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湖中人,虽有所退隐,但也总归牵扯江湖。那是混乱和无序之地,如果你眼下当真想要退出,也‘恰好’暂无落脚之处,那便可以留在新的陶府。也可以教我武学,对外做师徒之称。” 祝奚清在恰好两字上加重了语气。 “这是你自己想的,还是你妈妈说的?”关长水看得直笑。 小小一只,却说各种大道理的画面,当真是可爱极了。 “是我自己想的,也是妈妈的想法。” “只是不知道你是怎样的想法……” 关长水用完好的另一只手揉了揉祝奚清的脑袋,“你说的这些固然很好,可你却不曾想过,你那妈妈虽与你有母子之称,但本质上你们并无血缘关系。她尚且年轻,叫外男住进自己家里算什么事。” “所以妈妈用圣上赏赐的金银在陶府隔壁买了个二进小宅子,正好适合你一人住。” 这下关长水直接愣住了。 过后苦笑着说:“看样子你们这对母子,是当真想要担负我这废人的一生了。” 祝奚清一脸可怜状,“师父难道不愿教我武学?” “云玄道长和空观和尚,他们应当都能教你……”关长水避开了祝奚清的目光。 祝奚清叹了老长一口气,“可你都一路伴到此时,难道就能放心我们这孤儿寡母身处京城?” “越是繁华的地方,也越有阴暗之处。” 关长水无法,只得起身,道:“我也该告别了才是。” 最后还是站在厅外有一会儿的陶伊走了进来,只一句:“若我求你留下呢。” 关长水也不说话了。 祝奚清老声老气地摇头,最后去找空观和云玄了。 佛法要学,道术也要学。 他一个丁点大的三岁小孩只管着学习,哪能管得了大人的想法。 虽说最后还是多了门凡尘武学的功课就是了。 事后关长水给老大夫寄了封书信,说明一路遭遇,之后便留了下来。 祝奚清也正式背上了佛子的名头,说是过了四岁诞辰,就可以被送到国寺修习佛法了。 当然,他到底年岁小,方丈特许每月可回京五日。 ??[47]佛子(4) 五岁的时候,祝奚清便已经修习佛法一整年了。 期间他的体质也被国寺方丈认真查探过一番,确定了其血液的特殊性以后,方丈就语重心长地告诉他,“如非必要,千万不要受伤。” 一滴血就能杀死一只大妖,可这滴血若得了稀释,其内里所蕴含的力量,想来也就能被那些妖怪们吸收利用了。 将一年前蛇妖死去的对外消息推成大和尚空观与道长云玄联手所为,如此也算是将祝奚清的这份特性暂且瞒了下来。 再就是关于修习佛法之事…… 大和尚简直惊为天人。 哪有只单纯通过诵经便能提升自身力量的佛门中人? 其他和尚早晨起来诵读经书,只是为了日课。但祝奚清早晨诵读经书,却是实打实地修炼己身。 旁人不明所以,方丈看着寺庙中的那些佛韵受其牵引,右眼中的梵文也随之滴溜溜地旋转时,神色着实复杂。 但见日日如此,方丈也逐渐习惯了。 一年后的今日,数百本经书皆被祝奚清了然于心,各种佛法道理信手拈来,甚至与那些修炼多年的大和尚们辩起经来,也头头是道。 即便他年纪确实小,豆丁一样,可从方丈口中得知其佛子之身的人,对其也绝无轻视之意。 而认真对待祝奚清所说之言后,那些和尚们也从他言谈间收获良多。 或对佛理了悟,或是对尘世间的一些难题有所看清。 逐渐地,佛子之名除却当时那一纸圣旨之外,也有了真正有关实力方面的信息传达。 一年修习过去。 今时在课业及禅定一并结束以后,方丈就来寻了坐于厢房内结束禅定的祝奚清。 从中发现其力量再度有所增长,方丈感慨道:“你现在体内佛力积聚已经快要不低于我了。” 少则一月,多则半年,方丈就确定自己会被超越。 天赋以及勤勉,乃至摆正自身,如此总总,悟明皆有。 见到他将要超过自身这事,国寺方丈更多的还是欣喜。 祝奚清看他陷入沉思的模样,也不由眨了眨眼睛。 也不知是年纪大了还是如何,平日和他说话时,方丈总是会陷入自己的世界之中,就像现在。 “方丈今日来寻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老人家这才反应过来说道:“我观你修为已经不浅,这次五日下山结束,便可准备准备,好外出讲法了。” 祝奚清听完后却有些奇怪。 “但据我所知,当今官家虽然扶持道佛两门,也允许传道讲法,实际上却也有颇多限制。我对外已有佛子之名,若公开讲法……” 简直就像是对官家权威的公开挑衅。 民众心中当然可以有一些佛法道理,可要是畏惧妖怪存世的局面,只想逃到寺庙道观,无人种田,无人维持商业,无人读书做官,那也只会造成社会秩序的崩坏。 “讲法一是为了让民众对佛门道理有所了解,不必沉迷于各种人生难题,二则是为了让你更加精进自身。” “除此之外也有第三点。”方丈竖起三根手指。 祝奚清困惑反问:“第三点是什么?” 方丈也不卖关子:“官家无论再怎样扶持道佛二门,会犹如下批军费般下批资费,但这笔钱的数量总归还是不会超越军费。” “佛门中人修行,往往还是要依赖于香火钱,或是售卖平安符,或是商贩及官宦家族前来请佛像镇宅。” 外出讲法,是只有对祝奚清而言,才是具备修炼增强提升自身的作用。 其他和尚外出讲法…… 更像是去外头推销平安符,虽说这些开了光的平安符也确实有作用就是了。 “听着很不像是高人的模样,对不对?”方丈摸了摸祝奚清毛茸茸的小脑袋,“但这样才是对于官家和寺庙而言的最合适方式。” “那些香火钱,事后也都会投入和尚们的修炼之中。寻常和尚修佛也与你不同,多数时候他们更像是那江湖人士般,先要修出内力,对佛门功法有所心得,过后才能将内力转为佛力,从而具备镇杀邪祟之能。” “就像是你比较熟悉的那个法号空观的和尚,他的成长路线也是这般。” 那袈裟之下,可是全身的腱子肉呢。 只要这般路线不出错…… 那么那些跪坐在寺庙中诵读经书的和尚们,随时都可以拿出佛杖金钵冲出寺庙,追着那些妖怪们暴打。 方丈之后还说了道家那边。 他们更多的是以自给自足的方式实现修行。 自己种地种菜,织布做衣,搭建房屋。官家批下来的经费,不同于和尚们还要管着衣食住行,人家那是无条件把所有经费全都拿来修炼,甚至还花自己努力赚来的钱补贴修炼。 是以同时合作的道人和和尚之间,总是和尚显得更老成一些。 但实力高强的道人和数量众多的和尚之间,谁优谁劣也还真是说不清楚。 以轻快的口吻讲明这些,方丈便督促着祝奚清下山去了。 国寺山脚下,已经有陶家来的马车等着。 月月如此,风雨不曾停歇。 祝奚清看见后和驾车的关长水打了个招呼,“师父。” 也不叫抱,他自己就撑着小身板爬进了车架。 关长水见他坐稳扶好,顺手还从怀中取出一个温热的饼子递给祝奚清。 “先吃个肉饼垫垫肚子。” 这也算是国寺和陶家默认的规则。 祝奚清回家当日,国寺是不会为他准备素斋做午饭的。 好叫他回家后自己吃些肉食类的食物,补充营养所需。 至于这种默认规则是否会引起议论…… 当然也是有的,毕竟关注佛子之名的人太多了。 若非当初陶伊求来的一纸圣旨,佛子各种德不配位的言论早就传遍天下了。 然而尽管事实只是一个五岁小孩需要吃些肉食补充身体所需营养,防止营养不良。 不过就算是这样,也仍有些鬼魅之流偷偷嘀咕。 总有些见不得别人好的存在。 不过这些通常都不会被祝奚清接触到。 一部分嘴欠的会被陶伊嘴回去,另外一部分稍严重了些的,则直接会被关长水套麻袋打一顿。 更过分的话,那就自然是上官府处理。 索性这部分人也不算多,更多知道佛子之名的还是期待他将来的成就,期待那些妖邪之流能在佛子之名下永不出头。 祝奚清慢悠悠地吃完饼子,车驾也已然抵达陶府。 眼下一年过去,陶府也终于不再是空荡荡的只住一对母子。 还多了一个官家特意指派做饭的厨师,以及一只云玄半年前带来的黑猫。 祝奚清归家后,原本坐在墙上甩尾巴晒太阳的猫咪,一溜烟就跳了下来,并扑进他的怀中,拉出细长的声线,喵喵叫着。 关长水看得一言难尽。 须知他夜间点灯,在隔壁二进小院子里练刀时,这只猫就会翻过墙头,蹲在他家院子里,对着他一顿鬼哭狼嚎。 嗷呜嗷呜的。 关长水一开始还以为自己院子里有脏东西,后来黑猫又这么搞了几次后,关长水明白了,这只猫压根就是嫌弃他夜里不睡。 再看看现在…… 关长水叹了口气,老老实实从怀里掏出鱼干递给祝奚清。 因为他喂,这猫还不吃。 祝奚清喂,那就是可可爱爱,小口啃食。 陶伊喂,那就跟三天没吃过饭一样,生吞猛塞。 厅前门内,陶伊也听见了黑猫拉长的声线,自然也是知道祝奚清回来了。 看他抱着猫玩的样子,只说等会洗手吃饭。 饭桌上谈起各自的事,祝奚清传达了方丈说自己修炼有所成就,过些时日就可以下山讲法之事。 陶伊也说起了另一件事。 “早些年引起陶家灭亡的敌国,眼下又派了使臣过来,说是两日后就能抵达京城。” “这是何意?”关长水不明所以,他对这些政事了解属实不多。 祝奚清帮忙解释了一下,“使臣这类人,在弱国向强国出使时,是伏低做小卖惨;在强国向弱国出使时,是下发通知;而在国力差不多的时候,则要结合现状分析。” “既有可能是交好维持和平盟约,也有可能主动挑衅,前来送死……” “后者就是那战事又起的征兆了。” “若使臣前来挑衅,我方不予回应,便会容易被看低。若我方给予回应,甚至将其处罚乃至处死,则又会背上一个破坏和平盟约,想要开战的黑锅。” “是一群只要出现,就象征麻烦的人。” 祝奚清埋头又干了口饭。 关长水也听明白了,转而将目光投向陶伊,神色间有些担忧。 陶家灭门之事,便是早年家主受敌国妖孽蛊惑,大开边境城门,不战而降,从而致使陶家全体男子被砍头处死,女子流放或入贱籍。 家仇国恨皆在,陶伊逐渐平和了一年的心绪,怕是又要升起。 但陶伊却摇了摇头,“这事在眼下与我无甚关系。” “数月前皇后被皇上授意,试图邀我进宫中做女官,此事我都已经推拒,如今那使臣之事,又怎会和我一个只做些小生意的陶家后人有关。” 不是不恨,只是知道大局为重。 “我说起这事儿,也不是想要谈论陶家过往,而是,如今世人皆知当时陶家家主受敌国妖孽蛊惑……这一信息,不仅预示着敌国存在妖孽,想来也和其官家有所牵连。” “要真是我猜测的这种局面,且敌国有再起冲突的想法……”陶伊将目光看向了祝奚清,“即便他现在只有五岁,只要佛子之名挂在身上,也断然不可能置身事外。” 何止是不可能置身事外。 当天午饭过后,祝奚清既没有午休,也没有再次坐禅修炼,就直接被宫人召进了宫中。 官家配备的马车坐着确实柔软,但也让人心烦。 一入宫中,便是熟悉的御书房以及熟悉的观星阁主。 见方丈不在,祝奚清还诧异了一下。 那观星阁主估计是看出来了他的想法,只说方丈目前在国寺中主持大局,轻易不会入宫谈论事宜。国寺住持则另带了一队僧人往使臣所在方向前去。 意在他们入京之前,一举断定其队里是否有妖孽之物。 “那为何不更早些去?”祝奚清询问出声。 不过回答他的倒不是阁主,而是坐在首位上的皇上。 “使臣入境以后,就被各方驿站处守备的道人与和尚盯死。但盯着使臣队伍的人,却回报了两个截然不同的答案。” 其中一个说法自然是使臣队伍内里没有妖孽。 但另一个说法却是有,甚至还不止一个。 为何判断如此不同?是实力差异还是什么别的?皇上当然也会这样想。 要知道使臣入境之后,期间又有无数道人和尚查看,和尚和道人两方都有说有和没有的。 说没有的,是真的全然未察觉,而说有的,实际也分不清楚队伍里到底哪些是人,哪些是妖孽,只说是队伍里一定有,只是隐藏能力太强…… “那您召我进宫是为何?”祝奚清又问。 上头的皇上顿了一下,过后幽幽叹气。 “使臣出使他国,必然会向他国提前递交诉求。那方给出的由头,就是想要见见佛子。” 这下发愣的变成祝奚清了。 “他们递交上来的信息里,也包含了原想请你出使他国之说。但你当下年岁太小,所以他们便自己来这拜访了。” “看似尊重,实则算是强求你必须要与他们队伍相见。” “他国使臣来本国之事,朕无法推拒。否则在外人看来,就是朕拒绝与他国交好,也不愿维持基本的友好局面。” “因此朕召你入宫,是想问问你自己的意见。眼下也有两个选择供你挑选,一为观星阁主亲自为你造一场假病,即便是太医院最好的太医也看不出问题,这样就能以患病之身不便见人的说法,好居于家中休养……” “另一个自然就是亲自见一见了。” “我的意见有如此重要吗?”祝奚清总觉得有一大堆问题。 上头皇上还真的点头:“确实重要。” “你那扶正神君,和佛祖座下大弟子的佛子之名,朕可以直说,朕是信但也不是尽信的。真正能决定你价值的,从不是国寺方丈和观星阁主为你做背书,而是你自身眼下实力已经可以外出讲法。” “本国与敌国不同,自朕登基以后,大力扶持道佛二门,意在断绝国境之内存有的妖孽之流,以防危害民生。” “但这只是朕的决定,其他国家却并非这样想。尤其是本次出使使臣背后国家,有探子来报,那地儿已经形成了权贵以子民性命献祭,只求妖怪为他们延长生命的局面。” “不仅血流成河,大量幼童死在祭台,甚至还有血池、骨山等人为制造的惨象。” 台上的中年男子脸上闪过一丝不忍,谈论起这些事,他心中沉闷无比。 “若你避开使臣,我自会为你留出足够的提升空间。但将来敌国盯上本国,甚至派出妖孽参战,请求也好,强求也罢,届时朕都会将你派往战场。” “同样的,若你此行不避,使臣队伍中也当真有妖孽盯上你,那么无论是观星阁主还是国寺住持,乃至朕私底下养的那些大内高手,他们都会舍命保你。” “可这两相言论又有什么区别。”祝奚清无奈了,“无论见或不见,您总归不会让我死在这个岁数。” 上首的人笑了,“朕确实会保下你。” “但二者之间也还是有区别的。若你不避,边境将随时做好正面开战的准备。若你选择避开,朕就算伏低做小,也会将一切自当延后。” “见。” 祝奚清注视着上方男人的眼睛,“我此生注定与妖孽牵连不休,就算避开一次,也还有无数次在等着我。” “既然这样,那不如不避。” “是人世被妖孽霸占,世人受妖孽欺辱,还是我将妖物斩杀当场,叫它们从此以后再也不敢越界,就且看了。” “好!”台上男子抚掌大笑。 观星阁主也是跟着笑了起来。 . 两日后,京东城门大开,只为接见使臣。 高头大马行走在街道上,本来应该布满鲜花和阳光的车队,却总是显得阴气十足。 陶伊和关长水偷偷混在人群中观看,目光扫过一个又一个人,却并未发现异常。直到看向那车驾中央的马车时…… 两人同时发觉,胸口处贴着的平安符开始发烫。 二人不做明显表现,只是隐入人群,回到了陶家。 自从祝奚清两日前答应要见这使臣队伍以后,当今圣上便派了两位大内高手驻守陶家,以防祝奚清身在宫中,陶家却被人偷了。 如今陶伊正招呼着其中一位大内高手,她脸色有些苍白的说:“那队伍中必有妖怪,而且最大的妖怪就是其中的最高位者,也就是那坐在马车中的人!” “你是如何判定的?”那大内高手并未急急忙忙入宫回禀,而是反问。 陶伊从怀中取出了祝奚清亲手所制并开光的平安符。 这是国寺方丈前段时间刚教给祝奚清的,只是让他学会,却未曾想到他学会后就能第一时间制出,并送给了家中亲属。 陶伊取出怀中红色的平安符后,那符当着四人的面,忽然自燃! 他们眼神中全是惊疑不定,但陶伊却分外坚定地说道:“这是妖气试图入侵人体,被平安符隔绝吸收,收拢在符纸内部,直到符纸被妖力填满,失去作用,随后符纸就会自发焚烧,燃尽妖力,以防止凡人受妖气侵害。” “也就是说,那车架内部的妖怪,其实力至少超过当初我们撞上的那已经能化为人形的蛇妖!” 当初那蛇妖可没有什么控制妖气的手段,所谓的控制妖气,就像凡人控制内力,并将内力外放一般。 自称江湖一流高手,实际也在此行列的关长水也是做不到将内力外放的。 陶伊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妖气外放,只要能开天眼,就都能看见。 开了天眼还看不见,就只能说明是被什么东西蒙蔽了,或者干脆就是那妖怪在入境之后,从未外放过妖气。 盗文件死全家 在京中这种繁华到堪称国中腹地之处外放妖气…… 大内高手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并连忙询问。 陶伊笑得比哭还难看,回道:“恐有大疫来袭。” 这下两个大内高手,其中一人留下后,另一人径直向皇宫方向飞去。 已经身处宫中的祝奚清心中也莫名生出焦灼之意,本来已在宴客之地坐稳等着使臣到来,眼下却焦灼得根本坐不住了,眉毛也是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这番表情要是出现在同龄皇子皇女身上,皇上只会觉得是那群小家伙们完不成夫子的课业。 可这样的表情出现在祝奚清身上,一切就不好说了。 皇上发现异常,第一时间给下头观星阁主递了个眼神,那人便主动起身,走到祝奚清身旁后,坦然坐下,与其共用一张桌子。 随后拿起茶杯给自己倒了杯水,以袖子遮掩饮用之时,借机询问起祝奚清为何神思不定。 观星阁主放下被抿了一口的茶杯,仔细打量着祝奚清的神色。 “我也不知道,只是感觉,似乎有什么不可控的危险即将来袭。”祝奚清也说不清自己现在的感觉。 无论是作为演员的祝奚清,还是现在的佛子悟明,祝奚清从来都没有过这种感觉。 观星阁主眼看他用右手掐红了自己的左手。 突然,他也神色一凝,竟也不再有任何遮掩之样,而是当即掐算起来。 几息过后,观星阁主当庭喷血,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高声呼喊:“皇上!全力阻止使臣入宫!” 台上的皇上不知为何,但也是第一时间做下了决定,他高声呼喊:“御林军何在,竭尽全力阻拦使臣入宫!” “为何?” “发生了什么?” “观星阁主怎么直接吐了血。” “使臣队伍难道有异?” 许多大臣都开始吵嚷起来。 观星阁主看起来很像是那与神道相关的神神叨叨者,但不要忘了这世上是真正有妖存在的。 观星阁主,是与那国寺方丈并列之人,同道佛两家最强者。 莫说是当场吐血,就是和大妖不用道术正面拼搏,观星阁主都不见得会受皮肉伤。 到底发生了什么? 观星阁主擦去嘴角鲜血,靠近皇上后,小声回禀。 “此前无论我如何掐算,也无法得知那使臣队伍中到底有什么妖。可眼下佛子神思不安,我便转而掐算,他究竟为何如此,进而得知,京中将有大疫,与使臣队伍同行的公主,便是那引来大疫之妖!” “其人已经与妖怪结合,成为了那不人不妖的怪物了!”观星阁主说罢,又吐出一口鲜血,发出了剧烈的咳嗽声。 ??[48]佛子(5) 御林军得令后,第一时间前往宫门,不计一切代价将使臣队伍阻拦在外。 为首的那使臣看起来三十来岁的样子,正满脸嬉笑地看着御林军统领,但转眼就喜怒不定地怒骂了起来:“下九流的奴才就要有奴才的样子,敢阻拦我这种他国使臣入宫,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若引得两国盟约受损,就算你九族死尽都不够赔的,还敢拦我?!”那使臣满脸阴狠,竟然不管不顾地直接一脚踹向御林军统领的小腹。 他自然被阻拦,但随后又响起了一连串不堪入耳的脏话。 御林军统领只当听不见,维持着冷肃的面庞,去询问那车驾中的上位者。 “缪函公主还是管管自己的手下,你不想管的人,昭国大方,也不介意帮忙管上一管。” 也不等车内人回话,他就接着说道:“今日我等突然站在这宫门外阻止你们入内,想来你们自己也知道是什么原因,也就不要再满口胡言乱语了。” 虽然实际上御林军统领什么都不知道,但这并不妨碍他此时以指责的口吻拦下眼前车驾。 皇上突然下令阻拦使臣入宫之事,御林军统领是万万想不到,这是因为有妖邪混在其中。 他只以为里面有些刺客,或是想要在宴席上刺杀圣上,又或是内里藏纳毒药,想要毒害某些重要大臣。 如此种种他都想到了,却怎么都想不到,那公主乘坐着的马车被一婢女掀开帘子,在看清内里重要人物之前,婢女浑身上下就肉眼可见地被腐蚀了一半。 身躯上满是大面积腐蚀伤痕,脸部更是有一大半血肉模糊之样,左眼眼珠外翻,异常下垂,周遭也充满了怪异的味道,其周身伤痕还不时响着滋滋的腐蚀声。 然而就是这般恐怖之景,那婢女还依然能保持着“常人”般的作态,一脸嚣张跋扈的说道:“公主尊颜也是你能看见的?还不快放我们进去!” 御林军统领愣是被惊得倒退了一大步。 “你……你——!” 没过一会儿,那婢女的脸庞处就已经能看见头骨。 恶臭气味传遍周遭,有好几个同样看见这一幕的小将,已然控制不住的干呕起来。 曾上过战场的御林军统领勉强保持形象,但下一瞬便大喝一声:“妖孽闭嘴!你们这般模样,还好意思说自己是他国使臣!” “要我说就连那缪函公主,都已经被你们这些妖怪们害了才是!” “来人啊,拦下他们,若一行妖孽仍想强行入宫,便将其斩杀当场,格杀勿论!” 此番言论一出口,久经训练的御林军就算再怎么想吐,也还是举起了手中统一制式的长枪。 . 另一边向皇上说明一切的观星阁主,已经吐血吐到被好几个太医围住了。 祝奚清看着这一幕,目光中多了些难料的茫然感。 祝奚清询问道。 系统回答。 没有祝奚清的扮演,五岁的小孩,在抚养他的妈妈死去以后,本就以流浪儿的形式存活于世。 先不说原本命运中有没有遇见空观,就算遇见,也根本不具备实力参与进这种国难事件中。 最多也就只是被大和尚空观带在身边,去尝试拯救一些大疫中的凡人。 在前两个世界中,全程不吭声的系统于此时给出了指引。 但在系统说出这话前,祝奚清就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就像在祝奚清知道自己所扮演角色的世界是真实存在以后,从而间接明白,就算自己扮演的角色死去,他本人也并不会受伤一样…… 祝奚清走到了观星阁主身旁,小孩将那不大的小手塞进他的掌心后,主动向其体内输送力量。 “不要昏迷。”祝奚清沉声说道,“宫中就算也有和尚道人守备,他们的实力也不见得能比得上你。” “若你晕过去了,就不见得还能有再醒来的机会。” 以及…… “当今圣上到底年轻,若你倒在这里,下一个就将是他,再之后,国破家亡,妖怪肆虐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观星阁主缓慢的睁开了眼,此时他那白色眼仁处已然一片血色,就像是窥见不可看的命运之后,受天道惩处一般。 祝奚清虽然不清楚有没有用,但还是在小声念道:“我以司命扶正神君之名,祝眼前人不受妖邪入侵,不被问题困扰。” 下一秒,观星阁主周身白色罡气大亮。 狂风四起,祝奚清被扎在脑后的头发以及衣着下摆都被风吹得呼啸不止。 同时,观星阁主眼中的红色也肉眼可见的褪去。 他或许是听清了祝奚清刚才说的话,也有可能是单纯感觉到了什么,眼神中布满了诧异和惊疑,但同时脸上也多了些笑容。 “我当然不会倒在这里。”中年男子撸了撸自己下巴的胡须,只一招手,原先被他隐藏在大袖中的阵盘便出现在手中。 那共计七圈,每圈又被平均分为七块的圆盘,模样只有巴掌大小,此刻却在观星阁主的手中被罡气催动,快速旋转了起来,不时发出了齿轮转动的声音。 其精细程度,看起来可完全不像此世当有之物。 接着又见观星阁主接连动作,圆盘对外散发出七道指向性光芒,就像是蛛网一般,眨眼间就将整个皇宫笼罩在其中。 观星阁主将手中阵盘递给皇上,同时道:“此时宫外磨难四起,还请原谅臣下无法护卫在身旁。” 皇上只点了点头,告诉观星阁主:“还请一定要保护好小佛子。” 之前答应过一定保护好祝奚清,所以即便是到此等危机时刻,皇上也依然不会忘记自己的承诺。 说罢后,皇上指挥着原本于各偏殿处待命,但又因发现此处骚乱后,纷纷赶来的和尚道人们,只要求他们一定要护好自己。 这倒不是贪生怕死,而是知道自己的重要性,也想让观星阁主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不必为了他的安危有所分心。 观星阁主当然也明白这意思,点头回应后不再说话,只起身提起丁点大的祝奚清,将其抱在怀中,向宫门处飞掠而去。 期间没有任何脚踏落点,就好似那要空地飞升的仙人一般。 直到落地。 眼前惨状却叫观星阁主心情一窒。 那白骨婢女已经与御林军交手,不少士兵惨败于她手中,她一边打,一边嘴上狂笑着,大肆叫嚣:“怎么不继续了啊?这么弱也敢拦我!” “公主也是你们这群贱民能拦的!” “今日不只是你们这些御林军,就连那皇宫,乃至整个京城,都得毁在公主的手下!” 观星阁主实在不愿见到又一位御林军死于其手,当即发难,罡气化巨掌,直冲白骨婢女而去。 她许是没曾想到,一群原本被她压着的普通人中,竟突然能冒出一个对她有所反击能力的人,因此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那罡气巨掌打得七零八落。 观星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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