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仙味道了,我好奇你怎么弄出来的。”萧慈走过去,将手放在旁边烤火。 看着她拿还给自己一瓶葡萄糖。 还说:“这东西我知道,补充体力,甜的齁嗓子。” 路上她们不知喝了多少瓶。 现在拿起来,喝了一瓶,轻车熟路。 “云大人是个走一步看十步的人,他留下这些人,一定有他的打算。这些人,应该也是他算计的一步。只是,我想不到他算计什么。” 云姒也摇头:“我暂时也想不到,而且……他把萧子翼也留了下来,还留了好些兵。按照他的性子,非要带走核心力量,是要把萧天策这些人也一起算计走的,他有这个本事。” 萧慈突然问:“你能变出粮食吗?” “你还真把我当神仙了?”云姒笑起来。 两人仰头哈哈大笑。 此时,常嬷嬷进来,抱着厚厚的被褥:“天黑了,夫人怕你们冻着,让我把这个拿来。” “拿回去吧,你跟母亲用。我们不怕。”云姒拍了拍身上的棉衣。 萧慈也拍了拍棉衣:“三把火。” 常嬷嬷脸上都有了笑容。 蒋淑兰的心绪,也好了许多,可是又担心云姒。 她实在觉得云姒不应该来。 不过还好,景昀跟着云令政走了,景昀绝不会有事。 一天时间,粮食开始吃完了。 百姓们开始饿肚子了。 小孩子冻伤的多,云姒累了一天给那些小孩子治病,可是温度低,大家还是挨不住。 眼看着那些百姓从面色平和,慢慢的,开始尖锐起来,看云姒她们的眼神,都开始赤裸起来。 萧慈才发现,女人跟孩子是很少的。 乱世,饥荒,死的最多的是女人,t?孩子。 女人往往先被杀,先被吃。 “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雪越来越大了。”萧慈今天出去,都没到她腰了。 云姒转头看过去,萧慈可是比一般男子都高的。 云姒估计她是有一米八左右。 “二哥到底留了什么心思,这样隐晦,都不曾留个字迹,还怕被人发现了。好谨慎,会是什么呢……” 萧天策:“能是什么心思?就是要放弃所有百姓。你来的不是时候,怕是要跟着葬在这里了。不过没事,到时候百姓发起疯,先吃我,我护着你们出去。” 萧慈不过冷冷看了萧天策一眼:“用不着,我们还能真的待在这里被吃被杀?耿直的,愚昧的,解决不了问题的。” 萧天策:“我知道你恨我,恨家里每个人,但是你现在已经是大将军了……” “你不用说这种话。这天底下,能比我有本事的女子没有,能跟我匹敌的男子,也没有。不是我看不起男人,而是我现在,足够能号令你,指点你。”萧慈移开眼。 她永远不会忘记。 当初她的身份泄露。 萧天策是怎么跟家人一起,点头觉得她应该嫁人,做后宅妇人的。 要不是她奋力出来,找到了云姒,她就要在那种后宅里面,麻木愚昧,为了个男人过一辈子! “父母也是为你好。”萧天策开口:“你一个女儿家,在战场多危险……” “你就说你打不打得过她吧!”云姒打断了萧天策的话,一把将萧慈拉到身边。 这时候,常嬷嬷忽然进来,急匆匆的开口:“小姐,夫人病倒了!” 云姒的瞳孔一震:“什么!” 蒋淑兰居然把自己吃的那些让了出去! 还有床褥,也给了那些孤儿小孩。 “失温了!” 云姒看着体温计,已经到三十三度了。 在下降,就是中毒失温。 低于三十度,死亡不可避免。 “送去房间,烤火。把她的衣服脱下一些,快!不要给她搓四肢,会让冷血迅速回流,心脏骤停!” 说着,云姒也开始解开身上的衣服。 可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的萧天策不知怎么回事,喊了一声:“南绛!” 南绛推开门,已经冻得小脸发紫。 看见云姒,她张了张口,都不知怎么开口。 只将一个包袱拿起来,还没有说话,就直挺挺的晕了过去。 云姒衣服脱了一半,冲过去之际。 萧天策直接进来抱她抱起来,放在了跟蒋淑兰一起的床上。 南绛口中呓语:“热……” 第1677章 云姒:搬空! “她怎么开始嘟囔热!”萧天策着急。 云姒开口:“她现在失温了,很严重,你先出去!” 萧天策着急,萧慈看在了眼里,不由冷冷一笑,直接将他轰走。 失温症状是很严重的。 三十五到三十三是轻度失温。 三十三到二十八是中度失温,这个时候,身体调节机制失衡,开始出现热来的的错觉,到了二十八以下,就是重度失温,皮肤变成蓝色,昏迷不醒。 萧慈把火烧的旺了。 云姒将南绛的衣服脱干净,换上了干的。 “喂一些葡萄糖,要热的。在用热毛巾敷在腋下,脚心,腹股沟,脖子,这些核心区域进行加温,快!” 云姒想着原本蒋淑兰这样的话,她可以抱着蒋淑兰就行了。 但是现在南绛也这样了。 衣服换好了,云姒直接把萧天策叫进来:“慈卿负责给他们灌葡萄糖水,你负责给他们脖子那处敷热。我给她们扎一针!常嬷嬷,去准备些吃的。” 常嬷嬷转身去厨房,看着已经没有几颗米了。 那些灾民们此时聚集在一起,虎视眈眈的看着她。 有人已经忍耐不了,开始小声的谩骂。 “根本就没有这个能力解决这些事情,最后肯定还是抛下我们。” “都是假的,现在他们连吃的都没有了,先前只是为了安抚我们!” 云姒在里面,听见外头的吵闹声已经乱作一团,心中更为着急。 此时南绛忽然睁开眼,她已经有些恍惚看不清了,更分不清现实跟幻境。 瞧着近在眼前的云姒,南绛开口:“阿姐……钥匙……钥匙……” 云姒转头看向了地上的包袱。 萧慈打开之后,看见那些钥匙,她送到了云姒跟前。 云姒拿起一把,塞在南绛手里:“南绛,是二哥让你来送这个的吗?钥匙……这些钥匙是?” 南绛死死抓着钥匙,目光僵直的看着房顶,手朝着外面伸出去,像是云姒就在眼前:“钥匙……钥匙送到了……送到了……没有耽误……这次,我没有做错事……钥匙……钥匙……给阿姐……” 云姒的眼前忽然湿润。 这时候,萧天策走过来抱住南绛,让云姒看那些钥匙去。 云姒仔细的辨认着钥匙上面的痕迹,所有钥匙上面,都刻着姓氏。 包袱里面,还有一张被雪打湿了的地图。 云姒仔仔细细辨认,骤然认出来:“这是边境富商家里藏粮食跟银子的地图!” 忽然一瞬。 云姒知道了云令政为什么要把萧天策留在这里,又为什么让这些老弱百姓留下。 他知道她会来。 所以,再给她铺路,帮她夺人心! 西洲刚打下来,正是民心不稳的时候,她一个女子难服众,云令政再用这种办法帮他争夺民心! “南绛,好好休息,钥匙我知道怎么用了。我不辜负你来这一趟,你等着我。”云姒重重的拥抱了一下南绛。 叫上了萧慈:“带着剩余的兵力,跟着我走!” 萧慈回头看了一眼萧天策,转身离开。 三十六把钥匙,还不止是富商的。 就连那些开店的有钱人们,都在这里。 其中还有云令政红笔勾画的。 云姒找到了一个勾画的跟没有勾画的做对比。 勾画的,库房里面的粮食都堆成山了! “好家伙!”云姒仰头看着这些粮食:“这一个库房里面的搬出去,足够救活大家了。” 萧慈:“这些富商生怕把自己的拿出来,大家都吃他的,到时候吃穷他。因此一个看着一个吃,想着等把朝廷吃垮了,再吃自己的。还抱着侥幸心理,想着大雪可能会过去,把库房里面的粮食拿出来分可不妥,更怕到时候被百姓知道了,引来哄抢,硬是藏着不拿出来。” 云姒看向了身后的士兵:“搬走!全搬走!金银不要,但是粮食,布料,都拿走。记住了,金银不准动!让我发现拿了金银的,我剁了你们的手!” 那些士兵都饿疯了。 冲上去,先把那些衣服裹在了自己身上。 有些没有的,看着云姒。 云姒大手一挥:“下一家咱们继续!” 她转身,手插在了米里面。 萧慈:“这些东西拿出去,那些灾民经历了被抛弃,再被救,心都会归你身上。还有,云大人那边肯定也快粮绝了,等你带着粮食过去,又能收服另一片人心。我是佩服云大人的手段的!” 短短时间,士兵们就把一家的粮食搬空。 三十几家的,光是大户,就有十几家。 一家的库房地窖里面的米面拿出来,都足够养活人好几天了。 全部拿出来,挺过一两个月是不成问题的。 这雪,也不可能下一两个月。 “为官的人,私自盗取老百姓的粮食,这会物极必反的。”萧天策看着那些粮食,忍不住开口。 云姒:“二哥肯定是做好了打算,有非常充足的理由。我只需要把这些做了就行。” 这次,云姒再次感受到了云令政的城府跟谋划。 不怪朝廷上的那些人这么重视他,也不怪西洲那些老臣,一定要见到他。 萧天策沉默了。 他原来是个鱼饵。 “你不是鱼饵。”萧慈等着云姒出去吩咐那些士兵之后,才跟他说:“你算不上鱼饵,只是他觉得你不听话,让你在这里受毒打,等云姒来,你就能乖乖听话了。要是云姒不来,你也能折服在他手里,乖乖听他的话。到时候云姒一来,云大人让你跟着云姒干,你也心甘情愿了。” 萧天策仰头看着萧慈。 他又沉默了。 萧慈笑了笑,看向了里面的南绛:“我要是没猜错,里面那位叫南绛的小大夫,是云大人想要的人。你这样的,怎么跟云大人争?” 萧天策的面色沉了下来:“云二哥配不上她。” 萧慈笑起来:“他配不配得上我不知道,但是你是配不上的,整个萧家都配不上!” “萧慈,你用不着这样!家里人当初让你嫁人,也是为你好。你逃了婚,进了军营,身份差一点暴露不说,还险些害了全家。明帝没有怪你,家人让你嫁给那位将军,你直接借着萧子翼的事又逃了出去,你知道家人多担心你吗!” 第1678章 南绛的屠宰场,诛心! 萧慈看向了南绛:“放过南绛吧。你,放过人家南绛吧。” 萧天策冷下脸:“你什么意思?” “人家要行医治病的,国公府那种地方会允许南绛抛头露面吗?你是要折断她的翅膀,还t?是要让她成已经你圈养的鸟?别磋磨人家了,你给不了人家好生活,你也不适合她。”萧慈说完就走 萧天策看着她的背影,有些不忿:“我不像你,我会努力说服家人的。” 萧慈不过转头看了一眼萧天策,转头就离开了。 此时,云姒在外头,吩咐着众人。 “先把粮食弄些来吃了再说。” 那些灾民看见粮食又被安抚了下去。 云姒手中握着粮食,谁又敢不听。 饿了好几顿,几乎都没有吃吧,这次大家敞开了吃,尤其是那些士兵。 这算是饱饱的吃美了。 云姒也吃饱了。 刚要转身去看蒋淑兰跟南绛的时候。 有士兵匆匆进来禀告:“远处有人来,是个女子!” 云姒出去,就看见茫茫大雪里面。 一个浑身脏污,披着一张动物皮的女子朝着这边过来。 萧慈几乎是一眼就看清了那人:“是初霄!” 白添翎步步艰难,但还是一步一行,朝着目的地而来。 云姒跟萧慈什么都没想,就朝着白添翎冲了过去。 白添翎看见云姒跟萧慈,眼睛骤然一红。 “你先别哭,我们进去,这里会冻死的。”云姒看着白添翎身上披着一块皮,是马儿的皮。 她脸都被冻的发紫,但是还没有出现失温的情况。 “南绛到了没有?”白添翎一边走一边问。 云姒:“到了,你们是一起来的吗?路上发生了什么事儿?” “我跟南绛被遣来这边报信,在路上遇到了雪崩,危险万分。她选的那马儿,刚好是不中用的,瞧着她有事没有见过雪的,我的药也掉了,无法前行。我就把马儿让给南绛,让她骑着马来。”白添翎跟着进到了屋子里面。 难得的温暖,让她不由落泪。 抱着云姒跟萧慈就哭:“我以为这条命就要交代在路上了。我被雪埋了,还好不是太深,因着我后来捡了药,骑上了南绛那马。后来我把马儿拖出来,已经冻的不行了,我只能把马儿开膛,钻进去取暖。回温一些,我把马儿弄到了一户人家,那还有一对母女,我们将马肉分食,等我恢复了些,才迫不及待的来。” “对了,你们派人把那对母女接回来。小女孩可怜极了,那女人,也可怜。她们不敢出去,怕遇到男子,将她们开膛破肚吃掉。” 白添翎见多了再灾荒吃人的事情 也见多了杀人屠城用人来做军粮的残忍将军。 萧慈点头:“我这就去吩咐,云姒你帮她看看身上的伤。” 准备了热水,白添翎简单的擦拭换洗了干的衣服。 云姒才问:“你刚才说你的药掉了,你吃什么药,身上怎么了?” 白添翎看着云姒,有些迟疑。 正想不到应该怎么跟云姒说呢。 外面就有人来说:“粮食储备的很多了,大家都吃的饱饱的。我们要把所有的粮食,都搬空吗?” “都搬空!”白添翎出声:“你可不知那些富商多恶心人,说是让他们不要带上自家老弱,还是带了。还占了最好的地方惹的怨声载道,说是云大人被人收买,不管百姓死活。” 可说完了之后,白添翎又道:“我知道这是他的计谋,但是那些富商太不是东西。不拿他们的金银,粮食他们总得全拿出来。又事儿靠国家,又灾弃国家,这种行为不可取,可耻!” 云姒点点头,拍了拍白添翎。 可是才说完话,白添翎的脸色忽然就是一变。 这会儿南绛出来,还很虚。 瞧见白添翎,忙跟云姒说:”要把她送回去,她不能离开云令政太久!“ 云姒差一点没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阿姐快点,不然她再受几天罪,就得死了。“南绛咬牙,身子还有些摇晃。 云姒起身,手腕却被白添翎抓住:”我借用了言策身上的蛊虫保命,现在离开他好几日了,今日是最后一日,若是在明天天亮之前不能到他身边,我便再难活命。云姒,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不能死。我家人的仇,还没有报。“ “别怕,我现在马上就带着你,还有粮草,一起过去!”云姒握住白添翎的手:“你其实可以折头先回去的,为什么还非要往前。” “我怕耽误大事,我以为应该能挺过去的。别说了……别说了……”白添翎疼的在这大冬天都开始冒汗。 云姒没有管其他人,叫上了萧天策还有南绛,留下了萧慈:“这里就靠你了!” 萧慈是个极其靠得住的。 凭着自己本事,坐上了的大将军位置,而且都能跟云承祖打得平手。 兵书阵法心计,无一不通。 她在的地方,就是净土! 萧慈扫向了外面的人:“放心吧,这城我萧慈能攻下来,也能收得住,不过是一场雪,一群人,且都在我手下,我能护住。你先去,要什么粮草,用你的雪鹰?传信。现在,可就方便了!” 云姒带上了人,带着白添翎开始赶路。 天色苍茫,一片雪色。 白添翎疼的浑身湿透,几乎就要死过去。 云姒无法想象,这些天她是怎么挺过来的。 刚才她脱衣的时候,她都看见,她身上有些皮肤,已经冻的坏死了。 “初霄,你忍忍,我不敢给你镇定剂。在这种雪地睡着,一闭眼,可就永远睁不开了!”云姒看着手中的安眠药剂。 白添翎疼的失声,好久才开口:“我挺得过去!我白添翎什么苦没吃过,我一定要活着,我要活着!” “快点!”云姒催促。 马儿在雪地难行。 更何况现在又开始下雪。 车轱辘陷进去,都看不见的。 跟着盘旋的雪鹰而去,云姒实在是着急,用哨子召唤了雪鹰下来。 咬破了手指,撕下身上的布料,让雪鹰带去:“二哥,你见过的,让他来遇我们!” 这里距离营地太远,且不说云令政在地下。 只看见了盘桓的雪鹰,还有上面的血,云令政听了守卫的人说,出来,就看见了那血字。 ——白危,速来相遇。 两方一起前行相遇,就很快了。 在天都要黑了的时候。 南绛点起灯。 她看着浑身都湿透的白添翎,在马车里给她换了一身衣服。 都冻住了。 依稀之间,南绛听见白添翎低声唤着:“言策,言策……” 南绛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 直到外面,萧天策喊了一声:“云二哥,我们在这里!” 南绛跟云姒扯开帘子,就看见云令政带着人,趟着大雪来了! 南绛眼前一亮。 看见云令政过来,她刚要开口说话。 云令政进前,白添翎就抱住了他:“言策,冷……疼!” 而云令政,也环抱住了她,转头忽然朝着南绛开口:“把帘子放下来!” 第1679章 阿娘死后,也护着她 南绛怔愣了一下,忘记了动作。 白添翎在云令政怀里冷的颤抖。 云令政拧眉:“把帘子放下!” 南绛下意识的反应,是想要离开的。 她凭什么在这里受人使唤,她又不是谁的丫鬟! 可是,她听了云令政的话,放下了帘子。 白添翎呓语颤抖:“言策,我疼,我疼!” 云令政似乎搂紧了她,南绛看的不清楚。 他低声在她耳边说着什么,怕别人听见,说的很小声。 这太难堪了。 这对南绛来说,无疑于是屠宰场。 她想离开这个屠宰她的地界,屠宰她的人。 可是没时间了,沭阳长嫂还在等着她。 “我去找阿姐要一些药来,能止疼的,应该有点用的。”南绛听见自己的声音。 云令政只是回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她还是下了马车。 云姒在外面,同云令政带来的人说话,尽快的指路,跟他们交接。 南绛跑过去:“阿姐,我要一点止疼的药。” 她眼睛被冻僵了,有些不会活动了。 云姒这会儿正忙着,快速的给了她一个,都没有来得及跟南绛说什么,依旧跟州府大人说着:“带上足够多的人,朝着车轱辘来的方向去,粮食已经筹备好了。至于是哪里来的粮食,你们不用问……” 南绛捧着药,转过身去,朝着马车那边跑。 这时候,马车忽然动了起来。 都没有等她近前,没有等她上去。 云令政拿起马鞭,抽了马儿一鞭。 他带着白添翎,先去了。 南绛站在大雪里,此时此刻,天地之间一片空白,仿佛就留了她这么一个在这世间。 她手中捧着药,看着越来越远的马车。 说不难过是假的,这个时候怎么可能不难过呢。 说不恨,也是假的。 如果不是为了沭阳长嫂,她一定会走的,这种地方不适合她这样的人。 这太难堪了。 南绛低头看着手中的药,一个士兵过来:“云大夫带着州府大人过去了,让我来跟姑娘说一声,让你跟着云大人一起去。” 南绛再抬头看了一眼云令政。 现在马车已经不见了。 南绛刚要说好,那个士兵也不知上哪去了。 现在,就连萧天策也不知去了何处。 以诚待人,奈何人不应诚。 冰t?天雪地里,南绛拉开衣服,就看见胸口的花瓣。 还是只有一片。 只是颜色深了一些,也只不过是深了一点点,微不可查的一点点。 甚至,连完整的一片都没有长出来。 “哈哈这谁啊!” 就在这时候,一声轻浮调笑传来。 是一帮逃窜的难民。 是身强力壮的男人。 瞧见南绛在雪地里拉开衣服,他们舔着嘴巴搓着手,趟过着雪靠近。 “这是多寂寞,在大雪天就要脱衣服,是不是知道我们几个来,专门脱给我们看的?” 为首的男子身上有股血腥味儿,一把抓住了南绛。 南绛的木讷消散,她下意识的挣扎:“放开我!” “哈哈哈哈……这不是哪个妓院里面的吧,大冬天都要拉开衣服给过路的人看!专门等爷临幸你吗?” 说着,一把抱住了南绛的腰。 南绛想起云姒的话。 天灾当前,没有吃的,人是会吃人的,妇幼当先!畜生们白日凌辱,夜里当饭吃掉。 管这叫……两脚羊? “放开,放开!”南绛架不住他们三个男人人多。 按着她的脚,抱起她的头,架着她就走。 她像是一条鱼一样的扑腾,疯了一样的挣扎。 可是没用。 喊破了嗓子,都没有人来这冰天雪地的地方救她。 她想到了那一辆远去的马车。 云姒是有事绊住,可云令政有什么事情呢? 他哪怕等一会儿,等她上马车,又怎么了? 在破旧的房屋里,南绛被按住身子,撕开了棉衣。 她闭上眼,此刻眼泪才落下来。 有些迟钝了麻木了,此刻才感觉到了疼。 噬心蛊开始发作,几乎就要把她撕裂开。 噬心蛊的痛,比白添翎身上的痛,痛上千万倍。 南绛挣扎之中,生出无限力气,抬手就划破了要扯她衣服的男人的脸。 “贱人!”男子浑身恶臭,扑上了南绛。 抬起手,就掐住了她的脖子。 剩下的一个,按住了南绛的腿。 还有一个,这就要抓住南绛的手。 太疼了,身体像是要被撕裂开,像是有把刀,把她身上每一寸都活剐下来。 南绛尖叫,呕出一口血之际,手腕已经被人按住。 她像是一块案板上的肉,在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了可能反抗的机会。 衣服被扯开的一瞬,露出雪白的肩膀。 白色的小衣单薄的挂在身上,被凌辱,也只有一步之遥。 没有人来救她。 任凭她疼的叫喊,屈辱的叫喊。 这些牲口一样的男性,仿佛越是听见叫唤,就越兴奋。 当手落下的前一刻,骑在南绛身上的男子身子骤然一僵。 另外两个还按着南绛的手脚,满脸淫笑尚且未能收拢,就看见同伴直挺挺的栽倒在了南绛的身上。 “不中用啊,衣服都没脱呢,什么都没做呢,你就先倒下了?” 按着南绛手的人,忽然松开了南绛的手。 伸手去推。 这时候,一只黑色的蜘蛛突然从男子脖子那处跳出来,落到了他脸上。 他吓得尖叫。 叫声骤然一顿。 南绛猛然起身,看向了按着她腿的男人。 沉闷的一声响。 男子忽然也跟着倒下。 这时候,最后的那个,才看清楚,南绛手中拿着一把特殊的刀。 那蜘蛛,不知何时,已经爬到了她的手背上。 “啊……啊!”这种男的只会欺软怕硬。 这会儿看见原本是他们猎物的南绛,已经接连终结了两人的性命。 他害怕了,开始怂了! 南绛坐起身,忍耐着身上的疼,看着手中的蜘蛛,疼痛开始一点点消失。 她的眼泪再也忍耐不住。 是阿娘…… 是阿娘留给她的小蜘蛛。 一只在她药袋里面,是用阿娘血喂养的,承载了阿娘想要护佑她的心愿。 五年前她离开家寻找孩子,阿娘把这只小蜘蛛给了她,说是保护她。 阿娘到死,都在保护她! 南绛跪在地上,失声痛哭:“阿娘……阿娘……” 云姒说,人受伤的,都是想要回家的,可是南绛没有家了。 没有了。 第1680章 人格分裂,白添翎的秘密 天色暗了下来,白添翎身上的疼痛已经不在。 她昏睡在温暖里面,身上的衣服已经干了。 当归跪坐在她身边伺候着。 看见云令政来,当归匆忙起身。 “她怎么样了?”云令政问。 当归:“小姐好多了!谢谢云大人!” 当归有些不想要谢他。 毕竟自家小姐是因为他才这样的,做这些,于情于理,都是云令政理所应当的事情。 她是个婢女,心疼自家主子,可也不能不顾规矩。 说完了之后,当归直接撇开脸,照旧照顾白添翎。 这时候,外面有人来禀告:“粮食开始运回来一批了!” 云姒亲自去押送的,生怕错了半点。 云令政看了一眼外面,道:“宣扬出去,是女君弄到的粮食。至于粮食从哪里来,不用说给那些富贵人听。” 他留心看着天色,问押送的士兵:“女君身边跟着的一个姑娘,叫南绛的,现在哪里去了?” 士兵一愣:“女君让南绛姑娘跟着云大人的马车来啊!” “跟着我的马车?”现在外边天已经黑了。 他一直没看见南绛。 此时萧天策也回来了。 云令政上前:“南绛呢?” 萧天策跟着云姒去弄粮食去了,现在大灾的时候,他以为南绛跟着云令政去了,不是有马车吗。 “不是跟着你去了吗?” 云令政面色骤然一变:“也不在云姒身边吗?” 萧天策的脸色也是一变:“不在啊!她一个姑娘,我们这一路这么累,女君都舍不得她累着,让她跟着马车去的!二哥,你把南绛丢下了?” 云令政没有回答,而是转头吩咐:“找!” 萧天策的脸色瞬白。 他都没时间跟云令政在计较,转头举着火把就出去了。 这夜,雪停了。 南绛没怎么见过雪,很容易迷。 远远的,看见火光,还有喊她名字的人。 南绛愣了一下,朝着那方向去:“我在这里!” 她离得太远。 又是先前失温才好,都没好全。 这会儿声音低的很,都没人听见。 云令政举着火把,吹起骨哨。 雪鹰立时在他头顶盘桓。 他伸出手,雪鹰落下之际,云令政从怀里拿出帕子。 帕子包裹着南绛的头发。 是他们成婚行礼之前,就被剪下来的。 彼此留着对方的。 云令政看着这头发,尚且不知自己怎么就留了这么久,为什么还要留着。 这会儿给了雪鹰,雪鹰知了痕迹,一飞冲天。 其他人着急的很,不断的叫喊。 来时的足迹又被雪覆盖了一层,根本不知道南绛在何处。 就在这时,雪鹰开始带着云令政向前。 冰雪覆盖着整个世界,有些地方被人踩多了,结冰了。 脚下有些滑溜。 从来冷静克制的云令政,这会儿显得几分狼狈之色。 而跟他一样找南绛的萧天策,此时跟他背道而驰,早就已经摔了不知道几次。 他的声音,也喊哑了。 远远的,云令政看见了南绛。 他刚要上前。 萧天策居然在南绛更远一些的后面,惊喜的喊了一声:“南绛!” 南绛低着头走的艰难,没有看见前面不远处的云令政,云令政也没有叫她。 这会儿听见身后的声音,她折头,就被萧天策抱住。 “南绛!” “啪”一巴掌,南绛几乎是被吓怕了,一巴掌毫不犹豫的扇在了萧天策的脸上。 萧天策脸被冻得僵硬,这一巴掌几乎就像是刀割在了脸上,撕扯的他生疼。 看着他嘴角的血,许久,南绛刚想出声,手腕就被人从身后拉住。 她回头看见云令政。 云令政面色不好,拉着她就往回走。 她来不及解释,被拉扯着回到了温暖的营地。 挣扎了一下,身子就被云令政扯的踉跄了几步。 还没有开口,就听见汹涌而来的指责:“你上哪去了?” 南绛沉默着抬头看着云令政。 云令政:“即便是车子没有赶上,云姒没有来得及带你,你也应该知道回来的路,对你来说,自己走剩下的路就这么难?今夜这么多人出去寻你,你知道耽误了多少功夫。我原以为你已经不喜欢耍小性子了!” 南绛这才明白过来。 他是以为自己看见他跟白添翎那样,然后吃醋了? 呵呵……怎么会呢? 她没有醋可以吃的。 云令政看着沉默的南绛,许久才平复下了心绪。 此时他还不知道,这叫害怕,叫恐惧,他以为,这是愤怒,怒南绛不懂事。 “在这里好好反省!没有我的允许,你在不准胡乱出去!” 惹得脾气不显山漏水的云大人开始震怒。 大家好奇她是什么身份。 南绛默默走到了一处小帐篷里,离开衣服要换的时候,发现了胸口的花瓣鲜艳了,长出了完整的一瓣儿来。 她怔愣了一瞬,呢喃:“居然是,这样么?” 此时,当归匆匆来了:“我家小姐开始高烧不退,南绛姑娘被找回来了就好,快去给我家姑娘看看吧。” 南绛换了衣服从帐篷里面出来。 看着当归跪在她跟前。 这丫头t?从来心高气傲,怎么现在就愿意这么跪在她面前了。 而白添翎,的确是高烧不退了。 南绛的一根针扎进去,白添翎骤然睁开眼。 这如同诈尸一样的画面,惹得其他人吓了一跳。 可是突然间,她又闭上了眼睛。 茫茫夜色,白添翎开始看不见别人。 她在梦里跌撞,猛然间撞到了人,抬头见,看见个长得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自己! “啪”一巴掌,那个跟自己一样的人,扇在了自己脸上。 不疼,只是够屈辱。 她已经很久没有梦见这种东西了。 “废物!”她看见从来平和的自己,眼底居然起了腾腾的野心跟戾气。 伸手就掐住了她的脖子,口口声声说:“就凭你这种人,怎么好意思跟我争的?人活一世,你看看你做的什么事儿?” “这是我的身体!” 白添翎逐渐知道情况,开始挣扎。 只是掐着她脖子的另一个自己,力气极大:“上天要是觉得这属于你,就不会再有一个我出现!你个废物东西,连个男人都留不住就算了,还被个山里人欺负。南汉的人让人回去,你居然直接找药压制我,还把我带来这种地方。今天你死在这里,就不会再有人跟我争夺!” 随着南绛下针越发厉害。 白添翎挣扎的也就越发大。 当归着急的跺脚,此时云令政就出现在了她身后。 猛然间,白添翎睁开眼:“言策!” 南绛都没有反应过来,白添翎睁开眼,满头的汗,满脸惊恐的起身。 一把,就抱住了过来拉南绛的云令政。 第1681章 士为知己者死 白添翎惊魂未定,死死抱紧云令政,像是抱紧了一根救命稻草。 这时候,她的呼吸都是乱的。 南绛就在一旁,看起来像是个插足人感情的第三者。 她默默起身。 就在云令政以为她使性子要走的时候,南绛居然端来了一杯水,也不出声,就等着白添翎什么时候好,什么时候把水递给白添翎。 她眼底平静,没有什么伪装,也不是在骗人。 当归在后面看见这一切,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白添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看见南绛,马上松开抱着云令政的手,甚至将他推开了些。 “我……” 南绛:“没事。” 她打断了白添翎的话,将水送到了白添翎的眼前。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白添翎摇摇头:“我没事了。” 可是想到了那个梦,她还是觉得惊魂未定。 她已经很久没有梦见“自己”了。 接过水来,白添翎一饮而尽。 南绛起身:“你刚醒来,你们应该还有话要说,我先走出去。有什么需要,你们就叫我。” 她像是个局外人了。 不争不抢,很懂事的样子。 云令政看着她转身,而白添翎也已经没什么事情了,他自然就不会多留。 当归看着大家都出去,忍不住蹲坐下身子:“我觉得,小姐只要是有心,就能把云大人抢回来的。” 白添翎眉头一皱:“住口!为了个男人争夺,即便是言策他厉害,也不值得我做那么跌身份的事情。我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我要找云姒……云姒肯定知道我到底怎么回事的。” 当归看着白添翎惊慌的样子,忍不住问:“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当归,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白添翎握住当归的手。 这太恐怖了,太让人惊悚了。 她行走天下那么多年,见过多少疑难杂症。 唯独她这种“病”,她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慢慢地,白添翎平静下来:“我可能不是生病了,我是中邪了!” 当归吓了一跳:“小姐你在说什么?” 白添翎死死地抓着当归的手。 她心中的感觉越发的剧烈。 她是中邪了。 不然不可能看见另一个自己,另一个面目狰狞的自己,叫嚣着要让她死,说着要杀了所有挡路的人,要抹去自己的存在。 白添翎垂下眼,若有所思:“谁能帮我,我又应该怎么做。师门难容我,这世间人,更会视我如妖魔。” 当归越听越害怕。 她猛然起身:“小姐你等着,那圣女虽然小性子多,可奴婢发现她是个还不错的人,你等着奴婢请她来!” “回来。” 白添翎抬眼,朝着当归露出一个微笑。 当归转身,看着那笑容,不知怎么,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小……小姐……” 白添翎笑得恍若无事发生一般,朝着当归招招手:“傻,我骗你的呢。叫那圣女来,有什么用。” 当归走到了白添翎跟前:“小姐,你怎么了?” 她是常相伴在白添翎身边的人,白添翎有一点不同,她都非常敏锐。 现在看着眼前的小姐,当归是真的觉得,她浑身上下都跟刚才不一样了。 “你看我能怎么样?只不过做了个噩梦,又差一点死在血里,害怕罢了。”白添翎抬手抚摸着当归的头。 当归第一次觉得自家小姐用主仆的目光俯视着自己。 这种把她宠物抚摸的方式,让她心里不舒服。 白添翎目光看着那只碗:“你刚才说什么?我想要云大人,其实是很简单的?” 当归点头:“奴婢看云大人对小姐是不一样的。” 白添翎笑得轻慢,笑意是从来不达眼底的。 只是听见这话,不由有些轻蔑。 转瞬,又松了眉眼:“这倒也是个办法,你先出去,让我静一静。等会儿,你把圣女请来。” 当归迟疑地点了一下头,提醒:“小姐别忘了药。” 这里没了旁人。 白添翎起身,打量着四周,最后,目光落在了药上。 倒出来,红色的小药丸。 她要将其倒火里的时候,想了想,又收回来。 “即便让你吃上一辈子,那又如何呢?” - 南绛此时在外面,帮着云令政端茶倒水。 旁人将她看在眼里,只觉不舒服。 便是州府大人都看不下去了,转身离开。 碰见了萧天策,忍不住道:“那女子也太过卑微了一些,云大人将其找来,她各种讨好,是不是喜欢云大人?那也用不着这样低三下四,她父母看见了得多伤心。” 萧天策刚跟云姒交接回来,云姒这会儿也要回来了。 她冻伤了手,路上来得慢些。 眼下听见州府大人这么说,萧天策也进去看。 南绛跪坐在云令政身边,给他倒茶:“还想吃什么,我给你去准备?” 这谄媚卑微的样子,让萧天策大怒,大步走过去,一把拉起南绛:“你这么卑微做什么!” 南绛一把扯开萧天策的手。 她不能耽误了。 花瓣一片已经长全了,六片长全了,就能剖云令政取蛊王了。 沭阳长嫂还在等着她。 她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能够撬开云令政心的办法! “我为他什么都愿意!” 只要能让情花长全,她什么都愿意。 南绛扯开萧天策,她觉得愧疚,可是从另一面看,萧天策就是在耽误她! 她不能再意气用事了,萧天策被拒绝又不会死! 萧天策看着她这样,伸手就拉着她往外走:“我有话要跟你说!” 云令政抬眼看着被拉扯走的南绛,心中起了一股烦躁之意。 他眼底的神色,也越发深浓。 只要起身之际,云姒匆匆而来:“二哥,好久不见。” 见到云姒,云令政方才知道了自己要做什么,什么才最重要。 他再次坐下:“这趟怎么样?” “长时间这样不是办法,我们一切都要停滞在这里了。我准备开个道路,而且,冰里其实也是可以住人的。我有个冰屋地图,给你看。” 冰屋能阻挡寒风,还能隔热,外界可能零下五十六度,可是冰屋里面能零下或者零下十几度。 第1682章 南绛姑娘对云大人真是情深义重啊! “我需要你帮我去勘察一下地址,这雪是没办法改变的,我现在解决了这里的事情,需要尽快去跟九爷汇合。西洲需要重整,需要肃清所有。我们得上一趟帝都。还有,霍临烨找不见了。大周皇帝,如今也快要不行了。大周不能无主,我们,还要去大周。” 云姒身上的重担,开始多了起来。 云令政身在朝堂,自是明白,云姒说的这些只不过是她诸多繁琐事之中的冰山一角。 云姒把图纸给云令政。 转身之际,云姒回头:“南绛,你照顾好南绛。巫族没了,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我已经让人去查了,可是如今前路被雪封,又闹了这么久,不知道还能查到什么。二哥,你不要辜负她。如果你辜负她,我站在她那边,她就是要你命,我也只会给她递刀。” 从前,云令政会嘲讽云姒无能。 可如今不会了。 她已经把肩上的担子挑起来了。 西洲雪灾,现在西洲百姓以她为救世主,她给百姓带来了粮食。 她的医术,让百姓们足可以存活。 而自己,只需要做好一个谋士的份儿,就足够了。 “去吧,她会好好的。” 云姒走之前,看了一眼被冻伤的手:“我过几天回来。” 都说t?瑞雪兆丰年,可是西洲经过这么一场百年难遇的大雪,冬日百姓不会再有吃的东西。 民生是个问题,农桑也是问题。 果然是打下来容易,守住难。 这么大的一个家,臣民们那么多,如何才能一个个的都照顾好。 不说都照顾好,起码能照顾好大多数也行。 这时候,云令政转身,从桌案跟前拿起南绛给他的信。 是霍慎之送来的。 看着上面的内容,云令政淡淡一笑。 火舌吞噬,信化成灰。 云令政走到了外,看着夜色,夜空朗朗,明日不会再下雪。 “吩咐州府那边准备好,今夜跟着我出去。” 他收回眼,再仰头,伸出手,手中的灰烬被风卷走。 云令政轻声呢喃:“士,为知己者死。” 州府大人看了地图,有些着急:“不太行,前面很容易发生雪崩。要非通那边,很容易雪崩,到时候我们无所谓,大人只怕要丧命在里面。” 云令政瞧着那一处看去。 开那边的路,去跟云姒运来的粮草汇合,到时候,他也不必停留在这里。 届时,带着景昀他们一起南上,回帝都。 他为文官之首,西洲之中党羽众多,他能压制住那些文官。 九爷能收服武将。 云姒能平百姓之忧,手下的济民堂,更是能为百姓分忧。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云姒这块基石,是让西洲凝聚的最好办法。 不能让她在这里做的这么多事情,都被雪覆盖,得有人说出去。 “开山,就今夜。我也与诸位同在,若不能成,我与诸位同生共死。” 云令政转头看向了目的地,眼底带着轻蔑跟势在必得:“还没有我云令政,拿不起的事。” “此事,我要它成,它就得成!” - “啪”一巴掌,南绛打的毫不犹豫。 萧天策没想过南绛会打自己。 他怔愣的看着这个从来温和的人。 南绛指着他厉声开口:“你懂什么!我有什么委屈?我跟你说有什么用?你能为我解决什么?谁能给我分忧!” 她转身要走之际,又回头。 萧天策以为她心软。 没想到,是赐给他一把利剑。 “别再来自以为是地管我,我想要的东西我现在很清楚,你给不了我。萧天策,我只不过是救了你一命,但这不是你能缠上我的理由。还有!” 南绛指着他:“即便没有云令政,我们也不可能。你……拿什么跟他比?” 萧慈也说。 萧天策,你拿什么跟云大人比? 论功绩,他是西洲第一文臣。 在这种绝地,谋算之间,就为云姒获得声望跟百姓的支持。 论门第,云家是西洲第一世家。 蒋淑兰性情开明,从不以人物品格论高低。 萧家能给出什么呢? 他萧天策又能给出什么了? 萧天策看着南绛的背影,眼底的神色将坚决:“你等我,南绛,你等我!我会让你看到我的值得,我会比他好。你还没有跟他成婚,你有选择的余地。我不争你,不乱你,我会做得更好,让你有理由来选择我。” 南绛听见这些话,不忍回头。 她似乎在错的时间,遇见了……对的人? 这时候,忽然有人来找萧天策:“不好了,云大人带着人开路去,遇到了雪崩,云大人被埋在了雪下。” 南绛身子骤然一震。 时至今日,她想的居然是——他死了,沭阳长嫂怎么办! “人在何处!”南绛冲过来,满脸的惊慌。 守卫说了方向,南绛不顾一切地朝着那处冲过去。 这么大的雪,堆积在这个方向,不好用马了。 南绛到的时候,看着茫茫的雪,她几乎要崩溃。 “云令政……云令政!” 州府大人忙过来捂住了南绛的嘴:“不能喊,刚才就是不知谁喊了一声,雪崩了,说云大人就埋了进去。” “是哪个位置?”南绛浑身的血都急得燥热了起来。 州府大人身边的小童说:“是那边,”指了过去,“我当时就看见跟在云大人身边的……” 南绛冲上了高处,不由分说朝着雪里面一头跳了下去。 “南绛!” 熟悉的声音在顶上响起时,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南绛回头,没入雪里时,看见了云令政。 他居然没有被雪埋。 没有就好……蛊王还有救! 她淹没在雪里,四周的雪朝着她身上倾覆。 云令政转头就看见了周围的雪开始松动,似乎要滚落下来。 他下意识也想要跳下去救南绛,州府大人拦住他:“大人,都不知道这雪里面是不是有尖锐之物,您若是跳下去,被什么刺伤,在这种地方,后悔莫及!” 云令政扯下衣服的披风扔在了州府大人怀里:“没事,女君在,我命可保。若保不住,那就是命该如此。去请女君来,让她先别走!” 话才说完,萧天策才到,就看见云令政在高处,跳了下去。 “轰然”的一声,不像是落入水里,还能看见挣扎,能看见浪花,能看见人影。 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仿佛被大地吞噬。 “南绛姑娘对云大人真是情深义重啊!” 第1683章 云姒奔波 雪跟水不一样,跳进去不会淹死,但是很容易冻死,很容易掉在什么尖锐的地方戳死。 死的可能性太大,太危险,比跳进水里还危险。 云令政这么跳下去,是白添翎没想到的。 不过,她微微一笑:“就当做我帮了她一把了。” 当归不明所以的站在白添翎身后:“奴婢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明白也不用明白,我呢,是为了圣女跟云大人好。云大人跟圣女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 白添翎从远处下山,还顺便吩咐:“你赶快去准备,让云姒过来。给南绛医治。” “那云大人呢?”当归越发看不懂自家小姐。 白添翎冷冷一笑:“他死他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当归以为自家小姐是看见云令政这么无惧生死跳下去,吃醋害怕了。 她也没当回事,只赶快的去准备。 临走之前,白添翎问当归要那小药丸,吃了一次。 此时,深埋在雪里的南绛被云令政捞起来。 他后背一片麻木,这雪又轻,踩不到底,不管怎么挣扎,都游不出去。 最后是有人用了绳子放下去,有人拉着他们出去的。 才出去,云令政穿上了外袍,便扯着南绛往下走。 南绛有些踉跄,她被救出来的快,吃了两口雪,冻得有些僵,其他的都没事。 等她被云令政粗暴的摔在地上,身上的那股疼痛才开始蔓延。 可甚至等不及她思虑,就听见云令政质问:“你是疯了吗!到底是有多蠢,才会往那种地方跳!” 南绛庆幸自己没事,才庆幸,云令政也没事。 她不顾的许多,站起身,检查云令政的身上:“你没事吧!” 云令政狠狠扯开南绛的手,是前所未有的情绪上头:“你简直疯了!我教了你多少,让你别犯蠢!你脑子里面装的什么东西,为什么怎么说你都记不住!你这样的人,在这种地方,这种世道,死都是轻的!” 他怒极,是旁人都没有见过的。 南绛才靠近,就被他直接推开。 或许是推的太用力了,南绛没站稳,整个摔在了地上。 再抬手,之前冻僵的手,已经擦出了血。 南绛抬眼时,云令政转身就走。 她坐在地上,看着他的背影,面上无悲:“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 听见这话,云令政的身子骤然一僵。 只是,他没有回头,走的更加干脆。 南绛拉开衣服,看见了第二片花瓣,已经长出来了。 情花圆满之日,就是她剖他取蛊之时。 云姒来的时候,她浑身都湿透了。 这事儿难办的很,这样的大雪天,带着灾民,带着粮食一批批的转移,走了还要被叫回来。 冷的她头疼。 进来的时候,只听说是云令政不小心掉在了雪里。 她走进去,就看见云令政脱了衣服,露出后背来。 “难得。”云姒没靠近,看的不真切,只见着血呼呼的。 近了,才见到,云令政后背的伤,扎进去了冰锥子! “说句话给我听听,我看你伤到五脏肺腑没有?”云姒放下医药箱,面色变得严肃起来。 听诊器按去,云令政才开口,嘴角就开始流血。 云姒颔首,示意云令政依旧说话。 听诊器里出现了杂音。 “有些麻烦,不过还好的是,伤到了右边,右边不是心脏,这冰也会在你身体里面融化。你怎么这样不小心,来告诉我的人说你踩踏了,掉下去了。” 云姒让云令政躺下,转头问:“鸾徽呢?让他来给我举个光源。” 云令政爬在床榻上,没有开口。 云姒的面色渐渐的沉了下去:“我去叫南绛过来。” “让白添翎过来吧。”云令政舍得说句话了。 白添翎来的时候,才看见云令政身上的伤,面容就显出惊恐之色:“言策,你怎么会弄成这样?” “不小心的。” 刚才云令政已经吩咐了下去,让所有人都别把这件事情说出去,只说t?是自己不小心,免得惹了手下那些人有怨言。 现在这种时候,领头人受伤,是大忌。 云姒看了一眼云令政,他已经闭上眼了,仿佛不知道痛。 可云姒还是给了他一针麻醉剂,用生理盐水冲洗了伤口。 血水被冲淡,那冰也被取出来,有些都融化在他身体里面了。 “没有伤到骨头,疼吗?”云姒声音变轻。 云令政轻轻摇头,没应声。 她在问了一遍:“鸾徽呢?” 云令政缓缓睁开眼,目光微凉,里面盛满了暗光,安安静静。 许久,又闭上眼,依旧没说话。 云姒再不问了,只把碎掉的冰还有脏污的东西取出来,用了东西引流出血。 折腾了一夜,外面天都亮了。 白添翎在一旁问云姒:“这么冷的天,你的事儿办的怎么样了?” 云姒点点头:“办的不错的,我现在也是有兵权的人了。·楼兰的那些人都心甘情愿的追随于我,这次抢险救灾,他们跟着我,立了功。我身边,还有个萧慈,你知道的。” 白添翎笑着点头:“知道,我从小便知道她。她长我几岁,逃婚去了战场,这些年,战场上,我好几次救过她。她的功名,是她用命拼搏来的。” 云姒转过头去看云令政,却发现他闭着眼,呼吸均匀。 就在云姒准备要走的时候,原本已经睡了的人忽然开口:“别把这件事情告诉她。” 云姒品味到他说的人是谁,只道:“你心里有她,为何又做出那种样子来。” 这个问题,让云令政脑海里面形成了许多的答案。 因为这乱世不容一个人慢慢成长。 因为这世道,不会宽容一个赤诚之心的人好好存活。 因为南绛从医,她今后还要遇到更多更危险的事情。 他的严厉,苛责,是为了她。 他更不想要做她的依靠更港湾,谁也做不了谁的依靠港湾,她应该学会适应离别,适应一切死亡,适应自己站起来走路。 所有的答案,在云令政口中,只化为了一句话:“因为她遇见的人是我,我又是这样的一个人。” 算她倒霉吧。 第1684章 人格分裂?白添翎? 云姒想要开口,白添翎拉着云姒:“是我的错,等这件事情之后,我跟你解释。婚礼的事情,他其实不想的。” “那巫族那边怎么回事,你想过没有?”云姒请了白添翎出去。 云令政有些疲惫了,只淡淡的开口:“巫族化为灰烬,最差左右不过是一个覆灭的结局。我现在有时间管这些事情吗?我去查了,现在又能做什么?你去查了,又能给出什么答案跟化解的办法。已经发生的事情,即便是现在知道结果,又能怎么样?你不是也什么都没查出来什么吗?” 云姒的确是没查出来什么。 只是这么干净,肯定就是有人为之了。 南绛说她父母去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 “好了。”云令政开口:“别费劲了。事已至此,先顾眼下。黎明百姓那么多还管不过来,还能操心什么?即便是有人为之……对方有所图,就一定会露出马脚。等,就是了。对方会先着急的。” 云姒出去了之后,白添翎在等着。 看见云姒,白添翎忍不住靠近:“云姒可见过一种病,就是一个人身上会出现两个不同的。” 阳光大好,今日居然没有雪。 云姒跟白添翎走在外面,阳光照着她们眼睛疼。 云姒抬手遮挡了一下:“比如?” “比如一个人看着是这么个人,但是会突然之间昏迷,睡过去。她会在睡着的时候,身体好像是被另一个人操纵了。等她醒来了,发现身体在别处,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人做了什么事情。这是中邪还是?”白添翎神色认真。 云姒看向了她:“谁的病?” “我这一趟大老远的就是为了此事来找你的,是我师门之中的一个人。他生了这种病,还会传染一样,跟他接触过的人,或多或少的,都被传染了。又说是中邪被传染的,又说其他脏东西附身的。我本来想要带你去师门一趟,可是如今大周跟南汉的这种关系……我只能来问问你了。”白添翎叹息。 云姒沉吟了一瞬:“像是多重人格症呢,还叫人格分裂。” “什么叫多重人格症?”白添翎有些欣喜:“我就知道你学识渊博,你说,这是什么?” “嗯……”云姒想了想,这还是精神病方面的。 术业有专攻,她对这方面涉猎不广泛,只是知道。 “多重人格属于心理疾病,主要表现为一个人身上显示出两个,或者两个以上的角色。这些角色有着各自的习惯,思考方式,对自己的认知,轮番主导一个人的行为。也可以理解为,身体里面住着几个灵魂。” 别说,科学的尽头是玄学。 精神病这方面,一直很玄乎,在后世,幻听,重度焦虑之类的精神病,也像是破图了什么一样,神乎其神。 这也是云姒对此涉猎不对的原因,精神病很难治好。 “得这个病的人,有好多个灵魂,这些灵魂,会了轮流来享受驱使肉体?”白添翎抓住了关键部分:“有的治吗?这是怎么得病的?不是中邪?找和尚有用吗?我听说你三个出家了,是很厉害的高僧,现在在京城灵隐寺,我能不能把他请去?你能不能写个引荐给我?” “我逃了你二哥的婚,你母亲不喜欢我,估计的你家哥哥们也不会喜欢我。你帮我引荐,我将他带去让他给我看看。” 白添翎更觉得这种精神病像是中邪。 云姒:“这种病患病率很低,女的发病率比较高,人格出现跟表现方式的性别年龄乃至是种族或者物种,都不同……” 白添翎像是没听见,问:“最初定义这种病的人是谁,它怎么知道这是病,而不是中邪?云姒我问你,这个病有药吗,能治好吗?药物治疗这个病的原理是什么,作用机制是什么?对了,你说是病,那病因是什么?为什么女的比较多?你说这些,更像是脏东西上身了,上身的比较多,物种……便是连那些猪狗的魂也附身到对方肉体上了。” 她一下子问太多,把云姒问乱了。 云姒抬起手,打住她的声音:“大多数患病的人,多年房间好转,而且非常难治愈。只要是因为少年时的心理创伤导致的,第一个是主人格,其他的是副人格。治疗的时候,不可能消除副人格,应该把这些人格整合……” “云姒。” 白添翎抿唇看着云姒:“我也不想要打断你。可是你说的这些,像三魂七魄里面的事儿。每个魂魄性格不同,更是带着不同的七情六欲,整个唯一,就是一个完整的人。我知道为什么还叫人格分裂了,魂分开了。” 云姒被白添翎问住了。 这种精神病,后世也没有给出绝对的治疗方法。 心病难治,大抵如此。 云姒想了想,刚要开口。 白添翎问:“在你的理论范畴,有人治好过这种像是中邪的病吗?它更像是三魂七魄不稳定,魂魄分裂……我觉得。” 云姒想了想,摇摇头:“没有。” 不然精神病也不会被关起来了。 精神病还会杀人。 “云姒……”白添翎又想要问。 云姒急忙抬手打住:“好了别说了,你说的这些,让我……让我也有些混乱了。精神病本来就是有些玄乎的东西,你快把我洗脑了。要不试试吧,我给你找我三哥?” 精神疾病有个心灵寄托也是很好的。 云姒拿出了药递给白添翎:“利培酮,你拿去给你师门那个人。嗯……不是激素方面的药,这个是通过一些物质,调节你脑中神经物质的传递,改善情绪。生病的人快乐了,就不会成天想烦恼的事情,就不同意躁动了。” 白添翎跟云姒在一起过很长一段时间,知道这些术语。 她看着这个药,摇摇头:“听起来是治标不治本的东西。” 同行不好糊弄。 云姒:“那你师门那个现在有几个人格?” “不知道……两个吧?他跟另一个比较功利心重的人。”白添翎不确定,但是目前她就知道一个。 还不知平日她会出来做什么。 云姒:“严重的还会分裂,虽然治标不治本,可是可以缓解一下。催眠是最有用的,韩仲景师父,他会催眠,他的催眠术是最好的。但是这些,都不能保证会治好。” 白添翎看着药:“那她岂不是永远要被这些脏东西缠着了?” 第1685章 云姒发现端倪 “云姒阿姐!” 这时候,东陵初阙的声音传来。 云姒回头看了过去。 白添翎:“你过去吧,我想想看,这种病怎么治愈才合适,到时候我再来跟你商讨。” 她前脚走。 东陵初阙后脚就踩着雪过来。 来的着急,还摔了一跤,身上沾了好多雪。 云姒把她扶起来,东陵初阙一眼就看见云姒的手t?指发紫:“你的手冻坏了!” 她惊恐的睁大眼,捂住了云姒的手:“比冰还凉!女子身体宝贵,阿姐怎么这么不爱惜!” 云姒摇摇头:“可是我总揣着自己很宝贵的想法,很多事情就没法做了。” 东陵初阙拉着云姒进去:“景昀还跟我们在一起,我把他裹在了被子里面,我跟我的蓝蓝扛着他来的。” 从那件事情之后,云姒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景昀了。 如今在小角落里面,看见捂的圆溜溜的景昀,云姒的眼角一酸:“景昀?” “母亲?母亲!”景昀爬着出来,声音很小,一下子要扑到云姒身上。 云姒从外面回来,身上凉的很,抬手就按住了景昀:“你还好吗,现在怎么样了?” “我都好,我都好!”景昀小手交叠在一起,死死的看着云姒,眼睛被眼泪模糊了:“母亲怎么样?” 他低头,就看见云姒身上破旧,就连手也冻伤了,还有血,手背上的皮肉有些裂开。 医者的手最是金贵的。 景昀心疼的恨不能以身相受,可是这会儿他什么本事也没有,只能装作没看见,为云姒减轻一些心理负担。 “东陵公主跟我在一起可好了,我们能吃喝到一起,母亲不必担心儿子,要做什么,放心的去做。儿子身上的病,现在已经全好了。” 云姒不敢冒险。 治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好,后续药也不是她看着景昀吃的。 只是冰天雪地的,她根本没办法带着景昀出去找战奴他们,大家一起练手给景昀诊治。 “东陵,我先把孩子托付给你,外面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我去办,你且先帮我看着他,我定然谢你大恩。”云姒再想孩子,也不敢再做停留。 东陵初阙懂得,现在的云姒身上的担子有多艰难,只点点头:“你放心就好了,跟着我,有事儿我带着她躲。” 云姒要走的时候,忽然定住身:“我还没有问过你,巫族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嬴棣说是闻到了迷药的味道,他给景昀吃了药,之后就是那个大巫师,他要杀大家。嬴棣醒来不见景昀,把大巫师的孙儿跟他和景昀调换,离开了巫族。你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吗?” 东陵初阙摇摇头:“不知道是什么事儿,我就悄悄带着离我近的景昀先跑了,后面的事情都不知道。” 这时候,外面有什么传来。 说是醒来了一批灾民,闹腾的厉害。 云姒点点头:“你们在这里,听云大人的话,没事的。” “母亲!”景昀冲过去不顾一切抱住云姒:“你这次再走,下次相见,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母亲……我想你,我想回家,我想从前的日子。” 云姒蹲下身:“景昀,别哭哭啼啼的,这样怎么做我的孩子?天下有许多没有父母的孩子,他们尚且活的好好的,你没有什么特别的。今日的分别,是为了之后更多时间的相聚。” 景昀松开手:“母亲快走吧,外面冷,我才不去送你。” 这般孩子气的话,叫云姒一笑。 她走出去几步,回头,看向了景昀。 景昀想要叫云姒带着他一起走。 云姒也想要带着景昀一起走。 可是人总不能想什么,就能做什么的。 “景昀,你永远是母亲身上的一块肉,不管什么时候,我心里永远有你,你是第一位的,谁也不能跟你相比。” 云姒说完,毅然转身离开。 景昀咬着牙不哭,可是最后忍不住,跑到小角落里面,脸对着墙,把头埋在棉被里面,压着声音不哭出来。 东陵初阙本来想要安抚两句的,可是她也想起了自己。 现在东陵不知道怎么样了,父母们,还好吗…… - 云令政受的伤有些重,不能再出来了。 萧慈在城的那一头,这里就只有云姒一个人。 云姒到的时候,那些难民还在闹个不停。 见到她,也没有好半点。 “什么狗屁的女君,笑话,就没见过女人掌权的。女人掌权,天下不宁!不过是男人从指缝里面流出个一星半点的权力,她握在手里,拿着鸡毛当令箭!” 就算是当着云姒的面,为首的人照样骂:“呦呦呦,长得是不错的,用这脸当上女君的?” 众人哈哈大笑。 云姒垂眸打量着他们。 他们依旧没有什么惧怕,只继续开口:“啧啧啧,这女的啊,脑子蠢,懂什么。只知道成天生孩子看孩子,这样也就足够了。女人跟女人扯的最疯,现在来扯什么权力。拿的起吗?我们要粮食,我们要进去!” 骂的越来越难听。 下首的士兵听了都开始造怒了。 可是转头看云姒,却见到云姒不声不响,依旧静静的看着他们。 “疯了吧,这么喜欢听人家骂吗?”这边的士兵到底是没有见过云姒的厉害,且是西洲的士兵,又有几个认得云姒的。 这会儿,下面那些不出声的百姓都看好戏一样的看着云姒,几个老妇人仗着年纪,仗着自己是旁观百姓,当官的不敢拿他们怎么样,就指着云姒:“皮子贱,喜欢被人骂,她配指挥使唤人吗?瞧她被骂的,我都怕她爽快起来!哈哈哈哈……” 云姒垂下眼,召来了就近的人:“这些人哪里来的。” 穿的倒是贫苦的样子,可是瞧着不像是饿了好几天的。 这是边疆地带,朝廷的命令不好抵达,这会儿又是大雪封城,是最好作乱的时候。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说是饿了要粮食,说什么……大雪的时候,他们一群在一起,之后没了粮食,出来找,看见这里有守卫,就都过来了。” 居然回答的滴水不漏,好似真的有这么一回事儿一样。 第1686章 巫族的圣女,是能跟蛊王并列的活蛊! “你怎么回事?不让我们进去啊?” “可别骂了,这女人当权,最会公报私仇,不会用脑子想的,等会儿她气性一上来,一准一刀砍了你,用你发泄!” “啧啧啧,可不是嘛,女人小性子,心胸狭窄,嘴上骂人厉害,事儿来的时候,呆的比谁都快,一问三不知,哈哈哈哈……就这,还在外面说是个女官呢。打下西洲来的那位,大周摄政王,是不把我们这些百姓当回事吗,要你一个女人来做官管我们!你也有本事啊?”…… 云姒静默的看着这些百姓。 他们口中的谩骂意有所指,让她想到了一个人。 口口声声的要进去吃粮,意图明显。 士兵已经听不下去了,他也不怎么看得上女人当权,问:“卑职把云大人请出来?” “不用,你去搬一把凳子来,还有纸笔。” 都搬出来了,云姒拿了纸笔,笑道:“诸位来的突然,且粮食有限,里面的百姓都是一个个登记过的,你们也如此,登记了家住何处,家中人口,详详细细说出来我给你写下来,然后被士兵全身上下查了之后,再进去也不迟。毕竟里面的百姓,我也是要保护的。” “你这是想要冻死我们!我就说女的当归公报私仇吧,你不让我们进去,就是记恨,小心眼子的东西做什么官?回家生孩子去吧!”说这话的,居然还是个女人。 长着尖酸的嘴脸,甚至口口声声说云姒贱。 好似就要故意激怒她。 这些人也知道,大灾当前,当官的不能随意杀人怪责百姓,且西洲刚被打下来,更要善待百姓。 云姒抬起手,让他们看自己的手:“我跟各位一起被冻着,来人,去弄些吃的出来,给他们先吃的,我的那份就不用了,我饿着,算是给各位一个微薄的交代。” 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他们甚至都不好再说什么。 可拿长着尖酸嘴脸的妇人蹬鼻子上脸,跟旁边的人嘀咕:“贱呢,爱听我们骂!” 云姒看出她不依不饶,可若是发怒,就坐实了她的话,让这些人有的闹了。 嗯,好一招攻心计。 此时,云令政在不远处看着这些,南绛忍不住说:“你不过去吗?那些百姓说的太难听了。” “女子想要获得权力,总是要比男人艰难的。那些百姓说的不错,要是怕苦累,可以找个男人嫁了。但只要想要出头,女人天资上就比男人矮小几分,面对的就是人咬狗,狗咬人的世道。云姒有这个本事面对的,她看出来了。” 南绛不解:“看出什么来了?” 看出那些百姓别有居心来了。 云令政不过笑笑:“我跟你说的是我的,你自己想到的,永远是你自己的。你看那些人,女人掌权,先要面对同为女人的攻击,再面对男人的。有些女的嘴可就更毒了,都是女的,知道戳对方哪里最疼。但她骂的每一句话,都是她自己最在意的痛处。谩骂,会暴露人性的弱点跟脆弱。” 他站得高,看着那些人,仿佛欣赏亵玩,毫不在意,又带着看戏的态度。 南绛站在他身侧,稍微靠后一点的位置,目光一点点冷却t?。 她还差什么…… 现在已经长出第二片了,她还需要更猛烈的催化他们之间的感情。 看着下面的云姒,南绛忽然之间就想到了什么。 对……她知道了。 此时,云姒冻着,看着那些人已经开始挨不住了,原地走动跳跃了起来。 她唇边勾起一抹冷笑。 转头,看向了里面。 里面有细作,细作把她来的事情,告诉了外面。 让外面南汉的人,知道了她在这里,所以特地派了这些人来捣乱,想要毁她的名声,也不想让她成事,要动摇百姓的心,让百姓乱了,他们开始吃边疆这一片地。 云姒:“我为官,且不管你们服不服,我都是官,凌驾在各位的头上。父母官为百姓的奴,但官权不是,官权同皇权,凌驾于你们每个人头上。方才那些骂过我的,说过我半句的,得惩处。这样吧,如今大灾之年,且把你们找个地方先关起来,吃喝不愁。” 那些百姓开始叫嚷起来。 不远处,云令政同南绛开口:“看见没有,骂不能白挨。挨骂无所谓,达到目的,才是最重要的。且不能被一切嘴贱心黑上不得台面的人,给拽下了清醒,同她一个层面。只要你够聪明,所有不利,都能成为你达到目的的助力。” 南绛听着这些,心中更为恨他。 现在教她这些还有什么用? 不过…… “你说得对,挨骂无所谓,达到目的,才是最重要的。” 只有达到目的,才是重要的。 云姒跟前的那些百姓根本没话说了,她做的合情合理,他们闹的厉害,也只是心中不爽快。 转头时,云姒拿着厚厚一叠的登记,冷声开口:“把这些人看牢了,少一个你们拿命来偿。” 刚才还百姓辱骂都不动情绪的人,现在御下,威严尽显。 云姒冻的厉害了,回来看见了南绛,她端着药不知要去做什么。 云姒喊了她一声,南绛转头过来:“阿姐。” “我有话要问你,我现在事儿多的很,你务必说实话。” 南绛大概知道云姒要问什么。 只是现在蛊王离她越来越近了,她更不可能说出来,害了沭阳长嫂。 沭阳长嫂对大巫师可有可无,惹怒了他,杀了沭阳长嫂跟肚子里面的孩子,都是无所谓的。 “大巫师还是想要用人祭祀,让巫族更加兴盛。后来我跟家人逃了,我把家人送到了安全的地方,就来找云令政,我想要个说法,仅此而已。但是我小哥死在了路上,我为此还连累了鸾徽也死在了狼口。” 南绛说这些的时候,心隐隐的发疼。 云姒:“当真是这样,你没骗我?南绛,你可不能骗我。” 南绛没有犹豫,点了一下头:“是,是这样的。” 她知道让其他几片情花都绽放的办法了,不能在跟云姒多说。 “他不舒服了,我弄了药给他吃,阿姐,我不跟你说了。” 云姒还有很多想要问。 问南绛怎么不恨云令政了。 为南绛来这一趟,得到什么了。 可是她走得急,她也还有新的事儿。 她得查出来,潜藏在这里的细作到底是谁,百姓那么多,鱼饵必须鲜明! 此时,南绛端着药放在了云令政跟前。 她满是关切,情真意切:“快喝了,我好不容易熬煮出来的药,你喝了肯定会好一些的。” 盖子打开,一股腥味混合着药味。 “是巫族最好的蛊,吃了二十几年的好药,养出来的最好的。”南绛催促着,吹了吹递给他。 云令政不疑有他,一口喝了下去,才发现不对:“是什么蛊?” 抬头看南绛的时候,云令政发现,南绛嘴唇苍白,朝着他一笑:“我知道你因为我伤了,我见不得你受伤。巫族的圣女,是能跟蛊王并列的活蛊,我要你平安!” 要你身体里面的蛊王平安! 第1687章 离间计,云令政动心 云令政几乎是立时就知道了南绛用什么熬住的药! 他抬手一把握住南绛的肩膀,没有半点犹豫将人拉到眼前。 下一刻,直接去剥她的衣服。 南绛抬手去阻挡:“我没事。” 云令政按住她的手,扯开她肩膀时,看见了纱布。 他的呼吸剧烈起伏,张口似乎想要说什么,可终究没有说出口。 只看着南绛惨白的脸,许久,才问:“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什么都不问就喝下去?” 他甚至都不怕她端来的是毒药。 南绛一怔,抿唇看着云令政:“是信任?” “我不信任何人,我只信我自己。你不是会乱来的人,可你现在,真是让我意外!”云令政狠狠将她扯到了眼前,把她衣服拢起。 或许是气的狠了,动作粗暴,弄疼了南绛。 他下意识的手下轻了一些。 “滚出去!”云令政抬手推开她:“滚去想想,你到底做错了什么!没想明白之前,别出现在我眼前!” 少见他生气的,多是不动声色。 云姒都没有过来,就听见了动静。 来是南绛已经不知道在哪里了,只看见云令政坐在桌案跟前,面前还有个空了的碗。 “什么事儿动这么大的怒气?” 云姒走到了云令政跟前,她记忆里,即便是塌天大祸,就没见云令政这样失控过。 云令政也意识到了 他在失控,因为南绛,他一点点剥开保护自己一切的盔甲,脱离曾经的理智跟冷静。 看着那个空了的药碗,云令政再次思索。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不过是一碗药,是她脑子疯癫了,糊涂了,弄来的一碗药。 只是那一句“我见不得你受伤”仿佛种在了他的心上。 他克制不住情绪,没办法这么快的冷静理智下来。 疯了,南绛简直疯了! 她到底图什么? 情爱果然能够让人疯魔,能爱到不要命的这种地步,当真是疯了! “南绛真的很爱你。” 话是白添翎说的。 她在云姒后进来,大约知道了点什么:“那天晚上听见你掉雪里,她甚至都不管是真的是假的,就直接冲进去救你了。这种爱到豁出命去的感情,言策,你好好珍惜她吧。” 云令政抬起头,看向了云姒:“什么事儿?” “新弄进来的几个人,应该跟外面有关,咱们这里出现了细作,你留意一下。”云姒把名单递给云令政。 此时,风雪之外客栈之中。 看着雪停后的天,男子收回眼:“那些人竟没有把她骂的生气了?” “没有,换了别的女子,早就羞愤恼怒了。她居然跟个没事儿人一样,任凭那些人怎么骂,怎么看不起,都没有动怒的。”从阴影里,走出了……蒙面人! 看着窗外的男子在此时转身,不是南汉三皇子封辞还能是谁? 封辞笑了一声:“骂的不够狠吧?再骂狠一点!给她寻找几个难民,让他们去骂。对了,找女的去骂,女的最知道女的的痛处。她们会仗着自己是百姓,对方又是当官的,不敢还口,就越发蹬鼻子上脸。而且女的嘛,云姒总不好对女的下手。哈哈哈……就这么办!让她跳脚,让她打人,看看她在百姓嘴里,还有这个本事做官吗。对了,那个顺顺?把咱们在路上找到的那个顺顺也顺便送过去!那玩意儿,年纪小归小,但是骂的脏。看云姒怎么办!只要她在这个时候动怒了,在百姓心里,可就变质了。” 蒙面这就去了。 封辞走到了桌案跟前坐下,沉思了一瞬:“白添翎是不是也在云姒身边?” 蒙面走了,夜枭从后出来:“是。” “让她把云姒弄来,我这一趟走,一起带走。”封辞摸了摸自己腿,原本是被治好了,但是被大周的人抓回去,叫一个霍影的人打断了! 霍影是摄政王的人,云姒是他的人,四舍五入,云姒得给他治好! 夜枭:“怕是不能,白小姐说过,只有她想要找我们,我们才能去找她,不能贸然前去。否则找到的她,是她不是她。” “什么叫‘是她不是她’?”封辞转头看着夜枭。 夜枭:“她就是这么个意思,陛下那边,也说是一切听白小姐的。等白小姐事儿成了之后,我们就不用等了。” “成什么事?”封辞不解:“去接触一下,有机会就一起带走。医者珍贵,尤其是像是那种水平,而且又是那么聪明的女子。” 夜枭去了。 封辞沉吟着,看向了窗外。 这一场大雪下的真好,还封了城,方便他在这边疆地带,做很多事情。 云姒才把事情做完,就听说外面又来了一群灾民。 “怎么这么多灾民?”白添翎也跟着云姒一起出去。 “不就是会点医术吗,转头还成了什么女君。一个大夫当官,真是笑死了!这么多的灾民在外面,你眼睛瞎了啊!” 骂声尖锐,熟悉的很。 云姒才出去,就看见是老熟人呢。 瞧见云姒,婴妹也有些意外。 这大雪天,她这么狼狈,凭什么这些个贱人就这么好! 还有! 她过得这么狼狈,像是丧家之犬一样,这里t?走走那里逃逃,都快讨饭去了,这些人一个个混的比她好,到底凭什么! 婴妹三两步冲上去:“好啊,我还以为谁呢,原来是你啊。就你也能成什么女君,你不嫌尴尬啊?你除了医术还会什么?现在这么多人在外面,你这个官儿怎么做的!就你这种货色也做官,大周要完蛋了!” 啪—— 婴妹的脸被打的偏了过去。 她不敢置信的,又笑了起来:“大家看看,这就是当官的人,公报私仇,我说她两句她就开始打人,这就是大周的官风!一面想要当官,一面又打人,吃百姓的用百姓的,吃相难看的要命!” 其他的百姓这时候被激怒。 刚想要躁动,就听见云姒开口:“她不是西洲的,也不是大周。还有,我既为官,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指着我鼻子骂两句的。粮草我弄来的,想要吃我的还骂我,可真是端着碗吃饭放下碗骂娘啊,谁吃相难看哦。” 第1688章 云令政沉沦,云姒离开 婴妹的怒火高涨,直接破防:“这就是你的官风吗!阴阳怪气,故意骂我们这些老百姓是吧!你就是这么当官的是吧!一点风度都没有,心眼子小刻薄!就凭你也做官!” 云姒抬手直接把婴妹扯到了眼前,眼底带着几分寒意。 杀鸡儆猴,正愁没有鸡呢! 就这条疯狗吧,正合适! “这位等着我的粮食吃呢,一面想吃,一面还要开口骂。有骨气就别吃,叫叫嚷嚷到底是自己没本事骨头又轻。我今儿就在这里说明白了,我哪里做的不好不对,有朝堂审查我,不是如同这般的疯狗就能上来咬两口的,否则我官声何在,官威何在?” 云姒抬起脚,一脚踹在了婴妹的腿上。 婴妹恨云姒恨的要命,可是她还是想要吃粮食的,她饿了好几天了。 这会儿都得罪了,就撕开了,开始煽动大家了:“这是在骂我们所有人呢!说我们没骨气,又吃又骂!说我们是疯狗乱咬她!就这种人,也能做官,也能有今天的成就,大家服气吗!” 其他人都不说话的,默默的看着婴妹。 他们的确是来闹事儿的,但是是拿了银子闹事儿的。可都听得出来人家骂的也是婴妹这条疯狗,他们可不会对号入座。 白添翎走上前看着婴妹:“此人心思恶毒恶心,又不是西洲的,又不是大周的,怎么处置呢?” 云姒垂眸看着婴妹。 她年纪小,左右不超过十八九的,被从巫族赶走的时候……巫族还没有成灰。 留着她,她也不知道巫族的情况。 还有,送她的人,具体位置是在哪里,也需要确定。 云姒跟白添翎相视一眼。 白添翎轻笑,朝着云姒挥挥手:“交给我。” 云姒转身去找南绛。 白添翎蹲下身子之际,眼前骤然一晕。 “你也是个贱人!”婴妹看着白添翎,开口直接骂。 白添翎骤然睁开眼,眼底带着一丝诡谲的笑意:“饿了很久了吧?饭要不要吃呢?” 婴妹的确是饿了好几天了。 可是她才骂完。 白添翎看了一眼其他人:“其他人都没有受这种嘴烂的蠢货挑拨,实在是聪明人呢,我生平最爱聪明人,把这些人登记了,好好带进去,让云大人安排一下他们。至于这个叫婴妹的嘛……弄点饭来吧。” 婴妹皱眉:“你想要做什么?云姒是要公报私仇吗?” 白添翎眼底带着几分玩弄,如同看着一只小狗小猫,起了兴致了。 饭拿过来,白添翎给婴妹:“吃吧,我不可能跟你计较的,我又不是云姒,对吧?” 婴妹迟疑,又听着白添翎推了两句,再闻着饭香,狠狠的咽了咽口水。 其实她觉得饭也没有很好吃,但是她还是想吃。 低头吃了一口,就听见白添翎笑起来,声音很小,旁人听不见她言语里面的诛心:“哈哈哈哈……果然又吃又骂的蠢货呢!给你你就真的开始吃了,刚才骂的这么厉害,这会脸都不要了是吧?刚才你可是砸碗了呢!” 婴妹恼怒。 可这一幕落在了白添翎眼里,更是让她有兴致了! 她喜欢玩这样又蠢又自以为聪明的人! 此时,云姒找到了南绛。 南绛拉开衣服,看见了情花居然长出了三片! 三片,还余下一片的位置了。 沭阳长嫂……她有机会了,她终于有机会了。 下一步,又应该怎么办! “南绛?” 云姒叫了三声,南绛才像是醒了。 转过头,还顺便匆匆拉起衣服。 云姒是敏锐的,可是她身上的事情太多了,不可能专门为了南绛停下一切来一点点发掘探究。 这里每个人都太忙了。 饶是如此,云姒还是蹲下身子问:“南绛,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南绛的瞳孔骤然一紧:“阿姐……” “你跟我在一起多久?我们同吃同睡,你叫我一声阿姐,我把你当做自己的亲人。我最难熬的日子,你跟空青,就是我没有血缘的至亲至爱。南绛,你到底在瞒着我什么!”云姒抓住南绛的手,一把将南绛拉到眼前:“你不是个会说谎的,可是我发现,你开始会了,还越发的熟练。巫族成了焦土,这其中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言语之间,南绛刚要开口,却发现心口发痒。 是情花! 情花在生长。 云令政放弃了抵抗。 南绛的药,热了他冷却多年的血,解了他身上的“毒”! “拿纸笔来。” 州府大人端来了笔墨:“这次大人带着人离开,得带一个大夫在身边的,是带那个南绛大夫……” 南绛对云令政的喜欢,他们这些人可都看在了眼里。 云令政看了一眼天外,很快,云姒说的那条路就要通了,他是想过带上南绛。 可人咬人的世界她都解决不了,这会儿还因为些什么情情爱爱的东西冲动伤了自己做药给他。 他想,算了。 南绛这样的性子,先把她送出去。 只是现在这种时候,去哪里? 京城,去跟傅娥皇一起,让江南王庇佑她,让他手中有的那些门生势力,庇佑她,先活下来再说。 “带白添翎。” 不论私情,从事上说,白添翎最是合适。 两封信,云令政写好,递给州府:“寄出去。” 他在西洲时为首辅,第一权臣,门生跟结交的人多不胜数。 去了大周,什么三教九流,黑的白的,他也是见过的多了的。 不想南绛依存一个人活,现在,还是的让她依存自己活。 就因为这一碗药,他感觉自己从前拉着她走的路,都白走了! 此时,南绛睁开眼,看着就在眼前的云姒。 她沉默了一瞬,忽然扑过去,抱住云姒:“阿姐,我知道你为我好,可是我自己的路,我自己走。我不会做害你的事,你放心。我是有事,等我做完了同你说。我知道阿姐爱我,我也爱阿姐。” 她说出口的爱,真正的爱,噬心蛊没有反馈半点疼痛。 早在种下去的时候,一切就注定了。 她可以爱任何人,唯独不能再爱云令政。 不然,便只有死路一条,没有解法! 南绛没有给自己留后路。 云姒握住南绛的手,教她:“南绛,我得走了,我把你留在二哥身边,我身边只能让萧慈跟随。二哥会安排好你的,等我把粮食运送完,我找到了九爷,我就来接你。你记住,凡事留一手,对方越想想什么,弱点就越是那个东西。对方越是想要害你,就证明,它越是怕你的存在。阴阳互补,正反相合,人最好斗,也最难斗。” 南绛记在了心里,点点头,起身相送。 转头去,南绛拉开衣服。 最后一个花瓣长出来了,还差一点。 南绛知道,这一点,怎么补齐了! “南绛大夫,外面来了个人,要见你,说是叫婴妹呢!” 第1689章 死期,云令政的死期 婴妹看见南绛,怒火几乎就要喷出眼眶:“南绛,你给我滚过来!” 白添翎起身,给南绛让路。 “这让我要带走,让我看着她吧。”只差最后一步了,今天,情花就能全部长圆满。 她不可能让任何人坏事。 看着南绛把人带进去,白添翎眺望着远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呵呵……是追魂香,好香啊,真补。” 细微的味道,随着冷冽的气息充斥进肺腑。 她眼底含笑,从怀中拿出小药丸,吞了下去。 才把药放好的间隙,白添翎的眉头一皱,忽然像是从梦中醒来。 她诧异的看着周遭:“那个叫婴妹的呢?” “不是白姑娘你让人去把南绛姑娘叫来吗?刚才南绛大夫把人给带走了。” 听着守卫这么说,白添翎意识到刚才肯定是…… 她心跳的剧烈,看着周遭,又慢慢平和下来,急忙追问:“云姒呢?” “离开了,要去跟摄政王汇合,这冰雪封城,她说是先去找慈卿大人,带着慈卿大人一起去。还要送夫人离开这里……这些,不都是跟白姑娘你说过的t?吗?”守卫不解的看着白添翎。 白添翎愣了愣,点点头:“哦……是,我忘记了。” 就在这个间隙,州府大人送了书信来:“云大人那边的意思是让白小姐你跟着离开这里。” “南绛呢?”白添翎诧异。 州府开口:“南绛大夫要去京城。” 当归过来,听见这话,忍不住道:“云大人可真是够情义的,这么危险的路,要我家小姐同行,到是把那个南绛往京城那种福窝里面送,我家小姐就是送死的命吗?” “别胡说。”白添翎看着信件,心中生出丝丝缕缕的悲凉,但是并不多,更不足以吞没她的理智。 她知道当年是自己抛下了云令政,现在没有这个资格要求云令政再回头。 “奴婢胡说什么了?本来就是这样的。小姐你自己想想,你身为白家的人,白家什么家世,整个白家可都为了云大人全部赴死。现在独留你一个人,他还要带着你去这么危险的地方。那云姒姑娘就算了,她有了官职,可你有什么?你什么都没有,凭什么为这些人卖命,做垫脚石!”当归不服,太不服气了。 就算是看着那信,都觉得戳眼睛。 之前她只是讨厌南绛,现在发现南绛也不讨厌,她讨厌云令政! “云大人太过分了!” 白添翎垂眸看着信件,头脑清醒:“你说的有一点是对的,既然没有了感情,那就不能这么上赶着。我们公事公办吧,跟着去这一趟能给我什么呢?我毕竟,不能当条狗吧?” 州府大人被问傻了,他哪里有什么权,只摇摇头。 白添翎颔首:“带我去找言策。” 她前脚才去,后脚,有难民出来。 这样冰天雪地,又是阴天,最好隐藏自己。 无人窥见的远处,夜枭听着细作的话,不由的皱眉:“云姒离开了?那云令政也要离开?” “对,那些接应的人,都被关了起来。那个叫婴妹的,被云大人身边有个叫白添翎的好一顿收拾,现在被扔去给南绛大夫了。原本是刺激辱骂云姒大人的,可云姒大人都没有起什么怒气,倒是拿她树立了官威,杀鸡儆猴,现在百姓都挺老实的。” 夜枭的面色绷紧:“好了,我知道了,你去吧。” 那人才转身,身后就挨了一刀。 他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连夜枭身边的蒙面也没有反应过来。 刀子抽出来的时候,蒙面问:“为什么杀他?” “你没听他说吗?那个云姒肯定是知道了难民里面有细作了,把后面去的那些人都关了起来。快点转移地点,有可能那些人有人招供了,会把咱们在什么地方供出来。”夜枭说着,将人踩进雪堆里面掩埋。 这种雪天,最好杀人藏尸,消灭痕迹的。 夜枭:“那白小姐呢?” “追魂香都放出去了,都没有来,证明她不想要见咱们。早前她去的时候就在陛下面前说过,只有她见咱们的份儿,没有别人找她的份儿。走吧,快去找三殿下!”夜枭受气刀来,转身就走。 蒙面不解:“她留在那种地方做什么?” 夜枭:“这是她的事情,只有陛下同她自己知道,不是咱们这层的人能管的,别说了,走吧。” 他心中,隐隐之间觉得有些不妙,云姒居然能知道那些人是细作…… 就在他们前脚刚走,一个伪装得当的人,就从皑皑白雪覆盖的房屋远处,露出面来。 她拉开蒙面,露出笑脸。 不是云姒,还能是谁? 她转头看向了身后阴影里面藏着的萧天策:“找到他们,你能吗?” 萧天策也是不服云姒的,不过是个女子,会点医术,说医术是上乘的,哪来的本事能搅动朝堂,谋划万事? 此时看她一语命中,萧天策眼底到底不过是多了几分赞许:“且等我的好消息吧。” 云姒:“去吧,我在城中等你的好消息呢。等找到了之后,再把这个消息给我二哥送去,今晚一定会是很热闹的一晚上,见一见南汉的小朋友。” 与此同时,雪营之中。 婴妹吃饱了喝足了,面上露出尖锐:“云姒那个贱人!那个白添翎也是个贱人!两个贱人!这两个贱人就应该被拖去叫男人强奸!烂货!居然敢这么说我,居然敢那么对我!她们算是什么东西,高高在上的样子,真贱真贱!” 婴妹原本长得也不是很好看,又被饿了这么久,面上的尖酸跟恶毒,在吐出每个尖锐字眼时,狰狞无意。 正在静默的收拾东西的南绛,听见这样恶毒的骂声,哪怕是对方真的有错有罪,骂成这样,婴妹这个人骨子也是烂的。 恍惚间,南绛问:“你觉得被男人强了是对女人最大的惩罚,贱这个字在女人身上,也是最大的恶毒对吗?” 她想起云令政的话,越是吐出什么,越是表露她的内心最害怕什么。 婴妹闻言,转头看向了南绛:“你也贱!你跟贱人玩一起,你也是贱人!南绛我告诉你,你抢了我的云大人,我的气还没消呢!今天我见到了你,算是可以收拾你了。你现在,送我去见云大人,不然我就把你的那些事情抖出来,云大人不知道你私底下生过个孩子吧?烂货!” 她口吐恶言,可见这些日子在外面是有多难过。 只是,南绛的面色冷了下来。 她以前最不喜欢威胁,现在最恨的就是威胁! 第1690章 剖开云令政,取蛊! “我的事儿快要成了,我劝你……别让我横生波澜。”南绛手中握着云姒曾经赠予的一把柳叶刀。 婴妹没有看见,她自从被赶出巫族的这几个月,受尽苦楚。 差一点真的被乞丐怎么样了身子。 这会儿哪里还有半点耐心,她嘴上骂着恶毒的话,质问南绛:“你去不去?非要逼我是吧?我现在就开始大声嚷嚷!” 她以为还能捏住南绛的痛处。 只是南绛静静的看着她:“你的这条舌头是真的很脏,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什么情景,能吐出这种脏话来的舌头,都不是什么好舌头。从前在巫族的学堂里面,巫族文字你连学都不学,你更是连中原文字你都不会……真好,你的愚蠢跟懒惰,保住了你今天的这条命。” 婴妹转过头:“你什么意思?” 南绛取出一条蛊虫:“婴妹,有的时候我觉得,死真是太简单了,活着才是受罪。愚蠢的人应该活着受罪,尤其是你这种,又蠢又懒,一事无成的废物,更应该活着,受罪……” 猛的一下,婴妹的脖子被南绛掐住。 她眼前闪过父母被割断喉咙的画面。 又闪过阿嫂们殉情的画面。 今天是最重要的一天,不能出任何闪失。 婴妹挣扎。 可在南绛手下,她如果一条细小蛇。 在被南绛按着喂了药,再挑断了舌头上的筋后,她身子忽然就直了。 南绛静默的看着婴妹僵硬,再擦试着柳叶刀:“还是阿姐对我好,她说的那些话,都是对的。我悟到了……” 她看着地上婴妹,缓缓微笑。 转身,就被人拖到了床上,盖上了被子:“好好睡吧,等醒过来了之后,你就再也不能说话了。活着,跟我一起活着受罪,你这样的人,不配死。” 南绛起身,看了一眼外面。 天色已经快要暗下来,情花,还差一点点,没关系,她有办法。 今夜,是取蛊王的好时候。 白添翎此时正在云令政那边,她把条约谈好,看向了云令政:“我要点实在的东西,就这些了。” 云令政看着上面写的:“要白家爵位,要我再答应你三个条件,还要我在此事之后,配合你去找办法解除你我之间的关联。” “很简单的事情,你做不到吗?”白添翎看向了云令政。 “可以。”云令政也不想要同白添翎这样的关联。 白添翎起身:“我还有最后一个要求,这些事情都成了之后,我要你助我报仇。” 云令政:“你的家人是因我而死,我有这个义务为白家的人报仇。但是有一点,要我再答应你三个条件,这三个条件之间,不可涉及南绛半分,否则作废。” 白添翎心有些难受。 她看着云令政,低声呢喃:“你是真的爱上她了。” 若非如此,怎么会事事想到她,为她着想呢。 云令政没听清。 白添翎摇头:“不重要。” 她说什么都不重要。 别人的男人,她也不爱碰。 只是年少时的遗憾,总归是意难平的。 白添翎走时,回头再看了云令政一眼:“言策,我真心的祝愿你跟她能圆满。好好珍惜她吧,她真的是个不错的姑娘。如果你爱她,不要再改变她,你爱的,不是改变后的她,不是吗?” 外面有脚步声来。 是南绛端着吃的过来。 看见白添翎,她脸上笑意未减:“你也在?正好,我做了吃的,坐下来尝尝看?” 白添翎走过去看了一眼,仿佛刚才的那些都没有发生过,她道:“这点不t?够那人一个人吃的,我不吃了。南绛,他关心你,要把你送去京城,我身体的原因,得跟他一起。等事儿结束之后,就想办法解除这种关系。” 她说的坦荡,她的人,也是坦荡的。 南绛不是看不出来。 白添翎这些天在这里的所作所为,不是个坏人恶人,也没有心里藏奸。 即便是喜欢过云令政,她也没有想过破坏。 只是南绛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会让人杀了她的家人! 到底是大巫师的嫁祸,还是别的什么! 南绛笑笑:“好。” 没关系,她先把沭阳长嫂救出来。 她知道后面的一切该怎么做的。 这里只有南绛跟云令政两人了。 她端着吃的过去。 因着还是烧水洗了身子,如今头发有些湿气,披散在身后。 油黄的烛火下,她原本就姣好的面容,多了一层如薄纱覆盖的朦胧雾气,漂亮极了。 云令政到底是个男人,明日便要跟她分别。 他伸手拉过在为她持手羹汤的南绛,让她坐在了自己腿上,紧紧拥住她。 说不清是什么感情,只是曾经抱住她,就安心的情绪,此时此刻再不平静。 “南绛。”云令政声音低淡。 他说,等这次事情过后,他就去跟她家人请罪。 南离因为他的决策死了,不管受她家人怎么样的责罚,他愿意偿还。 他相信事在人为。 只是南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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