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躺在沙发上闭上眼睛,算了吧,插什么卡加什么热吃个屁啊直接睡吧。 什么新生活。 逗呢。 程恪觉得以自己现在的状态,睡到明天下午应该没什么问题。 但他判断失误了,他连一秒钟也没睡着,就闭着眼死撑着,后脑勺和后背一片酸麻,他不得不坐了起来。 看了一眼手机,撑了两个小时,也算是个强人了。 他顺手点开了电话本,在联系人里来回扒拉了几下,最后点了许丁的名字。 “晚上出来喝两杯吧。”程恪说。 “晚上啊?”许丁顿了顿,“行,在哪儿?” “不知道,还是我边儿吧,我懒得跑了,还得打车,”程恪说,“你定个地方。” “行,”许丁说,“我去接你吧,到小区门口给你打电话。” “嗯,”程恪顿了顿,“你跟没跟……” 话说了一半他又打住了,许丁不是那样的人,而且许丁也并不知道他租的房子在哪一栋。 “小怿知道你住哪儿了?”许丁非常敏锐,马上问了一句。 “刚在楼下等我,”程恪有些不好意思,“我没别的意思,就是不知道他怎么能找到楼下的。” “我要想查也能查到,”许丁笑了笑,“你跟小怿真不像两兄弟啊。” “……是么。”程恪叹了口气。 挂掉电话之后程恪查了一下怎么热食物,最后选择了微波炉,因为打包盒上的标志是PP5,可以进微波炉。 他把吃的随便塞了几盒到微波炉里,对于自己居然知道这样的生活常识有些意外,他都不记得自己是从哪儿看来的了。 这个微波炉他今天是第一次用,本来想去找说明书先看看,但看了一眼按键之后,他发现这个微波炉对废物非常友好,每个按键上都写着字。 他研究了一会儿,选择了“热包子”。 真是太友好了。 加热好的食物热气腾腾,没有干,也没有糊,更没有炸…… 程恪打开了电视,坐在沙发上慢慢吃着。 听福楼的早茶他挺久没去吃过了,但是味道还记得,吃着有种突然陷入回忆的错觉,明明他也没什么可回忆的东西。 也许仅仅是对于味道的记忆吧,比如这个凤爪,比如这个虾饺,比如这个流沙包…… 程恪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流沙包,已经咬了一半,确切地说,这是他吃的第三个。 “……你大爷。”他放下了这半个流沙包。 其实他并不矫情,吃饭的时候不说这些内容只是因为教养,实在要说了,他也不至于吃不下去,关键是,他看到了。 这种直观的想象一旦跟手里的食物有了关联,那就不一样了。 想到江予夺,他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江予夺现在怎么样了,也许还在晕着,也许已经让陈庆气清醒了。 “茜姐还说要买什么来着?”江予夺看着货架上的东西。 “芝麻酱,甜面酱,”陈庆推着购物车,“还一个什么酱来着?豆瓣酱?” “随便吧,她开酱铺呢,回回都买一堆酱,”江予夺随手拿了几瓶酱,“都拿几瓶得了。” “你跟她说了我去蹭饭了没?”陈庆问。 “说了,”江予夺往收银台走,“今天的事儿别跟她说。” “嗯,放心吧,”陈庆说,“不过你这次发作是不是没休息好,老觉得你这阵儿缺觉。” “大概吧,”江予夺说,“也没什么规律,反正过了就没事儿了,也没准儿是让你气的。” “积家肯定吓得不轻,他估计没见过这种场面。”陈庆说。 “拉倒吧,你过来的时候就跟我要出殡了一样,我都怕你当他面儿哭出来。”江予夺在收银台旁边拿了两盒清凉糖,晕劲儿过了之后,嗓子也好多了,不过还是有点儿不舒服。 “那我不也咬牙挺住了没哭吗,”陈庆说完想了想,“……我也没想哭啊。” 在卢茜这儿蹭饭是件挺舒心的事儿,什么也不用管,江予夺只需要跟陈庆还有四条狗一块儿摊在沙发上看一小时电视,就可以吃饭了。 吃完了饭还可以继续一块儿摊在沙发上瞎聊。 在卢茜这儿,他是最放松的,也不会老想着外面有没有人跟着他。 本来想着吃完饭就回去,但放松下来呆了俩小时也不想动。 一直到卢茜赶他俩走了,他才起身跟陈庆一块儿下了楼。 “明天我休息,”陈庆上了车,“我陪你去把板子拆了吧?医生不是说可以拆了吗?” 江予夺没说话。 不想拆。 突然就有种不太踏实的感觉,他转头看着车窗外不断往后闪过去的灯影。 “我明天过来接你?”陈庆又问。 “嗯。”江予夺应了一声。 快到家的时候,手机在他兜里震了起来,他把手机掏出来,屏幕上显示,程·弱智·恪。 “谁啊?”陈庆问。 “积……程恪。”他接起了电话,“喂?” “你没在家啊?”程恪的声音传了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听着有些垂头丧气的。 “快到家了,”江予夺说,“你又怎么了?” “又?”程恪顿了顿,“算了。” “嗯?”江予夺有点儿莫名其妙,“什么?” 程恪挂掉了电话。 “什么毛病?”江予夺把手机拿到眼前看了看。 “他怎么了啊?”陈庆问。 “不知道。”江予夺皱了皱眉,把手机放回了兜里。 车转进小路,他习惯性地往两边人行道上扫了一圈,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身影,但看到了程恪。 “那是积家吗?”陈庆指了指右边的人行道。 “是,”江予夺伸手按了一下喇叭,“过去。” 程恪正慢慢地跟他们反方向地走过来,顺着人行道的道沿儿溜达着,对于喇叭的声音没有任何反应。 陈庆把车停在了路边,车灯晃到了程恪的脸,他只是抬手挡了一下就继续往前走了。 “哎,这种人,我要不是认识他,今儿肯定就抢他了,”陈庆又按了一声喇叭,“这警惕性都不如你隔壁那个小孩儿。” “一会儿我就带你劫道去,实现你多年的梦想,你今儿晚上不给我劫一个你看我怎么抽死你,”江予夺打开车门,一把拽住了正好走到车门旁边的程恪,“这位少爷梦游呢?” 程恪这才猛地一抽胳膊抬起了头。 江予夺闻到了他身上有酒味儿:“喝蒙了吧?” “没。”程恪说。 “找我干嘛?”江予夺问。 程恪扶着车门看着他,像是在下决心,好一会儿才咬牙说了一句:“我出门儿忘带钥匙了。” 第14章 “钥匙都能忘了拿?”陈庆在车里吃惊地问了一句。 “我长这么大,”程恪皱了皱眉,“就没有出门要拿钥匙的概念。” “哦,”陈庆愣了愣,“你们小区治安不错啊,都不用锁……” 江予夺反手拍在了陈庆脑门儿上,把后面的话拍了回去,冲他说了一句:“先上车。” 程恪拉开后门坐到了车上,他已经顶着风走了老半天,人都快吹透了,感觉自己就等江予夺这句话了。 不过车一开起来他就感觉有些晕得想吐,赶紧又把车窗打开了一条缝。 之前许丁叫了代驾送他回去的时候他还没什么感觉,这会儿不知道是酒劲儿上来了还是吹了风,开始有点儿难受。 “你喝酒了?”陈庆在前面问。 “嗯。”程恪应了一声。 “挺牛啊,一身酒味儿了,脸上愣是一点儿也看不出来,”陈庆回头看了一眼,“你是不是把酒倒身上了?” “安全驾驶记心间。”程恪说。 “开你的车。”江予夺没回头。 平时喝这点儿酒也不会有这么大反应,今天主要是空腹了。 程恪叹了口气,他叫了许丁出来喝酒,但也许是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对于他来说,有些太久了,他已经忘了对于以前一块儿玩的这些人来说,喝酒就是喝酒,不包括吃饭。 一直到过了饭点许丁都还没来接他的时候,他才想起来。 等他想把那些从早上吃到中午还没吃完的早点热一下吃了的时候,许丁已经到了小区门口。 他只得放弃吃东西,直接出门,而且也没好意思跟许丁说自己没吃晚饭。 严格来说他已经没有朋友,宽松点儿说,他也就许丁这么一个朋友了,实在不愿意给许丁留下一个叫人出去喝酒结果忘了吃饭的愚蠢印象。 结果就空着个肚子跟许丁喝了俩小时,中间就吃了一块小蛋糕,由于还顶着许丁“你现在挺能吃啊”的感慨,他也没好意思再吃一块。 早知道没拿钥匙还得在街上溜达这么半天,他怎么也得吃个三块五块的。 郁闷。 程恪胳膊肘撑着膝盖,手捧着脸搓了搓,有点儿晕。 陈庆把车开到了江予夺家,程恪下车的时候还有点儿紧张,怕自己晕得腿软直接跪地上了。 还好,站得挺稳。 进了屋之后,身上一直因为寒冷而紧绷的肌肉才猛地松弛下来,加上有点儿晕,程恪差不多是把自己砸进沙发里的。 正在沙发上坐着的喵被他这一砸吓得直接蹦下沙发窜进了柜子底下。 “怎么着?”陈庆站在旁边问,“他今儿晚上睡沙发?” “嗯。”江予夺应了一声。 程恪听得愣了愣:“什么?” “你不是没拿钥匙吗?”陈庆说。 “江予夺不是有钥匙吗?”程恪问。 “钥匙还给他姐了。”陈庆说。 “啊?”程恪看着江予夺。 “你不是……让我不要随便进你房子么,东西我也拿出来了,”江予夺说,“钥匙就还给卢茜了。” 程恪觉得江予夺的这个逻辑非常感人:“钥匙是有毒吗?你拿着就得进我屋?不进我屋就不能拿钥匙啊?” “嗯。”江予夺点点头。 “那现在还要去问你姐拿钥匙?”程恪叹了口气。 江予夺没说话,拿起手机看了一眼,陈庆也拿出手机看了看:“快12点了,不行,不能去了。” “为什么?”程恪问。 “会被骂死,”陈庆说,“我俩反正是不会去的,也不是不会去,是不敢去……” 陈庆的手机响了,他进了卧室接电话。 “要不你……”江予夺指了指沙发,“我明天一早过去拿钥匙给你。” 程恪愣了好半天,他对睡眠环境要求不严,但是在并不太熟的人家里睡沙发,还是有点儿难以接受,最后他往后一靠,闭了闭眼睛:“算了,我去酒店开个房吧。” “哦,”江予夺又往窗外指了指,“那边有个……” “我先走了啊,”陈庆从卧室走了出来,“我回店里,我们经理查岗呢,今天我值班的。” 江予夺冲他挥了挥手。 “他要住酒店?”陈庆一边往门口走一边问。 “嗯。”程恪闭着眼睛应着。 “穷讲究,”陈庆说,“路口有个招待所,还挺干净的。” “你管招待所叫酒店啊?”江予夺说,“赶紧闭嘴走。” “走了,明天过来接你拆板子,”陈庆打开门,出去之前又补了一句,“你给他准备个桶吧,我怎么感觉他要吐。” 门关上之后,程恪还是闭着眼睛,但是能听到江予夺走到了他旁边,似乎是在看他。 他睁开眼睛,看到江予夺果然正弯腰看着他,他搓了搓脸:“我不想吐,我就是……有点儿渴,有水吗?” “有。”江予夺说。 “谢谢。”程恪说。 说完之后他俩就开始了对视,大概五秒钟之后,江予夺说:“自己去倒,等谁伺候你呢?” “……不好意思。”程恪站了起来,走到了饮水机旁边,他的确是习惯了,虽然不会没事儿就叫人帮他倒水,但眼前这种情况他一般都会叫家里阿姨。 江予夺靠在桌子旁边,抄起跳到桌上的喵抱在怀里揉着毛,看着站在饮水机前的程恪。 “就一个杯子。”他说。 “嗯,我也就一个杯子,”程恪拿起了他的杯子,“你用啤酒杯喝水啊?” “怎么,你是想让我给你找个红酒杯喝水吗?”江予夺说。 程恪没说话,拿着杯子,弯腰看着饮水机,大概是因为晕,弯腰的时候还用手撑了一下墙。 “会用吗?”江予夺问,“红的热水,蓝的凉水,推进去就能出水。” 程恪撑着墙回过头,一字一句地说:“我,会用。” 江予夺笑了笑:“我以为你平时都喝瓶装水呢,上回去你那儿,看到一堆瓶子。” “那会儿还没装直饮机。”程恪接了一杯水,仰着着灌下去了大半杯。 “你装了直饮机?”江予夺一挑眉毛,“怎么没跟我说?” “这也要说?”程恪瞪着他。 “我说了,动那个屋里任何一样东西都得跟我说。”江予夺说。 “装直饮机也不用动什么东西啊,”程恪说,“就装洗手池下面,从洗手池沿儿上那个洞把龙头接上就行了。” “哦。”江予夺点了点头,程恪一本正经解释的样子让他有点儿想笑。 “你他妈玩我呢?”程恪说。 “没,”江予夺说,“我又没用过那玩意儿,不知道是怎么装的。” “我也不知道,反正没动别的,”程恪走回沙发旁边坐下,“不喝热水的话,用那个挺方便的。” “嗯。”江予夺放下猫,进了卧室准备拿了换洗衣服去洗个澡,虽然胳膊上腿上都还有夹板,但已经不太影响活动了,主要是今天发作出了一身汗,不洗澡太难受了。 “我走了,”程恪似乎有些尴尬,看了一眼他手里的衣服站了起来,“我刚就是有点儿晕。” “我没赶你走,”江予夺说,“你可以不晕了再走。” “不晕了。”程恪点点头,“明天你拿了钥匙给我打个电话吧,我过来拿。” “嗯。”江予夺笑了笑。 程恪打开门走了出去,关门很轻,离开的脚步声也很轻。 江予夺拿了手机走到窗户旁,从窗帘缝里往外看,想看看程恪一分钟之内能不能想起来住酒店需要身份证。 程恪出了门,顺着路走了几步,弯腰咳嗽了两声,又把外套领子竖起来,拉链拉到了头,然后就快步往前走了。 一分钟之后也没看到他回头。 江予夺叹了口气,拨了程恪的号码。 “怎么了?”程恪接了电话。 “你带了身份证吗?”江予夺问。 “没有,”程恪说,“带身份证干嘛?我就出来跟朋友喝个酒。” “……你是不是没有住过酒店?”江予夺叹了口气。 “住过!”程恪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不爽,“你是不是真以为除了你别人都他妈是傻子啊?” “都是别人帮你开的房吧?”江予夺说,“你没身份证怎么登记?” 那边程恪猛的沉默了,两秒钟之后电话被挂掉了。 江予夺站在窗边没有动,还是看着外头,过了好半天,才看到程恪缩着脖子顶着风一路小跑过来了。 但跑到街对面的时候,他又停下了,似乎在犹豫。 大少爷真要面子啊。 江予夺啧了一声,正想要不要打个电话叫他过来的时候,程恪突然往右边偏了偏头,江予夺顺着他偏头的方向看过去的时候,一个影子闪进了斜对面的通道里。 又来了! 这人居然还跟程恪有关系? 江予夺眉头一下拧紧了,盯着程恪。 程恪又站了几秒钟,低头过了街,接着门就被敲响了。 江予夺没动,站在窗口继续盯着通道那边看了一会儿才慢慢走到了门后,打开了门。 “不好意思,”程恪在外面有些尴尬,“我在你这儿待一晚上吧。” “嗯。”江予夺点了点头,让他进了门。 程恪其实还有点儿晕,他非常感谢自己残存的这点儿晕,让他能够忽略眼下的尴尬。 早知道不去什么酒店,直接就在这儿睡一夜就行了,现在出去一趟又跑回来,气氛一下就变了。 “你……不用管我,”程恪坐到沙发上,顺手抄了正在睡觉的喵过来,放在腿上搓着,“你是不是要洗澡?你去洗吧。” “嗯。”江予夺点了点头,拿起了衣服,但是也没进浴室,还站在客厅里看着他。 程恪看了他一眼,看到胳膊和腿上的夹板时才恍然大悟:“是要我帮……” “不用,”江予夺很快地回答,“当然如果你非常想要帮忙的话,我也没所谓……” “我一丝一毫一丁一点都不想。”程恪说。 “反正也看过了。”江予夺拿着衣服进了浴室。 程恪很无语,靠到沙发上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揉着喵的毛。 不知道是不是因喵还是个小猫,它的毛非常软,蹭在手心里很舒服,特别是尾巴来回在他手腕上扫着的时候,能让人一点点地放松下来。 江予夺洗完澡出来的时候他都快睡着了。 “你要洗漱的话用我的就行。”江予夺说。 “嗯?”程恪睁开眼睛,困意加上酒后的晕,他看着江予夺的时候有些重影,对了几次焦才看清了只穿着内裤站在他面前的江予夺,“谢谢。” 好歹有条内裤,没光着。 也许是环境不同,程恪是做不到像江予夺这么坦诚的,他从小到大甚至都没在家里光过膀子,除了特定的场合,他无法接受以这样的形象出现在并不熟悉的人面前。 江予夺慢慢走到他面前停下,程恪的视野里顿时就只剩了他的内裤,赶紧往后靠了靠,看着他:“干嘛?” “喵,”江予夺从他腿上把喵兜了起来,“我要抱着睡觉的。” 程恪没说话,看着他抱着猫进了卧室,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江予夺没关卧室门,直接就躺到了床上,这大概也是习惯吧,程恪站了起来,打算去洗漱一下睡觉。 进了浴室他才反应过来江予夺之前的话,两条毛巾,一个漱口杯子里戳着一把牙刷。 他只得又退了出来,卧室的灯已经关了,他小声冲那边叫了一声:“江予夺?” “嗯?”江予夺应了一声。 “你刚说我洗漱用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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