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每一个甜蜜的瞬间,她都知道。 章若宛擦干眼泪,缓和了情绪,起身往外走。 章父章母有点怀疑,但始终没问出口,章若宛亲了亲女儿,对方冲她笑,她抬手摸她,女儿真像季洋,比季赫还像,是他们爱情的结晶。 她给季洋买了饭,两个清炒的菜加一个汤。 来的时候季洋正靠在发呆,见她过来笑了笑,“宝宝今天乖吗?” “嗯,先吃饭吧。”她点头,把床桌放好,饭菜摆出来,坐在他对面,伸手给他盛了碗汤,“喝点暖胃。” 季洋接过来,多看了她两眼,扯了扯嘴角,没有继续说话。 两人这段时间的交流一直是这样,她也很少回他,所以基本很少聊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吃这个。”章若宛给他夹菜,催促他多吃一点。 吃完后她收拾碗,把带来的保险给季洋,话语轻轻,“全都在这了。” “嗯,我先看看,明天做完检查知道结果再说。”他翻看着,一共好几份,“当初就是随意买买,还挺全的,保额也很高。” 章若宛知道自己瞒不了他,季洋虽然没说,但很多事情他都知道,听他这么说,她突然哭了,“高有什么用?不会用到。” 这种重疾险,多半保死,达到了理赔条件,人也留不住了。 上次虽然是心疼,但也有害怕无措心慌,不想他出事,这一次,季洋一说,她整个人就无力了,觉得绝望至极,濒临奔溃。 “宛宛。”季洋一直表现得很理智,“没什么好哭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如果真的是癌症,就不治了,也没必要,留着钱给你和孩子,只是觉得很对不起你。” “关于你上次说的事情,一直都想和你好好谈谈,重新去培养我们的感情,但现在我觉得挺好的,不喜欢了挺好的,找个对你好的,尽量能对孩子好一点,也有个人扶持一起过,还能照顾你。” “队友给力你会轻松很多,但是不要傻傻的把财产暴露给对方。” …… 他说了很多,每一条都是由衷的建议,章若宛早已经泣不成声,忍不住上前去紧紧抱住他。 她不知道那日季洋听到她这么说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感觉,也不知道他有多难过失望,但是现在,她无法接受没有他,不允许他出一点点事。 接受不了。 她那么爱他,爱到胜过自己,季洋如果出事,精神支柱都要全部垮掉。 “不哭啊。”他回抱她,轻哄着,还真把她当季歆了。 “只要你,我只要你,季洋,我只要你。”她哽咽着,泪流不止,“我说我只要你,我谁都不要,不要。” “你说的,和我一起把孩子养大,一起教育,不可以丢下我一个人。” 她满脸泪痕,看着季洋,抽噎着,“老公,你别丢下我一个人好吗?我害怕。” 季洋这时候面色才有了点变化,目光深深望着她,黑眸里情绪涌动,章若宛吸了一口气,继续开口,“我做了个梦,梦到你不要我,不要宝宝,丢下我一个人,和别人在一起了。” “胡说八道!”季洋蹙眉,严肃打断她。 “你说你没有爱过我,对我也腻了,才不要和我一起生养小孩,叫我滚得远远的。”章若宛对那段记忆已经有点模糊。 “宛宛,少做乱七八糟的梦。”季洋板着脸,一脸不悦,明显是当真了,抽纸帮她擦眼泪,“梦是反的。” “梦是反的,宝宝出生了,你要和我一起养,陪我一起走下去,还要一直一直对我好。”她强调。 “……嗯。”季洋点头,安慰她,“我会积极配合医生治疗。” “会没事的,才不会有事。”章若宛继续抱着他,侧着脸靠在他的宽厚肩膀上,蹭了蹭,不断出口,“不要你有事。” 她觉得之前的事伤季洋伤得不浅,她从来没这么对过他,他是发现了的,只是那番话让他十分寒心。 晚间,因为是单人病房,床大了一些,章若宛与他一起窝在上面,她像以往一样待在他怀里,伸手抱着他。 季洋的怀抱是她觉得最温暖的地方,无数个瞬间又在脑海里涌出来,对她来说超级暖心又治愈,望着他眉眼都含笑。 他低头看她,眼底疑惑,还未询问,章若宛轻轻亲了他下巴,被他看着还是有点羞涩。 季洋揉了揉她的头,“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嗯。”她躲在他怀里。 翌日。 大清早季洋就要去做个小手术,然后送去化验确诊,章若宛在外面等他,没人比她更煎熬了,在季洋面前没表现出什么,实际上精神都在紧绷着,随时都有可能接受不了。 化验结果没出来,季洋还得继续住院,章若宛整体陪着他,两人腻歪在一起。 “这算过了会二人世界吗?”季洋看着前面的章若宛问。 “不算!我不要这样的二人世界。”她转过来,“等了你好,我们去别的地方,有谁在这里过二人世界的?” 季洋总是这样,说这样的话缓解气氛,她知道他怕她心理压力太大。 第二日,结果出来了。 章若宛都不敢去拿,本能想要逃避,还是季洋趁她去厕所的时候去拿,结果她赶过来,他还没说话,她脸色已经难看至极。 惨白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季洋都不敢含糊吓她,“良性的,没事,不过要做个手术。” 听言,章若宛身子猛地松下来,泪还是不断往下流,呢喃着,“那就好,那就好。” 确诊是肺炎性假瘤,一种容易被判断成肺癌的良性肿瘤,采用手术切除的话,效果显著,而且,恢复良好。 医生安排了手术,章若宛这时候才敢放心通知章父章母。 不是恶性肿瘤让她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她又担心季洋上手术台危险,生怕出意外,抱着他整晚整晚睡不到。 季洋还不能说她,一说起来两眼泪汪汪的,心疼的还是他。 说了很多,他被丢进手术室的时候章若宛还是腿软,坐在外面的椅子上都没什么力气站起来,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看着季洋被推出来,气色苍白,她心都揪成一团。 在医院照顾他,出院之后,怕孩子吵,两人住在对面小房间,章父章母去对面照顾两个孩子,章若宛这些天也把宝宝抛在脑后,眼底就只有季洋的恢复状态。 女儿要是哭她都怕吵到季洋休息,抱着轻声道,“宝宝再哭妈妈就让外婆抱走了。” 季歆小朋友就跟能听懂似的,瘪着嘴就停止了哭声,可怜兮兮看着妈妈,而妈妈只看爸爸,她眨眨眼,眼泪又掉下来了。 她再也不是妈妈的小心肝了。 又过两个月,季洋好后,两人去了一次短途旅行,去的是国内的有名古都。 章若宛穿着浅蓝色的镂花及膝裙,带着一顶黄色的帽子,身材苗条纤细,一点都看不出来是生过两个孩子的人,她牵着季洋走在前面,少女感十足。 季洋看着她的背影,手里还拿着一串当地的糯米团糕,嘴角扬起一抹弧度,看着偶尔转过来说话的她,眼底很柔。 人多的时候,他伸手患上她的腰,章若宛习惯性伸手揽住他,揪住他的衣角。 晚上去步行街玩了一圈,回来的时候要走回民宿,很长一段路,章若宛还穿着坡跟,越走越慢。 季洋拉着她的手,然后自己蹲下来,往自己背上带,章若宛条件反射般往后退,“你身体还没好。” 这幅样子,是把他当易碎娃娃。 “没事,好着呢。”季洋笑,继续拉着她,轻而易举就把她背起来,往前走。 章若宛生怕他累着,安安稳稳靠在他背上,环着他的脖子,看着前面昏黄的路灯,她有点恍惚,像无数个恋爱时候一样。 心底的甜蜜在蔓延。 两人感情升温,比之前更好,章若宛有时也会做噩梦,梦到那些痛苦的画面,季洋对她恶语相加,神情冷漠,恨不得语言化作利剑狠狠刺她。 这一次还梦到季洋说她孩子掉得活该,谁让她吃饱了没事干看他手机,还跟踪了,早点离婚得好。 章若宛睁眼,脸上都是泪痕,心隐隐作疼。 “做噩梦了?”季洋话语慵懒,没开灯,将她往怀里抱,亲了亲她的额头,拍着她的后背,“怎么又做噩梦了?乖乖睡觉。” “嗯。”章若宛一颗心又慢慢平静下来,听着耳边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回抱他,闭眼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这一次,她做的是美梦。 梦里是季洋和季赫组装赛车的场景,她抱着女儿坐在一边,章父章母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家人其乐融融。 她嘴角露出一抹笑,无意识般在季洋胸口迷恋蹭了蹭。 第370章 不受宠的王妃(1) “王爷,喝药了。” 一个身穿粗布短衣的女子走进来,女子生得白净,肤如凝脂,眉如远黛,五官精致美丽,不过姣好的面容尽显憔悴,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一双保养得当的手纤纤玉指如今肿得像个红萝卜,身子清瘦,看起来弱不禁风。 床上的骨瘦如柴的男人动了动,剧烈咳嗽好几声,突然侧身趴在床边,呕出几口血。 “王爷。”凌妤瞳孔一缩,着急走过来,扶着他,看着地上艳红的血,整个人摇摇欲坠。 “没用的。”男人虚弱扶着她的手,盖着发霉的被子,浑身冷得直发抖。 “不会有事的。”凌妤呢喃着,连忙跑到一边的柜子里,把所有的衣服拿出来往他身上盖,声音带上哽咽,“王爷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的。” 她将他扶起来,将药碗端起来,让他靠在她肩上,慢慢给他喂药。 陶瓷碗缺了一个口,药汁上面还飘着一些残渣,她拿着勺子舀了一小勺。 “吃了就会好,他们说这些是草药,对王爷的病最有效了。”她低头轻轻吹着,美眸里带着一丝希望。 “你手上的镯子呢?”男人望向的她手,有气无力,“不是说不会离身吗?” “戴着太不方便了,妾身给摘了。”凌妤眼眸闪烁了下,看着自己满是冻疮的手,不自然往回缩了缩。 男人没回话,实际早已料到,怕又是被那些宫女太监糊弄去,眼底黯淡又心疼。 “王爷先喝药,喝药就会好。”她端着药,往他嘴边喂。 看着她逐渐苍白的脸色,他把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听她的话,慢慢张开嘴。 倏然,场景一换。 梦中女子喜极而泣跑进来,“王爷,太医来了,很快就会治好了。” 男人看着进来的太医,眼神一下布满阴鸷,“我没事,不需要看病。” “王爷,您让太医看一下,求求您了。”凌妤看着虚弱的他,眼眶逐渐红了,“妾身求求您了,再这么下去可要如何是好?” 他攥紧拳头,看着含泪的她,望着这陋室,阴寒漏雨,残破不堪,终是舍不得丢下她一个人,咳嗽了好几声,将自己的手递过去。 “我开个方子,按照上面去抓,喝上几次便好了。” “谢谢太医,谢谢。”她语气泛着激动,连忙把太医送出去,取药煎药。 “太医说喝上三幅就会好。” “妤儿,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 “妾身怎么会瞒着王爷?” …… 季洋躺在床上,紧紧抿着唇,额间全是细汗,他脸上布满痛苦挣扎,梦里场景还在继续。 阴冷的宫门被打开,领头的太监手上捧着华贵的衣物,伸手跟着两排宫女太监和侍卫。 “凌贵妃,咱家奉皇上旨意前来接您。” 刚刚恢复身子,走下床的男人猛地瞪大眼,看向一侧的女人,“贵妃?” 凌妤低着头,慢慢往太监那边走,要跪下接过对方递过来的衣服。 “你是我的王妃,哪都不许去!”他拽着她的手,要将她抢回来,眼底慌张又害怕,将她死死往自己那头拉。 “显王爷,不对,现在你可是被软禁在冷宫的囚犯,可是贱民,哪来的王爷王妃?做梦还没醒呢?”太监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捂嘴轻笑。 “滚出去,全都给本王滚出去!” 男人拉着凌妤不让走,要将他们轰出去,场面一阵混乱,侍卫上前将两人分开,被他倒了好几个,勉强将他压住,她红着眼眶,还是走了。 “凌妤!”他猩红着眼,吼了她一声。 “凌妤。”季洋紧闭着眼,放在一侧的手青筋暴突,冷汗直冒,又被拉入另一个场景。 “皇上宅心仁厚,念在往日旧情,现将你释放出冷宫,终生不得回京。” “还不跪下谢恩?” “把凌妤还我,还我,还给我!季耀,你不得好死!” “大胆,直呼圣上名讳,给我打,打不死就成,丢出宫去,我也好回去交差。” …… “变天了变天了,京城的凌贵妃弑君,这天下要变天了。” “宫内正在争夺皇位。” “妤儿……”衣衫褴褛的男子往回走,走得着急还摔倒了,身后传来别人继续议论的声音,“凌贵妃自杀了,喝了毒药,听说也被五马分尸。” 摔在地上的男子身子僵住,眼底悲痛欲绝,嘴唇蠕动几下,忍不住哀嚎起来。 …… “快看。” “有人跳河自杀了。” “这么深的水,必死无疑啊。” …… “妤儿。”季洋喊了一声,猛地睁眼,一下坐起身来,穿的里衣已经湿透,口干舌燥,他按压着自己的心脏,闷得很,有些喘不上气。 心瓣膜传来的刺痛久久不散。 原主的愿望还在耳边回响,“帮我守护好母后皇兄,好好守护妤儿。” 季洋起身下床,给自己倒了杯茶,缓下来后环视了下屋内的坏境,作为皇帝的胞弟,当朝最受宠的王爷,穿衣用度自然奢华。 房间侧边放着一个大书架,用稀贵梨花树制成,宽阔的木桌则是紫颤木,四周摆放了不少珍贵古董,墙上挂了不少价值连城的真迹。 才刚新婚几天,原主却夜夜在书房。 “王爷。”门外传来丫鬟的声音,“您醒了吗?奴婢们进来伺候您洗漱更衣。” 季洋开口,“进来吧。” 听言,门外的丫鬟松了一口气,端着水低着头进来, “不用,我自己来。”季洋抬手制止,洗漱后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朝服,随口问道,“王妃最近在做什么?” 闻言,丫鬟微怔,自从王妃入府,王爷不曾主动提及半句,新婚当夜留王妃一人独守空房,三朝回门理都不理,也是王妃一人回去,不仅如此,这几日,王爷逛青楼逛窑子听曲儿,昨天才把一个歌姬带回来要请旨封侧妃。 王妃刚入门,现在却是全城人的笑柄。 “回王爷,王妃今日身体不适,听闻从凌府回来偶感风寒,正在修养。”丫鬟回。 季洋浅蹙眉心,“让库房挑些上好补品送过去,就说是本王的心意,让王妃好好养着身子。” “是。” 片刻后,季洋往外走,坐上轿子,往皇宫去。 显王府邸离皇宫不远,半柱香时间便到了。 不远处的红墙黄瓦彰显着皇家的威严,格外的金碧辉煌,皇宫的金顶红门让人油生出庄重之感。 当朝皇帝季亦尘是位明君,与原主同胞,皆为太后所生。 除此之外,还有三位皇子,二皇子季耀,五皇子季朝,八皇子季兴,都已封王。 嘉和殿。 殿内由多根红色大柱支撑,每一根大柱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金龙图案,龙椅之上坐着身穿金色黄袍的男子,面容威严,看着下方的臣子。 季亦尘上位没多久,羽翼还未丰满,还得多多忍让,每一次上朝都是与一群老顽童斗智斗勇。 一番争论,各不相让,各派都不愿丢掉自己的利益,都在明争暗斗。 季亦尘怒不可遏,甩手一挥,“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跪下。 季亦尘冷哼一声,走下来,途径季洋,看着置身事外的胞弟,语气恨铁不成钢,最终只化作一句,“没事多去陪陪母后。” “是。”季洋垂着头,话语不咸不淡。 皇帝走后,众人分派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着。 季洋转身往回走,看到前面之人,恭敬出言,“岳父大人。” 前面之人微怔,浑浊的眼带着薄怒,板着脸,碍于对方的身份和周围人的视线,硬邦邦道,“王爷不必多礼。” “凌丞相乃妤儿生父,自然就是本王的长辈,理所应当。”季洋回。 凌威心底嗤笑,表面功夫做得还真好,若不是碍于这么多人,他真想质问,三朝回门他的“好女婿”怎么不回?当然把他这个岳父放在眼里? “本王还要去看母后,就先走一步。”季洋又说一句,抬腿往外走。 凌威紧珉着唇,眼底极其不悦。 “听说凌家小姐嫁过去都没洞房花烛,显王爷都没陪她回门,凌丞相的脸都被丢尽了,现在全城人都在笑话。” “不仅没洞房花烛,第二天进宫敬茶谢恩都没叫王妃,是她自己灰溜溜一个人进宫。” “这就算过分了?我听说啊,王爷把一个歌姬带回王府,宠爱至极。” …… “哼!”凌威面色阴鸷,冷冷哼了一声,甩袖离去。 他半辈子的名声都毁在这件事情上,而季洋背后又是皇帝和太后,全然没法。 嘉太宫。 “显王爷到。” 季洋走进来,斜躺在软塌上的闭目养神的人睁眼,缓缓起身,她身穿金黄色的云烟衫绣着牡丹,放在一侧的手上带着护甲,上面镶嵌着几颗蓝宝石。 此人便是当朝太后赵氏,她年过四十,脸上还未出现岁月痕迹,看起来像三十岁,肌肤饱满,气度更是雍容华贵。 “母后。”季洋唤了一声。 “今儿有空来看我了?”太后接过宫女递过来的热茶,轻轻喝了一口,淡淡开口。 季洋默声。 太后又被一气,终究是自己儿子,骂也骂过了,对方终究没半点变化,让她无能为力,到底是身处深宫的女人,她很快平息自己的怒火,“坐吧。” 这个儿子不知道随了谁,任性妄为,眼底丝毫没有规矩可言,饶是她再有手段,季洋若是对着干,她也全然无法。 季洋在一边坐下来,直言道,“皇上让我来看看母后。” “皇上不让你来,你就不打算来看我了?”太后“啪”一声把杯子放下,声线自带威严,“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事情已成定局,难道要让全城人笑话不成?” “我最不愿意看着你们反目成仇,还是为了一个女人,成何体统?” “若让我再选一次,我依旧会把凌妤选给你当王妃,至于莫恬,她不会入宫,但也永远和你没有任何联系。” 说起这个话题,太后再好的涵养也消失,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季洋迷恋莫恬许久她不是不知,但那个女人野心极大,还瞧不上区区一个显王妃。 “太后息怒。”嬷嬷上前替她顺气。 “莫贵妃求见。” 太后缓了好几口气,目光又望向季洋,等了好一会,又恢复面无表情的模样,开了尊口,“让她进来吧。” 进来之人身穿枣红色曳地望仙裙的女人走进来,她头上戴着碧玉瓒凤钗,脸上薄施胭脂,瓜子脸丹凤眼,看起来娇柔淡雅,是个难得的美人。 莫恬走进来,微微俯身,“给太后请安,给显王爷请安。” “起来吧,来人,赐座。”太后淡淡说了句。 “谢太后。”莫恬走到一边。 季洋就坐着,也没说话。 “莫贵妃今个怎么有空过来了?”太后不急不缓来了这一句。 “听闻太后今日身体抱恙,前些天家父从边关回来,带了些苗药,对治疗太后的腿疼格外有效果,臣妾就想着送过来给太后试试。”莫恬接话。 “莫贵妃有心了。”太后脸色未变。 莫韩是护国将军,手握兵权,光凭这一点,皇家就不能亏待莫恬。 眼下皇上还未封后,若是她生下儿子,坐上皇后之位的可能性极大。 而她不想。 “这些都是臣妾应该做的。”莫恬回。 没一会,季亦尘也来了,看向莫恬的时候眉头还蹙了蹙,对方却满眼欢喜看向他,起身要行礼。 “免礼。”季亦尘说着,目光也悄悄观察季洋,心底跟着叹了一口气。 “臣妾谢皇上。”莫恬手摸上肚子,轻声出言。 “莫贵妃身怀龙胎,身子不便,那就早点回去歇着吧。”太后看向莫恬出口。 莫恬再傻也听得出是赶人了话,起来行礼,紧接着带着宫女告退。 “都没吃早膳吧?那就陪哀家用上一些。”太后望向嬷嬷,不容两人拒绝,“备膳。” “是。”嬷嬷低头退下。 “我听说今天在朝后,你和凌丞相起了争执?可有此事?”太后问季洋。 “没有。”他态度不冷不热。 “凌妤再怎么样也是凌家唯一的嫡女,你这般做法,不是在打凌家的脸吗?”太后说着又是一拧眉,“洋儿,你是越来越过分了。” 这些天的事情她略有耳闻,生生要气出病来。 季洋何止是给凌妤难堪,也是给她和皇帝难堪,用自己的方式在反抗。 “你成婚已有七日,日日在书房过夜,前些天做的荒唐事也就罢,昨日明目张胆把歌姬赎回府,还口口声声说要许她侧妃之位。” “再这么下去,注定别人耻笑,皇家更是被人耻笑,凌妤还有名声可言?” “母后,我们先用膳,别气坏身子。”季亦尘劝了句,像她递茶,“皇弟想必也是一时糊涂,不能当真。” 太后接过来又喝了两口,无法平息火气,随后,三人移步去用膳。 宫女太监把早膳端上来,足足有三十几道。 五绺鸡丝、炉鸭炖白菜、上等燕窝、酥香煎饼、沙窝云吞翅、肉末烧饼、小米绿豆粥…… 对于这个小儿子,太后是有一肚子话要教训,可是对方今天难得没反驳,她也想和他好好吃顿饭,自从赐婚圣旨下来之后,他闹过一段时间,此后母子俩关系就没和睦过。 “用膳吧。”太后心底叹息。 “是。” “是。” 宫女开始给他们布菜,太后时不时会问季亦尘朝廷之上的事情,两人说着话,季洋则不语,安静得让两人不适应。 饭后。 季亦尘看向季洋,终是做了让步,“显王府嫡子必须出自王妃,至于那个歌姬,放在明面上坏你名声,等王妃怀上子嗣,若是你真的非她不可,可给她重新安排个身份清清白白入府,等她生下孩子,到时候朕会考虑封她为侧妃。” 这算是极大的让步。 身为当朝王爷,若是因为这些事遭人议论,那可是要受耻笑。 “哪有歌姬当侧妃的道理?哀家绝对不会同意,皇帝,你别跟着他胡闹!”太后面色严肃,拔高声度,“现在朝中局势不稳,能进显王府的侧妃也必定是对你有利的家族。” “陈家晏家张家的嫡女都未订婚事,她们都可以,若是看上,皇帝可下旨赐婚,这时候将来历不明的女人提为侧妃,全天下的人都该笑话。” “哀家绝对绝对不会同意!” 季亦尘倍感无力。 每每说起这个事情,必定大吵一场,季洋最后转身离去,进一步激化矛盾。 “你是哀家的孩子,别以为哀家不知道你想做什么,我听说那歌姬长得与莫贵妃有六分相似,养在院子里取乐我也不管你,若是升了侧妃,你让皇帝的脸往哪放?哀家的脸又往哪放?” 太后严厉盯着季洋,这件事已经不是纵容一下就能解决的,那是整个皇家的脸面。 季亦尘又何尝不知? 他也没法。 自从将莫恬接入宫,昔日那个对他崇拜恭敬的胞弟全然就变了一个人。 大闹之后接受他的赐婚,把凌妤娶回去,洞房花烛夜不见人,次日进宫不带人,三朝回门也不回。 将人羞辱至极,若是再出什么事,凌妤这名声也没法要了,成为全天下人的笑柄。 她身后是凌家,凌威再朝野中颇有威望,对他势必也会有影响。 “不用,当儿臣没说过。”季洋出了声,情绪淡然。 这倒让两人微楞,太后很快反应过来,话语也放轻,“你刚成婚,凌妤是个不错的孩子,母后和皇帝不会害你。” “嗯。”季洋点头,难得应得这么快。 见他如此,太后又觉得自己逼得太紧,小儿子是她和先帝宠着长大,难免任性一些,想了想又道,“该考虑的母后都会为你考虑,眼下太多眼睛盯在你身上,切不要意气用事,男儿要心怀天下,女人多得是,不差这一个。” “儿臣知道,谢母后。”季洋声线低沉,不悲不喜。 “都退下吧,哀家也乏了。”太后摆摆手。 “儿臣告退。” “儿臣告退。” 季洋和季亦尘前后除了嘉禾宫,以往无话不谈的两人现在变得陌生。 季亦尘几次想开口,却不知从何说起。 他打小就是先皇培养的储君,季洋是他的胞弟,太后和先皇对他的教诲就是辅佐他治理国家,所以他对他也一直都是惯着。 龙辇就在前方,季洋停下来,这才看向季亦尘,斟酌了一下,缓缓出声,“皇兄,前些日子昏了头,说过话皆不算数,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季亦尘看了他好几眼,倒是被他突然转性弄得疑惑,摇摇头,“无碍,你能想清楚自然最好,母后自然有她的道理,莫恬不适合当显王妃,依照莫家的野心,她不甘心当区区一个显王妃。 “嗯,我先回府了,改天进宫再与皇兄一起骑马射箭。”他说完顿了一会,“我会带上我的王妃。” “好。”季亦尘一口应下。 …… “皇上起驾。” 两人背道而驰,却没之前的硝烟弥漫,季亦尘情不自禁扬起薄唇,郁结的心情也散了。 宫内。 太后坐立难安,看向身旁的嬷嬷,犹豫一下道,“陈嬷嬷,挑几个宫女送到显王府伺候显王。” “低调做事,显王妃那头就说是哀家的主意,须有人帮她看着显王。” “是。” 送的自然是皇宫内培养出来的宫女,面容姣好,专门培养伺候主子。 吩咐完,太后才宽心一点。 季洋做了退步,她也怕委屈了自家的孩子,既然不喜和凌妤同房,做好表面功夫之后还得有几个听话会伺候的丫鬟在身边,总比被外头歌姬迷了心窍好。 显王府。 某处院落的花厅内,坐着一个堪称绝色的女子,一袭丹霞锦轻纱叠云裙,细腰以云带约束,更显纤细,青丝盘成坠马垂鬓,戴着赤金流凤簪。 仔细一瞧,肤色雪白如凝脂,眉目如画,鼻梁秀挺,唇若樱花,相貌倾城,娇媚可人。 她正望向前,不远处的牡丹开得正艳,花丛之上的蜜蜂盘旋着。 微风习习,空气中花香弥漫。 “小姐,外面风大,您身子刚好,回屋歇着吧。”一位嬷嬷走过来,低声劝。 “无碍,奶娘不必担心。”她的声音如涓涓泉水,轻柔而舒缓。 “小姐。”徐嬷嬷看着她纤瘦的身体,眼眶一下就红了,“王爷未免也太过分,古往今来,哪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打小看着凌妤长大,把她当做亲生女儿,好好一个相爷府嫡女,现如今成为全城人的笑柄。 “我要回去告诉夫人,原原本本告诉相爷。”徐嬷嬷抹着眼泪,“小姐怎么能和一个歌姬比较?王爷欺人太甚。” 昨夜,显王与歌姬在后花园,当着歌姬的面,居然明着表示,永远不会和凌妤同房,这王府的长子长女,永远也不会出自她的肚子。 换言之,就是要凌妤守一辈子活寡。 现在全府的人都看不起凌妤,都在背地里耻笑。 “奶娘。”凌妤微微抬眸,话语严肃,“这里是王府,不是相府,说话要收敛一些。” “老奴明白,可看着小姐……” “既已嫁入王府,便是皇家的人,这本就是一条不归路,我背负的不是我个人的婚姻,是相府嫡女的责任。”凌妤说完,闭上了眼,放在侧边的手紧握着,情绪难以平复,好一会才道,“事情已经这样,由不得我们,安生过好自己的日子便是。” 从满怀期待到备受打击,若是再这样下去,她会倒下,可她还有自己要守护的人。 “小姐。”徐嬷嬷心疼她。 “小姐。”一个身穿蓝色裙衣的丫鬟从远处匆匆跑来,气喘吁吁。 “冒冒失失,成何体统?”徐嬷嬷板着脸呵斥。 “奴婢知罪。”夏荷连忙屈身,眼底还是带着欢喜,“程溪姐姐来了,带了好些稀有药材,说是王爷让人专门去库房里取来,给小姐补身体,王爷还是关心小姐的。” 她们都是凌妤的陪嫁丫鬟,打小就跟着凌妤,自然希望她得宠,一荣俱荣。 闻言,徐嬷嬷眼底都带上笑意。 后院的女人都是仰仗着男人的宠爱过日子,若是不得宠,哪怕是正妻,很多时候都不如一个妾侍。 凌妤面上并无变化,她已经没有期待,搭着丫鬟的手起身,往正厅走。 她所住的地方是王府北苑,离大门口最远,名义上说是幽静,实际上还不如新来歌姬住的南苑靠山靠水。 北苑正厅。 程溪见凌妤进来,屈身行礼,“奴婢见过王妃。” “起身吧。” “谢王妃。”程溪这才望向凌妤,身为显王贴身丫鬟,她没见过对方几次。 原因是显王压根不搭理这位王妃,甚至厌恶,可王妃长得的确清雅美丽,着实让人不明白。 更不明白的是王爷今天早上的举动。 “王爷听闻王妃偶感风寒,特让奴婢送来药材和补品让王妃养身子,这是王爷的一片心意。”程溪抬手,身后的丫鬟端着两只百年人参和上等燕窝。 “替我谢谢王爷,我的身体好多了。”凌妤露出浅笑,并无程溪意料中的欢喜。 她记得她上一次见到凌妤,她来求显王与她一同回门,是她去通报,那时候她清澈的美眸里还带着期待。 现在怎么说呢? 不太对劲。 未等她仔细想,凌妤已经再次出声,“夏荷,替本王妃送客。” “奴婢会把王妃的话带给王爷。”程溪俯身。 “程姐姐请。”夏荷走在前面,几人相继走出去。 凌妤随意看了两眼放在桌上的东西,话语不咸不淡,“奶娘,今晚给我炖些燕窝。” “老奴知道了。”徐嬷嬷露出笑意,都合不拢嘴,“都是王爷送过来的,是王爷的心意,小姐,我们也送一些东西过去?也好培养感情。” 虽不喜显王,但哪有什么办法?哪怕凌妤得不到显王的宠爱,能生下世子也能稳坐王妃之位。 “不用了。”凌妤拖着脚步往内室走。 季洋不过给她一点甜头,然后她再上前巴结,换来新的一轮羞辱唾弃。 “小姐。”徐嬷嬷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眼底也布满忧伤,看向一旁的冬香,“王爷第一次送东西过来,会不会是想和好?” “一定是的,小姐这么漂亮又温柔,王爷一定会喜欢的。”冬香猛地点头,也带着希望。 “但愿了,冬香,秋和,你们两个去伺候小姐吧。”徐嬷嬷又招呼两个丫鬟把桌上的东西端走。 “是。”两人应。 第371章 不受宠的王妃(2) 晚间。 凌妤一个人用完晚膳,徐嬷嬷端来了煮好的燕窝,心底还要感叹一声,哪怕相府用的东西已经是极品,但这显王府,很多都是御赐之物,极品中的极品。 显王可是独得皇上和太后喜爱,在京城里都是横着走,忤逆他也就等同于和皇上还有太后作对。 “王爷可有回府?”凌妤端着碗,手指如葱跟班白净,随口一问。 无论季洋怎样,两人感情如何,她身为王妃,始终都要掌管着这王府的里里外外,做好王妃该做的事情。 “王爷……王爷上朝回来片刻之后又出去了,至今还未回来。”夏荷越说声音越小。 这几天,季洋不曾踏入这里,每天去青楼喝酒取乐,俨然是个纨绔闲王,彻底将凌妤冷落在一边,全府上下都在看笑话。 凌妤继续吃燕窝,“若是再晚些没回来,派人去找,务必保证王爷的安全。” 她面色平静,但也有自己知道口中的东西无滋无味,形如爵蜡。 “是。”夏荷回。 “王妃。”徐嬷嬷从不远处走过来,“太后宫中的陈嬷嬷来了。” 凌妤放下碗,缓缓起身。 “老奴见过王妃。”陈嬷嬷还未屈身,凌妤已经上去搀扶,“陈嬷嬷不必多礼。” 陈嬷嬷是跟随太后大半生的丫鬟,又是季洋和皇帝的奶娘,身份不一般。 陈嬷嬷起身,往周围看了一眼,徐嬷嬷也识相,自己和丫鬟们都走了出去,还把房门关上了。 两人在里面说了些什么,无人知晓。 片刻后,屋外的人都等得着急又忐忑,看到凌妤开门,将陈嬷嬷送出来。 “王妃送到这就好,老奴还要回去告知太后。”陈嬷嬷停步,笑着对凌妤说。 凌妤点头,看向徐嬷嬷,对方会意,走到前面领路。 宫内一行人往外走,却有三个宫女站在一边,并没有跟着走,凌妤看了一眼,侧身道,“秋雨,把三位姑娘带到南苑,妥善安排。” “小姐。”夏荷瞪大眼,她再傻也猜得出来,太后这是往王府里塞人了? “去吧。”凌妤看向秋雨,再次出言,对方回神,连忙屈身,“奴婢这就去。” 凌妤转身,一步步往正厅内走。 “小姐,您才刚嫁入,王爷这样已经够过分,太后怎么能这么对您?”夏荷着急得不行,她家小姐还未和王爷圆房,太后就已经塞人进来,以后还得了? 徐嬷嬷也回来了,她跟着凌夫人多年,后院什么事情没见过?这一看便了然。 无奈,叹气,也担忧。 “王爷后院空荡,的确需要人伺候,太后有这般顾虑也正常。”凌妤缓缓坐下来。 她未进门时,季洋后院没有侧妃也无侍妾,洁身自好,她还隐隐有些欢喜,后面才得知这一切都不是为她保留的。 季洋那是为莫恬留位置,可惜造化弄人,她成了王妃,对方成为贵妃,如此腹中又怀了龙子,日后很可能会登上皇后之位。 “夏荷冬香,给小姐煮的药快好了,你们两个去看一下。”徐嬷嬷找了个借口支开两人。 “是。” “是。” 两人走后,徐嬷嬷快速关上门,脸色也严肃起来,“小姐,太后是什么样的态度?眼下王爷对您不上心,若是太后那边也失了宠,您要怎么办啊?” 若是普通人家还好,这是皇家,受多少委屈都得受着。 凌妤抬起头,看着徐嬷嬷,脸上的情绪这才变了一些,眼眶倏然红了,“奶娘……” “我苦命的小姐啊……”徐嬷嬷开口就已经哽咽了声。 这是要命啊。 难道要守一辈子活寡吗? 在她的观念里,这要命苦到什么样的地步才有这种不幸? “太后是怕王爷被外面的女子迷了心窍,这才送来几个贴心的宫女。”凌妤抱着徐嬷嬷,“还说不会任由王爷这样下去,我永远是显王府的王妃。” “太后的顾虑也是对的,能拿捏在手里的丫鬟总比那些下贱货色好,小姐只需要容忍,等生下世子,腰板也会硬一些,谁能看轻?哪怕不得王爷宠爱,日子也能好好过下去。”徐嬷嬷摸着她的头,安抚着她。 凌妤知道徐嬷嬷说的是上策。 她的母亲被张姨娘欺压了十几年,就是因为生不出嫡子,生下她弟弟之后,地位才有明显上升。 可,她和季洋之间,真的已经只剩算计和委曲求全了吗? “王爷回来了,还往这边来了。”秋雨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凌妤赶紧收起情绪,起身往外走。 “冒冒失失。”徐嬷嬷蹙眉,脸色严厉呵斥。 “见过小姐。”秋雨行了个礼,赶紧转移话题,“小姐,王爷喝醉酒了,而且,而且……” “说完。”凌妤接话。 “王爷又带了个歌姬回来,还说……还说生下孩子马上升侧妃,还能让她的孩子当长子。”秋雨硬着头皮说完。 凌妤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并无太多表示。 对于正室来说,这是奇耻大辱,她都怀疑自己与季洋自己是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导致对方对她厌恶至极,存心报复。 “一个歌姬而已。”徐嬷嬷气得发狠,狠狠唾骂了两句,“王爷也太没分寸了,丝毫没有把我们凌家放在眼底。” “凌家?” 季洋突然出现在门口,他穿着一身浅灰色锦袍,衣襟修成繁复精致的花纹,头戴紫金冠,脸上通红,浑身酒气浓郁,撩着眼皮看向凌妤,口气狂妄,“凌家又如何?本王不喜,就是郡主,那也不如一个侍妾。” “王爷恕罪,是老奴胆大包天,不关王妃的事。”徐嬷嬷惊恐,连忙跪下来求饶。 季洋跌跌撞撞走进来,丝毫没看地上的几个奴婢,走到凌妤身边,伸出手,抬起她的下巴,“怎么?你也不喜本王?” 话落,他凑过去要去吻凌妤,她实在受不了这酒味,微微瞥了头。 这一瞥可不得了。 季洋轻呵一声,直接掐住她的下巴掰过来,沉着声,“不让亲?你还有脾气?” 凌妤别掐着不能动,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了,觉得羞辱人,拼命挣扎。 结果就是季洋当着下人的面,抬起她的下巴,想要强吻一番,却被凌妤用力踩了脚,用力推到一边。 季洋本就醉酒,直接没站稳摔在地上。 “王爷!” “王爷!” 众人惊呼,离得最近的秋雨要前去扶,被季洋甩开,皱着眉,“少碰本王。” 凌妤也被吓了一跳,怕季洋出事也怕两人关系恶化,见他没事松了一口气,“大庭广众之下,王爷还是自重比较好。” 她打小受到的家教不允许她这般轻浮,但出嫁从夫,她怕季洋觉得她不贤又野蛮。 “自重?”季洋自己又坐起身来,手搭在自己的膝盖上,漫不经心道,“本王的王妃自己还不能动了?” 凌妤一时被噎住。 他看了一下周围,摆了摆手,“你们,都下去,本王和王妃要休息了。” 说完又指了指凌妤,“今天本王要王妃伺候。” “王爷。” “下去。”徐嬷嬷担忧开口,季洋提高声调打断,带着不容置喙。 “奴婢告退,老奴告退。” 凌妤觉得季洋这是在羞辱和惩罚她,越是不让他做的事情他越做,可是没有别的办法,他是王爷,是她的夫君,嫁入王府,生便是皇家的人,死也是皇家的鬼。 她稳了稳情绪,只当刚刚的事情没发生,走上去要扶起季洋,“妾身带王爷去休息。” 季洋醉得不清,站都站不稳,被她扶起来几次,然后又摔下去,整个人还靠在她身上,凌妤最后吃力将他扶回房间,放在床上。 他睡在床上,合着眼,嘴里念念叨叨着,时不时有伸手按压自己的太阳穴。 凌妤伸手要把他腰带解开,刚伸过去手还没解,手就被人抓住,他眼睛睁开,眼底猩红,布满阴鸷,“你算了什么东西?居然敢碰本王衣服?” “找死?” 凌妤都被吓了一大跳,季洋望着她的眼神布满狠厉,她说话都结结巴巴起来,“王,王爷,妾身准备给你试擦身子。” 季洋冷笑,将她手甩开,闭上眼,嗤笑道,“妾身?本王后院没女人,看不上你们这些庸脂俗粉之流,睡了都浪费体力。” 凌妤又被他气狠了,板着脸,“是,王爷身份尊贵,一定要洁身自好,不可让女人白白占了便宜,要是等到真爱,妾身愿意让出王妃之位,祝贺王爷抱得美人归。” “那是,本王没碰过其他女人。”季洋转了个身,带着酒气掷地有声道,“只有她们喜欢本王的份,本王,可不喜她们!” “本王有的是人喜欢,不缺!只要我愿意,有得是!” 凌妤一怔,倒是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这些天,他逛青楼窑子,大赏歌姬,岂会与别的女人没有肌肤之亲?他这般洁身自好? 联想到他的后院,还真不是没可能。 至于他后面的话,凌妤也能理解,据说他喜欢莫贵妃足足两年,最后却娶了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 他觉得挫败吧。 想到此,她清亮的眸底也黯淡下来,她又何尝不是呢? 她喜欢他整整两年了。 “小姐。”徐嬷嬷端着水盆走进来,看着床上的季洋,又看了看凌妤,把毛巾放在盆里,要去照顾王爷。 “奶娘,我来就好了。”凌妤走过去,提起袖子,把毛巾拿起来拧干。 “小姐。”徐嬷嬷看着不清醒的季洋,压低声音凑到她耳边,“王爷如今醉得不清醒,小姐就趁今晚……也好堵了下人的嘴,若是命好,能得个小世子,老奴死也就瞑目了。” 不是她龌龊出此下策,季洋放话出来绝对不碰凌妤,让她守一辈子活寡,依照对方这种态度,这个机会很可能之后不会有了。 若是生不出孩子,凌妤之后的路只会越来越艰难。 “奶娘,莫说这些话,您回去歇着吧。”凌妤拿着毛巾往床边走。 “小姐!”徐嬷嬷着急。 凌妤没听,她急得不行,季洋动了两下,她再也不敢多说,只能走出去。 走到床边,凌妤看着闭眼的季洋,犹豫了一下都没敢上前,生怕对方和刚刚一样,若是把她这小手折断那可糟了。 她又靠近了一些,出言道,轻轻唤了一句,“王爷?” 季洋没反应。 “王爷?”她又叫了一声,还真没敢把手伸过去,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季洋转身了,吱吱哼哼了两声。 “妾身给您擦脸。”她连忙开口,小心翼翼把毛巾往他脸上放。 憋着一口气,慢慢靠近季洋的脸。 近了。 更近了。 刚碰到,手一下又被抓住,被人往床上一拉,凌妤心咯噔了一下,魂都要吓出来了。 刚要尖叫出声,被人捂住嘴,她猛地瞪圆脸,季洋看着躺下的她,“王妃,本王有那么可怕吗?” 她赶紧摇头。 季洋还清醒着,能认出她,这让人狠狠松了一口气。 “那你叫什么?”他松开手,说话的时候酒味重得很。 凌妤收敛情绪,“妾身不过是被王爷吓到,是妾身的错,希望王爷不要怪罪。” 季洋盯着她看了一眼,又凑近,凌妤忍住没撇开头,但眼神里已经带了抗拒。 “你也不喜本王?”季洋眯了眯眼,继续盯着她,“怎么?看不上本王?看不上这显王妃之位?” “你也想当贵妃?” “妾身没有,能嫁给王爷是妾身的荣幸,并无不满,也没后悔,只想好好伺候王爷。”违心的话凌妤张口就开。 “你说谎。”季洋说着手就覆上她的脸,剑眉微挑,抚摸着她柔嫩光滑的脸颊,“说话的时候连对着本王的眼睛都不敢,虚假得很。” “演技差得很,不如外头的歌姬嘴甜会说。” 尾音未落,“啪”的一声,凌妤甩开他的手,黑白分明的眼眸染着两分压抑不住的怒气和委屈,“是妾身愚昧,不懂如何讨王爷欢心。” 她是相府嫡女,从小便学习四书五经,精通琴棋书画,外面歌姬和青楼女子都是学着如何迷惑男人,她是正经人家的女子,怎会学习这样的事情? 季洋说她不如外面歌姬,让人如何受得了? 况且又是自己喜爱之人。 凌妤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却不得不咽回去。 “那你就从现在开始,学着如何讨本王欢心。”季洋手覆上她的脸,语气不重,却让人听出几分沉重的语气,“本王是你夫君,你只能喜欢本王,眼底也只能有本王。” 凌妤觉得他在莫恬那里受的打击不小,生气又觉得可伶,看着他醉酒后那副固执的模样,终是心软了,“妾身不知道如何讨王爷欢心,还请王爷提点。” 她也好对症下药。 夫妻关系总是这些僵,她也好累,长此以往,她不仅连王妃之位都坐不稳,很可能还要连累相府。 “呵。”季洋嘴角勾起弧度,暗含讽刺,看向床帐,好一会,轻飘飘的声音才传来,“本王不过想要真心实意的喜欢,凭什么不喜欢本王?本王哪里不如皇兄?” “凭什么觉得本王不如皇兄?所有人都觉得本王不如,就算接近我,不是不情不愿就是看中身份地位。” 他呢喃着,发泄着心中的不满和气愤,凌妤整颗心都悬了起来,连忙捂住他的嘴。 皇上是天子,不可超越的存在,而且,皇帝多疑,哪怕同胞,要是对方想除掉季洋那也不是不可能。 她的举动让季洋阴沉了脸,凌妤下一秒松开,睡在了他胸口,轻声道,“在妾身的眼里,王爷比任何人都要好。” 闻言,季洋止住动作,话语里带上犹豫,“糊弄本王?小心日后有苦头吃。” 凌妤摇摇头,抬头对上他的眼,一字一顿清晰道,“妾身所言句句属实,若是有半句虚假,妾身不得好……” 她没说完,被人拉到怀里,被人抱得紧紧,季洋语气软下来,还带着孩子气,“本王信你。” 他身上带着酒气,还有淡淡的檀香味,没有一点胭脂水粉,她觉得很好闻,如两年前一样。 满满都是安全感。 季洋将头埋在她脖颈里,在她怀里念念叨叨,像个受委屈的孩子。 他是先皇和太后最宠爱的皇子,最能讨他们欢心的孩子,可,论文论武论功绩,所有人都只会看到皇帝一个,甚至可以说,必须只能看到皇帝一个人。 这个出身,就意味着他什么都不能争不能抢,不能出头,永远平庸。 当个闲散王爷。 这一切,他都不在意,却连自己的婚姻都不能掌握,有皇帝在,没人会喜欢他。 “莫恬是,其他贵女也是,我讨厌被安排。”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咬牙切齿,抬起头,“你是不是也是?恨不得当贵妃生下皇子是不是?” “妾身没有,妾身心甘情愿一辈子与王爷在一起,并无这种念头。”凌妤看着他,再次否认。 季洋情绪慢慢又稳定,重新抱着她,“好吧,本王暂且信你,若是让本王发现你骗了本王,非让你守一辈子活寡不可。” “妾身不会骗王爷。”凌妤安安静静被他抱着,等了好一会,他呼吸均匀了,她才伸出手回抱他。 这一刻,突然觉得眼睛有点胀。 成婚数日,两人第一次同床共枕,也不知道明天醒酒的季洋还会不会记得。 她满足在他怀中蹭了两下,嘴角泛着一丝笑意,闭上眼,比起以往失眠至天亮,这一觉可谓睡得很快,合上眼便进入了梦想。 睡后的她不知道季洋其实没睡。 他睁开眼,并无半点醉意,盯着她看了许久。 本来是霸道的姿势,后来他松开,抱着平躺的她,一只手被她压着,另一只手握上她纤细的手。 芊芊十指,肌肤洁白细嫩,软若无骨,全然没有上一世泡在寒冷的水里冻出的冻疮,也没有做粗活生出的老茧。 季洋痴迷望着她那张脸,漆黑深邃的眼底皆是柔情,将她的手放在嘴边轻啄。 一下又一下,温柔绻缱。 前世季耀登上帝位之后,杀了季亦尘,将他囚禁,准备折磨他,那个时候,他又身患重病,没有下人没有侍妾,只有凌妤始终如一守在他身边。 闭上眼,脑海里浮现的是前一世的场景,他宠妾灭妻,当真就让凌妤守了好几年活寡,沦为全城人的笑柄。 侍妾孩子一个接着一个生,就连她身边的陪嫁丫鬟秋雨都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对于她,全然是报复。 而囚禁的日子里,只有凌妤全心全意待他,一心一意照顾重病的他。 季洋捂着心口,每每回忆,情绪十分失控,悔恨接之而来,扎心般难受。 他重新将她抱紧,将头埋在她脖颈,亲了好几下,这才恋恋不舍闭眼睡。 翌日。 天边慢慢泛白,太阳从东边缓缓升起。 凌妤睫毛动了动,睁开了眼,身子动弹不得,周身都是男人的气息,她被季洋抱在怀里,姿势亲昵。 昨晚的事情在脑海里回荡,她怔了怔,心底徒生出一丝紧张,还有点无措,依照季洋的秉性,这人醒后不会将她脖子掐断吧? 想着她不敢大口吸气,轻轻从季洋怀里起身,只想赶紧逃出去。 可惜,事与愿违,刚要起身,旁边之人已经睁眼,剑眉紧紧蹙着,“王妃?” 凌妤浑身一僵,下一秒转身,脸上担忧,“王爷您醒了?头还难受吗?” “你怎么会出现在本王床上?”季洋话语已经带了一点火气,看向她的目光又寒了一些,冷哼一声,“怎么?王妃如此……” “王爷忘了?昨晚是王爷要妾身伺,然后王爷非拉着妾身,不让妾身走。”凌妤知道他说不出什么好话,直接打断,还指了指季洋的手。 这件事也的确属实。 季洋低头一看,自己另一手还缠着她的腰,脚也压着她,一看就是自己理亏,想把脏水泼给凌妤都没办法,眼底不自然,闪烁了好几下,连忙收回来,强装镇定,“是吗?” 第372章 不受宠的王妃(3) 凌妤点点头。 他轻咳了一声,别过脸,“本王醉了,不知道。” “妾身看王爷不省人事,怕强硬起身会打扰到王爷,还请王爷赎罪。”她说完,话语关切,“王爷的头还疼吗?妾身让人准备了醒酒汤,您喝一点?” 通过昨天,她好似找到了一点与季洋相处的方法。 若是想与他走得亲近,那是万万不可摆出姿态,他会觉得她嫁入王府不情不愿,触碰他的逆鳞。 那就主动亲近,季洋虽脾气暴,但也不会不讲理,伸手不打笑脸人。 季洋没回,坐起身来,闭着眼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一副难受的模样。 “妾身给您揉揉。”凌妤挪了挪身子,尝试伸出手,冰凉的指尖触碰到他的额间。 季洋愣了愣,不是很适应她的亲近,却也没拒绝,她慢慢将他手放下来,手指轻压着太阳穴,轻缓道,“刚醒来肯定有些难受,王爷怕是要缓一缓才会好些。” 她力道适中,季洋身心慢慢放松下来,往后靠。 凌妤观察着他的神情,动作越发大胆起来,离他更近一些。 “本王知道了。”季洋说完,突然睁开眼,看向凌妤,两人四眼相对,他薄唇微启,“王妃,你这是在讨好本王?” “妾身与王爷是夫妻,何来讨好一说?王爷身子不舒服,妾身肯定着急。”凌妤低眉顺眼,不急不缓接话。 她算是明白了,季洋是跟所有人抬杠,她也不过是其中一个出气筒。 若是这个结不打开,关系只会越发恶化。 “本王先前对王妃做的事情,王妃一点都不恼怒?不生气?”季洋俨然是不信,挑着眉看她,固执般要从她脸上找到一丝漏洞,证明自己的猜测。 “生气。”凌妤继续给他按摩,“也觉得委屈,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惹来王爷这样的对待,可是妾身没法。” “我们可以合离。”季洋想都没想就出口。 闻言,凌妤眼神一下暗淡下来,给他按摩的手都在发抖,季洋眼神也变了变,有些尴尬,“这样似乎不太好,合离的女子……” “王爷真这么讨厌妾身?讨厌到不想相见的地步了吗?”凌妤低垂着头,话语落寞,“妾身嫁给王妃是皇上赐的婚,合离自然不可能,王爷自然也可以休妻,妾身也无面再回相府,只能去庵堂中与青灯古佛相伴。” “我可没说休妻。”季洋反驳她,他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个讨厌她的理由,又挤出一句,“我也没针对你!” “王爷洗漱更衣完喝些醒酒汤会舒坦一些。”凌妤也没追问,“妾身伺候王爷洗漱更衣。” 她原以为季洋不会让她近身,可今天的他火药味没那么重,也没故意刁难她,似乎有点心虚。 凌妤不傻,忙前忙后,悉心照料,那副温顺的样子让季洋都有点不自在。 而后,两人在用早膳,她用备用筷子给他夹了一块烧饼,“王爷尝一尝,这个厨子是刚来的,这是他的祖传配方,好吃不腻。” “本王自己会夹,王妃照顾好自己就好。”季洋虽这么说,还是夹起来吃完。 凌妤打小就善于察言观色,她很快就发现一个问题,季洋这人吃软不吃硬。 若是对他好,他便很难下狠手,说狠话。 为了验证这个,她又给他舀了一个汤丸,“王爷多吃一些,今日起晚了。” “嗯。”季洋点头,“你也吃。” 凌妤吃的东西少,放下筷子开始给季洋布菜,照顾周到。 他性子傲娇又任性,做事不往深处想,也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可心思看着又单纯。 最起码,不是讨厌她这个人,也不抵触她的亲近,那么她就有可能挽回这段关系。 饭后。 季洋依旧没走,这是他第一次歇在她的院落。 府内早就有传言,昨夜王爷去了王妃那,不过是因为醉酒,醒来肯定打闹一场,毕竟王妃还不如一个歌姬受宠。 各方都等着动静呢。 院内的人也忐忑不安,徐嬷嬷等人一个上午都心不在焉,夏荷借着端燕窝进去打探了下。 季洋睡在床上,而凌妤坐在一边,正看着手上的诗词,屋内安静。 “小姐。”夏荷刚出口,对方做了一个小声的动作,她立马住口,放燕窝轻轻放在桌上。 “再去煮些醒酒汤。”凌妤压低声音吩咐。 夏荷看了看睡着的王爷,心底有点小开心,屈了屈身,“是,奴婢这就去。” 王爷和她家小姐好好相处便好,这下可以堵住那些人的嘴,不让他们笑话! 醒酒汤煮好,季洋刚好醒。 他朝凌妤走过来,看着对方手上端着的醒酒汤,有些皱眉,看了看桌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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