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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 办公楼门口小花坛那,张晓蔷还在等他,见他出来,忙跑过去,试探问:“班主任训你了?” 魏清越摇摇头,他头发稀乱,衣服又脏又皱,藏青色球鞋鞋带都松了。 “我跟你一起,去看看江渡吧?”张晓蔷暗暗观察着他的脸色,“我刚问了,老师把江渡送的附近部队医院,你要过去看看吗?” 两人都准备好翘课,打车去医院。 江渡被打出脑震荡,她脸肿了,眼皮也肿了,身上到处是擦伤,人虽然醒了,但处于过度惊吓中,躺在那里,眼睛不知道看什么。 两人赶到时,病房里围着老师,文实的班长,还有外公外婆,外婆早哭成了泪人。 老师看到了魏清越,委婉告诉老人,就是这个男同学帮的忙,他跟对方打了一架,差点没把人用皮带勒死。 江渡的目光便往门口挪了挪,头疼欲裂。 对上站在门口往里看的魏清越,他都快要认不出她了。 江渡眼角慢慢流下眼泪,她冲他眨眨眼,又看看身边的外婆,嘴唇张了张,外婆忙俯下身听她说话。 时间似乎很漫长,老人终于直起身子,泪眼朦胧:“好孩子,你过来,江渡想跟你说谢谢。” 魏清越微怔,他慢慢走过来,坐在了病床旁的凳子上,江渡张嘴很费劲,他犹豫几秒,把耳朵凑在了她嘴旁。 “你跟人打架……”女生气若游丝,“要是被你爸爸知道就糟了,他会打你的,”暑假那一幕不断闪回,江渡痛苦地闭上了眼,泪水滚滚下来,意识混沌,“你爸爸会打你的,魏清越,你快跑吧,快跑,太疼了,真的太疼了。” 31. 第30章 魏清越只觉得心里大恸,…… 魏清越只觉得心里大恸, 就是做文言文阅读理解会遇到的“大恸”,洇在心口,瞬间泛滥将人淹没。他一直都不知道一个人遇到什么, 那颗心, 才会“大恸”。 青春参差不齐,各人有各人的苦乐,但大部分人吃饱穿暖,家长的唯一要求就是你好好念书,就这, 就这样一大群人依旧过的不高兴。 魏清越把书念好了,却仍然只能这样,他从不知道有人还会这么想着他,女孩子脸跟猪头一样可笑, 他看看她, 又慢慢站了起来。 一句话都没跟江渡说,魏清越跟张晓蔷回到学校。 学校报了警, 闹到派出所,男人嚷着要做亲子鉴定,说什么打孩子天经地义, 打自己孩子不犯法。 这么嚣张的一个男人有着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名字, 王勇。 王勇有前科, 当年因为强女干入狱,十年, 后来又因为盗窃入狱, 这次刚出来没多久。 主任告诉警察,江渡的档案资料里并没有填父母的信息,只有两个老人的。 “警察同志,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打孩子了吧,不认……”王勇很奸猾,满嘴歪理,民警呵了他一声,严厉说:“再是你的孩子,你这么打也是犯法的,我知道什么,你知道什么?!嗯?” 最终王勇被拘留。 江渡请了整整一周的假,住院两天,剩下几天回了家。 学校里到处拉满了横幅,红红的,那么长,从顶楼一直飘到一楼,上面写着振奋人心的话,好像一伸手,就真的触摸到光明的未来。 倒计时很快就会从两位数变成个位数,城市却像进入梅雨季,说是中雨,可下起来,激流从公交车玻璃上倾泻,打碎霓虹,成一滩乱淌的杏子红烟雾蓝,街边传来葱爆羊肉的焦香。 江渡的擦伤开始结痂,外婆不让她抠,怕留疤,但疤这种东西,并不是只留皮肤的。 没人提那天的事,她听见外婆在屋里压抑地哭,一地烟头,是外公抽的,他说了句“造孽”,然后就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吃饭的时候,外婆几次想张口,都吞咽下去了,外头雨声越来越急,洗着新绿的桂花树。 “宝宝,有件事想跟你商量,”外婆虽然端着碗,但里头的米,几乎没动,她手里筷子张着,像各自为政的两个破折号,“我跟你外公想把房子卖了,换个地方住,梅中那边我们也问过了,可以转学,保留学籍,你到时高考可以回梅中考,不耽误事。” 饭桌上,外公今天不在,外婆说他去见一个老朋友去了。江渡猜,外公不知道在为什么事情奔波。 雨好大啊。 “我们又没做错事,为什么要搬家?我为什么要转学?”江渡眼睛里涌出泪水,她不懂,她不懂的事情太多了,世界变了吗?也许,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只不过,她以前不知道而已。 外婆不作声了,手微微颤着。 有些事,江渡一个字都没问,没问就可以装作是假的,没发生过。 饭桌上,没说笑声了,吃的很苦。 外面忽然传来敲门声,祖孙俩,都是浑身一紧,对视一眼,还是外婆先站了起来,走到门前,在猫眼那观察一番,转头对江渡说: “是同学,就是那个送你回家的同学。” 雨这么大,魏清越来找她了。 一瞬间,心情无从名之,魏清越永远跟其他人不一样,他考第一,是世俗的好孩子,但他抽烟打架,总是没被驯服的样子。开学典礼是所有学生的偶像,可以送她回家,还能狂揍变态。他的背面,却站着不能逾越的父权,他一体两面,江渡想,自己对他也许未必有什么重大意义,只不过,自己恰巧成为他行为中的一部分,性格使然。 女生走过来,把门打开,看到的,是男生那一瞬间抬起的脸,眼睛清澈,头发被淋得雾雾的,球鞋是黑色的,已经湿透。 他穿了件条纹长袖,休闲牛仔裤也是黑色的,不知道湿了没。 “给,你们班这段时间发的讲义还有试卷。”魏清越把一个包装严实的塑料袋递过来,“你同桌给你复印的各科笔记,她说可能你们没怎么说过话,希望你早日康复。” 江渡脸色白得诡异,薄薄的,透明的,好像纸片都能划出殷红的血来。她接过塑料袋,紧紧抱在怀里,抵在下颌,眼睛闪烁不定有些陌生地看着他,没说话。 “孩子,要不进来坐坐?”外婆站在江渡身后,对魏清越露出一丝略显局促又莫名紧张的笑容,老人像变了个人,失去了往日那股自然而然的热情洋溢。 魏清越微微一笑,很淡,他那双眼睛黑黝黝的,无话时,湿漉漉的头发遮的眉眼却像有话要讲。 “别站外头,进家喝杯茶再走,你看,下这么大雨还给江渡送资料来了。”外婆努力找着话,让魏清越进来。 江渡往后退退,弯腰给他找了双拖鞋,然后,看他把伞放在了玄关那,雨珠滴下,很像眼泪。 两人坐的客厅沙发,外婆找出茶叶,用一次性纸杯接了热水。 “你们聊,我去收拾收拾厨房,对了,孩子,你吃饭了吗?”外婆一边挂围裙,一边问他,魏清越连忙说自己已经吃过了。 外婆就赔笑般“哦哦”了两声,去了厨房。 一时间,只能听到阳台的雨声,幕天席地,让人产生河水要漫过河床的错觉。 “你要是有什么不会的题目,可以问我。”魏清越握着纸杯,抿滚烫的水。 江渡笑了下,很短暂,眼睛看着他的长袖,猜的却是魏清越一定挨打了,他手臂上一定都是伤痕,很丑,所以才不给人看见,就像她,躲在家里,还不知道怎么积攒勇气再回学校。 她忽然站起来,把外公搞到的治疤痕特效药膏拿给魏清越,魏清越果然愣了下,他竟然笑了,接到手里,看了两眼,表情还是那样无所谓: “谢了。” “军训那会儿,你怎么天天坐操场边?”他好像是随便找了个话题,就开聊了,没问她你好些了吗,也没说什么开导的话。 江渡脸上又是那种腼腆的样子,她说:“我从小心脏不好,上面有洞洞,不能剧烈运动。” 说到这,她看向魏清越的脸,忽然就知道洞洞在哪儿了,隐隐约约疼着,但奇怪的是,他就坐在眼前,洞洞同时变得温柔而鲜明,有呼呼的春风,往里面灌,又缱绻又缠绵,直到把洞洞全部灌满,再生长出青青的草,娇嫩的花,上头是很亮的天。 魏清越没接话,只是又抿了口热茶。茶几上,放着两本科普读物,他随手一翻,问她:“喜欢看科普?” “我喜欢无用又有趣的知识。”江渡的声音终于活泼一点。 魏清越笑笑:“什么叫无用又有趣的知识?” “我小学的时候喜欢反复碰含羞草,看它合上,那时我就想知道为什么这么神奇。知道含羞草闭合的原理,没什么用,但很有趣,大概就是这样。”江渡娓娓道来,她其实有点累,那种小心翼翼想要维持和寻常朋友说话状态的累,但她今天很高兴。 魏清越手底迅速翻着书,像洗扑克牌那样:“那巧了,我一肚子这样无用又有趣的知识,你有什么想知道的,都可以问我。”男生对她笑时,眼神里闪着些戏谑,还有些别的东西。 江渡抿了抿嘴,也浅浅笑了,她两手搭在沙发布上,轻轻摩挲两下,说:“我都没好好跟你说谢谢。” 说着往厨房方向看了一眼,外婆走过去,悄悄进了她和外公的房间,把门掩了。 “我其实没你想的那么高尚,”魏清越说,“那天,我那么做不纯粹是因为你,我很讨厌暴力,但我发现,我跟魏振东还真是有的一像,你不知道我有多讨厌他,我像谁不好?非得像魏振东。” 江渡都听老师说了,魏清越想把人勒死,没勒成,她有十分的话,一般只能跟他说到一分,可这一刻,必须把话都说出来。 “魏清越,你以后别这样了。”江渡说,“我以前看书上写,人心里有头猛虎,你得学会控制他,不能被他吞噬了。我在想,人做事得有个边界,一旦超过那个边界就不好了,这个不好,主要是对自己。你如果把那个……”她忽然强烈地抖了一下,“把人打死了,可能我们现在年纪还不够坐牢,我不太懂法律,可是如果我们满十八岁了,是要负法律责任的,无论如何,不值得,我的意思是,你这么好,不该为这种事糟蹋自己的前程。” “看不出,你跟老师一样,这么爱说教,我哪儿好了?怎么我自己不知道。”魏清越半真半假地说,他笑吟吟的。 江渡的眼神黯下去,她勉强笑笑:“我真是这么想的。” 他就继续低头喝茶,好像茶里不知有什么了不得的滋味一样,热气扑到脸上,眉眼都要被润化了。 “好,那我听你的。”魏清越非常干脆,他又冲她笑,看见她露出的胳膊,细细的,白白的,手臂上有两个红点,红点旁,是结的紫黑色痂。 他指了下,说的红点:“蚊子咬的啊?” 江渡“嗯”一声,也低头看看,她问他:“为什么蚊子咬人之后会有包呢?” “因为蚊子在咬你的时候,会朝你皮肤里注入一种抗凝血物质,这种东西,被人体免疫系统识别,简单说,就是双方打起来了,从而导致过敏反应。”魏清越的眼睛像被风吹过的稻浪,一片凸明,一片凹暗,外头亮起一道闪电,极快的,碾着桂花树叶子过去了。 江渡点点头,好像很欣慰:“无用有趣的知识又增加了。” 雨可真大,风也跟着大起来,密密的枝叶被吹开,透出一方乌暗,黑云汹涌。客厅光线越来越动荡,人坐在那儿,只有个大致的轮廓。 “好像夏天啊。”江渡轻声自语,魏清越说,“立夏早过了,确实是夏天。” “我每次都觉得春天没过完,好像暑假才是夏天,吃雪糕,吹空调,还能睡长长的午觉。否则,不叫夏天。”江渡正经八面地说。 魏清越出了汗,被茶顶的,他笑,觉得江渡特别有意思,人就得这么过每一天,跟有意思的人呆一块儿。 他问她:“想过以后做什么没?” “我想当记者,或者杂志编辑,你呢?”江渡的心情和外面天气逐渐背道而驰,她轻快地问起他。 “我啊,我就做你的采访对象。”魏清越接的特别顺其自然,“你问我什么,我都会回答你,不会难为你。” 江渡手背掩嘴,笑了。 笑着笑着,察觉到自己情绪太外露了,她慢慢收起笑容,一时没话说,空气缓慢而沉默地尴尬着。 魏清越是真的怕热,他不觉挽起了袖口,狰狞伤痕露了一鳞半爪,江渡的目光,便自动偏移过去。 “我爸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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