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辜者的困境_第1章

咖啡小说> 无辜者的困境 > 第1章

第1章

第1章江青璃获得八一勋章那天，当着全国人民的面深情告白她的随行军医程文景。 “如果没有文景，我早就丧生在海上风暴中，他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彼时我这个正牌丈夫，却因为长年累月替她侍奉父母，养育孩子积劳成疾，只剩下最后一口气躺在床上。我没想到，辛苦操劳二十年，却连她的一句感谢都不配得到。女儿说的话更是成了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爸，你看程叔和妈多配啊，你早点离开给程叔让位置吧。” 我气急攻心，在极度后悔中咽了气。再睁眼，我回到了江青璃出发驻守海防前夕。这一世，我不要做那镇守后方的无名人。我要去追逐自己的蓝天梦！ ...... 1981年，西南军区空军飞行员选拔处。首长面色严肃地看着我。 “沈同志，首先恭喜你通过考核，成功入选我国空军飞行员！” “不过，空军飞行员可不是过家家，即使入选后也要进行长期艰苦训练，你真的考虑好了吗？” 我明白首长的犹豫，眼里闪着坚毅的光。 “首长，我的父亲生前是我国第一批战斗机飞行员，虎父无犬子，我绝不会半路放弃！” 首长被说服，赞赏地点点头。 “说得好！沈同志，只是......” 首长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犹豫问道。 “十五天后，你们这批飞行员会被送去京市训练，可青璃即将去南海海防驻守，这样你们就异地了，青璃她同意吗？” 我神情黯淡下来，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 “她应该求之不得我离开吧。” 毕竟前世，江青璃将唯一的随行军属名额给了军医程文景。之后二十年，她只回来过两次。一次，是女儿成年。另一次，则是她被授予八一勋章。我原以为，为了江青璃能够安心在外驻守海防，我一个人撑起整个家二十年，累得病倒在床。无论如何，江青璃也会在表彰仪式上提到我的名字。可没想到，江青璃满心满眼只有程文景，全然忘记了我的付出。就连我又当爹又当妈，一手拉扯大的女儿，也觉得江青璃和程文景更加般配，嫌我占了位置。那一刻，我才知道自己这一生有多可笑。为了这个家，我放弃了蓝天梦操劳一生。最终换来的，却是妻子的离心，女儿的嫌弃。好在，如今有重来一次的机会。这一世，我要做那翱翔蓝天的鹰，活出自己的精彩。交完申请表后，我骑着二八大杠朝大院赶去。走到拐角处，和迎面走来的三人撞了个正着。江青璃和程文景一左一右地拉着女儿瑶瑶的手。瑶瑶嘴里叽叽喳喳地在说些什么，程文景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江青璃神情温和地看着两人，眼里带着清浅的笑意。他们三人，看起来像极了幸福的一家三口。江青璃视线触及到我的身影，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你去哪儿了？你怎么能把瑶瑶一个人留在卫生院输液，她才六岁！” 原本正在兴奋地和程文景讲话的瑶瑶立马停了下来，将脸扭到一旁冷哼一声。我攥紧了指尖，压下心中的酸涩。 “是瑶瑶不让我陪她，她说只要程医生守着她。” 前世在程文景随着江青璃离开前，瑶瑶就格外喜欢他。我只以为是程文景对小孩子和善，所以瑶瑶才想要和他待在一起。却没想到，瑶瑶想要的，是让程文景当她的爸爸。这一次，她不用再苦等我去世了。十五天后，她的愿望就可以实现了。第2章闻言，江青璃神色非但没有缓和，反而皱起了眉头。 “小孩子闹脾气说的气话而已，这你也要和她计较？” 我目光看向瑶瑶紧紧拉着程文景的手，稚嫩的小脸上对我这个爸爸满是警惕，好像担心下一秒我就将她从程文景手里抢过来似的。前世，我的确从未在意过瑶瑶言语中对程文景的依赖，我以为不论她嘴上怎么说，但在心里，我这个爸爸才是最重要的。如今却知道，在小孩子的世界里，没有心口不一这个词，她说的都是真心话。程文景蹲下身，捏了捏瑶瑶的小脸，佯装严肃道。 “瑶瑶，不可以和爸爸生气哦，爸爸照顾你很辛苦的。” 瑶瑶委屈地瘪瘪嘴，语气充满不情愿。 “可我没说气话，我就是想让你陪着我，不想要爸爸。” 看着女儿泪汪汪的眼睛，江青璃眉头紧皱，看向我的眼神中透露着不满。 “你这个爸爸究竟怎么当的？太失败了，平时多把心思放在女儿身上。” 瑶瑶连忙附和：“妈妈说得对！爸爸一点也不关心我。” 听着母女俩如出一辙的话语，我心口一窒，嘴角的弧度带着自嘲。瑶瑶出生之后，江青璃忙于出任务，一直都是我一个人带着孩子，对瑶瑶的生活事无巨细。瑶瑶生病的时候是我整夜守在床边，过生日的时候是我亲手做蛋糕，挑食营养不良的时候是我想方设法把她不爱吃的食物做成新的菜式...... 桩桩件件，无一不透露着我在瑶瑶身上倾注了极大的精力。可到头来，在这对母女口中，我竟然成了一个失败的爸爸。 “随你们怎么想吧。” 十五天后我就要离开，不想再和这对母女起无谓的争执。 “你！” 江青璃刚想发火训斥我这副无所谓的态度，却被程文景拉住了衣袖。他神情愧疚地开口。 “青璃，都是我的错，你不要和怀川吵架。” 江青璃脸上的怒火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柔声安慰着程文景。 “不关你的事，你帮忙照顾瑶瑶，我应该感谢你才对。” 瑶瑶也扑进程文景怀里。 “文景叔叔，我说的也都是真的，老师说过，小孩子不能撒谎，我绝对没有骗人，都是爸爸不好，你是全天下最好的人。” 江青璃沉下脸看了我一眼，之后转身朝着反方向走去。 “文景，我和瑶瑶先送你回家。” 瑶瑶兴奋地牵住两人的手。 “走咯！” 我站在原地，看着三人幸福的背影，心里早已被苦涩填满。这就是我前世为之付出一辈子的妻子和孩子。既然你们这么不喜我的存在，这一次，我会放手。三人的背影逐渐远去，我也骑着二八大杠拐了个弯来到婚姻登记处。 “你好同志，我想申请离婚。” 第3章离婚在这个年代少之又少，工作人员反复确认后，看着我始终坚定的目光才将离婚申请报告递给他。 “只要夫妻双方在上面签字就可以办理离婚手续。” 我小心将它收好后便回了大院。江青璃母女还没回来，我进厨房做了一个人的晚饭径直吃了起来。等吃完正在洗碗时，母女俩才回来。江青璃看着空荡荡的餐桌，下意识问。 “怎么没有做我们的晚饭？” 我扫了一眼瑶瑶圆滚滚的肚皮，平静地回复。 “你们不是在程医生家已经吃过了吗？” 瑶瑶和江青璃一向嘴刁挑食，就算有人在外面请客吃饭也绝不会多伸几次筷子。我为此花了很长时间试菜，才找出她们喜欢的味道。因此不论她们多晚回来，我总会做好三个人的饭菜等着她们。可现在看来，在程文景家里她们挑食的毛病就不存在了。也是，毕竟是母女俩放在心里的人，和他吃饭自然是胃口大开。江青璃神色一僵，轻咳一声解释。 “我们不好拒绝程医生的邀请才留下来的。” 瑶瑶这时拍了拍浑圆的肚皮小声嘟囔道。 “文景叔叔做饭真好吃，好想每天都能吃他做的饭。” 我手中动作一顿，深深的疲惫感笼罩着全身。快速收拾好厨房后我便草草洗漱完躺在床上。正当我迷迷糊糊要睡着时，被带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我有个事想和你商量。” 江青璃低沉的声音让我瞬间清醒过来。不等我开口，女人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下个月我就要去南海驻守海防，只有一个随军军属名额，我想带文景去。” “至于瑶瑶，她还小，不占用名额，我也会一起带去，你先在大院替我照顾父母，等我在南海站稳脚跟就来接你。” 我鼻子一酸，手掌不自觉握紧。与其说是商量，不如说是不容置喙的命令。前世，江青璃说过一模一样的话语。起初我并不明白为什么要把军属名额给程文景，分明我才是她的丈夫。后来江青璃解释，驻守地在一个偏远的小岛上，上面没有医生，那里的军人经常被病痛折磨，所以她才打算带上程文景。经过剧烈的心理挣扎后，我还是同意了，可唯一的要求是留下瑶瑶。小岛生活条件艰苦，江青璃忙于驻守，我担心她照顾不好瑶瑶。江青璃见我丝毫不肯松口只好妥协，出发前承诺一定会回来接我们父女。可这一等，就是一辈子。等到最后，就连瑶瑶也怪我让她们母女相隔千里，怪我的存在占了程文景的位置。如今想想，海岛缺少医生部队可以向上级申请，为什么非要江青璃用军属名额将程文景带去呢？无非是她不想和程文景分开罢了，想带上瑶瑶也是打算过一家三口的幸福生活。可笑我上辈子还傻傻地看不明白。心里像堵了一块大石头，压得我喘不过气。我挣脱了江青璃的怀抱，和她保持一定距离，低声回道。 “好。” 江青璃有些诧异，没想到我会答应得这么干脆，看向我的目光一时有些复杂，破天荒软下声音解释。 “你放心，我会回来接你的，到时候我们一家三口在海岛上团聚。” 我只当没听见，闭上眼睡觉。第二天一早，我醒来时江青璃已经在书房处理公务。吃完早餐后我将离婚申请报告拿了出来。看着上面鲜红的大字，我一时有些恍然。这时瑶瑶跳下椅子凑到我跟前，好奇地念出手中的报告。 “离、婚。” “爸爸，离婚是什么意思？” 我拿着报告的手不自觉攥紧，沉默一瞬最后还是回答道。 “离婚就是两个人分开生活的意思。” 瑶瑶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开口。 “那你赶快和妈妈离婚吧！” 第4章小孩天真无邪的声音像一柄利刃贯穿我的心脏，让我失去了全部的力气。原来瑶瑶这么早就有了让我和江青璃离婚的念头么？好半晌，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看着瑶瑶艰涩开口。 “瑶瑶，如果我和你妈妈分开，你会选择跟着谁一起生活？” 瑶瑶毫不迟疑地答道。 “当然是妈妈！我还要让文景叔叔和我们一起生活！” 瑶瑶眼底的期待与激动刺痛了我的眼，眼眶不自觉泛红。这就是我付出所有精力养育了六年的女儿，我这个爸爸果真和江青璃说得一样，当得真是失败啊。瑶瑶眼珠子转了转，抢过我手中的离婚申请报告。 “是不是妈妈在这上面签字你们就能离婚了？” 我喉咙像堵了一团棉花，说不出话，只好轻轻地点了点头。瑶瑶欢呼一声，迈着小腿朝书房跑去。 “我现在就拿去让妈妈签字！” 我苦涩地扯了扯嘴角。我的孩子是有多么想离开我啊。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唤回了我的思绪，我起身打开门一看竟然是程文景。程文景注意到我泛红的眼眶，关切道。 “怀川，你这是......” 他顿了顿，有些迟疑地问道。 “是不是青璃告诉你他要将军属名额给我，你不高兴了？” “怀川，青璃也是迫于无奈，海岛上必须要有一个医生，你也不想看着青璃生病吧？” 程文景虽然嘴上在宽慰我，但眼底深藏的一抹得意暴露了他的真实想法。他分明是在炫耀他对江青璃的重要性，同时暗示我这个丈夫对江青璃来说毫无作用。只是，我早已下定决心不和江青璃随军，已经不在乎这个名额了。江青璃和瑶瑶听见程文景的声音，连忙从书房出来。瑶瑶扑进程文景怀里，把他抱了个满怀。江青璃也嘴角含笑地看着他们两人。 “瑶瑶这孩子是真喜欢你。” 程文景笑着摸了摸瑶瑶的头。 “我也喜欢瑶瑶。” 看着这幅温馨的画面，我眨了眨眼，将眼眶的涩意逼了回去，准备出门。 “我去百货大楼买点东西。” 出发前我需要购置一些到了京市可以用的生活用品。只是还没来得及离开，程文景便笑吟吟地抓住了我的手。 “怀川，我今天来找青璃和瑶瑶正好也是打算去买东西，海岛上没有贩卖生活用品的地方，得提前准备。” “我们一起去吧，你也能帮着参谋参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