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风火火的从内院迎出来,一见他便厉目瞪着他身后伺候的下人,怒道:“你们去接个人都接到哪里去了?不知道家里人担心吗?” 长寿等人呼啦啦的跪了一地。 殷或也不在意,转身将手上一直提着的书篮递给跪在地上的长寿,长寿便又立即爬起来接过。 殷或这才问殷大姐,“大姐什么时候来的?” 殷大姐对上殷或便放柔了声音,她拉住他道:“我午食前就来了,想着你不在家,没人陪祖母吃东西,祖母要孤单,所以就来了。” 她顿了顿后问,“小弟呀,我听说昨天你叫人送东西去常青巷了?” 白家便住在常青巷里,目前他们家跟常青巷的牵扯也只有白家了,殷或点头,轻声解释道:“大姐,我和他不是吵架,之前的事儿是我们家不对,所以我想着送些东西过去,祖母不是说过吗,冤家宜解不宜结。” “他们家就这么接了?” 殷或点头,脸上浮现出了淡淡的笑容,“是,所以我们成了朋友,今天会来晚了是因为我们在一起说了说话。” 殷大姐忍不住运气,强忍住不悦道:“小弟,你这都是被人给骗了,他们家必定是知道了你的身份,这是故意在讨好你呢。” 殷或似乎没听到,从殷大姐的手里抽出手来便往主院去。 殷大姐虽然不太高兴,但也知道弟弟素来是这个性格,他有时候就是不听人说话,似乎是将整个世界都隔在外面一样,不论谁说话都进不了他的耳中。 也不知道他现在是真犯病还是假犯病。 殷大姐抬脚跟上。 殷或不理一路上的姐姐们,径直到了祖母的院子里给她请安。 看见他回来,殷老夫人松了一口气,拉着他的手问,“怎么今天回来得这么晚?” 殷或道:“和朋友说了几句话,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 殷老夫人惊喜,问道:“你交朋友了,是哪家的孩子?” 殷或道:“就是同班的白善,还有他师弟,师姐。” 殷老夫人就笑着点头道:“好好好,这是不打不相识,以后你可要好好的与人相处,轻易不要起口角。” 殷或点头。 殷大姐插嘴道:“祖母,那是什么朋友呀,一家白身,估摸是看我们小弟出身贵重,见小弟又单纯,这才故意讨好的。” “胡说,”殷老夫人瞪了她一眼道:“白家也是功臣之后,怎么就是白身了?” 殷老夫人拉着殷或笑道:“既然是你朋友,下次家里开席,你把他们请来吃个饭,还有,他要是有什么需要你帮助的,回来和祖母说,祖母给你们办。” 殷或乖乖的点头,道:“祖母,我先回房去了。” “去吧,去吧,晚食的时候风就大了,你就不要过来了,吃了饭歇一会儿然后把药喝了。” 殷或应下,行礼后转身离开。 ※※※※※※※※※※※※※※※※※※※※ 作家的话 下一次更新在晚上十一点半左右,很晚了,大家先睡吧 ☆.第九百八十三章 认错(给书友“sheryn”的打赏加更) 等殷或走远了,殷老夫人才瞪了几个孙女一眼,道:“以后这种话不许再当着七郎的面说,他好容易才交上一个朋友。” “那也得看这朋友是真心还是假意吧?”殷大姐道。 殷老夫人面无表情的道:“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只要对方不过分,我都愿意满足他。” “祖母……” 殷老夫人就拍了一下大腿气道:“你们弟弟还剩几年的日子?他从没交过朋友,现在让他过几年开心的日子怎么了?” 殷大姐这才不说话了。 殷老夫人扶着额头道:“我现在头有些晕,吃不下东西,也别坏了你们的胃口,你们姐妹自去吃吧。” 殷大姐看了一眼二妹和三妹,连忙问道:“祖母,不等父亲回来用饭吗?” “你父亲被弹劾,已经被削了三个月的俸禄了,陛下很生气,派了他外差,早上便走了,这一去估计得一二月才回来。” 殷大姐呆住,“父亲是京兆尹,怎么能离京呢?” “京兆尹暂有成大人代理了,”殷老夫人说到这儿瞪了她们一眼道:“这还不都是你们姐妹三个闹的!” 殷大姐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喃喃道:“不可能呀,我们也没犯什么大事呀,往年有人骑马踏了青苗,最多也只是打了几板子而已……” 而此时,皇帝刚收到驿站送回来的消息,古忠接过后看了一眼皇帝,皇帝微微点头后便打开,浏览了一眼后躬身道:“陛下,殷大人已改道往西去了。” 古忠将纸条摊开给皇帝扫了一眼,皇帝微微颔首,古忠便当场烧了。 皇帝将手中的折子批改完,这才放下笔道:“以守节的脚程,不到半个月就能到,但行军速度慢,加上点兵,少说也得两个月。” 皇帝算了算,“两个月后就是十月了……” 刚过了太后的寿诞。 皇帝垂下眼眸思考,起身道:“走吧,去皇后宫中走一走。” “是。” 殿外,霞光满天,天边橘红色的一片,淡漠相宜,把云彩匀称出各种形状来,煞是好看。 皇帝忍不住停住脚步抬头看了好一会儿云。 满宝也在家门口仰着脖子看云,知道马车在她跟前停住,她才从天上收回视线,看着从车上跳下来的俩人问,“你们怎么这么久,我还以为你们畏罪潜逃了呢。” 白善:“他是畏罪潜逃,我为什么要跟着一起逃?” “因为你是帮凶!” 白善提着书篮进门,道:“不可能,就是说话忘了时间。” 满宝便道:“我是相信你们的,但可能先生不是很相信。” 白二郎深吸一口气道:“我已经和善宝商量过了,我们要来一出苦肉计,我一会儿就进书房里给先生下跪去。” “那估计不可能了,”满宝道:“先生这会儿在院子里呢,你要跪只能在院子里跪了。” 白二郎张大了嘴巴,扭头去看白善。 白善就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反正这会儿太阳也不那么辣了,只有夕阳,除了地膈点儿外也没别的毛病了。” 满宝认真的想了想后给他出主意,“一会儿你不要跪在青石板上,你跪在泥地上,虽然会有些小石子,但其实比青石板好跪,青石板太硬了。” “这么一想,似乎跪院子是比跪书房好。”白善和满宝说着话就肩并肩的先往二院去了,只留下白二郎如同被风摧残的野草一样东倒西歪的震惊不已。 进了二院,满宝才想起来一件事,“对了,你大哥也来了,一来就给先生作揖道谢,说多谢先生监督教育你,还说要把这事告诉你爹呢。” 白善就回头同情的看着他道:“完了,你刚恢复的零用钱又要没有了。” 白二郎眼泪都要冒出来了。 之前因为他们有小农庄,且收益还不差,白老爷见三个小孩儿那么凶狠,人都去益州城读书了还跟他抢生意,加上白善和满宝都是用自己挣的钱在读书花用,于是白老爷也学他们两家,让白二郎自己负担自己的花销,零花钱和生活住宿费什么的全都没了。 不过那会儿白二郎并不太在意就是了,因为他赚的也不少,且花的不多。 益州城的消费再高,那也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 但到了京城就不一样了,这边吃的且不说,住的直接就比益州城贵了好几倍。 白老爷也觉得让小儿子再扛那么大的压力不好,加上小儿子能上六学,他睡觉的时候都能笑醒。 大儿子也在京城读书,总不能让两个孩子差太多,不然孩子们知道了心里也会不舒服的。 于是白老爷大手一挥就恢复了白二郎的食宿费用及零花钱,不过零花钱上比白大郎少一点儿。 白老爷也直接和白二郎说了,一来是他年纪小,需要应酬的场合比他大哥少;二来,他有小农场的收益,他大哥可没有。 不过虽然比白大郎的少,但那点钱也不少了,尤其白老爷都是一次性给三个月的,那数额更不少了。 白二郎一听就觉得心发疼。 走到后院看见正坐在院子石桌边上喝茶的先生和大哥后便一膝盖跪在了地上,还遵照满宝的提议跪在了泥地上,他仔细的感受了一下,除了有细小的石子膈着外,的确是比跪青石板软多了。 庄先生和白大郎一起扭头看他。 白二郎苦着一张脸道:“先生,大哥,我知道错了。” 白大郎看了庄先生一眼,没说话。 庄先生放下茶杯问,“错哪儿了?” “我不该去赌球,哪怕那是比赛,我也不该下注赌博。” 庄先生冷哼一声道:“这会儿不是高雅之事了?” 白二郎深深地垂下了脑袋。 庄先生道:“什么皇帝喜欢,皇帝还喜欢斗鸡,你也要去斗鸡吗?知道因为斗鸡有多少人家破人亡吗?皇帝他若是也如尔等赌徒一样沉迷于赌球,斗鸡,这个朝廷还要不要,这个国家还要不要了?” 满宝忍不住嘀咕了句,“这皇帝也太坏了,怎么尽干不好的事?生生把民间的风气都弄坏了……” 庄先生就瞪了满宝一眼道:“你闭嘴,虽说朝廷不限民之口,但你也不能这么说皇帝知道吗?” “为什么,不是说万民皆可劝诫陛下的吗?” “因为你见不着皇帝,你的劝诫会先让他的爪牙听见,他可能会听你的劝诫,但他的爪牙未必高兴听到这些,何况你还不是有功名之人,连个书生都不是,以后这种话在外头少说。” 满宝低低的应了一句,“好吧,先生我记下了。” ※※※※※※※※※※※※※※※※※※※※ 作家的话 晚安 ☆.第九百八十四章 受罚 庄先生顺着这个话题教了满宝和白善许多话,直说了有一刻多钟,白二郎都把膝盖跪疼了,这才理他,“起来吧,为师记得你还没抄过《礼记》吧?这一次就抄一遍,中秋前交上来。” 白二郎震惊的张大了嘴巴。 《礼记》……《礼记》,那么厚的礼记吗? 已经抄过好几次的满宝和白善同情的看了白二郎一眼,然后默默地低下了头,决定尽量让先生不要看到他们。 每一次满宝惹祸,白善都要被连累着受罚,或是白善闯祸,满宝也要被连带着,但这一次庄先生没有因为白二郎而连带到二人,给出了惩罚的内容后就挥手让白二郎起来了。 他道:“下次你再敢沾赌,可就不是打手心和罚抄这么简单的事了。” 白二郎苦着脸应“是”。 三人偷看了先生一眼,悄悄的退下了。 白二郎伸出右手让他们看他的爪子,“离中秋只有十二天了,我这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呢,《礼记》又厚又拗口难懂,怎么抄呀?” “简单,趁着你的手没好,你先将《礼记》通读一遍,你现在不就在学《礼记》吗?”白善道:“先把学的复习一下,没学到的通读,不懂的问我们,背下来后再抄就容易多了。” 满宝点头,“你的手嘛……”她斟酌了一下道:“我另给你调配一罐药,你年纪小,恢复很快的,最多四五天的功夫吧。” 白二郎掰着手指头算四五天之后,瞪眼道:“那我只有七天的时间了。” 俩人一起点头,都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儿,反正也抄不完了,准备抄两份吧。” 白二郎见他们如此,怒道:“你们也不说帮帮我。” 满宝摊手道:“爱莫能助,先生眼睛厉害着呢,是不是你抄的一眼就看出来,他又不像别的先生,看抄的书只粗粗一看,而且还是抽看,他可是会每一张都很仔细的看的。” “就是,我看先生就是想让你抄两遍,但又觉得直接罚两遍太重,这才给你选的这个时间,反正你肯定抄不完,按照规矩,你就是得抄两遍。” 满宝道:“也有可能先生看你不顺眼,直接再罚抄两遍。” 白二郎从书架里翻出了一本《礼记》,双手捧着它,泪眼婆娑的看着俩人。 满宝和白善一点儿也不可怜他,嘁了一声后打击他,“活该,看你以后还赌不赌了。” “这就是交友不慎的后果。” 满宝这才想起来问白善,“你见过张敬豪了吗?” “见过了,他说他和那马商不熟,他同班的同窗都不知道他认识这么个人呢。” 白二郎委屈的道:“他说那马商和他舅舅是好友,因为有好些事要求他舅舅,所以才那么讨好他的。” 满宝怼道:“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呀,我说我认识一个特别厉害的花农,这世上没有他种不出来的花,如果有,那一定是因为他没有种子而已,你怎么就不信?” 白二郎:“你这太假了,一听就是吹的牛皮。” 一旁的白善都点了点头,见满宝扭头看着他,他立即把点到一大半的脑袋止住了,想起了周小叔,立即道:“这世上奇人异士多了,说不定真有这么个人。” 白二郎静静地看着白善道:“你变了,自从你想和她呜呜呜……” 白善一把捂住白二郎的嘴巴,警告的瞪着他。 满宝眨眨眼,静静地看着俩人问:“你们干嘛呢?” “没干什么,我带他下去训一训,顺便详细的问一下张敬豪的事。”说罢把白二郎拖走了。 满宝耸了耸肩,从白善的书篮里找出药筒,拿去洗干净了,又把第二天要煎的药称好来交给容姨。 和给别人看一剂能吃两天的药不同,满宝给殷或开的是一天一剂的药,药量要少一些。 殷或的身体很弱,但一直在吃温补的药,其实是有些过了的,所以满宝给他开的是平性的药,先将体内的燥热平下,五脏虽弱,但也应该在一个差不多的水平上,而不应该只强肾元,不然很容易会妨碍到别的脏器的。 待五脏平和,再慢慢的补益,循坏,佐以养生操运气,一二日是没什么贡献,但只要坚持一二月就能有所感觉,再坚持一二年,成效肯定会有。 但在这个过程中要不断的根据身体情况变换药方,更难的则是坚持,药不是那么好吃的,养生操也不是那么好做的。 满宝回到自己的房间,从系统空间里摸出这两天她和莫老师商量下来的治疗方案,又看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后就将下一阶段要做的事写在了备忘录上。 白善在隔壁屋里教白二郎好好做人,等他老实以后才说起张敬豪的事,“以后他再找你去看马,你把我叫上,知道吗?” 白二郎:“……先生不是说不许我再去看马比赛吗?” “你是不是傻,有我跟着呢,你怕什么?到时候我把我们班的同窗,还有封宗平几个都叫上,你呢,也把你们班的同学叫上,外头玩得好的朋友也叫上……”白善嘿嘿一笑道:“告诉他们,你跟张敬豪关系好,买马的时候说了能给你少三百两,要是有人问你马要多少钱,你就低头笑笑不说话,不许告诉别人听到没有?” “为什么?” “因为你说了人家就不会跟我们一块儿去凑热闹了,你说了,人家只会当你是傻子,听懂了吗?”白善道:“等我们把他坑一顿,报了他坑你的仇以后把他在外面堵住打一场。就算是给你的手心报仇了。” 白二郎到现在都没弄清楚张敬豪到底是怎么引他去赌钱的,买马坑他的事他认了,可这赌钱…… 白二郎很心虚,他觉得就是他自己的问题啊,所以他咽了咽口水道:“这样不好吧,都反坑回去了,要不我们就坑他一顿就行了,打架就算了,万一他告诉学里怎么办?” 白善后退一步认真的看着白二郎,半响后摇头。 白二郎见他光顾着摇头不说话,就问道:“你摇什么头呀,你倒是说话呀?” “就是有点儿欣慰和心塞。” 白二郎:“这两种感觉能一起有?” ※※※※※※※※※※※※※※※※※※※※ 作家的话 下一次更新在下午六点左右 ☆.第九百八十五章 主动 “能呀,我这会儿就有,”白善道:“欣慰于我师弟果然心善,心塞与我师弟果然够笨。” 白二郎:…… 他忍不住哇哇大叫起来,双手虚成爪就抓向白善,“我打你了呀——” 白善转身就跑,“说你笨还不承认,打架就打架,干嘛还提前说一声?” 所以他不跑都对不起自己了,白善一溜烟的跑走了,白二郎追到门口就不追了,不远处院子里坐着喝茶的庄先生和白大郎被白二郎那声大叫惊得差点摔杯。 庄先生还好,白大郎却是直接把茶洒出来烫手了,他忍不住大怒一声:“白诚!” 白二郎转身就跑回屋,左手甩上一扇门,然后用身子把另一扇门也给管过来,一屁股一后背就把门给关上了。 白家后院热闹得很,呵斥声,惊叫声,还有时高时低的读书声交杂在一起,简直不比菜市场安静多少。 相比之下,殷或的院子里则静得没有一丝烟火气,下人们轻手轻脚的把饭菜都收下去,福寿奉上茶水给殷或涑口,负责熬药的大丫头便将滚烫的药端了上来。 殷或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长寿连忙接过放在桌子上,对大丫头道:“等不烫了再喝。” 丫鬟也没怀疑,在吃药方面,少爷从没让人操心过,凡是太医开的药他全都会乖乖的喝。 等屋里的下人都退下去了,长寿看了一眼殷或一眼,端着药就要拿下去倒掉,他突然道:“放下吧,我自己来。” 长寿莫名其妙的放下药碗,看着少爷起身端起,走向后窗,推开后便往外一洒。 长寿莫名的看着,不都是倒药吗,那碗还烫手呢,何必要亲自来? 殷或却似乎很愉悦,他挑着嘴唇微笑,将碗拿回来放在了桌子上。 长寿连忙合上后窗,将滴落的那几滴药水擦干净。 殷或靠在了软榻上昏昏欲睡,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事问道:“对了,你知道太学里有个人叫张敬豪吗?” 长寿仔细的回忆了一下,摇头,“少爷是在国子学里读书,小的只记了国子学的公子们。” “有空去打听打听,问问他是个谁家的人,为人如何,风评又如何。” 长寿应了一声。 殷或吩咐了这件事后便没其他的事问了,他昏昏欲睡起来,干脆就靠在了软榻上睡觉。 第二天,白善又给他带了药,还给他带来了一荷包的糖,“喏,以后你喝药便吃一颗糖吧。” 殷或接过,“多谢。” 白善挥了挥手,不在意的回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满宝说了,下次休沐要给他扎针,还是她自创的针法,白善觉得,在此之前得把人养好一点儿。 国子监的老师特别好说话,知道白二郎是被他的老师打了,他也不问犯了什么错,特别宽容的免了他手痊愈前的作业。 害得白二郎差点不想让手好那么快了,但又一想到先生罚他抄写的书,他又把这种心思压在了心底。 殷或每天下学后都会上白家的马车坐一下,喝喝药说说话,后来白二郎的手好了,他得抓紧时间抄书,而一回到家就总是会被打扰,他干脆就窝在国子监里抄书。 一下学就带着书找个安静的位置坐着抄,殷或看见了便也留下看书,嗯,看的是白二郎从满宝那里搜刮来的话本。 殷或从没看过话本,这一看就一发不可收拾,要不是知道熬夜不好,他都要点灯熬夜的看了。 白善见状便每天去大门那里取了药筒进去给他,然后转身去藏书楼里看书或找书。 国子监学的书可以往外借,没有府学那么多的规矩,只是需要的押金也不少。 白善拿出满宝写的书单一本一本的找过去,最后只给她找到两本,他便一口气借了三本书,一本留给自己看。 登记的先生看了他一眼后道:“读书莫要贪多,也该专精。” 白善应下,并不解释。 一直快到夕阳落下,国子监学要闭门了,三人这才收了东西出门。 殷或脸色红扑扑的与俩人挥手告别,扶着长寿的手上了马车,见他们一头汗津津的,再看刚从阴影处将马车驶过来的大吉,他问:“你们怎么不去躲荫?” “小的们怕误了少爷的时辰,”长寿道:“要是让少爷等久了,吹了风,晒了太阳,那便是小的们罪过了。” 殷或就放下帘子道:“下次你们也躲到阴影里去吧,我出来了会在门下等你们,既晒不着太阳,也吹不着风。” 福寿就要拒绝,长寿却拉了他一把后高兴的应下,声音都欢快了几个度。 福寿听了,只能带着一众下人应下。 殷或听出他们声音里的高兴,嘴角忍不住微微一挑。 长寿走在车的左侧,福寿走在他身边,他看了一眼没动静的车帘,便伸手拉了长寿一下,压低了声音道:“我怎么觉着少爷这几日高兴了许多,也活泼了许多?” “交朋友了嘛,自然高兴。” 殷老夫人也觉得殷或比以前开心了,因此不论几个孙女在她耳边表示怎样的担忧,她都没有拘着殷或,让他一放学就回来。 殷老夫人的要求很低,“落日前必须得回家,太阳一落下天就冷了,又有雾气,生病就不好了。” 又道:“带些好克化的糕点去学里,下学后肚子要是饿了就吃一些。” 对于这一点儿殷或拒绝了,他道:“祖母,一下学我便去食堂里吃了点儿东西,并不饿。” 反正他们国子监的学生在里面吃饭只要交钱和交粮食就行,他现在在国子监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吃药前吃点儿东西是最好的,所以他会先去食堂吃点东西再吃药。 殷老夫人见饿不着他,愈加满意,“我们七郎现在都会保重自己了,好,好,好啊。” 殷或垂眸笑了笑。 殷老夫人欣慰不已,以前孙子吃药感觉就和完成任务一样,下人要是不熬药,他是不会提醒的,想吃饭后再吃药更是需要人时时提醒,不然他能故意给你忘了,从不会主动的保重自己的身体。 但这会儿,殷老夫人是真的觉得不一样了。 ※※※※※※※※※※※※※※※※※※※※ 作家的话 下一次更新在晚上九点左右 ☆.第九百八十六章 查 殷老夫人摸了摸殷或的手,确认不冰冷后便又嘱咐了他几句话,这才道:“天快黑了,我也不留你了,你回院里吃晚食吧,休息一会儿再吃药。” 殷或应下,起身正要走,想起了什么又停住问,“大姐二姐三姐这几日没有来吗?” “来了,”殷老夫人懒懒的道:“不过你回来得晚,没有碰见而已。” 殷或点了点头,转身便走了。 殷老夫人看见了,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目送孙子走远了。 他哪怕多问一句,或是多说一句,哪怕是不好听的话也好呀。 殷或回了自己的房间,特别熟练的把药给倒到后窗去了,最近几次他倒药已经一滴都不会掉在窗上了,特别的稳当。 长寿看见少爷用帕子擦了擦手,便开了门让人将药碗端出去。 等屋里再次没人了,殷或才问道:“张敬豪的事儿查到了吗?” “查清楚了,张公子是张通议之孙,是恩荫进的太学,奴才查过,他舅舅家在蒲州,离京城远着呢,倒是他跟一个马商过从甚密,东郊那片马场便有那马商的钱在。” 殷或以前从不会过问这样的事,但殷家在这儿,他老爹是京兆尹,这种事根本不用他出面,长寿出去问一问,许多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不该知道的,给出一些钱,说些好听的话,也就都知道了。 之所以过了这么几日长寿才回禀,那是因为他第一次给殷或查这样的事,想要查得更细一些,也更确定一些。 虽然殷或没说他为什么要查张敬豪,但长寿又不傻,这几日少爷也就和白家的两位公子和周小姐有来往,这种事问一问就知道了。 所以长寿细细的回禀道:“小的查了一下,那马商背后也不知道靠着谁,这两年在京城东郊开了马场后时常开场赌球,有时是京中的公子小姐们下场打球,他们自己赌个彩头闹着玩儿,私底下则自己开盘下注,他做庄家收钱。” “先前张敬豪带着一群国子监的公子们去马场,好多人都下注了。” 殷或好奇的问,“都输了?” 长寿笑道:“哪儿能呢,要是都输了,以后谁还玩这个呢?说起来也怪,其他人也跟着下了三四场,输赢都有,大多是输多赢少,只有白二少爷运气最好,每一把都赢了,四场下来,听说赢了有二百两。” 便是素来不缺钱花的殷或都愣了好一会儿,歪着头好奇的问,“这么赚钱?” “反正当时大家都说白二少爷运气好,大家都羡慕得不行,白二少爷的兴致起来了,还说要花钱在马场里养一匹马,到时候专门给人打球出场,或是赛马出场,若是赢了,他这个马的主人也能坐庄分钱。” 长寿道:“后来张公子就带了白二少爷去看马,白二少爷看中了一匹马,开价一千五百两,说是能给他便宜三百两。” 殷或:“……他相信了?” 长寿低头笑,“是,不过回去以后也不知道白二少爷是怎么和家里说的,他们家的老师打了他一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千里马的事。” “是也不是,”殷或这几天都和他们在一起,隐约知道了,庄先生打他主要还是因为赌钱的事。 殷或嗤笑一声,问道:“张通议不知道张敬豪的事吗?” “张通议家的家教甚严,听说张公子进了太学以后每月的月银才从十两提到了二十两。” 殷或便明白了,他点了点桌子道:“这事我知道了,不必再往下查了。” 他很好奇,“张敬豪骗人的手段很高明吗?” 怎么连他这个不常与人交往的人都能听出他是骗子,白二郎却不能? 长寿想了想后道:“还是有挺多人和张公子一起赌球买马的,公子之所以觉得不高明,应该是因为这是小的查清楚了说的,并不曾与他交往过。” 殷或点了点头,决定第二天把这些查到的事告诉白善和白二郎。 而此时白善正在和满宝规划着坑张敬豪的事。 通过白善几天的努力,现在张敬豪身边的人都知道了一件事,他舅舅有一好友是马商,特别的看他的面子,和他买马能比市价便宜很多。 今年新入学的六学学生不少,加上白善他们这群功臣之后,需要买马上课的人不少。 于是,以前认识张敬豪的找上门来,不认识张敬豪的也通过别的同窗找上门来,今天这个请吃饭,明天那个请喝酒。 就一个意思,大家都是好朋友好兄弟,给介绍一匹好马,便宜便宜呗。 有的人家里不差钱,他们不需要便宜,他们需要的是从心底放心的马种。 这买马有时候就跟买被石头包裹着的玉一样,也是很看运气的。 尤其是他们这些年纪不大的,大多买的是年纪不大的马驹,买了来还得慢慢教养的。并不是长得好看的马就能跑得快,跑得稳,所以才有相马师这个行业。 他们年纪小,知识有限,且也不是干这个的,所以不敢自称伯乐,要发现千里马,除了相马师,便是依靠马商了。 他们不奢求便宜,只要马商不坑他们就行。 张敬豪素来爱热闹,以前不是去赴这个宴会,就是自己开宴会请人,但这次他一点儿也不开心,脸上的笑容简直是强颜欢笑。 都是六学的学生,哪怕是恩荫进学的也没有傻子,张敬豪的脸色他们自然看在眼里。 于是大多数人都有一种错觉——张敬豪看不起自己。 有此觉悟的人一部分不再找张敬豪,你看不起我,我还看不起你呢,大不了大家不做朋友呗。 于是各自散去。 还有一部人则是生了怨忿,虽然也走了,却不断的往外说起张敬豪,替他扬了一下名。 最后一部分人则是起了犟性,你看不起我,我非得在你跟前膈应,我还要看一看你认识的那马商有多厉害…… 张敬豪自然察觉到了学里同学们对他的改变,但他完全没有办法,不知道该如何摆脱这种困境,这时候他反而希望白二郎能够主动喊破当时那马商给他喊的马价是一千五百两了。 ※※※※※※※※※※※※※※※※※※※※ 作家的话 下一次更新在晚上十点左右 ☆.第九百八十七章 威胁(给书友“等你长大”的打赏加更) 白善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自觉时机成熟了,于是和满宝道:“再过两日就休沐了,到时候我们去马场看看?” 满宝点头,“好呀,对了,叫上殷或一起吧,我正好要给把脉换药,还要给他针灸呢。” 白善表示没问题,“你不在药铺给他看病没问题吗?” “这有什么,让他到济世堂和我们汇合呗。”满宝道:“中秋快到了,最近花市很热闹,我想慢慢的将我手里的花也给卖出去,到时候有些忙,所以我们最好上午就去马场把这事搞定,下午给张敬豪套个麻袋。” “还需要套麻袋吗?”白善道:“我们三个还能打不过他一个?反正经此一事他肯定知道是我们揍的他,何必还要遮遮掩掩的?” 满宝想了想后点头,“也好,遮遮掩掩的,万一他去报官就不好了。” 白二郎就坐在一旁抄书,闻言抬起头来问道:“真的要打架吗?” 白善没好气的道:“你以前也没少跟我们打架,现在怎么胆子这么小了?” 白二郎拍下笔道:“我这是为谁,还不是为了你们,不是你们和先生说的要低调,不要惹祸吗?” “我问过了,国子学这边认识他的人没两个,连封宗平都不知道张敬豪是谁,显然他家世不怎么样,文才也一般,所以才这么平平无奇。”白善道:“既然是平平无奇的人,我们跟他打架,也就被算在平平无奇里,谁会在意?” 满宝道:“我也查过了,他爹现在还在读书呢,他祖父是从四品通议大夫,也没什么实权,放心吧,打了他没事的,而且我们会说清楚缘由,晾他也不敢告诉家里。” 她道:“听说他们家家教特别严。” 白善和白二郎一起看着她,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和病人们聊天知道的呗,”满宝挺了挺胸膛道:“你们不知道吧,因为我治好了窦珠儿,最近来找我看病的女病人特别多,这里面不乏一些大户人家的帮工,还有女仆,我问她们,只要不是问她们主家的私密,其他家的事她们都很愿意告诉我。” 白善和白二郎:“……这么方便,坐着看病就能知道这么多了?” 满宝点头,深有感触的道:“是啊,难怪纪大夫一再提醒我,去深宅后院里看病的时候既要带着耳朵,也要闭上耳朵,眼睛也要睁一只闭一只,嘴巴更是要紧紧地闭着,不该问的不问,该问的也要斟酌过后才问。” 白善:“……原来你知道啊,那你怎么不听话?” “哎呀,这是在药铺里,又不是在后宅,没必要那么讲究的啦,”满宝道:“而且你不知道,她们可喜欢说这些事了,本来她们看病的时候还满腹忧虑,她们和我说过这些事后就高兴起来了,我觉得不用吃药她们的脉象都健康了不少。” 白善和白二郎:…… 白善不理满宝了,扭头和白二郎道:“你不是一直不明白他是怎么引诱你赌钱的吗?这一次我们就面对面的把这事说清楚。” 时隔多日,白善终于又踏进了太学,这一次他依旧是去食堂里找张敬豪,和上一次相比,这一次张敬豪身边围了不少人。 白善直接邀请他明天一起去逛马场,他笑道:“上次你给二郎说的那匹马我们想看一看,要是合适我们就付钱买下了,对了,除了那匹马外,我和我师姐也想买一匹以作学习用。” 张敬豪看了一圈正围着他看的同窗,开口就要拒绝,结果他的同桌便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好呀,刚才我们还商量着明天休沐去秋游呢,这会儿听着去马场也不错,对了,听说马场里有人打马球,我们还能围观呢。” “对了,我们去哪个马场?” “还能是哪个?”有一人阴阳怪气的道:“当然是敬豪最熟的东郊马场了。” 张敬豪根本没有插嘴的机会,白善便跟直接定好了时间,“那明天我们巳时在东郊马场外等你,张公子,你可不要不来呀,不然我还得派人去你家里接你。” 张敬豪身边的一些同学听着一脸懵懂,等白善走远了才回过味儿来,扭头看了一眼脸色不好看的张敬豪,问道:“敬豪,他这话说的怎么有股威胁的味道在里面?他不是正有事求你吗?” 留下膈应张敬豪的同学也慢慢回过味儿来了,眯着眼睛看向张敬豪,“敬豪,明日你应该会去东郊马场吧?” “那当然会去的,”另一人轻笑道:“敬豪可是东郊马场的常客呢,这会儿身强体壮的怎么会不去?他要是真不去,白善说不定还真会派人上门去接。” 张敬豪脸色铁青,一句话都不说,直接起身离开。 不远处的太学甲十班同学愣愣的看着,然后扭头齐齐看向正低头扒饭的白二郎。 任可推了他一把道:“你别吃了,你师兄刚去威胁了张敬豪。” 白二郎轻飘飘的掀起眼皮道:“我知道啊。” 他前天晚上就知道了,一点儿也不意外好不好? 任可一脸迷茫,“为什么?” 白二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伸出自己还有些痕迹的右手道:“因为这只手吧。” 大家一起看着他的爪子,问道:“可你的手不是你老师打的吗?” “是呀,可是先生为什么会打我呢?还罚我抄两本《礼记》。” “是啊,为什么呢,你也没告诉我们呀,”乔韬道:“我们怎么问你你都不说,这会儿还不说吗?” 白二郎叹气,忧伤的摇头道:“算了,还是别告诉你们了,不然我怕你们也会忍不住去威胁他的。” 因为他仔细的想了想,虽然依旧没发现张敬豪怎么引诱他赌钱的,但那天他们去的一拨人中,任可和乔韬他们都是输钱的,只有他一个人一次都没输过。 白二郎推己及人,觉得他要是被人引诱着赌钱还输钱了,那一定会气得把人捶扁。 他觉得他到现在都不怎么生气,一定是因为他一文钱都没输,还白得了二百两的原因,嗯,一定是因为这个。 而这个理由更不能告诉同窗他们了,不然他一定会被带着一起揍的。 ※※※※※※※※※※※※※※※※※※※※ 作家的话 下一次更新在晚上十一点左右 ☆.第九百八十八章 针灸(八月月票加更一) 白善替满宝和殷或约好了时间,第二天一早四人便在济世堂见面了。 郑大掌柜对他们非常的欢迎,还拿出了自己的好茶给他们泡了一壶茶,然后还趁了满宝看病的时机给殷或摸了一下脉。 一摸上郑大掌柜便忍不住微微蹙眉,然后看了殷或一眼。 殷或对这种情况已经习以为常了,他很小很小的时候,父亲请来的大夫便避在屏风后说他命不久矣,恐怕很难养大,他的身体很弱,补药无用,反而有可能会坏了身体,所以请来的大夫到最后都没敢留下药方。 后来父亲进了一趟皇宫,求来了老谭御医,他每隔两天便要泡药浴,足足泡了一年多又配与针灸治疗才能喝药。 但那药也不敢多吃,通常是吃一段就要停一段,生怕吃多了虚不受补,反而燥热难发,弄坏了身体。 一直到他十三岁那年,老谭太医给他最后下了一方药,然后再没来过,再来就是谭太医了,他的药方那一年总在变,但从两年前开始便不再变,他觉得很奇怪,问祖母,祖母只说他身体变好了,可以不必变来变去的了。 他也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好了,于是兴致勃勃的想要去上学,结果冬天冷,他就是正月里和家里人吃晚食不小心回去晚了,就被风吹了一下就病倒了。 迷迷糊糊间,他听到祖母和父亲说,“好歹要留下一滴骨血来,等他熬过这一次就开始说亲,用那要调理肾元,过个两三年给他娶个媳妇,总能留下一滴骨血的。” 从那以后,他便知道了,每日送到他跟前的药不再是替自己喝的,而是替他将来的儿子喝的。 一开始他很不服气,也悄悄的趁出门的时机在外面找大夫看过,结果他们比谭太医还不如呢,都说他活不了两年了。 除了老谭太医和谭太医,满宝是第一个明确的告诉他可以活过二十的人,而满宝给的时间比谭太医父子俩更长,所以他选择相信她。 哪怕最后她治不了他,他没能活到及冠,他也不后悔,至少他现在喝的药是为自己喝的,而不是为了他那没影的儿子喝的。 郑大掌柜收回了手,面上的表情也恢复了正常,他笑着和殷或道:“殷少爷恢复得不错,我就不打搅你们看病了。” 殷或听着郑大掌柜虚情假意的安慰,笑着点了点头后让他出去了。 满宝却没听出郑大掌柜的虚伪,只道他是在夸她,于是笑眯眯的还把人送到诊房门口,这才回身看向殷或,“走吧,我们进内室扎针。” 殷或愣了一下后问,“怎么扎?” “你是说穴道的走位吗,我一会儿一边扎一边告诉你。” “不是,”殷或红着脸道:“我是说,我,我要脱掉衣服吗?” “是呀,不脱衣服怎么扎?”满宝以为他是害怕,安慰他,“你别怕,白善和白二郎他们也都扎过了,你可以问他们,扎针一点儿也不疼的。” 殷或看向白善和白二郎。 俩人的脑袋都死死的定住,就是不点头。 满宝生气了,“你们敢说我扎针疼吗?” 白善道:“偶尔会扎不到穴道。” 白二郎:“然后就会出一点儿血。” “那是因为你们还没长大,很多穴道跟成人的不一样,所以有点儿难找,我后来不是摸索出来了吗,就扎错了那么三次。” 白二郎:“一次,我就出血了。” 白善悲愤道:“我被扎错了三次!” 殷或:…… 殷或被他们这么一闹反而不害羞了,起身走到帘子后,脱掉了衣服,露出瘦弱的后背。 白善和白二郎也跟着进去了,一个哇了一声,“你好白呀。” 一个则道:“你也太瘦了,光见着骨头了,这肯定是不吸收,满宝,给他扎针健一下脾胃。” 满宝嫌弃的冲他们挥了挥手,让他们退出去,不然就安静的呆在一旁。 她取了针道:“这些针都消毒过了,你放心,特别干净,来吧,趴下。” 殷或趴着。 满宝道:“除了后背,我们也扎一下腿,一会儿你可能会想睡觉,我可以和你说一下这针的走位……” 这套针法是满宝和莫老师在原有的基础上改良过来的,不,应该说是改了很多,完全可以算是自创的一套针法了,她打算要隔一天扎一次,这样既可以保持,也可以看得着效果。 至于今天以后要在哪儿扎针,什么时间扎针满宝一点儿也不担心,这种事可以想办法嘛,她觉得不会难到哪里去的,大不了在马车上扎呗。 满宝将针扎完,也解说完了,她看了一下系统内的时间,便开始动针,然后问殷或,“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白善坐在另一张床上道:“他睡着了。” 满宝低头去看他的脸,这才发现他真睡着了,呼吸很绵长。 他眼底依旧有青黑,看来她给他调配的安眠药袋不太好用。 满宝便挠了挠脑袋道:“可惜了,这事儿我们是瞒着他家里人做的,不然我可以教他们家的大夫一套针法,临睡前给他扎一扎,他肯定会睡得很香。” “总不能一直靠针法助眠,能够自己入眠还是自己入眠好。”白善见满宝轻轻地给他没扎针的地方盖上衣服,便问道:“你现在对他的病有多大的把握?” 满宝思考了一下道:“看刚才的脉象,他有仔细吃药,以后要是也能按照我的医嘱,活到二十四五应该不成问题。要治愈嘛……” 满宝伸出两根手指道:“我目前只有这么大的把握。” 白二郎便叹了一口气,撑着下巴看对面床上的人,“真可怜,和他吃饭的时候,他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他家里人也不给他出来玩儿,这一生过的也太憋屈了吧?” 白善瞥了他一眼道:“你现在倒有闲心同情起别人来了,你还是想一想一会儿去了马场要怎么说才不显得自己那么笨吧。” 白二郎:“昨天张敬豪都找我认错了,是你不让我原谅他的,本来这事可以私了,我的名声也能保全的。” “不行,这事传出去,你最多被说笨点儿,更多的人会说你单纯信任朋友,不会恶意想你,但对张敬豪不一样,再任由他这么逍遥下去,谁知道他将来还要骗多少人?” 满宝点头,“不错,而且这事传出去对你也有好处,从今以后大家都知道你师兄师姐不好惹,自然没人会再来坑你了。” ※※※※※※※※※※※※※※※※※※※※ 作家的话 明天见 ☆.第九百八十九章 沉眠 满宝把殷或身上的针都拔了,见他还没醒,整个人趴着睡得很香甜,三人干脆也不叫他,给他找了床被子盖上,然后就在另一张床上坐着说话。 殷或迷迷糊糊醒过来时,就听到耳边有特意压低的说话声,他眨了眨眼,一时有些没能想起自己在哪儿。 他微微抬头,这才发现自己是趴着的,他循着声音仰脖子看去,满宝、白善和白二郎一起抬手笑容灿烂的和他打招呼,“你醒了呀。” 殷或睡前的记忆瞬间回笼,他脸微红,就要撑起身子,却发现自己半边身子都是麻的。 作为大夫,满宝一看他的反应就猜到了,她好意思扎针,但没好意思上手给他揉,于是跳下床对白善和白二郎道:“你们给他揉一揉,我先出去了。” 白善和白二郎也跟着蹦下床,笑眯眯的伸出两只爪子道:“你放心,我们这个很有经验的。” 殷或惊叫一声,又惊又羞还怒,伸脚就要把俩人踹开。 白善跟在满宝身边没少被灌输各种医学知识,这种睡麻了的毛病属于小毛病,简单点儿的,哪儿麻揉一揉哪儿就好了;复杂点儿的,按几个穴道多揉揉也就好了。 三人在屋里闹腾了一会儿,殷或穿上了衣服,将他不知何时被卷起来的裤腿放下,脸蛋红扑扑的问道:“我睡了多久了?” “快一个时辰了。” “这么久了?”殷或素来浅眠,晚上屋里有一点儿动静都睡不着,夏天的时候连院子里有虫鸣都不行,结果他竟然在那么闹腾的医馆里睡着了,还睡了这么久…… 殷或听着外面时不时传来的孩子哭叫声,以及不同人说话的声音,椅子凳子在地上挪动的声音,以及伙计的唱名声…… 一时间所有的声音都涌到了耳中,嘈杂的让殷或皱了皱眉。 再一想到他刚才睡觉的时候还有三个人不停的在他旁边说话,殷或愣愣的问道:“我的失眠症治好了?” 满宝从帘子里探头进来,问道:“你忙好了没有呀。” 见殷或已经穿好了衣服,她就正大光明的蹦了进来,正好听到殷或的最后一句,抽空回答道:“没有,只是扎针你元气恢复些,身心一放松就容易睡着。” 殷或若有所思,“那若是我天天扎针……” “那不行,不论是吃药也好,扎针也罢,都要适量,我如今给你定的是隔天扎一次,先扎上一个月,看看脉象,然后再决定是继续,还是要隔更长的时间。”满宝解释道:“治病和长身体是一样的道理,并不是快了就好。身体长得太快了会很难受的,而且很有可能后劲不足,最后反而不如长得慢的人长得高大。” “这治病也一样,得像抽丝一样将病灶一点儿一点儿的拔除,这样对你的身体影响才不会很大,你看,我虽让你停了温补的药,但我平性的药方中也添了两位温补肾元的药,这才让你突然停了谭太医的药方后不会太难受。” 殷或点了点头,表示受教。 以前谭太医和其他大夫从不会把他们开方的前因后果告诉他。 殷或见他们三个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便问道:“你们不是跟人约了巳时见面吗?这会儿已经到了吧,你们还不走吗?” 满宝三个这才想起这事,眼睛微微瞪大。 殷或问:“你们不会是忘了吧?” 白善当然不能承认他们三个讨论起他来一起忘了这事,于是轻咳一声道:“也没有啦,我们只是觉得张敬豪也不会按时去的,说不定他都没胆子去,所以我们晚一点儿去也没什么。” 话是这样说,但他们要迟到了,眼见着要失信于人还是很不好的,于是三人一起往外奔,收了东西就要跑,只来得及跟殷或交代一句,“我们先走了,后会有期。” 殷或下床穿上鞋子,跟在他们身后出了济世堂,正要抬手和他们说话,结果三人已经跳上马车跑了。 殷或只能放下手,也上了马车,和长寿道:“我们也去东郊马场。” 长寿愣了一下后道:“少爷,马场乱得很,我们也去吗?” “去看看吧,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马场呢。” 殷或没见过,但满宝他们三个都是见过的,当时在益州的栖霞山那就有一个马场,季浩就是在那里落马受伤的。 但那马场只给人骑马,买马,可没有打马球的地方,所以到了马场大门口的满宝和白善也惊奇得很。 已经有过一次经验的白二郎便给俩人做领路人,他撩开车帘给他们介绍,“马车是能直接进去的,里面可大可大了,平时来这赛马和打马球的人不太多,但一到休沐日人就特别多。” 因为朝廷,国子监学,以及各大书院休沐的日子都是一样的,皆是一旬休沐两日。 连节假日都是一样的,自然就是这时候最热闹了。 满宝见他这么了解就问道:“张敬豪告诉你的?” “不是,同行来的其他同窗说的,”白二郎道:“而且当时我们一进来便有伙计领路,一路上还有点心茶水喝呢,马车也是伙计帮忙停好的,咦,这次怎么没人来帮我们领路停车?” 白善和满宝便探头出去看与他们一同进来的其他马车,发现他们也都是自己往里驶,并无人领路。 俩人忍不住对视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大吉已经打转马头跟在那些车的后头找到了马车的停放地方。 这里有人管理,白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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