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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神,他便管自己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沉着脸不说话。 他本身气质平易近人,长相还有些阴柔之美,不过演变态年轻黑老板才更接近他的真本色,这时候借着入戏的由头,便可以肆无忌惮地把“我有病,你们离我远点”挂在脸上。 他周围没人敢说话,甚至没人敢靠近。 助理凝神屏息地给他递了水,他仰头喝了,却好像不渴,拿水漱了漱口,然后往塑料椅上一坐,气压低沉地开始看后面的剧本。 大家仍没从气氛中出来,除了雨声,周围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耳闻。贺予来回哗哗翻着剧本,忽然邪火上涌,还是捺不住,啪地合了本子。 “可以别抽烟吗?” 冷不防一声带着怒气的斥责,吓得众人心尖一抽。 左顾右盼,吸烟的人只有导演的特助小张和谢清呈。 小张之前也抽,贺予根本没管人家,能忍就忍。他的不满是针对谁,心窍玲珑的一想就能明白。 零星有人朝谢清呈望去。 谢清呈不想多啰嗦,有时候冷静的回应比发火更能解决事情,所以他把烟熄灭了,顿了顿,淡淡对贺予道:“不好意思。” 贺予蓦地回头继续翻剧本,也不再看他。 在这比深海还压迫五脏六腑的气氛中,新机位被迅速架好,小张松了口气:“来,各位老师回来了,第二条。” 第二条开始。 这一条拍得比前一条更激烈,因为戏里那种混沌暴戾的氛围蔓延到了戏外,裹得女演员越陷越深,她竟是超常发挥,演得极为动情。 贺予则在镜头下吻她,假动作尺度把握得很好,可也比前一条看上去更痴缠,好像拿定主意,不管那人看不看,他都要往最切骨的方式演。 演到深处,喘息着分离,女演员揪紧了他的衣服,眼尾堪堪落下两行泪来。 “我……”她哽咽着,“我……” 这一条她最后的结束词是“你这样对我,我只会恨死你。” 可她的心被吻得软透了,喉头哽着,就那么不尴不尬地卡在哪里,我了半天说不上来。 导演在监视器前气得和周围的人小声直叹,连拍桌子,眼见着再等下去不行了,干脆就要喊停。 然而就在这时,贺予忽然接了她忘词时,演着恨,演着怒,带着慌,带着怯的反应。 贺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用了一种和前一条完全不一样的神情,他是绝望的,炽烈的,仿佛要触死南墙,飞蛾扑火,又疯又冷:“没关系。那从今往后,你就恶心我,厌弃我,恨我吧。” 距离很近,谢清呈站在油布篷 于是他听到了这句话。 冷静了一整个晚上的谢清呈,终于在贺予这句话出口时,蓦地僵了。 ——他们第一晚深堕时,贺予俯在他耳边,曾和他说过类似的句子。 一种野火般的恼怒和震愕烧向他的四肢百骸。 贺予这是在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加了密的,只有他们俩知道的秘密,释放在光天化日之下。 谢清呈盯着监视器屏幕—— 监视器上青年的眼神狠绝,沾染着不计后果的狂热,一如那个荒唐到他亟欲将之在记忆深处乱葬的夜晚。 贺予还不肯停,他似乎打定了主意要让谢清呈与他共沉沦,于是他讲了他们那一夜疯狂时,他说过的另一句话: “从来没有人真实地爱过我,至少以后会有强烈的恨,那也是好的。” 满室寂静。 这台词改得太震撼,情绪太令人心颤,导演怔了好一会儿,才猛地击节抚掌:“好!卡!” 贺予没有立刻收,他睨过眼睛,望向镜头,逼人心魄的一双眼,想要直直地戮进镜头外某个人的心里。 收了戏,胡毅对这条的即兴非常满意,笑着揽过贺予的肩和他絮絮叨叨。 贺予结束了表演,又是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他长睫毛一掀,回到导演棚子,在监视器前细看效果时,有意无意又瞥了所有同行的人一眼。 然后他顿了顿,眸色更深。 谢清呈不在了。 他看了一圈,整个棚子里都没有了谢清呈的身影,那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消失在了雨幕里。 第81章 我在雨中吻你 谢清呈是直接从拍摄现场走掉的, 连导演棚都没回。 所幸这已经是今晚的最后一场最后一条了,贺予在监视器前看了自己演的内容,和导演沟通了一会儿, 准备收拾东西离开。 可就在这时候,陈慢走到了贺予身边。 陈慢还真就没走,他见所有人都回来了, 只有谢清呈不见踪影, 于是跑去问贺予:“你看到谢哥了吗?” 贺予不答。 陈慢又问了一遍,语气里似乎有些焦躁的意思。 贺予慢慢抬起头来,拉上书包拉链:“你直接打给他不就好了, 问我干什么。” “他手机没电了,之前还问我借充电器,我都没来得及给他……”说到一半,看清了青年眼里的冰渣子, 陈慢蓦地住了口。 贺予笑笑,笑容甜蜜而幽森:“你弄丢了人,怎么问我要。陈警官, 你不是和他更熟么。” 说完笑容又倏地拧去了,阴晴不定堪称病态,把书包单肩一挎,插着口袋就走。 他估计谢清呈还没走远,而且十有八九走的是比较安静的小路,于是上了保姆车之后, 他让司机往岔路上开。 冬日显少有这么滂沱的雨, 下得车窗一片模糊, 但贺予还是一眼认出了不远处那个身影, 他心道自己猜的果然没错, 便让司机追上去。 司机摸不透贺予喜怒无常的内心,但从后视镜一瞄,觉得贺予脸色不虞,认定贺老板是看这个男人不顺眼,于是把车开得飞快,车轮故意碾过一个水洼,很狗腿地溅了谢清呈一身泥浆。 “……” 谢清呈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他的手还插在裤兜里,一张俊脸铁青,原本挺括的风衣还在往下滴泥水。 保姆车的自动门缓缓打开,车内的暖气扑面而来,却让谢清呈眉目间的霜雪更寒了。 “你有意思吗贺予。”谢清呈看清了保姆车里的人是谁,便每个字都像冰刃,“你幼不幼稚!” 贺予坐在保姆车里,停在谢清呈面前,被他骂了,却打心底里生出一种扭曲的快感。 他想,谢清呈这么狼狈,这么恼怒,有这么大反应,都是被他惹的。 那个陈慢太傻了,不管是送奶茶还是送温暖,谢清呈的回应永远都是淡淡的。 贺予早就用自己的七年人生试验过了,谢清呈这个人,你对他好是没用的,对他温柔更是白费力气,这男人没有心,焐多久都焐不热。 只有粗暴和侮辱才能让他把他那高贵的目光移到自己身上。 还是自己做的更对——没人能得到谢清呈的爱,但他至少得到了谢清呈的恨。 贺予并没有觉察到自己在意谢清呈的爱这件事本身就很不正常,他面容柔美慵懒,架着长腿十指交扣懒洋洋地靠在车座上,打量着大雨中谢清呈的面庞。 他说:“谢教授,这么大的雨,怎么不打伞就走了。上来吧,我带你回去。” “滚吧你。” 贺予依旧是笑着的:“您这衣服都湿透了,怎么火气还这么大,谁招你惹你了?” 谢清呈当然不能说是贺予的台词惹着他了,司机还在支棱着耳朵听。 贺予看着他浑身湿透,又冷又恨的样子,觉得自己内心的某种欲望被极大程度地取悦了,他从旁边拿了把黑色碳素手柄的伞,一截手腕探出去,砰地撑开。 雨声瞬间扩大了无数倍,在伞面上忐忐忑忑忐忑忑。 他依旧高坐于保姆车上,但倾了倾身子,把伞递给谢清呈:“不想上来的话,这个给你。” 想了想,长腿往前一伸,一只脚踩在车外舷上,一只脚随意垂下,他身子俯得更低,嘴唇贴在谢清呈耳边,用只有对方能听见的声音说:“哥,你就这么恨我啊?” 谢清呈是冷静的,但他再冷静也受不了贺予在公开场合把他们俩在会所包房那一晚的话说给所有人听,明着暗着挑衅他。这会儿贺予言语中又包藏着太滚烫的调侃意味,谢清呈终究没忍住,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掴在了贺予凑过来的脸上。 啪地一声,司机抖了抖,没敢回头。 贺予脸被打得微侧,过了片刻才缓然转过脸来。 他冷不丁挨了十足十力道的一记耳光,白皙的脸庞霎时浮起几道指印,但他不在意,反而一把攥住谢清呈的手腕,隔着布料,慢慢揉过谢清呈遮掩在袖下的文身。 然后居然露出雪白的齿,笑了:“好疼啊。” 身子弯的更低,几乎要把谢清呈压下去:“右脸在这里,要打吗?” 谢清呈咬牙道:“你不怕痛,总不至于连羞耻感也没有。” “我为什么要觉得羞耻。”贺予微拉开了一点和他的距离,忽然把撑在两人头顶的伞一倾,暴雨在瞬间哗地噼啪落了满地,淋湿了探出了一半身子的贺予,还有谢清呈。 贺予就这样把伞斜着,不偏不倚,用黑伞遮住了司机的视线。 “我觉得,我们这样很好。” 谢清呈猝不及防就被他扯着手腕拉近了,两人在暴雨中以极近的距离对视,贺予不断用目光揉搓谢清呈淋湿的漆黑眉浓深睫,揉得很用力,几乎就要把自己的视线揉进他的血肉中骨髓里。 心中有翻烫了很久的熔岩,贺予就隔着这一把薄薄的伞,借着黑伞的遮掩,忽然一低头—— 大雨瓢泼,他在雨中蓦地吻住了谢清呈的嘴唇。 “!!” 终于又亲到了。 唇瓣甫相接,贺予脑中就嗡地一声,浑身都像过了电,整个身子都爽得发麻。 他原本是没想要在这里亲谢清呈的,身子自然而然做出的反应,但湿濡地吻住之后,竟觉出和刚才与女演员演床戏吻戏时截然不同的感受。 他之前还觉得自己演得很好,这时才惊觉自己并不懂,一个沉沦着发泄着,胶着的湿吻,哪里会是他演的那样? 被欲热所刺激,被绝望所包裹的男人,并不会是他刚才演得那么干脆的就能收场的。 这种吻就是引线,要焚了他内心的理智,他恨得几乎想立刻下车去,把谢清呈摁在泥泞狭促的窄巷里,揉碎他的血肉,在疯狂的雨水里,将之深深入死。 又怜的想不管不顾地把谢清呈拖上车,抱住冷得微微颤抖的他,除却他湿透的布料,用自己的滚热贴上他的冰凉,把人好好焐热了,入热了。 这才是压抑了许久的感情。 他和女演员床戏的时候没有领会到,演得终究太假。 温热的唇瓣含吮着冰凉的薄唇,夹杂着雨水的湿甜。幸好雨声很大,大伞又遮着,司机什么也看不到听不清——但谢清呈不能动,哪怕惊怒至极也不能动。 伞柄在贺予手里,兔崽子想松手随时就能松。 谢清呈也不能吭声,如果让司机发现了他们在一伞之后,大雨之中接吻,那么难堪的只会是自己。 他只能在回过神之后咬住贺予的嘴唇,好让他疼到松开,但换来的只是贺予血腥味更重缠得也更深的吮吸,贺予吻得太深,几乎要把谢清呈肺里的空气全部都榨干,要了对方的命。 不知多久,这个吻才结束,谢清呈面上冷静,但指尖都在微微发抖。如果他手里现在有把刀,他或许会直接把发疯的恶龙一刀割喉也未可知。 而贺予呢,他的眼神都好像被雨水下湿了,就那么湿漉漉地望着谢清呈,下唇还往外渗着鲜血。 他松了谢清呈的手腕,却抬指一点一点地抚摸着谢清呈的眉眼。漆黑的眉目,英挺的轮廓,指屈起,掠过男人高挺的鼻梁,然后在被他吻得殷红的薄唇处流连。 他的指节贴着谢清呈的嘴唇,而谢清呈没有半点温度地对他说:“你摸够了吗?” 贺予能感受到他说话时温热的呼吸,哦,原来这个人还有热气?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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