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可他们还有一个女儿,现在长大,胆子比她还大,一个人寻到了这里来。 他该拿什么,换他们母女一世平安。 现在,他只有这一具被药瘾腐蚀的快要烂掉的躯体还在苟延残喘。 若不是还有一个意欢,他便不来了,这药瘾,他也无所谓了。 为了女儿,他还想再跟阎王爷斗一场! 南绛诧异:“她不是在西洲吗?” “她用了一些办法来到这里来找你,我已经告诉了那南汉陛下,你知道的,我在这里是为什么,那孩子也是聪明的孩子,很会配合。只是现在为了你们的安全,你们最好不要见面。”云令政刻意隐去了跟着意欢来的景昀。 南绛点点头:“好,听你安排便是!我信你的。” 云令政心念一动,鬼使神差的问:“会一直信我吗?” 见南绛点头,云令政握紧她的手:“南绛,记得你说的话,要一直信我。” 第1989章 嬴棣的下落 南绛的笑容有些许的淡下去,她抬手抚摸云令政的那一张本不属于他本身的脸。 “阿策,你在说些什么?” 云令政握住她的手,紧了又紧:“即便这天下人都不信我,你也信我,不管我做什么,都信我。” 南绛不知他是云令政,只以为战场上的萧天策,转头到南汉做细作。 细作这条路,成功或者是失败,都是千古骂名,洗不干净。 他从未把伤心难过表露在脸上,也从不让旁人看见他的不堪跟叹息,唯独在自己面前展现最本质的一面。 南绛感受到了他的信任,仰头看着他:“你我本就是夫妻,夫妻一体,我愿意陪你闯刀山,下火海。阿策,我知道这条路很苦,但是你有我在你身边,你就不是孤单一个。我答应你,不管你做什么,都无条件信任你。” 云令政垂眸,眼底没有什么悲伤,因为他真的做到把自己都骗过去了,他忘记了自己,叫“云令政”。 此时此刻,哪怕是永生永世,他只想要做萧天策,南绛的萧天策。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可是,人跟人之间,哪怕是夫妻之间的信任,又会有多长久呢? 云令政熟知人心人性,现在却自欺欺人一般,再不愿意去多想多问。 有现在这一刻就足够了。 “阿策,阿姐知道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吗?”南绛有些担忧。 云令政骗她:“不知道,只有你知道。” 这一场生死游戏,最好谁都不要知道明牌的背面是什么,真正的事情是什么,如此,才能保住各自平安。 只不知道,嬴棣如何了。 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他应该醒来,安全到了霍慎之身边。 天色渐渐地暗淡下来,南汉临海,多鱼鲜。 大周多平原,物产富足,百姓在内,并不受战火影响。 嬴棣不知睡了多久,艰难睁开眼,只听见耳边有熟悉的声音,是天枢。 “少主子的药效过去了,好险。若不是首辅大人留下的生路,我们不仅要死在天牢,还要死在那些饭菜上。” 送嬴棣去天牢…… 云令政在西洲,已经做到了首屈一指,百官敬仰的地步,天牢里面有些什么,他难道会不知吗? 历朝历代,总有达官显贵,在天牢狸猫换太子,可天牢那种地方,进去容易出来难,自然就是在里面做暗道手脚。 “是,首辅大人还精通奇门五行,现在学了巫族留下的那些典籍,简直如虎添翼。”是天玑的声音:“不过可惜,双手被废,再也不能握笔,持剑。这等英才,因为我等背负如山骂名,我等惭愧。还好,我们将少主子平安送回来,没有辜负首辅大人的心。” 有脚步声靠近,嬴棣没有彻底清醒,但是一听就知道,是霍影。 霍影走到了床榻跟前,伸手探了探嬴棣的脉搏:“从西洲出来,一直这样?” 那脉搏刚开始似有若无,现在才开始强了些许,但也像是濒死之象。 天枢道:“是首辅大人给的药,下了重药在少主子身上。我们每个人都不知道下一步是什么,刚开始我们看见少主子呼吸全无倒在了天牢,天牢之中又起了大火,我们也恨也怨,几乎豁出去要去杀了首辅大人。” 第1990章 嬴棣:我不配做舅舅的学生 说来,天枢的眼里都是惭愧。 “谁知,在危机关头,看守我们的人出现,跟我们换了衣服,我们那时候才知道,错怪了首辅大人。他用自己死士的命,换我们的这些人的命。便是那跟嬴棣一般大的孩子,都是他千辛万苦找来的相似尸体。” 要找个尸体容易,但是要尸体相似,前后死的时间还不能差太多。 云令政已经费心竭力,“机关算尽”了。 说到这些,天枢他们全都沉默了。 嬴棣心头刚升起的那点子恨意,像是被一巴掌狠狠扇过去,灭了不说,他的心更是疼的厉害。 他当初去找韩家那个,给弟弟出气,是被舅舅算计,只是那之后他还不知道,直到被送天牢,他开始发现不对。 当时他恨,他那么信任自己的舅舅,亲舅舅却只把他当做棋子。 一想到往昔,舅舅怎么教导他辅助他,他更恨! 哪怕这个人不是自己的家人,是外人,他都不会这么恨。 可是现在,还无法动弹之中,听见这些话,嬴棣的睫羽湿润了。 霍影听完这些,沉默了许久,才问:“后来呢?你们怎么会到这里来?” “死士替我们死之前,交给了我们一个锦囊。上面是首辅大人的亲笔,让我们不要管任何人任何事,更不能停留,只管在三天之后,装扮成商人,带着少主子离开西洲,回大周。乔装改扮,一路慢行,不要通知任何人,再信任也不能。锦囊里另附解药,让我们每日给少主子服用,会有些后遗症,但随着时间会消退。” 霍影握紧嬴棣冰凉的手:“所以说,现在没人知道你们还活着?” “我们也不知道哪些人知道这件事情,死士的最后一句话,只告诉我们,顺其自然,守口如瓶。” 这就是让他们不要探究,只管把路走下去,不要解释,更不要把这样重要的事情,说给其他人。 云令政存了成即死,不成也死的心,不在乎什么误会与否,他只要达成目的。 霍影深深地沉默了。 外面有风声穿林而过,簌簌飒飒,听得人心起凉意。 即便是见多了生死的霍影,此时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握着嬴棣的手沉默下去,直至天明,却未有人至。 嬴棣醒了。 他睁开眼,沉默许久,似乎在忍耐什么,许久才问:“霍叔,我父王呢?” 霍影感觉到嬴棣脉搏跳动正常,身子还是僵硬,只能答他:“他公务繁身,只让我来看你。从今日起,直到事毕,你得……” “我知道。”嬴棣的目光直直的,没有什么情绪,僵硬的看着帐顶: “我知道的,我越隐秘,二舅舅就越安全。外面,霍嬴棣已经死了。我就留在段氏山庄,进最底层的营区,做一个谁也不认识的人,跟着那些跟我一样一般大的孩子,从头开始学起来。我会等我二舅舅接我出去的……” “我,能等到的吧,霍叔?”嬴棣也不确定,因为古往今来,没有细作能完整的活着回来,一个都没有。 霍影不知该如何回答,只看了天枢他们一眼:“主子让我t?将你下放至最底层营区,那是天枢他们走过的路。天枢他们从今天开始,会回到他们应该去的位置上去,不能再耗费能力只保护你。” “毕竟现在,多一个军将,就多一分胜算。这,也是首辅大人在指引你们回来之前,考虑好的。” 只是最底层的营区不知道有多少人,能走到权力者的视野,不亚于一场科考出来的状元。 乃至于摇光他们,出来就能直接上战场去。 天枢他们,更是随时待命。 嬴棣轻轻应了一声,霍影起身便要离开。 他艰难的转动着终于能够动弹的脖颈,眼泪无声滑落: “我在知道舅舅表面谋划之后,无数次想要舅舅死无葬身之地。现在知道这些,霍叔……我真觉得,我对不起舅舅的一番苦心,我更不配做他的学生。他对我毫无保留,我却那样想他,不了解他。我甚至以为,他是为了阿南才那样,我全然忘记了,他怎么教我心怀天下的。他又是怎么跟我说,一个人想要向上走,需要斩断所有牵绊。” “我错了……错的离谱!” 第1991章 云令政戒药 霍影不知还能说什么来安抚,只答他:“别辜负。” 嬴棣缓缓闭上眼,渐渐平静,说了一声好后,还是问:“我想见父王可以吗?” 他知道,父王从来疼惜他,虽然不宣于口,但是他都能感受得到。 他回来,父王不可能不来看他。 霍影顿了顿,看着嬴棣能坐起身来了,便拍了拍他的肩:“你等着。” 夏季的段氏山庄,少了几分外面的暑气。 霍君宴(齐王)一枚黑子落下,正跟棋盘上的白子厮杀的不见血。 他见霍影来,收了手,笑着提醒:“九皇叔,霍影来了。” 背光的男人未曾回头,只看着棋局,静了静,缓缓沉沉问:“他醒了?” “想要见一见主子。”霍影是看着嬴棣长大的,疼他的很,拒绝不了他的请求。 霍君宴笑着收局:“下了一晚上,胜负难分,我正好也休息一下。” 段氏游廊四周多种紫竹,风吹过,日光被割成碎金跟,摇了一地。 嬴棣在看见自己父王时,只问:“母亲呢,弟弟呢,他们还好吗?母亲去南汉是不是为了帮二舅舅?” 他没有问为什么,这种世道,无人独善其身。 他们这些人,更没有什么不同跟高贵之处。 百姓们付出孩子去前线,他们这些人,一样要搏命周璇在阵前。 霍慎之目光沉寂如常,看着嬴棣许久,才问:“只想问这些?” “母亲一定能回来的,可二舅舅呢,舅舅还能回来吗?父王,他能不能好好的,活着回来,干干净净的回来。”嬴棣声音在颤抖。 这样的问题,让人沉默。 霍慎之亦无法回答,只同他道:“别辜负。” 嬴棣知道,不管事成或者事败,二舅舅,那个清风朗月,权势无边的谋臣,这辈子都回不来了。 “谢父王,嬴棣去了。” 嬴棣艰难起身,重重叩首。 他长的比旁的孩子个头高,如今迈过门槛去,光影摇曳之间,霍慎之仿佛看见了曾经的自己,也是这般给自己父皇叩头,隐瞒一切,从了军去。 那时候,先帝跟他说:身为皇子,也没有什么不一样,甚至要比普通百姓承担更多。 天还是那个天,下面即便是血流成河,也不见一丝一毫的改变。 云姒收回眼,她的眼睛被太阳照的厉害,进了帐篷,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楚里面的人。 “我来帮你戒药。” 云令政没说什么,只解开衣袍,端坐在前。 白烬笙也跟着进来:“云姒的意思是,教会了我,之后就由我来帮你。” 血海深仇,云姒不想帮他,又不能不出手,由白烬笙负责后续,这合情合理。 银针在云姒手中,落在云令政的身上,犹如游龙。 “这些能够控制减轻你几分的痛苦,若是你撑不住,还是吃了药,那就不怪我了。前功尽弃,到最后会越来越难戒。这个药你已经断断续续服用了快小半年,早已经损了你的脏器,戒掉之后,我也不知你还能有几年可活。” 云姒起身,擦拭着手,闭上眼,掩去情绪,声音变得低冷:“这也许,是你的报应。” 云令政缓缓睁开眼,看着云姒离开的背影,不消一会儿,药瘾发作。 拆骨剥皮的疼,跟密密麻麻的痒,还有疯狂的窒息感,瞬间侵袭而来。 生不如死的折磨,让他下意识拿起桌上的药。 “想想南绛。” 白烬笙就站在他身后,出生提醒:“我答应过你,不会把这件事情告诉南绛,只是你若是戒不了这个毒……这世上无你云令政,并无半点影响。但南绛没了你,她连南汉奉天城都出不了。你不会想她去地下,陪你的。” 妻女尚不得宁日…… “且愿……一博!” 昔日那个孤冷权臣,如今没了半分体面,跪倒在地上,死死挨着。 白烬笙就在他身边提醒:“有人会因为戒药而死,但你只要撑不住,说一声,我会把药给你。可你撑过这一次,下一次,就有希望了。” 她怎么好说,下一次,会更难挨。 转机在哪里,至今尚且没有人能成功戒过,总是难的。 第1992章 南绛看见了云令政面具下的脸 帐篷里面,什么东西“哗啦”一下掉在地上。 在外面找了一圈的南绛,听见声音,就朝着这边过来。 云姒下意识的拉住南绛。 那帐篷里面有谁,她再清楚不过。 现在这种状况,可能…… “怎么了阿姐?” 云姒居然有那么一瞬间,答不上来。 她又该怎么办呢? 一个是为朝政披肝沥胆的二哥,是家人。 另一个,是跟着她出生入死,同样等于家人的南绛。 不再需要那些算计之后,她现在插手是错,不插手还是错。 看不得亲如姐妹的朋友一脚踏入地狱,她也看不得自己家人,这样走向万劫不复。 “阿姐,你怎么不说话,你眼睛怎么红了?” 南绛有些紧张:“你是不是被传染了?阿姐?” 在南绛眼里,云姒从来都是不会落泪的。 云姒张了张口,忽然就听见了里面白烬笙大喊:“你怎么了!” 这样的声音,让云姒瞬间松开了南绛的手。 南绛以为是“萧天策”在里面,她冲着进去。 听见动静的云令政下意识的想要拿起假面。 他的易容掉了。 白烬笙迅速过来,一把抢过,藏了起来。 下一瞬,帘子被撩起。 白烬笙扯过一身黑色的衣服,直接披裹在云令政身上。 “怎么回事?谁胡乱闯进来!”白烬笙佯装生气,起身为云令政一挡。 那假面,塞在她衣袖,严严实实。 “是你啊。”白烬笙看见了云姒,装出意外的样子给南绛看。 云姒看着一地的血,快步走过来,伸手想要扶起云令政。 云令政身体早就犹如被药噬空的一般,此时晃了两下,要倒在云姒身上。 云姒看不得云令政这个样子,借给他力,让他站稳之际,问他:“你感觉如何?” 云令政抬眸,看见了南绛,那股疼痛忽然被一抹紧绷代替。 他此刻忘记了痛,下意识的去触碰脸。 只记得,不能让南绛看见自己。 可下一瞬,让他锥心刺骨的一句话响起—— “阿姐,这是谁?” 南绛怎么会认得云令政呢。 她有忘忧蛊在身。 云令政的手还没有触碰到脸,只手上触及到从自己唇边流下的源源不断的血,猩红一片。 甚至忘记了疼,他就这么看着南绛,比身体还疼的,原来是心。 云姒转脸看向了云令政,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迟疑:“他是……” “不重要。”云令政渐渐放缓了情绪,看着南绛,再次被身上的疼痛啃噬的双眼赤红:“不重要……” 今天记得他的名字,明天还是会忘记了。 他是谁,哪有那么重要。 这一瞬,云令政有些恨自己,也有些恨南绛。 恨自己曾经为什么要把南绛教成那样,让她狠了心断情。 恨南绛,为什么一点余地都不给自己留。 白烬笙走上前:“他现在需要戒药,所以也到安置地来,我送他到另一个帐篷,远离这里一些,方便照看。” 云姒将要松手之际,南绛忽然拉住了白烬笙。 她就笑着不语,手下却半点没有松动的迹象,还越握越紧。 白烬笙的面色冷下来:“这个时候,就先不要提那些东西了吧?” 第1993章 我要走的路,没人拦得住 “什么东西?血海深仇,是你想不提就不提的吗?哪个时候呢?你这么关心这位——”南绛看了云令政一眼,她心里眼里,没有半点波澜,就如同陌生人一样。 上下打量了云令政全部,遂嗤笑:“我家人的性命,都是草芥吗?” 云令政已经忘记了这么陌生的目光,时至今日再见,还是让他很窒息。 白烬笙拧眉看向了云姒。 云姒眼底,这场面犹如修罗场! 血腥t?,旧仇,新恨,交织成了密密麻麻的网,想要绞死所有人。 她上前扶住云令政,就听见南绛开口:“阿姐,你先带这位过去。” 白烬笙头也没回,挑眉故意道:“那就先把我夫婿带过去吧!” 南绛的眸光一暗:“那是你夫婿?” 云姒听见,未曾转身,脚步不停。 白烬笙笑:“是呢,你准备怎么做,也杀了他,给你的家人报仇吗?” 有那么一瞬间,南绛真的想! “可是我这么做了,跟你又有什么区别呢?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为达目的滥杀无辜!”仇人就在眼前,南绛如何忍得住。 白烬笙歪头看着她:“是吗?我现在是白烬笙,可你杀了我,还等同于杀了白添翎,白添翎又有什么错?她救过你,在大雪里,她把生机让给你,你忘了?屠杀家人的仇你要报,救你命的恩,你要不要还呢,南绛?” 南绛如何会是白烬笙的对手。 这样的言语陷阱,任谁来,都是一踩一个准。 南绛握着匕首的手一紧再紧,看着这一张熟悉的脸上完全是陌生的神情,她更恨。 “你杀不了我。”白烬笙的笑容缓下来,反而认真的看着南绛。 “你说杀不了就杀不了吗!”南绛直接扑过去,按住白烬笙。 白烬笙没有反抗,被扑倒,只看着那匕首抵在自己脖子上,她道:“南绛,你以为是我杀了你的家人吗?” 南绛的手顿住,很快,她含泪的眼睛再次清醒,她的家人死的多惨! 最后,连一件衣服都没有,全被风干成了蜡人! “陛下不给指令,我又怎么会动手?我自己的确有私心,帮他办事,他能给我把控这身体主动权的机会。但是我一个人,就能号令所有,让人灭了你巫族所有人吗?” “事儿,可是你们的大巫师想要做的。他放干你父母的血,想要祭祀,想要巫族振兴。” 南绛怒吼:“可你也……” “对!”白烬笙抬眼,眼底也有狠辣:“我也在其中,我也怀有私心。你家人的死,你整个巫族的灭亡,我们没有一个是干净的。杀了一个我又能怎么样?” “你家人是我抓的吗?最大权力者是我吗?你的仇人只有我一个吗?我说了,谁也不干净!杀了我一个,你以为就一了百了了吗?刚才出去那位,我说是我的夫婿,他也是这一场血债之中的,递刀人!” “你有本事把所有动了你巫族的南汉人,都找齐了杀死吗?” 一声声质问,让南绛血液凝固。 白烬笙也再次,推开南绛。 她不是个滥杀无辜的人,但是关乎她的利益,她的屠刀,会落得毫不犹豫。 “你委屈,你恨,我也委屈我也恨!我白家满门三百多颗头颅都没了,白添翎那个废物办不成事,只能我来。南绛,你的刀只会对准我,又有什么用?幼稚!” 白烬笙言语之间,似有隐情。 南绛不是从前那个南绛,此时她敏锐的抓住,仰头看她:“你想说什么?这样多为自己辩驳的理由,不是只为自己开脱吧?” “真不错。”白烬笙蹲下身,抬手抚摸过南绛的脸,抬手轻轻拿下不知什么时候,扎在南绛皮肤里面的一根针:“我还以为你蠢得跟方若汐一样不会思考,只知道杀杀杀了呢。” 南绛才觉得疼,猛然醒悟过来。 白烬笙刚才的那些话,都是在试探,看她够不够本。 如果她冲动的一刀下去,不单杀不了她,她自己也会死在白烬笙手底下。 白烬笙有几斤几两她不知道,毕竟曾经她作为白添翎时,云姒跟她交换过许多医术,这些年她一直在学,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 白烬笙的天分跟隐藏能力,显然比白添翎高。 而她南绛,有多少本事,白烬笙是知晓的。 “说清楚。”南绛冷静下来,定定看着白烬笙。 白烬笙凑近,低声在她耳边道:“我们的刀,难道不应该齐齐对准南汉?” 所以,白烬笙的意思,白家所有人的死,是南汉的事。 看着南绛眼里的探究,白烬笙道:“你若是不信,就去叫云姒给你查。查清楚了,到时候你再看看。如果你愿意,我们的刀对准罪魁祸首。等结束之后,你我的仇再算不迟,我也等着看你几斤几两。如果你不愿意,非要找我麻烦,我也能在这里,送你上西天。 我要做的事,我要报的仇,我要走的路,没人能拦得住!” 第1994章 你能装一辈子吗? 云姒着急南绛,将云令政送去,便出来找。 远远的,就看见南绛头发凌乱,满脸的泪痕,脸上的口罩也不见了。 “南绛!” 云姒以为南绛被欺负了,快步过去:“白烬笙打你了?” 南绛摸了一把脸,深吸一口气看了看天,才道:“没有,是互殴。” 即便这样,南绛心里也不舒服。 因为她明显的感觉到自己根本打不过也比不过白烬笙。 白烬笙处处让着她。 这一点,让她更难受。 她自是聪明愚笨,生来就是注定的,没有办法改变,白烬笙在这些年不要命的学,奋力的往前挣。 她呢? “阿姐,我这几年就找了找孩子,什么也没干。你甚至在给孩子治病寻药的路上,都跟战奴学了不少,还掌握了这里的药理医理,我没有什么进步。我拿什么去跟杀害我家人的人去斗?” 南绛此刻清醒且清晰,她更多的是后悔:“人只要被一样事情牵绊住,停滞了,是很麻烦也很可怕的。” “南绛……”云姒开口想要安抚。 南绛轻轻推开云姒的手:“阿姐不必多说,我心里有数。我现在才二十二呢,有的是时间跟精力去往前走。什么样的年纪做什么样的事情,这次不能再被什么耽误前进的脚步,否则就太不应该了。” “那白烬笙跟你说什么了?”云姒拉着南绛到一旁。 南绛静静看着云姒,问:“阿姐,白烬笙是好人吗?” “人性复杂,人更不是非黑即白的。白烬笙做过恶事,巫族覆灭有她的一笔,但是她又在南汉,收了很多孤儿寡妇进医门学医。在那些人眼里,白烬笙是好人。就别说白添翎了,白添翎从未做过什么恶事。哪怕是当初……” 哪怕是当初白添翎喜欢云令政,云令政的心已经偏向了南绛,她也未曾想过害南绛,伤南绛。 而矛盾,却是由云令政引起的。 白添翎跟南绛,都是无辜。 只是这些事实,云姒不能再说。 南绛现在不识云令政。 刚才见的,说不定现在又忘记了。 “阿姐,你见到阿策了吗?”南绛想要找“萧天策”。 云姒现在身上的事情多,她不想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拉扯她。 但是萧天策是可以为她分担的,他们是夫妻。 云姒:“萧天策下山去了,兴许你们要过很久才能见到了。” 云令政现在这个样子,是万万不能在易容成萧天策的。 南绛孤零零的走了,身上满是落寞。 云姒转身,就看见白烬笙去了云令政的那个帐篷。 “我跟她说你是我未婚夫婿,说巫族灭亡的事情,你递了刀了。”白烬笙擦去嘴角被南绛打出来的血,声音有几分散漫。 云令政眼底一凝,才停歇下去的一波痛苦,瞬间被怒色侵袭:“你在找死!” “你才在找死!”白烬笙抬手就推开云令政,走到一旁坐下:“假装成萧天策能让你获得什么?人家是夫妻,总有一天是要相见的。难道你能杀了萧天策吗?你做不到!但是你也没有办法假装一辈子!” 第1995章 云姒身份,暴露 “等南绛见到萧天策,你现在对她的所有好,为她的所有绸缪,都会成为萧天策的筹码!” “云令政,你可真是疯了!为了情情爱爱,你把自己弄成这样!” 白烬笙看了他现在的样子,也是恼火:“白添翎起码都知道,爱你,但是赶路要紧。她果断放弃。可你呢?” 云令政沉寂下来,外面的风声在里面听得清晰,等白烬笙都要不耐烦之际,听见他问了一声:“南汉皇帝屠杀巫族,是为找到复活顾禾凝的办法。曾几何时,韩仲景也在不断的用死人试药,想要找到复活自己家人的办法。这世上,是否真的有起死回生一说。” “你……”白烬笙居然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复活南绛家人,是你唯一能够跟南绛在一起的办法。但是,顾禾凝身躯仍在,用了冰存封了她的所有。南绛一家人有什么?被大巫师放干了身体,听说还被下葬了。现在,都已经腐成泥了。” 最后一丝机会,被白烬笙无情挑破。 云令政抬手扶住自己的头。 是啊,他疼的忘记了。 他没有一点机会了。 白烬笙走之际,将人皮面留下放在桌上,只才落下一句:“你要饮鸩止渴,还是到此为止,就看你自己的了。” 云令政抬头,看t?着白烬笙的背影,不由讥诮。 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 道理是个人都懂,但是能不能做到,却是不一定的。 他还是,拿起了假面。 他要做萧天策,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动了杀心,想要杀了无辜的萧天策。 云姒就在帐篷外,看了许久云令政那个帐篷,不由的捏了捏酸涩的眼角。 “怎么了?”霍临烨骤然出现在她身后。 云姒头也没回,皱眉看着远处的百姓:“真的很烦。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她在骂云令政,言语之间,又带了些许惋惜。 霍临烨目光凝滞了一瞬,沉默之后才道:“千金难买早知道。” 他又何尝不是? 云姒挑眉,转头过来看着霍临烨。 霍临烨立即收敛起神色,朗朗一笑:“九皇叔知道你我在这里,会醋吗?” “不会,我心里没你。”云姒显然果断的多。 在南汉的日子,是云令政偷来的。 可这又何尝不是霍临烨偷来的。 他浑不在意,笑着跟着云姒过去。 身上的一枚玉佩,落在了地上…… - “你说跟那个黄脸婆在一起的那个男人,很有可能跟那个黄脸婆偷情了?” 别苑里,满身芒硝味道的方若汐拿过从春和手里接过来的玉佩,言语之中,带了一点惊喜。 春和低下头去,小声道:“是呢,还见两人有说有笑。” “我就说她肯定是个不安分的货色!”方若汐捏紧了玉佩,像是抓到了云姒的什么大把柄。 “吃着这家的饭,还勾引着那家的男人,真是不知廉耻的贱人!啧啧啧,还好我聪明,让你去查了。这个男人是谁,你查到了吗?”方若汐激动的开口。 现在病疫已经有被压制的迹象。 她们这些人在这里,每天都要吃三顿苦药,黑乎乎的,难喝的很。 春和:“姑娘,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方若汐:“奇怪什么?” 春和凑近:“奴婢在府上许多年了,上下都打听过,从未听说过主母还会什么医理药理,这会儿都能制作出医药,还能治病救人了。” “是啊,怎么睡一觉起来就什么都会了呢?” 第1996章 大脑洞方若汐 春和只做点到为止的引导,多余的一概不说。 为的就是怕说的太多了之后,事情败露,方若汐把自己拉扯出来。 别说,这种蠢人真的会随意攀咬人的。 “我知道了!” 方若汐忽然大叫了一声:“我知道她为什么醒来就什么都会了!” 春和试探的开口:“姑娘你知道为什么?” 方若汐欣喜的凑上前:“是啊,我现在才想到呢。那个男人为什么莫名其妙就来到了那个黄脸婆身边?很有可能是那个男的在帮黄脸婆!” 春和:“……” 别说,她真没想到这回事,拿着标准答案的她,也没想到方若汐会这么想。 方若汐喜滋滋的开口:“他们之间肯定达成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所以那个男的才会这么帮她。你说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呢?” 春和沉默了。 要说方若汐聪明吧,她蠢得一手好牌打的稀巴烂。 你要说她蠢吧,她还能想这么多弯弯绕绕的东西,把事情想的这么复杂。 “不会吧?”春和言语之中,已经开始将自己摘出来。 方若汐瞪了她一眼:“怎么不会!你到底是哪一头的?没有什么缘故,谁会无缘无故的付出?那男人看上去不一般,有可能是什么肮脏的见不得人的东西。男女之间,不就那点事儿吗!何况,那个黄脸婆长的还有几分姿色,在封疆跟前讨不得好了,寂寞了,就开始找别的男人了!” 春和的太阳穴猛跳:“我觉得主母好像不是这种人。” “你知道什么?我看过的人看过的事儿,比你多多了!除了那档子事,你说还有什么可能吗?黄脸婆除了自己的身子还有什么拿的出手的东西跟别人交换吗?人不是要用眼睛看的,我比你懂,你听我的就对了!” 方若汐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能够一举就把云姒搬倒一样。 她激动,亢奋,想一出是一出:“封疆太可怜了,现在完全被蒙在鼓里,我要把这个黄脸婆做的丑事,全部告诉封疆!到时候封疆就会知道,到底是谁对她最好!谁最爱他!” 春和吓白了脸:“您这样去,空口无凭,谁会信啊?” 方若汐一下子醒悟过来:“对,抓奸抓双,抓贼拿脏。我得把最关键的把柄拿到,这样才能让对方心服口服。” 她从前看那些话本子上都是这么写的。 “而且姑娘,你的火药还没有做出来,不妨……” “做什么做!”方若汐一下子恼怒。 什么狗屁的火药。 她根本就不会。 按照了什么一硝二硫三木炭去做,可是那些协助她的人眼神越发奇怪。 直到昨天晚上,她偷偷去里那些人吃饭的屋子,在外面听见他们居然说什么…… “其中有一个居然说,他舅舅是个炼丹的道士,用的方子就跟我用的那些东西差不多,说我可能是想要炼丹!” 春和:“……”她早该想到的,这个徒有其名的天女,真的什么都不会。 “然后呢?” 第1997章 云姒再添助力,白烬笙黄雀在后 方若汐气的哼了一声:“然后?然后还有一个狗玩意儿,居然说,他们老家是做烟火爆竹的,加的东西跟我的一模一样!我在裹上点纸,就能去做炮竹了!” 春和后背忽然变得汗津津的。 这么说来,方若汐根本就不会做什么黑火药。 完全就是哄人的! 可是……这事儿要是闹大了让陛下知道,欺君之罪啊,方若汐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出于良知,春和开口:“姑娘,你若是不会做,不妨跟陛下实话实话。你不是说陛下好歹是喜欢你的吗,说不定看在你提前交代的份上,陛下不会治罪。而且姑娘你的确是有些本事的,你看你会做那些吃的,带来了不少收益,陛下不会治太重……” 春和一腔好心,得了一巴掌,打的她鼻子里面的血不断的涌出来。 “你什么意思?是说我无能?我跟你说这些,是为了让你这么怀疑我的吗?封疆这么爱我,怎么可能治我的罪,你是不是也看不起我?”方若汐气的跳脚。 在这里,她好不容易找到了点存在感,怎么能容忍一个婢女,最底层的人这么说她? 春和哭的厉害,跪在地上久久不敢起身。 方若汐没有半点愧疚,还开口吩咐:“别嚎丧了!哭什么哭!最烦你们这些人,这也哭那也哭,一点骨气都没有。我又不是那个黄脸婆,离开男人就不能活。要是封疆不信任我,我就直接凭我自己的本事离家出走!” 春和忍住哭声。 大家大户,尤其是体面的人家,是很少责罚婢女的,就不要说是往人脸上打这种羞辱人的动作。 可是方若汐完全不管不顾,就顾着自己心情,完事儿还要对她一通说教。 “你现在在这里顶替我,我偷摸的去看看那个黄脸婆到底怎么个事儿。” 事已至此,春和已经不能在这么耗下去。 她直言:“奴婢脸上伤了,怕是不好顶替,而且这几日有些许病痛……” “好了好了!我自己去行了吧!”方若汐不耐烦的挥挥手。 她这会儿,谁也没说,就翻墙出去。 彼时,安置山营地一切平稳,百姓们的病一天天的开始好了起来,对云姒,都是感恩戴德。 白烬笙放眼瞧着这一切,眼底暗了几分,转头看向了不远处在给自己做药的人:“你过来。” 是个看起来年纪四五十的,两鬓头发已经花白。 走路的时候一瘸一拐。 “你想不想见一见云姒?”白烬笙笑着,低声同他开口:“‘命运共同体’,很不错的一句话。” 那人猛然抬起头来,看着白烬笙:“你想要怎么样?” “我能怎么样呢?从救你来到现在,我除了想要你把你会的东西交给我,我也没有别的所图了。我是坏人吗?”白烬笙问。 那人摇摇头。 用好坏来衡量一个人,太过肤浅,白烬笙对他是很不错的,甚至可以说,白烬笙是个很努力上进的人,她救治过不少人,不管是她,还是白添翎,尤其是白添翎。 只是,她们都不纯粹。 “这不就行了,去吧。如果见到你,她或许会开心的。我猜接下来,她想要借助这一次的病疫打响名头,开医堂呢。” - 云姒这会儿正在感慨,短短时间怎么效率就这么快。 尤其是白烬笙那头,她居然做的非常好,像是有过很多次经验的人一样。 这让云姒放下了心。 可还没有等她歇口气,帐篷就被打开。 云姒站起身来,看着进来的人,是白烬笙带来的大夫,脸上终日带着防护,看不清面容:“怎么了?” “云姒。” 苍老的声音,唤了旁人在南汉不敢唤的名字。 云姒整个人愣住,觉得声音耳熟,但是过t?了那么多年,又想不起是谁。 直到对方摘下防护,沧桑的目光看着云姒。 云姒整个人怔愣住。 “是你!” 第1998章 军师到来,如虎添翼 云姒是没有想到,在这里还能见到———军师! “好久不见!”苍老的声音带着些许笑意。 云姒点头,让开几步,做了个请的手势:“是,好久不见,只是不知道,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纪……大夫?可有见过他,为什么不回去?你身边那个孩子……去了哪里?” “哈哈哈哈……”军师笑起来:“我这些年,听过不少事情。后来听闻,九爷把段氏山庄做的很好,像是个大学堂,层层选拔厉害的人,为朝廷培养栋梁。不是专门的做医药了,段氏的作用,发挥的更强了。他也没有把段氏改名换姓,依旧是段氏,老庄主的牌位依旧供奉。” 说到这些,军师有些唏嘘:“虽然人死了,都是做给活人看的东西,但是能做愿意做,总比抹去所有,不做的强。” 云姒知道军师的意思,他说九爷没有忘恩负义,哪怕是当初段氏冯老那样,他们依旧没有迁怒无辜。 “你如何会来到这里?”云姒问。 军师笑笑:“说来话长了,离开了京城,我带着那个孩子寻药学医,他也是个好孩子,不辜负我的期盼。路上还在江南,教了个学生,叫傅娥媓,你应该认识,我听白烬笙说,她进了你济民堂。” “是你阴差阳错助了我一次,傅娥媓很好,有野心有抱负,肯学肯吃苦,更能通达人情。”早前傅娥媓是有私心的,但是谁又能大公无私,云姒喜欢纯粹的人,但是有目标的人,只要摆正了,她一样觉得是可遇不可求的! 军师叹息:“后来那孩子长大了,离开我去游历。说是两年就回来,我等了许久等不到他,出来寻他。也快一年前吧,我寻到了西疆那边,刚好遇到了西疆巫族被灭。我差一点沦为刀下鬼,是白烬笙救了我。” 云姒骤然沉默。 巫族被灭的这件事情,云姒查过。 是封疆下令,让下面的人去做的,他想要找到能够救活顾禾凝的办法。 白烬笙当初已经加入了南汉,奉命去做。 这其中,大巫师想要祭祀活人来重振巫族,利用了南绛跟云令政的婚事。 婚事,是巫族灭亡的一个契机。 可是,罪魁祸首是谁呢? 这些人都是手上有巫族血的人,封疆,大巫师,云令政,白烬笙。 没有无辜者。 也像白烬笙自己所言,没有干净的人。 “后来你就跟着白烬笙到这里来了?找到那个孩子了吗?” 军师摇头:“没有,太平盛世寻找一个人都不容易,更何况是现在的乱世。白烬笙答应我帮我找,前提是我教她医术。她又是一个有野心肯吃苦的,身上似乎还有两个人。一个叫白添翎,一个叫白烬笙,白烬笙更聪明。这很奇妙。” “我教她,可是她迟迟没有帮我找到人,后来也就不想教了。她也没有为难我,留我在医门,说是给我养老。” 说来,军师还笑起来:“白烬笙于我而言,是个不错的人。只是她跟你身边那位圣女的族群覆灭有关……” 第1999章 方若汐抓奸 云姒敛眉:“她让你来见我是?” 军师:“说是就让我来见见你,你之后可能需要,我可以帮你。” 云姒疑惑,白烬笙为什么帮她? 白烬笙可不是个会讨好卖乖的。 她有的是智谋,根本不需要做这些对她来说可以称之为低级的事情。 军师到来,对她来说,并没有害处,反而有好处。 多一个能人在她身边,她就多一重的助力。 至于白烬笙的用意,云姒看不透,但只要没有坏处,她无所谓探究这些。 “好,军师留下来。或许,我可以称呼你一声,纪先生?”如果直接叫军师,难免惹人怀疑。 军师沉默了一瞬:“九爷也曾唤我一声纪叔,现在你的身份,随便叫我一声老纪就行。”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几乎没人知道军师姓什么。 只是,军师总有疑惑。 云姒为什么到这里来,放着好好的西洲女君不做。 而她医药做的好好的,为什么又非要做西洲女君。 云姒自然愿意跟聪明人交心:“原因太多了,但初心只有一个。” “您见过女婴塔吗?里面全是生下来别人不要的女婴。大家想要女子生儿育女,但是又不想生出女子来。一个塔里,都是女婴尸骸,有时候走夜路,草丛里还能看见被丢弃的女婴。” “我想过很多这种原因,但我自认见识不够,只想到一种。因为生孩子的女子,都看不到自己这个性别的优势,只能看到生男孩他能考科举,能建功立业,哪怕不能,也能农业劳作,为家庭分担重担。所以她们自己身为女性,都不想要生出女儿来。” “我走的越高,开辟出更多条能让她们走的路,让更多女子看到希望,抓住机会,得到攀升的机会,那女婴塔里面的女婴,就会越来越少。” 军师有一瞬间的沉默。 他起初以为那个口口声声以医道为先,治病救人为己任的云姒变了,她恋权。 没想到她还有这些心。 “其余的一个最大的原因便是,若我能站在西洲女君的位置,就能获得跟跟高位者平等对话的权力,列如封疆。对那些位置稍微比我低的,我说话也能省心不费事。 也比如我现在,来到这里,封疆因为需要我的医术,不能动我,封辞因为我的身份在眼前摆着,他不敢动我。若我只是站在男人背后的小女人,谁会理睬我?最多给站在我前面的男人几分薄面,背地里照样敷衍我。” “做人嘛,不管够不够资格,只要手能够到,就一定要先把位置,权力,拿到手再说后面的话!” 军师定定看了云姒好一会儿,最后笑起来:“好,真好!” 不枉费他当初一转念的想法,想着若是老庄主的女儿,像云姒这般就好了。 “你后面想要做什么?”军师问。 云姒垂眸:“想必您一定知道,我现在的身份是顾禾凝。我想要利用这次疫病的成功,开始在南汉奉天城开医药堂。只要这一行发展起来,南北必然会有交流。这种时候利国利民这样大空话且先不谈,银钱跟人命搭边,很多事情要传送,也会变得十分容易。” 军师大抵知道云姒的想法了。 原先有个医门在,但是这一场疫病,医门中人都束手无策,可见不成气候。 云姒取而代之,从这些地方蚕食南汉,未必不可。 只是,南汉的皇帝可不是庸才。 “南汉之主他……” “他那边,我自有办法。”云姒早就已经想好了所有。 那些需要心机去收拾的零碎事情,自然有人去做,她要做的,是卯足了劲儿,冲击南汉的内核! 此时带着军师出去,跟他交代着剩余的事情,云姒余光就瞥见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藏在远处的帐篷那里。 南绛这会儿过来,冲着云姒暗示的地方看了一眼,有些无语:“这大白天的,她戏看多了吧,以为没人发现得了她。这么大个,还穿这么厚实,这不一看就是方若汐么。她想要做什么?” “别管这些事,做好咱们的事情。她一个小兵小卒,翻不起什么大浪。” 倒不是云姒看不起方若汐,这姑娘实在是傻的让人泪流满面。 做事情抓不到重点,看了个皮毛的东西,就以为自己懂得不少,有什么事儿从来也不会仔细多想,说一句就信,被人牵着鼻子走。甚至还要用一套口头教条来对人施压,别人跟她好好讲道理,又烦那些大道理。 后世当和尚都要学历了——我佛不渡憨皮。 云姒自然也不愿意做这个圣母,什么人都拉一把,到头来害自己不说,还连累身边人。 方若汐以为自己没有被发现,高兴着。 刚要上前一步,屁股忽然被人扇了一巴掌。 转头,凑上来一张放大的脸—— 第2000章 万一再碰到云令政,我就死定了 “乱跑什么!” 意欢整了一件普通百姓的衣服穿着,脸上还蒙着面巾。 身后,铁.景昀.蛋顶着一片荷叶,手里端着一碗药:“就是,现在病这么多,你到处乱窜,到时候把病传的到处都是,怎么办!快点,这里有两碗药,你趁烫,都喝了!麻溜的!” 方若汐低头看着黑乎乎的两碗药,在看着面前两个小人,一点也不屑,挥挥手:“走开,一边玩儿去。” 意欢跟景昀相视一眼——这还得了? “你不喝的话,我们叫人了!看你样子就不是好人,鬼鬼祟祟的!” 说完,意欢转头就要大喊。 方若汐一把抢过碗,直接倒在了地上,冲着两人翻白眼。 又是蒙着脸,谁也不认识谁,方若汐原本就不喜欢小孩,这会儿更烦,原本t?盯好的人,现在都不知道上哪去了。 都怪这两个小孩! 她手一推,直接把意欢跟景昀推到在地上:“最烦就是你们这些没教养的熊孩子,有娘生没娘教,穷养不教教不起就不应该生!祸害!烂种!” 要是刚才意欢跟景昀还不确定这是不是方若汐,那现在,就完完全全确定了。 这骂人的口气,妥妥的是啊。 两人坐在地上,看着人走掉。 景昀:“怎么办?” 意欢:“找到南绛阿姐,告诉南绛阿姐,你看见了人了吗?” 原本云令政让他们留在府邸的,可是景昀吃到了送来的药,熟悉的味道,他马上就确定,云姒可能在安置山。 这会儿迫不及待的过来。 听见意欢这么问,又摇摇头:“没有。” “要不咱们跟着那个方若汐,她看起来有点子身份,要是出了事儿,就说她让我们做的?”意欢提议。 景昀觉得行。 两人爬起来,拍了拍屁股,跟两只小狗一样,鬼鬼祟祟一蹦一蹦的就朝着方若汐所在的地方去。 只是现在,云姒已经受命,下了安置山,前往帝府去了。 她抑制疫病有功,也让封疆明显的看见了她的实力,自是不可一般对待。 这里只有霍临烨他们在,且不说,都在安置帐篷里,还蒙的严实。 两人找破了天,也别想找到人。 但是! 她俩悄咪咪的尾随跟踪方若汐就不一样了! 方若汐知道哪个帐篷住的人是平民百姓,哪个帐篷住的人是云姒南绛她们这种大夫。 跟了两趟,景昀跟意欢也觉出点味道,看着帐篷上的花纹,自己开始找! 只是上山来的大夫实在是多,而且有些还出去给病人看诊去了,两人越找,心里越凉飕飕。 “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什么时候这个山上的大夫这么多了?”景昀左右看看,又摸摸自己的脸,生怕自己的这张脸掉下来。 到时候,可真是害了所有人。 他有点子后悔挂在脸上了,早知道不偷偷出来了,虽然见过他的人不多,但是就是有百密一疏的时候可怎么办? “万一碰到我那个二舅舅,他发现我没有死,再杀我一刀,我就完蛋了彻底的干净的。” 第2001章 我要告发云姒私通,罪不容诛! 意欢也觉得自己冲动了,可是来都来了。 她揪了揪景昀的脸,两人一起狗狗祟祟的到一旁蹲着:“不能找,只能等了。等他们出现。” 累了,算了,就这样吧。 两人瘫坐在地上,这时候过来几个普通百姓。 看着两人眼睛滴溜溜的,瞧着也不聪明,问了知道没什么病,领头的张屠夫大手一挥—— “走,没病就干活去!” 景昀跟意欢磨磨蹭蹭的爬起来,拍着屁股两人相互看了一眼,还没有动作,就被上来的人揪着去干活了。 这是做梦都没想到,来一趟,家人没找到,还被使唤去当童工。 而这会儿,方若汐刚好摸到了霍临烨的帐篷里面。 看着里面的霍临烨,方若汐眼珠子一转,端着点喝的上前:“这位跟我们主母好像是熟识呢,不知是什么关系,我看我们主母挺照顾你的?” 霍临烨原本还没有把方若汐这个普通人放心上,可是她这么一问,霍临烨忍不住挑眉:“你们主母?怎么,你是帝府上的人?” 方若汐心中一慌,没想到自己言语上漏了马脚,她立即找补:“我们这里都尊重主母,都这样称呼她。” 看起来很是合情合理,方若汐甚至都为自己的机智庆幸。 可霍临烨却不再搭话。 方若汐着急的很,怎么看别人套话就这么容易呢。 她笑着上前:“不是我说,现在下面的人好像都在传,你跟主母两人不清不楚。要是你们干干净净,得早点站出来说清楚啊!” “好像?”霍临烨抿了一口,看向了方若汐。 他已经很久没有遇见过这种人了,开口就是用“好像”造谣的。 方若汐:“是啊,我感觉你们之间也……” “你感觉?”霍临烨笑起来,甚至连气都懒得生:“行了,你叫什么名字想要做什么,直接说了就是了。不要总是自以为聪明,又是好像,又是你感觉。都是一些你自己揣测的东西,能骗的只有你这类的人。你的感觉要是对的话,你现在就不是这个样子了。” 方若汐一下子破防。 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呦呦呦奸夫淫妇,还好意思说这话呢?我告诉你,我早知道你们不清不楚了!那个老女人偷人,跟你在这安置山犹如做了夫妻一样,你就算是不承认也没用,我什么都看见了!” “看见了就去告诉封疆,我都承认。我跟你口中的那个长的比你漂亮,家世背景比你好,脑子比你好使,比你有自知之明的‘老女人’有首尾。” “首尾”是什么,方若汐不懂,但她感觉这就不是什么好的。 “好啊你承认了,你现在马上跟我去见封疆,我要他治你们的罪!” 日头毒辣,云令政已经抵抗了新的一轮疼痛,此时稍微缓解。 看着远处下山的方若汐跟霍临烨,他勾唇淡淡一笑。 白烬笙就在他身后,冷不丁的问了一句:“方若汐闹得这么欢乐,是你的手笔?” “顺手的事。”云令政回头看向了白烬笙。 很快,南汉之主就会意识到,方若汐根本不能成事,别说是制作什么火药。 就算是让他心尖上的那位复活,都没有可能。 如此,所有的寄托就会落在云姒身上。 - “封疆,看我发现了什么!” 方若汐来的时候,看见云姒就坐在堂上。 先前对她不喜欢的姜氏跟元氏,此时都对云姒笑脸相迎。 方若汐气怒——这个老女人,明明就是仗着男人才治好的人,现在还好意思邀功! 要知道,先前元氏跟姜氏,可是很看重她的。 毕竟她能赚钱,有本事,还能懂得一些疫病方面的东西。 这会儿,看着方若汐就这么来,还带着霍临烨。 封疆甚至未曾开口,他身边的司亡道:“方姑娘,你先下去,有什么事情等会儿再说!” “不能等会儿!”方若汐也昂起下巴,她现在就要戳穿事实:“夜长梦多!二老,封疆,你们都被这个不要脸的女人骗了!” 她的手指翘起,指着云姒,满脸的自信。 元氏跟姜氏皱眉,齐齐看向了云姒。 云姒端着茶,好整以暇的瞧着方若汐。 方若汐看她那股悠闲的劲儿就来气:“她私通!她根本就不会什么医术!治疗疫病,是这个男人帮她的,他们之间早就不清不楚了!而且就是她用身子换来的机会!” 第2002章 你信我吗,我说的都是真的 云姒静静的看着方若汐。 除了元氏跟姜氏,也都静静的看着方若汐。 方若汐说出来的那一瞬间,有一瞬间的得意,可是看见封疆的眼神,还有云姒那淡定的眼色,她一下子有些着急。 难道封疆不信她? “是真的!” 她抬手指着在她身后淡然的霍临烨:“是他亲口说的!封疆你难道都不怀疑吗?” “她根本就不会医术,怎么睡了六年,醒来就什么都会了!这一切都是这个男人帮她!他们之间达成了见不得人的身体交易!” 话才说出口,方若汐就等着看云姒着急上火的样子。 她可厌烦云姒这冷淡的模样了。 只是,云姒的面色依旧没有任何变化,却看着她笑了。 “你还有脸笑!你都不害怕的吗?也是你做出来这么恶心的事情,你怎么会害怕!还得是你这种人啊,心理素质这么好!” 此时,元氏开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按理说,你先前的确是不会医术的,怎么突然就会了?可是有什么人帮了你?” 前半句,让方若汐得了到一点欣慰。 可是后半句,让方若汐彻底不高兴了。 这老太婆耳聋了吧,她都说的这么清楚了,她还给她找借口? “不是有谁帮她,就是她跟人做交易!见不得人的交易!”方若汐着急的纠正。 “闭嘴!”姜氏狠狠呵斥,是从未有过的严厉。 方若汐一下子愣住。 她不明白,大家大户,尤其是到了已经做帝王的封疆这里,即便云姒是他的妻子,即便云姒真的跟人有了什么,也不是能拿出来这样嚷嚷的! 如果是真的,未皇家清誉,知道的都得死! “你哪只眼睛看见了,又或者说,你什么时候听见,有什么确切的证据!你这样上下嘴唇一动,就开始造谣,简直无耻至极!”姜氏怒看着方若汐。 什么是里,什么是外,她们活了这么多年,人精一样,岂会不明白。 就算是“儿媳”真的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真的如果方若汐口中所说,那也是关上门,慢慢的悄悄的审,一点点的治! 方若汐:“我……” “你什么你?”元氏站起身: “我早前就觉得你不是个什么好人家出来的!端看你无媒无聘就跟t?着男人到他家里住下,秦楼楚馆出身的姑娘都做不出这么没脸没皮的事情!还口口声声什么真爱,什么解放,什么不要被礼教束缚,简直亳不知羞不知廉耻!” “还在主家大放厥词,如今还敢攀咬当家主母,全凭你一张臭嘴在当家主母身上泼脏水!”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合该拉出去打死!” 方若汐没想到,先前知道她店面开起来,甚至知道她懂点疫病防护,对她态度不错,甚至都有了笑脸的二老,现在会忽然变脸。 她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两个,久久回不过神。 这些所谓“上等人”的利益跟冷漠,不是她见过的,也不是她能懂得。 元氏跟姜氏这样的人精,都只是把她当成新奇的小玩意,或者是暂时可以用的小东西。 人,只有触碰到利益,是人是鬼才能显现,这种“上等人”,更是嘴脸毕露。 方若汐忽然有一点难过。 她转头,泪眼婆娑的看向了封疆,像是抓着她在这个世道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你相信我吗?你信我说的都是真的吗?” 第2003章 封建社会的真实一面! 主位上的男人面色漠然,甚至才开始正眼看方若汐。 彼时的方若汐,可怜的像是一个他们“上等人”的玩物。 “你信我的是吗!”方若汐激动的问封疆。 封疆垂眸,声音冰冷:“火药做的如何?” 他只关心这一点,方若汐也只有这个价值。 看到这里,云姒本不想管的,她还是开口了:“放她走吧。” 一个可能没有见过太多人世间的风浪,也不懂人心的弯弯绕绕的十七八岁小姑娘,即便她学识不够,即便她很多方面都不成熟,这些也不是她该死的理由。 留在这里,只会成为时代跟人心的牺牲品。 还不如,走的越远越好。 “你闭嘴!”方若汐突然指着云姒,赤红着双眼大叫:“你是害怕了,觉得我会揭穿你,所以你想要我走是不是!我告诉你,不能够!你的龌龊,我都看的清清楚楚!” 这是云姒给她的最后一次机会,而现实残酷,有些人不能拉,哪怕朝她抬一下手。 云姒彻底不再多言。 封疆:“这么说来,你是根本没有制作火药的这个本事,起先的那些,都是你的大话空话?” 方若汐目光颤抖了一下:“我……我……” 封疆没有多看方若汐一眼,只示意了一下司亡。 司亡很快就把协助方若汐的那些人带来。 他们说的清楚—— “这火药的方子,好像炼丹的那些道士的。” “小人见过人家做爆竹,用的也是这个。只是,她连怎么封口都不知道,弄了料来,就一堆的堆在那里。还说考考我们,让我们把她做的这个大炮仗给封起来。” 结果,可就真得是做了一个一人高的大炮仗。 离近点,还真的能炸人。 封疆起身,走到那东西面前,面色实在是难看。 方若汐此时连呼吸都忘记了,她原以为封疆喜欢她的,可是这会儿,封疆的脸色,让她忍不住的发抖:“我……我……” “砰”的一下。 方若汐被推到在地。 “这就是你做的火药,能够摧毁一座城的火药?” 冰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云姒已经不想要再看下去。 方若汐嘴唇颤抖着:“我……我……” “你不会,对不对?先前的都是谎言,包括你能够让人起死回生这一说,都是谎言?”封疆大抵已经猜到。 可还是抱着试一试的心。 他不想要错过机会,让顾禾凝醒来的机会,哪怕是骗他。 可真的识破了骗局,这些年一遍又一遍的失望,到今日,他想要把方若汐碎尸万段。 方若汐被揪着衣领提了起来。 她害怕的只会哭。 到底为什么,今天不是应该那个人倒霉的吗,为什么是她? 而且…… “火药真的那么重要吗?要是有本事,何必寄希望在火药身上?”她颤抖的跟封疆抬杠。 封疆嗤笑了一声:“已经很久没有人敢这么愚弄朕了,先前那位,已经埋在了皇陵。你想好,怎么死了么?” 方若汐的脸色骤然煞白:“你……你……封疆!” 恐惧在瞬间生出无限戾气,她猛然站起身:“我从没说过我一定能做出来。还有起死回生,我倒是能,你能找到那些药,那些医药设备吗!火药我也能啊,你能找到装火药的那些东西吗!” “大不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我走!刚开始你明明说喜欢我的,是你先骗我!” 她东扯西拉的说着自己的不满。 元氏跟姜氏都忍不住的皱眉。 “走?”元氏挑眉看着方若汐,好像在看一个什么怪物。 究竟,这个方若汐的脑子里面,装了什么,欺君之罪,还觉得自己走得了? 方若汐此时忽然挺直了腰,她恨这些个人。 当初觉得她好的时候就哄着,现在发现她没用了,就开始变脸! “我之前开店,赚了那么多的银子,不假吧!都还给我!”方若汐一边哭,一边大叫。 她凭什么把自己的劳动成果给别人。 这话说出来,姜氏跟元氏相视一眼,居然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真是天大的笑话,天大的笑话啊。你到底是什么地方出来的傻子,你的银子?你哪有银子?”姜氏开口: “女子出嫁从夫,女子的银钱,私库,是娘家给的。夫家的银钱是夫家的,你就算是赚的再多,也是拿夫家的银钱赚的,赚的多少,都归在府内,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给你银子的时候,可有说过,那是你的?可有过官府明路,证明属于你了?女子手里,除了娘家的嫁妆,跟自己经营自己的陪嫁所得,没有再多余的!” 方若汐整个人愣住。 她堪堪的坐在了地上。 怎么会这样? 怎么可能是这样? 这太不可思议了! 第2004章 怀孕了,怀的是谁的 “胡说,我不信!肯定是你们为了要我的银子,故意编造这种谎话来骗我!” 方若汐的信念瞬间崩塌。 她咬牙看着这些人。 明明是她想出来的注意,明明是她赚到的银子,都是她的。 可是现在,这些人居然……居然要据为己有? “你们是有多缺银钱,居然贪我的,还要不要脸!” 元氏忍不住嗤笑,像是看傻子一样的看着方若汐,高高在上的俯视着:“三岁的女娃都知道的事情,你这么大个人了,居然都不知道?在不知道这些的情况下,还敢去做?说你聪明也不好,说你蠢也不是啊。” “行了,把人拉下去吧。欺君之罪,五马分尸。” 方若汐的脸色骤然一变。 她猛的看向了封疆。 什么意思? 要她死吗? “封疆,你怎么回事?你让别人做我的主吗?你说的喜欢我爱我呢?都是假的吗?这个时候,你不应该给我撑腰的吗!” 这一次,她以为封疆会为她出头,可是在看到他颔首示意亲随将她拉下去时,方若汐慌了。 她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没有没有人权的可怕。 就像是她早前,不把别的百姓的命当做命,把百姓们往安置山上赶,一些百姓急得自杀,她起先是害怕,后来是觉得这些人愚蠢,难怪只能做最底层…… 失去这种权力,她居然也是那百姓之中的一员,并没有什么不同。 回旋镖扎在自己身上,方若汐吓得大叫,她不想死,还是五马分尸,不应该的,她不应该是这种下场。 她虽然不是什么特别厉害的人,但是来到这里,不就应该是这个世界这个时代的主宰吗? “不要,不要这样!封疆,封疆!我……呕……” 没有任何预兆,方若汐呕出声来。 拉着她的人还要把她带下去。 这时候,元氏跟姜氏忽然齐齐出声:“慢着!” 她们惊奇的过来。 元氏更是吩咐身边的老嬷嬷,将方若汐整个人提起来。 方若汐一直在呕。 这时候,一旁的霍临烨忍不住开口:“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封疆目光森冷的看了霍临烨一眼。 元氏跟姜氏也朝着霍临烨看来,眼中有惊讶。 姜氏更是站了起来:“什么时候的事儿?” 这会儿,方若汐也愣住了,她瞪大眼睛看着封疆,又低头摸了摸肚子。 她怀孕了? 封疆面色沉沉,开口吩咐:“让她过来。” 云姒这会儿已经离开,司亡再去,直接将她请了过来。 元氏跟姜氏有些诧异,“顾禾凝”真的懂医术? 云姒看着方若汐稚嫩的脸,懵懂的眼睛,涉世未深的样子,心情复杂起来。 方若汐仰头看见云姒,忽然挣扎:“我不要她给我看!万一我怀孕了,她说没有,那怎么办!” 听见这话,云姒忍不住皱眉。 在这种地方怀孕生子,不亚于走鬼门关的鬼门关。 而且方若汐这样势单力薄的人,很容易被别人当成一个小物件,小玩物。 孩子生下来,这辈子,人活着,人生彻底死了。 云姒看着t?她,张了张嘴,想要劝她,可是瞧着满脸敌意,像是自己随时会伤害她一样,云姒闭了嘴。 “我给你把脉,大庭广众之下,总不能对你有什么不好。” 第2005章 成太监了喽! 方若汐咬牙看着云姒,她也恨云姒,觉得今天自己这样,多少跟云姒也有关系。 但是她更晓得,自己要是怀了封疆的孩子,那今后,云姒就更什么都不是了。 哼! 生命暂时得以保全,方若汐呼吸都急促起来 此时封疆朝着司亡睨了一眼,司亡立即下去,快马上了安置山。 安置山上,封辞重重倒在了地上,疼得变脸了。 东陵初阙拿着把刀,颤抖着躲在一旁,脸上虽有害怕,但眼底都是快意! “怎么回事!”司亡到的时候,封辞已经晕了过去。 东陵初阙哭着喊:“不知道啊,我不知道啊!他叫我给他削果子,谁知道自己往我刀上撞!” 司亡拉开封辞的衣服,伤的还是最要害! 东陵初阙举着刀,一脸的无辜。 因为……她真的是无辜的! 削水果,封辞装的很,一把拉过东陵初阙,想要她坐在自己腿上。 结果是轮椅,东陵初阙不稳撞了一下,一下子压上去,刀子没长眼,可不就扎裤裆了吗? 亲随把实话给司亡说了一遍。 司亡有时候也是真的无奈。 这个时候还能遇到这种事情。 使唤着人将封辞带走,东陵初阙也被带了过去。 彼时,姜氏跟元氏还不放心云姒的医术。 方若汐说的话,两人到底存了疑心,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找了别的大夫给方若汐看。 结果,一连五个大夫,全都得出了跟云姒一样的结论。 “已经有孕一个月有余了。” “天啊,真是上天保佑,我们封氏皇族有后了!”姜氏跟元氏欣喜不已。 元氏甚至问:“这脉象看,是男孩还是女孩?” 太医是经验非常丰富的,云姒听说,他还能看胎盘来判断别人生下一胎是男是女。 这会儿从方若汐手腕抬手,笑着恭喜:“看如今的脉搏,搏动有力,想是位皇子呢!” “这简直是太好了!” 元氏跟姜氏从刚才那一副要方若汐死的样子,马上就变了脸:“快快快,吩咐下去,要最好的厨子,一切都要最好的,园子挪前面来养着,我要亲自看着她的胎!” 甚至连一旁的姜氏都说:“方若汐,你若是能平安给我们封氏皇族生下皇子,你就是最大的功臣!” 方若汐摸着自己的肚子,心中忽然升起异样,看向了封疆。 封疆面色沉寒,冷漠开口:“孩子不能留。” “什么?”方若汐猛然站起身。 就连元氏跟姜氏,也齐齐站起身来:“这是为什么?我不同意!你祖母我不同意!” 就在这时,司亡匆匆而来,看见这场面,大抵知道,事情是定了。 他凑到了封疆耳边,低声说了封辞的情况。 男人那里受损,就等同于断子绝孙。 封疆的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他示意了云姒一眼,云姒上前。 “你的人,把封辞伤了,若是你能医治好,令他子嗣上不受损,我可饶了那东陵人一命。” 云姒眼皮一跳,跟着司亡就下去看。 而封疆的目光,渐渐落在了方若汐身上。 方若汐抽噎着:“你是不是还想要我死,你是不是不想要负责?如果,如果你现在说一句你错了,我还能考虑原谅你!” 她刚才快速的想了一下。 她不应该欺骗封疆,封疆是个帝王,总归是有点脾气的。 他跟后世的那些男人,又不一样。 事到如今,方若汐已经开始被同化了一大半。 再陌生环境,自己没有能力,或者是贪欲重时,人很容易丢掉自己。 此时,方若汐丢掉的,或许,更多…… 元氏也开口:“这个孩子可是……” “把人送下去,好好养着。”封疆松了口。 如若不然,欺君大罪,方若汐非死不可。 此时方若汐抽噎了两下,被搀扶着走到封疆面前时,还轻轻的哼了一声。 霍临烨看的清楚,只是有些忍不住的嘲讽。 他听说方若汐到这里来时,高喊人人平等。 现在,她能自己内心跟封疆和解,说不定还自己给封疆找了许多的借口。 这跟深宅大院里,活着靠着男人生活的女子,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同的。 另一边,云姒给出了结论:“能接上,可还想要子嗣的能力,就不可能了。” 东陵初阙悄悄撇撇嘴。 而这时候,外面传来冷酷的一声—— “那就让那个东陵人陪葬。” 第2006章 同生共死,聪明的让人意外 云姒的面色骤然一沉:“是封辞想要对东陵不轨,还有,那把刀子是无意的,凭什么要东陵陪葬?” 转头,封疆的面色冷的能滴水。 他甚至直接越过云姒,看向了她身后的东陵初阙。 东陵初阙害怕的站起来,弱弱的开口:“是的呀,都是因为封辞自己色欲上头,随便拉扯我,那刀子自己插进去了,而且当时他的亲随也在,也是看见了的,我没有说谎。” 封疆的目光静静落在东陵初阙的身上:“你觉得你解释这些有用?” 云姒走过去护在了东陵初阙的跟前:“今天要动她,就先动我。南汉陛下一手遮天,你就是王法了。” 封疆嗤笑:“你以为自己有几斤几两?” “那就要问陛下,我的医术值几斤几两了。”云姒在学医的时候,从未想过,这能够成自己的保命利器。 而且,还能护佑她人。 “没事。”封疆笑得轻飘:“杀了这一个,还有一个叫南绛的,不然还有一个,叫霍临烨。你能护多少人?今天你大周来的这些人,都要死一个,你确定你护得住?” 东陵初阙原本想要拉住云姒,让她不要为自己再说了。 可是云姒就是诚心实意的在护她,一把将她手腕拉住,抬起下巴冷笑的看向了封疆:“那就要问问陛下,在你心中,是我们几个的命值钱,还是在冰宫的那位值钱了。” 封疆的眸色果然微不可查的一变:“这么说,你是有本事能让她活的?” 云姒当然没有这个本事。 要是死人都能复活,她又怎么会眼睁睁看着父母死在冰天雪地,战乱之中。 再次失去蒋淑兰跟云霆风这样的好母亲好父亲,是她后半生的遗憾跟痛。 “我会不会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敢不敢赌一场。万一,她在我手底下复活了呢?”有方若汐的前车之鉴,云姒知道封疆多在乎顾禾凝。 “这次的病疫,陛下也看见了,你们南汉有人能解决吗?医门养了那么多的人,有人能站出来跟病疫一搏吗?没有!只有我这个西洲人,只有我这个外人,为你南汉抗下这一场天灾!如今陛下除了信我云姒,没有别的办法了。” 东陵初阙就在云姒身后看着她,一时之间,感动的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见了太多人心凉薄,也不敢麻烦云姒在这个时候为她出头,可她还是为她出头了。 一声姐姐,没有白叫的。 “姐姐,我东陵初阙此生,除了我的家人,就是你了!” 东陵初阙眼底闪烁着泪意,死死抓着云姒的手。 封疆嗤笑:“做错了事情总要付出代价的,东陵初阙必须死,其他人,我让她们活。” 这是要定了东陵初阙的命了。 东陵初阙这次赶在云姒要把她自己保命王牌放出来之前,提前开口:“陛下不能杀我。” 封疆挑眉,抬手就要示意司亡动手,让东陵初阙血溅当场。 东陵初阙厉声开口:“你杀我,封辞也得死。我在封辞身上下了蛊虫了,我活他活,我死他死!” 云姒猛然看向了东陵初阙。 她这几天太忙了,没有时间多看顾东陵初阙。 可没想到,东陵初阙聪慧的让她意外。 第2007章 太好了,你变成太监了 封疆的声音冷下来:“你说什么?” 在他身后的司亡,立即出去,找寻大巫医。 东陵初阙笑了一声:“我说,我已经在他身上下了蛊虫。我活他才能活,现在他只是子嗣艰难,可是要是我死了,就不只是子嗣艰难了。陛下您也不用着急,这个蛊虫没得解,我问过圣女了。这叫生死蛊,专门用来自保的。当然,陛下这样厉害的人,也可以试试能不能研制出解药。” 人这一辈子会有很多的掣肘,但是掣肘越多,走的也会越慢。 大巫医来的快,诊断了之后,战战兢兢的说,确实是生死蛊,除非死才能解。 看着东陵初阙这样,封疆倒是笑了:“没想到东陵公主这么上赶着呢?” 东陵初阙笑容消失:“什么意思?” “都说夫妻同命,朕今日算是见到了。既然你自己跟他一起联系起了这样的姻缘宿命,那朕就准你嫁他为妻吧。” 东陵初阙的面色瞬间不好了。 她千找万挑,可不想要找封辞这么个驸马! “阿姐救命!”东陵初阙拉住云姒。t? 转头,她朝着封疆大喊:“你杀了我算了!要我嫁给他,那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你试试看,跟随你一起的叶珈蓝,还能不能活。这生死蛊,总不至于一口气下三个人。”封疆撂下话离开。 东陵初阙彻底愣住。 她本意是不想要再麻烦云姒,也不想要自己成为云姒的掣肘,更不想要自己再这么无能为力。 但是这就把自己送出去? 还是跟封辞? “你……”云姒刚要开口。 东陵初阙忽然拉住云姒小声道:“阿姐他真的不能人道了吗?” 云姒看着东陵初阙脸上是半点紧张跟悲愤都没有。 她搞不清楚东陵初阙的小脑袋瓜在想什么,只点点头:“不能了。” 东陵初阙瞬间生无可恋:“我听说太监可会折磨人了,男子本来就没有什么大本事,又不知指望他们生儿育女,他现在还断了,还要赔上一个如花似玉的我?哈哈哈,等会我自己跟他说。” “东陵!”云姒拉住她。 东陵初阙拨开云姒的手:“云姒阿姐别管我了,我自有办法,让我自己来。你操心你自己的事情,我自己管我自己。我这样跟你说,娶了一个不情不愿的我,谁倒霉还不一定呢。有药吗,再给我点?” 云姒定定看着东陵初阙,才发现她的洒脱跟无所谓都不是假的。 “你要做什么,要跟我说!”云姒担心她。 东陵初阙挥挥手:“别担心了,我能混到现在,可不是面粉捏的。要药。” 云姒知道她想要麻药,拿东西能在关键时候自保。 东陵初阙随着云姒进了房,还没有等云姒说什么,东陵初阙哭着上去。 这时候,封辞还刚醒过来,暂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活太监的事实。 东陵初阙一把扑上去:“郎君,你别怕,虽然你以后不能生儿育女了,你不能做男人了,但是我都不会嫌弃你的!” 娶她是吧? 她不好过,谁都别想好过! 看谁命短先死! 封辞这人,禁得起这种精神折磨吗? 一旁的蒙面才要动东陵初阙,却被云姒遏制住。 封辞神色回笼,看着在自己眼前哭的东陵初阙。 东陵初阙:“你还不知道,你的命根子断了,我都让你不要那样的,那把刀不长眼睛。现在好了,你那个接上了,但是不能用了。这就算了,你腿还不能站起来,呜呜呜呜……废了废了……” 云姒的眼皮猛跳。 她有些担心蒙面会砍了东陵初阙。 但是转念一想,东陵初阙下了生死蛊,算是保住了命。 不过这样作死的方式,让云姒感到害怕! 封辞好不容易手术恢复过来,听见这话,马上转头问蒙面。 蒙面害怕的避开他的眼睛。 东陵初阙生怕封辞死不了,朝着云姒招手:“姐姐,你快来告诉殿下,是不是这么个事儿。” 封辞的面色涨红:“当真?” 云姒抿唇,看了看东陵初阙,太阳穴跳动的厉害:“是真的。” “噗!” 一口暗红色的血喷了出来。 溅了东陵初阙一身! 第2008章 下生死蛊,同生共死 “没事。” 云姒快速上前,一根银针下去,稳住了封辞的血海。 封辞气息稳住,转头看向了东陵初阙。 东陵初阙又要开口,亲随立即上前,同时拔出了匕首。 “杀啊!朝着这里杀!”东陵初阙把脖子露出去,白皙一小节,明晃晃的,笑容更是晃人眼。 蒙面愣了一瞬,抬起手直接给了东陵初阙一掌。 这一掌内力足,她直接飞了出去。 几乎是同时,封辞再吐出了一口血,整个人脸色瞬白。 “殿下!”蒙面吓坏了。 一把拉住要往东陵初阙那里去的云姒。 “你快点救我家殿下!” “放开!”云姒抽出手,反手就给了蒙面一巴掌。 蒙面再次拔出匕首:“我杀了她省的你救!” 东陵初阙靠在云姒怀里,浑然不惧,吃下云姒的药,抹了一把血淋淋的嘴:“来啊,杀啊,杀了我他也得死。你这一掌打的可不止是我,还是你的好主子!” 刀尖距离东陵初阙的脖子就一指,堪堪停了下来。 云姒面色沉着,淡然开口:“你家主子被下了蛊,无解。东陵若是死了,你家主子也得死。她受伤,你家主子也得承受。你最好想清楚,是不是要杀了你的好主子。” 东陵初阙笑着捂着心口的伤,看蒙面迟疑收回匕首,她大声开口:“好狗!” “好了别说话了。”云姒凝眉。 东陵初阙这个性格,不惹事也不怕事,事来的时候,躲不过去,直接刚。 好是好,可是太吓人,也亏的她有了准备。 云姒今天差一点就保不住她了。 “吃进去。”拿了药,云姒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适可而止,差不多行了。 可是小人畏威不畏德,她都拿了最主要的点了,还怕什么? 该怕的,是这些人! “把珈蓝接来,好吃好喝,不准伤我身边的人。”东陵初阙被搀扶着站起来。 蒙面气的厉害,但是又不能拿东陵初阙怎么样。 封辞这会儿还在吐血,他只能低头:“救救殿下,我再不敢伤东陵公主。” 云姒扔了药过去。 封辞气血平息,看着东陵初阙,阴沉的眼底,渐渐显露冷笑:“好,好得很。” “郎君不要悲伤,你哥哥已经将我许配给你了。你现在,虽然成了个残废,站不起来就算了,还成了个有东西却没用的太监,可以说是废物一个。但是没关系,我不会嫌弃你。” 封辞也不能折磨东陵初阙,折磨东陵初阙,就是折磨他自己。 “是么,那就提前谢谢夫人了!”封辞咬牙切齿。 东陵初阙点头:“应该的,夫妻嘛,同呼吸共命运,咱俩真是要同生共死呢。” 云姒这会儿是真的没法管了。 东陵初阙跟当年的南绛很像,但是又不像。 东陵初阙是皇宫里面栽培出来的,自己也聪明,主意大。 彼时,南绛直接被带了来。 “生死蛊,的确没有解法。当然,只要受子蛊者死了,生死蛊也就废了。” 受子蛊者。 那不就是封辞自己吗。 封疆没有后嗣,一切都要让封辞来继承。 如今封辞成了这样,子嗣方面是在没有指望了,唯一的指望就是…… 第2009章 方若汐同意做妾,彻底被同化 “好好保着方若汐的胎,若是生下的是男,那就免她死罪,若不是,就拉出去埋了。再把云姒找来。” 司亡低下头去,应了一声是。 云姒到的时候,封疆也刚好知道了在封辞跟前发生的事情。 到了这一步,封疆也不再多言:“你是想要给封辞治双腿,还是想要给霍临烨治?” 言下之意,若是再拖延,他也会让霍临烨成不能行走的残废。 “明天我就可以开始着手。”云姒也不跟他废话。 封辞的腿,顾禾凝的命,是她在这里好好活着的本钱,也是她护佑别人的筹码。 封疆点头:“你算是聪明的,还有呢?” 云姒自然知道他问的是顾禾凝:“死而复生这种事,我没见过。如果非要强行逆转天道自然,那需要时间来研究。” “多久?一天,一年,十年?”封疆起身走到了云姒跟前。 抬手,毫不留情的捏住云姒的下巴,让她被迫看着自己:“知道我对你这么有耐心的前提是什么吗?” “顾禾凝。”云姒答的干脆。 封疆捏着她下巴的手越发的用力:“我不屑对付女人,你若是真的能够治好,我可以放了你,南绛,还有叶珈蓝。” “东陵初阙呢?”云姒问。 “犯了错,就应该为自己的错负责。不管是不是有意的,错了就是错了。她已经是朕皇弟的未婚妻,自然也就跟着在南汉,没有再跟你离去的道理。别跟朕耍小聪明,你的价值,说多不算多,如果有能顶替你的大夫出去,你随时会成为南汉的一捧黄土。明白?” 封疆松开手,擦拭着触碰过云姒的指尖。 云姒也抬手将自己下巴狠狠擦了一遍,彼此都嫌恶彼此。 “当年顾禾凝喝的药给我找来。” 云姒万万没想到,在战奴那里学的毒术会在这里派上大用场。 “还有一件事。” 封疆开口:“方若汐的胎,从此以后,你来照顾。我要孩子平安顺利,若是你有能够让……” “我没有。”云姒摇头:“生男生女都是男方注定的,非人为能控制。” “那就看方若汐的命了。”封疆眼底的神色凛冽。 有那么一个瞬间,云姒觉得是入骨的凉。 男人跟女人真的是天差地别。 女人会因为生下这个孩子,爱这个孩子。 但是许多男人不会。 不会因为这是自己的孩子而爱惜,也不会因为爱孩子的母亲而爱孩子,这个群体没有什么逻辑可言,说直白的,反而像很原始的动物。 你在这个群体的身上,找不到任何的规律可言。 “陛下,方若汐怀的孩子,是封辞的还是你的?”云姒看着他的背影问出声t?。 只是封疆未曾回头。 一个月的胎。 方若汐来到这里,也有快小半年的时间了。 封疆这么急切的想要顾禾凝醒过来,且他身边多少人碰不得,出卖自己的身体来稳住方若汐这种方式太过低级,封疆不会做。 看他一会儿要方若汐死,却又在听说封辞不能人道之后,留下了方若汐。 这个孩子……是封辞的。 “嘶……”云姒忍不住扶额,冷嘲:“难怪。” “难怪什么?”霍临烨这会儿进来,他是觉得封疆管的挺松的,能让他来去自如。 可是另一方面,也说明了,封疆的权势跟能力之大,他们在他眼里如同蝼蚁,根本不需要拘束。 云姒走到了一旁坐下,捏着眉心:“我在想,做这些,怎么才能发挥大用处呢。总不能一直在南汉,利国利民吧?我的初心,毕竟在另一方面。” 霍临烨定定看着云姒,他是云姒这一路走来,看的最真切的一个。 在外人眼里,她是治病救人的圣医神手。 在私底下,她的野心才会显露无遗。 “要我怎么帮你?”霍临烨问的直白。 云姒抬眸,手轻轻搭在太师椅扶手上,朝着霍临烨,深意一笑。 霍临烨拧眉,瞬间明白过来:“好。” 夜色降临,云姒得到了消息。 “听说方若汐那边,才听到是你保她的胎,起先只是闹了一会儿,又听说这是封疆的意思,忽然之间冷静下来,说什么……” 南绛想了想,放下茶杯:“哦,她说什么,她看过这么多宫廷戏,让你来保胎,要是出了事,问责的第一个人就是你。现在最有可能害她跟孩子的就是你,所以她同意了。” 云姒愣了一瞬,忍不住笑出声。 “这弄的,好像天下‘原配’都是坏人呢。” “对了,我来的时候听说,为了方若汐肚子里面的那个孩子,她现在已经同意做妾了。”南绛吃着点心,抽空开口。 第2010章 南绛爱上萧天策 在一个地方久了,如果自己的核心不稳定,目标不够明确,就很容易被同化。 云姒自问已经很努力的保持了,可她现在都不确定,自己是否被同化了。 或许有,只是潜移默化,她察觉不到。 方若汐从一个高喊人人平等,婚姻自由的十七八小姑娘,到现在,怀了孩子,心甘情愿给人做妾。 云姒看到的,只有凄苍。 “阿姐,你怎么不说话了?”南绛都吃饱了。 云姒回过神,看向了南绛,她现在也不担心别的,她担心南绛。 南绛没了父母家人,唯一的嫂嫂还在西疆可汗那边,战乱起,西疆被大周吞并,想来是无事的。 可南绛身边的人…… “南绛,你来见我,可是有什么要说?” 南绛忽然脸红了:“我……我就是有好多话想说,但是你太忙了,我想要找萧天策。阿策不知上哪去了,我有些想他。阿姐你说得对,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云姒听得她这话,心突兀一跳:“你对萧天策……” “我……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喜欢是不是爱。”南绛把头放低,可云姒还是看得见她嘴角的笑。 “怪不得人总说,男女之间,能一起经历一些事情,才能见到真感情。阿策对我真的很好,也很护我。最重要的是他的心意,为了谋求更高的位置,他愿意来到这里做……” 细作。 这两个字,南绛没有说出口。 她总觉得在阿策面前提的时候,他眼底都是她看不懂的情绪。 有点死寂,又有点悲凉,不知是不是看错,她也只见过一回。 云姒的眼眶忽然就有些湿润,她知道了云令政为什么要这样。 要是云令政死在了南汉,或者死在这件事情上,那所有荣光,都是萧天策的。 萧天策对南绛的好,是真情实意的,有云令政的作为加持,萧天策能保前程坦途,能带给南绛最好的生活。 云令政做了两手准备。 他生,他死,他都谋划好了。 云姒默默的抬手掩盖住眼底的神色,在抬头,又是笑着了。 “我总觉得他是很好的,阿姐我说不出来我心里有多有他。我也开心,从一段失败的感情之中走出了来。” 云姒只觉得窒息,但路走到这一步,她也只能骗下去:“南绛,萧天策这半个月繁忙,这样,你若是有心,写一些书信来,我派人送过去。你知道的,萧天策来到这里,不可能日日陪伴在你身边,他总得为南汉国主效力。” 云令政在安置山,受着生不如死的折磨,下山只有两个可能。 他戒药成功,或者,失败,他死。 南绛写了书信,说了思念关切。 云姒哄走南绛,看着上面“南绛亲笔”的字样,每一个字都那么认真。 她又有些恨。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她恨云令政当初的狂妄自大! 伤了南绛之后,现在又想尽办法想要挽回她! 在暗处的霍临烨听见云姒这样说,静默了一瞬,低下头去。 等白烬笙把信件送到云令政面前,为他燃起烛火时,她开口说了一句:“南绛心中有你,只是她现在爱的是萧天策还是你呢?我想,是你,是你这一张萧天策皮下,云令政的灵魂。” 第2011章 童工意景,在安置山当牛马 云令政握住药的手,堪堪松开。 这药太烈,当初他服食之际,从未想过后果,甚至觉得,能够戒掉。 可如今,他已经动了很多次复食的念头。 白烬笙蹲下身:“南绛心里的你是什么样的?关关难过关关过,步步难行步步行。这药,你吃下之后,就不是她爱的那个云令政了。” 药落在地上,白烬笙捡起,放在了桌台。 为的就是怕云令政失控,因为戒药而死,能供他在理智完全溃烂之时,再度复食。 只是再服药,可就从此再无解法。 白烬笙燃起烛火,一点点的收拾着地上的东西,声音很是幽幽:“云令政,吃下去可就没有回头路了。这苦心谋划的这一切,全部都会归给萧天策。你甘心把自己的功绩给萧天策,那你真的也甘心把自己心爱之人,拱手给他人?” 回头,她看见了曾经名噪一时的第一权臣,西洲第一首辅大人,此时此刻狼狈无比的跪在地上。 一身月白长袍,已然染成了血色。 戒药有多痛苦,可想而知,更难的是,没人知道到底多久能成功,节点在哪里,什么情况下会死。 因为没人成功过。 云令政收回目光,赤红的眸子落在了南绛带来的家书上—— 吾夫……阿策! 云令政的眼底微微湿润,明明痛的可以,可理智却越来越清晰。 他想要这样,哪怕骗她一辈子。 “替我准备笔墨。”云令政开一次口,都异常艰难。 那种内脏一遍遍被搅碎的感觉,疼得他几乎疯狂。 可是总有消停的时候。 等着最后一次疼痛过去,云令政也开始平静下来。 白烬笙就坐在远处,看着他一连写了厚厚一沓信,塞进不同的信封里。 最后,交托给她:“隔一段时间,寄出去一封信。往后我清醒之时,都会写下信来,你帮我寄出去给她,让她一切安心。若是我死在这上面,也继续寄出去。” “陛下不会让你死的,废了这么大力气把你带来这里,岂能看你最后成为尸体。你自己好好活着,若是你死了,南绛只怕就难活了。云姒一个人,能护得住多少。毕竟,还有两个小的,不是吗?”白烬笙走到他跟前,最后的一句话,刻意的压低了声音。 她什么都知道。 甚至意欢的身世,在云令政杀婴妹的那天晚上,她也猜到了几分。 起先以为是多心了,后来问了问…… 清冷无情的首辅大人,为了大局,自己的亲外甥都是捅上两刀,对亲妹妹更是不手软。 但是对意欢…… “你身上的胆子重呢,除了这些,还要保护她们母女。你想想,南绛要重整巫族,要么献祭自己,要么献祭孩子,她跟意欢都得死一个才行。你若是死了,萧天策能给她们谋划前路吗?” 话至此,白烬笙直起身,朗声开口:“好好活着,陛下还等着看你跟大周斗一场呢。” 医门之中的人,几乎都到了这里来。 为的不是那些百姓,是为云令政。 夜色如墨,星辰璀璨。 安置山上,两个童工已经累麻了。 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地上脏兮兮的也不管,水跟吃的干不干净也不管,都瘫在地上往嘴里塞。 “咱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吗?”意欢看帐篷上都要有星星了。 景昀:“不知道哇……这怎么比我念书还累,等我能好好回去,我一定好好念书……呜呜呜呜我错了,我再也不逃学了……” “别嚎了,我都没念过几天书,还不是出来当牛马了。”意欢转过头看着景昀:“你多想想是不是自己体质差,别老找原因。” 景昀刚爬起来想要闹内讧,跟她吵呢。 这t?时候,帐篷被人拉开,几个男人走进来吆喝他们:“哎,在这里偷懒呢!” 意欢迟钝的爬起来,脸上无神:“天呐,我们才送完一圈药呢。” 景昀烦了:“忙的时候没看见我们忙,刚躺下来休息一下,就看见了开始使唤了是吧!小子不干了!” “不干滚!”为首的男人暴脾气。 景昀被意欢拉了一下,一想到云姒在这里,又深吸一口气:“干干干!两位大爷,有什么吩咐。” 两位大爷爷忙的浑身湿透,给他们指了地方。 这两人托着小身板,又出去跑活儿了。 安置山上能用到的人太少了,这次病疫严重,已经到了连他们这样的童工都得用起来的地步。 看着他们听话的样子,为首的人开口:“改明儿,把这批帮忙的人,禀告大人,尤其是那两个肯吃苦的孩子,一看就是穷苦出身,一点也不挑活儿,山上山下的跑的都要缩水了,着重表扬两孩子,最好带到陛下面前,更加体面,做个典型。” 第2012章 除非她没有死 两个小的在安置上当牛马,云姒他们对此一无所知。 彼时,云姒已经收拾出来一个可行的方案,告诉了封疆,准备让下面的人执行。 “医堂必须要开起来。” 霍临烨不由问:“封疆会同意吗?他们自家人开医堂就算了,你开,风险太大,稍微不注意,就有传出消息走漏机密的风险。如果是我,我自然是不会同意的。” “对于你来说是不会,但是对于封疆来说,他会。顾禾凝的毒需要探究出解药,这样才知道毒作用在了她身上哪些部分,然后然后才好做针对性的治疗。”云姒揉了揉酸胀的眉心。 “起死回生”这种研究,基本上就是怎么让煮熟的鸡蛋变回没熟之前。 不是云姒乱扯,她觉得完全不可能,除非天降神灵。 “顾禾凝当真还能救活?”霍临烨压低声音问云姒。 云姒也同样低了声:“除非她根本没死,否则不可能醒过来。即便是不死,放在冰宫里面六年,也不能活。” 霍临烨忍不住点点头:“这封疆还是个痴情种。” 就在这时候,大半夜的,李嬷嬷匆匆来禀告:“不好了,不好了,方姨娘觉得肚子不舒服,吃了您的药,觉得不舒服,请主母去看看。” 云姒忍不住挑眉。 她都是直接给了方若汐后世的地屈孕酮来保胎的,小小的一片,碾磨成了粉,让南绛送过去,都不让旁人经手。 这都能不舒服? “又整什么幺蛾子。”霍临烨幽幽开口。 他现在在旁人眼里,俨然是当初专门负责保护顾禾凝的司亡职位。 司亡是个太监,府内的人,以为霍临烨这会儿也是。 关于方若汐说云姒偷情的传闻,已经因为封疆这么一句话,不攻自破。 霍临烨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太监了。 李嬷嬷:“方姨娘现在大哭大闹,说是南绛姑娘拿药害她,要么就是主母您害她!说什么,今天一定要让南绛姑娘赔命,好震慑那些有不轨之心的人!” 云姒听得皱眉。 她每天这么多的事儿,还要腾出闲工夫来收拾别的。 方若汐怎么就不消停呢? 才到了新院子,潮汐院,云姒就听见了吵闹声。 元氏跟姜氏也来了,要惩处南绛。 云姒刚想要进去,就看见一个熟悉且清瘦的人影,先她一步塔入,他身后,跟着的是白烬笙。 霍临烨在云姒身后提醒:“南绛的救命药来了,你不用去了。是现在回去继续想怎么弄药堂,还是看看热闹。” 彼时,霍临烨隐没在黑暗之中,看着云姒的背影,声音轻轻。 云姒没有回头,站定在那:“看看吧。” 霍临烨顺着光影,看见了云姒落在自己身上的影子。 他抬手,轻轻的碰了碰,又慢慢收回眼去,眼底皆是笑意。 望向漫天星辰时,霍临烨低低呢喃:“这样便好,你甚至不用回头看我,算我给你的补偿,我护着你走出这南汉的围猎场。” 云姒没能听见,因为里面传来了更大的声响。 第2013章 南绛被陷害,云令政被拉下水 “你给我跪下!”元氏满脸怒色:“你不要以为你懂一点医术就能肆意妄为!若汐肚子里面怀的可是我封氏皇族的子嗣,你居然如此不谨慎,想要伤她的胎儿!” 南绛抬手就推开想要按着自己朝方若汐下跪的几个嬷嬷的手:“让我给这种人下跪,她受的起吗?” 方若汐躺在床上,看见被团团围住的南绛,她得意的勾了勾嘴角:“南绛,是不是那位让你这么做的?” “少胡说!”南绛没想到方若汐这么简单恶毒的就要往云姒身上栽罪名。 “哦?不是那位,那是你自己想要为她出口气吗?我怀有生育,你跟我能先生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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