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虽然现在还不是,可……也差不多。既然早晚都是夫妻的,是定死了的,那就是一体的。他承诺要照顾白添翎,我也应该照顾白添翎,为他分忧。我知道,他劳心很累,就不想要计较这么多了。而且,白姐姐其实是很好的人。” 南绛说着,垂下了头,说着这些违心话,她都觉得自己……下!贱! “大婚被搅和,他们情有可原,不是故意的。我当时实在是吃醋吃的厉害了,也是我太爱言策,太爱了,所以把怒气都胡乱的发泄。现在,我想通了呢,我要为言策分忧,不能那么任性了。”咽下眼泪,南绛再抬头,是笑着的。 这一刻,南绛终于知道什么叫长大了。 她今年二十有一,很快就是二十二了。 家里不是很富庶,但是父母兄长很疼爱她,耶律可汗送她去云姒身边,云姒他们也疼爱她,因为她是最小的,事事都护着她爱着她。 她没有吃过苦,从来是被保护着长大。她这一眼睛,也没有见过混了血的恶毒。 这耳朵,也不曾听过恶语。 她的双手,甚至从来只救人。 她全身上下,未曾沾过半点虚伪…… 长大,就是推翻自己的曾经,抹去从前的“不曾”,站在以前的反面。 她想,她懂了。 只是却不曾想过,这代价,居然是这么大。 可在说爱云令政的时候,南绛的心开始疼! 她差一点就承受不住的跪倒在地上。 是噬心蛊在发作,便是连“爱”这个字都不能说,尤其是爱云令政! “你怎么了?”萧天策沉声。 就连东陵初阙也急忙扶着南绛坐下。 南绛道:“没事,就是忽然想起我小哥,我怕我小哥不能原谅我。因为不管怎么说,害死我小哥的,都是他。如果不是他当初非要把我小哥留下,我小哥不会死。” 她知道云令政在听。 她就是要说给他听! 萧天策闻言,忍不住开口:“那这样,你还爱云二哥?你家人会同意吗?” “这件事情归根究底,是杀害我小哥的人,我觉得……他没有错,他也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他心里,肯定也很难过,他也不想这样的。”南绛懂事了,她满脸的心疼,心疼云令政。 萧天策眼底显现出怒色,他恨不得挖出南绛的心来看看。 东陵初阙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就爱到这种程度吗? 虽然说男人的情绪都是不显山露水的,尤其是云令政。 可东陵初阙可没有看见云大人为南离的死,有些什么不同啊,这几天,他都在忙大事。 “好了,此事不要在他面前提,我怕他也难过。”南绛起身,摸了摸东陵初阙的脸。 第1662章 噬心蛊作祟,云大人对她连喜欢都称不上 楼上,云令政清楚的听见了这一切。 萧天策上来的时候,看着云令政,忍不住开口:“二哥真的好本事,从来只听过女人迷惑男人的心,还没见过,哪个男人有二哥这种本事,把小姑娘的心迷成这样,都不清醒了。” 云令政收回眼,他恍惚间,似乎一些明白了什么。 南绛不可能这样大度的,她可能……再装? 他觉得,有必要试试。 萧天策看着云令政离开,忍不住的呢喃:“这样的女子你似乎……根本不知道珍惜。” “没有血缘关系却对你好的人,是天给的恩赐,你不知道珍惜,是会遭报应的。” 最后的那句话,云令政听见了。 他转头,看了萧天策一眼。 房中,南绛解开衣服。 她给云令政种的是最低等的情蛊,原本是那些巫族男女专门用来看对方对自己的轻易有几分的。 情至深处时,这情蛊会在心口长出一朵绚烂的花来。 如果情不深,或者只是喜欢,就会长出花瓣,但是随着日子久了,如果感情加深,就会慢慢的长成完整的花。 只是,南绛脱下衣服,她身上,干干净净。 有那么一瞬间,南绛有些愣神。 她直接将身上的衣服都脱干净,在身上寻找。 没有,什么都没有。 什么花纹,什么都没有。 这一刻,南绛下意识的怀疑是不是蛊虫出了问题。 可是等她再找了一遍,发现心口有痕迹,是一片花瓣,淡淡的,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 有的……什么都没有问题……是他不爱她。 只是不爱她而已。 可笑的是,她怀疑了蛊虫,下意识的去怀疑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蛊虫,都没有怀疑云令政。 云令政对她的感情仅仅只是有好感,不排斥,想要跟她成婚,也不过是因为她合适,不讨厌。 她居然为了一个男人,为了对她连喜欢都没有达到的男人,弄得家破人亡! 她简直都不敢相信! 南绛死死的抓紧衣服,看着那t?一片淡泊到几乎没有的花瓣。 在这一瞬,她的心痛到了极点。 她以为,都愿意跟她成婚,喜欢也是有的。 可没有,什么都没有! 什么温声细语,什么宠爱。 一切,居然只是一点点的好感。 “怪不得,大婚之日他毫不犹豫的离开。” “怪不得,小哥的死,他浑然不在意,甚至没有一点愧疚心。” 对她这样的人,不过是一个有好感的女人,云令政需要什么愧疚心?她有那么重要吗? “甚至他亲眼去过巫族,看过巫族一片焦土,他都没有多问过一句。” 因为不在乎! 因为不关心! 所以不重要,不问,也不去想,更不插手! 她只是一个他不讨厌的路人,她的家人,无关紧要,所以他一切说来都那么轻飘,甚至他都没有想过逃婚之后,她父母的难堪,他不在乎。 她的小哥在他眼里,更只不过是一个路人的哥哥,死活都无所谓! 南绛拢起了衣服,崩溃的跪坐在了地上,死死的咬着牙,才能不哭出声。 “好贱,真的好贱!南绛,你真的好贱!为了这么一个男人,你弄到这步田地。你的脑子里面,只有情爱,你下贱!” 下贱下贱下贱下贱下贱下贱下贱下贱下贱下贱下贱下贱下贱下贱下贱!!!! 真贱!!!! 南绛死死的咬着下唇,压着哭声,憋到颤抖。 无声的哭泣,让她近乎癫狂。 满脸泪水,脸色涨红,眼睛里,几乎要出血。 她害怕哭出声,最后死死咬住了手臂,将手臂咬出血。 鲜血混着眼泪,她身子绷紧,颤抖不停。 阿爹阿娘你们死的好不值,好冤! 白添翎为了云令政杀她满门。 而云令政,甚至对她都没有感情的。 不过一点好感,要同她成婚! 到底为什么…… 这太讽刺了,这太可笑了! 哪怕心口的情花长不出完整的一朵,是残缺的,她都不会这么崩溃。 看之前,她甚至想过,可能只有一片花瓣。 可万万没想过,几乎都是没有的! 南绛松开口,跪坐在床边,死死的咬着牙,没有出一点声。 她怎么能忍受啊。 怎么能! 哪怕云令政喜欢她爱她,跟她成婚,白添翎为了此事屠杀了她满门,一切都不会显得这么可笑了。 都不会显得她这么该死! 此时,门被敲了两下。 是萧天策。 他声音之中带了试探,小心翼翼的开口:“南大夫,我有话跟你说。” 南绛压抑的睁开眼,随后又闭上眼睛尽快的平复着情绪。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南绛。等把蛊王拿了,把沭阳长嫂救回来。” 她不想在活着了。 这些太痛苦了…… 她对不起家人,对不起小哥,对不起无辜的意欢。 “怎么了?” 南绛的声音有些沙哑,除此之外,看不出不一样。 从前不善伪装的女孩,现在,披上了精致的假面。 站在萧天策跟前时,她眼底带着笑,只是眼里有些红,看起来,是哭过的,这些是骗不了人的。 萧天策皱眉,眼底的情绪如同山呼海啸而来:“南绛,你难过对不对?” “小哥走的那么突然,我为了家人难过一下,是情有可原的。”南绛笑了笑:“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拖累大家的。我只是自己一个人,悄悄的难过。我也不会影响大家的心情,毕竟大胜了,这是值得开心的事情。” 南绛说着,走了进去。 她给萧天策倒了一杯茶。 萧天策忽然不知应该说什么了。 他刚要开口,鸾徽忽然过来:“先前说等大胜之后,大人要带着姑娘去南离所逝的那里,现在……现在忽然来了信,说是有要紧的事情。大人要我来问问姑娘的意思。” 问她…… 问她不就是想要她懂事吗? 知道了云令政不过是对她有点好感,连感情都谈不上之后,南绛忽然没有那么较真了,以为她知道了答案。 她在云令政眼里,不过是他消遣无事时的一个小宠物,小猫小狗,谁会非要迁就猫狗的。 “没事,一切先以眼下的事情为准。他太辛苦了,不用再考虑这些。”南绛和缓的开口。 鸾徽作为一个亲随,都觉得南绛委屈,他安抚:“现在这个世道比较乱,大人位高权重,也是一切事物的主心骨,不太好……” “我知道,这些我都懂,鸾徽不用说这样多。我不是从前那个任性的南绛了,我懂了很多事情。” 懂了云令政其实不爱也不喜欢她,所以不在乎她的情绪,也不在乎她的家人。 更懂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情。 取蛊王,不要手软。 “我带你去吧。”萧天策起身:“我带你去找你小哥,哪怕是带回来一捧灰。如果我是你,我忍受不了我的家人抛尸荒野无人收尸的。南绛,我能理解你,我愿意带你去!” 第1663章 云令政从未爱过南绛 南绛定定的看着萧天策,原本赤红的双眼,更加红了。 萧天策道:“先前的确是不能去,先前的兵乱太多了,现在其实也还有兵乱。但是,比先前好许多了。我们出去,也不会有什么灭顶之灾的。” 可即便是萧天策这么说,南绛还是摇头了。 “你自己也说了,我也知道的,兵乱带来的后果就是我小哥的结局。现在还未大定,那边有事西洲边界,除了兵乱,还有流匪。” 如果她自己一个人就算了,要是跟萧天策一起,岂不是要连累萧天策? 她不想要成累赘,也不想要那么意气用事了。 哥哥已经死了…… 萧天策看她现在变成了这样,心中不自觉地感到堵得慌。 他也没有再逼南绛,而是转身去找了云令政。 云令政倒是意外,南绛居然也没有想要去找她小哥的心。 而且,也没有来求她说是想要去,或者质问她。 按照她以前的脾气,应该来的。 这一刻,不知怎么回事,云令政感觉到有些什么东西,在他掌控范围之内,开始变化。 “她这样是好事。” 云令政看着萧天策,缓缓开口:“外面的确还不安全,她若是脱离队伍,让人知道她的身份,一定会引来大祸的。现在她都懂事儿了,你怎么还闹起来了呢?” 萧天策不满地走过去:“二哥,我不是诅咒你的家人,但是我要问问你,如果你的父母家人遇到了这种事情,你会怎么办?” 云令政面色微凝,抬头看看向了萧天策。 萧天策仿佛什么都懂了,笑了起来:“你会不留余力的谋划,去见家人,或者去收回家人的尸骨。因为你云令政只要想,你就能,你就会去做。你甚至,有这个本事在顾全大局的情况下,周全家人那边。哪怕,你的家人成了尸骨,成了一捧土!” “可是南绛呢?” 萧天策先前想不通云令政怎么这么冷血,可是现在他想明白了:“她一个柔弱女子,不是朝堂上能够纵横谋划的人,她精通的只有医术,如同你精通的是算计!人家来到你身边,你就这么欺负她?” 他忍不了,真的忍不了。 他知道,南绛不想要承认当初救了自己的事情。 可是当初,他对救命之恩的南绛,是有心动的。 能够在死人堆里面找个几天几夜,挽救旁人性命,这种人,不是坏人,怎么就不能有好报? “你不在乎她。” 萧天策的情绪骤然落下来,得出了最后的一个正确的,中肯的,一针见血的结论:“你根本就不在乎她,你只是把她当成你的一个玩意儿,一个不讨厌,但是可以成婚来应付家里大小事的对象。或许刚开始,你都只是把她当做一个挑战,觉得日子太无趣了,养一个单纯的不善心机的小宠物,慢慢培养她,看着她成长,以此得到乐趣。” “毕竟你这种人,只要想,所有的一切,都能谋划到。你跟她在一起的初心,是日子太无聊了,对吗?” 彼时,南绛就在外面。 她听见萧天策这么问,她的心都停了。 云令政会说什么呢? 他会说不是,还是说是? 还是什么都不回答? 南绛想,他的性子,不会喜欢别人窥视心意,他不会正面回答的。 可是,她居然想要知道。 噬心蛊开始发作,南绛疼了起来。 现在,是半点心思,都不能动的! 房中,云令政面色依旧淡漠。 看向了萧天策时,带着几分笑意:“对。” 这一个字,门外的南绛,几乎就站不住了。 从相遇到他想要跟她相处,往日历历在目。 他说成婚不好,要跟她就这样相处,不成婚,也不要孩子。 她活成了他的一个外室,没名没分,被他握在手里把玩消遣。 这一幕幕起,云令政的声音,也起—— “谁会才瞧见一个女子就一见钟情的,喜欢且习惯了一见钟情的男人,不过是自己无能,没什么见识,遇不到更多的更好的,说白了,就是废物,生活的层面低,所以瞧见了一个,没见识,这就爱上了。那样爱的,只是自t?己的愚蠢无知。” 云令政站起身,看向了窗外的鹅毛大雪:“我,又有什么见过的?” 他最开始的时候,不就是把南绛当成消遣的人吗? 他甚至没有想过给南绛一个名分。 所谓喜欢,应该是有一点的,但是不多。 云令政扪心自问,他的确是没有动过成婚的心,但是,他却想要让南绛成长起来。 他自问,这并不冲突,爱恨不长久,太过虚幻的东西,不如他给南绛的利益,来得实在。 南绛不应该只在乎情情爱爱,应该如同他一样。 他是为她好。 萧天策说得字字珠玑,他也没有否认的意思。 “我的爱恨欢喜,不会如同那种浅薄的人一样,来得那么多,那么快,那么不讲道理。” 这一句话,不单是骂了萧天策。 就连在门外的南绛,也深受重击。 是,她是没有见过几个好的男人,是没有什么眼界,云令政说的,都对。 精神富足的人,是不会轻易被什么迷惑了去的。 他看不起她,合情合理。 只是,云令政这些话,针对的,只有萧天策。 却被南绛听见了。 南绛想,她不能再做一个浅薄的人了。 可里面的萧天策,却忍不住了,朝着云令政挥拳:“你的血是冷的吗!” 云令政是文官,但也有底子的。 轻易的,就挥开了萧天策的招式,用一种很是轻蔑的目光看着萧天策:“你很符合我对你一贯的刻板印象,刚愎自用,鲁莽且容易热血上头。说到底,也还是心智不成熟的小男孩。” 萧天策知道云令政嘴巴厉害,可今日是第一次见到。 两句话,直接将他悬在了半空。 他打也不是,打的话就是坐实了,这话,他也觉得自己太过冲动。 若是不打,他心里的火气,实在是没办法消解! 就在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了一声:“南绛,你怎么站在门口?” 第1664章 南绛只是他的一个小宠物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谁也没料到。 南绛也没有料到,会被白添翎看见。 白添翎眼中带着笑意,手里还捧着不知是什么东西,跟南绛道:“前线送来的,说是你云姒阿姐跟九爷已经开始往帝都去。叫我们带着景昀继续前行,我已经告诉了她,现在已经好了。她给我回信了,里面还有关于你的,你要不要进来一起看看?” 南绛神色一怔:“阿姐给我的信吗?” 白添翎捧着信盒子进门:“是啊,上面也有写给言策的,一起进来看看。” 南绛跟进去,对上了云令政的目光。 她以为好歹云令政要问一句她在外面听见了什么。 可是没有。 云令政道:“你小哥的事情……” 就好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南绛道:“我正是要来跟你说我小哥的事情,我还是想要去看看的,如果不方便,我就先不去了。可现在说是要直接去帝都,我怕……我还是想要去看,行吗?” 云令政点头:“可以。” 白添翎此时开口:“怕是……怕是有些麻烦,因为前面的军将留下了不少事儿,需要言策你去坐镇。不然……我跟南绛一起去?” “陆鹤先过去了,景昀现在需要一个医者在身边。”云令政脱不开身。 这会儿,萧天策直接站出来:“我带着南绛去吧,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人,亲哥哥,有些人你可别太冷血了!” 他的话意有所指。 说着还睨了南绛一眼,在意地问:“南绛,你刚才在门外听见了什么?” 南绛诚实的开口:“刚过来,听见你们似乎是在吵架。” 萧天策松了口气。 没有听见就好。 按照南绛对云二哥迷恋程度,一定会伤心的。 南绛的确伤心。 她更恨自己蠢。 原本看见心口的花瓣,她就觉得自己该死。 听见云令政说那些话,她觉得自己更该死。 为了一个把她当做宠物的男人,她害死了全家…… 她最后,会以死谢罪的。 现在,她要不留余力地拿到蛊王! “萧将军带我去,行吗?”南绛征求云令政的意见。 仿佛只要云令政不愿意,她就能不去。 一切,都以云令政为准。 她, 卑微极了。 真的很像是一个小宠物。 云令政眼底神色难辨,只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我不陪你去,你不生气?” “有点生气,可是……我小哥已经死了,前面等着你的,是活生生的大军,大家不能没有人依靠。大局我能分得清,你身上的担子太重,我不怪你。” 说着,南绛拉下云令政的衣领,亲了一下他的脸。 眼底,就带了眼泪。 是恨,是觉得自己恶心! 可她还得继续演。 “我……我心里好难过,言策,我心里好难过。” 阿爹阿娘,我心里,好难过。 是我害死了所有人。 这一声“言策”,让云令政感觉到陌生。 只是南绛的眼泪落在他的手背,冰凉,却灼热。 他的心里有些微的不舒服,却很快被他掩盖:“早去早回。” 南绛转身要走,可当着所有人的面,恍若无人地抱住云令政:“你欠我好多,你可要好好补偿我。” 像是嗔怪,像是撒娇,总归没有什么生气的。 可可怜怜的样子,招人极了。 萧天策不由的握紧了拳头。 他不明白,凭什么? 一个不珍惜南绛“好”的人,怎么能担负她一个女孩子的一生? 云令政眼底带了淡淡的笑意:“好了,去吧。” 他终归是不放心的。 想要跟南绛一起去。 只是,他的事情太多,脱不开身。 只能把鸾徽派出去。 白添翎看着南绛走,才反应过来:“还没有看信呢!” “信上说了什么?”云令政将信接过来。 是很长的一封信,写给了许多人。 其中,东陵初阙的信是封着的,瞧着是要专门给东陵初阙的。 东陵初阙拿到的时候,有些惊喜:“旁人都是在一起的,就本公主独一份是叭!” 嘿嘿。 白添翎点头,笑着应她:“是呢,小公主是我们的团宠,除了两个孩子以外年纪最小的,大家都疼你爱你。” 这话让东陵初阙很受用。 东陵初阙笑笑,走到了窗下去看那封信。 景昀好激动,跟珈蓝冲过去一起看。 东陵初阙跟珈蓝本就是一体,两人亲密得很,给她看了无所谓。 但是景昀…… “我不会说出去的。”景昀说到做到,为了看这个鬼鬼祟祟的信,豁出去了。 信上面,说云姒帮东陵初阙问过了,确定了。 云承祖没有什么喜欢的人呢,慈卿,就是萧慈,人家萧慈志不在情爱,她的世界里面也没有那些男女之情,萧慈说人活着又不是非要找个男人一起,这世上的感情多得很,怎么就非得要爱情? “好厉害啊,有格局!”东陵初阙忍不住先对这位萧慈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跟喜欢。 珈蓝提醒:“下一张,快点公主,下一张。” “我好崇拜这样的女子,我觉得我能跟这样的女子做好朋友!等我见到她,我就第一个冲上去!”东陵初阙看了寥寥几句,都喜欢萧慈了。 萧慈是个男人就好了! 萧慈喜欢女人也行哇! 东陵初阙脑海之中布置了好几条路。 如果实在是完不成父母的嘱托,找到一个好驸马幸福一生。那跟一个好姐妹在一起共度一生,有吃有喝有银子有靠山,还不用生孩子,那也是可以的哇! 她现在的靠山多不胜数,九爷就不必说了,云姒更不用说了。 云家的人都喜欢她,今后嬴棣或者景昀上位了之后,还罩着她。 东陵初阙嘻嘻一笑,可爱极了,忍不住说出口:“我真是这天底下最幸福的人!怪不得国师算出,我生下来就是来享福的呢!” 珈蓝催的厉害:“公主你先别高兴了,你快看第二页,着急死了我,我感觉身上有蚂蚁再爬!” “拿来吧你!”景昀急不得了,抢过来翻到第二页,没看,直接塞东陵初阙的手里:“看看,看看!” 他可太想要东陵初阙做自己的大舅母了! 只是看了一眼,三人的笑容都消失了。 第1665章 不要做恋爱脑,也不要做性缘脑 “云姒姐姐是在开玩笑吗?” 东陵初阙不敢置信的将信合上。 珈蓝:“怎么办?是不是泡汤了?公主,咱们还要让云大将军当驸马不?” 景昀:“大舅舅到底怎么想的呢,他就不想要成婚啊。喜欢的女子,第一个条件是女的,第二个条件,是比要上战场比他厉害的。” 珈蓝:“就是,哪有女人能上战场的。难不成云大将军喜欢慈卿大将军?” (慈卿只为了实现自我抱负,不为了男人!不是恶心的性缘脑!) 东陵初阙摇摇头:“我看不是,大将军很有可能就是不想要娶,说这些逃避人家给他介绍的女子的。那按照现在这种情况来看,大将军是没有喜欢的人。云姐姐没有开玩笑,是在变着法的暗示。嘻嘻,还好我领悟到了。” “那你怎么会觉得我大舅舅能喜欢你?t?”景昀好奇。 东陵初阙挑眉:“追求他啊,套路他啊。要是他确实是不喜欢,那就拉到,我还要为了个男人不爱我,要死要活吗?一个男人而已,别太给自信了。” 白添翎到是在一旁听着,听见这话,忍不住笑。 东陵初阙转头看见她的笑容,忍不住问:“你笑什么?” “小公主的心胸很让人喜欢,豁达又不失皇族的傲气。喜欢就争取,不喜欢就挥手不见。女子都应该这样,不能为了个男人放低自己。”白添翎眼底是止不住的欣赏。 东陵初阙原本是不喜欢白添翎的。 可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白添翎细心周到,各种事情都做的井井有条。 不单是嘴上说的好,她的脑子也好使,是个很聪明的人,相处下来,其实不会不舒服。 只是先前她们因为南绛的事情,先入为主的觉得白添翎不好。 这会儿,到有些尴尬了。 景昀平和的看着白添翎,这么多天的相处,他其实也觉得白添翎不错的。 嗯…… “那你为什么……” “因为实在是有无法言说的理由。”白添翎垂下眼,眼底快速的闪过一抹为难跟痛苦。 这其中的秘密,她不能说,她也不敢说。 她只能自己一个人背负着。 “我知道很对不起南绛,不过没关系,等回到了大周,我亲自去请罪,我求她家人原谅。我把这件事情的始末,告诉她的家人们。”白添翎起身,转身就走。 珈蓝看着白添翎离开后,忍不住开口:“其实在一起这么久,我发现白小姐尽职尽责,即便是我们因为南绛对她有偏见,她也只是做自己的事情不在乎外界的看法,把本质做好。是不是……我们误会她了?她其实,人很好。” 景昀也忍不住点点头:“我也感觉。” 十一这会儿过来,听见这话,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伤。 这是白添翎包扎的,也没有说因为他们讨厌她,就有什么不同。 也没有玩什么心眼子。 可是东陵初阙迟疑了一下,道:“日久见人心,她伤害的又不是我们,是南绛阿姐,我们觉得她好有什么用?再说了,我们是南绛阿姐的家人。白添翎即便不是坏的,她伤害我们的家人,就算是有难言之隐,那也不对。她即便是个好人,可也伤害了我们家人的心。除非南绛阿姐原谅,否则跟南绛阿姐站一起的我们都不应该原谅。” 说着,又有些愁苦:“但是她人其实也真是不错……我挺多不挤兑她。你们呢?” 看向了景昀,珈蓝,还有十一。 三人点点头。 “不跟她太过亲近,否则伤了南绛阿姐的心,南绛阿姐才是我们之中最重要的。不跟她太仇敌,这一路,她尽心尽责也是事实。就把她当做一个普通人,这样就足够了。” 东陵初阙到是觉得,一个白添翎,可有可无,处不来也无所谓。 当归路过他们这个屋子,听见这话,只为自家小姐觉得委屈。 “小姐这一路掏心掏肺对这些人,这些人因为个山人,还这么说小姐当真是白眼狼,还想是小姐欠了她们的。太过分了……”当归红了眼。 白添翎坐在房间,感觉有些疲乏。 她不敢懈怠,找出药来先吃。 只是,往日鲜红的小药丸,如今一颗都没有了! “当归,我的药呢!”白添翎猛然站起身。 当归从自己怀里摸出一瓶,发现药也空了。 白添翎惊恐莫名:“没了?你怎么不提醒我!” 她的心蹦蹦跳。 转头,双手颤抖的去拿药方子:“这种地方,都不知道能不能买到药材!当归,你怎么办事的!” 当归也着急了,忍不住上前问:“小姐,那到底是什么药啊?红红的一小颗,看起来鲜艳的像是毒药。小姐从巫族回来,就开始不断的吃,以前都不吃的。小姐,你到底怎么了?” 白添翎着急,伸手握住当归的肩膀:“去给我找药,我来做药。当归,你什么都别问,什么都别管。去把我包袱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快去。这个药对我很重要的,如果没有这个药……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如果没有这个药……你可能都看不见我!” 当归的心“咯噔”一下,有些害怕。 难不成,小姐会死? “小姐这几天太忙了,事情太多了,我被小姐吩咐着做的事情也多,都把这个事情忘记了。我这就去,小姐不要着急。” 白添翎走到了妆台跟前坐下,心慌意乱:“快去,快……” 言语之间,她抬眼看向了镜子。 恍惚之时,仿佛看见了镜子里面出现了另一个自己,朝着自己微微一笑。 白添翎眼底猛然一惊,站起身来,砸了镜子。 碎裂的声音,吸引了云令政过来。 “你怎么了?” 仿佛濒死的人,找到了最后一个救命稻草。 白添翎冲到了云令政怀里,颤抖着开口:“言策……言策……我害怕,我害怕!” 云令政皱眉,垂眸看着白添翎颤抖的身躯,她狠狠的往自己身上靠。 仿佛是要剖开他的皮肉,钻进他的身体里,寻求安全。 “你怎么了?”云令政的声音,重了几分。 第1666章 萧天策此生无悔! “言策,我可能生……” 生病了。 还没有完整的说完。 白添翎的声音就是一顿。 她的脸依靠在云令政怀里,一地的镜子碎片,折射出白添翎脸上的一个诡异笑容。 “我可能生病了。” 白添翎从云令政怀里出来,她没有抖的那么厉害了。 “我总是梦见家人惨死的画面。” 她转过身去,身子有些不稳,拄在了窗边。 “言策,现在因为先前给景昀治病,我用了你的血。如今,我没办法离开你超过五天的时间。可是以后怎么办呢,以后……你跟南绛成婚,难道我也要跟在你身边吗?”白添翎转头,看向了云令政。 风吹起她的头发,白添翎眼底,都是忧郁。 云令政目光微重:“等找到了云姒,让她给你看看。” “那万一云姒也看不好呢?战奴也看不好,韩仲景也看不好。这样,我们是不是一辈子都要绑死在一起了?”白添翎眼底有泪光闪烁。 有不甘心,有难过。 云令政垂眸:“不会。” 白添翎不死心:“如果会呢?” 云令政抬眼,拧眉看着白添翎:“你什么意思?” “南绛说我们三人可以一起生活,南绛都不介意,你难道不愿意吗?你答应过我的家人,会照顾好我。我的家人,是因为你才死的,但是他们死也不后悔。” 转身,白添翎看着云令政:“我就想问问,如果……如果解除不了,那怎么办?” 云令政看着白添翎,眸光也一点点沉落下来:“你觉得,有这个可能吗?” “言策,你没有输过。”白添翎目光安静如水,跟平日并没有什么不同:“所以你总觉得完事都有把握,其实,我挺想要看你输一次的。我们就来赌,这个东西,它无解。” 白添翎离不了云令政。 这个东西,无解。 雪还在下,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坠落人间。 南绛满头白雪,到那的时候,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 她跌跌撞撞的冲下马,跌跪在地上,大声呼喊:“哥哥!” 没了,什么都没了。 小哥没了。 意欢没了。 什么都没有了。 她真的,快要一无所有了。 所有在乎的人,都在一个个离他而去。 “哥哥……对不起……对不起……”南绛只觉得万死难赎。 她疯狂的刨开雪,看见的,只有凌乱的一切。 这一刻,她的心都要死了。 萧天策找来了一把铁锹,也没有劝慰南绛,只寻了个看着可能的地方,开始刨。 两人不知道挖了多久。 南绛的双手已经见血。 医者的手,是最宝贵的,可她这一刻在乎不了那么多了。 天色快黑的时候,萧天策忽然喊了一声:“南绛你过来!” 南绛跌跌撞撞的跑过去,这么点路,她摔倒无数次,再无数次爬起来。 天太暗了,他们只有一个火把。 在萧天策挖开的地方。 南绛看见了巫族的饰物。 她伸手抓起来,仔仔细细的看了又看。 萧天策很是惭愧的开口:“找不到了,南绛,我们来的太迟了。而且又是大火,烧的什么都不剩下。即便是当时知道了,赶着过来,这地方都是野兽,只怕……” 话音才落,一声狼嚎起。 萧天策下意识的抓起跪坐在地上的南绛,转身朝着声音来的方向看过去。 “是狼!” 萧天策举起火把,将南绛拉到自己身后:“我在这里挡着,你快走!骑着马走,不要回头!” 南绛的目光有一瞬的恍惚,落在了萧天策的身上。 四目相对时,南绛眼中落下泪来。 萧天策笑:“我知道你就是救我的那个大夫,你不承认没关系,我自己知道就行。我今天死在这里,只不过也是把当初你给我的这条命还给你。我只谢谢神明,t?能让我再见到你。南绛……” 他不敢说爱她,也不敢说喜欢。 他只怕,太浅薄,玷污了那样赤忱的女子。 只要今日能活着他就把喜欢做给她看。 野狼聚集的多了起来 明显是看见了火光而来的。 这时候,开始有狼试探的往上扑。 萧天策要护着南绛,一时不慎,后背被撕下一块肉来。 这种天气,受了伤,又遇到了狼,几乎就是不可能在活的了。 南绛召马过来,只是马儿受惊,才朝前几步,就被狼咬断了喉咙。 危机关头,南绛有一瞬的后悔,不应该让萧天策来。 此时鸾徽现身,一时之间,也只成了口粮。 “越来越多的狼,怎么办?”鸾徽目光森然。 萧天策拔出长剑:“军将岂可死于畜生之口?杀!” 南绛手无寸铁,即便是有,这么个女子,也无法撼动狼群。 三人被迫着往外跑,狼群疯狂的追赶。 鸾徽一时不慎,被咬住了腿。 南绛回头的瞬间,叫萧天策拉住,不让她转身。 鸾徽大声喊了一句:“走!” 他狠狠的推了南绛一把。 扑上来的野狼,直接将他覆盖。 “不——!” 雪夜,大雪纷飞。 南绛声嘶力竭的声音,直透人心。 往前面,就是悬崖! 萧天策拴住自己的腰,在转头拴住南绛。 南绛仿佛是知道了他要做什么,死死拉住他:“我不能苟且偷生!” “南绛,要是哪天我是个将军的身份就好了,要是哪天,我的眼睛好着,我把你留了下来就好了。要是你来西洲的时候,我们就遇上了,就好了……” 只可惜,对的人,没遇到对的时候。 这是萧天策毕生之痛。 话音一落,萧天策直接将南绛推下悬崖,他开始迎着狼群奔去。 他腰间有绳子,死死牵连。 他用自己做基。 下坠的力道太大,长剑在地上划出火星。 野狼咬住他的腿,他堪堪后退。 南绛在此时,死死抱住悬崖下的树,解开绳子。 朝着上面大喊:“萧天策!这里有树!” 萧天策此时在上面,已经站不起来了。 他只能看见野狼一群的喂了过来,朝着他张开了嘴。 行,值了。 起码,他保住了一直以来都想要寻找的人。 这是他的劫,他的因果,他认。 倒在地上之际,萧天策看着下坠的雪花,轻声低喃了一句:“萧天策,此生无悔!” 第1667章 乱局开,天策,言策,失策 就在萧天策闭上眼之际,眼前忽然冲出一头狼,额间一点白咬住了为首的狼王。 他的脸上流露出了一瞬的惊讶,可是下一刻,他听见了远处传来了狼嚎。 让他更加惊讶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原本是要扑上来撕扯他的野狼,开始退让。 转头,一只狼朝着他冲过来,那原本撕扯了这群狼之中的狼王的灰狼,一下子冲出来,护在了他跟前。 两只野兽对峙,森白的獠牙在夜色之下折射寒光。 浑身的毛发,也跟着竖起,尤其骇人。 远处,狼嚎再次传来。 其中有狼开始回应。 紧接着,野狼之中的狼王看了他一眼,开始掉头。 其他的狼,也跟着不甘心的离开。 唯有灰狼,盘桓在萧天策身侧。 他还反应不过来时,野狼忽然冲过来。 萧天策下意识的抓起剑,却看见灰狼咬住了他腰间的绳子,开始把下面的南绛往上拉。 可是南绛已经解开了绳子,拉上来什么都没有。 灰狼着急的打转,示意萧天策把绳子放下去。 “你先别过来……”萧天策才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杀,如今看见狼已经有阴影了。 把它想成狗也没用。 灰狼像是听懂了一样,往后退了两步。 大尾巴在地上甩的都把雪扫起来了。 “南绛?”萧天策到了悬崖边上,还防备的看了一样灰狼。 他确定,这狼懂人性,没有恶意。 懂人性的狼……要么是狼王,要么,是跟人生活的。 南绛在下面,听见了萧天策的声音,立即回应:“我在!你怎么样了,你还好吗?” 她的声音很轻,生怕引起雪崩。 萧天策默默的看了一眼灰狼,把绳子放下去。 他受了重伤,发力困难。 这时候,灰狼咬着绳子的另一端,开始一起发力。 南绛上来的第一眼就看见了一头狼。 她心中一惊,萧天策立即开口:“它好像在帮我们。” “帮我们?”南绛被萧天策扶着上来。 脑海之中,出现当年狼王送子的画面。 那头狼跟现在这头狼…… 额间一撮白。 “是……”南绛只觉得因缘际会,神奇无比。 这时候,狼王叼着一根树枝,学着当年的样子,把树枝送到了南绛的手上。 “是你!” 南绛的眼泪涌现:“当年就是你把景昀送来给我的!” “当年就是它,不知从哪里救下了景昀,把景昀送来给我。我原本是要去巫族的,可是又折返,去了西洲,把孩子送过去。” 当时在通往西洲跟巫族的岔路口,她看见了这头狼。 就是这个岔路口,不单是景昀的岔路口,也是她人生的岔路口。 她这一转身,后面,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萧天策觉得不可思议。 这时候,南绛跪坐在雪里,伸手去抚摸狼王的后背。 它受伤了。 南绛拿出药,撕下衣服给狼王包扎。 萧天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没有出声。 “在送子之前,你们就认识吗?” 南绛看着狼王,摇摇头:“不认识……我们不认识啊。这件事情我一直没有想明白,到底你是怎么知道那孩子跟我有关系,又是怎么知道送到我手里来的?现在,又是怎么知道来救我的。” 恍惚间,南绛想到了之前南汉的人追杀。 也是杀出来了一群狼,咬死了许多士兵。 这其中,到底是有什么玄机。 “鸾徽呢?”南绛忽然想起来什么,起身去。 狼王冲在前,朝着他们转头示意。 “人家说,狼若回头,必有缘由,不是报恩,就是报仇。可能是你什么时候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救了这头狼,她找你报恩,也未可知。” 萧天策看着南绛,心中想:你这么善良的人,可见会有庇佑之神。 南绛只是匆匆看了萧天策一眼,她从来就害怕狼,唯一一次迎战,还是六七年前,九爷重伤,她随着怀孕的云姒上雪山去寻药,遇到了狼。 他们走了很远,就看见鸾徽…… “鸾徽……” 南绛冲过去,看着已经残破鸾徽。 鸾徽此时还有气,南绛下意识的想要救他。 只是鸾徽睁开眼,拉住南绛:“不用了,我不成了。” “我害死你了……我害死你了!”南绛失控。 她没有找到哥哥的尸体,什么都没有找到,还搭上了鸾徽的命。 原本,鸾徽不用死的。 鸾徽拉住南绛:“关你什么事儿?南绛大夫,我跟着大人,见过太多……太多的野心算计。唯有你,赤忱一片。人都有一死的,我没有家人父母,死也无妨了。这样的乱世,我也……累……累了。” “告诉大人,多谢他一场栽培。” “你也不要哭,乱世当头,以后你会看见更多的生离死别,都……不算什么……不算……” 他的话似乎是还没有说完,他似乎还有很多话想要说。 只是手垂落下去,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不见。 南绛已经麻木了。 她跪坐在地上看着已经快速冰冷下去的鸾徽。 良久,久到她身上都开始快要被雪掩埋。 南绛开始将鸾徽的身体拼凑起来,挖了坑,将他掩埋。 马儿也被狼咬死了。 南绛看了一眼萧天策,才道:“我们走吧。” 萧天策捂了捂腹部的伤口,跟着起身,却重重的倒了下去。 - 不知过了多久,在一片温暖之中,萧天策醒过来。 南绛坐在一旁,她比先前更加沉静。 见萧天策睁眼,她开口:“醒了?喝药吧。你受伤了,没有说,我也没有及时发现,对不住。但是我都给你治了。这是在一处农家,我用我身上的东西换了些银子,换了几天借宿的机会。” 萧天策坐起身,扫视了一眼周围。喝完了药,他感觉身上微微出汗。 “我们在这里几天了。” 就在这时,妇人匆匆进来。 “有位姓云的男子,来找你们。” “云?”南绛起身:“云令政?” 云令政就站在正堂内。 身上披着一身雪白的狐狸毛披风,手还落在炉子旁边烤火。 听见动静,转身过去。 问的第一句话就是:“谁死了?萧天策,还是……鸾徽?” 第1668章 云姒折返,大灾之年 “什么?”南绛像是没有反应过来。 云令政面色淡漠,再问:“是萧天策死了,还是鸾徽?” 如遭雷击一般,南绛身子狠狠一震。 “你怎么知道!” 云令政看着炉子上的热水。 外面冰天雪地,腾升的蒸汽,熏染了他清冷俊逸的五官,将他衬的分外冰冷:“意料之中的事。现在外面的世道这么乱,人命,不值钱的。” 南绛不知道他怎么说出口的。 鸾徽是跟随t?他多年的人啊! “你不伤心吗?”南绛颤抖着声音问。 云令政垂眸看向了南绛:“等你到了我这个位置,每天看的死比看见的生多,你就不会伤心了。” “蠢笨的人不会伤心,聪明的人走的快,来不及伤心。你会伤心,会因为这些事情困在其中,是因为你聪明,但是又不够聪明,不上不下,痛苦又找不到合适的办法自救。” 南绛闭上眼,又缓缓睁开。 云令政看着南绛,说:“我父亲走了,你可想要去送送?” “什么?”南绛怔愣了一瞬。 云令政道:“死亡是很正常的事,稀松平常。位高权重者一时的死会为人所记得,位卑者的死,会被当成麻烦事,草草了事。” “将来,你我也会死,早晚的事情。” 他说这些的事情,神色自若。 短短几天的时间,他已经将军中,边城的一切搭理的清楚明白。 他是个很好的军师,很好的文臣。 只是,军师谋局不入局,将军列阵要入阵。 云令政抬眼看向了站在外面的萧天策,隐约之间,云令政对着南绛开口:“你这般接受不了死亡也不适合跟萧天策在一起。他是军将,这次的战争死了很多人,很多人。将来有一天,他可能也不会例外。所以,离他远些吧,南绛。” 他的情绪不是很高。 说完这些,示意了马车过来。 南绛站在云令政身后。 他身量很高大,一身雪白大氅,比外面的雪更冷。 南绛有些恍惚的开口:“怎么才能像你这么冷血呢?” 以往听见这种话云令政会不屑,会无视。 今日,他看着南绛道:“等你身上背负足够多的时候,等有比生死还重的事情等着你的时候。” 他出去了。 迎着雪。 可是却转身,看向了还在温暖之地的南绛。 他冲着南绛伸出手:“走吧,南绛。” 南绛呆愣了一瞬,踏出门去。 大雪纷纷,落在他们的头顶。 这样的关头,云令政想起一句话。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只是,他这样的人生,怕是无法跟任何人同白头的。 思绪到此,云令政反手握住南绛的手腕,拉着她,引着她一直朝前。 他们都没能到帝都。 云霆风当初将蒋淑兰送去大周找云姒,自己留下来跟云承祖一起对抗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他死的很安静,是精力耗尽。 毕竟这一场大战,所有人都忙,都需要粮草周转。 若是赢不了,全家都要被抓回去,逃不过一个死。 他尽心竭力了,死在了大胜之后的第十天。 天,亮了。 “啪”的一巴掌,打的刚回来的云令政偏过头去。 蒋淑兰满心欢喜的从大周赶回来,想要见一见云霆风,他们相互陪伴了半辈子,从落到兴,再到落。 如今,她只能看见他的一座孤坟。 “那是你父亲啊你个逆子!” 蒋淑兰满脸眼泪,怒不可遏,又是悲从中来。 漫漫大雪,她甚至都找不到那坟是在哪里。 “生你养你的父亲,他死了之后,你连一个体面的葬礼都不给他。他生前尽心尽力,死了之后,你就这么草草了事了?你对得起你父亲吗?你对得起云家的列祖列宗吗!” 几乎是嘶吼。 在这前城主的府衙内院之中,蒋淑兰摇摇欲坠。 她为此,甚至还带来了一百二十多岁的韩仲景,就因为两人还算是聊得来。 她还带来了许多吃的,想着给相伴半生的人,做一顿好饭。 他应该很久没有吃家里的味道了。 没了,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你去把你父亲找出来!你要给他大葬。他不能在这种地方,成无主孤坟。我带着他上帝都,我要将他安置在云家的祖坟!”蒋淑兰怒吼。 云令政面色淡漠,垂眸看着外面的暴雪:“这次大战,死了很多人。不只是我们一家,没了父亲。很多人家,流离失所,很多孩童,父母双亡,成为孤儿。” “你带着他上京,你怎么带?拿什么带?是不是分军队人马给你?” 蒋淑兰不敢相信他口中会说这种话。 “只要天下不合为一,还会有更多的人死。父亲为了今后不再有人死,而先身士卒。今日莫说是父亲,他日我死,也可给我一座孤坟,或将我弃之,随水飘零。”云令政收回眼,看向了蒋淑兰。 蒋淑兰吃惊的看着云令政:“对你来说这么难吗?只是让你分人出来让我把你父亲带回去,对你来说,都这么难吗?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呢?” “你跪下!” 她失声怒吼。 南绛上前,扶住蒋淑兰:“伯母,你不要生气,你先冷静下来。” “我怎么能冷静,死的是我的丈夫。我的儿子,我跟我丈夫的儿子,在他自己亲爹死了之后,随手将他埋葬,连墓碑都没有立,你要我怎么冷静啊?”蒋淑兰哭的几乎都要背过气去。 云令政只回头看了蒋淑兰一眼,便转身离开。 蒋淑兰喊着“站住”,一时怒上心头,直接晕了过去。 萧天策冲上来,质问:“为什么要这样?分人马出去,把自己的父亲安置去,怎么了?” 云令政抬手,手上落了许多的雪。 这是一场暴雪。 会死很多人。 他不能因为自己的私欲,就将士兵调去。且不说现在是大战重建之后,需要人手,死的也有不少军将。 且看马上要来的大灾。 他开这个头,以权谋私,否则下面的官员,就不会在听他的了。 当权者,唯有铁石心肠,比下面的任何一个都干净,方能在乱世乱局之中,震慑四方。 萧天策被气的转身就走。 云令政看着掌心积蓄的雪,缓缓握紧拳头。 再睁眼,他仰头看天,低声开口:“与天斗,其乐……无穷!” 第1669章 谋士以身入局,举棋胜天半子 “当官的是保护百姓的,为百姓谋划的,不是搜刮百姓的!云大人,你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当天,就有官员跟有钱的富商来质问了。 云令政收回眼,声音冷漠:“大灾之年,又遇到战火,现在一切平静,暴雪又至。如果你独善其身,你们独善其身,国危矣。你们这些踩在百姓头上的富商,官员,赚得盆满钵满,可以不给百姓分一杯羹,但总要给他们一条活路吧,你们说呢?” 云令政下令,要求所有百姓,放弃死伤的亲人,开始转移。 所有丧葬一切停办,更要求富商拿出银钱。 还有官员,要求州府将库房开启,共同抵御风雪。 这在大家眼里,简直是笑话一场。 为首的富商上前:“我老父如今死在家中,银钱是我自己赚的,我凭什么听你的?那些百姓管我什么事儿,我要为他们的生死负责?云大人自己解决不了这些难题,就开始要挟勒索下面的人,未免可笑了些吧?皇帝也没有在大灾之年,强制要求我们这些富商捐赠银钱来救济百姓的道理!” 明晃晃的就差问一句。 你算什么? 云令政没回应,而是看向了州郡大人:“让你将所有的百姓聚集起来,你做了吗?” “如大人所言,死伤过多,百姓们安葬自己的家人,需要废些时日。大战都已经过去了,这雪也不会大到哪里去,所以……生死是大事,死后若不能周全,不能体面,那活着的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人总是想要给过世的亲人一个好一点的归宿地,起码安葬,起码奔丧。 云令政看向了富商:“百姓缴纳赋税,国力强盛,你们在国力强盛的基础上赚的银钱。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无百姓,无国家,无国家,无你们,无你们手中的银钱?天灾战火,山河破碎重整之际,当初在国力强盛是你们吃喝,这时候你们就想着自己了?没有当初西洲的富庶完好,有你们富贵的份儿?你若说你一分一毫都不是依赖西洲的强盛赚取的,你的银钱是天上掉下来的,那今日,你们便不用出银钱。” 富商们有些无法应答。 有钱人自始至终觉得自己赚的银钱是自己的本事,跟国有什么关系,跟小老百姓有什么关系? “那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我们连自己家人的喜丧之事,一切停办,听你调令?” 云令政垂眸,淡声开口:“本官,有这个资格。” 他看向了州郡。 州郡开口:“云大人的父亲,云霆风大人,先前跟着长子云大将军抵抗军队。之后,有联手五子云江澈,运送军粮。这一场战争之中,云霆风大人,是保证了州府百姓粮食,军队粮食不愁的重要枢纽。他前几日因公殉职,累死在了一堆堆的公案跟前。” 富商们是没想到的。 再战火纷飞的时候,有钱也买不到粮食。 但是他们这些州县的粮食是没有缺少的。 并没有像是其他起兵造反的军将管辖,因为百姓没有吃的,开始反抗。 “那又怎么样呢?”富商们冷哼。 州郡开口t?:“云霆风大人无丧葬大办,只草草埋葬,尚且连一块墓碑都没有。” 生死是大事,是大事。 中原人最忌讳的,就是死后成无主孤坟。 富商们看着云令政:“到时候在迁坟就是了,总归你们这样的累世官宦,不一样的。可我们说到底是百姓,若是不搭理自己家人的丧葬,把家人随意安葬,那可能都没有机会再重塑坟墓!” “云大人说了,云霆风大人,不迁坟,不立碑。一切,以眼下大局为准,等大局定下之日,风雪过去之后,山河重塑那天,云霆风大人依旧葬在这里。” 谁不希望魂归故里。 富商们听闻,忍不住去看云令政。 他们知道,这是云令政的手段。 可是没想到,他会狠心拿自己殉职的父亲来要求。 庭下,云令政收回眼,问他们:“怎么样,我够这个资格要求你们了吧?” 即便是有气,他们还能说什么。 上位者以身作则,一点错都挑不出来,还口口声声是为自己,为百姓。 他们能说什么? 现在多说一句,都是要被后世人戳脊梁骨的程度。 “我没话说,但是银钱是不可能拿出来的。” 一个个的纷纷点头。 云令政也没有在逼迫,只应了一声,好。 只有上面的人做出表率,下面老百姓,才能听从。 只有上面的都开始放弃,下面的百姓,也才能心服口服地跟着一起。 云令政道:“人死了就死了,活着得要好好活着。那就从你们这些富商开始,舍弃那些已经死病的家人,开始往我说的地方迁,一刻都不准停。” “但是兵力有限,有一部分人的最后听天命了。” 云令政转身,白色的大氅落了雪。 他眼底沉静如冰:“壮年男女先行,若有无父无母十岁以下孩童,无人带,则留最后再走。把精力,全部用在保全青壮年者上。其中,年五十岁以下年长者,且先留下。” 这是要放弃一部分人的,六十岁以下已经丧事劳力的人。 他们要节约粮食,全部供给给青壮年。 就连孩童,也开始被排在了第二位。 那些富商咬牙问:“听说……” “不用听说,最后留下来的,会是我,同各位州郡的大人们。要死,也先是我死。这,够不够资格要求你们做这些?还有,我母亲也来了,我知道你们想要问。她刚刚年过五十,也滞留人名单之中。” “还有什么话可说?” 云令政看着那些人。 富商们咬牙:“希望大人说到做到!” “我云令政受得起所有人查问,所以今日,我有资格以一个为官上者的身份,要求你们所有人,放弃家中年迈者。因为粮食不够,只能先供核心。” 青壮年,就是核心。 而一个孩子长成,还需要时间,小树,禁不起风水。 将死的老树,也禁不起火灼。 看着他们每个都不服气地离开,州郡大人开口:“他们肯定阳奉阴违,把病弱的家人,年迈的家人,一起带上。要不要派人看着?” 云令政垂眸,极淡的说了一句:“不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这些富商的口袋,还需要用点办法来腾出。 “鸾徽,你去……” 云令政转头,话说到了一半,看见身后空无一人。 他再不语,且自己去了。 第1670章 为南绛做主 “啪”一个巴掌,蒋淑兰毫不犹豫地扇在云令政脸上。 她以为现在不能迁坟就已经够过分的。 没想到…… “我没想到,你要把你自己的父亲永远留在这里!你有什么资格做主!” 云令政低头,指腹擦过嘴角的血:“有,我是官。” “没有你父亲,你什么都不是!现在你仗着自己在这里只手遮天,你做出这种事情。你的权力有什么用?”蒋淑兰从来没有这么生气的时候。 云令政站在堂中,徐徐开口:“即便是大哥他们来,小妹来,能做的,也只能是这样。不过,这种事情我这样的人做,最合适。” 他看着指腹的血,又缓缓抬头,看向了蒋淑兰。 蒋淑兰逼问:“你什么意思?” “从小幼时你便不大喜欢我,总觉得我凉薄。有了我,那时候大哥厉害,你的心思都在大哥身上。后来有了三弟四弟,一对双生子,我便更不得你的目光。比起让你恨你其他的儿子,女儿,总归恨我一个,是最好的。”云令政说得平缓。 蒋淑兰没想过他心中是这样的。 她的确觉得他凉薄,打小就凉薄。 为人父母,无法做到不偏心。 可…… “人争权势,为的难道只有天下百姓吗?你父亲争夺一生,我云家曾经权势熏天,难道想的,是一心一意,倾尽所有为百姓?世人都是为了自己,自己吃饱了,才想着旁人,这是天下人都会做的事情。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我们如今,应该独善其身,你现在却这么清高了?”蒋淑兰收敛怒火,问: “当初你妹妹怀有身孕,九爷设局让她假死离开。可是京城出现疫病,百姓危急存亡,你当时可不是这样的,你劝着你妹妹走。你妹妹没有走,她是行医之人,有仁心,挺着肚子进疫区为百姓奔波。你呢,仁心,你有吗?” “你为官,连这点权利都没有,为什么官?我就不信,以你的心机城府,会非要把你父亲留在这里!” 云令政颔首:“曾经在局外,可以使手段,以权谋私。如今在局内,为官者,想要再那些富商身上拔下一层皮,想要让其他人也扔下老弱病人,这样苛刻的要求,只有自己绝对干干净净,才能让下面的人心服口服,才能让他们听话。我自然也不是什么清高之人,我做这些,也不是因为我心怀天下百姓,不是我无私。是我……不想再看见战火了,只有最快的整理好山河,才能应对其他的国家。” 蒋淑兰哑口无言,她哑口无言! 可还有更让她生气的等着她。 云令政说:“您来得不是时候,年五十者,不得往安全营迁去。不过,我给您留了粮。” “你……”蒋淑兰站起身,指着云令政:“你……你为了稳住大局,拿自己家人充面?用自己家人,在外面树立威信?” 云令政点头:“是,用自己的家人做筏子,用父亲的死做媒介,用母亲你的驻留,做我行事的借口。” 这时候,白添翎跟南绛过来。 听见这些,白添翎主动上前:“您别生气,他也是情有可原,没有办法了。除了这样,就没有在最快的时间做这一切的方法……” “你住口!我跟自己儿子说话,轮得到你插嘴?即便是她情有可原,也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来为她解释。你们辜负南绛的事情,别以为我不知道!”蒋淑兰无法接受这些,她不是个没心肝的人。 看着云令政,她几乎要吐血。 “果然,只有狠的人,才能成事。对自己狠,对家人狠,对所有人都狠。你比你几个哥哥都有出息!” 云令政抬手行了个礼,不准备再说什么。 蒋淑兰在这个时候很快定下来,厉声开口:“站住!” 她抬手向南绛,让南绛到自己身边的同时,撇开白添翎。 “南绛的父母不在这里,我在。你们先前差一点成婚的事情,我也知道。这件事情,错不在白添翎一个,她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诱因,不足为说。你们这么多人欺负南绛一个未曾入过世的姑娘家,我看不过眼。你要给我一个交代。”都不是说给南绛交代。 蒋淑兰保全了南绛的脸面。 白添翎看向了蒋淑兰:“有无法言说的理由……” “好,现在无法说,那什么时候可以说。我不逼你,就问你,什么时候可以说,需要等什么时机才行。你给我个期限。”蒋淑兰拉着南绛坐下。 南绛想要开口,蒋淑兰示意她不要出声:“我不是为你,而是为我跟你母亲的交情。我跟你母亲紫鹿一见如故,那四年里,她几乎就跟我成了亲姐妹一般。今天我为你做主,完全是为曾经的老姐妹的女儿做主。你母亲不在,我就是你母亲!” 死了的人死了,大家主母,没什么撑不起来的。 蒋淑兰也有预感,这一次的暴雪,只怕生还者少,她可能在死亡名单里面。 死之后不能在做什么,生前,就要把事情安排得明白。 云霆风死在这里,她闹一场,也算是让外面的人看看,云令政的铁面无私。 她在政绩上,在天下大业之中,可以把自己当成烧火,烧在云令政面前,为他添一分力,为女儿今后登高位,有个深明大义的父母,在她脸上添光。 后世子孙,都会记得她云家的功绩,后世子孙,皆受此荣耀所庇佑! 白添翎看向了云令政。 蒋淑兰道:“你不用看他,你先说!你们一个个说,你白小姐先。” 白添翎道:“等这一场暴雪过后,上了帝都,我跟t?大家坦白。” “好。”蒋淑兰看向了云令政:“你可还想要娶南绛?” 她怕自己再不做主,以后的事情,都没法做主了。 云令政看向了南绛。 未曾开口。 蒋淑兰直接当着白添翎的面道:“娶不娶都无妨,我只说,即便不是南绛,我也不准你娶白添翎。我会立下遗嘱,如果我死了,这遗嘱会到新的当家人手里,你娶了白添翎,就不用做我云家的子孙。当然,你这种人,也不在乎这个,可我云家不想要你这样人。” 说着,蒋淑兰挥手:“你们走吧。” 南绛也跟着起身。 但要走之际,蒋淑兰叫停白添翎:“你留下!你跟着过去做什么?在这里,我有话问你。” 第1671章 白添翎的秘密 白添翎垂眸:“我知道您不喜我,但是在这边域城中,我也有要事。” “好好好……”蒋淑兰点头冷笑:“你们都有要事,就我没有……所以你是在说我没事找事了?” 白添翎道:“不敢。” “我看你敢得很!”蒋淑兰索性把手一摊:“你在这里等我问完了话再走,便是心里恨我也无妨,我这把年纪了,也不怕你起什么心思!” 白添翎抬眸:“您的话说的太难听了,我能因为您说我两句,就害你不成?我知道您喜欢南绛,可是我也不是不讲理的。” “人的心都藏在肉里,我怎么知道你的心是黑是白?我今儿明着跟你说了,我就很不喜欢你。从你刚开始跟阿政在一起的时候,我就不喜欢。可是我不大管儿女婚事,起因是你身份也可以,还有就是他那时候也喜欢你。” 蒋淑兰正了身子,当家大主母的风范瞬起。 她冷冷睨着白添翎,这里也没有旁人了。 “你现在跟在他身边,安的什么心,我知道,你也清楚。我劝你死了这条命!” 白添翎抬起头,目光静静注视着蒋淑兰。 她也是大家大族出来的人,不愿意被蒋淑兰这么说。 故而,便也硬气了几分。 “您既然不喜欢我,我也没必要讨好您。我为什么要在云令政身边,这点,我是可以告诉您的。为了您女儿的儿子,您的外孙,景昀。” 白添翎把事儿明说之后,蒋淑兰皱紧眉来。 “要是您还是有要责怪的,那不能怪我。原则归根到底,也只能怪您的女儿非要把一个先天残缺的孩子生下来,麻烦那么多人。我是喜欢云令政,可我不贱,若非是情况所逼,我也不会往他身上贴。” 白添翎句句发自内心,更是没有跌了她白家将门之风。 今日在蒋淑兰面前受辱,蒋淑兰是长辈,她可以忍,可以听,但是不能一直受着,她也有自尊,白家的脸不能被她扔掉。 “当初我为了医道离开,如今我也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情情爱爱这种东西,只有那父母没教好的人才会沉溺其中。若是您有法子帮我们分开,白添翎求之不得。” 蒋淑兰被一顿好气。 可是她端着架子,直接问:“这是再说我当初没有教好我女儿,让她奔着情情爱爱去了,到现在,连累了你?” 白添翎知道再说下去有点过了,可她当真想说“的确如此”! 但想着蒋淑兰丧夫之事,她到底没有那么冲动,只说:“不敢,只是就事论事,您不要多心。您恨我可以,可以不喜欢我,但您不能也不应该辱我。我不是那种为了个男人发疯的人,您有时间,想想怎么把我分开。找时间给云姒写一封信,她医术比我高,让她帮忙想想办法。” “我夹在南绛跟云令政之中,我也难受。” “告辞。” 白添翎转身就走。 蒋淑兰没了借口,看着她离开,不住地点头:“好,好个将门之女,好个白添翎!” 在门口,白添翎听见这话,转身还回了一礼:“多谢赞许!您是云令政的母亲,不是我母亲。我尊重你,不说是跟云令政的情分,只说云姒跟我是过命之交。我白家的人说话我都不听,您一个外人,就别总想着教育我,踩实我了。” 蒋淑兰从未被人这么顶撞过。 她气的砸了东西。 里面叮叮哐哐的。 当归过来的时候,听见声音,担忧的问:“小姐……” 白添翎摇摇头:“没事,只是她想要为南绛出气。” “她想要为南绛出气,就拿小姐撒气,凭什么?奴婢要为小姐讨回公道,就算她身份高,咱们也不能这么被欺负!” 当归说着就要去。 白添翎伸手拉住她:“用不着,她一个妇人,如今失了丈夫,又喜欢南绛,说我两句没什么。现在应该做的是应对这一场暴雪。我要等云姒来,让她帮我,我不想跟云令政牵扯在一起了。” 为了个男人受辱,不值。 当归心疼自家小姐:“小姐何必呢,当初什么都别管,就没这回事了。” 白添翎闻声,忍不住垂眸。 什么都别管…… 她也想。 可是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管这一茬。 她连怎么到巫族的都不知道。 “当归,我叫你准备的药呢?” 当归拿出来给白添翎看。 看见里面寥寥几颗,白添翎有些害怕了。 “这么一点,怎么够……” 思绪一转,白添翎早早的叮嘱:“如果要吃完了那天,你就把我绑起来,我做什么事儿,说什么话,你都不要听。熬过三天,你在放我,行吗?” “为什么那样?”当归不明白,她捧着药瓶子:“这到底是什么?小姐,我从小跟着小姐,我们一起长大,小姐待我如亲姐妹,甚至我受罚,还帮我顶罪。有什么事情,是小姐连当归都不能告诉的。” 当归心中焦急。 白添翎垂眸看着那药,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也不知道,等我知道再告诉你。在此之前,你一个人也别告诉。还有,不要跟云家的人起冲突,她虽然说话难听了,可到底是长辈,我今日顶撞已是大不妥,没得你也去人家跟前说两句,让我觉得我白家没规矩了。适可而止,最好了。” 当归:“好。那我们要去找云大人吗?” 白添翎拧眉。 向她堂堂白家将门之女,被侮辱说是为了男人闹事,这何等降她身份。 “不去,上赶着的不是好的,有什么的,等人家请咱们再说。先前我是觉得搅浑了他的婚事,我心中愧疚,所以事事上心,现在算了,避嫌吧。多想想,怎么把我跟他的联系斩断,才是真的。” 风雪里,白添翎转身离开。 堂内,州府大人送上来名单,忍不住朝着云令政开口:“大人此番要放弃那些老弱病残,只怕是有些残忍了。” 李大人还算是个差不多的官。 云令政扫了一眼那名单,转头看向了李大人:“先前学了个词儿,叫‘圣母’,那时不知深意,如今倒是品味出了点意思。” 第1672章 我爱他! 李大人愣了一下,揣摩出这大概不是什么好意思:“愿闻其详。” 云令政:“你心疼那些老弱病残,可将那些青壮年置于何地?如今粮食本就有限,兵力也有限。你心疼那些人,可以把你的分出来给那些老弱,或者到时候你自己留下来照顾他们。而不是在我面前说这些,给我出难题。” 李大人慌张:“不敢,不敢!” “不敢就把嘴闭上,做点实在的事情。别只会挂在嘴上,让人瞧了,还觉得你是什么大善人。只说话,不做事的大善人。”云令政声音冷淡。 这时候,瞧见南绛进来。 他开口吩咐李大人:“开始准备,今日之后,粮草,各处,必须开始往内里转。老弱病残留下,如果有心疼那些老弱的,可以给他们留下口粮,让他们自己把口粮分给那些老弱。我不拒绝喜欢做嘴上大善人的人,要不要做善事,全权交给发善心的人。我是着城的主心,只能顾全大多数。还有别的办法的人,可以送法子过来给我,看看能不能有两全之法。” 李大人下去。 南绛站在门口很久,听见里面一句:“进来。” “我猜你是想要说给我听的。”南绛迈进来。 外面快要冻死人了。 那热水才倒在地上,就开始结水成冰。 菜拿出去,眨眨眼的时间,就被冻得脆生生的。捏一下叶子,就碎了一地。 风雪封路,路上还不知要废多大的力气,那些老弱走不远的,可能还会拖累进程。 南绛看着云令政,心中一片冷漠,嘴上还得说:“我知道你是为了大多数百姓。” 她应该怎么样,让云令政在短时间爱上自己,然后,把蛊王取出来呢? 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半月了。 再耽误,沭阳长嫂还有她腹中的胎儿,必死无疑。 云令政看着火盆,又将手伸出去烤着:“我不是为了百姓,我是为了我自己。天下若是不凝聚成一,永远会有打不完的仗。我不喜欢看见战火,到哪里都不得清净。很多事情,也要停滞t?下来。” “圣人有,无私奉献自身者有,但不可能是我,我只能做官会做的事情,做好。或者……” 云令政抬眸看向了南绛:“你觉得我这样的人,会这么大公无私,喜欢奉献自己?” 南绛不觉得。 她太了解云令政了,他的心冷得很,连爱都不会的人,又怎么会去大爱百姓呢。 她走过去,坐在他身边,安安静静的靠着他:“你是谁都不要紧,是什么样的也不要紧。重要的是,我们能在一起。言策……” 云令政并不习惯南绛叫她“言策”。 他抬起南绛的下颌,目光定定看着她:“从你小哥没了之后,你开始不一样了。南绛,你留在我身边,又是为了什么呢?” 那一双眼睛似乎有实质一般,南绛惊觉像是要被看透了。 可是她的目的明确:“为了留在你身边。” 为了留在你的身边,想方设法让你爱上我,再活剖了你,取下蛊王,去救我长嫂沭阳! 南绛眼底有了笑意:“圣人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圣人。你做这些,已经很好很厉害啊。我理解你的,我会全力配合你。” 云令政看着南绛的眼底,有试探,有质疑:“南绛,我走这些路注定不平,也注定孤独。但是我卑鄙的很,只有改变你,才能把你拉到我身边。我是个卑鄙的人,更不是大众口,或者真正意义上的好人。可你,又有多理解我?” 他仔仔细细地看着南绛:“今后我们不成婚,就这样一辈子,没有儿女,你也愿意依从我?” 时至今日,南绛才知道,他骨子里就没有改变男女之情的态度,根本就没有想过给她一场婚礼。 他从未被改变过。 “愿意,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愿意。”南绛抱紧他,用了力气。 云令政再度抬起她的脸:“瞧着很不对,何时爱到这个份上了?南绛,不管你玩儿什么把戏,都别想从我手里逃走。” “云二哥!” 萧天策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忽然大吼了一声,吓得南绛身子一抖。 云令政似是不悦,冷淡的看着他。 萧天策全当做没看见,一双眼睛都在南绛身上,默了才道:“二哥在这里真是自在,我只问你,为何要放弃年过五十的老弱?还有那些因为战火失了父母的孤儿,你也要留在最后!那些不应该是先走的吗?” 云令政拍了拍身边南绛的后背:“你先出去。” 萧天策的目光有一瞬落在了南绛身上。 被云令政尽收眼底。 他眼底暗沉,直至南绛离开,方才开口:“如果你有问题,我将这个权力给你,你负责照顾那些老弱。但是现在粮食都已经清点好,给谁,给多少都是有名额的,银钱又有限,那些富商也不肯把粮食拿出来。你可以把你自己的,还有你军中人的那些粮食拿出来分给他们。” 萧天策居然无话可说,只问:“你这么做人道吗!” “人道已经给你了,分给你去做。在我这个不人道的眼里,那些老弱病残还能活几天,我能只能先保住那些青壮年。至于孩子……只要青壮年这部分核心力量有存在,小孩也不愁。这是我的行事方法,你现在也有权力去做。” 萧天策看着云令政:“人老了之后,就没有价值了。你自己的母亲,你也要留在最后,现在外面都在说你铁石心肠!” 蒋淑兰跟云令政吵的事情,外面的人都知道。 他能连自己母亲都放下,下面的人更加小心。 那些官员,也只能割舍自己家中的长辈,维护百姓之中的青壮年势力。 这么狠的云大人,连自己母亲都能放弃,他们不敢得罪违逆。 “老了之后能有什么价值?”云令政不解的看着萧天策。 “富贵人家的老人老了之后,也是无用的,充其量还有点能说话的分量,又有几个会听。就别说,那些贫苦人家。这是事实,希望你明白,你我老了也这样。也不用跟我再争辩了,你觉得你对,那你就去做。” 萧天策气怒,转身就离开。 廊下,他遇见了南绛。 想到刚才看见南绛靠在云令政身边,萧天策心中积怒。 忍不住的,问:“你的小哥是他间接害死的,你为什么还能在那种人身边虚以委蛇?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南绛不想伤他:“我……” 恍惚间,南绛看见了云令政的身影在阴影处。 她心中一颤,差一点说错了话! “我爱他!”不想伤他,只能伤他。 第1673章 云姒抵达,如虎添翼! 噬心蛊的痛瞬起,南绛的脸色骤变。 站在雪影里,萧天策看不清楚南绛的脸色。 他只是不轻不重地笑了一声,声音都模糊了:“怪我……是怪我……怪我没有早点抓住机会。” 南绛知道萧天策的心意,只是眼下,他们根本就没有遇对。 一切,都不应该。 这样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若是她早年遇见,一切,就都会不同。 她如今看着他摇头:“与你无关,你我无缘。即便我不跟他在一起,我也不会,也不能跟你。” 萧天策隐约的想起当初的南绛说过,出来是来找孩子的。 她有个孩子? 又是跟谁的? 女人若不是因为孩子,怎么可能跟男人绑得这么死紧? 他张口想问,可是却不敢,南绛瞒得这么深,他不能害她。 “只是,你小哥因为他才死的,你跟他在一起,你小哥死都不安心。南绛,你怎么对得起你的小哥,你又怎么跟你家人交代?” 萧天策说完就走了。 唯独留下南绛,遍体寒凉。 怎么交代…… 总有交代的法子。 “心疼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南绛心中一颤。 噬心蛊比之前还疼,她转过脸来,脸色惨白。 只是压抑下来,扑到云令政怀里,免得她看见她的不堪:“别辜负我了。” 云令政的心思渐渐沉淀下来。 雪越下越大了,众人开始迁移。 南绛越发对云令政好。 “你不去,我也不去。若是死,那就跟你死在一起。”南绛把做好的汤,放在了云令政跟前。 这次的吃食比先前的好些。 云令政睨了一眼,看着雪色,很快就要封城了。 “为了我特意学的?”云令政看向了南绛。 南绛点头:“我不单给你准备了,我还给白姐姐也准备了。” 这话,让云令政不由凝滞。 看向了南绛。 南绛道:“她无父无母,如今又跟你有了牵扯,你不能丢下她。为着你的原因,我也会对她好的。” 云令政定定看着南绛,许久,他敛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度。” “为了你。”南绛说得真诚。 她本来就是为了云令政才对白添翎这么好的,不然,怎么取蛊王呢。 这时候,有人匆匆赶来,通知说:“萧将军那边开始乱了。” “怎么说?”云令政问。 李大人道:“萧将军也要把那些老弱一起带走,还有一些人离不开自己父母,也不愿意跟着大队人马走,要跟父母老弱一起。结果路上的粮食不够,为了争粮食,大家你抢我的,我又抢旁人的,开始打了起来。” 云令政垂眸,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人,最好是别有什么希望。 有了希望,就开始生出别的心思了。 李大人看了云令政的脸色,问:“管吗?” 云令政问:“拿什么管?兵力够镇压那些百姓吗?粮食够分吗?迁徙得够住下这么多百姓吗?本官能力直到这里,若是有本事能所有人顾及到的,本官也听。” 只是现在大雪封城,就算是有粮食,也运不进来。 这里,算是与世隔绝了。 此时,萧天策看着争斗的头破血流的百姓。 他即便是拿出自己将军的身份来镇压,大家都已经不听了。 都是死路一条,已经被逼到了份上。 云令政没有再管,而是带着人马准备离开。 走之前,他拜别蒋淑兰:“我为官,但我也为人子。只是不能将粮食分给你,但是我把自己地给你,这是我一个人子应该做的。若是母亲能挺到雪停,或者外援到的那一日,再来问罪。” 蒋淑兰眼底是有笑容的,可转身之际,还是掩去了,只厉色瞧着云令政:“你走吧,就当我没你这种儿子。” 她想,云令政还是会懂的。 可是她还是要做出这仇恨的样子来。 雪色茫茫,有些人已经开始晕雪。 南绛让人将布条系在脸上,蒙住眼睛。 抵达营地时,那些富商已经占据了最好的地界。 这是州郡外的地下,原本是为了躲避战乱督造的,如今用来抵御严寒,很合适。 只是看着那些富商居然都把家里的老弱妇孺带上了,完全把云令政的话当做耳旁风。 李大人气怒:“大人,我就说那些人不会好好听话的。奸商奸商,无奸不商。他们不带把家里的老弱带上来,还分瓜了百姓不少的粮食,占了不少的好地方,那些百姓只能瑟缩在一旁!”t? 云令政点头:“不用管。” 李大人着急:“可是我们的粮食不够,百姓们怨声载道,说凭什么富人就能占尽先机,说好不能带家中老弱的,那些富商怎么就带了,都说不公平,说大人……说大人被人收买了。已经骂到了九爷跟云大夫的头上,说是城池打下来也守不住,这江山坐不稳。” 南绛:“原本这些百姓抛下家人跟着过来,就需要撒气的地方。这样做就是惹众怒了,需要尽快平息。” 云令政不过一笑,抬手落在南绛肩膀上:“要你折返一趟,你可愿?” 南绛拧眉:“什么?” 这时候,白添翎被请过来。 她是个大夫,这个时候,最需要她跟南绛这样的人坐镇的。 “且先不用给那些百姓看了,粮食也先不要发下去。你跟南绛,一起去办件事。” 说着,云令政将一个盒子还有地图递给白添翎。 白添翎是大家大族出身,这种东西,看一眼就知道是什么钥匙。 “好,我这就去。” 她看向了南绛:“走吧南绛。” 南绛看着他们这般有默契,面上半点不显,点头这就跟着一起过去。 出了外面,寒风吹来,南绛问:“他要我们做什么?” “这是富商们库房的钥匙,萧天策不是没来吗?他带领的士兵,现在可以帮着我们一起去把富商的库房搬空。这就是他们不遵守规则的代价!” 白添翎拿起一串钥匙,递给南绛:“现在先摒弃前嫌,我们把事儿给办了,行吗南绛?” 南绛看着这钥匙,明显知道白添翎要做什么。 蒋淑兰还在那里。 有些事情,云令政不能做,白添翎借着她,来成全蒋淑兰,让蒋淑兰不至于在暴雪之中饿死。 白添翎收回眼:“走吧!” 马儿稀缺的很,奔走在大雪之中,风雪飘飘,南绛仰头,就看见了盘旋在头顶的鹰。 雪鹰! “是云姒的雪鹰!”白添翎仰头一笑。 第1674章 人狠话不多萧慈,脱胎换骨云姒 南绛尚且不知云姒那五年的经历。 不知道她在北域生活过,那里的牧民,都有雪鹰,让雪鹰在冬日里为自己捕猎。 南绛看着白添翎,心中沉了下来。 白添翎什么都知道,可见,白添翎跟云姒阿姐的关系,实在是好的不行! 这时候,雪鹰俯冲下来。 白添翎抬手,那雪鹰就落在了她的手臂上。 她眼底带着笑意:“云姒,我就知道你会来相助的!” 将雪鹰左右信哨拿下来。 白添翎看了一眼上面有一处标记着是给云令政的。 她将九爷那份递给南绛:“你转交。” 说着,打开另一份:“这是云姒写的,她的我们可以打开一起看的。” 南绛握紧那封信,看着白添翎,收敛起了心绪,也装作前事未曾发生过,凑过去。 云姒的字迹刚猛顿挫,可见着急。 ——西洲大雪百年难遇,姒且闻父亡故,奔赴而来,又遇大雪阻路。南绛勿担忧,姒姐定抵达。尚请初霄多加照拂吾妹南绛,感激感激。 南绛疑惑:“初霄?” 白添翎道:“是我闺中小字,是很好的朋友,爱人,家人,才会彼此称呼小字。南绛,我同云姒是挚友,生死之交。你我之间有误会,但是我拿真心为你证明,我从无伤你之意。不过我也不用非得你信任,只希望这一趟,我们配合妥当,成了此事,为百姓,抛下前嫌。” 说着,她将信交给南绛:“上面做了标记,有些字,遇到水才显现。应该是想要给你或者言策看的,你拿去。” 南绛看着手中的,再看看白添翎。 说不上来是什么,就觉得……怪异! “你到底怎么回事?”南绛低声呢喃。 白添翎刚要扬鞭,闻声,忍不住问:“什么?” 南绛掩去疑虑。 不重要,是什么都不重要。 真相不是她的目的。 “驾!” 快马奔袭。 只是雪下的实在是太大了。 西洲边域山脉蔓延。 山体上,“轰隆隆”一声,像是开闸的洪水,雪朝着南绛跟白添翎冲刷下来。 马儿已经僵硬了。 蹄子下去,一半淹没在雪里。 天地一色,难辨踪迹。 白添翎抓起马鞭,将南绛拉到自己马上,对着马儿狠狠抽了一鞭子:“看着天上的雪鹰走,给我指令,快!” 南绛已经顾不得其他。 猛然抬头,扬声:“左边!” “驾!” 茫茫天地之间,两人如同沧海一粟,顷刻之间,就要被大雪吞没。 “不行了,马儿负荷不了我们两个人的重量,何况在这冰天雪地里。” 白添翎转头,脸被割得生疼。 南绛在回头,看向了白添翎。 她怀中,似乎有什么掉下去了。 白添翎也注意到了。 她转头去看,浑身如遭雷击。 将要抛下南绛倒下去之际,南绛忽然拉住了她的手腕。 “活着,活着吧!”南绛都不知自己在什么心境说下这句话的,她眼底含了眼泪。 她不知道,这样做是对是错。 可是白添翎看起来不坏,这些日子的相处,她也没有做什么恶事。 为什么会做哪些事情,到底是不是她做的? 还是做这些的,另有其人,她是冤枉的。 这一瞬,南绛看见了白添翎眼底的震惊。 听着身后雪崩的声音,上头还有雪鹰的叫声。 白添翎冲着南绛摇摇头,将马鞭塞在了南绛手里:“去吧!” 就连那个包袱,她也给了南绛。 这个时候,她也未曾忘记那些百姓。 这种人,是坏人吗? 南绛不能再想,回头时,只听见白添翎几乎要淹没在雪里,朝着她喊:“跟着雪鹰走,别回头!” 马儿飞驰之间,南绛再回头的时候,白添翎已经消失在茫茫白雪里面。 天色一片寒凉。 此时,萧天策这里乱成了一团。 众人都想要活命,哪里还有听他指挥的。 原本那些说是留下来孝顺长辈,这会儿开始为了活命,已经在争抢了。 这样如末世一般的时刻,人性显露无疑。 只是萧天策他身为军将,保家卫国,手中何曾染过百姓的血? 就在他留手的瞬间,一支利箭破空而来。 为首的百姓,还没有搞清楚怎么回事,就堪堪倒在了地上。 下一刻,一杆银枪裹胁风声,凌冽至极。 轰然一瞬从他耳畔飞驰而过。 那闹事为首的男子,胸口被穿透,被银枪带着往后冲去,直直钉在了墙上! 银枪枪身,赫然刻着一个“慈”字。 萧天策原本重伤未愈,此时挣扎着起身,看见那字只觉得震惊。 这会儿,百姓看见死人,也开始安静下来。 一个个的,都朝着萧天策身后去。 “那是……那是……” 百姓支支吾吾说不出。 直到有人喊了一声:“云家六小姐?” 萧天策回头。 皑皑白雪的冷光之中,房屋之上。 “云姒!”萧天策未曾想过,居然还能看见她。 还有…… “抢乱者,杀无赦!” 云姒的声音如同空谷回响。 带着凌厉的杀伐之气,挽弓至极,利箭飞出,直直射在了为首的人脚下。 萧慈朝着云姒伸出手。 她带着云姒,直接下了房顶。 其中有不认识她们。 只是瞧着他们是男装打扮,可明眼看着就是女子的。 等着萧慈过来拔出银枪之际,有男子大喊:“我们都已经快要死了,还害怕他们做什么!不过是两个女流之辈!上!” 在混轮之际,人是能够吃人的。 萧慈面色冷然,拔出银枪的瞬间,一记回马枪,头还没有回,冲上来的人,已经人头落地。 她人狠话不多,此时只擦拭着染血的枪头,站在云姒身后。 云姒的目光扫向了众人:“这么多士兵,都被你们一个个的差一点撕碎吃掉。仗着他们有信仰,心中想的是保护百姓,你们就开始胡作非为?” “是你们不把我们的命当回事,我们……” “我把话放在这里!”云姒厉声开口,打断了他们的话: “我们几个人,是敌不过你们所有人一起上。但是先上来的,先死。为首冲上来的第一个,我总能一击必杀!你们且问问我云姒身边这位慈卿大将军的银枪,有没有失手过!” 第1675章 云姒:我与诸位同生共死! “慈卿大将军?” 百姓之中,有人认得萧慈。 就别说,云姒的名头了。 当年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她又好几次将疫病控制住。 见过她的没见过她的,都受过她的恩惠。 眼下,云姒跟萧慈,就是一个在世佛,一个在世阎王。 他们安静了。 可是就那么一瞬,有人抬起头来:“我们没有办法了,真的没有办法了!云大人不管我们,我们要死了!” “是啊,等死也是死,闹一闹说不定还有点活命的机会啊!” “谁想死啊,你们这些当官的,不管我们年纪大的,你们也是会有老的时候的啊!这跟利用完了人就扔掉,有什么区别!年纪大了就该死了,就不配活着了?”…… 哭的人很多。 萧天策捂着伤口,走到了云姒面前,她先t?看了一眼冷面且目不斜视的萧慈,才跟云姒说:“云二哥就连那些孤儿都没有带,只带了有父母照料的,还有父母是青壮年的。” 云姒闻言,走出去一步,扫视了众人。 这就发现,这些人之中,连一个孩童都没有。 “那些孤儿呢?” 云姒话才出,就看见他们面面相觑。 她眸光一冷:“你们这是想要在非常时刻,把那些孩子当菜人了?” 他们不说话,不敢说话。 “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们?我们成了这样,还不是因为你们这些为官者!你们都不管我们,还要我们怎么样!” 萧天策转头怒骂:“我还以为你们要把那些孩子保护起来,没想到……你们这些混账东西,一个个够可以的啊。为自己的恶心跟下作找借口,自己心恶,就开始说是别人的原因。” 这么一骂,群情激奋了。 云姒抬手拦住萧天策:“跟脑子清楚的人说清楚的话,跟脑子不清楚的人,说什么都说不清楚的。你让你的人先把这些人聚集在一起,我来想办法。” 萧天策都不想要救他们了。 可是他是为官者,现在这种非常时刻,不能带着情绪决定百姓生死。 “云大人还把蒋淑兰夫人给留下来了,就在州府大人空下来的府衙内。”萧天策说完,就将人聚集。 “你能保证不抛弃我们吗?”有人上来问云姒。 云姒看着这些百姓,心底下沉。 她来到这里,都是千难万险。 大雪封路,尚且都不知前方是什么样子,粮食进不来,要是靠救援……这种极端天气,那些士兵光是来,就要都设损在路上。 且不说西洲山多,遇到雪崩就是全军覆没。 云姒摇摇头:“我不能……” 萧天策心狠狠一痛。 那些百姓疯了一样的大叫:“那我们凭什么听你的!” 云姒抬手:“西洲已经成了大周的领土,我以大周女君的身份承诺你们所有人呢!” 她手中,大周君主的令牌显现。 “我跟诸位,同生共死!你们先把那些小孩送到州府。你们把你们所有的东西,能用的,也都搬来。我以大周女君的身份发誓:若不能带着诸位抵抗过这次寒冬,我云姒绝不后退!诸位不信我,也应该信我身后的男人,大周摄政王霍慎之!” “或者,信我身边这位,曾经将你们保护在身后的大将军,慈卿!” 萧慈走上前,收了长枪,英气裹挟杀意,看着所有人:“我慈卿同诸位,生死与共!” “我们最后信你们一次!” 云姒跟萧慈转身,朝着州府去。 路上,云姒开口道:“权势的力量,让轻飘飘的一句话,也变得价值千金。” 萧慈笑了一下,扶着云姒的胳膊,带着她趟过大雪:“要是我是平民百姓,能做女帝的人愿意跟我同生共死,这么金贵的命愿意同我一起,也会给我很大的安全感,让我安心的。” 云姒回头,两人相视一笑。 到州府院时,蒋淑兰才看见云姒,就像是个孩子一个扑到了云姒怀里哭了起来。 “母亲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蒋淑兰死死抓着云姒的肩膀,仔仔细细的看着。 云姒笑:“没有受伤,看,什么伤痛都没有,一点皮都没有破呢!” 蒋淑兰仔仔细细的看着,忽然,她抬手狠狠打了一下云姒的肩膀,着急的跺脚:“谁让你来的!你怎么能来这里!” 云姒眼眶微红,像是哄孩子一样抱住蒋淑兰:“母亲别担心。” “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你现在,应该做朝堂了,你怎么能来!我怎么能不担心!” 蒋淑兰哭的不能自已。 她自己知道要死那会儿,她都没有掉眼泪。 常嬷嬷这会儿也在一旁抹眼泪:“刚才夫人还跪在佛像跟前求,希望你们各个都能平安呢。” 云姒拍了拍蒋淑兰的后背,看着蒋淑兰这里温暖的很,再问:“吃的够吗?” 蒋淑兰:“你是不是饿了?常嬷嬷去弄点吃的给她。” 转头,蒋淑兰看向了云姒身后的人。 好一会儿,她轻声叫了一声:“慈卿?” 萧慈走上前:“云夫人,我如今是大周西域镇国大将军,萧慈。” “这……什么西域?你们这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蒋淑兰把吃的端给她们。 云姒跟萧慈顾不得,喝了些,觉得舒服了,才开口:“我们原本是要上帝都,准备肃清所有乱党,彻底收下西洲。只是西洲居然遇到了百年不遇的大雪,吓人的很。我同九爷商议,他让人嬴棣他们远赴朝堂,他自己去为我聚拢粮草,我带着一队人折返。每一站,我留一小队人,等他的粮草到,就走我走过的路,为我送粮食来。” 萧慈:“谁知道路上雪下的越来越狂,险些把我们的小队给埋了。九爷那边的音讯也断了。” 云姒点点头:“我们萧慈没办法带着大队人马,就把粮食留了一部分在原处,然后我们先来看看怎么回事。” 云姒约摸着,这气温,怎么也得零下四十多度了。 刚才她头发丝都结冰溜溜了。 “萧慈是曾经的萧家九小姐,萧家让她嫁人,她远来一趟找我,让我搭了一把手。她如今脱离了后院,又站在了朝堂,战场。我同九爷都是爱惜人才的,我当时就觉得,西洲给萧慈镇守,她同我一西一东,镇守西洲两方,正好。” 第1676章 南绛遇云姒,生死危机 蒋淑兰笑起来:“好孩子,你竟然这样厉害?我先前只听说你战死在沙场,难过了好一阵。谁想到是明帝的事儿,你萧家的人,也不开明,你一个女子有这种本事,比男人厉害多了。要你是我女儿,我都要骄傲死!怎么还能让你回内宅,困守一生呢?” 云姒笑着凑过脸:“要不要认个干女儿?” 蒋淑兰笑起来:“我有点想的呢,等回去,回去看看萧慈愿不愿意,有一个大将军女儿,不知是多么威风的事情!” 萧慈笑了笑:“可我是占便宜了,当云姒的义姐……只是,我弟弟萧子翼的事情,夫人可介意?” 云姒他们是不介意的,一个人的错是一个人的错,不能把所以有人都牵连。 蒋淑兰抿唇:“你是你,你弟弟是你弟弟。我只怕……” “他是他我是我,他的错,我不买单,再说了,他现在已经不在了。对错难论,且不说他。”萧慈朗朗一笑。 这时候,常嬷嬷过来:“外面来了好一些难民,闻到了粥的味道,要打进来。” 蒋淑兰看向了云姒:“儿,你还是不应该来的。但是你别怪你二哥……粮食真的不够,他是实在没办法了,变不出来。” “我不信二哥这种智谋,会将母亲留下,还放弃了这多的人。母亲别急,先把粮食给出去。现在不知二哥在哪里,大雪封的哪也出不去,雪一日高过一日,找不到二哥问问……等我想想办法吧。” 云姒起身,找了个屋子,从医药箱里面拿出了酒精,还有葡萄糖。 等萧慈进来的时候,看着地上的一堆东西,忍不住说:“先前在军营没收了个画本子,说的是有个神仙下凡了,遇到了饥荒,他会变东西。” 云姒把酒精倒在了盆里,点燃:“神吧?” “有点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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