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个袋子都没拿。 她还请他喝了杯果汁。 两人坐在商场里,李倩抿了口果汁,看向对面的他,缓缓道,“我希望你在婚礼前能把这件事解决了,而且是彻底解决,不然这婚礼没法进行。” 她说着,双手交叉撑着下巴轻笑道,“毕竟,小三或者第三者这些头衔,我还是不希望扣在自己的脑袋上。” “我是你的未婚夫,当着未婚夫的面,你轻描淡写说这些话题,真的好吗?”季译往后一靠,翘着二郎腿,忍不住也笑起来。 看着她出奇冷静的模样,倒是让他起了兴趣。 “既然你知道自己的身份,那么之前的那些烂账,麻烦你清理一下。”李倩神色如常,话语不咸不淡。 既然是联姻,谈感情就太虚了。 季译把手往腿上放,也跟着点头,“是是是,都是我的错,我会处理好。” 原本以为娶回何语还算听话些,也得他心,怀孕了就娶了,结果闹出这一出,他还是乖乖听从家里安排,找个门当户对的省心点。 “会处理好就行,我们接着谈下一个季度合作问题?前天我们把一份计划书交到季氏,你们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我想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这已经是我们递交的第三份计划书,贵公司要是有什么要求,可以一次性提出来。” “不是,我今天是来陪你逛街。”季译强调,这女人又进入工作状态了。 不工作的时候都冷冰冰,一谈工作起来步步紧逼,职场范就起来了,这个时候合适吗? “我们不是在逛街?现在只是闲聊。”李倩随口接话。 季译被一噎。 结果,分明是约会培养感情的时间,硬生生变成谈生意,谈成了李倩还职业一笑,就差没把手伸出去来一句“合作愉快”。 季译心情那叫一个沮丧,就像个应酬一样,李倩那叫公事公办,他心底堵得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吃完饭,两人各回各家。 * 时间一晃,半个月又过。 何语最后耐不住,厚着脸皮又给尹纾打了几次电话,哭着要找季译,一会说肚子疼正在去医院,一会又说医生说孩子可能不好。 尹纾也没多理,只说会帮她转达季译,当然,季译是不可能搭理的。 一来二去,何语也埋怨上了尹纾,说话都有点态度不好,可尹纾也不是吃素的,最后连电话都没接她的。 不过,尹纾隔天回去寝室的时候就和何语对上,对方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让她都一愣。 何语原先就瘦弱,像个温温柔柔善解人意的女孩,现在一看,简直是皮包骨头,肌肤蜡黄,两眼无神空洞,整个人都没生气,死气沉沉的。 相比之下,尹纾面色红润,好像还长了点肉,皮肤看起来更加嫩滑了。 “你家阳阳怎么把你养得这么好呀?吃了什么,介绍我也吃一吃。”张荷兰喜欢和她开玩笑,笑着调侃。 “你吃不起。”许晴也跟着接话,“人家是用爱滋润,你比不了。” “对对对,比不上比不上,阳阳可不是谁都能比得上的,哎。” “噗,就是嘛,可能也是怀了阳阳的崽,也比较养人,不一样,和寻常人不一样。” …… 两人一唱一和,还捧着肚子大笑,把尹纾说得都害臊了还不停。 “随你们怎么说。”她坐在桌子前,脸颊泛着红。 “这可不是我们说,这几年你自己张口闭口阳阳,照我说,阳阳这张脸能不能当饭吃?”张荷兰好奇问。 “不知道!”尹纾瞪着眼回她。 “能的吧”张荷兰替她回答。 “肯定能啊,上一次阳阳生病,她不就没胃口吃饭了?比她自己生病还难受,阳阳生病一好,她能干两碗。”许晴提醒。 “对哦。” 尹纾决定屏蔽她们的声音,加快了收拾东西的动作,拎起书包网门外走,“我先走了。” “好。” “拜拜,有空常回来。” …… 尹纾这边才走下楼,还未到门口,何语在身后叫住了她,“尹纾,等一下。” 闻言,尹纾拧了拧眉头,脚步放慢,但没有回头。 她感觉何语最后就有点狗急跳墙,越来越耐不住性子,越发不符合她的之前的风格。 “什么事?”她神色冷淡问。 “我和季译说过打胎的事情,既然他要结婚,我们彼此都放过,但是他不理我,既然这个样子,我就决定把孩子生下来,到时候,由他抚养,麻烦你把这件事告诉他一下。”何语看着她出言。 “你在威胁?”尹纾沉了脸。 季译即将结婚,李家自然不会允许这个孩子生下来,季译也不会给自己添这个麻烦。 “我没有能力去抚养这个孩子,理应由孩子爸爸去抚养,这有错吗?就算上法院,也会这样。”何语理直气壮。 她赌。 赌这个孩子就是季译的。 “如果他不养呢?”尹纾丢出一个问题。 “尹纾,遗弃罪是两个人的。”何语提醒她,看来功课做得还挺足,她还准备把孩子往季家门口一丢,她就不信李倩还能那么淡定。 尹纾气笑了,将手机递给她,“那行吧,这事你自己跟季译说,和我说没用。” 何语看着那个正在通话的手机,脸色骤变,“尹纾你……” “季译,你自己解决吧。”尹纾开了免提,还催促道,“快一点,阳阳还在外面等我。” “阿译……” “是不是遗弃罪,你也要确定是我的孩子,先不说你去告我的问题,婚没结,季家也花了不少钱,既然不结了,那就都还回来吧,不然我们也法院见。” “没什么好说的,凑够了钱,该还的都还回来,我们也一笔勾销。” 季译打断她,话语冰寒,丝毫不留余地,甚至还透露着绝情和厌恶,让何语面色一下惨白,“阿译,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听我说……” “嘟嘟嘟……” 那一头已经挂断。 尹纾收回手机,抬着脚步往外走。 “我刚刚不是那个意思,尹纾,你把手机给我,我解释一下,我跟他解释一下。”何语急了,走过去说,见尹纾不理她,直接就上手抢。 “做什么呢?”季洋走过来,看着她动手动脚,将尹纾拉在身后,不悦看着何语。 “我有点事,我要找季译,我就说一分钟,一分钟就好。”何语话语哀求,哭着道,“我没有办法,尹纾你帮帮我,我也不想把事情闹成这个样子的。” “这是你们的事情。”季洋对于这种事,比尹纾还绝情,一个眼神都不给,冷声丢下一句,拉着尹纾就走了。 何语还跟过来,季洋给尹纾开车门,让她坐进去,瞥了一眼凑近的何语,来了一句,“何小姐,人也是要脸的。” 闻言,何语僵了脸,眼睁睁看着那辆汽车绝尘而出。 同样是孕妇,为什么她和尹纾的待遇就差这么多?一开始她们都是一样的待遇,尹老太太还说两人的彩礼要给一样。 短短这段时间,怎么就变了呢? “嗡嗡。” “叮。” …… 她手机上传来一条短信,紧接着,一个电话打进来,她看了一眼,眼底着急。 “是何语吗?你什么时候还钱?都给你宽容三天了,再不还我们要找去你学校了。”里面的人说话很不客气。 “再多等我两天好吗?就两天,求求你们了。”何语低声下气恳求。 “不行。” “拜托了,我马上借钱换给你们,就两天,我很快就有钱了。” …… 挂掉电话,她感觉世界都是灰沉沉的一片,所有所有美好的一切都不复存在。 她借了网贷,好大一笔钱。 前段时间都在拆东墙补西墙,利滚利,到现在都快兜不住了,所以她才逼不得已拿孩子去威胁季译。 她爱他,可是,他要结婚了,没有办法,她必须为自己筹划。 原本是借出二十万,先把这些年徐家给的彩礼钱还了,然后和徐振离婚,她想着哄一哄季译,两人结婚后这笔钱很快就能还。 结果,季译既然这样对她,是她太自信了。 现在可要怎么办? 第466章 番外:尹纾恢复前世记忆(完) 尹纾最近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季译这家伙总是频繁把李倩带到家里,还会特意跟厨房嘱咐要做什么菜。 在饭桌,他还时不时给李倩夹菜,低声说着,“多吃点,这个还不错。” “这个也清淡。” “你不是喜欢吃这个吗?” …… 李倩端着碗,小口吃着饭,偶尔低声道谢,举止大方得体,尹纾在对面看着两人相处的方式,嘴角一抽。 季译也有这么“舔狗”的时候? 之前对方可是对她嗤之以鼻,觉得她对季洋太好了。 她看着看着又侧头看季洋,对方正在盛汤,将一碗放在她面前,又接给自己盛一碗。 两人视线对上的时候,他还扯出轻轻一笑,尹纾会以温柔一笑,继续低头吃饭。 饭后。 几人坐在客厅,季译给李倩削了个苹果,她接了过来,递给尹纾,“小纾,你要吃吗?” 尹纾婉拒的话还未出口,季译凉飕飕来了句,“她要吃季洋会给她削。” 闻言,尹纾笑眯眯道,“我还真想吃。” 话音未落,季译一个警告的眼神已经撇过来,似乎还咬着牙,看样子被气得不轻。 李倩要给她,尹纾看着季译越来越臭的脸色,慢慢出口道,“还是小倩姐吃吧,毕竟是大哥亲手削的。” “没事的。”李倩轻笑。 在这里尹纾最小,通常都会被照顾,李倩做事得体,大大小小方面都会顾虑到,神色间也很亲近。 这一点,何语再温柔细心也做不到,反而有点小家子气的感觉。 尹纾最后还是没要,季洋给她削了一个,她接了过来,“谢谢阳阳。” 季译看着对面两人的互动,尹纾与季洋对视的眸底染笑,两人坐得很近,他的手放在尹纾的伸手,轻轻揽着她的腰。 说到好笑的笑话,尹纾会笑得往季洋身上靠,凑到他耳边继续说着,姿态亲昵。 这一切,好似非常平常。 不知道是不是他平时没有仔细观察,今天格外觉得酸,看着坐得笔直的李倩,一双手悄悄往她那边伸。 手还未伸到,李倩看了过来,看着他留在半路的手,好看的柳眉轻轻挑了挑。 “咳。”季译将眼光移开,神情有些不自然。 李倩也没说什么,继续和尹纾聊天,倒是有些投缘,总有聊不完的话题。 季译坐着就比较难受了。 他的目光是不是往李倩那边瞟,还被抓到几次,刹那间,心跳居然也加快起来,该死的好像有心动的感觉? 他这么饥渴了? 聊到接近十点,李倩才起身准备离去。 “我送你。”季译拿着车钥匙也跟在身后,李倩出言道,“现在很晚了,我住得也不近,要不你把车借我,明天开来还你。” “没事,我开车快。”季译脑子一抽,快速出口,还催促道,“走吧,送你。” 尹纾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又抬了抬头看季洋,询问道,“我怎么感觉他对人家很有意思?” “应该吧。”季洋没正面回答,牵着她的手往楼上走。 其实李倩在上辈子就是季译的妻子,两人生有一儿一女,婚姻和谐,夫妻恩爱。 “什么叫应该?我都看出来了,阳阳没有看出来?刚刚的时候,你看……” 尹纾还没说完话,两人刚好进房,季洋转了个身,她往后一退,抵着墙。 季洋低头吻了她。 下巴被抬起,尹纾微微昂头,呆呆站在原地,面色慢慢又红彤彤起来。 等分开,她抱着季洋的腰,埋头躲在他怀里,好一会又鼓起勇气,将他往墙边推,力道还不小,凑上去圈住他的脖颈,踮起脚尖,开启下一轮没羞没臊地接吻。 旁人都不能理解,恋爱都谈了四年,都结婚要当父母了,尹纾就跟刚热恋中的女孩似的。 * 季译是真对李倩有意思,原先他觉得也还好,反正都要结婚,有点感情很不错,起码不是为了利益结合。 不过,后来就不对劲,一想到这女人不在意他,心底憋屈得很,去参加宴会,看到她对别的男人谈笑风生,还喝红酒,居然还夸别人。 季译那叫一个火冒三丈,气冲冲走过去,就跟要抓奸似的,结果,李倩看到他还诧异,“你来了?” “怎么了?不想看到我来?”季译脸色阴沉,眸底都是怒火。 李倩觉得莫名其妙,“我没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理智暂时战胜了季译,硬生生忍着,“你也没问我要不要来。” 仔细一听,还有点委屈? “……”李倩顿了顿,这才开口,“你最近好像在忙闫海那边的项目,我以为你没空。” “忙完了。”季译丢出一句,这都不知道,果然是不关心他。 李倩点了点头。 这时,一个小伙子走过来,举起酒杯冲李倩道,“李总,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李倩扬起笑意,也抿了一口红酒,主动道,“我听说你去冉胜了?” “嗯,在做软件开发这一类。”小伙子接话。 “那肯定也是独挑大梁。”李倩笑出声,继续与他谈话,“你们公司最先上线的软件效果很不错。” “的确是超出原本预期,听说李总最新的项目竞标成功了,恭喜啊。” …… 季译就这样被无视了,他黑着脸,拿过服务生盘中的酒,一口闷。 那个小伙子还看了看他,不认识,继续转过来和李倩聊天,眼神里还带着欣赏。 宴会后。 李倩和季译走在一起,认识他们的人还会笑着调侃两下,李倩礼貌应对。 季译呢? 他心情很不佳。 李倩也没理,等到走到地下车库,上了车,她才来一句,“何语又和你提了什么要求?” 虽说两人分了手,也断了,但也没断干净,终究有个孩子在哪,也是个炸弹。 “我和你之间关她什么事?”季译脸色更臭了,下一秒又盯着她,收敛了下神情,“怎么?你在意她?” 吃醋了? “当初两家人说好的,其中一条就是你要尽快处理这些事,也希望这件事不要影响到我和你,如果你处理不好,那么一切就等你处理好再说。”李倩提醒他,话语里也听不出情绪,平淡得像在陈诉事实。 刚有点小窃喜的季译又被打回原形,沉声道,“我会处理好,一直说做什么?既然你那么介意,那……” 后半段话他怎么也说不出口,说的时候也没过脑子,属于气不过随口一说。 可,就算没说完,神色和语气间也有点流露出意思。 李倩转过头,颇为认真看着他。 季译对上她的目光,有点虚,生生改了口,“那我就快点处理啊,马上处理好了,不会牵扯到你身上,多大点事儿?” 他第一次有点怂。 “多多少少会有点介意,毕竟这不是小事,本来是说婚期延后,可是综合考虑好像不行,但是如果照这样的情况下去,我们彼此间都要好好考虑一下。” 得了。 李倩还真认真思考起来,人家也是圈子里的优质资源,本就是相亲,不是非他不可。 季译脸色变了变,居然有些紧张了起来,强调道,“不是都商量好了吗?考虑什么?不需要考虑!我会处理!” “先回去吧。”李倩倒没继续这个话题,看看前面,“一会该堵了。” 季译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生怕自己再说错话,赶紧开车往前走。 圈内不缺家世好的女孩,可是缺像她这种长得好又有能力家教好的女孩,两人有很多共同的话题,他对她也带着欣赏。 若是真解除关系,没过多久人家就能找到和他同层的替换者,季译觉得自己很理智,抓住李倩才是正确的选择。 对,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孩子有一个优秀的母亲,为了下一代。 尽管他不断在说服自己,回去的时候还是光荣失眠了一个晚上。 接下来的几天,第一件事自然是解决何语那边。 其实不用他怎么出手,何语现在都被贷款公司逼得无路可逃,原本借的就是短期高利,通讯录直接被爆,学校那边能不能毕业都是个问题。 和他在一起后,何语生活水平也上升,故作矜持不让他出钱,办了好几张信用卡,套来套去,现在没法套了,银行也要告她。 现在她是穷途末路,季译觉得事情很快就处理好,他哪里知道,自己压根就是惹上一块狗皮膏药。 何语已经属于光脚不怕穿鞋的,坚持要生下孩子,就赌是他的,告就告,反正她没钱了,除非季译帮她把债务还清,还闹到李家那边去。 季译这几天去李倩公司,又是送花又是送饭送汤,关系好像升温了那么一点,结果全都泡汤。 李家不接受如期举行婚礼。 不是延期。 是取消。 季译气乐了,尹纾都看出他不对劲,何语怕是真惹到他底线,接下来,季译也没和李倩走得多近。 偶尔打打电话,发发短信,也没送花约会,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至于何语这边,四个月后,她去做了一次羊水穿刺。 结果出来了,生物学上是季译的孩子。 此时,她债台高筑,感谢自己的老天爷眷顾,没有把她的后路堵死。 身子都喜极而泣。 只要这个孩子在,李倩就不可能和季译结婚,任谁都介意,生下来就是毁了他的前途,她占了主动权。 报告递给了季译,她就等着他来谈判。 一天、一个星期、半个月…… 季译都没动静。 何语也赌着,东躲西藏,正常毕业都不能,还当自己肚子里的那块肉是救赎。 两面就是耗着。 尹纾是真不懂季译的操作,可是她也没空去搭理,前几个月肚子里安安静静的孩子,孕后期开始发力,每天吐得昏天暗地,折腾得要命。 尹母说肯定是个男孩,这么调皮。 结果害她妈妈住院保胎的小家伙是个小公主,从生下来就闹,一刻都不让爸妈清闲。 尹纾简直被折腾得怀疑人生,每次看着她,都要不断告诉自己,“这是她和阳阳的孩子,她和阳阳的孩子,是阳阳的血脉,她要爱她……” “哇……” “呜呜呜……” 尹纾刚睡下,小婴儿扯着嗓子开始叫了,她不肯喝奶粉,就要喝母乳。 “乖乖这是饿了,让妈妈喂啊。”尹母小心翼翼抱着,走到尹纾病床边,“喂喂,别饿着了。” 自从那天后,尹纾就变成了一头母猪,不断被喂着补汤,然后产奶。 心底虽有委屈,但看着一天一个样的孩子,心就化了,别提多软。 * 住院的第三天。 尹纾今天又被尹母训了一顿,当母亲还没个母亲样。 “你的小公主,快点抱走。”尹纾见季洋进来,将怀中的孩子递给他。 季洋接过来,坐在她身边,伸手将她垂落的发丝往后撩,轻声询问,“吃饭了?” “吃了很多,不然怎么产奶?”尹纾靠在床头,看着在她爸怀里就不哭不闹的女儿,闷闷回答。 季洋低头看着女儿,又抬头看她,“辛苦了,困不困?我来看着,你先睡?” 他一这么说,尹纾闷闷不乐又消了不少,低着头嘀咕道,“妈老说我,感觉生完孩子我就是废物了。” 以前全家人的眼光都在她身上,现在都从她身上找毛病,孩子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哪有不疼的道理? 她比任何人都在意。 “又胡思乱想,妈是着急,你也是刚刚当妈妈,已经很棒了。”季洋凑过去亲了她额头一下,说着又低头看孩子,“喝奶粉也有喝奶粉的好,光靠母乳后期营养也跟不上。” 尹纾往他身边坐,“她又不肯,娇气。” “那娇气遗传了谁?”季洋突然笑着问她。 她靠得近,与他对上,话语傲娇,“当然是你!是你带来的坏毛病!” 季洋笑得更开,反问,“我?” “就是你,一个模样里刻出来的,都是不让人省心,不愧是你的种。” 其实前半句话是尹母今天跟她说的。 听言,季洋笑得肩膀在颤,还点着头,拉着小婴儿的手,叹了一口气,“那就怪我了。” 尹纾趴在他肩膀上,倏然想起来一件事,“对了,算算时间,何语也该生了吧?” “嗯。”季洋漫不经心回了一句。 “那情况怎么样?季译那边准备怎么办?怎么也没见他说过?” 孩子没出生之前,她也没心思去管这些。 “上个星期生了个男孩。”季洋给女儿将衣服往上拉了一些。 “那……来闹了?”尹纾担忧。 “没有,孩子不是大哥的,应该是徐振的,何语不信,又去鉴定了一遍。” “结果呢?”她问。 “还是徐振的。”季洋随口答。 “可是一开始不是说……”尹纾说着止了声,瞪大了眼,“不会吧……” 难怪季译没动静。 是他的就打掉,若不是,那就让何语认为是,不搭理她,并且让她生下来,季译打的是这个主意? “徐振也结婚了,徐家那边应该也不会要。”季洋又说。 “那何语不就毁了?”尹纾倒吸一口气,“这未婚带这个孩子,以后怎么办?” “这十个月,她随时都有机会止损,是她自己异想天开,想要不劳而获,那就不怪任何人了。”季洋轻声说,丝毫没有同情。 * 孩子不是季译的,何语看到鉴定报告的时候都昏了过去,气得产后抑郁都出来了。 她已经上了征信黑名单,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孩子,现在告诉她,孩子是徐振的? 老天爷给她开了一个大玩笑。 她去找季译,结果发现季译正和李倩在一起,她跟踪了两天,发现那个高傲的他居然讨好李倩。 两人在一起时,都是她费尽心思讨好他,小心翼翼行事,就是为了能进季家门,而李倩呢? 对方站在季译面前,丝毫不会卑微,看到季译送的玫瑰,也只会礼貌接下道谢。 她看着季译给李倩开车门,专车接送,要帮她拎包还被拒绝,费尽心思讨她欢心。 何语受不了了,冲出来对着季译哭诉着,撕心裂肺,“是你毁了我,季译,你把我害惨了!是你毁了我,是你!” 季译没那么好脾气,脸色一下冰寒,“谁害谁?” 他和李倩这样子的状态,不是拜何语所赐? 疯女人。 “是你!”何语面部扭曲,本来就难看的脸更加难看了,甚至有些吓人。 “是你自己。”李倩淡淡开口。 “你住口,都是你,他本来是要和我结婚的,和我!”何语说着朝李倩走去,似乎还想打架。 季译脸色阴鸷,上前挡着,将李倩拉过来,让保安把何语拉出去。 何语还想找季译,可惜,这下是找不到人了,李倩身边也都配了保镖,根本靠近不了。 总不能饿死孩子,熬了一阵,她强趁着身子去找徐振,徐家人一看到她就厌恶,自家的儿子好不容易找了个媳妇结婚,儿媳妇还有身孕了,这个孩子坚决不要。 若是要了,两口子得离婚。 徐家老太太和她说话的时候都忍不住要朝她吐唾沫,这个害了她儿子几年的恶女人。 没法,何语只能提出要一笔钱,就要二十万,她自己去抚养,心底其实打算把孩子卖掉。 这个孩子,会毁了她一生。 徐家就是普通的老百姓,被她一糊弄,也想息事宁人,徐振也是气吐血,都怪当初他贪了何语给的封口费,也没想到孩子是他的,只能咬牙给了十万,条件是这个孩子永远不要出现在他们面前。 何语拿着钱,刚把孩子高价卖掉,次日就被警察带走了,等待她的是牢狱之灾。 这样的结果,对于她这样机关算尽的人,实在是一个大打击,被抓进去不久,变得疯疯癫癫。 孩子也被一对教授夫妇收养,两人无子,也会尽心抚养他。 两年后。 某湿地公园烧烤摊。 “慢点跑。” “兮兮。” …… 尹纾跟着一个小女孩后面,对方穿着一件橘黄色的吊带裙,里面穿着一件白衬衫,还带着一顶小帽子。 一张脸蛋粉嫩粉嫩的,着实讨人喜。 不过,就是有点淘气。 跑着跑着,又摔了一跤,扑在草坪上,昨晚才下了雨,衣服上瞬间都是泥巴。 “妈妈。”季兮站起来看她,伸手抹了两下脸,顿时变成一个小花猫。 尹纾深吸了两口气,拎起她就往回走,走到烧烤摊边,将她丢给季洋,“看看,刚穿上的衣服。” “哎哟,哪里来的小花猫?兮兮,你衣服都脏了。”季译取笑她。 季兮低头看衣服,小女孩还是爱美的,一脸知错又难过。 季译的嘴还是那么欠,李倩蹙着眉,轻拍了一下他,对方马上收敛神情,笑着有些讨好,伸手过去抱过来她怀中的女儿,“来,爸爸抱,去看哥哥们放的大风筝。” 在他怀中的女孩扭动的身子要自己走,他抱过头顶,之后又亲了一口,“爸爸抱,不然一会像兮兮姐姐一样摔成小花猫。” 那语气,溺爱着呢。 尹纾:“……” 季译这家伙是真毒舌,她以为他只适合何语那样温声细语顺着他的女生,结果,他对李倩那是言听计从。 恋爱的时候像个舔狗,死缠烂打半年才把人追到手,期间差一点李倩就和别人相亲,李家觉得何语那件事也不小,要不算了,季译直接冲到李家,又是保证又是说和,那段时间还寸步不离跟着李倩,生怕她去相亲。 在一起的时候,用季洋的话来说,那就是直接变恋爱脑,对李倩言听计从,唯一一点清醒的就是知道快点把人拐回家。 确定领证的那天李倩临时有点事,可把季译急的,赶过去守在李倩身边,等她忙完赶紧让民政局工作人员加班办理。 生怕李倩明天不跟他结了。 结婚的时候大办,能请的人都请了,可谓是隆重,婚后三个月李倩怀孕,季译就差拿着喇叭告诉所有人,生下女儿,满月酒也是大办。 现在他倒是不对她出言讽刺了,李倩一个眼神过来,季译闭嘴比谁都快。 “车上还有衣服,换一套就是,不过别摔伤了,慢点走路。”季洋抱着女儿,轻声安慰,“回家洗一洗它就干净了。” 若说季译对孩子是霸道又宠爱的爱,季洋就属于温和类型,会把季兮当朋友。 季兮那张像极了尹纾的小脸蛋又染上笑意,点了点头,“兮兮好好走路。” 尹纾原以为生下来女儿,季洋的目光就不在她身上,都要被这个小公主吸引走,事实证明没有。 也不知道他私底下怎么教季兮,在拍照的时候,她和季兮一起,结果人家蹭蹭蹭往季洋那边跑,奶声奶气道,“妈妈先拍,妈妈是小公主。” 尹纾怔了怔,而后道,“那兮兮是什么?” “兮兮是爸爸妈妈的小棉袄。”季兮嘟着嘴看她,一本正经出口。 说完,她还催着季洋,“爸爸,快点拍,给妈妈拍好看的照片。” 季洋拿着单反相机,看向前面的尹纾,“小公主准备好了吗?想怎么拍?” 尹纾看着他们,笑靥如花。 相机的画面定个在那一刻。 照片里,太阳西下撒着余晖,暖阳照射在她身上,女子身穿着一身裸粉的蕾丝连衣裙,微微弯腰,勾着红唇轻笑,漆黑水亮的美眸里都是和软温情,倒映着对面两人的影子。 第467章 昏庸的皇帝(1) 永成十年。 皇帝突然驾崩,未立太子,京内乱成一派,大皇子郕王起兵成功,顺利登上帝位。 作为郕王对立一派,乃虚王一派,兵败之后,虚王自杀,全府上下满门处斩。 新帝疑心甚重,根基尚稳,居然有沉迷美色和练长生不死药倾向。 朝中忠心大臣气愤又无奈。 永和殿内。 “皇上!”一名老臣走出来跪在地上,恳求道,“西北如今灾情严重,国库空缺,臣觉得应当给西北灾区拨款,祭天之事,可以延后。” “蒋大将军,祭天吉日百年难得,时辰也仅有半柱香时间,若是惹怒天灵,怪罪于皇上,你承担得起责任吗?”说话之人声线呵斥,步步紧逼,说完又朝龙椅上之人微微弯腰,恭敬道,“臣认为祭天应当大办,皇上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西北千千万万的老百姓祈福,祈求天灵保佑。” “陈鹤,你……”蒋岩气得手指颤抖,“你这是胡闹!” “怎么?蒋大将军不信天灵?觉得自个就能拯救西北百姓于水火?”陈鹤说完又道,“你这是在质疑皇上!” “好了!吵什么?当朕是摆设?”季洋暴怒,将手上的奏折直接一丢,破口大骂,“怎么?联名逼朕妥协?什么破奏折,下次你们全去监狱清醒清醒!” “臣不敢。” “皇上息怒。” 众人纷纷跪了下来,不敢抬头。 “炼丹之事岂能延缓?惹怒天灵,天下更多老百姓就要受到惩罚,朕是天之骄子,这是责任和义务。”季洋板着脸,“传朕旨意,祭天之事,必须大办,以表朕的心意。” “皇上。”蒋岩冒死抬头,“国库空虚,臣斗胆请皇上再思量一二。” “蒋大将军这是质疑朕?”季洋站起来,脸色又难看两分。 “臣不敢。”蒋岩低头。 “那就闭嘴!”季洋站起身来,甩手丢出两个字,“退朝!” “吾皇万岁万万岁。” 文武百官跪拜,季洋往前走,手放在身后,大摇大摆离开大殿。 * “你说说,这叫什么事?” “皇上最近……” “哎呀。” …… 殿内嘈杂,蒋岩对着陈鹤声色俱厉,“祭天有何用处?西北民不聊生,你还怂恿皇上。” “蒋大将军,此话可要慎讲。”陈鹤说着拱手向右抬起,一板一眼道,“祭天乃皇上旨意,意在为西北和全天下百姓祈福,你可别误会了皇上。” 蒋岩重重哼了一声。 陈鹤见此,慢悠悠又道,“蒋大将军,卫将军乃是前车之鉴,你可不能仗着有点功劳就……” 话没说完,蒋岩脸色骤变,一阵青一阵白,他止住,笑了笑转身离开。 紧接着,好几个大臣也跟在陈鹤身后一同离去,几人刚走出门口,蒋岩身边也围了好几个大臣。 “蒋大将军,这可如何是好?” “一会选秀,一会祭天,皇上这是……” “再这么下去。” …… “都回去吧,此事容我再想想。”蒋岩遏制着自己的怒火,神色抑郁而沉重。 他们都是辅佐季洋上位的老臣,卫达便是因过多质疑皇帝,心直口快,一心为民,结果奸人参奏,贬职入狱,饱受牢狱之苦。 蒋岩从永和殿出来后,匆匆又去了后宫。 皇后寝宫。 “娘娘,蒋大将军求见。”宫女跑进来,微微俯身,冲着前面的女子出言。 “父亲来了?快请进来。”女子话音未落,站起身来,她身穿粉色绣着凤凰的碧霞罗,长裙三开,一条青色织锦腰带束住芊芊细腰,头上插着凤簪流苏,脸上略施粉黛,肌肤细腻光滑,樱桃小嘴饱满樱红。 五官柔美,气质娴雅,浑身还自带妩媚风情,是个难得的美人。 蒋岩走了进来,见他脸色着急,蒋云轻对贴身宫女使了个眼色,对方点头,退出去关上门。 “皇上实在过分,这一边大肆选秀,另一边要祭天,西北百姓名不聊生,你说说,这是在做什么?”蒋岩面色黑如锅贴,好一顿骂。 “此乃皇宫,父亲慎言。”蒋云轻小步走过来,看向蒋岩,“父亲万不可贸然行事,还是静观其变为好。” “国库空缺,西北情况危急,为父如何能坐视不管?”蒋岩说完,严肃道,“皇上那边,你还是要多多提点。” 闻言,蒋云轻过了半会才道,“父亲,后宫若是插足朝政,又得让人拿了把柄,皇上上次已经大发雷霆,女儿如何还能说?” 蒋岩刚要出口,她又打断,神色担忧,“父亲,皇上疑心甚重,性情捉摸不定,脾气有些暴躁,您万不可往上撞。” 蒋岩抿紧唇,气势十足,“我是担心西北的老百姓,皇上现在是被陈鹤他们牵着鼻子走,有机会你还是要提点一下皇上。” “父亲……” “虽说后宫不能参政,但皇上弃百姓于不顾,沉迷选秀祭天,还要炼丹,实为不妥,作为皇后,你也应当为天下百姓着想一二,毕竟,江山根基不稳啊轻儿。” …… 半晌后,蒋岩才离去。 蒋云轻坐在桌子上,神色凝重,宫女走近,给她倒了杯茶,“娘娘,润润嗓子。” “本宫不渴。”蒋云轻说完,疲惫闭上眼,缓了一会又睁开,“选秀之事,名单可有备好?” “回娘娘,初选名单已出来,一会奴婢拿来给您过目。”菊红恭敬道。 “嗯。”蒋云轻叹了一口气,“皇上可有说今夜会过来?” 菊红摇了摇头。 “这是第几日了?” “已经半月有余。”菊红越说越小声,皇上除了每个月月中会按规矩来皇后宫中,其余时间都去了其余寝宫。 “罢了,今夜也不会过来,晚膳本宫就和晨儿一同用,准备些鱼肉,他喜欢吃。”蒋云轻缓缓道。 “是。”菊红点头,看着蒋云轻,斟酌了好一会才鼓起勇气,“小姐,听闻老爷又在朝中和皇上起了争执,每一次皇上都会把气撒在您和大皇子身上,老爷就别再和皇上对着干了。” “之前在府中之时,皇上对小姐也是疼爱有加,有意培养大皇子,再这么下去,可要怎么办?大皇子还要封……” 她是蒋云轻的陪嫁丫鬟,对这些事也会更清楚一些。 “菊红。”蒋云打断她,加重声调,菊红连忙跪下,低着头,“是奴婢乱说话了,奴婢该死。” 蒋云轻望向窗外,看着开得正盛的桂花,“以前是以前,以前他是王爷,现在他是皇上。” “这天下,总归都是他的天下,依照父亲的性子,也不可能随了皇上,就算随了,皇上总能找到把柄,至于晨儿,本宫只想平安抚养他长大。” 她的声音像是从远处飘来,眸光里情绪平静。 菊红不是很明白。 “好了,你下去忙吧。”蒋云轻摆摆手,“本宫也乏了,不用你伺候。” “……是。”菊红附身往后退,出去之后关上门。 蒋云轻继续看着窗外,柳眉微微蹙了蹙,很快又舒展开,嘴角似笑非笑,有点苦笑又有点自嘲。 伴君如伴虎。 自古以来就是这么个理。 晚间。 苏雅宫。 “皇上驾到。”太监尖锐的声音传过来。 屋内穿着一袭粉色丝裙的丽妃喜上眉梢,连忙出门迎接,人未到,娇嫩欲滴的声音传来,“皇上,您来了?” “嗯。”季洋大跨步往里走。 “妾身等了皇上好久,准备了皇上最爱吃的核桃酥,是妾身亲手做的。”丽妃眉眼含春,身上穿的衣物也是春光若隐若现,有点妩媚。 “是嘛?”季洋轻笑,心情甚好,走入宫内的时候就微微沉了脸。 屋内香味不太正常,一股很轻微的催情花香。 也是,现在他膝下也仅有一子,太子之位空缺,其余妃嫔的确要卖力一些,各显神通。 “小何,快去把核桃酥端过来。”丽妃撒娇似挽着季洋,整个人身子都凑上去。 “朕也是来看看,已经用过膳,不必折腾。”季洋拒绝。 “那皇上陪妾身用些?核桃酥是妾身做了一个下午的。”丽妃挽着他,不让他走。 季洋也只能坐下。 丽妃给他喂了一口,得到季洋的肯定,眉眼弯弯起来,自己也吃了一小口。 “妾身听说西北闹灾情,可有此事?”她像是随口出言。 “嗯。”季洋应得漫不经心,接着又不悦道,“朕已经派徐正前去,很快就能安定,何况灾情年年都有,蒋岩这个老头,就会给朕说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扰了朕的心情!” “蒋大将军应当也是为了百姓,心系国家……” 未说完,季洋“啪”一声拍了桌子,“这是朕的天下还是他的天下?” “皇上息怒,妾身并无其他意思,皇后这几日也在为西北百姓祈福,想必也是想为皇上分忧。”丽妃跪下来,着急解释。 “朕还要谢谢蒋家了,一个两个,都在为朕的百姓祈福,倒是朕没了作用。”季洋冷笑一声,瞥了地上的她一眼,神色缓了缓,“起来吧,吓到爱妃了。” “谢皇上。”丽妃低着头,还真一副被吓着的模样,小声道,“兄长今日与妾身说皇上要祭天为百姓祈福,祈求天灵保佑西北百姓,皇上体恤爱民。” “朕的子民,朕自然爱戴。”季洋说着喝了小酌一口酒,“轮不到蒋家来给朕指手画脚。” 丽妃轻轻点头,笑着道,轻柔的目光含情脉脉望着他,像一朵待采的娇花。“妾身相信皇上自有打算。” “行了。”季洋站了起来,“朕就先走了,听闻爱妃身体抱恙就来看看,一会还有奏折要处理。” 丽妃笑容一下收敛,有些失落,强撑着道,“皇上还要去忙吗?” “嗯。”他点头,“爱妃还未用膳吧?那就用吧,早些歇息。” “妾身送皇上。” “不必。” …… “皇上起驾。” 第468章 昏庸的皇帝(2) 嘉恒宫。 “母后,这是晨儿抄的诗,太傅夸晨儿写得好。”站在蒋云轻面前的小男孩一身墨色段子衣裳,镂花的金冠竖着发丝,小瞳仁灵动,五官精致小巧。 “是嘛?”蒋云轻故作夸张,“母后来看看,我们晨儿进步有多大。” 她说着将他牵到自己跟前,小男孩这才露出小孩子气的一面,往她怀里靠,悄咪咪道,“晨儿是第一个完成的,他们都没写完。” “那一会母后要给晨儿一个奖励。” “什么奖励?”小男孩眼睛一下亮了亮,亲昵抱住了蒋云轻,“儿臣想要一匹汗血宝马。” 蒋云轻笑出声,伸手点了点他的小鼻子,“你才不到四岁,要宝马做什么?又不能骑。” “可,陈威他都骑过,晨儿没有,晨儿也要骑。”季晨撅了撅嘴,一脸不服输。 陈威是他的陪读,大他一岁。 “陈威也还小。” “陈侯爷带他玩的,晨儿也想。”季晨拉着她的手开始摇晃,有些撒娇。 蒋云轻嘴边的笑意倏然就收敛了,还未说完,门外传来太监的声音,“皇上驾到!” 她一愣,旁边的小男孩已经从她怀里钻出去,看到进来的季洋,低着头,故作老成紧张道,“儿臣见过父皇请安。” “臣妾给皇上请安。”蒋云轻也回神,微微俯身。 “免礼。”季洋吐出两个字,望向一边的桌子,“这是晨儿写的?” 被他点名,季晨缩了缩脖子,鼓起勇气看向他,“太傅今日教儿臣写的。” 他说着,小手揪在一起。 季洋平日里对他也不冷不热,蒋云轻见他这般,刚要出口转移话题,却听他道,“不错,字迹工整,进步甚多。” 闻言,季晨黑亮的眼睛染上笑意,翘起的嘴角都忍不住,“谢父皇夸奖。” 季洋点了点头,又道,“可有用膳?” “回皇上,正准备用……” “那便一起吧,朕也未用。”季洋说着已经往桌子边走,两人也跟上去坐下来。 桌子上放着十几道菜。 水晶蒸饺、清炖乳鸭、蒜蓉蒸虾,藕粉桂糖糕、清蒸鱼翅…… 菊红在一旁伺候,看着围在一张桌子上没讲话的三人,气氛有些怪异。 空气中都带着沉闷的气息。 “这段时日,太傅都教了你什么?”季洋吃着饭,朝季晨出言。 “回父皇,太傅教儿臣读诗,贺朝大诗人李玉的田园诗。”季晨正襟危坐,放下筷子,回答着他的话。 “不必拘束,父皇也只是问问,当聊天即可。”季洋接着他的话。 “儿臣知晓了。”季晨虽这么说,却还是不敢随意,端着他的碗,规规矩矩在吃饭。他伸出筷子,要去夹一个虾,夹了两下没夹起来,神情怯怯。默默把筷子收了回来。 下一秒,碗里多了一个大虾。 季晨受宠若惊,没敢动。 蒋云轻也不知道季洋今日怎么了,难得这般,她趁机调解气氛,笑着道,“晨儿,还不谢谢父皇?” “谢谢父皇。”他抬头季洋,露出一个稚嫩天真地浅笑。 “快吃吧。”季洋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嗯。”季晨用力点头。 “慢一点。”蒋云轻笑得柔和,又夹了一块放在他碗中,转过头对上季洋的目光,伸手给他也夹了一个,“皇上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朕恰好路过,想着许久没来看皇后了,过来看看。”季洋回她。 蒋云轻含羞一笑,温婉道,“臣妾知道皇上近来繁忙,也不敢去打扰,只能管理好后宫替皇上分忧。” “选秀名单臣妾已经初步定下,一会给皇上过目,看还有没有添加补充。” “不用过目,皇后做事,朕一向放心。”季洋回她,“皇后决定即可。” “那臣妾就自行决定了。” “嗯。” …… 饭桌上,蒋云轻偶尔还会找话题与季洋说,看似娴静端庄,实则眼底毫无波澜,更多时候有意无意给季晨夹菜。 她是一个母仪天下的皇后,优雅处事,矜贵良善,很难让人还能联想到她也曾是将军府那个真性情的嫡小姐,天真开朗,不拘一格的蒋云轻。 当年啊,将军府求亲的门槛都踏烂了,听闻蒋小姐最中意的是魏国府的世子,结果郕王插一脚,请皇上赐婚了。 季洋想到此也是心底叹气。 原主多疑又不太聪明,对蒋云轻是真喜欢,也是以正妃之位求娶,娶进来了也是宠爱了一段时间。 后来,受人怂恿,觉得蒋云轻和魏国府的世子还有牵扯,一气之下,又纳了几个新人入府,非得给人家点颜色看看,蒋云轻其实不是古代女子,是小时候就带着现代记忆的穿越者,从此伤心欲绝,又恰好怀孕,不再奢望宠爱,安安分分只做分内的事情。 这下好了,他又觉得蒋云轻忘不了旧情人,还在念念不忘,白瞎了他的宠爱,心底怄气,接连着对季晨也不看重。 况且,他本就是个自作聪明之人,被大臣耍得团团转,像个墙头草,倒来倒去,最后还对蒋云轻说怀疑季晨不是他儿子,永远不会扶他上位。 蒋云轻面如死灰的神情浮现在他脑海里,心中刺痛,她最后跪求他给季晨封王,赐偏远荒凉之地,她愿跟随季晨而去,永不参与朝中皇权争斗。 当时赌气,他料定蒋云轻不过在逼他,毕竟季晨是他唯一的儿子,直接准了。 结果一别就是二十年,朝中败落,边疆战乱不断,他被架空。 可笑的是,这么多年也没见哪个妃嫔生出个儿子,他的身子越发不好,传位的人都找不到 蒋云轻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嘴角露出一个苦笑,摇着头,看着满头白发的他,继续摇头。 “朕还是最喜欢你。”他蠕动的嘴角,如痴如醉看着她,“可惜你不喜欢朕啊,朕活了这辈,最后陈鹤起兵造反,带兵平定叛军的是季晨,而他已经病入膏肓,看着打扮温良的蒋云轻还是有些恍惚,抬起手,看着床头的她,费劲出言,“这么多年,轻儿啊,朕还是最喜欢你。”子,窝囊也好,闹腾也罢,你都没看一眼朕。” 蒋云轻看着气息越来越衰弱的他,眼眶就湿润了,微微昂头,别过脸。 “任凭朕怎么折腾,皇后依旧是那个端庄的皇后,朕,还是输了,输给了魏琛。”季洋苦笑,手一下垂了一下,闭上眼。 他意识还未消散之前,突然听到一声悲恸的哭声,撕心裂肺,紧接着,手被人拿了起来放在脸上,蒋云轻泣不成声,“成恒……” “母后。” “我怪他,恨他,可是晨儿,我也爱他……” “我是爱他的。” …… “轻儿是爱朕的。” “朕想护她一世周全,弥补朕上辈子的亏欠,至于晨儿,朕欠他太多了。” “朕还记得,刚进府,朕与轻儿说过,这辈子朕只有她一个妻子,只爱她一人,朕食言了,轻儿对朕从那时候起就失望了。” …… “皇上?”蒋云轻叫了他好几声,见他没反应,提高声线又叫了一声。 “嗯?”季洋思绪被拉回来,对上蒋云轻疑惑的目光,收敛神情,“怎么了?” “皇上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近短时间是否太过劳累?臣妾让人补了补汤,皇上一会用一些再去处理朝政吧?”蒋云轻看着出神的他,再次开口。 “有劳皇后了。”季洋点头。 “能为皇上分忧是臣妾的荣幸。”蒋云轻浅笑。 季洋无奈,两人的相处方式已经变得如此相敬如宾,当真是把蒋云轻的性情磨得一干二净,他想了想道,“朕听说皇后前些日子为西北百姓祈福?” 蒋云轻脸色一变,对上他,眼底清澈明亮,“臣妾听说西北灾情愈发严重,皇上也是为此担忧,臣妾不知道能做些什么,也是祈求心底安心,不过臣妾相信皇上能处理好,安顿西北百姓。” 若说蒋岩是个莽夫,蒋云轻就是八面玲珑,不然也不会稳稳坐在皇后的位置上,任凭外人如何穿小鞋,季洋也不能拿她怎么样,她永远是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贤良淑德。 “皇后有心了。”季洋点了点头,“朕过段时日也要祭天为百姓祈福,皇后也跟着一同吧。” 闻言,蒋云轻愣住,很快又反应过来,“臣妾谢皇上。” “父皇,儿臣能去吗?”季晨小声问出声,“儿臣也想去为百姓祈福。” “晨儿。”蒋云轻轻斥,又提醒道,“你不是说太傅要带你去骑马射箭吗?怎么忘了?” “儿臣……”季晨没说完,收到母后的暗示,眼底黯淡下来,点了点头,“儿臣忘了。” 季洋疑心重,朝中又有人故意暗示要立太子,矛头自然指向季晨,他过多参与这些事对他不是好事。 心系百姓,季洋会理解成小小年纪就想着他的皇位。 “无碍,耽误不了多少时辰,祭天也不过半个时辰。”季洋摆手出言。 第469章 昏庸的皇帝(3) 饭后。 季洋似乎没有走的打算,蒋云轻坐立难安,看着愈发沉黑的天色,也不敢赶人。 “母后,我们今天还看话本吗?”季晨到底是孩子天性,有些耐不住了。 蒋云轻怔了怔,“今天……” “看什么话本?”季洋率先出口问询。 见此,季晨自觉说错了话,垂拉着脑袋没再出声。 父皇不喜他,若是知道他不用功还读话本荒废时日,肯定对他更不满了。 “晨儿年纪还小,臣妾觉得有些书本对他来说难度甚高,每天晚上会抽出半柱香时间与他一起研读,换个形式与他学习。”蒋云轻笑着解释,话锋一转,“皇上今日可还有要批阅的奏折?可要一同……” “嗯,那就一同吧,朕也想看看皇后如何换个形式教导晨儿。”季洋打断她的话,颇有兴趣的模样。 蒋云轻脸上脸色未变,眼底却闪了闪,有些诧异,她说这话,不过是提醒他应走了。 毕竟,他已经许久没在这里留宿,自然也不关心她与孩子,忙得很。 “阿福,把朕今早的奏折送来。”季洋冲外面出声。 “是,老奴这就去。”阿福公公俯身,带上两个徒弟,转身快速往外走。 “母后。”季晨见季洋也有兴趣,兴致更高了,自己跑去书架上把书取下。 “我们今日不学这个。”蒋云轻快速走过去,将他手中的书放下,要拿出另一本诗词。 “可是母后,儿臣想看这个,故事还没讲完。”季晨一脸失落,“为什么不能看这个?” “今日有今日的任务。”蒋云轻压低声音,平日里慈爱的目光也染上不容拒绝的气势。 季晨慢慢松了手,“儿臣都听母后的。” “他若想看,那便看,父皇也来看看是什么样故事。”季洋已经站起身子走过来。 蒋云轻想藏起来已经来不及,他手已经伸过来,抓住她手中的书。 她面色变了变。 “还有小兔子小花猫小猴子的故事,袋鼠……”季晨兴致勃勃与他分享,“父皇会算数吗?母后教儿臣算数很快。” 季洋翻了一遍,眉头紧锁,盯着书本,又随意翻了好几页,上面有些画得栩栩如生的插画。 “晨儿白日学习枯燥,晚上还有复习背诵诗词歌赋,总有疲惫的时候,臣妾也不知如何才能帮他缓解一些,偶得民间话本,想着晚上与他一同观看上一两个。”蒋云轻说着仔细观察他神色,“晨儿玩心也不定,臣妾也不知有何法子,若是做错,还请皇上不要怪罪。” 听言,季洋脸色稍稍缓了些,“晨儿年纪尚小,玩心不定很正常。” “皇上三岁便能赋诗,五岁能作词,相比之下,晨儿着实太不沉稳,臣妾心底也是着急,太傅也不能时时抓着,臣妾只能用笨法子了。”她说得无奈又担忧。 站在一边的菊红把头又埋低了一些。 娘娘啊娘娘,您每天晚上抱着小皇子都在讲话本,也没见哪里着急,逮到机会还要带他去放松玩乐,忽悠皇上倒是一套又一套。 “这也不怪皇后,既然如此,晨儿以后的功课,就由朕看着。”季洋直接开口。 蒋云轻一下被噎住。 事情的发生再次出乎她意料,本想着夸一夸季洋,让他心情一高兴,这事就翻篇。 他来管? 她的第一反击是觉得这不是好事,他想做什么? “怎么?皇后这表情,是信不过朕?”季洋挑了挑眉,看向她。 “没。”蒋云轻笑了笑,“臣妾是怕皇上太过繁忙,还要管晨儿,着实有些……” “无碍。”季洋摆了摆手,“朕自有安排。” “臣妾谢过皇上。”蒋云轻说着还微微俯身,朝季晨使了个眼色。 “儿臣谢父皇。”对方有模有样也行了个礼,说完,还神情忐忑看向蒋云轻,有些不知所措。 季洋伸手轻轻拍了拍他小小的肩,蒋云轻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意,眼神却有些复杂。 “皇上,奏折送来了。” “嗯,放桌上吧。”季洋随口说。 “是。” …… 许是季洋今日表现得有些亲近很多,季晨胆子也慢慢大起来,拿着话本就往蒋云轻身边坐。 “母后,一会讲一个吧。”他露出小孩子的一面,抱着她的手,自以为小声在撒娇。 说着,还偷偷瞄了瞄在桌边看奏折的季洋。 在他的记忆里,季洋很严肃,也很少会陪他玩,更多的时候会考察他的功课,有时候还会露出不满的神色。 “晨儿,今日你的功课还未完成。”蒋云轻看着他,并未向平日里那般好说话。 “今日可放松一下,无需逼得那么紧。”季洋说着将奏折合上,又拿了一本。 季晨露出欢喜的神情,对上母后的视线,他笑意慢慢收敛,“太傅教导儿臣,做事有先后,切不可拖延,儿臣先去把今日功课做了。” 蒋云轻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时间,书房除了季晨稚嫩的朗读声,偶尔能听到翻阅书本的声音。 蒋云轻手中拿着金丝针线,手中是一件深蓝的外衣,正在往上绣着。 她抬头看了看季洋,对方正在聚精会神看奏折,时不时眉头紧锁。 新帝上任,朝内动荡不安,各种问题层出不穷,大臣又分多个党派,人心不齐。 蒋云轻心底叹气。 季洋疑心病重,容不得别人质疑,可偏偏有时候看问题还没她一个后宫女子看得明白。 一直到深夜,季洋都没起身离开,季晨已经有些昏昏欲睡,奶娘把他带回寝宫。 又过半晌,蒋云轻都有些熬不住了,季洋这才站起来,他一站起来,她也起身。 两人回里屋。 蒋云轻悄悄打了个哈欠,见季洋走到床边,她连忙上去帮他更衣。 季洋抬手,她帮他脱去外衣,坐到床上,蒋云轻又要蹲着给他拖鞋,还未伸手被制止,“朕自己来就行,想必皇后也乏了,早些歇息。” “谢皇上。”蒋云轻点头。 上了床,两人躺着,蒋云轻侧头看着他,见季洋已经闭上眼,目光有些带上审视。 今日他倒是不寻常了。 以往每个月月中来一次,按例完成一次鱼水之欢,对她态度也是越发冷淡。 这一次…… “皇后还不睡吗?” 蒋云轻正分析着,季洋突然睁眼,深不见底的黑眸落在她身上,那个神情,好似一下能看穿她内心的想法。 “臣妾还不困。”蒋云轻极力稳住心绪,“选秀之事越来越近,臣妾也想多选几个品行贤德的姐妹进宫,多多为皇上开枝散叶。” 上一批选进宫没几个入他眼,一共就封了三个妃,几个贵嫔,结果现在也不过半年时间,就剩一个丽妃,一个打入冷宫的贵嫔,还有一个没被宠幸过。 季洋最近沉迷炼丹,寻找道士,无心男女欢爱,但选秀也没落下。 “选秀不急,祭天之事过后再说。”季洋继续道,“百姓还在受难,选秀就不必大张旗鼓。” “皇上想得周到,是妾身考虑不周了。”蒋云轻心底狠狠松了一口气。 他可算悟到了,此番举动先前已经引起大臣不满,再这么下去,势必失民心。 “睡吧。”季洋伸手将她被子往上拉了拉。 “嗯。” 季洋闭上眼,没再说话,而蒋云轻却睡不着,脑子里一通乱,却又不敢翻身。 以往和季洋晚间无话不谈,两人现在已经生疏得像个陌生人。 另一头。 “娘娘,皇上……皇上并未回御书房,而是去了皇后那。”宫女低着头说。 “什么?!”丽妃说着,一下站起来,咬牙切齿,“你确定?” 宫女一下跪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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