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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体都找不到完整的,师父,你还能在这个熟悉的军营里面,找个半张熟悉的脸吗?” 云姒喉咙干的厉害,心口也像是被什么堵在了一起。 陆鹤垂着头,情绪渐渐开始崩溃:“师父,我跟你说这些,你只是听听而已。可是现在的这些士兵不一样。他们在战场活下来回到了这里,却比死还难受。身边最初的同伴死了,有些士兵,夜夜都会被噩梦惊醒,甚至不能入睡。我来时,还看到几个坐在军营跟前的士兵,一直看着边陲的方向,他们说他们睡不着,迷药都喝的不管用了。闭上眼,眼前就是自己兄弟们死的场面。” “九爷的伤才缝合好,你去雪山找药,他还在重伤昏迷时,面上依然紧绷,浑身都是松不下来的警惕。即便是昏迷,他也没有像任何人一样,呓语半句军事军情。醒过来第一句话,都没有问自己伤势,而是让我回陆家,找来了能够长时间麻痹感知的毒,等毒药发作,他感觉不到了身上的痛,才马上着手军事。” 陆鹤说这些时,已经泣不成声:“师父,霍影倒下了,九爷身边的左右副将,只有万峥活着,万副将伤到了筋骨,从此后能不能上战场,都未可知。” “军营里现在笼罩着让人透不过气的压抑,人只要被压抑厉害了,就会找发泄点。遇到了小问题,也会被看大。师父,你不随军之事,现在已经被放大,他们想发泄。你就算是死,他们也不能把心口的扭曲给发泄出来。唯有统帅能……” “九爷爱兵如手足,如今不是为了你在受刑,他是想要让他们能发泄出来。战虽然胜了,可是在他心里,死了这么多从前的熟悉脸,就如同我跟空青,我们在你眼前死到连尸首都拼不起来……几个人能挨得住。九爷什么都没说,可是在他心里,这一仗也是败的。” 陆鹤弯下腰去,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在他心里,九爷是个男人。 云姒垂眸看着陆鹤,耳边是鞭笞之声。 她转身去吩咐过来的万峥,准备干净的帐篷。 看着跪坐在地上泣不成声的陆鹤,云姒哽咽抬手,去擦他的泪:“陆鹤。” 她拉过陆鹤,跪在地上,拥着他的肩膀。 对于她而言,最初的那一批士兵很陌生。 可是对于陆鹤来说,那些都是他曾经相处过的人,有了感情,不是陌生人。 陆鹤痛苦的伏在云姒肩膀上,哽咽的开口:“师父,你……你别怪九爷不是为你,现在也忽略了你。他如今所受,都是因为他自觉有负士兵的期许,是他甘愿的。你也不要去劝,不要跟士兵们争执,不要为他说话。” “以往,若是遇到了大型天灾,便是连皇帝都要下罪己诏书的。可是天灾跟皇帝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们的怒气,又跟九爷有什么关系呢?上位者的权威,是在一次次对下面的人的‘承诺’跟‘态度’之中建立起来的。君主下罪己诏书,要给子民一个交代,是承担,是责任,是担当。一如现在的九爷,虽是士兵们的威信,却不能写罪己诏,那就用身体力行‘罪己诏’,承担所有,释放他们的压抑,安抚人心。” 为君上者,不能只会发号施令,不能只会杀人不眨眼。 只要一个上位者在下面的人心里,有足够分量的威信,那“罪己诏”,便能有最大的作用,安抚他们的心。 云姒未曾想过“罪己诏”这种东西,如今,仿佛第一次……看见了一个男人的世界,一个久处高位者的世界。 她以为他足够了解他了。 可是他所承担的,远远只是她看见的冰山一角。 远处,万副将已经朝她做了个手势,示意一切准备妥当。 云姒轻抚了陆鹤的后背:“这些话,是谁跟你说的?” 陆鹤从云姒的肩膀上抬起头,缓缓的吐出一口气,慢慢地把崩溃的情绪往回收:“齐王就在军营外。” 云姒拉着陆鹤起身:“你去找齐王,让他找一批信得过的人暗中看着段凌宵,跟下面的士兵。一些士兵身上被下了药,有可能是段凌宵做的,也有可能是武宗帝。军营里面,可能还有奸细。” “再让十一带人,去把永王或者是靖王抓起来,抓不到,就抓他们的嫡子。抓到大的,为防逃跑,先打断他们的腿,割掉耳朵,送去王府,务必让武宗帝知道。他若是再不收手,就等着断子绝孙。段凌宵还有两个孩子,先把他们现在的老窝万寿堂给烧了,把孩子逼出来。打蛇打七寸,她现在,就指望着她的孩子荣华富贵了。” 云姒现在能做的,就只有为他,守好身后了…… 而且,她现在非常清楚,他下一步会怎么做。这个人,是不可能吃半点亏的,毕竟皇帝这么不把保家卫国的人当人。 “十一!” 陆鹤将所有事情交代完了之后,叫住了这就要去办事的十一。 夜色之下,陆鹤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固跟严肃:“我有话对你说。” 第792章 云姒怀了他的孩子,不能让别人知道 十一立即转身到他身边:“说!” 陆鹤仔细地看着十一,像是要从他身上看出点什么来:“空青之前跟我说过一件事,她说,她被我师父带回府时,师父没有给她立规矩,只让她牢记两句话。 ‘这世间,是平凡人占大多数,所以千万别以为自己是聪明的,大事小事,都爱指点多嘴一遍自以为是的隐瞒。’我后来仔细地想了这话的意思:这世间,愚笨的人比较多,愚笨的人大多沾沾自喜,以为自己聪明,别人蠢笨,妄图把别人玩弄在股掌之中。” 十一的面色瞬间冷了下来:“谁让你跟我说这个话的?主母?就因为我是段氏山庄的人,就因为我身上背了‘段’姓,而大小姐,又刚好回来了?” 陆鹤摇摇头:“师父行事光明磊落,这话,是我自己要跟你说的。十一,我现在连你也信不过。人心难测,更易伪装,自作聪明的事情,你干过不少。” “放屁!”十一抬手就揪住了陆鹤的衣领:“我跟你们在一起,经历过这么多次的生死,你现在怀疑老子?呸!” 他狠狠地朝着地上啐了一口:“老子会找机会,证明自己。你他娘的,以为老子是什么人,谁也能够驱使的吗?现在这种时候了,你怀疑我!” 十一一把就将陆鹤狠狠推倒在了地上。 几番喘息,也难压心中的……他可都把他们当成了…… 陆鹤看着十一转身就要走,立即道:“现在这种时候……因为你们的段大小姐回来了。段氏山庄势力无比庞大,九爷谋划多年,也只不过是侵吞一半不到。段氏山庄跟我们,你总要选一个,背叛一个。你是段氏山庄出来的人,保护我们,只是你的任务而已。” 十一脚步止住,心口猛跳。 他无父无母,有记忆起,就受益于段氏山庄。 背叛段氏山庄,就好比背叛自己的国家,做卖国贼。 这是骨子里的东西…… 但是忠义难两全。 十一回头,看着陆鹤。 像是要说什么,但是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陆鹤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十一想要回头,就听到了有人叫他。 “大小姐……” 段凌宵神色沉着,面上含着淡笑,丝毫不似能看出心机城府的样子,也根本与在众人面前的肤浅不同。 她唇边含笑,眼底冰冷一片:“段十一,许久不见t?。” 十一甚至压制不住自己狂跳的内心。 他从未想过,选择来得那样快。 - 军帐之中,一片明亮,今夜,无数人无眠。 银针封穴,止血抑痛。 中西结合之下,让云姒的医疗效用,达到了顶峰。 陆鹤也练就了动刀的本事,在医药堂的坐诊,没有白费。 到了后半夜,云姒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鞭刑,也已经结束了。 “六小姐。” 万副叫醒云姒,在云姒耳边低声道:“去看看九爷吧。那凌大夫,近不了九爷的身,九爷现在重伤。” 云姒渐渐回神,看向了还在高台上的陆鹤。 他还在忙,额头上都是汗。 南绛也来了,人手还是不够。 她现在,也不能逞能,只在陆鹤跟南绛下不了手的时候,帮上一把。 云姒过去时,那些士兵对她,已经没有那种恨之欲死的目光跟情绪了。 大多数睡不着,在发呆。 一些,在垂眸默然,不知在想什么。 云姒想,这些人应该给心理干预的…… “万副将,你去把空青给我找来。”空青能说会道,情商高得很,她很适合做这个事情。 云姒提着医药箱,撩开主帐的帘子。 霍慎之将好脱下了身上的衣服。 云姒只看见了他身后,一大片的血肉混合在一起。 听见了声音,他背对着云姒,坐在了凳子上,淡淡开口:“过来。” 声音里无痛楚跟情绪,平淡得一如往昔。 云姒忍了忍眼泪,将提着的食盒打开,拿出里面的药罐,倒出彻底能够解毒的汤药:“先把这药喝了。” 霍慎之垂眸,未曾看云姒,只接过药,一饮而尽。 一声“律行”,足够有分量叫他信任云姒。 云姒想,亦或者,还有更多的她不知道的原因。 总归,他不疑她了。 云姒不敢去想,这小半年,他是怎么从阴曹地府一次次爬出来的。 回来之后,又是怎么从杀机重重的皇宫回到王府的。 她没再说什么,取出银针,封住他的血脉,让他不至于再流血。 生理盐水冲洗去后背的伤,露出惨不忍睹的伤口。 即便是给他去除腐肉,重新包扎,做完了,他都感觉不到痛。 毕竟,他服了毒。 云姒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的手臂撑在桌案上。 稍一用力就紧绷的肌理,依稀也可见伤痕。 他走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云姒在他身后,眉眼萦绕起一股淡若云烟的哀色。 她轻声道:“方才的那碗药,能够将先前你中的毒彻底解除。就连你为了感觉不到疼痛而服食的毒,也会解掉。” 外面有风吹进来,烛火跳动起来。 他静静淡淡的眸子,才看向云姒,一双眼,逐渐变得深不见光。 ——心绪,再次因她而起。 是密不透风的哀伤,如同谁往心口塞进了一把碎瓷片,紧密严实地开始疼了起来。 云姒只能看见她的九哥,面上平静如常。 而她,心里酸楚,转身去找药:“我……我有最好的药,会给你用上。” 霍慎之几乎是听见她哽咽的声音,心口便开始隐隐起痛意。 随后,就是从不曾见过天日的情绪,如浪起,不受控制地开始冲垮他的自制力。 隐隐之间,甚有将他侵吞殆尽的势头。 感觉到这股不受控的情绪已经彻底动摇他的心神,甚至让他连开口,都有些勉强时,他确定了原因在哪里—— “哭了?” 男人温和且怜惜的声音在云姒身后响起。 云姒的目光,也在刹那间变为震惊。 这语气,便一如从前他最爱她的时候! 云姒转身之际,要给他的药,尽数倾倒在地。 她慌忙地蹲下身子,起起伏伏的情绪,跟一整日的紧绷,让她有一瞬间的眩晕。 刚捡起,眼前便是一黑。 就在她快要倒下之际,眼前最后一幕,是他依旧淡漠平静的脸…… 霍慎之看着怀中的人,眼底掀起淡若无影的轻嗤。 ——如同求生的本能,甚至不需要思考,已然将她护入怀。 云姒闭上眼之时,耳边依稀同时传来一句: “娇气。” 这样的字眼似宠溺,又似嘲弄。 那是他与她亲密时,才会调弄她的话。 她想要告诉他,她不娇气。 她怀了他的骨血,是耗尽了力气。 可是,迎来的是精疲力尽,跟铺天盖地的黑暗。 ——“万峥,找个大夫过来。” 威厉的声音,裹胁着沉重的压迫感,无视距离一般,清晰无比地传了出去。 几乎是立时,主帐的帘子便被掀开: “九爷让我给你医……她怎么在这里?” 第793章 怀孕危机:就让让人给云姒诊脉 在床上的云姒,还没有彻彻底底的昏睡过去。 她还心里还记挂着他身上的伤。 刚服用下去的解药,会彻底解除他身上的毒,身上伤成了那样,不服用药物止痛,怕是会痛死过去。 只是此刻,听见段凌宵的声音,想到她腹中的孩子,她几乎是下意识的,便要挣扎着醒来。 她腹中已有孩子的事情,千万不能被其他人知道,尤其是居心不良的人! 现在九哥还没能记起这一年的所有,他们的孩子,他会留吗? 从前是她与他的大局并重。 他会让自己在他的护佑之下,尽可能的有跟别的女子有一样的正常的生活,成婚,生儿育女,因为他爱她,舍不得委屈她。 但现在,云姒没有这个自信。 就算是他对她有责任,有好奇,可没有了感情,她即便是比其他人重要,也重不过大局,重不过那些死去的千千万万将士。 他可能,会把她当成一个“问题”,来解决,这是他一贯的行事手段。 忘情的他,危险无比,理智无比。 “九爷……” 云姒感觉自己的精力,已经到了“回光返照”的程度了。 她伸出手,好不容易抓到他的指尖:“让她……走……” 霍慎之垂眸,居高临下的目光,落在她紧抓不放的手上—— 纤细柔嫩到了极致,尖儿上盈盈一点粉色,能很轻易让任何一个男人滋生出残酷的蹂躏欲。 倒是很会养的小姑娘,便是一双手,亦得他之意。 云姒一双眼已经开始朦胧,她透支所有力气的前一刻,只能看见他的面容,冷淡一如往昔,看不透半丝情绪。 ——“凌大夫,你怎么在这里?我不是说过了吗,不要靠近主帐,你怎么偷偷进来了?” 万副将带着陆鹤进来时,看见段凌宵,眼底忍不住地生出一抹烦躁。 他就听见帐篷里面的吩咐,转头去找陆鹤的功夫,就叫她钻了空子,这不是害人吗! 陆鹤这会儿,已经快速上前去给云姒做检查了。 “我不走!” 段凌宵避开万副将,拦住了陆鹤,看向了床上的人:“我是大夫,自然是要为士兵治病的。可是云姒是军医,九爷才为她受了刑,她现在是在做什么?装死啊?” 这个臭女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陆鹤怒起:“我师父累了,累了!她为了给九爷找解药,带着人远上了西雪山。跟着一起去的南绛,还被狼撕破了一块肉,死里逃生回来的!” 段凌宵笑了:“明明是来给士兵看病的,现在倒让为数不多的医力给她看病了。她既然这么娇贵,还占着军医头衔,干嘛呢?上一趟雪山就累昏过去,这要是上了战场,还不得死过去!这点体力还做军医,是故意想要亲近九爷,还是故意想窃我大周的国!” 陆鹤要不是脾气够好,早就给她一巴掌了。 他师父身怀六甲,本身身体就不是最好,好不容易养了这么久,开始有点像正常女子的身体了。 今天一天,上山下营,熬得他这个男人都觉得累了,她一个孕妇还没说什么呢,岂容别人多嘴诬赖! 万副将道:“凌大夫说话是要过脑子的,什么叫勾引九爷,我们九爷怎么算,都是六小姐的长辈。你这话,是要让两人身败名裂吗!” 谁曾想,这一层关系,会成了他们的保护色。 段凌宵丝毫不认为:“我听说曾经六小姐背弃家族,隐埋身份给个贱妾用血,又跟条狗一样的蜗居在楚王府。喜欢做下三滥事情的事情,真的很难用正常人思维去揣测呢。我看,为了以防万一,九爷也要早做打算了。” 用这种语气来跟九爷说话的,他们从未见过! 陆鹤看向了九爷。 原本两人之间就什么都没有说开。 他真的很担心,九爷会先入为主,误会师父……九爷可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不确定的因素太大,这臭女人一张嘴叭叭地快赶上空青了! “九爷最知道,我家主子不是这种人,不然怎么会让她做随行军医!” 空青在这时候,闯了进来。 看了一眼九爷身后的自家主子,才放心地重重跪在中央:“空青受主子之命,来开解那些战时心有郁结的士兵,心中挂念主子,无召闯主帐,罪该万死,过后愿领责罚!” 说完,空青侧眼,一双恨毒了的眼睛,死死的看着段凌宵。 仿佛要用眼神把她撕碎t?! 段凌宵眯起眼看着空青,一个小小婢女,还敢挤兑她了? “九爷……” 段凌宵转头,朝着最前端的男人看了过去。 主帐火光充沛,霍慎之危坐于床榻旁,半边的身子,挡住了床上已然体力透尽,不省人事的云姒。 他身上披着一件衣袍,半个身子,都是包扎过的痕迹,如今还在渗血。 药效已经开始发挥,他已经开始感觉到疼。 只是面上,仍旧是成了习惯的冷静,唯独一双眼眸,正在一点点聚起密集的厉色:“你想如何?” 若是霍影在,段凌宵这类货色,是够不上格让他来出声处理的。 “让我给她诊治!毕竟,我不信九爷曾经会要这么一个娇弱的人做随行军医。要么就是跟云家有什么交易,她沾了云家的光。要么,就是她实打实装的!若是装的,那她在这时候弄这一套,就该死了!”段凌宵根本看不懂,男人的陷阱已经在一句话间轰然出现。 她欣喜于他总算是愿意跟他说话,愿意听她了。 陆鹤跟空青的心,几乎是要跳出喉咙。 真假都不重要了。 若是在这个时候,让段凌宵诊断出师父怀有身孕,那这孩子,绝对保不住,师父的名声,绝对完蛋,云家,也会在瞬间成为耻辱! 陆鹤:“九爷……” 第794章 九爷夺权:云姒跟小宝宝的危急时刻 “可以。” 主账之中,瞬间安静下去。 陆鹤跟空青的脸,在刹那间惨白。 他们说一千道一万,都抵不过九爷一句话,言出无悔…… 段凌宵万分得意,看向了陆鹤跟空青。 云姒,跟我争,你的死期到了! 段凌宵这就要上前。 霍慎之却起身,垂眸看着床榻上的人。 云姒蜷缩着身子,手死死地攥着,腰腹那头的衣摆,睡得并不安稳。 他挡住了她,任谁也看不见她是真的昏迷,还是用药装的昏迷。 目光从云姒身上移开,九爷的侧眸睨向身后,眼眸瞬间幽深晦暗,不可捉摸:“军有军法,若她所行一切当真,那你便去领两百道鞭笞。” 段凌宵的得意在刹那间变成了惊讶。 就算云姒是真的。 她也有办法让她睁开眼! 而且,她根本就不相信,只是这样奔波了一下,人就晕倒了。 她可是听说过,云姒是跟着上过战场的,精力不可能差! 可是九爷这么说……是要她死吗? 两百鞭笞? 他怎半点不怜惜她,好歹,他们也是有往昔情分的啊! “好!”段凌宵重重点头,手就要落下去。 陆鹤跟空青,在刹那间,同时抬起脚就要上来。 “唰!” 段凌宵的手还没有碰到云姒的一片一角,一条黑色的腰带,重重地鞭挞在了她手上。 响亮得如同扇了她一个耳光,疼得段凌宵瞬间变了脸:“九爷!” 霍慎之手中握着腰带,目光静静垂落在云姒脸上:“去外面找个大夫来。” 段凌宵踏的院子,都要被封起来。 今夜的一声“律行”,已然让九爷将云姒归为己有。 既是跟过他的女人,怎可会让段凌宵着手。 几乎是万副将才出去的功夫,外面就响起了山呼海啸的声音。 ——“卑职等,参见陛下!” 陆鹤受了九爷眼神所示,上前就去把还跪着的空青拉到了一旁。 空青现在,几乎要紧张的晕死过去。 完蛋了,完蛋了! 怎么会这样! 一个段凌宵已经够了。 现在还加上个武宗帝。 九爷还不知道主子怀孕的事情…… 难不成,肚子里的两个小宝宝,在劫难逃了吗? 空青隐隐发出一声极其微小的悲鸣。 陆鹤眼眶一红,伸手握住空青的手腕。 方才他情绪失控,师父还安抚他。 她能帮所有人,现在,没有人能帮她。 唯一能拉她的人…… 陆鹤喉咙干涩地看向了云姒身旁的男人。 帐篷,在此刻被掀起。 武宗帝站在帐篷口,满脸的哀容:“朕的将士们,怎么会伤成这样!” 帐篷帘子被掀开,无数的士兵,跪在外。 “一个个,去的时候都是好好的,怎么……怎么弄成了这样?朕心痛!” 武宗帝的面容因为激动,涨红。 陆鹤跟空青等人,紧张的情绪上,瞬间叠上了恶心! 这种戏,也做得这么真。 为什么这样,也好意思问得出来! 武宗帝转身,隔着很远,看向了霍慎之。 他的好皇弟……还活着! 在皇宫里,他本想要借着战胜,却折损上万将士,以他无颜活在世上为由,快点送他死地。 谁知道,他的这个好皇弟,不知道使了什么办法。 一杯专门为他准备的,没有解药的毒酒,趁着他不注意的功夫,也弄到了自己杯子里。 害得他也中奇毒。 这简直是大逆不道! 霍慎之唇边勾起薄凉,淡得看不见痕迹:“陛下中了毒,不在皇宫里养着,夜行出宫,来关心臣弟康泰与否,臣弟心中甚慰。” 如果以前两人之间君臣关系,还只是个裂缝,那现在,便已然是撕破了口子,已经开始往明面上摆了。 武宗帝压着心中的杀意,感慨上前:“朕原本还想要为你举办庆功宴,欢庆个三天三夜,来庆祝我们大周的不败之将。可是下面以左相为首的朝臣不满,说是不应该给你庆祝……” 这语气,便如同:下面的人说不应该给你庆祝,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呀? 又欠,又狭隘! 霍慎之深墨的眸子冷静地看着武宗帝,唇边的笑意渐起,酿出一股寒凉:“皇兄当真是有心的。皇兄贵为一国之君,那些朝臣居然忤逆圣意,说到底,还是不把皇兄当回事,哪几个,臣弟回去便着手办了他们,教教他们为臣之礼。皇兄,庆功的日子订在哪天?” 武宗帝的脸色一凝,略有深意地看向了霍慎之的一张嘴。 见他没有落到自己的话套里,武宗帝道:“现在不但是朝臣,就连百姓,也对你颇有异议。你知道外面那些人,怎么传你的?” “说你虽然打胜了,可是伤亡惨重,算起来,还是败仗!之前屡战屡胜,现在居然输给大魏女国,朝臣丢脸,百姓丢人。朕有心护你,可是也不能不顾朝臣跟百姓的舌头啊,你说是不是?” 在一旁的万副将红了眼,先忍不住了:“陛下!这一场战,有无数的奸细在军营潜伏,后方的粮草始终跟不上,边境环境恶劣。若不是九爷谋略有方,所有人都得死,边城城池也会失守!那些百姓怎么懂我们如何苦战,又是如何守城,他们想的,只是九爷能带领我们一如从前,少有一丁点不同,就把我们钉在耻辱柱上,那些士兵,枉死啊!” 霍慎之寂寥的眼底勾起了几分讥诮:“陛下,臣弟有摄政之责,此事,臣弟定然会着手严查到底,边境的那些烈士英魂亦是需安定。” 他转身,耐着身上的伤痛,让陆鹤拿来了远处的信纸:“皇兄,您关心臣弟为你打江山受辱,臣弟感怀,亦不敢让陛下背负朝臣民怨,操办什么庆功宴。这里是涉及延误军情的人名单,请皇兄代为杀之。” 信纸上,密密麻麻的人,少说也有一百。 全部,都是武宗帝手底下的,或者是他手底下的那些下属的! 若是杀了,便是斩断他的耳目! 到时候他再安插他自己的人上来,后果不堪设想! 武宗帝忍着怒火,看向了霍慎之:“这么多的人,朕得好好查查去。” 九爷威压骤起,也没心思再跟他做兄友弟恭的功夫,只沉冷地直视着武宗帝,将他手中的信纸直接扯下: “延误军情,罪同叛国,国贼,九族当诛。先诛此批,以九族在内。余下罪臣,臣还会往上添。陛下,臣弟为摄政王,有这个资格做这件事,安抚十万烈士英魂,诛国贼,保陛下江山。” 武宗帝心内狠狠一震,迎上霍慎之的眼睛。 他居然敢丝毫不避讳地直视他! 这简直是藐视帝威,犯上大罪。 而且,他说的这是什么话,是什么口气?现在是连装,都懒得装了是吧! 不能留他,绝不能留! 主帐的气氛,在刹那之间紧绷。 就连在一旁的万副将,都吓得厉害。 德胜公公刚要上前提醒九爷逾越了,武宗帝忽而怒道:“此事,朕也会一查到底!” 霍慎之看着武宗帝,目光之中,一片沉冷。 ——这只是个开始。 “九爷,大夫到了!” 帐篷外,段凌宵提醒了一句,打破了这个紧绷的氛围。 陆鹤跟空青猛人看向了段凌宵——哪里有刀能把她舌头割了! 他们原本被九爷今晚跟武宗帝的交锋惊到,还没有缓过神。 看见那大夫,那恐惧之意,便瞬间爬上了他们的背脊,掐住了他们的脖子! 空青更是,她以为,今晚上自家主子跟小宝宝们,因为武宗帝来,会逃过一劫的。 没想到…… 看见那老大夫的手,轻轻地,搭在了云姒的手腕上时,空青的腿,彻底地软了下去。 段凌宵见此,更t?是无比确定了云姒又诡异! “大夫,我们的云军医可不是一般身份,你一定要好好给她看看她无缘无故就晕倒,是为什么!” 第795章 胎位不稳,九爷看见血迹 老大夫不说话,手就一直搭在云姒的手腕上。 目光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陆鹤跟空青的魂,已经要被吓没了。 空青甚至都有些隐隐想吐…… “唉……” 安静的主帐之中,老大夫忽然叹息了一声。 陆鹤这辈子都没有经历过这么难熬的时刻。 他现在,恨不得冲过去,一把抓住老大夫的衣领让他把嘴闭上! 可是他现在,紧张的这两条腿,都仿佛不是自己的了,就更不要说吐一个字出来威胁提醒一下老大夫。 就算是能说,这主帐之中,都是一群聪明人,他……不敢不能! 段凌宵看着陆鹤的脸色,心中冷笑,又继续问:“大夫,到底怎么样?我们的军医云大夫,是不是真的身娇体贵,要是这样的话,得回去休息呢!” 老大夫皱眉,满脸不耐烦地看向了段凌宵,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你是这位姑娘的什么人?随从?还是姨娘?大夫看诊的时候,尤其是把脉的时候,闲杂人等不能说话扰乱视听。你是没有看过病,还是不懂规矩?在这里催什么?要是真的这么关心人,就掏出些银两来,别在我耳前嚷嚷碍事!” 大夫的脾气大得很,完全是一副被惹恼了的样子。 段凌宵没想到,这个老不死的大夫,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尤其是九爷的面,让她难堪! 她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也不再催促。 左右,云姒今晚得死! 不死,也要脱层皮! 陆鹤跟空青死死地看着老大夫。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俩感觉天都像是快要亮了。 老大夫终于松开了手,叹了口气:“谁是这姑娘的家人!” 空青的腿软的厉害。 完了完了,彻底完了! 陆鹤嗓音干涩,刚要开口,却发现连话都说不出。 老大夫见无人应答,便问:“怎么,这姑娘没家人?” “你只说,她如何了。” 就在无比安静时刻,一声冷淡的嗓音,清晰地响起。 老大夫寻声看去。 桌案前,武宗帝身边,跟武宗帝并坐的男人,通身威严震慑。 老大夫原本要指责的话,咽了下去: “这位姑娘身子虚亏,加上她早些年应当是气血亏损的厉害,伤了根本。现在,又是体力透支耗尽,情况非常的严重!九爷,这若是您的家眷的话,当给予重视了,若是再不用药干预,身子会越发的差!” 老大夫说完了。 陆鹤跟空青,恍惚的,似乎听懂了这个老大夫话里的意思。 这是说师父肚子里的小宝宝不好了,需要马上用药,不能再耽误! 陆鹤跟空青已经懒得去想这个老大夫的来历了,现在就想着怎么把云姒带走为妙! 霍慎之的毒药药效已经被解除,身上的疼痛开始细细密密地蔓延。 他嗓音低沉得近乎危险:“皇兄觉得呢?” 武宗帝现在哪里有这个闲工夫管云姒的死活? 明帝虽然修书一封,请他照看云姒,但是云姒始终不是大周的子民,又早早的跟楚王和离,现在在对立阵营,他想她死才是真的,怎么有精神管? “你自己看着办,这毕竟是你的随行军医。” 武宗帝说罢,压着一肚子的火气,不耐烦地出了帐篷。 他今夜来,就是想要收拾他这个好皇弟的。 谁想到,距离他醒来到现在,这么短的时间,他就已经准备好了后手,反而弄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当真是大逆不道! 他居然还想要重新摄政,岂有此理,他不得回去,好好想想应对之法,决不能叫他把这些人都给斩了! 德胜公公伺候在侧,看见了武宗帝的不高兴,连忙劝:“陛下不用动怒,杀人,也不过是摄政王想到的最后手段而已。” 武宗帝做上御驾,脸色阴沉:“都多少年了,他都没有提摄政的要求,这一趟回来,现在居然敢操持过问,而且今晚还用那样的态度对朕。回去,召集左右两相,再把靖王给朕叫进皇宫。不能弄死他,也得先想想办法,看看怎么样才能罢免他摄政王的头衔!” 与此同时,主帐之内。 段凌宵大步走过去:“我不相信她是真的,我要亲自给她把脉!” 话音才落,空青直接扑到了云姒的身边:“谁会知道你会对我家主子做什么!别想碰我家主子一分一毫!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陆鹤也拦在了跟前:“段大小姐事儿可真多,真是把这里当成了你家不成。我诊治你不放心,你诊治我也不放心。现在弄了个不认识的大夫来看,你还是不放心。你安的什么心在这里闹!” 段凌宵怨毒地看向阻拦自己的人。 她不信,绝不信。 就这样就晕了,还做什么军医! “九爷……请让我为六小姐诊治,否则我不服!” 身上的伤痛已经开始了。 他身上不只是有鞭笞过的伤,鞭笞加上在战场上受的伤,回来时,遇到的各路刺杀偷袭,已经让他这具身体,形容破碎。 今闻声,霍慎之徐徐抬眼,眼底缠绕起一层前所未有的戾气。 段凌宵被看得狠狠一窒,顿时生出恐惧。 空青眼疾,急忙道:“万副将,您还愣着做什么,把段大小姐拉出去!” 陆鹤:“对,方才可是她自己说的,要是大夫确诊我家师父确实是晕倒,不是装的,她就受领两百鞭,现在,我看她就是想要赖!拉下去,军法处置!” 段凌宵看着一唱一和的两人,恨不得要他们的命! “你们有什么资格发号施令?” 万副将这会儿看向了九爷。 见到九爷颔首,他再也没有半点犹豫,上去就把段凌宵给擒住:“对不住了段大小姐!” 段凌宵震惊地朝着霍慎之看了过去:“我明明看见他们两个人刚才紧张得要命的,云姒一定是装的。九爷,难道不成你这样天纵英明的人,也要被欺骗吗!” 叫声越发的远,是不是欺骗,又有什么要紧。 她现在还不知道,她已经落在了九爷的第一个陷阱里。 陆鹤跟空青相视一眼,算是勉强闯过了第一关。 陆鹤看了一眼那个脸方正的老大夫,走上前道:“九爷,不如派人把师父送回去吧。” 师父现在胎像出了问题,不能不用药干预。 那老大夫马上道:“还是找个军帐先安置,这么晚了,别劳用为数不多的人力。” 霍慎之的目光,静静地朝着床榻上的人看了去,只淡淡的应了一声:“嗯。” 空青立即去找来了南绛,配合着将云姒送去偏远一些的营帐。 几番折腾之间,丝毫没注意,床榻上的异样。 第796章 九爷出手,云姒安全 陆鹤看着云姒去了,再看见九爷桌案上的药,便知道,九爷身上能麻痹痛觉的毒,解了。 “九爷,师父给我留了药,我给九爷用上。” 药跟针双管齐下,不消片刻,他身上痛意消退。 等主帐里的人都退下后,霍慎之方才走到床榻前。 掀开被子,就见到床被上的一点淡淡血迹。 他未曾上过床,所以这血,不可能是他的。 - “快!去煎药!阿姐腹中的胎儿不稳,见红了!” 南绛的手,落在了云姒的小腹上。 小腹有些发紧,是宫缩,这两个孩子,才四个月,稍有不慎,就会…… 空青猛然抓起药方,转身就要准备出营,去外面抓药。 刚冲出去,就看见了跟着过来,跑的嘿咻嘿咻的老大夫。 “站住!” 空青警惕地朝着四周环视了一眼,十一在这时候,已然回来,守在了帐篷前。 空青扯着老大夫到一旁,快速问:“你是何人,谁让你来的!” “季明,夫人跟老爷将我远派而来,起初是为协助六小姐扩展医堂,但是医堂这些个月没有开,我便在城南跟其他大夫一起坐诊。傍晚时分,六小姐来军营之前,特意吩咐陌生孩童来送信,跟我打了招呼。晚上军营里的人来召集京城里的大夫进军营给士兵治病,我就马上跟着来了!” 空青顿时就想起自己主子在王府时,说是累。 原来那时候,她就已经开始在为肚子里的孩子做后面的坏打算了。 只是当时大家乱做一团,人手又不够,未免脸熟的人到处去,她主子心思缜密,特地让一个陌生小孩送信。 “空青拜谢!” 空青立即跪下来,狠狠地磕了两个响头。 季老大夫直接将人搀扶起来:“都是云家的人,吃的是云家的饭,不必言谢。六小姐虽然早有安排,可是现在,她有滑胎之像,必须马上用药干预。此前,她把此类的药物都给我准备了一份,我一直随身携带在药箱里,但我不会用。不过六小姐说是到时候出现情况,她无能再为自己筹谋时,就将药,交给你们。” 季大夫将药箱递给空青t?。 空青一腔心绪,无处发泄,也不是时候发泄。 她抱起季大夫的医药箱,转身就进了帐篷里,把顶层的药倒出来,打开最下面的夹层,就看见了是她家主子独有的药。 “药来了,这种药我会用!” 空青先将黄体酮给云姒吃下去,再用余下的硫酸镁进行保胎。 未免因为流血造成上行感染,导致胎膜早破功亏一篑,她还将剩下的孕妇可用的抗感染药物也用上,最后再注射保胎针。 这些都弄完,空青才庆幸。 当初云姒教这些的时候,她在一旁,学得格外认真。 可是如今,看着云姒昏迷不醒,她隐隐之间,就有些崩溃。 “主子,快点醒来,你要是有事,空青又要成孤儿,无依无靠了。我恨不能替你受罪,让你好好的。” 空青抓着云姒的手,泪眼模糊了起来。 这时候,陆鹤才从外面进来:“师父怎么样了?” 南绛道:“血流的不多,孩子能不能保住,还不好说。若是有我们西疆独有的护胎药就好了……” 她说完,猛然抬头:“我去府上,给阿姐取一些我们巫族的药,应该能有用。” 季大夫这时候收拾了东西,早早地出去了。 他毕竟不能在这里太久,容易引人怀疑。 空青这时候看向了陆鹤:“那些士兵治疗得怎么样了?” 陆鹤点点头:“治了很多了,有些的筋脉断了,需要重接。有些感染了,但是没法办重接了,只能整个锯掉。余下的,明天再说,我先给他们吃了药。” 空青心思一转:“你在这里看着我家主子,我去把她交给我的事情办完。” 空青出去的时候,外面的那些士兵已经没有白天那么激动了。 她走进去,一个个地开始抚慰他们。 多多少少的,都要把云姒的事情掺和进来说:“我家主子云姒,因为先前在楚王府遭了罪,被楚王割血入药,整整一年,几乎天天都要放血,也是挺过来了。打那以后,身体大不如前,大夫还说她从此难以成孕,但是她一个弱女子,依旧无惧生死,孤身平天花……” 空青别的不说,情商够嘴皮溜。 言语生动,更知道,很多时候,对待这些士兵,尤其是男人,最重要的就是找个比他们“弱”的,还能扛起事儿的,先比惨,让他们知道,有人再难也能走出来,激起希望,再开始就事论事。 短短一晚上的功夫,士兵们对云姒的态度,在空青肉眼可见之下,突飞猛进的改观。 而后,她舌头已经起泡了,出来之后,到处巡视了一眼,抓住万副将问:“副将大人安好!空青想要问问,那凌大夫上哪去了?” 找了一圈,都没有发现段凌宵的身影。 万副将道:“九爷让我不要惊扰士兵,我想着,九爷应该是怕那些士兵给她求情,让军心在此刻动荡,所以我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给她行刑了。现在啊,已经送到帐篷里休养了。正好,陆鹤去给她看了。” 空青眼前一亮:“我去看一眼我家主子,再去看看凌大夫!” 她转身就跑。 帐篷里,云姒的情况已经好了许多了。 空青也放下心来,出帐篷,吩咐了十一好好看着,谁也不要放进去,转身,自己就去找了段凌宵。 “不就是两百鞭吗,我看她是装的!上战场的人,皮糙肉厚,两百鞭就受不住了,九爷伤这么重,还好好的呢!” 空青站在陆鹤身后,双手环抱着胸,伸长了脖子几乎昏迷的段凌宵,口中骂骂咧咧:“真醒不来了,还是假醒不来了,陆鹤,你也别浪费药啊!” 段凌宵口中隐隐有血腥味儿,身上更是痛得几乎要死过去。 她受刑之后,就被送到了这里,连自己的药都没有办法拿,只能疼着。 眼下听着这种风凉话,更是气血翻腾。 陆鹤就当做没听见一样,只提醒段凌宵:“段大小姐,我医治是我医治,你自己要是气死了,可不怪我。” “噗——” 一口血,从段凌宵口中喷了出来。 外面的天,已经蒙蒙亮。 云姒的帐篷帘子,被人掀开。 她虚弱地睁开眼,依稀间,就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朝着她走来:“你……” 第797章 九爷看着云姒:果然是少有的聪明 高大的身影步步靠近。 云姒的目光,也逐渐清明:“九哥。” 男人站定在了云姒的床边,因这一声“九哥”,淡淡的目光,静静的看了云姒些许时间。 侧身去,便拿起她床边的药:“你的药很特殊。” “你这样说,便是陆鹤给你用了药了,药的作用,还不错。”云姒的目光,顺着他的手看去。 见到上面后世的字迹写着“硫酸镁”时,云姒的心口骤然一紧,下意识地将被子里的手,朝着小腹摸了过去——胎儿不稳! 她紧张地朝着身边的人看去。 上面的字迹,是他不识的。 他若是问…… 云姒的紧张才起,药,就被霍慎之放了回去:“是你派人去绑靖王跟永王,还有他们的子嗣的?” 云姒的目光,从药上移开,愣愣地点了一下头。 她忘了,他原本就是冷漠的心性,不会有那些常人有的好奇心。 更何况,如今的九哥,对她无情无爱,便没有因爱情才会起得特别关怀。 霍慎之未知云姒那些从前的心思,只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冷淡的目光,沁着如常的薄凉,缓缓抬手。 骨节分明的手,冰凉无比,落在眼前这一张极合他意的脸上,轻抚:“云大夫。” 他叫她“云大夫”,一如从前最爱她的时候。 云姒心中,骤起涟漪。 尽管他如今的手冰凉的让她有些不适,可她还是想要握住他,覆在自己面上,一如从前,他们相互恩爱之时。 霍慎之的手,在云姒念起时,已然离开:“你很聪明,能想到这一层。” 云姒心中有欢喜起,他如今,已经开始接纳她了。 她要让他爱她,如同往昔。 “相伴一年,你教过我许多,我知你接下来会做什么,我都准备好了。” 说完,云姒就从身上取下了军医的令牌:“我会将随行军医的令牌,送去给段凌宵。今天之后,我便不再是随行军医。” 霍慎之的目光一点点地审视着她,深沉的墨眸里,续上明灭不定的薄笑。 除了极合他心意的脸,她似乎还有一个极合他意的头脑。 不似平常女子那样愚蠢。 到让他,起了几分对人,对一个女子,从未有过的兴致。 “那么昨夜那个老大夫,也是出自你的手笔。” 陆鹤的神色,霍慎之未曾错过。 他不是在询问,而是已经确定。 云姒想要说“不是”。 可他知晓人性,能掌控人心。 在这样的男人面前撒谎,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 从前是他爱她,愿意为她从神坛走下来,不需她去主动用心。 如今的他,高坐神坛,俯瞰她,如同俯瞰任意一个众生。 云姒轻抿唇,柔声与他说:“从前有人护我爱我,如今我离家千万里,爱我护我的人都不在,我只能仔细为自己考虑。” 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在刻意地引导着他起好奇的心思。 霍慎之不是听不出来。 ——“九爷!” 万副将此时,急切地要掀开帐篷。 “说。” 几乎是同时,九爷抬手,不着痕迹地将云姒快要滑到肩的衣领拉好。 在万副将进来之前,照旧挡住了她。 万副将低着头,什么都不去看:“九爷,我们的人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九爷一声令下,我们的人,便直接去抓了他们的九族,送去市口砍头!” 男人冷峻的眉眼间,起了血腥屠戮厉色:“市口诛九族,只能惊吓无辜百姓。” 万副将抬起头,不懂应该怎么做。 在九爷身后的云姒,声音泠泠:“九爷的意思,是要让万副将将人送去皇城门口杀。让来来往往的文武百官睁大眼睛好好地看,通敌卖国,延误军情的下场跟后果。” 六小姐醒了? 万副将愣了一下,目光落了过去。 云姒缓缓地从九爷身后探出半张脸。 她是无比漂亮的,可以说是天生的尤物。 养到眉眼,乃至是一双手,都已成了顶顶绝俗容色。 昨夜光暗事多,万副将未曾看清。 如今只看了一眼,耳根便迅速红了,匆忙低下头去。 霍慎之冷淡目光微敛,墨眸里,积蓄起冰凉,徐徐缓缓地睨向了身后的人—— 这么喜欢让人看? 云姒懂了他眼底的意思,拉着被子,缓缓的躺了下去,一双眼睛,温温柔柔地看着他。 像是一只娇气漂亮的小猫咪,带着几分讨他心意的缱绻爱恋。 一丝一毫,若是靠装,不可能拿捏到如此贴合他意的地步。 “九爷,那要请陛下的意思吗?”万副将不敢确定,就站在那里。 九爷已经很久没有摄政了,要是去皇城门口斩杀官员,说白了,就像是跟皇帝挑衅。 霍慎之微蹙,看着万副将:“陛下要应对t?其他的文武百官,国事繁忙,本王为摄政王,上可代天子行政,下能斩忤逆佞臣,自不敢上扰圣心。去王府取早已准备好的圣旨,手持圣旨,将那些朝臣与他们九族的头颅,摆放在皇城脚下。” 万副将心口涌起热血:“是!属下定然办妥!” 刚转身,似乎还有什么刚想起来,忙低头道:“士兵们得六小姐手下的空青姑娘安抚,如今很多人,都能放下心结安然入睡。好些个,等在外面,准备感谢六小姐。” 云姒倒不知,这一夜,发生了这样许多。 等万副将下去之后。 霍慎之方才看向她:“可觉得,本王行事残忍。” 云姒坐起身,明白了他在考量自己。 霍影现在重症昏迷,最快半年,最迟一年时间,才会醒来,重回他身边。 现在他身边缺一个起码能代替霍影的人。 她很快就不是军医,意味着不能在留在他身边。 眼下,是有利她的好时机。 尽管不是云姒想要的那种出发点,但是她得留在他身边,把他忘记她,给治好。 云姒开口果断:“慈不掌兵,情不立事,义不理财,善不为官。杀一儆百,不为过。” 霍慎之眼底浮起些许欣赏,淡淡开口:“果然是少有的聪明。” 如此,便是得了留在他身边的机会了。 这个意识,让云姒得步进步:“那我可不可以跟九爷,提三个小要求?” 也不等他是否能同意,云姒直接开口—— 第798章 九爷:乖,不必哭了 “第一,我还是想要跟以前一样,唤你九哥。” 云姒说这些的时候,甚至已经开始有了些紧张。 她害怕,他会马上拒绝。 所以接着就继续开口:“第二,九哥,你忘记了之前所有,我想你配合我治疗。” “第三!” “也是一样重要的一点。” “再等几日,九哥你就有大把的时间,我想等到那时候,你专门空下一天来给我……” 她垂下眼眸道:“我想把这一年你我所经历的种种,都告诉你。” 说完,云姒下意识地握紧了手。 细白的手指,骨节开始泛白。 他可会答应吗? 还是,会直接拒绝? 云姒自觉能知道他的一些心思,但也不可能全然能通晓。 他这样的男人,太难把握。 而且,他现在,是旁人口中的九爷,是大周的摄政王,不是她的九哥。 霍慎之深谙的目光毫无情绪地看着低垂着眼眸的云姒。 帐篷里,陷入了安静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云姒心中都要起酸涩时,听见了一声: “一年前的东西,很重要?” 云姒微微一愣,缓缓抬头,看向了他逆光而立的脸。 他就那么平静且冷淡地看着自己。 云姒心底有些难过,喉咙发紧“难道你觉得不重要吗?” 她已经把她最致命的东西,交给他了。 她不再说话,只仰头看着他,等待着他最后的审判。 霍慎之一如既往的冷静,心口传来毫无预兆的清晰痛意,让他重新打量起了眼前的人。 云姒等不到他的回答,已经开始心灰意绝时,冰冷的手,落到了她的下颚,抬起了她的脸。 她被迫跟他对视,只能看见他毫无波澜的眼底。 霍慎之感受着心口的痛意越发彻骨,温声同她开口:“你能叫出‘律行’二字,本王便能允你,本王手中能予的一切。前尘往事,重要么,嗯?” 云姒眼底有了泪意:“可是责任跟爱是不同的,我曾在你身上,得到过最好的情爱……” 说到底,她是贪心的。 可是,也是她应该得的,不是吗? 霍慎之为她俯身,看进她的眸子,嗓音愈发低了下来:“云大夫,于本王而言,责任比情爱来得更加牢固,无坚不摧。情爱随记忆,随时间,随经历,会消失,会消磨,亦会转移到旁人身上。责任,永不此些可能。” 云姒望着他,眼底的泪落在他的手上。 她不爱哭的,可是我爱你,你不爱我,对于任何人来说,足够致命伤人了。 霍慎之缓缓直起身,骨节分明的手,温和地拭去她的眼泪。 感受着心口的痛,冷静地开口:“深情不能自控,带来的,只有软肋跟多余的情感。情爱,毫无价值。” 云姒忍着哭腔:“可是我爱你,我想要我们回到从前。” 她的眼泪,开始受不住。 霍慎之心口的疼痛,也更加凶猛。 他清楚地知道,这一切,都来源于云姒。 他的手落在她脸上,指腹擦过她的脸,嗓音依然温和下去:“有些东西,不在一个人的能力之内,譬如情爱。乖,不必哭了。” 云姒伸出手,想要他抱。 可是他无动于衷。 她不管别的,倾身过去抱住他,想要快速地平息着情绪。 他没有推开云姒。 也没有抬手去拥她。 闻着熟悉的沉水香气息,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味,云姒抬起眼:“九哥,我等你。” ——等你再爱我。 她的情绪彻底稳住,霍慎之才抬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发顶:“收拾一下。” 他对她,始终有所不同。 云姒想,这样,就够她继续往下走了。 云姒拉住他的衣摆,抽噎地问:“责任……可……可以帮穿衣服吗?” 霍慎之垂眸,看着她哭得一抽一抽的,一双漂亮的眼睛里,一片红,便是鼻尖,也泛起红。 她是漂亮的,落泪,也是极美的。 眼下,如同一个要糖吃,吃不到就开始耍赖的小孩一般,死死抓着自己腰带。 “云大夫很贪心。” 高高在上的摄政王,血海里走出来的男人,并不记得自己伺候过女人。 只是这样的撒娇,他亦可满足。 穿好衣服,云姒揉了揉眼睛:“九哥,我等会儿可以跟你一道回去吗?” 霍慎之知道她的心思,无非就是想要以退为进,循序渐进地让自己沦陷。 他不反感她的小手段。 “待会要去刑场,云大夫确定想随行?” 云姒点点头,心里依旧存了对他的希望:“要。” 霍慎之只轻抚了她的脸,便转身离开。 云姒在眼睛里上了些药,南绛刚好这时候进来。 看见云姒哭过的眼眸,南绛以为她担心孩子,就赶紧将手中的一颗药,递到了云姒跟前:“阿姐,我与你说一件大事!” “什么事?”云姒鼻音有些重。 南绛赶紧压声:“苍天在庇佑阿姐跟两个小宝宝,我到了府上,原本是想要拿药的,却在我房间的桌子上,看见了我们西疆的护胎灵药!” 南绛还把剩下的一些带来了一株,递给云姒分辨。 云姒记得医典里面的草药。 眼前的这一味通体碧绿,脉络绿得有些发黑的草药—— “佛参?” 南绛诧异地看着云姒,她居然知道? “阿姐,我房中有三株。这绝世稀有的草药,我从生下来,都只在图册上看过。我已经做成了药丸了,还加入了其他的固胎草药,这是方子,你看看你能不能吃。” 云姒接过来看了看。 中医是很玄妙的,云姒学了才知道。 西医有时候治标不治本,怀孕补充些激素之类。 但是中医的药下去,就可以调节身体,让身体正常产生应该产生的东西。 这方子,是顶好的! “南绛,给我杯水。” 她怎么都想不到,还能有这样的机遇,当真是行医治病,积德了,能让苍天庇佑。 吃下去之后,南绛才道:“那药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我得去查查,总归,肯定是没有坏处的。” 云姒才休息了一晚上,现在走路都是轻轻的。 出了帐篷,便有很多的士兵迎了上来。 云姒:“空青呢?” 南绛:“在‘伺候’段凌宵。” 云姒朝着段凌宵所在的帐篷去,跟士兵们道:“诸位不必对我说什么感谢之类的话,我也知道,大家先前都对我有误会,今日,我便将军医的身份,交给段凌宵。” 南绛的面色骤然一僵。 就连听见云姒声音,跑出来的空青,也变了脸,一把将云姒的令牌接过来,抱在怀里:“主子……你……你不可以!” 这样一来,岂不是便宜姓段地跟九爷朝朝暮暮了? 不行! 这时候,万副将过来通知了:“六小姐,九爷那边准备走了,让你尽快把事情处理好。” 第799章 九爷与云姒:爱与不爱,天差地别 段凌宵这一晚上已经自己给自己用了药。 如今看着将军医令牌送到自己眼前的云姒,她嗤笑:“早拿出来多好,用得着装一晚上?我说过了,我想要的,一定能弄到手。” 段凌宵走到了云姒眼前,把军医令牌狠狠夺过来:“譬如这块令牌,也譬如,我看中的男人。” 云姒懒得理会她,转身就要朝外走去。 段凌宵不依不饶地上前,按住了云姒:“离他远点,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你们之间永远不可能,别闹得最后坏了名声,还死在我手里,得不偿失的,小姑娘。” 云姒含笑看着段凌宵:“段大小姐果然是适合行军作战之人,好气魄t?,好身体,被打了两百鞭,还能这么中气十足,我真是要学学你的,告辞。” 段凌宵看着与自己擦肩而过的云姒:“我不想要在你身上浪费时间,不过现在看来,你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云姒回头看了段凌宵一眼。 她才出去,就有人进来通报—— “段军医,万寿堂起火了!” 段凌宵的目光,几乎是在刹那间就凝固起来。 “站住!” 云姒才走出军帐,就被段凌宵快速来拦住。 空青赶紧护在了云姒的跟前,一脸警惕地看着段凌宵。 段凌宵眼底有委屈:“六小姐,我不过是一个大夫,比不得你,家境,权势,应有尽有。你就是因为此前大家都看重我,也不应该派人去把我的万寿堂给烧了啊!那是给百姓治病的地方,我只是想要给百姓治病……” 不得不说,这女人是够聪明的。 猜到了是她的手笔。 也敢利用那些士兵,轻易地挑起争端。 只是这一次,段凌宵发现,居然没有士兵愿意帮她说话,站在她的身边,指责云姒。 她顿时觉得无比奇怪…… “六小姐,你得给我一个交代。凭什么好端端的,要把我的药堂给烧了,我现在怀疑你就如同外面传言,是故意要伤我大周的元气,害我大周百姓!” 云姒含笑看着段凌宵:“段大小姐是被打糊涂了么,还是在这里挑拨离间?” “闹什么?”万副将的声音,突然在这时候传来。 众人寻声看过去,万副将随行在九爷身边,正朝着这边过来。 云姒一眼,便看见了她的九哥,面上的寒意。 他是个不喜欢麻烦的,遇到问题,惯用的,便是快刀斩乱麻的手段。 且不说他现在不爱她,不会如同以前将所有事情提前给她办好。 他对她所有的,只不过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最原始的占有欲,一点点可说的欣赏。 这么点事情她都没能处理好,在他心里,她是被折扣的。 “九爷,六小姐把我的万寿堂烧了。我不知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不然,这军医,还是给她来做吧,免得她记恨我。我只不过是无名小卒,经不起她这样的收拾。” 段凌宵受了伤,原本姣好,称得上是妍丽的脸上,多了几分如同女强人才会表露的楚楚动人,真是分外惹人怜。 九爷的目光,清淡地看向了云姒。 云姒心口一沉……果然,他的考量依旧在,若是不能有足够的能力,他不可能冒险让她留在他身边,接触他的事情。 只会给她衣食无忧的生活——负责任。 爱与不爱,天差地别。 云姒开口:“段大小姐,你随口污蔑,要不然,咱们做点证明,若不是我让我烧了你的万寿堂,那就按照大周的法度来办。污蔑贵女,且我又是西洲国手,咱们好好的说道!” 段凌宵看向了云姒,往她身上使劲泼脏水:“我无权无势,本就弱势,怎么抗得过你?九爷,为我做主啊!” 霍慎之只淡淡扫了一眼段凌宵,便转身。 期间,未发一言。 段凌宵心中极爽。 看来,九爷并不喜欢她,并不爱她,对她,是全无感情的。 否则,肯定会为她出头了! 现在云姒不是军医了,没有了用处,九爷更懒得理会她了。 段凌宵哭诉:“大家给我评评理……” “段大小姐往我身上扣的屎盆子,当真是脏。我可真是心痛,为大周百姓,为大周最初的那些士兵,冒险涉身天花,在大周开药堂治病,到头来,还要被人这么污蔑!军医的令牌已经被你逼着给你了,我依旧留我的人在这里给士兵医治,你到底还要怎么样?” 不是喜欢倒打一耙吗? 来啊! 士兵们纷纷点头:“凌大夫,你可能是误会六小姐了,六小姐怎么可能因为嫉妒你看不惯你,就去烧你的药堂呢?” “是啊,六小姐昨晚上一晚上在这里,给下面的人治病,最后还因为身体确实不好晕倒了,也不怪罪我们之前的冒犯。” “六小姐还让她的亲随空青,主动的来伺候凌大夫你,凌大夫你肯定是误会了。而且,你无凭无据,才听见就说是六小姐派人去做的,是不是武断了?”…… 怎么回事?段凌宵眼底闪过诧异。 一个晚上的功夫,这些之前向着她的士兵,全帮云姒在说话! 云姒火烧万寿堂,不动脑子都能猜得出来! 九爷不可能做这么没品的事情,就只有她! 嫉妒怨恨,行为下三烂! 云姒伤感地看着段凌宵:“凌大夫,我知道你想要做军医,就得先把我踩下去。但是令牌都已经给你了,就不要再恃弱凌强,污蔑我了,我笨嘴拙舌,不会解释。” 说完,云姒就抬起头,在众人所见之下,委屈地走了。 陆鹤还留在这,只告诉所有人:“我师父仁心仁术,即便不再做军医,也不会撂挑子。她说了,大夫只是治病的,只要大家有需要,要么她亲自来,要么,大家过去找她。保家卫国的将士治病,分文不取!” 顷刻间,云姒跟段凌宵瞬间分出高低。 段凌宵咬死了不是军医,出了战场,不敢再乱治。 而云姒,一切以病人为先…… 段凌宵看着好不容易笼络到的人心,在一夜之间就烟消云散,心中的怒火,一点点烧了起来。 看来,她得下狠手对付了! 这时候,段凌宵身边的老大夫匆匆走过来,在她耳边低声道:“小公子,跟小小姐,被人抓了!” 第800章 血染皇城,九爷亲自监斩 马车上,云姒看了一眼身旁的闭目养神的男人。 此刻看不出他的喜怒。 云姒吩咐马车:“走慢些。” 话音才落,霍慎之已然睁开眼,目光清淡地把云姒看着。 云姒解释:“你身上有伤,不适合颠簸。” ——其实是她为胎儿考虑。 霍慎之凝目看着她一张漂亮的脸,淡淡道:“做事这么不当心,烧了人家的药堂,还被人一眼就看出来了。从前这类事情,没做过?” 云姒不怕他不高兴:“从前这样的事情,你从不叫我插手。” 说出来,她就有些后悔了。 霍慎之眉眼未动,依旧静淡冷漠。 在他现在的世界,云姒只是个陌生人,“只是个陌生人”。 唯一特别的—— 是他能接触,亦会因为她的哀痛而心痛。 对她,有些欣赏。 说白了,有点男人对女人的兴趣。 又因为男人对女人的责任,所以多了男人骨血里带着的占有欲。 没有感情,这样的男人对女人的态度,也就仅此而已,不再会有其他。 使在他身上的小把戏他不反感,可涉及了其他方面,那便不是能宽纵的了。 霍慎之移开目光:“云大夫妙手,能叫一切回到从前模样?” 云姒看着他:“你愿意让我试试吗?” 回不去,就只能往前走,往后看,一直说从前,没意义。 云姒知道,当初是天时地利人和,他自愿走下神坛来爱她。 若非如此,他骨子里,对男女之间的小情小爱,还有那点事,是不甚看重的。 毕竟这种人,行军打战,可是以屠城绝种灭族为目的的。 如此血腥,否则,何故到二十六的年纪,还孤身一人。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在她脸上轻轻地刮了刮:“女儿家心思细腻感性,男人眼里,有更广阔的天地。如今在你面前的,是霍慎之,不是霍律行。” 是掌人生死的摄政王,不是你的九哥。 云姒直白又赤裸地看着他温柔一笑:“现在是生病缺了一角的九哥,以前是健康完整的九哥,等我把你治好,你就不会这样了!” 霍慎之淡淡一笑,冷寂无澜:“你先回府吧。” 监斩的事情,容不得耽误,他已经在这里耽误很多时间了。 他下了马车后,直接上了马,快马而去。 云姒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皱了皱眉,低声呢喃:“真冷血的九哥啊。长那样的一张脸,又有那样的功勋,在大周的贵女圈里,还没有霍临烨受欢迎,也没有贵女愿意嫁。” 马夫空爬上马车,多嘴一聊:“主子,李善慈想要嫁给九爷的。” 云姒眉头一动:“李善慈喜欢的是她哥哥给她塑造的那个九爷,她幻想里的人。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喜欢过九爷。不然,喜欢九爷,却怀了齐王的孩子,哪个女人能接受这种事?” 空青觉得也是,转念又想到一个,激动的屁股颠了颠:“主子主子,那个段大小姐喜欢九爷的,还想要嫁给九爷!” 云姒缓缓地躺靠在马车上,想起段凌宵:“喜欢就不会生别人的孩子,来找他认爹了。” 空青疑惑了起来,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小心地转头看云姒:“主子……这么说来,就你一个冤大头,喜欢上了九爷。” 云姒笑着佯怪:“那不是九爷先做出那‘神仙下凡,有求必应。唯独对我,独一无二’的姿态,来蛊惑我的吗?t?” 现在想来想去,越想越是。 她是被他蛊惑到了。 他却“病”了。 空青道:“可是九爷现在还是对主子有所不同,主子加把劲,努努力。你先前不是跟空青说了吗,跟一个人在一起,发现他哪里不好,就想要分开了,只想要一个人好,不想要他的不好,那纯属是占便宜,不是感情。” 云姒叹了口气,现在她得能留在他身边,才好给他“治病”。 “去皇城那。” 空青直接驾驶着马车,朝着最近的小路走。 云姒还不知,她才离开军营,就有她的“东西”到了—— “你是楚王府的人?这东西,是楚王给我师父的?” 陆鹤伸出手:“给我吧,我师父就在里面,我代为转交。我是我师父的唯一嫡传弟子陆鹤,你肯定是知道的。” 那人一连找了好几个地方,都扑了个空。 一听云姒在这里,便连连点头:“最好不过,请将其交给六小姐。王爷身边的人传话,说是我家王爷说的,六小姐看见信,想不想要盒子里的东西,她自己做主。” 陆鹤面带微笑地点头,转身就把东西放置在一旁。 “楚王真是阴魂不散,都已经分道扬镳了,还送东西来。这会儿正是师父跟就九爷的关键时刻,我怎么能让这种东西出现在其他人眼前!” 陆鹤想了想,直接把盒子推到了桌案最里面,等着离开的时候,一并处理。 谁知道,这一忙,就都忘了。 那盒子跟那一封信,等他再回来歇脚时,已经不翼而飞。 云姒到皇城那头时,好戏似乎已经开场了。 左相开口道:“九爷自己拟圣旨,抓人,还在皇宫门口设立法场,一出手,就是抄家灭门诛九族之径。如此所作所为,难不成是因为此次大战自己行军不利导致军情泄露,怕百姓笑话,也为保住名声,特意在这里滥杀无辜震慑天下人!” 一把太师椅,稳稳放在皇城东正门中央,那是皇帝出入的途径。 九爷耳边是那些被抓的官员,族亲的惊恐哭泣。 冷漠的目光,却蓄起薄凉笑意,看向了左相。 顷刻间,左相的身上瞬间起了鸡皮疙瘩,眼瞳也开始发颤:“九爷的摄政之位,也该到此为……” 霍慎之移开眼,看向了武宗帝:“陛下,国有国法,军有军规。臣持真凭实据,左相却依旧为延误军机且如通敌叛国的罪臣求情,其心可诛。先杀左相,为这些罪臣,开路。” 话音一落,万副将直接上前一刀削去左相头上的官帽,直接拉上前。 武宗帝当真觉得此举,就是在打他的脸! 偏偏这个时候,武宗帝身边的俪妃吓得急忙求情:“陛下,臣妾的父亲何错之有,只是想要更深一步调查清楚,居然就引来杀身之祸。” 俪妃扶着早已经显怀的肚子,六个月大的肚子,无比愤怒地看向了九爷:“王爷是被我父亲说中了,恼羞成怒要杀人了!这天下,难不成是王爷一手遮天了,王爷还有没有把陛下放在眼里!” 第801章 九爷诛叛乱,杀佞臣,分皇权 云姒在远处,有些紧张的看着: “武宗帝的样子,显然是没有想到,昨晚才说的事情,九爷今早就开始来办了。还端着稍安勿躁,让下面的往九爷身上泼脏水。谁曾想,俪妃居然仗着圣宠,把皇帝自己给扯了进来。” 空青伸长了脖子越过百姓朝前看:“主子,九爷会成吗?” 云姒低声沉沉道:“若是不成,那这摄政王的名头,也将不复存在。武宗帝会更加肆无忌惮。若成……那便是明面里,彻底跟武宗帝撕开脸了。” 云姒凝眸,专注地看了过去—— “来人,把俪妃带下去,六个月身孕,不能受惊。” 谁知俪妃不知好歹,更是丝毫不懂政情,扶着肚子就朝武宗帝跪了下去: “陛下,摄政王行事残酷不仁,若是臣妾的父亲有半丝损伤,臣妾也不能活了!陛下答应妾身,一定要救臣妾的父亲!摄政王这是杀人发泄,来回避自己的无能,害死了数十万的将士的无能!” “唰——!” 箭矢之声,瞬间破空。 武宗帝还没有开口,在万副将手中不断挣扎的左相,已经被一记冷箭贯穿头颅,当场殒命! “啊——!” 俪妃亲眼看着自己父亲倒了下去,发出了惊恐崩溃的尖叫:“爹!!” 武宗帝也没想到,霍慎之居然敢这样! 他这个皇帝还没有发话,他居然就先行动了:“你……” 霍慎之放下弓箭,反手从身旁的士兵身旁抽出一支冷箭:“自古以来,女子不得干政,此为老祖宗的规矩。陛下的爱宠以一介妃嫔之身,干预执法,当诛。” 甚至已经不需要弓,他手持长剑,目光落在了俪妃身上。 俪妃的脚瞬间一软,差一点瘫在地:“本宫……本宫怀有帝裔!” 九爷却像是丝毫没有听见她说什么一样,吩咐其他人:“左相出言维护叛贼,当严查,诛九族。” 遂而,那威严迫人的目光,瞬间落到了武宗帝的身上:“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遑论,一个干政的妃子,企图维护叛贼的女子。陛下说是不是?” 武宗帝只觉得一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是在说他! 这是想要把他也给斩了! 多少年了? 他登基到现在,六年时间。 先帝死前要把皇位传给了老九,可是边境四野敌国来犯,烧杀抢掠。 无数城池失守,时局混乱不堪,江山摇摇欲坠。 他要皇位,就得镇守京城,等着下面的那群酒囊饭袋去送死。 要领军出征,先帝只能把皇位给旁人。 他毅然选择去为当初出征重伤的先帝报仇,驱逐蛮夷,光复江山。 先帝病床之上,泣涕横流,命他为摄政王,才给了自己皇帝之位。 武宗帝现在都记得,这皇位,是被“让”的。 更记得,老九是多想要皇位,他当初毅然放弃皇位时,眼底的不甘。 时至今日,武宗帝再看他。 武宗帝知道,自己算计的将士死绝,是彻底的激怒了他,他跟自己,明火执仗的开战了! “陛下,陛下!救救妾身!摄政王这是不把陛下放在眼里,他居然想要杀帝裔,杀皇妃!”俪妃知道自己的优势。 一张与故去的皇后十分相似的脸,加上肚子里的孩子,她不愁做不到皇后之位。 但是现在,贵为左相的父亲死了,要是她没了命,那就再也没有指望了。 武宗帝现在恨不得扇俪妃一巴掌! 女人,果然只会坏事儿! 武宗帝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老九,你行此举,是不把皇权放在眼里了?你还要斩杀这么多的官员家眷,他们的家眷,又有何错之有!” 下面立即有官员附和: “官员有错斩官,可是其他人是无辜的,摄政王行事,残暴不仁,今日真的要斩杀这么多的无辜,那必然天怒人怨……” 九爷目光冰冷地看着武宗帝,徐徐缓缓开口:“奸佞的家眷难道没有受他们的叛逆所带来的好处?既然同受福,那便要共承祸。数十万将士战死边陲,有臣的失职之罪,臣后当会请罪。他们的九族,也定要诛。以儆效尤,震慑百官,才能不蹈覆辙,今后,他们也再不敢把那些士兵的命,当草芥。” “陛下,臣现在依旧记得。臣手中最初的那一批士兵的家人,是如何安心欢喜地将他们的儿孙交给臣的。” “臣现在亦记得,将士们一个个战死,兵马不足,边城第一次急征兵。那些百姓,没有丝毫犹豫。把他们的孩子,送上战场,送到我手上。他们的孩子再一次战场,边城的妇孺,只说他们的孩子给他们争光了。” “随后,又是陆陆续续的士兵,加入战场。边城现在还流传一个民谣。” “最后一碗米,送去做军粮。” “最后一尺布,送去做军装。” “最后一件衣,盖在担架上。” “最后一个亲骨肉,送去上战场。” 他的目光,掀出一丝狠厉,看着武宗帝:“西陲边城方圆百里,十户人家九户空。唯独一户,只剩妇人。若非下面的人阻止,那些妇人也要拿上刀枪上战场,跟赴战场。这先是粮草补给供应懈怠,后就是军情泄露之祸。你们谁敢在反驳本王半句,今日本王便送你们去跟那些饿着肚子上战场,有去无回的士兵交代!” 皇城脚下,回荡着一声厉呵。 马车上,空青只听着就哭得泣不成声。 战场素来残酷,她昨夜跟着去,就说怎么一个熟悉面孔都见不到了。 原来……都死了,全都死绝了。 云姒垂下眉,忍了泪。 只听见远处哀哀之声,逐渐响起。 很快,便是百姓纷纷下跪,悲天恸地,响遍皇城。 万副将悲从中来,眼前似乎又浮现那些士兵死的一幕幕。 他转身,看着被羁押在一旁的那些佞臣:“你们还有脸哭吗?你们的族亲,t?吃得脑满肠肥,还觉得自己无辜?真的该哭的,是边境的那些百姓,是失去至亲骨肉的妇孺!” 第802章 九爷有了一双儿女! “陛下。” 霍慎之的情绪没有一丝起伏,看向了武宗帝:“您的爱宠有孕,便是我皇家子嗣,自然杀不得。等她生下孩子,就随左相赴死。” 武宗帝心中愤懑。 上战场,哪有不上伤亡的! 用这种蛊惑人心的办法来行事,居然还有人信! “此事,再议!” 他已经失去娇儿了。 现在来了这么一个长得像娇儿的,决不能出半点事! 而且,若再起争端,他的皇帝威严,便要被挑衅没了! 霍慎之便知道,他又想要用那些金蝉脱壳的办法。 接下来,整整一天时间。 皇城门口血就没有干过。 平时百姓最爱看砍头的热闹了。 可是接二连三的人一批批被拉上来砍头。 即便是恨,心中也会怕。 那些官员就站在阴霾的天底下,刚开始还能撑。 慢慢的,已经开始受不住,开始作呕。 便是武宗帝想走,也被霍慎之留了下来。 他的目光静静的看着前方的头颅一个个落地,嗓音平淡的道:“陛下身在京城,当是不知,这九族株连,比之数十万将士死的连尸骨都拼不齐全,根本不算什么。” 很快,皇城脚下,血气熏天,令人作呕,血流成河,百官无处下脚。 云姒本是不怕的。 可是闻着那浓重的血腥味,隐隐之间,就想吐了。 “空青,回去。” 空青比较胆大,可是跟着云姒,开过眼,见了世面的人。 看着这种场面,一点不害怕,甚至是兴奋——这些狗官遭报应了,大快人心! “行,主子,您坐稳了。” 空青驾驶着马车掉头,去的不是摄政王府,而是云姒自己的府邸。 才看见云姒的马车离开,另一个马车上的一张稚嫩的脸,便从马车窗口,显露出了一半: “哥哥,咱们真是小看这叫云姒的了,居然敢吩咐十一火烧万寿堂,还要活捉我们,威胁娘亲。现在看这个样子,应该是还想要傍上前夫的亲皇叔呢,真是自不量力。” 那小女孩顿了顿,转头去看里面。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再次转过头,看着前方监斩的男人。 “哥哥说的是呢,一个云姒,不过是个小女子,不应该成为咱们娘亲的心头大患。咱们娘亲,可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也是时候,咱们出手收拾收拾这些烂人烂事了,好好帮帮娘亲了。” 话音才落,小女孩旁边的马车窗,伸出手,朝着远处做了个手势。 这一整日,皇城下血流不断。 一直到了晚上,涉及此事,被从其他地方送到京城来的罪犯,才彻底斩杀完毕! 一阵风吹过,携带着几分腥气,那些官员,已经吐得上气不接下气。 万副将在九爷身旁,无比愤懑地开口:“当初我们一个个从尸体里爬出来,浑身都像是在血里洗过澡一样,也不曾像这些矫情的官员一样!” 武宗帝寒着脸,起身,朝着身后的靖王看了一眼。 靖王今日被吓得不轻。 此刻,也是壮起胆子,朝着苏丞相苏桓看去。 苏桓忍着翻腾的恶心,走上前:“王爷,臣有一事想说。所谓摄政,是指坐在皇位上的人年幼,或者需要辅佐,才需要‘摄政王’。可是陛下如今,并不需要王爷摄政。还请王爷上交‘摄政’之权!” 苏丞相一下跪,其他人,纷纷跟着下跪。 靖王也上前:“九皇叔若是不交出摄政之权,恐难安朝臣之心。也会让人觉得,九皇叔意图不轨。九皇叔是心系百姓之人,为保天下安定,还请九皇叔交出摄政之权。” 武宗帝面色淡然的坐在一旁,忍着作呕的感觉,任由下面的人为自己出头。 “陛下。” 依旧稳坐在梨花木太师椅上的男人,通身的每一丝气息,都渗透着威严,目光缓缓的将所有人剥了一遍。 甚至不需要言语,就能带给人窒息的强劲压迫感。 几乎是触及到他目光,那些跪着预备夺权的官员,气就泄了一大半。 “陛下。” 霍慎之的眉眼间,甚至带着一丝讥诮笑意。 这般不见血的无声猎杀,于他这种喜欢屠戮的人而言,似乎不是很过瘾。 “臣是很想要交还摄政之权,并且早有这个打算。这些年,也不怎么过问政事。可是谁想到,就是臣此番松懈,致使——” 他的声音停下,再次看向了那些官员。 目光所到之处,众官纷纷低头。 今日的杀戮,实在是给他们带来了阴影,他们……害怕! 霍慎之淡淡一笑,眼底蓄着凌冽薄凉:“致使, 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狼心狗行之辈,滚滚当道,奴颜婢膝之徒,纷纷秉政。以致社稷丘墟,苍生涂炭。” “都是臣之过,臣非但不能辞去摄政一职,今后,还会随陛下,一起听政。过几日,臣会颁布新法,今后再有官员延误军情,通敌卖国,九族皆处极刑之外,但凡有站出来提前检举的官员,皆重赏。诸如此类,臣会好好拟定。” 武宗帝的太阳穴,疯狂地跳动。 先前,朝政之事,他的好皇弟,可都是不插手的。 如今,死了几个将士,倒是让他得寸进尺,想要过问朝政,做个江山二当家了! 再过几年,岂非要把他这个皇帝弄下去! 这次的事情,是彻底的激怒了这只猛兽,他这是,要明着打皇位的主意了! “你想要摄政?” 皇城门口明亮,光被地上的血映照,叫武宗帝的脸色,也诡异起来。 霍慎之淡淡道:“陛下便是太好性子,才让这些官员如此欺瞒。陛下放心,但凡臣摄政,若再出半点军事上的纰漏,臣从此便不再插手朝政,更不再领兵。” 武宗帝的脸,难看到了极点。 他的面子,现在是荡然无存。 皇帝让军事出纰漏,要是再换摄政王来,到时候再出纰漏,那轻则民心不稳,重则……大周成为笑柄,将再重现当初先帝的乱世。 偏偏此刻,武宗帝是进不得,退不掉。 只能装出一副贤君圣主,有大格局的样子,找回脸面:“好,有皇弟帮忙,你我兄弟齐心,君臣齐力,定然能让大周四海升平!” 这一切都是为了百姓的样子,叫不少老百姓感怀皇帝圣明。 只是武宗帝话锋一转,拍了拍手:“你这般为了朕,不顾自己人生大事,朕深感愧疚。每每深夜,念你如今年岁,还无妻儿,都觉得对不住咱们的父皇。好在,朕得知你已经有了一双儿女!” 第803章 把云姒当你爹娘供着 武宗帝的话音才落,几乎是四处哗然。 “摄政王居然有了儿女?这是隐瞒还是保护,是怕谁对王爷的儿女有什么不好吗?” “有了儿女没有上皇家玉牒,这女子,够能忍的啊!” “恭喜九皇叔,后继有人,香火不断!”靖王逢场作戏,朝着面前的人道贺。 却是不明白。 九皇叔有了后嗣,那么下面的人知道他后继有人,岂不是要更加靠拢他。 父皇,为什么还这么开心? 武宗帝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他眼底,隐隐之中,是出了口恶气的感觉:“今日天色也晚了,老九,你这次是功不可没,之后还要帮着朕打理国事,朕不能亏待你。等三日之后,朕就准备一下,让你迎娶王妃,把那两个都已经跟你府中的羽哥儿一般大小的龙凤胎兄妹,都上皇家玉牒!” 靖王心中隐隐吃惊,看向了九皇叔。 霍慎之的目光不温不火,甚至连半点情绪都没有,只应了一句:“过些日子再说。” 这口气,跟武宗帝“金蝉脱壳”时,真是一模一样。 武宗帝未曾恼怒,而是先行离开。 靖王紧随其后,吩咐人打理了左相的尸体,便愤愤地看着摄政王离开的方向。 “好不容易,霍临烨那个狗东西离开了京城,本王少了一个争夺皇位的敌人。而后,弄了一个跟故去的周皇后模样相似的女人,朝政之上,多了左相的支撑。现在好了,什么都没有了。啧啧啧,九皇叔下手,当真狠辣啊。” 靖王坐上马车,靖王妃刚好也来接他了。 她用帕子捂着鼻子,忍着肠胃的翻腾,开口道:“妾身已经命人去找苏韵柔了,可是一直找不到。” 靖王阴沉着脸:“你怎么可能找得到?苏韵柔先前就说了,若是有一天,找不到她了,要么,她就是被霍临烨抓起来了,要么,就是落在了云姒的手里。” 靖王妃顿时明白了过来:“楚王不在京城,臣妾让人去楚王府探探?” 靖王不耐烦道:“用不着,在这些日子,本王已经探知,苏韵柔在云姒的手上。苏韵柔这个女人,虽然背景不怎么样,但是是个有脑子的女人,若是为男子,定然能够辅佐本王。只可惜,就算是做女子,也是便宜了霍临t?烨那个狗东西。不但如此,他还不珍惜。现在,就是不知道,要怎么去找云姒,让她把苏韵柔给交还出来。” 靖王妃吃味儿的低下头:“若是臣妾有办法,让云姒也为王爷效力,并且,还能顺利交出苏韵柔呢?” 靖王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大晚上的不要做白日梦了,云姒若是一般的女子,若是如同那苏韵柔一样,没有家世背景,没有钱财,没有本事,无处安身,那本王自己就去让她归拢到本王阵营了。她现在在九皇叔那边,不知九皇叔许了她什么,许了云家什么,你有办法?你有什么办法?少出蠢主意!” 靖王想到靖王妃之前为了巴结李善慈,得罪了云姒的事情,说不定,云姒现在还在记恨。 一想到这,他就恨不得给靖王妃一巴掌。 坏事儿的女人,目光短浅且无知,不管什么都只会看表面。 靖王妃被靖王那鄙夷的目光,看得愤恨无比,可是又不敢发作:“王爷,一个女人到了云姒这个份上,已经求无可求,给无可给了。想要巴结这种人,最重要的,就是一点!” 靖王不耐烦地看着靖王妃:“别磨磨唧唧的,本王可没有耐心听你绕弯子。一口气把你舌头捋直了说完!” 靖王妃被这么骂骂咧咧,也是习以为常了,只道:“云姒,说到底,只是个女人罢了。再过几日,就是臣妾的生辰了,臣妾可以将云姒邀请到府中啊……” 靖王忽然恼怒地看着靖王妃:“给我收起你的龌龊心思,别玩儿那些蠢手段,云姒可不是你算计得起的!你想要帮本王,最好捧着她顺着她。” 靖王妃红了脸,赶忙解释:“不是的王爷,臣妾怎么会敢对现在的云姒用什么下作手段。和离一事,就看得出来她的烈性。臣妾的意思是……” 靖王妃凑到了靖王耳边,低语了几句。 靖王狐疑地看向了靖王妃:“人家可是连西洲太子都不嫁的,你的表兄算什么东西?能比得过霍临烨,还是比得过太子?算了,就让你试试,可别给她惹不高兴了,一定要像对你爹娘一样捧着供着,听到没有?” 靖王妃心中憋屈,但是也只能点头。 回想当初,她以为云姒只不过是个平民老百姓时。 可没有少跟着大皇子妃她们,也就是现在的永王妃,奚落嘲讽云姒。 不过现在云姒跟当初跟她作对的淮王妃还有秦王妃都能处得这么好,她肯定也能够在云姒面前得脸! 靖王妃想到了淮王妃,就更加有信心了! 夜色深深,靖王的马车,路过云姒所在的府邸,火刚好熄灭。 “王爷,外面的人说,六小姐府上无缘无故着火了。柳太妃惦记心疼她,就让人将六小姐接到摄政王府跟她住了。” 云姒现在已经不是随行军医了。 但是她叫了柳太妃一声“母妃”,就叫所有人都把云姒跟柳太妃当成了干亲——柳太妃可没有承认过。 “看见别人怎么做人了没有?”靖王看了靖王妃一眼,让她好好学着。 马头调转,今夜,靖王看了许多杀人的场面,睡不着了。 吩咐人,直接往摄政王府去,别有所图。 这头,云姒休息好了,才收拾好了东西,刚到摄政王府。 还没进门,就听见了身后一声喊—— “太妃娘娘!” 柳太妃跟云姒,随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了过去。 段凌宵左右,站着两个孩子。 一男一女,长得讨喜得很。 瞧见柳太妃,脸上的笑容,便洋溢出来。 没有等柳太妃说话,那两个半大的孩子,便朝着柳太妃跪了下来,异口同声地说: “叩见太妃娘娘。” 第804章 九爷:云大夫未曾被本王碰过? 柳太妃的脸色一沉,直接把云姒拉到了一旁。 她现在是有身孕的人,不能随便接受叩拜,不吉利。 “你这是什么意思?” 柳太妃看着段凌宵。 段凌宵的余光扫了云姒一眼,心中恼怒:真是阴魂不散,怎么都收拾不掉了! 段凌宵柔柔一笑:“太妃,你对我有误会……这件事情,我们等九爷来,再说好吗?哦,现在九爷重新执政,应该尊称……摄政王。” 云姒站在一旁,低垂着眉眼,看着那两个小孩。 小女孩粉雕玉琢,看着无比的干净。 似乎是注意到云姒的目光,抬头看了过来,便朝着云姒甜甜一笑:“这个姐姐好漂亮啊,我真喜欢她!” 话音才落,便有马车声疾驰而来。 “快,六小姐!九爷身上的药药效过了,今日未曾换药,身上都在流血!” 万副将快速下马,转身就去搀扶马车里面的人。 云姒猛然抬起脚,就要朝着那边过去。 跪在地上的两个小孩动作更快,站起来就把云姒的路跟柳太妃的路,十分不经意地挡了。 “九爷,我来帮你!” 段凌宵快速上前:“我有上好的药,能够帮九爷迅速好起来,我现在是九爷的随行军医,一切交给我就好了。” 她还没有接触到人。 万副将就已经扶着九爷避开,朝着云姒过来。 这样都扑了个空,段凌宵心中恼怒。 转身,就跟着过去:“九爷,我有话要跟你说,很重要。” 被万副将搀扶的人,目光在门口两个孩子的身上快速滑过,生生停了下来。 云姒知道他要在这里就发作,便直接递上了药:“很快就能止痛。” 吃下去,那药效,也很快的上来。 段凌宵乘此机会,走上前:“我今天来找你,不是死缠烂打,我只想要问问,你的承诺还作不作数?你立下的重誓,还能不能当真?” 云姒抬眸看向了身边的男人。 他骤然转身,目光冷淡,未曾看任何人,只冷淡地留下一句:“带着你的孩子,到书房来。” 段凌宵心中一喜,顿时生出希望。 她就知道,这个男人一诺千金。 什么云姒,不过是手下败将而已。 他的怒火,现在已经因为士兵战死的事情,告一段落,这真是让他履行承诺的好时机。 今晚来对了! 前面,霍慎之才走没有几步,便侧眸朝着云姒来:“云大夫,带上你的东西,过来。” - 书房内,段凌宵再怎么能够隐忍,也目光如刀了。 “九爷,不如让我也来帮云姒的忙吧,她一个人,看上去很慢,很吃力。昨晚不是才累得晕倒吗,现在换药,也麻烦呢。” 段凌宵说着,就要上前。 男人侧坐在桌案前,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桌案上,半垂着眉眼,淡淡道:“出去等。” 段凌宵身边的两个小孩,也在此刻拉住了段凌宵。 小女孩冲着段凌宵摇了摇头:欲速则不达。 段凌宵只能忍耐……可云姒分明就是故意的! 她包扎得非常慢—— “疼吗?”云姒的身子,被他挡了一半,如今抬头看他,眼底都带着心疼。 深夜,书房的烛火不是很明亮。 幽黄的光,映照着男人的脸,给他英俊的脸上,添了几分不真实的感觉。 闻声,他才缓缓睁眼,低头看去。 肩膀处的伤,已经包扎好了。 腰腹的伤,还没包好。 云姒方才俯身时,将所有的头发勾到了左侧肩膀,露出右侧细白的颈项,只看着,便知是细腻柔滑。 “云大夫。” 他忽然唤她。 “什么?”云姒抬眼,便随着他的目光看了下去。 两人离得近,她的发尾,垂到了他分开的双腿间。 就在云姒想要把头发撩开时。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已然抓住了她的发尾。 抬眼,朝着她看了过来。 见他眼底晦暗一片,抓着她的头尾,低低沉沉地开口:“云大夫,坐到本王腿上来。” 他现在,似乎心情不错。 云姒还没有开口,手腕便被握住。 整个人,很轻易地叫他拉了过去。 她的心口猛然一滞,抬头太快,鼻尖堪堪与他的下颚擦过。 霍慎之将她的惊慌看在眼里,低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脸上,淡淡道:“从前没坐过?” 正在云姒要开口时。 他的手,不知何时,捏住了她的耳垂。 “唔……”云姒被他这么一弄,全身都敏感的紧绷了起来:“九爷……” 霍慎之指尖轻缓揉捻着她的耳垂,看着她的耳尖,一点点变红,在他手下,慢慢发烫。 他松了手,屈指轻轻刮弄着云姒的细白的脖颈,目光清明,嗓音低淡:“从前,云大夫未曾被本王碰过?” 云姒无处可躲,迎着他的直白的目光,不可遏制地,想起小半年前的五天五夜之后,他几乎夜夜都要拉着她缠绵。 “为什么这么问?”他心思太深了,云姒都要防着他。 霍慎之的目光窥进她眼瞳深处:“也免得今夜唐突轻慢。” 云姒的脑海一震。 他今夜会要她? 还是……? 不管是什么,她已经怀孕了。 若是现在就让他知晓,为了稳定所有,他一定会把自己送走。 这样一来,他的“病”,就别想好了。 “没有。”云姒摇头,站起t?身。 她的留在他身边。 霍慎之看着她,嗓音如常:“到哪一步了。” ——“九爷?” 院子外,小女孩的声音,突然的传了进来。 连同着嘈杂的脚步声,很快,小女孩站在了书房门口: “我娘亲身上受了重伤,又劳累了一日,九爷让她在院子里站着,她晕倒了!呜呜呜,漂亮姐姐,我看得出来你会医术,你帮我娘亲看看吧!” 庭院里,昏迷在地的段凌宵,那一身青白的衣服,已经渗血。 云姒给她用了药。 那小女孩,抓着云姒的衣服就求:“漂亮姐姐,我们没有地方去了,能不能请你求求九爷,让我娘亲留下来。等她醒来,再说其他?” 云姒道:“那还不简单,我给你们银子,让你们出去安置。等你们娘亲领了俸禄,在再还给我也不迟。” 跪坐在地上的小男孩面容沉着,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越过云姒,直接双手递到了立于一旁,如旁观者的男人眼前—— “九爷,请让娘亲留下一晚,明日,一切重说。” 第805章 九爷:云大夫的迷魂汤够分量 红泥封信口,上面清清楚楚地盖着双印。 一个,是段氏的印章。 一个,是他霍慎之的私章。 旁人或许不知道这里面写了什么,但是霍慎之,绝不会不认识。 小男孩低垂着头,声音干脆:“九爷,言出无悔。慕凌无所求,但求九爷让娘亲在这里一晚。明日是走是留,九爷处置便是。我们不是不能去客栈,只是客栈对我们来说,太危险。万寿堂尚且被人烧了,现在还不知,还有多少人盯着我们要算计。” 云姒就站在一旁,看着这个说话干净利落的小男孩。 十岁左右的年纪,能有这样言语能力,不能小觑。 ——“把人送我那里去!” 就在这时,柳太妃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 云姒随之看去。 柳太妃身后,还跟着王叔和一干奴仆:“你们的娘亲不好随便乱住这摄政王府的院子,但是住在我那里,是够的。王叔,送去我那便是。” 她就把这几个人看在眼皮子下面! 跪在地上的人,抬头看向了眼前的男人。 霍慎之半垂着眼眸,神色似乎很是随性,那骨子里透着的冷沉,熏染的眉眼多出了冷意:“带下去。” “娘亲,你听到了吗,九爷终于让你先留下来了,不枉你如此辛劳!”小女孩的声音,带了哭腔。 随着柳太妃带来的人,一起下去。 刚才还喧闹的书房,很快,就变得安静了下来。 云姒的目光悠远,渐渐地,转到了九爷的身上,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霍慎之微淡抬眼,静静看着云姒:“云大夫,有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需要你配合,你意下如何?” “可以。”云姒看着这一张无比熟悉的脸,只觉得有些陌生。 霍慎之缓缓走近她,手指,在她脸上轻轻触碰,嗓音平淡:“不问问是什么就答应?” “我知道你要做什么。” 他细致教授她的那些日子,不是白过的。 云姒道:“但是我有条件,你让我留在你身边,你配合我治疗。” 霍慎之目光淡淡地看着她,不置可否:“你有十足把握?” “不试试怎么知道?”云姒上前,抓住他的袖口,仰头看着他:“九哥。” 在无人时,她手落在他心口,看着他的眼睛,含泪轻唤爱人:“九哥,是你先主动来诱我对你步步深陷。在我们情最浓爱最深时,我放你离开我身边。你行军路上千难万险,说忘记儿女私情就忘记了,我何曾怪你呢。可是现在,留着我一个人,记着曾经最好的一切,承受着你的冷漠和只有责任的羁绊。你对我,何其残忍?万一哪天你自己记起来了,我被你伤得体无完肤了,你不会心痛吗?” “是你先来爱我的,是你先来招惹我的。我甚至,都没有学会怎么去主动。现在面对一个新的你,我不主动,怕失去你,我太主动,怕自作多情。伸手我怕犯错,收手我怕错过。” “你问我要意义要理由,我爱你,我想要你我的爱,再成你我之间无坚不摧的盔甲,而不是你如今以为的……多余。” “即便是现在,面对这样的一个你,我的爱也在与日俱增。可是我知道,只有你也爱我,我的爱,才有意义。你不想要听前尘往事也罢了,可是你这般拥有着广阔天地的男人,算不算欺负我一个曾经因为你而开始发光的柔弱女子?我有什么错,不过是被你骗了,又继续深爱你,仅此而已。” 说完这些,云姒的眼泪,才从眼里,缓缓滚落下一滴。 她感伤地拥着他,身子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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