风宴。 所以周家人都知道,昨天白家来了一位贵客,白老爷还特意设了接风宴给客人洗尘。 魏知的记性一向好,略一思索就想起来了,他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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