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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此,令狐城总是对外展现出一副冷漠的模样,还总是被人视为高傲,但实际上却是他根本不便于说话。 作为演员,祝奚清问了系统一句:“我难道不能去‘演’一个跛子和味觉丧失的人吗?” 就非要实际体验吗? 系统不以正面回答,但还是说了, 祝奚清的积分量已经达到了百万之数,他要是愿意,甚至能在这个古代世界表演一把“大人,时代变了”。 御剑飞行或是徒手造飞机都是能做到的,更何况改善跛腿和味觉。 系统也不会对这些东西加以限制,因为在系统看来,“可能性”这玩意就是一个找寻“生”也找寻“异常”的发展。 不过祝奚清看着系统商城里那些能改善他当下状况的药,想了一下后,还是暂时放弃了购买。 他有个想法,一个让把原主坑成这样的小皇帝体验一下他现在感受的想法。 而假如他现在的感受丧失,又怎么知道该如何做才能让小皇帝也体验一下同款绝望。 马车向皇宫的方向行进。 这会儿正是上早朝的时间。 祝奚清到了皇宫再次被搀扶着下来的时候,一位穿着太监装束的人正走到他的跟前,满脸苦笑,也说着以往说过不知道多少回了的话。 “令狐大人,皇上正在洗漱,今日应当也会晚些抵达朝堂。” 看着挺正儿八经,但这话其实就是太监在告诉祝奚清,说小皇帝又赖床了,起晚了。 但为了面子,也就只能从其他角度解释。 祝奚清维持着冷漠的模样,轻轻颌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过后便让这太监推着自己去朝堂。 只不过先皇特许的这份特殊,在今日被他自己打破了。 令狐城的跛腿状况是小腿的神经出现了问题,无法受到大脑控制。虽说在认真照料之下,看着与寻常人没什么不同,但他就是站不起来。 也因此,当年先皇还活着的时候,便下了一道圣旨,言明当初只在翰林院做掌书,却不愿拿任何实权的令狐城今后可携带轮椅一并上朝。 以往令狐城的认知都是,既然先皇那位老友赋予了我这个权利,那我为什么不用? 不仅用还用得相当坦然。 至于今天的祝奚清为什么突然强行用拐杖撑起自己站于朝堂之上…… 一是和他自己的目的有关,另一个是想给皇上乃至整个朝堂施压。 从他站到朝堂之上的最前排,再到皇上来上朝期间,愣是磨磨蹭蹭的耗了一个时辰。 原本上朝时间是在凌晨四点,此为先皇去世后换了幼帝登位后为了照顾后者还特意改过的,以前是三点来着。 磨蹭了一个时辰,两个小时,现在已经六点了。 搁在以往准时准点上朝,那朝堂议事也差不多过了大半,该结束了。 小皇帝也要去御书房批阅各种奏折,好开启一天的工作。 但自从五年前他继位以后,这种磨蹭拖延的迹象就越来越明显。 令狐城有惯着的想法,他觉得一个十岁的孩童年岁小,懒散些就懒散些吧,不必这么着急。 他这个被先皇委托的人都还活着,有他这么个人在前头挡着,必然不可能让小皇帝直面各种危机,更不会让对方成为那亡国之君。 可结果就是,小皇帝一边怨恨着令狐城把控所有权力,一边又什么都不想干,任何责任都不想担,却还偏偏试图享受那一国之主的优待。 当下十五岁的小皇帝从寝宫中收拾好自身模样,缓步走向前朝时,随身的太监总管正告诉他说:“丞相大人已经等了一段时间了。” 小皇帝原本脸上还带着笑,听见这话后面色顿时冷了下来,“等一会又怎么了,身为臣子,等一会自己的君主还能碍着他了?” 太监总管顿时闭口不言。 伴君如伴虎,脑子越不行的皇帝越不会衡量下人价值,只会对着那个一边憎恨一边又要仰望的人说,手底下的人不听话,不尊重他这个皇帝,然后让其将各种太监宫女一并处死。 龙腾殿都不知道换过多少批人了。 这个在太监总管位置上还没做两年的新人,暂时也不是很想像前任一样麻溜去死,他的腰弓的也更深了。 直到迈向龙椅的小皇帝发现下方等着的祝奚清并未坐在木质轮椅上,而是强行撑着身体站直。 祝奚清脑门上还有着汗水滑落。 成年人的体重全压在双手上,而且还是按小时起步的压力…… 祝奚清早就等着小皇帝到来的时刻了。 太监总管保持着不起不伏的声调喊着,“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在那个朝字拉长的尾音还并未真正落下之时,就听见台下的丞相大人低喝着说道:“身为一国之主,以往念你年岁尚小,有所拖延也就罢了,可如今已至弱冠之年,却还是如此……你对得起先皇的期待吗?” 先皇有个屁的期待,只希望他这位忘年交让自己几个孩子活得轻松一点,不至于压力这么大,这就已经是他最高的期待了。 但这并不妨碍祝奚清拿已死之人当筏子就是了。 “懒散,怠惰,学艺不精,没有自知之明!如此也就罢了,甚至连向上的动力都没有,如若你还是这副样子,那你这位置也大可交给你的兄弟姐妹们来坐坐了!” 祝奚清话音刚落,就明显感觉到喉咙有着瘙痒不适之感,似乎是想要咳嗽。 他强行压抑着这种感觉,一时间眼睛都变得红了。 台上的小皇帝被吓了一跳,但他更多的看见的是这有着百多人的朝堂之上,除了令狐城之外,其他所有人全都沉默着的画面。 竟然连一个维护他的人都没有! 火气直冲脑门,小皇帝就差破口大骂了。 “丞相倒是有理,什么都能说,以往重要国事国策,你有什么交给朕过?所有的一切权利全都被你自己拢在手里,如今还在这里斥责朕过于怠惰?” “你不觉得是你自己太过厚颜无耻吗?!” 祝奚清脸上顿时露出失望之意,那失望过分明显,就仿佛眼前人与自己想象中截然不同。 小皇帝看见,却讽刺地笑了笑,这般一个集权只顾自己享受的丞相,又凭什么敢对他有那些莫须有的期待? 同一时间,为避免吐字不清晰,祝奚清的语速也更慢了,“原来你是这样看我的吗?” “去年中原一带暴雪,地面冻结,冻死无数本应在开春之时茁壮成长的小麦,那时本丞相问你,可有解决之策,你可还记得你是如何说的?” “你说‘冻死便冻死了,就算一年的收成垮了又怎样,往年的陈谷烂稻难道还填不饱那些灾民的胃了吗?’” “你居于皇宫,从太傅那儿学着所谓帝王心术,看不见百姓,不讲国策,只顾享受。去年腊月,你对着敬事房的管事破口大骂,说银炭供给太少,冷着你了,冻着你了,却殊不知江南百姓彼时已有百人因饥寒交迫死于霜雪之中。” “我南下救灾处理诸多事物之时,也还是为你布置课业,叫你认真看看诸国过往遭遇天灾事件的处理方式,让你找出其中好的,认清其中坏的,言明好为什么好,坏又为什么坏,可你那时又是怎么做的呢?” “在我回京之后,所有课业一字未动,反而走到我的跟前来问我,说如今皇宫中许多宫殿居住的皆是先皇妃嫔,与你无关,可否在入夏之前选些秀女填补你的后宫……” “你是什么心思,真当我不知道吗?” “你只顾着想,前朝大臣子女指不定有多少人想要入宫,成为你的妃嫔。彼时你便可以借助妃嫔母族,好架空我这个丞相,夺得权利……” 祝奚清背对小皇帝,看向朝堂百官,其言辞犀利至极,语气也是冰冷如霜。 “可你自己看看,又有多少人敢应你这种愚蠢的想法。” “百官之中不乏有与你年龄相近者,这部分年轻人就算是最蠢的那个也明白为何你无法掌权,为何我还坐在这个位置上,为何你能有如今的自在写意生活,” “你知道什么?你就是个蠢货!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明白我南下救灾之时,北境鞑靼入侵边境,肆意掠夺,本国上将军镇守边境,却因为你这蠢货根本没有第一时间支以粮草,致使后继支援无力,死伤无数。” “只要你待在这京城,你就永远都看不见鞑靼入侵,举目男子皆杀,目之所及女子皆被夺走,幼童也因父母双亡饿死在房屋之中……你知道有多少人因着那一场大雪直接或间接死去吗?” “全朝百官焦头烂额之时,你不愿上早朝,只觉得太早。” “全国百姓痛苦不堪之时,你能看见的只有我身为丞相,抢夺了本该属于你的光环。” 祝奚清握紧了手中用于支撑身体的拐杖,发自灵魂地质问道:“你配吗?” 他声音突然加大,大到百官皆能听见。 “你觉得你自己配坐在这个位置上吗?!” 祝奚清冷笑着,他继续用拐杖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但双腿实在乏力,也根本无法迈开向某一个方向挪动,就连站着都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户部侍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当即跪伏行大礼对台上少年皇帝说道:“丞相大人身体不适,希望皇上能让臣帮扶一二。” 过后并未得到许可,便就直接走到祝奚清的身旁,将人背起,往外走去。 台上年轻皇帝早已被一连串的话语冲击到满脸茫然,不知所以。 而将祝奚清背出前朝宫门的户部侍郎却叹息着询问:“丞相大人何苦,您当真是觉得那位能理解您的苦心吗?” 祝奚清却在他说完这番话后,发出了猛烈的咳嗽声。 户部侍郎身体一僵,而后背着令狐城身体的手都突然颤抖起来。 “您……您……” 祝奚清过了好一会才止住了咳嗽,他抬手拭去眼角的生理眼泪,面色依然冷漠,语气也依然缓速平和,“我应当是活不了几年了。” “是当初那毒……?” “是或不是都不重要,我只是忽然觉得,我兴许没那能耐担得起先皇的期待。” “他的这些孩子终归是我没法照顾好,也无法近距离仔细教养。” “与您无关……” 户部侍郎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将人小心翼翼地放在木制轮椅上后说道:“如果您认为这位没有成为帝王的能耐与心性,那大可更换其他皇子皇女。” “若所有人都不行,就让其中年岁稍长者娶妻生子。” “何苦将心血放在一个根本不懂的人的身上。” 祝奚清沉默了很久,回想着令狐城第一世的心态,最后还是叹息着说道:“或许是当初我过分天真了。” “如今的小皇帝已是先皇子嗣中最为年长的一位,他乃是太妃所出,而非太后正统。当年的皇后如今的太后只育有一女……而当今皇上虽不为嫡,却又为长,在五年前,他便是最为合适者。” “如今再看,所谓合适不过是勉强罢了,适合才是最必要的解法。”祝奚清又是轻叹了一口气。 “往日的辛苦操劳都已逐渐平复下来,若无意外,接下来的三个月我都会待在京城,与当今皇上同辈的公主皇子若不嫌弃我这残废之人,也大可来丞相府一见。” 户部侍郎顿时明白了。 在将人送上马车后,认真叮嘱了驾车的车夫,只说路上慢些,安全最重要。 至于前朝? 户部侍郎冷笑一声,甩袖坐上自家马车也回府去了。 祝奚清搞了这么一出,前朝的事儿也是议不下去了。 退朝之后,各位大臣知道令狐城的身体问题,明白不便打扰,就都或是亲身前至,又或是招人去拜访,总之一溜烟的全跑到了户部侍郎的府邸。 在见到诸位以后,户部侍郎总共只说了三句话,“丞相身体有碍,当朝皇上失德。” 此为两句,第三句是,“公主皇子皆可去丞相府拜访。” 所有人都明白了,这是丞相想叫这天换一换了。 有许多和令狐城站在同一立场上的人,在离开户部侍郎的府邸后,或多或少地都在京中的医馆中问询可有好用药材,亦或是向外扩散寻找。 一部分想为自己谋求高位的人,则在想要不要偷偷把这消息告诉小皇帝…… 可转眼却又明白,令狐城做事又怎么可能会真正的不顾一切。 他就算是想骂人发泄一通,也一定会做好准备 其身虽为文臣至高,坐丞相之位,实际却有一支从未摆在明面上的私兵。 令狐军,一支按照先皇手中暗卫标准培养出来的组织。 其作用一是监控整个朝堂,二是为令狐城关注各方消息,使其可以坐于家中,便得知世间万事。 这会令狐军指不定蹲在哪棵树上,哪个角落,或是扮做哪个人监视着这一切呢。 以前不盯小皇帝是顾及隐私,这会儿都想要换人了,免得他整幺蛾子,又怎么可能不派人盯着…… 不,也不对。 有大臣忽然想到,后宫中以往被小皇帝要求处死的太监宫女们的尸体,可从未有大臣或其他宫人见过。 小皇帝自己更是没见过,令狐城随意的一句血脏尸臭就足以让他远离。 众人所知的只有龙腾殿里的太监宫女换了一批又一批。 至于被换下来的人是死是活,似乎所有人都默认了死,但又没有真正见过尸体…… 如果他们没死呢? 如果换上来的又一批宫人也在令狐城的掌握之中呢? 问这种事有没有可能,所有人心中的答案都是不存在可不可能,而是令狐城一定会这样做。 在这位丞相的眼里,所有人都有价值。 . 另一边,回了丞相府的祝奚清正吃着无滋无味的早饭。 他的嗅觉告诉他,眼前的食物是一碗用炖了很久的鸡汤煮成的稀粥,鲜香四溢,但吃到嘴里以后却无滋无味,只有一些温热的感觉。 说实话,很难受。 但他一想到小皇帝之后也会经历这些以后,就觉得不是很难受了。 至于为什么说小皇帝会经历这些…… 祝奚清当然是选择利用系统商城复刻了一份当初被令狐城喝下去的那份毒药。 作用浓度乃至味道全都和令狐城喝下去的一模一样。 对一个屁大点的蠢货小孩干这种事挺缺德的。 祝奚清对此只是双手合十,真心实意地觉得,人还是要缺点德的。 苦了别人可以,但不能苦了自己。 这份药是被下在了小皇帝的水杯里的。 系统也给祝奚清直播了小皇帝喝下去了的画面。 至于之后…… 祝奚清选择吃完没有任何味道的早餐,去睡个回笼觉。 宫里会闹出怎样的乱子与他无关,假如真的找到他的跟前了,那也简单。 直接让丞相府里养着的江湖大夫一并去宫里看看就行。 那大夫是除了令狐城本人之外最明白这份毒药特征的人。 而这份毒药的来源,在最初早就被调查明白了,就是当初弄死先皇的毒药。 至于刺客的来处,便是明面上签了和平盟约,实际一直对本国虎视眈眈的敌国皇上手下的人。 八年前先皇死去,敌国皇上直接派大军前往边境,明面上以练兵之说,操练骑兵,实际却是虎视眈眈,随时准备发起进攻。 但那个时候,只有个掌书职位的令狐城除了被先皇托付了一些东西之外,实际什么实权都没有。 宫内由于先皇突然死去,自然有大臣想要携新天子以令诸侯。 但一纸遗诏拖慢了所有人的步伐,也让所有人关注到了那个原本没资格入朝为官,却还是被先皇特例提拔上来的跛子。 遗诏所言,三年内不得有新皇继位,三年后继位者必须得到令狐城的许可。 经多方验证证实了遗诏为真,令狐城被迫站于台前,此后再无安稳可言,每日连两个时辰都睡不足。 耗时三年,在新皇继任之时,令狐城也登上丞相之位。 也就在这一年,他被毒到味觉丧失。 毒药原本是下给小皇帝的,但小皇帝却交换了两人的茶杯。 甚至交换之举也是布满了恶意。 因为小皇帝觉得这皇位来得太晚了些,本应在三年前就被他坐上了。 只要令狐城松口,就算那遗诏说是一定要三年后,实际也并不是真要三年后。 死人又哪能比得上活人。 那被换给令狐城的茶杯里,被小皇帝恶意添加了龙涎香的香灰。 茶水浑浊不堪,令狐城却还是喝了下去,却不曾想,原本孩童的恶意中更是混杂了敌国刺客的下毒之举。 令狐城被太医院首及令狐军中的内力高手两相结合,才竭力保下命来,此后却落了个身体虚弱,腿跛加重,味觉全失…… 小皇帝呢? 他只觉得还好喝下去的不是他。 祝奚清接到这一系列的记忆的时候,真心觉得,令狐城脑子得是进了水才能支持这么个憨包上位。 可偏偏祝奚清又能理解令狐城的想法。 这位有长无嫡身份的皇子,曾在令狐城面前卖过无数次惨,说自己身份不好,但偏偏又年纪大,是大皇子,被其他兄弟敌视,日子一直都不好过…… 实际上一位皇子的日子再怎么不好过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可令狐城却回想起了自己的过去,起了不必要的怜悯之心。 令狐城当然也是有出身的,就算再怎么权臣,也不可能生来就是权臣。 他出身于距离京城很远的岑州,是岑州知州次子。 有此等高位的父亲,他上头的那个大哥就算是鼻孔里能插葱的猪,也能被安排个闲职官位潇洒一生。 但其父却偏偏要那个大哥去考科举。 大哥确实不怎么聪明,连个秀才都考不上,但令狐城聪明啊。 那个脑子进了水的爹,就决定让自己的次子顶着自己长子的身份去考,只要不是前三甲,就算是殿试,皇上也不一定会亲自来看。 偏偏这位父亲又知道今年的前三甲已经大致确定了是谁。 不是内定。 只是科举平等地面向所有人,但教育资源却并不公平。 这种局面下,就算最后结果还没出来,其实也能大致猜到得到三甲的是哪些人。 可谁知道令狐城却爆了个冷门。 他中了,而且还是状元。 就算是把令狐城父亲的头割了,他都不敢在皇上要亲自面见的情况下把自己大儿子换上去。 令狐城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皇上又不是个傻的,当然能发现令狐城的本名和他对外使用考科举的名字截然不同。 一调查就知道了真相,但还是去问了令狐城自己。 “为何要代替你大哥来考科举?纵使身体健康往往会被视为考科举的基本条件之一,但身有残疾者也并不是不能参与。” “过往也存在残疾者考中状元的例子……” 令狐城直说是自己老父亲让自己来的。 皇上说这是科举舞弊,要诛九族。 令狐城原地开摆。 他死不死活不活的根本无所谓。 这一辈子说过得特别苦,也不至于,为官的爹再怎么着也不至于饿着一个残疾儿子。 但各种异样的眼神令狐城却是从小面临到大。 他聪慧,他知道人们为什么会这样看待他。 那些人以为,天妒奇才,上天都嫉妒他的智慧,便害了他的身体。 那些人觉得,要是他有一个好身体加上这一身才华,在被自己的老父亲稍微铺点路,将来一定会成为名满朝堂的大官。 那些人认定,残疾的他注定就是可惜的,注定就是不完美的,是残缺的,是需要被怜悯的。 令狐城实在不觉得这样的人生有什么值得期待且长久活下去的。 他看得清楚,但看得越清,就越觉得无聊,也越觉得世人愚钝。 如此生与死又有什么区别呢? 对人世没有任何期待,对死亡也没有恐惧。他也不觉得自己这一身才华就一定要入朝为官,然后还要当大官什么的,只回先皇说,诛九族就诛九族吧。 死就死呗。 奈何先皇却并没有真的这样做,只是贬了他父亲的官,将这对父子的身份彻底切割,然后允许令狐城入翰林苑,做个闲职掌书人员。 状元管闲事,先皇便问他是否会觉得可惜,他的才华应当用于国事国策之上。 令狐城只回,“你不就是觉得我能跟上你的想法,才将我安排在这个位置上的吗?” 等他真入朝为官了,先皇那种觉得世人全都是蠢货,只有他聪明的思想估计也要被压一压了。 令狐城本身又是个不怎么在乎权力的人。 与其让先皇的乐趣被压制,还不如给令狐城一个闲职位置,然后没事就默契地聊聊天,互相放松放松心情,省得都觉得世人是蠢货,和他们聊天需要浪费太多口舌,偏偏又不得不浪费。 那种一个眼神交流,一个细微动作就能明白彼此想法的相处记忆,一直都被天生过目不忘的令狐城记着。 直到祝奚清从睡梦中醒来,也还能回想起睡梦中那些二人相处时的所有细节。 令狐城推大皇子上位,也有一种怜悯他的想法在。 聪明人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么傲慢,但他也会像先皇一样,希望有一些专属于自己的,能被个人完美掌控的东西。 我就是傲慢了,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难道一切还能脱离我的掌控吗? 一个天生的残废,去怜悯一个健康人,甚至这种发展还是那个健康人特意祈求得来的…… 这不好笑吗? 祝奚清理解。 就像他理解令狐城走他自己重生的那个第三周目时,反手就把小皇帝刀了一样。 祝奚清也想这么干,甚至还想更狠一点地杀人诛心。 他从床上坐起身来,任由一头长发散乱地落于肩头。 正好房门也被敲响,身为管家的师飞凡正在门外轻声喊道:“大人,宫里来人了,似乎是有些事情需要您处理……” 刚睡醒的声线低沉喑哑,祝奚清起身,回复道:“知道了。” 过后房门便被师飞凡推开,他身后带着一个侍从,那人手里正端着一盆水。 水盆被放在盆架上,祝奚清也被师飞凡扶着坐上了轮椅上。 他靠近放置水盆的铁架,那铁架高度是孩童所用的,但当下却格外适合站不起来的令狐城。 洗完脸后,盆中水波荡漾,祝奚清垂眸看着倒影那苍白的脸,以及沾染了水珠之后却仍不掩矜贵的模样,忽然笑了一声。 而后在师飞凡震惊的目光中,扶着轮椅把手站了起来。 且在站起来之后没借助任何外力支撑身躯。 ??[80]权臣(2) “大人……!”师飞凡激动到脸皮都在抽动着。 所有与令狐城见过面的人都会遗憾他的那双腿,人们理所当然地认为那是缺憾。 师飞凡与之相同却又不同,他可惜的不是令狐城的那双腿,而是以一个更加奇怪的视角怜悯着那些永远都看不到令狐城站起来的模样的人。 就像是知道有那样一个奇迹存在,但却永远都见不到。 现在这个奇迹真正出现了,师飞凡又怎么可能不感到激动呢。 祝奚清竖起食指,轻轻将其置于嘴唇前方“嘘”了一声,“该去宫里了。” 虽说一天去两趟显得很是频繁,但只要一想到第一趟是去把小皇帝骂了一顿,使得身心愉快;第二趟则是为对方施加精神压力,使其经历令狐城曾经经历过的恐惧,祝奚清就觉得这一趟的奔波反而是好事了。 熟悉的马车,熟悉的京城道路。 金碧辉煌的皇宫跃入眼帘,守宫门的人看到车架上刻有令狐二字的木牌,只将驾车的车夫拦下,过后又让坐在马车中的祝奚清转移到轿子上,如此他便被宫人抬着向那龙腾殿前去。 小皇帝这会儿正躺在龙床上呜呼哀哉,喉咙的疼痛和身体麻木到好似无法控制的感觉,都让他感到绝望。 泪水顺着面颊直流,那张少年的脸上不再是肆意张扬和恶毒傲慢,反而被恐惧与害怕填满。 他想要斥责太医,说为何不给自己用上最好的药,可偏偏嘴上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发出无力的“赫赫”声,好似躺在病床上的垂暮老人,一副随时都要死去的模样。 一个正在熬药的太监,正顶着灰头土脸的样子,将三碗水煎成一碗的漆黑药物双手捧了上来。 可那个先前开了药的太医却依然皱着眉毛的样子,明显是知道这药无法解决问题,只能稍作缓解。 小皇帝却在看到药物后用尽全力地抬起双手,试图将其从太监手中夺过,一口气全部灌入腹中。 奈何无力的他只能被那太监用勺子一口一口地喂。 动作太慢,药物太苦,他眼神中迸发出了惊人的恨意和杀意,心中忍不住地想着,一旦等他恢复正常,这些见到他这般狼狈模样的宫人和太医们都得死! 憎恨让他有了些力气,可惜试图抢夺药碗时,手部又因为无力控制导致偏离方向。那装满了黑漆漆药物的碗被他自己打翻,撒满了他的胸口。 一个太医看着小皇上眼神不对,便出声招呼着让那一脸惶恐跪下的小太监重新去熬一碗药,免得真被小皇帝惦记上找机会弄死。 过后他又和几个太医同行商讨起了这毒的问题。 其中一个说道:“同样的脉搏,我只在丞相大人的身上见过。” “难不成是同一种毒?” “你也早就有所料到了吧,又何必以现在这种语气说话。” 几个太医窃窃私语。 料到了是一回事儿,没法解决才是另一回事啊。 要真能解决,令狐城这么个丞相,又何必十天半月就得被太医院中人上门诊脉,好判断身体情况,免得二次毒发。 同样的毒出现在令狐城身上,他一个成年人能凭借意志和医者乃至武学高手的内力,以这三重加持保下命来,可对于小皇帝来说就不一定了。 那一碗黑漆漆的药,难闻又难喝,却偏生就是用来吊命的东西…… 太医压根不敢跟小皇帝说他到底中了什么毒,生怕他知道真相后,一口气上不来的人直接就没了。 人没了无所谓,但除了先皇那么个临死之前还特意下旨说不需要嫔妃与宫人陪葬的皇帝,这世道上又能有哪几个皇帝挂了以后会放过身边人。 太医也烦。 看到小皇帝那一脸狰狞的模样,其中一个胆子大的太医找了一个小太监,让人专门去熬安神助眠的药去了。 但熬药总归需要时间。 祝奚清就是在这种时候被轿子抬着,直接进了龙腾殿的。 他那骨节分明,如玉如石的手指撩开轿帘时,吸引了殿内所有人的注意,包括躺在床上一脸痛苦,半死不活的小皇帝。 只是身体半死不活,又不是意识崩塌。 小皇帝这会儿一想到等会令狐城会看到自己的狼狈模样,就心里发了狠似的怨念。 同时心脏深处也有一种扭曲般的快意。 就算自己躺在床上又怎么样?他总会好的。 而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天生残废,一辈子都是个不能离了人的跛子! 就在小皇帝自己都半死不活,却还想看别人乐子的状态下,祝奚清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整个龙腾殿都寂静了。 许多太医都睁大眼睛。 早年先皇还活着的时候,太医院里有点实力的,几乎每个人都给令狐城把过脉。 先皇寄希望于太医能帮助到他这位知名不具的好友,身为医者当然也会有想要看到疑难杂症的兴致。 两两结合,令狐城被迫当了好一阵子的小白鼠,他吃过各种各样的苦药,但最后也只是稍微调理了一下身体,并没有真的让他站起来。 那时候先皇可是开了国库,将那些百年人参,千年灵芝啥的全都摆在太医面前。 那种局面下都站不起来的人,现在居然站起来了?! 好几个太医的眼神中都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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