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秀的地方了却余生,再不管过往一切。 但谁又知她遇见了佛子。 一个被双亲丢入水中试图溺毙的孩子, 天生异瞳,被视为鬼怪。 也许是需要一个支撑,也许是心生怜悯,新的妈妈收养了彼时还在襁褓之中的佛子,两人相依为命。 现今佛子三岁,收养他的妈妈却因过往积劳成疾,再加上早年风寒入骨,于这秋日时节之中,缠绵在病榻之上。 三岁小孩能干什么?尤其他们生活的地方根本没有人烟。 吃饭都是个事儿,更何况去找大夫。 这身体虽然知道妈妈即将死去,却仍想着外出寻找妈妈口中曾经提过的草药,挽救那条鲜活的生命,所以才走出家门…… 而之所以选择这个时间节点到来,也有特殊的寓意。 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答案,祝奚清就已经撑着地面站起身来,擦干净眼角的眼泪。 系统也松了一口气。 幼童用稚嫩的声音说道:“麻黄、细辛、羌活、桂枝、白芷都有治疗风寒之效。” “麻黄长在干旱之地,我靠近水边,这边地区应当不会有。细辛花期五月,果期六月,时间过了,想来也找不着。此为妈妈隐居之地,本就偏向山脉,倒最适合羌活生长……” 正值秋季,也刚好是羌活果期。 如果能找到,妈妈兴许就还能再活下去。 是以即便只是幼童,即便衣着褴褛,小孩也依然走出了家门。 从日头高升,到日轮西落,小孩的身上添了很多擦伤划伤,和因为摔跤变得满身杂草枯草的模样。 数个时辰过去,他也如愿找到了自己要的羌活。 但药又怎么能轻易入口。 顶着星夜走向木屋家门之前,祝奚清和系统来了一场辩论。 系统说,三岁小孩能知道各种中草药,可以说是因为妈妈以前生过病,在被教习识字认字期间,也许妈妈刚好用的就是各种中草药名字。 但这不意味着他能直接清楚用量,所以还是要靠赌。 因此拒绝告知祝奚清关于羌活的使用方法以及用量。 祝奚清驳系统:“我都已经是佛子了,就算是来下凡渡劫的,也真不至于说一辈子一件事情都干不成,总要有点运气。就像我未来一定能进入佛修一途一样,这都是既定的。一点点运气当然也可以认为是既定,所以我赌我用的那份药量,一定是刚好。” “你就告诉我吧,人命关天。” 系统陷入了沉思,但依然没有给出肯定的答案。 祝奚清干脆换了个说法:“你带我来这个世界之前,不是刚说过可能性很重要吗?” “何况你把我放在这个时间节点,没有让一切成为背景设定,不也是想要验证可能性吗?” “而且可能性这么多,难道就不能存在一个现代社会曾经‘完美’扮演过药师这种角色的知名演员,突然因为意外穿越到古代,然后救了险些因为风寒死去的妈妈吗?” 祝奚清在完美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演员对于特定人员的知识储备确实是有的,不然祝奚清也不可能知道这么多中草药。 但他不知道用量。 只能依赖于高科技又沾点玄学派的系统。 最后系统也确实被他说服了。 “你确定吗?” 系统没好气的说道: 虽然它原本就打算开挂的。 佛说八苦,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盛。佛子凡间历劫的一生,都在这一切之下。 可如果真这样了,那还是佛子吗? 那是根本不得解脱的世人。 这就是系统挑选三岁这一时间节点的缘由。 祝奚清认可了这个说法。 三岁小孩推门进入室内,入眼的就是躺在床铺上的女子。 她身形枯瘦,呼吸几近于无,但脸色却通红到让人害怕。 就连那所谓床铺,床板下方也就只是用了一些碎石垫高,以防潮湿,而后又垫了块木板,用了些旧衣旧布做褥,就连盖在身上的被子也有着霉点痕迹。 祝奚清叹气,远远地就喊了一句:“妈妈,我回来了。” 女子听见声音,但由于屋内未曾点灯,视线也看不清楚,只能眯着眼睛看向祝奚清,想要说两句话,好宽慰一下孩子说自己没事,却又根本无力回应,也连坐都坐不起来。 祝奚清不知道怎么办应对这种局面,只能说一句去煎药,便开始按照系统的指示行动起来。 待三碗水真正煎成一碗之时,床上女子已经陷入昏迷。 费力爬上床铺,祝奚清根本没有力气将人扶起,就只能用力掰开口腔,拿来破布旧衣将其脑袋尽量垫高,而后开始用豁了口的小勺喂药。 庆幸还有吞咽能力,也庆幸好运到全程都未曾呛咳,但一碗药也愣是用了半个时辰才全部喂下。 知道有系统开挂,女子应该不会轻易死去,但食物也是必须,祝奚清又只能顶着一天没吃饭的幼小身体去了室外。 是的,他们根本没有厨房。 全都露天煮饭,包括煎药也是。 一小把米,一小把黄面,全部放在一起煮,煮到粘稠,又得巴地赶忙将其装起,送入房中,再次喂食。 晚上祝奚清也不敢睡,有系统开挂是一回事,女子身体忽冷忽热,偶尔还面露痛苦又是另一回事。 这画面祝奚清是真的怕,怕一个活人在一夜过去后就只剩下一具冰冷尸体。 庆幸的是天将渐明之时,祝奚清也因为实在耐不住困倦,紧绷着身体蜷缩在女子身旁睡下之时,她醒了。 也可以称之为,被小孩腹中不断的咕噜声叫醒。 口中米粥及药物的苦味仍有残留,身形枯瘦的女子摸了摸祝奚清的脑袋,眼眸中满是心疼。 他才三岁啊…… 昨天夜里,身体最为痛苦难捱之时,女子——自称无名之人,是真的觉得自己应当要回光返照了。 她想要借着这短暂一生中的最后气力,向祝奚清说些话,好尽可能地引导他的前路,但转眼就是米粥入口…… 有人不想她死,有人还想她继续活下去,有人还在努力。 尽管这只是她两年多以前捡到的孩子,在捡到时就觉得,也许是根本长不大的孩子。 站起来,为祝奚清盖好被子,女子打算去做饭,同时心里也开始思考起了前路…… 祝奚清睡到天色彻底亮了起来,但实际并没有多久。 睁开眼睛时就发现身旁女子已经不见,他一下就惊醒到从床铺上跳了起来。 满脑子都是,女子是不是认为自己根本挺不过去,所以想找到一个犄角旮旯里,安心死,好不给他添麻烦…… 然后转眼就看见了门外的炊烟。 还好还好,都还活着。 祝奚清顺应自己的情感需求以及本能,他从床上跳了下来,一路飞奔冲撞到女子的怀中。不过小孩有记得收敛力气,真正拥抱时,动作就像鹅绒般柔软。 两个人什么都没说,在女子说吃饭了时,也一直全程安静着。 最后提起话题的还是无名。 “我们去山外头吧。”无名同样一身麻衣,她蹲下身子直视着祝奚清说,“我不能理所当然地认为你一定长不大。” 她不太会说话,即便是自己养在身边看着长大的孩子,也仍然不太清楚怎么沟通。 无名还太小了,眼下也不过十八九岁。当年被抄家之时,她之年岁更是只有个位数。 往后一切皆是苦难,又怎么知道正常人是什么样子的呢? 所以也无法以一个正常的方式去教育自己认下的孩子。 “责任心也好,不想再逃避了也罢,我可能只是突然觉得,你需要拨浪鼓,需要糖葫芦,需要看见其他人,需要活着亲自见见这个在我看来一点也不美好的世界。” 这是一个很突兀的决定。 但她很快就拿起了包袱,拿起这个家中所有的东西,包括那口锅,也牵起祝奚清的手…… 后者不自觉地去想,药物作用有这么强吗? 但其实也明白,这一切不过是因为无名有了想要活下去的动力。 之前就只是得过且过,生也好,死也罢,一切都无所谓而已。 但现在不一样了。 去村镇换取粮食的道路,无名走了很多遍,这是第一次带孩子一起,也是最后一次。 家中全部余钱只有可怜的三个铜板,在入街之后,既买不起糖葫芦,也得不到拨浪鼓,但却能给祝奚清买下一个干干净净的大白馒头。 小孩没吃,就只是揣在胸口,趴在无名的怀中,和她一起感受那份食物的热量。 无名行走在街道上时,有人对她们露出嫌弃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路边的虫子一样。 祝奚清却被她抱在怀里,保护得很好。那双异瞳没叫外人看见,无名自己也看不着。 最后也还是做了虫子般的行为——乞讨。 一天过去,三个铜板变成了十个铜板加上一个馒头,晚间母子分食,只保持着饿不死的状态。 第二天,无名唱起了京中贵人才知道的歌谣,十个铜板变成百多个。 第三天,百个铜板换来了一条白色棉布和些许红纸及毛笔墨水。 前者用于遮祝奚清的眼睛,后者是无名卖起了春联。 离新春还早,但无名卖得过分便宜,因此也算是有些客流。 又是三天,墨水红纸消耗一空,无名洗净毛笔,拿起黑锅牵着祝奚清的手去了新的地方。 离去在于,一为呆久了容易被抢钱,二为乞讨的记忆落在人心中,一旦祝奚清在此地成长,以后少不得异样的眼光。三是最重要的,此地已经有人开始怀疑无名的身份了。 寻常女子哪会写字,又何谈自成风骨。 如此种种无名都考虑到了,只是不爱说话。 等到了更大的地方,排队入了城,无名去医馆问起了可能做活。 老大夫看她年轻,又认字,对药材也有了解,身为女子还独自一人带着孩子,便把人留了下来,只说每月只给一两银子,包吃住。 看着不多,但一两银子就是一千文,紧着点用,也能管一家三口一个月了。 何况医馆也包吃住。 无名做满了三个月就又打算走了。 老大夫问起前路,她只说是有了计划。 早前无名来医馆做活,彼时老大夫就看出她身体不太好,这三个月与其说是做活,不如说是一边做活一边调养身体。 三个月赚来的三两银子花去一两,无名身体好了,祝奚清也换上了一身干净的新衣服,只是眼上还是蒙着布。 老大夫之前只以为祝奚清眼部有疾,提出要给他看看情况,无名左思右想后,也还是叫他那双异瞳首次现于人前,但当时就给老大夫吓了一大跳。 不过他倒不是害怕,只是惊讶。 直说那幼童异于常人的金色眼眸中好似有梵文一般,怕不是天授予之。 无名一脸茫然,不明所以,老大夫便说起了自己了解的东西。 “你晓得这世上是有妖的吗?” 无名更茫然了,祝奚清也是。 “妖?” 系统答: 此世分为三界,天界,人界,妖界。 佛子便是从天界下凡渡劫之人,渡过了更进一步,渡不过便泯灭于众。 妖界与人界相似,有自己的格局,也有自身修炼体系,独立于天人二界之外。 但妖界中,许是强者为王的概念太过深入人心,因此较弱一些的妖,就会想要逃离妖界,走向人间,进而去压迫更弱的人。 而且人的知性天然高于妖,人心,人脑,乃至人骨,对于妖来说,都是有用之物。 老大夫谈到这里的时候,不由说道:“你可知前些年边境有一场战役?” “那场战役过后,京中有一世家被抄家,男子皆斩,女子入奴籍,其缘由便是,当初那世家之主乃是战场上的将领之一,却又不战而降……” 无名眸色很沉,用嘶哑的嗓音询问:“与妖有关?” “据我所知,是的。”老大夫说,“那妖蛊惑将领不战而降,大开城门,致使丢了整整一州。” “上任官家不认为尘世有妖,只认定那将领投敌。”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无名嘴唇绷得很紧。 “因为我年轻时就险些被妖挖去心脏啃食。那妖身后甩着兽尾,手中利爪只要触人胸膛,就能将人的心脏当即剜出……” “至于京中消息,”老大夫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有些得意,“我之杏林子弟何其繁多,自然也是有些人脉关系了。” 说着他又呼出了一口气。 “不过还好,新上任的官家不像前任一般认定之物不可更改,新的官家明晓世上有妖,便大力扶持佛道二门,如今大些的城镇里都有寺庙和道观。这些时日中,你做活的时候应当也看见过,那身着道袍或身披袈裟之人,于凡世中行走历练。” “若你当真打算远行,也可先带着你那孩子去庙宇道观中求些平安符,或借机看看他是否与道佛二门有缘。” “多谢。”无名后来便真的带着祝奚清去了。 有趣的是,佛道二家都说他与之有缘,也都想将其收入门下。 祝奚清也有些惊讶,便问起了系统,说是扶正神君的身份难道在这个世界也有作用? 系统只说, 可惜祝奚清今生乃佛子下凡渡劫,两相比较,各有千秋。 所以两家还真就争起来了。 但无名却不打算让祝奚清被留在这里,只从两家各求了平安符,而在两方有所争执的情况下,平安符的品质也是尤为高超,价值不菲,却又不收无名一两银钱,直道有缘。 若当真有缘,去更大的地方便会有更大的机遇,无名是这样想的。 以及…… 她想要去查查当年家族被抄家灭门一案,若真有冤,若当今圣上也有所了解,无名便想为自身平反。 而一旦自身当真能平反,就必然也能获得补偿,无名不想要什么银钱,就想求当今圣上为祝奚清那双眼正名。 天生异瞳,绝非妖孽,而是祥瑞! 如此便到了决定上路的今天。 与老大夫拜别之时,无名还接过了两封信,一封是表明她身份的,另一封便是将她介绍给京中医馆。 如此也算是提前给无名预留好了落脚之地。 无名猜老大夫已经猜出她的身份,但又默契不谈。 毕竟总归入了奴籍,身上也是留有印记的,调养身体期间再怎么遮掩,想来也是会有所透露。 后来老大夫提起上述那番话,想来应当也是对她的身份有过调查,才敢这样间接说出。 无名双膝下跪后拜谢,老大夫只摆手说他什么也不知道,并又给无名塞了些银钱,说是:“你那孩子年岁尚小,路途遥远,路上可不得亏待了他。” 老大夫是真的很喜欢祝奚清。 三岁小孩就已经可见不骄不躁的性子,还会煎药,也能认得药材,还会帮无名一起做活…… 老大夫私底下也逗过他,说愿不愿意认他当爷爷,以后养他一辈子,保他衣食无忧。 祝奚清却只是拒绝。 老大夫问为何,祝奚清说:“我若做了您的孙儿,还能做妈妈的孩子吗?” 老大夫沉默了。 他确实不敢和罪人之女有太多牵扯,即便明知此乃冤案错案,但在洗清之前他只能当看不见无名这个麻烦,是万万做不到以父女之名关联上的。 老头儿彼时也就知道了,这三岁小孩不止机灵聪明,还天生早慧。 做不成祖孙,又知他受苦多年,便愈发疼宠。 无名整理起行李时,也曾看着那个老大夫买下的拨浪鼓默默发呆。 直到母子打理妥当,于城门口再次与前来送行的老大夫拜别,一路上京。 ??[45]佛子(2) 上京城的马车是专门租借的,驾车人除了做着驾车的行当,还兼顾保镖一职,是老大夫特意请来保护无名和祝奚清的。 一路上有人见他们孤儿寡母,每每想行劫掠之事时,都会被其打倒。 可这日却有些不同。 时间正值晌午,冬末春初也谈不上热,再加上今日阴天,无论是无名还是驾车人,都想在这中午吃顿正经热饭,而不是去食那些硬巴巴的干粮。 是以他们下了车,在官道附近找到一处空地,便升起了火堆。 煮开清水,下入一些便于储藏的腊肉与干饼,混合煮开后,装入碗中,也算是妥善的一餐。 吃饱喝足,三人坐着消遣聊天。 无名没怎么说话,祝奚清也是。两人只听驾车人自顾自讲起自己曾经混迹江湖时的事迹。 说他曾经也是江湖中的一流高手,混迹江湖时,名声更是响当当。 就在这种时候,街边出现一身着绿色纱裙的年轻女子,其眼下有着弓字般弯曲的墨绿色纹路,她似乎远远地就看见了三位,径直向人走来。 原本还在说话的驾车人顿时噤了声,双眸也逐渐从闲散变作锐利如刀。 要知道先前无论是山匪还是盗宝客,他都保持着一个轻松惬意的姿态将其打败降服。 倒是头一回见到他如此紧张的模样。 有了这想法后,下一秒同时紧张起来的自然是无名和祝奚清。 无名握住了祝奚清的小手,眼神里也多了些警惕,身躯更是不自然地紧绷起来。 此时她正打量着那女子,其身上的衣物可不是冬末春初这个还需御寒时节能穿的。 三人可以说是同时明白,眼前这女子极大可能非人! 妖…… 无名是第一次碰上。 驾车人或许是有经验,所以才突然警惕至此,甚至还偷偷摸摸对无名打了个遇事不决就先逃跑的手势,无名认不出,祝奚清却是知道,也第一时间回握住无名已经渗出冷汗的手。 远处女子望向这一行人,突然笑了。 那笑容美丽,却又备显妖气,格外阴冷深寒。 “几位吃饱喝足,可否也好叫我尝尝吃饱喝足的滋味。”她拉着声线说道,比常人要长许多的舌头,竟是格外诡异地舔了唇周一整圈。 驾车人苦笑:“甭管是那老大夫还是我自己的消息渠道,可都没听说过,最近妖孽已经肆虐到官道上来了啊。”虽然是这样说,但他还是拔出了自己一路护卫身后母子的大刀。 官道官道,自然是官家走的大路,这一路上除了各种驿站,也是有专门隔段时间进行巡查的和尚与道士的。 这般路段上都能出现妖怪…… 驾车人猜不出具体缘由,但心知他们三人也确实是倒霉。 跑估计是来不及了,那妖孽刚才还距离他们几十米远,下一秒竟在驾车人刚刚拔出刀时,直接伸出手挑起他的下巴,眼神中满是嗜血之色。 怪异的黑色尖指甲勾起驾驶人的下巴,划出伤痕,血液也已经顺着妖怪的指尖滑落,驾车人握刀的手颤抖不已。 他第一时间提刀反抗,却见那妖怪转身轻易躲过,更是在之后将染了血的中指伸入她自己口中。 而后脸上也露出了仿佛接触到绝世美味般的迷醉神色。 芋泥波波 但只要一想到她尝的是人类血液,另外三人就全都觉得浑身上下鸡皮疙瘩乍起。 “不错的味道。”那妖看向了驾车人,显然是锁定了目标。 站在驾车人身后的无名也很有自知之明,就算看不太懂驾车人的那个手势,也还是第一时间扯住祝奚清的小手,随后更是单手提着他的手臂将其用力拽起抱入怀中,转身向马车方向处跑去。 倒不是车厢能保住两人,而是那马儿虽然已经原地不断踩踏蹄子,却依然没有第一时间带着空车架离去,而是停留在了原地。 抱着孩子跑?无名还没那么蠢,马车的速度可比她抱着孩子跑快多了。 留在这里更是没用,甭管驾车人是否是吹嘘自己,至少他提过自己是江湖一流高手。 这般人都无法应对的妖怪…… 她们母子除了跑,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无名做的唯一的有效帮助手段,也就是在抱祝奚清跑路之前,将其胸口挂着的两个平安符中的其中一个,奋力扔给了驾车人。 而后不顾一切地逃跑。 同时也听见了身后传来的金戈之声,是刀客的大刀与妖怪指甲碰撞后发出的声音。 无名抱着祝奚清连滚带爬,之后毫不犹豫地一鞭子抽在了马儿的屁股上,那马儿也是一度翘起了前肢,大声嘶鸣,转眼就顺着官道不要命地跑了起来。 期间无名多次抽打马儿屁股,祝奚清知道自己不能给无名添乱,但小孩子又实在受不了如此颠簸的马车,只能用力捂住双嘴,好不让自己发出痛苦的哼声。 无名也是脸色苍白,但也只能祈祷驾车人能保下来。 车辆一路前进,直到马儿彻底没力气,一度瘫倒在地上剧烈喘息。 谁也不知道这原本能坚持到上京,甚至有余力返回的马儿是否会死在这,就像无名在大雨落下后,偏偏又从雨中听见脚步时,实在不敢深想,那是驾车人还是妖怪…… 此时距离那驾车的人与妖怪对峙,至少过了一个时辰。 就算是江湖一流高手,也不见得能跟得上全力奔跑的马车…… 无名浑身颤抖,却抱紧了祝奚清。 “是我!”驾车人狼狈地于大雨中奔跑,他心知马车内部的母子必然是双双抱紧彼此蜷缩在角落,因此只能在重伤之时依然高声呼喊,表明身份。 无名依然紧绷心弦,撩起竹帘向外看了一眼,就看见浑身鲜血淋漓的驾车人,他脸色惨白,胸口处有一道很大的伤口,也不知是被雨水泡得发白,还是失血过多。 无名连忙将祝奚清放下,再次连滚带爬地冲了下去。 这次是半扶半扛着将驾车人也拉进了车厢,同时那匹已经累倒了的马儿,也在驾车人气喘的声音中,强行撑起身体。 驾车人在车帘放下前,拍了拍马儿被无名抽肿了的屁股,很是感慨地说道:“这次就看老伙计你跑得够不够快了。” 大雨之日,就算是巡查队伍,也不会趁着这种天色赶路。 就只能赌马儿还能坚持了…… 之后他又仓促解释了刚才发生的事。 他根本无力对上那妖怪,但以往也做过对上妖怪时的预案,不用说肯定是各种平安符,保命符。 但那些东西在妖怪,严格来说是在蛇妖的面前,根本没有什么作用,最多也只是让她皱了皱眉。 至于为何知道她是蛇妖,则是在驾车人被妖怪单手掐住脖子,高高举起,想要用另一只手划开其胸膛,饮那迸溅而出的动脉血,只待掏出心脏啃食时,被驾车人用尽全力,一把将祝奚清的平安符拍在了妖怪头上。 只一刹那,妖怪便化作了原型,是一条只看一眼驾车人就觉得恐怖的巨蟒。 明明已化作畜类,其人声般的尖厉惨叫却依然响彻了整片天空。 驾车人只顾转身逃跑,根本不敢向后再看。 他生怕自己再看见那一幕,连逃跑的勇气都会丢失,实在是太过恐怖了。 其身长至少有超过十米,粗细比成人腰肢还要夸张,盘起来时,高度更是比成年男子还高了很大一截! 在之后,即便驾车人转身向前狂奔,也依然能感受到身后有着大量的金光亮起。 只是那金光在猛然乍亮后,就变得弱了下去,甚至还明明灭灭。 他知道这是平安符的作用,也知道这平安符挡不了那妖怪多久,便只能拼命压榨自己的内力,好追上已经被无名驾走的马车。 大致说清一切后,驾车人又一句话就是在夸赞无名临危不惧。 幸亏跑得快,要是想留在原地等他一会儿,那他们都得交代在那儿。 毕竟马儿想要全速奔跑,乃至进而提速,也是需要一个时间的。 老伙计配合默契,在驾车人讲清楚一切后,即便累得不轻,也还是得巴得巴的跑了起来。 驾车人只说之后会给它吃最好的马草,转眼间就一边咳嗽,一边拿出随身携带的药粉递给无名,还没说话,无名就将其一把夺过后开始给他上药粉,并用干净衣物包扎好伤口。 受了重伤的驾车人还夸赞着:“不愧是在医馆里做过活的人,动作就是熟练。” 无名却根本没说话。 大概过了几秒,无名才说:“你是个好人,但也不必如此顾及我的想法。” 她确实是抛下了驾车人离去,再一个是,祝奚清是有两个平安符的…… 无名那时确实想过,要是驾车人死了,妖怪追上了母子二人,只希望那最后一个平安符能让祝奚清活下去。 假如将两个平安符都交给驾车人,他是不是不会伤得这样重? 无名会这样想,驾车人肯定也有过这种想法。 他能理解无名,但无名心知自己终究自私,更是不必再被理解以后,还去索求那些另类宽慰。 “我可没想那样多……咳咳。”驾车人笑了一下,只说,“希望我们能更快遇见驿站吧。” 赌那些地方也会有和尚和道士在其中休息。 无名也于此时拿起地图,她单手撩起竹帘,查看外头路况,最后只说距离下一个驿站还有十里。 不算特别远,但也绝不是什么很近的地方。 两个成人和一个幼童心中都很是紧绷。 那妖怪,真的能被平安符阻拦如此之久吗? 直到车驾又行进了六里。 车厢外头也传来了沙沙的游动之声…… 两个成人霎时间脸色惨白,彻底失了原本的一丝血色。 就像他们猜测的一样,那妖怪追上来了! 他们也根本没来得及逃跑,后方巨蟒口中就喷出了一大口毒液,粘上车架后,转眼间整个车架就七零八落。 得亏被包扎伤口的这段时间中,驾车人恢复了点气力。 第一时间带着身旁母子后退了一大截,甚至还在这般动作中,还用他那手中大刀斩断了马儿与车架的连接,任其自由逃命。 他苦笑着说:“这下可真就是各凭本事活着了。” 无论是人还是马。 妖怪原型最为强大,而这巨蟒体型,只怕是随意就能生吞活人。 先前品血食心的动作,可以称之为不算太过饥饿,想要耐心品尝。 但在蛇妖被祝奚清带着的平安符所伤之后,却是急需大量的人命来填其胃口了。 “拼了!”驾车人咬牙,主动向那蛇妖发起了无望的攻击。 无名在马车变成碎片的那一刻起,就已心生绝望。 实力的差距就是如此恐怖。 凡人在妖怪面前,就如同蚂蚁在人类面前。 果然,在那驾车的人碰到蛇妖身躯之前,手中铸铁大刀就已经被腐蚀到的坑坑洼洼。 蛇妖张起血盆大口,试图将其一口吞下,此前,也截止现在,一直都被无名护在怀中的祝奚清却做了个谁都想不到的动作。 他一举扯下怀中平安符,知道那物件到底自重不够,大人能扔,他一个三岁小孩可做不到。 是以挣脱出无名的怀抱后第一时间捡起路边小石子,果断将平安符缠绕其上,狠狠朝着蛇妖口中扔去! 本打算生吞活人的蛇妖最后也只触及了驾车人的臂膀位置。 驾车人的整个手臂眨眼间就消失了,其惨叫之声溢出口腔,但同时蛇妖也发出了痛苦的哀嚎,身躯不断在地面翻滚。 混合着人类血肉,那妖怪直接将平安符吞入了腹中! 其庞大蛇尾狠狠砸向地面,大蛇口中也不断呕出混杂毒液的鲜血,并在地面腐蚀出一个又一个大坑。 大雨倾盆,此处惨叫之声过于明显,一度啸动山林,使树木摇晃不止,其冲天妖气也引起了停留在驿站休息的和尚的关注。 身披袈裟的大和尚原本还在诵经,发觉不对后第一时间拿起蓑衣,远远向异常之地跑去。 但这一切都需要时间。 等他到了的时候,驾车人已经失血过多,陷入休克,生死不知了。 无名更是环抱着祝奚清不顾一切地逃跑。 只因那蛇妖眼神中充满了极致的恨意。 一切仇恨都被拉到了祝奚清的身上。 祝奚清也不是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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