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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似商量:“早些回来。” 待他先转身,身后人原本澄澈的眼,微不可查地颤了颤。 第1411章 老天爷看在我吃了这么多苦的份上奖励我一个 只是,谁也没想到,这次来的,会是—— “萧慈。” 萧慈站在云姒面前,看着她如今的样子,忍不住的有些唏嘘:“我叫萧慈。” 这里没有别人。 她伸手去摸了摸云姒的脸,像是说给她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别人不知道我是谁,你一定是知道的。” 云姒的目光定定地描绘着萧慈的眉眼。 恰逢这个时候,南绛带着人,就到了门口。 萧慈似乎有很多话想要跟云姒说。 可是看着云姒现在的样子,她只能苦涩地笑笑: “那日你救我,我后来就猜到,是你,你还识破了我的身份。当时我害怕的很,没想到,纸,就是包不住火。可是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我还想着,见到你,与你多说几句,因为我真的喜欢你这样的女子。” 她的手,颤抖着摸了摸云姒的脸。 手背上,有着清晰的刀伤。 手心里,都是茧子。 是常年握刀枪剑戟生的,做不得假。 她……不是慈卿,还能是谁? 当日慈卿奉命护送锦弗公主跟她的孩子回西洲,路上遇到了截杀。 锦弗公主舍身引开追兵,救了当时重伤的慈卿,也救了濒死之际的云姒。 只是如今,慈卿“死了”,她是萧慈,从此也只能做被安排的萧慈了。 “云姒,做回自己的感觉,很开心吧。你真好,而我,却永远都不能做自己了。” 萧慈没有可以说话的人了,这些话,说出来就是抄家灭族的引子。 不然,她也不至于远赴千里,在如今这样子的云姒面前,说这些话。 但她也只能在云姒面前,才敢说这样的话。 “你说我们怎么办呢?” 流过血的人,这十二年来,第一次流泪。 萧慈靠在云姒肩膀上,终于找到了发泄口,可便是哭,都是压抑而无声的。 她出来接萧子翼,是还在挣扎,是想要看看,还有没有一丝一毫挣破牢笼的机会。 可是没有…… 就在萧慈压抑颤抖之际,一只手,缓缓落在了她的肩膀。 萧慈所有的情绪瞬间凝固,猛然抬头看着云姒:“你……” “你吃了很多苦。”云姒开口,眼底是冷静跟怜悯,那所谓的懵懂,哪里还有半分。 萧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想要问个缘由,却没有多嘴开口。 她只摇摇头,接受过来,方才苦笑:“老天爷待我不薄,它看在我吃了这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就奖励了我一个男人呢!” 云姒看着慈卿—— 萧家九小姐,从小英气好胜有雄心,骑马射箭不输父兄。 十二被逼嫁给太子,当日离家,苦等一年满岁十三,进军营。 历经十二载,从籍籍无名小士兵,成为正二品护国大将,同云承祖一南一北,守卫西洲。 而今…… “云姒,云姒,你呢?你也吃了很多苦了,是不是?” 不然,怎么会戴上面具,又在看见她时,感同身受一般,再也装不下去,卸下伪装。 云姒刚要开口,就听见门外一声—— “阿姐!” 她们都太入神了。 也是最外面有人守着,外人进不来,所以都疏忽了。 南绛先踏进来,快步跑到了云姒身边,上下打量着她,满脸的不可思议:“阿姐你……你……” “不该问的不要问。”云姒没有出声,她身边的萧慈冷声开口。 便是她才能与云姒感同身受。 南绛张了张嘴,是云姒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稍后再说,她再歇了心思。 “慈卿将军?”可事情没有结束。 瞒得死死的秘密,叫人一眼就看穿。 婴妹走进来,恍若无人地打量着萧慈:“当真是你,西疆距离西洲不远,我见过你。没想到,你居然是女扮男装,怪不得刚才要说这些话。你居然女扮男装去参军?” 她说这些话时,萧慈的脸色,已经很难堪了。 偏偏婴妹自以为是,也是在记忆之中搜索到了什么,忽然竖起一根手指,十分激动的且不识相地开口:“哦,我知道了,你是为了云承祖大将军,你喜欢他,追随t?他,所以才参军的吧!” 猛然之间,云姒就感觉到了萧慈身子绷紧,甚至连袖子下面的手,都死死的握紧,偏偏还要笑着开口:“是……我是为了男人,都是为了男人。” “怪不得你当时都已经是正二品大将军了,还追随在云大将军身边,情愿做个副将,原来是……啊!”婴妹还要无脑揣测无端开口。 忽然一下,坐在云姒身边的萧慈骤然起身,甚至快出了虚影。 连云姒都没有看清楚她怎么出脚的。 婴妹整个人,就飞了出去,重重落在了地上,呕出一口血来。 她疼得脸都变了形,更是满脸不敢置信的看着萧慈。 南绛跑过去扶她,有些不清楚萧慈这么突然动手是为了什么。 她看向了云姒:“阿姐……” 云姒这次没有应南绛,而是平静地看着婴妹,道:“除了大魏之外,古往今来,女子入军营当斩。且隐瞒女子身份,进入军营,是欺君之罪。欺君重罪,不管放在哪里,都是要抄家灭族的。你怎么会觉得一个女子为了个男人,为了情爱,能把家族其他的人命都放在刀刃上呢?你动脑子没有?” 此时的南绛,都惊了。 她没有见过这么冷漠的云姒。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阿姐……”南绛低低唤了她一声。 婴妹实在是被踹恨了,在地上怎么都爬不起来,心口更是疼的厉害。 即便是这样,都是萧慈收了力气了,不然凭借她的本事,一脚踹死个壮年男人,都不在话下,就别说,婴妹这种十五六的。 可如同婴妹这种十五六的人,最是要自尊,这会儿这么狼狈,便是忍不住的开口:“你恼羞成怒了!不是为了云承祖,你为了谁?” 不知死活的叫喊,足够让萧慈动杀心。 云姒在此间抬手按住萧慈: “只要一有女人睁眼,就会被人用两性的关系捆绑,觉得她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因为男人才能成功,觉得她的成功,是因为男人,觉得她的事情,是因为男人去做的,一定要加上感情来抹杀她们的努力。” “最优秀的女人,最吸引人的,不是她的能力,而是她可能是为了这个男人去做出的‘行为’。把一个女人的价值跟对男人的奉献和牺牲挂钩在一起,一旦女人站在高处,她的所有都会被私底下的那点情情爱爱掩盖,贬低她们的成就,捏造她们的谣言,然后说如果不是为了男人,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勇敢的女人。” “有时候最恶心的,是这样的诋毁攻击里不止有男人,还有用自己标准去衡量别人的女人。” “小姑娘,你恶不恶心?” 第1412章 云姒:她疼一次,我要你疼十次! 她知道萧慈为什么生气。 萧慈从始至终根本没对云承祖动过情爱之心,更不是为了他才进的军营。 可不管她怎么挣扎,在儿女私情面前,她光辉的成就就是不值一提。 一如现在,她做出这么多亮眼的功绩来证明自己。 依旧要被“恩赐”一场婚姻,把自己奉献给一个男人,将所有的努力灌注到“是因为男人”的理由上。 依旧要被一个不认识的人,捆绑进两性关系里。 这些年的苦累,吃到现在吃出这种结果……谁不恨!! 谁不恶心!!! 而萧慈,像是找到了情绪的突破口。 她的锋利在刀刃上,不如云姒句句剖到要害,言辞如刃,入她的胸怀。 “云姒……”这也是她为什么会来找云姒的理由。 因为云姒,是萧慈在接触的为数不多的女子里面,见到的为数不多敢为自己争的女子。 家人不懂她,云姒起码是懂她的。 现在,她的想法,被验证了。 在地上的婴妹好不容易被扶着站了起来,她满心满眼的不甘,但是又不敢再说句别的,眼里带着点害怕,转身就要走。 “站住。” 云姒冷声开口。 今朝的她,比先前,显得更加无情。 南绛转过身来,诧异地唤云姒:“阿姐?” 云姒稳坐在椅子上,看着婴妹:“过来。” 婴妹咬咬牙,站在原地瞪着云姒。 南绛拉她往前,她也不肯。 这时候,萧慈起身了。 婴妹这才开始害怕的挪动。 慢慢的走到了云姒,她刚要开口问“干嘛”? 云姒就按下她的身子,强硬的在她嘴里塞了一颗药。 甚至婴妹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动的咽了下去。 “你给我吃什么!”婴妹现在胸口疼得厉害,又顿时害怕起来。 云姒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毒药,每个月都会发作两次,发作起来,生不如死。你最好是不要记得今天你看见的我是什么样子的,管好你的臭嘴。否则,就不吃解药,会疼死。” 婴妹还不知云姒已经恢复记忆的大事。 如今瞧着云姒,她张口要骂,但是转头,又看向了南绛,希望南绛为她说话。 “不管是不是南绛自己愿意的,只要南绛开口问我求药,我都会认定是你逼她的。她开一次口,我就剁掉你一根指头,最后,再剁你的头。我知道,她身上也有药,思来想去,应该是跟你这个新任圣女有关系。” 云姒伸出手,捏住婴妹的脸,迫使她抬起下巴,声音狠了下来:“她疼一次,我要你疼十次!” 手下猛地一用力,云姒握着婴妹下巴的手狠狠一甩,将她的脸推出去:“你尽管揣着药,别拿出来给她吃。” 婴妹浑身僵硬,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云姒。 她记得,那“锦弗公主”,不是这样的啊。 可云姒,哪就不是这样的呢。 当初活剐五长老,杀三四长老,活焚段慕宵。 她的慈心旁,早就又生出一颗狠心。 现在都记起来了,跟这五年的经验叠加,她的这股“狠心”,苏醒得更加剧烈,在现在这种时候,也更加冷血不留情面。 话音才说完,婴妹就开始疼了起来。 南绛急忙喊了一声:“阿姐……” “死不了,第一次会短短的疼半个时辰,后面疼的时间会越来越长。你把她带下去,回来我有话同你说。”云姒没有忘记,南绛的那个孩子。 南绛看着如今一脸冷静的云姒,仿若有些不识,可是,云姒都是在为她,她……绝不会拽她后腿! “一个废物无能,背地威风的猪脑子。”云姒看着婴妹的身影,静静地开口。 婴妹的身子一滞,恨得厉害,却不敢开口骂。 等着她们走,云姒才道:“你当是会好奇我现在这样的,不过我的事情,说来话长了。萧慈,你想要如何?” 别人不说,就不要多嘴问。 这一点,萧慈懂得。 “我原本好好地做我的大将军,可是一次战役之中,我受了伤,女儿身被发现,不知被谁,秘密告给明帝,我被急召回京。我的身份暴露,萧家岌岌可危。你也知道,当初逃太子的婚,而后又女扮男装进军营,是什么罪。当时齐铭,也就是边城的另一位将军,为了不免我受累,求告了陛下,说是从今往后再无慈卿,只愿娶我为妻,否则他愿意随我一死。” 千军易得,良将难求。 萧慈在战场上,是出了名的厉害。 慈卿将军的威名,虽然没有进四海列国十大名将之中,但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明帝,不会舍得一口气葬送两个厉害的战将。 云姒听的细致,听到后面,免不得眸光异动。 “后来陛下为了齐铭不死,也为了拢住齐铭的心,就让你嫁给了齐铭。你萧家的人呢,他们怎么说?” 萧慈还没有说后面,云姒就已经猜出来了。 她眉眼舒展,觉得跟云姒说话,顺心很多,便道:“父母大人觉得我牝鸡司晨,兄弟姐妹觉得我连累众人,我最后,只能嫁给齐铭。成婚第一天,我用我杀敌报国的手,给齐铭的母亲做羹汤……我……我用我跪天跪地的甚至连我父母都没有跪过的膝盖,给齐铭的母亲,一个内宅里面只知勾心斗角的蠢妇磕头请安!” 萧慈的身子颤抖了起来,她眼里全是赤裸裸的恨跟不甘。 目光直直的看着前方,拳头握的听见了骨骼咔咔作响的声音。 几乎是已经咬牙切齿的开口:“我杀敌的银枪,被齐铭的母亲丢在地上,如同敝履!随我南征北战过的马儿,叫她拿去拉车……” 萧慈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 在此之前,她受过无数的罪,可都没有哽咽过一次的。 “我没有了将军的头衔,我只是英国公府九小姐萧慈,我没有一点办法,我甚至不能把这些说出来,我也不能阻止。让人知道我女扮男装还能活着,我会害死整个萧家。我忍啊忍,忍到说是对我一见钟情的齐铭,从战场上带回来一个大魏的女将军,她是大魏的公主,说是他要让这个公主,做平妻,跟我平起平坐……” 第1413章 求助云姒,云姒就是装的 云姒开口想要问后面如何。 结果,萧慈说:t?“我把她也带来了。” “谁?”云姒挑眉:“那个大魏公主?” 萧慈轻轻点头:“对,她仰慕齐铭的风采,就想要嫁给他。嫁给他了之后,起初是看不起我,也不止看不起我,西洲的女子,那些后宅里面的人,她都看不上。后来,在一次偶然之中,知道了我是曾经的定国大将慈卿,便开始对我有所不同。慢慢地,她还发现了齐铭的龌龊无能之处,便心生厌恶,与我交好,甚至仗着自己名正言顺的大魏公主的身份,帮我在齐家出气。我有家族限制,她没有,她有身份加持,做什么,都无所顾忌。” 云姒瞧着萧慈,有些诧异,又缓缓笑开。 萧慈本人就是无比英气飒爽的人。 那平妻妾室身为女将,又是大魏女子,大魏女子当家,自然看不得“弱”男子,她们对男人的要求,比其他五国的女子更高,自然只会跟一样的女子惺惺相惜。 只是萧慈这一“逃”,把丈夫的小妾都一起带着出来,可见她那些藏起来的厉害之处。 “你想我怎么帮你?”云姒直接开口。 萧慈如今,无异于是虎落平阳。 但是一身风骨犹存。 她起身,定定开口:“我与魏卿骄本是天上翱翔的雄鹰,奈何她被一张外皮骗到了牢笼之中,我被皇权镇压入后宅。男子要困我,让我一生匍匐在他脚下,为他生儿育女,为他牺牲自我。我萧慈此生,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我且请你,帮我修书一封,给云大将军。他如今已反,且云大将军心性我亦知晓,我是他手底下出来的人,他若是知道我还活着,定然放我回归天际,让我与魏卿娇继续翱翔。” 原本萧慈可以直接去找云承祖的。 云承祖没有那个世俗的条条框框,什么女子不能从军,都是狗屁。 他只看中人的能力。 但是萧慈带着魏卿娇,她是大魏人,行动多有不便,也恐危机到她安全。 而且,她本就是战将,身边跟着皇帝的人,要是去了,萧家那些无辜,就要被她连累了。 云姒点头:“我还以为是多大的事情,不过是修书一封过去。你放心,我一定把事情原委说清楚,只是,萧子翼他……” “我知道他都做了什么事,人都要为自己所作所为负责。我为我自己的作为负责,不连累家人,他也应该这样。我的肩膀,不应该也不会去挑这些小家子气东西,他应该受着自己的因果,我也有我自己的人生,不应该跟他的错误混为一谈,跟你结仇结怨,你还救过我,不是吗?” 萧慈恩怨分明,这种心性,也就只有上位者才会有。 云姒眼前豁然,轻轻颔首:“我现在就送出书信,只是我现在……” “你只管写,只要这封信是以你云家人的名义出去的,云大将军就一定会看。只要他看了,我就能回归战场!” 萧慈递给云姒笔墨。 云姒写完了之后,便让萧慈身边的人去找南绛,把信送去给南绛,再让南绛交给蒋淑兰,让她飞鸽传书。 “你这一去,也要担上谋反的罪名。”云姒提醒。 萧慈随着云姒到了门口,她看了一眼周遭,没有耳目,便道:“只要出京城,这天底下,就没有萧慈了。我更名改姓,再不于萧家相干。云大将军要谋反,谋的是一个理,是所有强权下的生路。我也谋的是一个理,是为何‘女子不能从军’的理,我为天下女子谋!” 云姒看着萧慈,眼底的欣赏跟崇敬毫不掩饰:“愿云姒微薄之力,可助君直登青云!” “无论成败,此等大恩,我萧慈将永世不忘!”萧慈拱手,行的是军中大礼。 …… “怎么样,她帮不帮咱们?”马车这边,一身短打装扮的女子,高束马尾,身量高挑,眉眼锐利。 萧慈回头看了一眼就在前面不远处目送自己的云姒,她点点头:“别人不会,但是她会,她乐意见到女子站起来。阿娇,我觉得我来对了。而且,她是云姒,真正的云家六小姐,知道我身份的人。” 马车里的女子诧异,很快反应过来:“大学士虞阳熹的表姐云姒!” 萧慈点点头:“她可能要离开大周,我们还会有相见之时。” 远远的,云姒看见萧慈跟她身边的女子冲着她挥手。 这种女子,怎么可能被情爱束缚,她有高于情爱的追求跟抱负。 也是在萧慈身上,云姒看见了比情爱还重要的东西。 人,要先保证我是谁,才能考虑我爱谁。 云姒回想着以前的一切,执着于名分,执着于光明正大的在阳光下面,公开关系。 现在经历那么多,回头来看从前,似乎那些,其实也不是太重要的事情,都是一些小事,她被这些小事困住,差一点永世不得超生。 当时完全看不见手里拥有的切实东西,只知道执着那些虚无。 如今…… ——“南大夫,九小姐那边已经结束了,您要不要过去?” 已经有人来济民堂催了。 南绛看着在床上咳嗽不断的婴妹,开口道:“顺顺……” “别叫我小名!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看见我被一脚踹飞,你很开心是吧!” 南绛抿唇:“大周不比其他地方,可不管是在哪里,说话都要动脑子的,我们都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的……” “说得好!不过说完建议你今天就别活了赶紧去死,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东西!活成这样,还好意思活着?”婴妹躺在床上,胸口还有一个鞋印子,满脸的尖酸刻薄,瞪着南绛。 南绛平静的看着她:“管好你自己,我想怎么活是我自己的事情,你实在是气得慌,就努力点,自己活出个人样来,我走了。” “站住!”婴妹自尊心一下子上来。 转过头,眼底闪烁着恶毒,浑身绷紧阴沉憋着一股气快速的开口:“我怎么会气呢?先前在西疆每天看大伙怎么埋汰你,不知道多开心,嗤哈哈哈哈哈。你知不知道我每天在族中不敢骂巫王也不敢骂身边的人,但是我敢骂你,多舒服。没有你,我现在都活不了了嗤哈哈哈哈哈……” 第1414章 慎姒:出去便不知回了 南绛隐忍的嫌恶有些呼之欲出:“你说这些的时候,难道不觉得是在显摆炫耀你自己是个无能的废物吗,窝囊废,只敢在阴暗的角落里躲着寻求发泄?” “那也足够了!”婴妹挣扎着要起来:“我开心就足够了!我骂你,看你吃瘪,我不知多么开心!” 南绛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如同一个跳梁小丑一样找存在感,只觉得她可怜又可笑:“你开心就好。” 从一开始,婴妹当着空青她们的面,她就装出一副柔和好样子。 在人多的时候,她也是这样。 背地里,当着她,就开始露出她卑劣的本性。 而云令政,在外人面前,是冷漠理智的首辅大人,在私底下,也是当着她,就开始不加以掩饰。 她觉得,这两人应该能在一起。 “今晚兰园,云大人让我过去一趟。” 婴妹眼前一亮,随即恶毒又嫌恶地看着南绛:“你这种人,配过去吗?今晚我会去的!” 南绛:“好,那就你去,不过来接我的人,如果看见是你,可能……” “用不着你教我怎么做!你这种人,莫说是我阿哥,你连云家那个五公子都配不上。偏偏那蒋夫人喜欢你,她可真是瞎了眼。”婴妹骂骂咧咧。 南绛也懒得在听,只劝了最后一句:“这种人不是好惹的,他甚至……” “你在多说一句,我就把你的事情都给宣扬得人尽皆知!” ——“南绛。” 外面,忽然就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南绛转头,就看见了…… “阿姐?” 云姒居然来了。 依旧是正常的样子。 南绛快步上前,拉住云姒,刚要问她点什么,就听见云姒道:“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你做的够好了。而且是少司命对你有恩,不是她妹妹对你有恩。即便是她对你也有恩,以你的性格,这一路,什么大恩大德都报完了。做了你应该做的就行,不要为难自己,什么恩,往正主身上报,你不能做到人人都对你满意的。” 已经很少有人跟她说这些了,南绛的眼底闪烁着泪光。 在床上的婴妹想要开口骂两句,但是又不敢。 只能狠狠地盯着云姒,在心里骂,在心里想她是怎么死的! 云姒连看都没有看她,转身拉着南绛进了另一处屋子。 这时候,南绛才问:“阿姐,你明明好好的,为什么要……” “为什么要装傻,是吧?”云姒目光静静,看着南绛。 “每个人都要跟我说,他对我很好,他为我付出了很多,我知道的,他为我付出了很多,而且当年的事情,我也知道,是个误会。可是那是误会又怎么样呢?我的伤害不存在了吗?” 云姒蹙眉,自嘲的一笑:“就t?因为是误会,我就不应该有自己的意识跟自己的想法,我曾经受的那些,就应该轻飘飘的扔下,毫无隔阂的去拥抱他,接受一切,是吗?” “我也是个人,那些痛跟那些苦,不会因为说开了就不存在了。我不恨他,我也不怨他,但是我实在是……” 云姒有些说不出话来,她看着南绛晶亮的眼睛,忍着痛苦才开口:“最爱的人在自己头上落刀,我实在是不可能心安理得,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笑嘻嘻的到他面前,抱着他说谢谢你为我付出这么多,我爱你,我还是要跟你在一起,以前的事情,都不做数。我有自己的人格跟自尊啊,我受过罪了,我是个活生生的人。” “如果我没有读过书,我没有自己的思想,今天我就能跟条狗一样摇着尾巴原谅一切。” “阿姐……”南绛去抱云姒。 她知道云姒吃了多少苦。 戒毒的罪,不是谁都受得了的,何况,那还是在刚刚生产完不久。 “我感觉,他可能知道我在装,所以,我要快一点。”云姒的悲伤持续的时间并不是很久,感情马上就回归正位。 南绛松开云姒:“什么快点?阿姐要做什么?” “景昀是有办法治疗的,而且不用去到西疆。”云姒庆幸,自己现在清醒了。 南绛有些诧异:“什么办法!” “新生儿的脐带血,只要我再一次怀上一个孩子,用孩子的脐带血,就能彻底的治愈景昀的胎里病。从前我只知道自己是锦弗,以为我的夫婿是可汗,景昀再无医治可能。现在不同,景昀的亲生父亲还活着,他就有活下来的希望。” 云姒已经将怎么医治景昀,想过一遍了。 南绛:“可是阿姐想过没有,景昀现在只剩下半年寿命,十月怀胎,即便是早产,都要七个月,景昀……等不了的。” “可以搏一搏。”云姒的眉眼舒展:“西洲白将军家的小姐白添翎是也是个很厉害的医者,这些年,她都在帮我留意一种药,是延续景昀性命的最后一味药。只要拿到,给景昀吃下去,就能够在延续景昀一年以上的性命。两个月之前,白医士来信,说是最后一种药,有眉目了,让我等她。” “白添翎是医者……”南绛恍惚想起来,当初白添翎就是想要学医,所以才跟云令政分开了好几年。 云姒:“对,她行事果敢,雷厉风行,是个锋利的性子。当初知道我会医术,到皇宫找我切磋,我们就是在那个时候熟识的。我教她针灸术,她帮我办事。” 南绛点点头,算是都了然了。 可是忽然之间,会有一种云姒被人抢走的感觉。 她有些不甘心,又有些难过,像是小孩子争东西,只想要那个人,那件东西,属于自己。 “阿姐你希望我怎么帮你?”摒弃那些负面的情绪,南绛马上回归正题。 云姒垂眸:“我要在最短的时间,有一个孩子。事情没有成之前,不好同别人说。” “那……”南绛张了张嘴:“九爷……九爷怎么办呢?” 虽然情蛊复生……不,阿姐现在可能都不知道情蛊已经复生了,说这些的事情,阿姐已经昏迷了。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喜怒哀乐,能影响到九爷那边。 “他……”云姒的喉咙有些发干,根本不知道怎么去正确的面对这些,面对九爷。 “再等等吧,儿女私情,哪有命重要。景昀得活,他……也得活。依旧准备进西疆,到时候,能找到解药的办法。即便是找不到,兴许也能寻到药来治愈他。” 南绛微微一笑:“阿姐是爱九爷的。” 云姒苦笑,缓缓叹息。 爱啊,怎么不爱呢。 就是因为太爱了,所以才伤到现在都出不来,更是不知道往后要怎么办。 ——“师父,九爷来寻你了!” 就在这时,陆鹤的声音传来,伴随着脚步声,也跟着逼近。 云姒刚要转身,身子就被一个力道拉过去。 头顶,也随之落下一道沉重的声音,带着压抑:“出去便不知回了?” 第1415章 九爷:你确定勾起我的性致,能满足我 云姒不知他为何来的这么快,还知道自己居然就在这里。 比这些更加疑惑的,是她怀疑,眼前的男人,早就看穿了自己。 “九爷!” 南绛记着云姒的话,这个时候,主动的开口帮腔:“阿姐对这些医药很有兴趣,就来看看这些,我也在想想办法,看看怎么样,才能让阿姐恢复的快点。” 云姒从霍慎之怀中出来,一双眼哪里还有什么冷漠,有的只有干干净净的澄澈,都是她的伪装。 “等你,哪里都不去。” 战奴给她吃了药,她恢复了本来的声音。 她本来的声音,只要放柔和,便是低低软软的。 霍慎之的目光落在云姒脸上,静静的审视着她,沉寂的眼里,难辨喜怒:“这么乖,嗯?” 云姒的心突兀一跳。 她明明伪装的很好了,他哪有理由一眼看透。 就在这时,南绛及时开口:“九爷,我方才给阿姐的检查还没有彻底完毕,让我再给阿姐查查吧,战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万一我能呢?” 男人未曾应声。 而是垂眸看着眼前的云姒。 他眉眼深沉,低眸看着她的时候,好像很专注,但更像是想要透过她的皮囊,窥伺她的内心。 指骨分明的手,落在她精致的眉眼,他低低哑哑的嘱咐:“别让我找不到你。” 云姒从他的话音之中感觉得到一股强的让她也开始害怕的执念。 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云姒低头,看了看被他抓过的手腕。 好像是从她开始清醒之后,他上来便是先握住她的手腕。 像是,握住她这只风筝的线,这样,她就不会离开了。 “阿姐……” 南绛唤了云姒一声。 云姒进了房,有些许恍然,许久方才开口:“我的确还有事情没有跟你交代。” “白泽,找到白泽。” 她看着所有人都齐全了,唯独差了白泽。 南绛这才想起来:“当时那一场大火之后,我伤心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白泽了。阿姐你放心,我会去找的。可是阿姐……” 她想要说,她这个外人都看出来了。 看出来了九爷因为反反复复地失去云姒,得了心病了。 “什么?”云姒回头看向了南绛。 南绛又忍不住闭上嘴。 说了又有什么用? 给云姒增添负累吗,让她更加纠结? “阿姐,你做什么我都帮你。”南绛开口。 云姒眼前悠远:“我现在需要个孩子,今晚……就今晚吧。” “南绛,你有什么事情,也不要瞒我。” 这话,让南绛想到了云令政。 她摇摇头:“不瞒。” 没关系,云令政马上就要跟婴妹在一起了。 - 云姒还是紧张的。 她在他面前耍心机,她不敢去赌会不会被他看出来。 总之,时间拖得越久,就越不利。 她要快点…… 拉开马车帘,云姒看着里面的男人,小声的开口:“哥哥……” 霍慎之淡淡挑眉:“嗯?” 做戏就要做全套不是吗? 云姒就站在马车下,冲着霍慎之张开手:“抱。” 娇娇柔柔的一声“抱”,霍慎之下了马车。 像是抱孩子一样,她身子对比一个男人,尤其还是像霍慎之这样的,显得就更加娇小了。 上了马车,他垂眸,冷静的视线看着云姒的脸。 距离很近,在是躺坐在他怀里,头依靠在他臂弯。 这么暧昧的姿势,呼吸都交缠在一起,但他始终没有碰她。 云姒仰头看着他,在对上他眼睛,那一双明明不能见天日的眼睛,她的心,本能的痛了一下,避开了他的目光。 伸手,轻抚过他英挺的眉眼,主动攀着他,亲吻上去。 他的唇跟他的人一样薄凉,云姒吻上去时,他却未曾回应,只由着她继续。 渐渐地,云姒将身子贴近他。 她记得,他看起来不近女色,实则重欲。 让她怀孕的那三十天,那日日夜夜,她到现在都记得。 可是不管她如何,男人清明的双眼,依旧是静静注视着她。 没有波澜,也没有半点情绪,更不要说,是情欲。 云姒有些气馁,也有些紧张。 论耐心,论沉得住气,她远不如他,这世上,怕是也没几个人有他能撑得住性子。 慢慢地,云姒败下阵来。 她的脸贴在他胸口。 却又像是赌气一起,勾着他肩膀的手,顺着他的肩膀,落到他的胸口,慢慢地,还在往下,朝着他的腰腹去。 就在她继续时,手腕,被抓住。 太过突然,云姒吓得轻声惊呼。 这时候,她终于感觉到了他的情动。 仰头,云姒去看他。 他依旧冷静地看着她,那一双眼里,看不见半点情欲。 云姒拉住他的衣领,将他往下拽。 这一次,急切了些,不只是蜻蜓点水的亲吻。 吻过他的唇角,继续向下,她含住他的喉结那一刻,终于听见男人低哑模糊的嗓音t?:“你确定勾起我的兴致之后,能满足得了我。” 他说话时,已经为她俯首。 呼吸轻轻浅浅的落在她耳后。 被发现了! 他就是发现了! 这个念头陡然升起,让云姒的心,被熄灭了一半。 刚要起身,她嘴里就被喂了一个冰凉的东西。 她因为紧张,下意识咬了一口。 是树莓,她从前不喜欢,现在很喜欢的东西。 他都去了解过了。 云姒的神经绷的厉害,迟钝的嚼着。 直到男人骨节分明的手,落在她的唇上,轻轻的揉弄着。 两人都没有说话,唯独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鲜红欲滴的小果,又送至她唇边。 这一次,云姒张口。 一起送进来的,还有霍慎之干净的手指。 他眼底的侵略性起,指腹轻轻压蹭过云姒的舌尖,缓缓抽出。 暗的极致的目光,伴随着浓重的情欲,他按着云姒的唇,轻轻揉捻,稍不留意,指尖会浅入她湿润的口中。 云姒知道他的意思,心跳得快要冲破胸腔,酥软的感觉,甚至开始渐渐蔓延。 男人手腕上的情丝在发烫。 云姒不知道,母蛊复生,她的感觉,是想要,还是欢喜,他都能感觉得到。 而于他言,这是痛苦之外的恩赐,是双重的刺激,轻易就攻溃他的克制力。 “回到王府,倘若你想要,便就满足你,嗯?” 第1416章 哭了,闹了,接下来是不是要寻死了 云姒约莫是了解他的。 他很敏锐。 可是现在,他不问缘由,也不觉得奇怪。 只事事顺从。 更像是知道了,却不戳破,自己骗着自己同她这么演继续下去。 云姒要个孩子,但身子被他放在床榻上的那一刻,却按住了他的心口。 他看出来了……早就……看出来了! “什么时候的事?”云姒双手抵着他。 霍慎之的手,缓缓撑在她耳侧,俯身,一双沉暗的眸子静静淡淡的看着她,语气不重,想是再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你醒来的第一天。” 云姒推开他,坐了起来。 怪不得…… 怪不得他拥着她时,要说她呆呆的。 那时候,他就什么都知道了,只是她在骗他,他也在自己骗自己,就是为了留住她。 云姒的眼眸垂下,她半阖眼,轻嗤:“呵……你什么都知道了……不问问我,为什么……为什么……”云姒转头去看他。 在他脸上,除了冷静,她再也看不见其他。 不知过了多久,霍慎之起身。 日光在他身上转动,看着床上的人,霍慎之低低开口:“除了孩子,当是再无让你牵挂的。” 云姒扯了扯唇角,低头无声笑了。 果然,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他。 她那点道行,哪里够在他眼前使的。 在这里,她身上一半的生存本事,她的心机城府,她的手段,还是他教出来的。 她怎么瞒得住他。 半晌,云姒才开口:“需要同父同母的孩子脐带血,才能让景昀活。你给我个孩子……我们……” 仿佛是用了很大的勇气,云姒才说出那句话:“我们和离。” 安静,充斥在四周。 不知过了多久,霍慎之看着她,才开口。 声音温和,却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强硬:“不管你是真乖,还是假乖,这种话,别再开第二次口。” 云姒看着他,良久,突然笑开,轻声细语地开口:“你要学霍临烨那样吗?” 男人的目光,骤然沉了下去,他扣住云姒的下颌,逼着她看向自己:“我不爱你,你委屈,被我爱,你也委屈。” “你的爱太沉重了,太沉重了……”云姒的眼泪涌出来,她伸手去握住他的手腕,哽咽地喊出:“九哥……” 眼泪滚落在霍慎之的手背,灼得他疼。 而细细碎碎的疼痛,也是在这一刻,开始无尽的蔓延。 云姒的悲欢伤痛,他要成倍领受,这是惩罚! “我现在想起那一天,我的心,还是疼的,绝望跟疼痛并没有因为时间减少半点,反而刻骨铭心。我记得你拉住大魏公主的帕子,哪怕你是为我周璇,为了我自降身份去做这种事情,我还是接受不了。我要你,你身上的每一寸,都得是我的,你的眼里,也只能有我。” “可是我差一点死了……是我命大,是我幸运……我在火海产子,这是事实,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是事实!” “你叫我拿什么来原谅你,你叫我怎么原谅你!” 云姒的情绪,骤然变得尖锐。 她抬起手,一巴掌狠狠打了过去。 更为尖锐的疼痛,席卷入霍慎之的身体,他为了不叫她害怕,才咽下上涌的血,脸上就挨了一巴掌。 这一瞬,云姒也清醒了。 她打了他……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心痛得厉害。 可她的心痛,到霍慎之身上,便是折骨断筋的疼! 等云姒抬头,只看见霍慎之转身。 她不知他疼到了什么地步,只静静地开口:“我不是一条狗,记吃不记打,受过伤,还能因为弥补,被抵消。” 如果弥补有用,她现在,已经跟霍临烨在一起了。 伤过,绝不回头! 霍慎之在霍临烨身上看见过她的。 所以,他才没有戳穿她。 他何其了解她。 但是,云姒不够了解他。 他是霍慎之,他狠起来,就够狠。 门口,挨着成倍的痛,仿佛习惯了一样,他开口,没有半点破绽:“好好活着,留在我身边,为了你的孩子。” 云姒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猛然抬头:“那也是你的孩子!” 霍慎之侧眸,在朦胧的光影里,他沉沉地看向了云姒:“你始终不如我了解你一般了解我。我与你的感情不同,你爱你的孩子,是你为人母使然,而我,取决于你。” 他对嬴棣的至亲之情是因为云姒。 对景昀,一个未曾怎么接触过的孩子,也是! 他所有的情爱,能因为云姒开始,也能在她这里结束。 “女子更感性些,正如你看见过我事事如你所愿,你觉得我有求必应,也觉得我就是个圣人。我的另一面,在五年前失忆之时,你见过的。所谓的有求必应,事事依从,不过因为开口的那个人是你,非你不能,仅此而已。我还是五年前的我,失忆之时的我,比之从前,只有变本加厉的狠心,却从无生因何生出半点心软慈悲。” 当初在不识云姒之时,他是对楚王妃动过杀心的。(63章) 很多人的命,在他眼里,不值一提。 以前如此,现在如此,从来皆如是。 可云姒习惯了他的好,习惯了他的包容温和,如今,诸多不适应,甚至觉得,这不是他,他应该有求必应,他应该在她说要他放手时,也点头答应才对,这才是她认识的霍慎之。 可她始终被他泡在蜜罐里面久了,忘记了他从前在外是个什么人。 霍慎之转身,嗓音徐徐缓缓:“你既提到霍临烨,那便不免一说,霍临烨要女人的手段,在我这里,着实不够看。” 云姒的心狠狠一沉。 她如何不知道。 从一开始,她是如何一步步落入他手里的。 他谋她,听起来温情,可是站出来看,才觉可怕。 似乎只要他愿意,她就永远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整个大周都已经是你的了,霍临烨远征,生死你说了算。傀儡武宗帝,朝政你紧握在手。以你今时今日的权势地位,为什么就得抓着我不放?”云姒恼怒,抓着枕头,手指都陷在了里面。 悲痛消弭,怒色浮动。 霍慎之身体里面的痛楚,在缓缓减弱。 他睨向了云姒:“你也说了,以我现在的权势地位,如果连个女人都留不住,那我要这权势有何用?” “嘭!” 云姒抓着枕头,砸在了地上。 滚了滚,便滚到了他脚下。 霍慎之低眸,看着满脸怒色的小女人,淡淡道:“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生气便拿这些死物撒气。哭了,闹了,接下来,是不是要寻死了,嗯?” 第1417章 霍慎之:你想我把你绑在床上喂你? 捡起枕头,送到她身侧,他方才开口:“你想要什么,直接说便可,不用伪装的这么辛苦。我也知道,你承受了太多的别人嘴里我的‘恩惠’,所以无法面对我。但那不是‘恩惠’云姒,是夫妻之间,一个丈夫心甘情愿愿意给的,也是一个男人应该为妻子做的。是我做的不够好,给的不够及时,我应该再想办法等等,在失忆之后了解了一切再出征,回来,我还是你的九哥,而不是大周摄政王霍慎之。” 霍慎之知道她。 她无法跟过去的伤害和解,也无法放下他。 只能这样自我折磨。 她要有多可怜,爱人的刀往头上落,生生受完,又每个人都说他给得够多了,不应该在奢求,她就应该放下过去重新跟他在一起。 可受过伤,谁又能够无动于衷,谁又能够让破镜重圆。 今时今日,她依旧是爱的,他便更不会这样让她离开。 他亲眼见过霍临烨犯过这t?样的错。 也知道,一个女人计较起来却不加以控制的后果。 “我饿了。”云姒仰头,眼神木讷地看着他,迟钝的开口。 突然的转变,叫人拿不准她心里在想什么。 霍慎之感觉得到她的平静,道:“除了口味上的改变,其他还有什么不喜欢的。” “你觉得你爱我,你自己不能来发现吗,为什么要直接地问我?”云姒面色冰冷的看着他。 对于她的冷脸,霍慎之直接忽视,便叫来了人。 “我要你去。”云姒再次开口。 她的目光,迎着男人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开口:“我要你亲自去做,你既然爱我,这些事情,凭什么假手于人?爱本来就是看不见摸不着的,我感受不到,那就是没有。” 霍慎之淡淡撩唇,有条不紊地开口:“在这里等我,别乱跑。” “我就是要乱跑,我想去哪里去哪里,我又没有卖给你,我凭什么听你的话?我的腿长在我自己身上。”最后几个字,云姒几乎是吼出来了。 她恨他现在的平静。 让她不管做什么说什么,都像是一拳头打在了水里,她肉眼可见水荡了荡,实则半点都没有改变。 “可以,但从现在开始,不可以甩开我给你派的暗卫。”那嗓音里,冁然着纵容。 云姒抬起下巴:“我不要人跟着我,你不是本事大吗,这点事情还需要假手于人吗?我要你做我的暗卫!” 窗外有簌簌风声,男人的语调未变,应了他一声:“可以。” 饭菜很快便上来了。 很丰盛。 都是她现在爱吃的,以前爱吃的,也有几道,但是不多,都是在可控制的范围能,给她最大的选择。 窗外有蝉鸣,风撩动起热气,莫名让人觉得安宁。 云姒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他挽起衣袖,拆开鱼脊肉,放到她的碗中。 这里没有旁人了,仿佛偌大的摄政王府,只有他们两个人。 看着那卖相极好的菜,云姒皱眉:“我不爱吃鱼,我不吃,还有,我要你喂我。” 霍慎之微微点头,拿起筷子,依旧夹了一筷子鱼送到她嘴边:“张嘴。” “我不爱吃鱼,这就是你所谓的爱?逼着我接受我不喜欢的东西,就像是你逼着我接受你?你是爱我,还是爱你自己?”云姒的目光尖锐地看着他,极其不配合的避开那鱼肉。 “我从前喜欢的东西,现在就是不喜欢!送到嘴边,我都不喜欢!” 霍慎之眉眼深沉,眸底深处,是着泠泠平静:“对你现在而言,吃这个,能让你恢复得更快,尝一尝,嗯?” 他不生气。 他也知道她在闹什么。 此时在他薄凉入骨且高高在上的气场反衬下,他这般放低姿态,便显得尤为温柔。 云姒瞧着满桌子的菜色,再次转头去看他:“这是你亲手做的?” 霍慎之放下筷子,伸手就去抱她。 云姒反抗挣扎,但就如同案板上的鱼,挣扎了几下,还是被他按住,按在了他的怀里,坐在了他的腿上:“这看起来像假手于人的结果么?可以换一样,我们喝汤,是你喜欢的。” 云姒又挣扎了两下,抵不过他的力气,紧握的手,骤然松口,抬手就甩过去。 巴掌还没有落下,男人沉冷的嗓音已经响起:“你想我把你绑在床上喂你?” 云姒的手,硬生生地僵住。 看在近在咫尺的人,那勺子抵在唇边时,她就是不张嘴,甚至还避开:“你看不出来我是在作践你吗?” “叮”轻微一声,勺子放在了桌子上。 霍慎之目光静静地看着那一碗汤,好一会儿,方才轻轻一笑,端起碗,仰头喝下去。 就在云姒要从他身上起来之际,身子忽然就被扣住。 下一瞬,沉香木的气息伴随着烟火气,笼罩起来。 她挣扎了两下,却被强硬的喂了进去。 等她咽下去时,男人已经扶着她的脸,将她唇角的汤吮舔干净。 “你……你……你简直……”云姒的眼眶泛着红,胸口剧烈的起伏。 霍慎之未曾看她,目光扫了一眼那些菜:“还想吃什么?” “我不吃,你……你……” “坏透了?恶心?” 霍慎之垂眸,眼底混杂着一个男人最原始的本性。 指骨清晰的手,在她唇边爱抚,揉弄,末了,浑不在意的开口:“如果这就叫坏,这就叫恶心,六年前我们的那三十天,那日日夜夜的抵死缠绵,又叫什么?你的哪里我没尝过,我的什么你都试过,我们那样在你的意识里,又叫什么。” 云姒的脸,一阵白一阵红。 直到头顶,响起男人波澜不起的声音,且覆盖着一层淡薄的不悦:“闹可以,但以伤害自己身体为代价,用绝食来要挟我,并不可取。且你自己看看,你能跟我闹出个什么结果。” 鱼肉,再次喂到了唇边。 云姒瞪着他,恼怒地瞪着他:“我自己吃!” 霍慎之看着她这副样子,低沉而短促地笑了一声:“机会给过你,但被你闹没了,张嘴。” 第1418章 霍慎之:你希望我面对你的勾引无动于衷? “那我就是不吃!”云姒转过脸去。 霍慎之:“意思是还得接着闹?” 云姒咬唇,瞪着他,张开了口。 入口的鱼肉,没有腥味,里面混杂了不少的草药,她吃得出来。 对比那些人参跟鹿肉,鲍鱼燕窝,那些大补的,这鱼是喂药喂出来的,对她这种身子的人,是最好的。 而且喂给别的东西,都不如喂给鱼,让鱼吃了人再吃鱼补,来得有效果。 这不是鱼,是药。 云姒紧绷的身子,有一瞬间的松弛。 霍慎之感觉到了,方才开口: “你以为那是作践,且只是因为我身上披着摄政王的身份,做了不符合摄政王身份的事,那便叫作践。但在我眼里,这是一个丈夫应该为妻子做的。只要你看见我,只要我就在你眼前,那你所见到的便不是什么摄政王,只是你的男人,只许你一人驱策的夫。” 云姒心底颤了颤,气焰低了几分,可看着他,还是直白地开口:“那我要个孩子。” 霍慎之睨了她一眼,淡淡道:“现在还不行。” “是现在还不行,还是你不行?”云姒骨子里面的尖锐,又出来了。 霍慎之抬眼,漫不经心地看着她,嗓音里缠绕着薄笑:“你确定要聊这个话题?” 云姒知道,她现在要是继续挑衅,这个男人马上就能把她抱上床。 她刚要开口,腰身就被他握住,往更靠近他腰腹的地方拉进。 原本坐在约莫是他膝盖的地方,现在…… “你……!”云姒诧异地看着他,见他神色平静,自己又那样激动,开口便道:“你现在这样,老了之后,容易肾虚,掉头发!” 说到头发,云姒看了一眼他银白的发丝。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银白的发丝里面,已经夹杂了几根黑色。 这是他看见她葬身火海之时,一夜白头…… 云姒的心口酸涩了一下,又很快被她强行压下去。 霍慎之漫不经意地拿起桌上的帕子,擦拭着指尖:“否则你希望我在面对你的主动时,无动于衷。” 云姒一怔,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可是刚才在马车上…… 霍慎之低头,仿佛窥见了云姒的心,温声道:“方才我没有反应,你很失望?” 云姒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你真是……”真是坏透了,让人讨厌透了! 从骨子里,都是坏掉的! “我吃饱了,放我下来!” 霍慎之按着她,将菜送到她嘴边。 她吃多少,他会不知道? 被他逼着喂了不少,云姒才终于是饱了。 而院子最外面,也终于响起了声音。 皇帝传召。 霍慎之松开她,摸了摸她的脸:“收拾好,同我进宫。” “我不去。”云姒固执地开口:“你是我的暗卫,凭什么要我跟在你身后。” 好半天,身后没有声音。 云姒转头去看。 男人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她道:“我现在就是这样的人。” 这种“我就是要这样你能拿我怎么办的”嘴脸,非但没有惹怒霍慎之,反而令他更是平和下来:“随我去一趟,晚上回来给你个孩子,行吗,云大夫?” 云姒看着他波澜不起的眉眼,张口又辩不明白,只抓起筷子朝着他砸过去:“你给我走!” 霍慎之微微偏头,躲开了过去,他转身,去将筷子捡起来,用帕子擦干净,放在桌上,看着她的脸,方才开口:“说要孩子的是你,说不要我的是你,说让我走的也是你,怎么还一副要哭的样子。” 云姒坐着不动,僵持了好一会,终于转身去收拾衣服。 “主子,云大夫如今这……”霍影一时有些回味不过来。 他们离得远,这里好像闹起来了,好像又没有。 男人方才的温和冷了下去,暗沉沉的眸子睨了一眼天色,方才道:“这几天,别让她见云家的那些人,还有孩子,也别叫她见。” 霍影不太明白t?这种做法的含义。 不让她见这些人,是要逼着她留在自家主子身边吗? 可他家主子不是这种人,这种手段,太低级了。 思来想去,霍影不明则问:“让王妃见一见孩子,其实也挺好,她都没有怎么见过嬴棣。” 霍慎之缓缓收回目光,半垂着眼,整理着衣袖,似乎是漫不经心的开口:“她现在就如同个几岁的孩子一样叛逆,归根到底,是心里缺了实在的东西,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表达出来,所以越不让做,越要去做。突然之间想起往事,是非对错与否,是个人,都没法很快接受。人发泄的方式有很多种,她这样性子的,若是再加上几个云家的人给她‘疏散心结’……” 忽然间,他默了默,轻嗤淡笑:“云家的人会说让她放下,重新开始,或者说,谁又为谁做了多少,让她体谅。这样的话,看似是疏导,实则是绑架。至于孩子,景昀哭两句,说想要团圆,就会让她痛苦,不知抉择,让她为难,进退无路。” 一片绿叶从枝丫上落下,霍慎之伸出手。 看着掌心的一点绿,他漠漠开口:“让她在我身上发泄,让她在我身上,找到缺失的那一块。”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因为最爱,所以太伤,这些伤,需要很多很多很多的爱,才能被抚平,填满。 霍影犹豫了一下,道:“王妃是个讲道理的人……” 他想说,是不是可以跟云姒讲讲道理。 但是才转身,便看见云姒朝着这边过来了。 霍慎之遥遥地看向了她,淡淡道:“人饿了,总归是要哭闹的,吃饱了,就安心了。” 霍慎之看得到。 云姒“饿了”。 他们的一切都太仓促,她的内心,从未得到过真正的满足。 那些金银玉器,只不过是情爱之中锦上添花,她要的,是情,是他日日夜夜眼里心里有她,时时刻刻爱她。 跟饿了的人,不满足的人,讲什么道理?有什么可讲? 闹好,闹便是饿,内心深处,依旧渴望被爱满足。 哭闹声,能引来厌恶,也能引来真正想要哄着止慰情绪的人。 马车上,云姒开始当着他的面易容。 即便霍慎之说不必,她依旧一句:“我不要你管我,我想妥了,做不做自己其实没有什么紧要,只要能达成目的就行。不过是个小小的身份,我一点都不在意。怎么样,我都能活。” 她满口的不在意,像是浑身都在说:你现在想给我了是不是?可惜现在我就是不要了,你能拿我怎么办呢?你能打我吗? 霍慎之察觉了她的意图,静静看着她,提前提醒:“在你认知里,只要爱你,就要做半点性子都不能有的圣人。” 云姒:“那你会怎么样?” 霍慎之对她只有一个要求:“一哭二闹都可以,唯独别拿你这条命闹,如果你敢,我当真不知会做出什么来。” 第1419章 回禀九爷:云姒跟武宗帝打起来了 “锦弗公主也来了,最近怎么样啊?” 御花园里,霍慎之先去见了军机大臣,皇帝身边的掌印大监陈启,说是皇帝想见一见云姒。 云姒先行,坐下之时,听见了武宗帝的问候。 虽然是仇人见面,但是一般情况下,应付应付,场面上过得去,也是所有人会干的事情。 可云姒没有。 她知道伪装的第一天,睁开眼就被霍慎之看破之后,走哪都是一股挑事的怒火,瞧着武宗帝,又是仇人,便是连表面功夫都不想要做了,摆烂一样,开口就是一句:“要你管。” 这叛逆还不只是对九爷。 原本还是挂着假笑的武宗帝,忽然之间就愣住。 他像是没有听清楚,怀疑自己的耳朵,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毕竟谁敢这么跟他说话的? 可是,一个人,一个女人。 她只要活到不看谁的脸色,更不怕说话得罪人,甚至都不用顾忌闯了祸无法收场的地步,那她的背后,肯定是有人宠着的。 云姒看着武宗帝,一字一句开口:“我说,要、你、管!” 她无所顾忌的宣泄情绪,愤怒跟厌恶更是半点都没有忍耐着。 她还意识不到,这样不看人脸色的底气,最大的原因,不是她不要命了,也不是气到了一定程度无所谓了,而是会有人来给她收场的…… 换了平常,换了平常人,哪敢呢? 武宗帝定定的看着云姒,像是不认识她了一样,他完全没法想象这话是云姒说出来的。 脑子里来来回回倒腾一句话:她是疯了吗? “咳咳……”陈启咳嗽了两声,刚要提醒云姒说话注意分寸:“公主可能是因为太子殿下跟侧妃的事情,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西洲那边情况也不好,公主心神受损,陛下不会怪责你的。而且……” “有你一个太监说话的份儿吗?”云姒歪头看向了陈启,满脸的不解:“我有没有心神受损,我一个大夫不知道,要你一个太监用眼睛给我诊断?” 陈启诧异的看着云姒,他觉得云姒可能是真的疯了! 正常人不是应该就坡卸驴了吗! 可是正常人,身后没有支撑啊…… “陛下,咱们都是知根知底的人了,就别玩儿那些虚招子了。这几个月,你怎么利用我,怎么威胁我的,我没有忘记。陛下你是个什么人,我再清楚不过,别装!” 最后两个字,云姒咬的极重。 甚至眼里,还含了挑衅。 “高攀上了老九,你连自己是个什么东西都不知道了,啊?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顶撞朕!”武宗帝一时恼怒,抓起桌子上的杯子,就直接砸向了云姒。 云姒也不躲,挨了一下,其实也不疼,就是水淋湿了衣摆。 杯子滚到地上,转了一圈,停在了她的脚下。 武宗帝怒火燃烧:“先前是给你脸,你搞不清楚自己的地位吗,不清楚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吗,让你嫁给太子,都是你高攀了,你给脸不要脸啊你……” 云姒:“你才最不要脸!” 就在武宗帝骂骂咧咧之际,云姒忽然捡起地上的杯子,朝着武宗帝砸过去。 五年前的惨事,武宗帝也有份儿的。 冯刃天看中了她的医术高超,想要纳为己用,武宗帝伙同了冯刃天,而且还在她的九哥失忆前的关键时候,让他出征。 要不是他这个做皇帝的无能,会起这么多战火吗? 战场上还没有支援,若是不然,早就能回来了,哪里会弄这么多的事情。 还有霍临烨……养不教不父之过! “啪!” 杯子好准,砸在了武宗帝的肩膀上,滚到了地上,碎了一地。 这下子,算是所有人都吓坏了。 云姒……不,锦弗,锦弗公主她怎么敢的啊! 便是武宗帝,都不敢置信的看着她:“疯了,她一定是疯了!你看到没有!” 陈启猛点头。 武宗帝:“你是不是以为朕不敢拿你怎么样!” 说着,武宗帝就要拔刀。 一个傀儡皇帝,能拿她怎么样? “你搞不清楚自己的地位吗?”云姒冷笑的看着朝着她气势汹汹杀过来的皇帝,完全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今时今日,也完完全全没必要把他放在眼里。 ——“陛下。” 就在剑快要落在云姒脖子上之际,沉沉厉厉的一声唤,让所有人停在了原地,包括武宗帝。 当时,九爷在同军机大臣交代备战事宜。 去是霍临烨去的,他自不会在这种家国大事上动手脚。 但是听见宫人匆匆来说“锦弗公主要跟陛下打起来了”,他才撂下众臣离开。 谁曾想,一眼看见的,便是云姒这不怕死的样子。 他眉眼冷冽,深谙的眼底厉色浓稠,睨向了眼云姒。 云姒抬起下巴,迎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她看他做什么,意思是,她要忍气吞声吗? 忍了这么久,还要她忍? 是不是? 思及此,云姒心中的怒去更盛,这是她压制了五年,不,六年的怨气,此刻就如山洪暴发! 她凭什么忍! “我……呃!” 就在云姒将要开口之时,下颌忽然叫霍慎之扼住,没有半点怜惜,强行叫她抬起脸。 在云姒下颌骨疼的快要受不了时,男人的手松开,握住了她纤细的脖子,眉眼间的温度,阴沉压抑,让人不寒而栗。 云姒清晰的感受到了他从未如此清晰的怒火,只觉得分外可笑——她不懂事了?他不高兴了! 可就在云姒冷笑起时,听见男人沉暗压抑的嗓音,用只有她听得到的声音,沉沉开口:“整个云家主支一十三口人,你可拿你这条命闹一十三次。” 他恼云姒敢在他不在她身边之时,就拿着这条好不容易换回来的命在武宗帝眼前试炼。 不管武宗帝敢不敢能不能杀她,事有万一,况且他才叮嘱过,她就这么不放在心上。 他比云姒更惜她这条命。 她确是半点不当回事。 松开了云姒,霍慎之再未看她,眼底深处,却依旧藏着未能平息下去的情绪。 这五年t?他怎么过来的。 方才看见云姒命走刀尖,他又是如何的心情。 只有他自己知晓了。 “老九!”武宗帝怒声:“此女以下犯上!” ——整个云家主支一十三口人,你可拿你这条命闹一十三次。 她拿命闹一次,他就杀云家一个人。 云姒还为霍慎之同霍临烨一样威胁她,而更加恨。 此刻听见武宗帝这样说,更是毫无顾忌的开口:“陛下,外臣何时以下犯上,臣说的话,哪句有错!” 第1420章 赐婚,霍慎之同意 “你……!”武宗帝咬牙,转头看向了霍慎之。 此时,霍慎之方才坐下:“皇兄,她说什么了,让你这般动气。” 眉眼淡然,没了方才的那股威厉。 他就在这里,云姒自然也可以敞开了闹了。 这大周,只要他在,她就能不要命的闹。 前提只能是,他的人,得在她身边。 他现在的权势,就是给她这个时候用的。 可是这会儿的云姒身在其中,并不能吃准吃明白这些情绪。 话说出来,也看向了霍慎之——这个时候,他怎么不恼她了? 不让她忍气吞声了? “我说陛下手段高明!” 云姒直接开口,把那些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说了:“先前给我吃‘好药’,威胁我,让我给九……” 给九爷下药。 “够了!”话没有说完,武宗帝厉声开口。 即便真的是他做的,但是拿到台面上来说,这是疯子才会做的事情。 眼前的“锦弗”疯了,彻底疯了。 武宗帝一点都不想要跟这个疯子对冲。 云姒即便不说,也当着武宗帝的面,赤裸裸地冷笑。 她不但在挑衅武宗帝,也在挑衅她身边的男人。 霍慎之睨了一眼地上的碎片,便大抵知晓了方才所谓的‘打起来’是怎么回事。 他再次睨了一眼云姒。 更是不悦她顶着一个西洲和亲失败的公主头衔,就敢做这种事情。 他淡淡开口:“什么事情,也说来给本王听听。” 云姒拧眉看向了他。 他居然在鼓动她说出来? “今日朕叫你来,是要同你说一件大事。”武宗帝撇开这个话题:“你的婚事。” 四个字抛出来,让云姒想到了大魏公主。 她的占有欲强,乃至于现在,还耿耿于怀的厉害。 甚至她是连伪装都懒得伪装了,就皱眉一脸讥讽地看着武宗帝,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了身边的男人:“摄政王好艳福,不过这个年纪,也应该有个女人在身边了。这次,摄政王可别拒绝了,不然,陛下都不安心,那些为您效力的人,更是不安心。王府,也需要个女主人。” 武宗帝厌烦地看了云姒一眼。 要不是现在霍慎之在,他一定指着她的鼻子叫她闭嘴! 他说话,“锦弗”一个西洲的和亲破公主,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开口的! 但是想想,武宗帝又是一笑:“是啊老九,你现在应该娶妻了。你的伤势还没有好吧,找个王妃,生个孩子,到时候王府后继有人,朕也好给咱们的父皇有个交代。” “哎呀……” 武宗帝起身:“你是不知道啊,这也是当初真以为你死了,父皇托梦给朕的,说是朕身为兄长,为什么没有给你早点督促你成家,若非如此,也不至于让你的这一脉,就在这里断了。朕当时很心痛!” “那就更应该成家了。”云姒开口:“九爷,陛下都说到这个份上,您可就别拒绝了。皇室中人,成婚生子,都是国本,九爷这种深明大义的人,这个时候是拎得清的。” 武宗帝睨了云姒一眼,别有深意。 他已经把所有关键筹谋好了,还想到了让霍慎之答应的绝对绝对绝对万全之策。 不管霍慎之愿意不愿意,他都只能答愿意。 绝对不可能拒绝得了! “锦弗公主虽然不懂事,但是话还是说的没错的。锦弗公主,你也觉得摄政王应该成家的,对吗?”武宗帝很满意地随口一问。 转头就冲着陈启看了一眼,让他找人来。 今天这婚,霍慎之必须点头! 这可不是五年前了! “嗯,对。”话说出来,云姒的心里,并不舒服,像是堵了什么一样。 武宗帝点头:“嗯,真是众望所归。” 霍慎之自始至终未出声,只将茶水放下,便听见男人嗓音平淡,甚至带了一丝薄笑:“既然是父皇托梦,那得听。” “你……愿意?”武宗帝的笑容,忽然就凝固在了脸上,一时之间不知是惊还是喜。 太突然了。 这也太突然了。 而且还跟武宗帝想象的不一样。 武宗帝甚至都准备好了许多让霍慎之无法拒绝的人跟物,逼着他非要接受不可。 专门给他添堵。 但是他居然问都没有问对方是谁,也没拒绝? 武宗帝准备了一肚子的说辞,这会儿完全没了可用的余地。 他盯着霍慎之看了好一会儿,确定了他说的是真的,也不敢相信他说的是真的,转头向旁边的人确定:“锦弗公主也在场,可听见了,也算是给朕做个见证!” 云姒衣袖之中的手,在她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情况下,紧握成拳,笑容冷的厉害:“是啊,我听见了!真是太好了,摄政王要成婚了,这样的话,有人就自由了。” 这个“人”,说的就是她自己。 武宗帝没有功夫听那些,只哈哈大笑起来:“朕会准备十里红妆,盛世婚礼,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大周摄政王的排场,朕身为皇兄,给出的诚意!” 霍慎之放下茶盏,示意了霍影一眼。 霍影立即上前,去请云姒先离开。 云姒起身时,不自觉地回头多看了一眼,又转身的干脆。 可是没有走多远,就听见身后亭子里面传来武宗帝的怒声—— “朕不要你管!” 这话,让云姒的身子一滞。 她下意识地转头,就看见武宗帝站了起来,样子很是狂怒。 男人背对着她,她看不见神色,只见到他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 那桌面上放着的是个册子。 有人呈送给武宗帝,武宗帝接过来,就想要撕烂! 但是将要发力,转头又看见了霍慎之的脸色,堪堪收回手,再次喊了一句:“我用不着你管!” “啪”一下,云姒看见武宗帝把奏章摔在了地上。 而直面武宗帝的男人不知又说了什么,把武宗帝一顿好气,发怒之际,他才起身,朝着自己这边看来。 云姒也在他看过来之际,转身就走。 她恨威胁! 当初霍临烨用孩子威胁拿捏她的仇恨,现在都不能忘。 可云姒怎么都想不到,这一次威胁自己的,是……是他霍慎之! 情浓则万事和睦,情损则丑态百出,他跟那些人,也没什么不同的! 第1421章 九爷:他们还没有死,是因为你还活着 亭子里,独留武宗帝。 怒完了之后,他也没撕那教他怎么治疗的折子,或者准确地来说,是不敢撕。 里面的东西,都是有用的。 而今时今日的霍慎之,他也惹不起了。 “陛下别生气,老臣们都到了。” 陈启在一旁,轻声安慰。 武宗帝转身,看见了那些大臣,忽然之间想到了什么,心头的怒火全部消散。 “你们来晚了,回去吧,老九已经同意成婚了,婚期定在半年之后,朕会亲自准备的!” 那些老臣都是刚正守礼的,听见这话,打心眼里开心。 旁的皇族子弟爱娶不娶,但是霍慎之位处摄政王,又为江山百姓做了这么多,着实让人操心他的婚事。 如今听闻他居然点头,不免问:“陛下可定下了是谁?” 武宗帝原本不想要说的,怕太早了出麻烦。 可是方才霍慎之自己也已经点头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又是当着“锦弗”,他不可能反悔。 这次他还做了万全之策,让他更是不可能有反悔的机会。 除非他不做这个摄政王,成庶民去! “这女子啊……身份尊贵,就是……” 武宗帝拖长了声音,想起方才被气了一顿,现在有种报复的快感:“是锦弗公主!” “什么?” 那些个大臣一个个地愣住。 原本的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他们总算是知道武宗帝先前找他们时,说的什么大国气度是什么了。 让摄政王娶…… “太子一婚都能娶锦弗公主,摄政王当初是冥……呃,虽然摄政王也是成过婚的,好像跟锦弗公主其实也是……旗鼓相当。那……那摄政王愿意吗?” 不管怎么说,这娶“锦弗”,还是有些突然了。 完全不在他们这些人的意料之中。 他们甚至都想推荐自家的女儿。 “当然愿意!”武宗帝果断开口。 可是问都没有问就点头的。 但是这四个字,这些朝臣们……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转念一想,大周要做天下大国,大国之首。 太子都能娶一个“小寡妇”,摄政王为给其他诸国看看大周的气度,娶西洲公主,又有什么要紧? 左右是跟太子订了婚,婚还没有成! 而且摄政王实在是t?无心婚娶。 这会儿知道他想要娶了,哪怕对方是只小狗狗,不不不……只要是个女的,朝臣们都应该点头支持! 别耽误人家了! “行……行……挺好。锦弗公主相貌不俗,又是西洲公主,娶了锦弗公主,也好打打西洲的脸,让他们知道,你们不仁,但我们义。让其他的国家看看,我们大周的风度,也……也行。” 老臣们脸上始终不太好看。 但是又不敢多说。 他们甚至不敢逼霍慎之再娶个侧妃,纳个妾。 愿意娶妻,都已经很不容易了。 要是普通亲王就算了,这是摄政王啊,这五年,他们不知道操了多少心,但是又不敢往他府上送女人,现在好了啊。 “挺好挺好,锦弗公主挺好,锦弗公主都住在摄政王府,从先王妃开始,还有哪个女子能这样,挺好挺好。” “对对对,谁敢说锦弗公主跟咱们摄政王不般配,我老王第一个不答应。” “嗯嗯嗯,愿意就行愿意就行……” 一帮操碎心的老骨头! 武宗帝看着他们离开,面色冷了下去,忍不住的开口:“也不知道……临烨怎么样了?” “太子殿下向来骁勇善战,是整个大周最厉害的武将。此次出征,不出一年,一定能够拿下西洲。陛下,不用担心。”陈启安慰。 武宗帝摇摇头,那脸上的算计少了许多,只剩下了些许疲惫:“临烨哪里都好,但是就是没有帝王无情的一面,但是老九有,他的心狠。大周开国从没有几次诛九族,五年前他回来,甚至诛人十族,诛十族啊,嫁出去的女儿,女儿的夫家,都不放过的。只要不影响全局,人他说杀就杀说砍就砍。” 他顿了顿,眼底有些唏嘘:“当初靖王跟他还有临烨,几乎就是一起长大的,他教过靖王骑马射箭,恍如兄长一般。即便是这样,老九依旧照杀不误。柳太妃从前给云姒使绊子,也没有伤她害她,只是阻拦,老九直接进了柳太妃院子,血洗了她的庭院,当着她的面,把她的心腹都杀了。” 说到这里,武宗帝捏了捏眉心:“临烨就做不到,他太重感情,起先放纵他母妃,皇妹,又在她们闹出事来了之后,帮她们抗事儿背黑锅。为君将相,对一人有情,就是对天下人无情。拿捏不好度,就会成昏君。临烨……心再狠点,哪怕是对朕心狠,朕也会很欣慰的。他不是一般人啊……” 亭子里面,一阵风吹过。 武宗帝手拄着膝盖,低下头,缓缓一叹。 现在,这大周的天下,他好像……做不了主了。 好像很久之前,五年前,就已经做不了主了。 他……只能指望霍临烨,心狠一点。 - 马车上,霍慎之看着坐在边上的云姒,她目光冷然,直直地看着外面的街巷。 整个人,坐得端正,身子也绷得死死的。 马车慢了下来,没有直接去王府,而是朝着京城边缘开始绕。 霍慎之的目光,渐渐地,有些讳莫如深,声音缓慢,而有力:“你可知,在我猜到云家人可能在隐瞒时,我是想要弄死他们的,他们,所有人。” 云姒瞬间白了脸,猛地转过头看着他,却不怕他:“你在威胁我,刚才在皇宫里面威胁我,现在还在威胁我,你跟霍临烨一样!” 男人垂眸看着她的眼神很冷静,面上没有任何神情,唯独眼中的冰火,交融攀升。 甚至,是在看着云姒时,唇边少见地泛出幽冷的讥诮:“阿姒,别拿他跟我相提并论,否则我会让你知道我们之间的区别到底在哪里。” “至于你以为的威胁,这样的话,听起来的确像威胁,但并不是。若想要威胁你,在你说想要离开,甚至先前在府中你妄图闹绝食之时,我便会开口提醒了。那时候说,才是真正的威胁警醒。而不是方才,看见你差一点在武宗帝剑下找死,才拿说出来给你听。” “且,我早前就已对他们动了杀心,他们现在还没有死,是因为你还活着。你活着,我想给你留条后路,他们至少能在我不在的之时帮你,哪怕只是微末之力。” 眼前似乎还浮现起云姒差一点丧命之时的场景,霍慎之轻阖眼,哑声开口:“情急,总有不合时宜之时说出的不合时宜之言,阿姒,对不住。” 第1422章 独一无二的忠臣良将,只允你一人驱使我一生 当年为了保住云家,霍慎之舍了多少? 没有他,云家除了云令政之外,其余早就成了明帝的刀下亡魂。 云家做的那些,只仗着云姒是霍慎之的软肋,否则这么对一个王储,他们怎么会敢,又怎么不敢对西洲皇族之中的人这样? 论身份,云家的人该死。 论德理,云家的人可死。 这跟威胁与否,已成两码事。 他只是把前因,后果,都告诉云姒。 云姒可以闹,但不能拿他好不容易为她寻来的这条命,一次次的闹。 他要看到她好好活着。 云姒眼底的情绪复杂。 她是不了解他。 他对外人跟对她,从来都不一样,她看不见那一面才是真正的他。 云姒:“那我要你不管你我今后如何,也不准对云家动手,你能吗?我要你不管我今后如何,你也一样疼爱保护两个孩子,你能吗?” 男人颔首,甚至没有思虑,便点头。 威胁? 威胁是能商量的吗? 威胁是只要她说,他就去做甚至不做的吗? 这并不是威胁,他也的确是在把他心里最真实的想法陈述给她,让她审判。 云姒能体会到,但是。 “但是我做不到原谅你……你……给我吃了落胎药……我知道,你在清醒的时候让我走了,但是我又回来了,不应该回来的。可不管怎么样,我都忘不了,做不到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几乎每个人都要说你为我做了很多,可就是这样,我就应该必须一定得摒弃一切回到你身边,这样才对吗?” 霍慎之静静看着她,忽然倾身,握住了她的手腕:“用不着,情爱没有一个标准答案,这是我给的,与旁人说什么无关,你不必听。我只要你在我身边,哪怕你只能恨我。” 云姒低头,看着被攥红了的手。 他握的那么紧,她能感觉得到他的温度,他对她深埋入骨的执念。 他中毒的时候,不会认错别人,偏偏在潜意识里,找准了自己…… 她张了张嘴,说不出什么,只能摇头:“可是我不想,做不到,压不下心里对你的恨跟怨气。” 霍慎之看着她,深沉寂静,眼底又像是布满了眸中浓稠的情绪,默了,方才开口:“总有办法让你心结打开的。” 他说的不是让你不恨我,让你不怨我。 可哪里有什么恨有什么怨。 刻骨的恨,都需要浓烈入髓的爱做基底。 “我知道阿姒是个不会回头的人,否则你现在已经从楚王妃,变成太子妃,哪里还轮得到我霍慎之,是不是?” 云姒拧眉,满面的痛苦。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 霍慎之他在改了。 他今天的每一句,都满是耐心的在解释,在哄云姒,在把从前来不及说开的话,说给她听。 从前他做这些,哪怕是真的为了云姒好,又哪会说给她听,他甚至都不想要让她知道之后忧心。 “留下来,留在我身边,哪怕你恨我,我只要你活在我眼前。” 霍慎之要云姒活着,好好的活着。 在京城她尚且能遇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人物,如今,乱世开启,更遑论现在的她,出了京城,离开他,又会遇到多少威胁,还会遇到多少个如战奴一样,更是比战奴还厉害的人物,云姒带着个孩子,又怎么来自保。 反反复复的失去,寻不到,一遍又一遍的希望落空,找不见,足够折磨死任何强大的灵魂。 云姒的目光一点点的沉浸下来:“现在我要什么你都能给吗?” 霍慎之的目光一点点深下去:“只要你要,只要我有,只要你想,只要我能。倾我所能,尽我所有。” 云姒:“我要你的段氏山庄。” “可以。” “我要整个大周的医馆跟我姓?” “好。” “我要当皇帝呢?” 霍慎之看着她,一时之间竟不知她在想什么,但也当真的应她:“只要你坐得稳,我便是你此生独一无二的忠臣良将,只允你一人驾驭我一生。” 云姒抿唇:“我要和离。” 男人目光静了下去。 前面的,原都是些宏大的铺垫。 就为了这四个字了。 霍慎之声音压抑:“你可以想想当上女皇之后的事。” 云姒抽出手:“你不让跟我和离也可以,今后我做什么,你都别管我。我跟哪个男人一起,你也不要管,你就做好我的暗卫。” 马车在这个时候,缓缓停下了。 霍慎之收回手,定定看着云姒:“所以你仗着我对你的偏爱,开始有恃无恐为所欲为。云大夫,我看起来是这么t?能受委屈的男人?” “你不能受委屈吗?做我的暗卫你很委屈吗?” 马车外,是战奴拦了车。 余光扫过,霍慎之道:“我说的是这个么?” “那我也不要你管了!” 云姒转身,见战奴,便直接下马车。 战奴身边,还有一个身着浅蓝云缎的女子,带着遮冒,轻纱掩盖了全身。 再见战奴,云姒心中唏嘘。 她居然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拜了战奴为师。 战奴似乎是看出了云姒的心思,道:“你的师父不是我,是我的医术。” 云姒没有应声,而是看向了他身边的人。 别说,即便是这样,她都知道眼前的人,是谁。 果不其然,摘下遮掩,苏韵柔一张脸,显露在云姒眼前。 她转身,指了指路边的茶摊子:“去那里坐坐。” 云姒回头看了一眼马车。 马车就在不远,他也没有跟过来,自是给她留了空间。 百姓的茶,多了一种生活的苦味,苦涩过后,又是甘甜。 云姒抿了一口,看向了苏韵柔。 五年没见,苏韵柔光彩依旧,甚至更甚从前。 苏韵柔笑了笑,摸了摸脸,都不需要云姒开口,便回:“离开了楚王府那种坟墓,离开了霍临烨那种男人,谁不是容光焕发。” “而且,我就知道是你,我从九爷的反应之中,还有战奴的话里面,就猜出了是你,你化成灰,我都认得你。战奴说你没有恢复过来,变得糊涂了的时候,我就猜到你是装的!今早传来,说什么你恢复了,大家都以为你是又恢复了,大家都被你骗了。你不知道怎么面对,是不是?” 苏韵柔很聪明,毕竟活到了现在。 云姒静默了一瞬,道:“如果是你呢?” 放下茶杯,苏韵柔毫不犹豫的开口:“谁辜负我我杀谁,能不能杀不管,这种心不会落下。但是你……” 苏韵柔笑着看着云姒:“啧啧啧,你舍不得杀他,因为你还爱他,但是又不知道面对以前,是不是?” 云姒的脸色,有些改变:“不是,我只是还没有找到办法。” 苏韵柔笑的更厉害:“你听听你说的话,你自己信吗?当初你一无所有,不是照样摆脱了霍临烨吗?现在虽然不到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地步,可是也比之前强了千百倍。你如果想要离开,想要报复,你会不能?” “那我教你,你的几个哥哥,你说一声,他们会为你反抗。你把抹黑他,他不会反驳,这样的话,天下人都会为你鸣不平,唾弃他,到时候他身败名裂,你得自由。” 云姒猛然抬头看向了苏韵柔:“我不会做这种下作事。” “是不会还是舍不得?你这样留在他身边,是有什么牵制你?还是他逼你?还是你想要拿着所谓的‘牵制’做借口,他逼你做由头,而理所应当‘逼不得已’的留在他身边,这样就可以心安理得的接受他?” 第1423章 云姒,你可真是比谁都贪心啊! 云姒的目光悚然一窒。 那种被埋藏在最深处,甚至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东西,叫苏韵柔连根带叶地扯了出来。 随之而来的,是难堪跟心慌。 可真的是这样吗? 她真的存了这种心思吗? 她真的舍不得他吗? 云姒看着苏韵柔那一张得意的脸,想要反驳,却找不出半个字来。 苏韵柔看着她笑:“我不知道这世上,还有牛不喝水强按头的道理,你若是不愿意,依照九爷对你的喜爱程度,你现在拿命去威胁他,他马上就能对你听之任之。但你舍不得,你舍不得他难过,你也不敢这么闹怕他真的松开手。说到底,你心里还是渴望他的,你舍得看着他为你慌张,为你失控,这样你才觉得是满足的,是不是?” “云姒,你可真是比谁都贪心啊!” 贪心…… 云姒的手,一点点握紧。 从在一起,到去西洲成婚,再到后来火海分离。 云姒跟霍慎之两人之间的相处时间,其实很少很少。 少到不足以让云姒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如同今日这般的交心而谈,是从前都没有过的。 从前他教她政事,教她马术跟射箭,更多的,是想要个带着她成长的人,哪里会说今日这般的话呢。 就连刚才在皇宫,那话听着是威胁,但是云姒的的确确能感觉得到,他的那股在意,让她心里最隐秘的角落莫名的舒服。 “人都有卑劣的一面,我不是个十全十美的圣人,我也有瑕疵,我要想要我爱的人,眼里心里事事时时只有我。” 云姒渐渐冷静了下来,她的手,落在那杯平凡的茶上,抚摸着边缘,缓缓开口:“人的感情,也不是非黑即白,除了爱就是不爱。就像你对霍临烨,你爱他,也想要他……” “闭嘴!” 苏韵柔忽然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一巴掌重重拍在了桌子上:“我不爱他,我只想要他死!冲别人摇过尾巴的狗,我不要!” 云姒仰头,看着苏韵柔姣好的面容之中都是恨意,那眼里的心虚,那么格格不入。 她看着苏韵柔,缓缓地笑了起来:“咱们谁比谁高一筹?你闲着没事,惹我做什么?” “我看不得你好!”苏韵柔挑眉,冷冷看着云姒。 天色已经渐渐有些暗了。 云姒垂下眉眼,缓缓一笑:“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忽然的一声问候,不知怎么,叫苏韵柔湿了眼。 她深吸一口气,依旧没有低下高傲的头颅:“我好得很,我去了大魏,大魏女子为天,我在大魏有了自己的立身之本。人,得先做自己,才能去爱别人。我从前不知道,走错了路,但是我不后悔,唯一后悔的,是……是没有杀了霍临烨。” 最后半句话,是真是假,只有苏韵柔自己知道了。 云姒起身,不与她再坐下去了。 “云姒!” 苏韵柔看着她要走,也跟着急急起身。 云姒回头:“什么?” 原本蹙眉的苏韵柔,忽然粲然一笑,带着几分玩味儿:“恭喜你了,锦弗公主,马上就要同摄政王订婚盟了!” “什么?!”云姒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忽然之间,就想到了今日皇宫,武宗帝的那个嘴脸。 武宗帝说的指婚,指的是自己? 她又不是他大周的人,他凭什么做这个主? 还要办盛世婚礼? 云姒转身,就朝着马车那边过去,她要问个清楚。 车帘掀开,里面却没有人。 唯有霍影在马车边上守着。 “他人呢?”云姒的脑海瞬间乱成了一团。 什么时候走的? 她怎么没有看见? 霍影笑笑:“主子身上的事情,是公主想象不到的多。段氏山庄,朝堂中事,前方战事,其他五国动向,还有两个小世子,他事事都要操心。方才有消息过来,说是西洲那边来了消息,主子便先离开了。” “到底是西洲那边来了消息,还是他故意离开?”云姒拧眉看着霍影。 他早就知道了武宗帝说给他的成婚对象是谁,结果他都不说出来的! 还是苏韵柔告诉自己的? “现在你同摄政王的婚事,京城里面的人,已经都知道了。”苏韵柔的声音,在云姒身后幽幽响起。 云姒拧眉看向了苏韵柔:“你每天没有别的事情做吗?李善慈当时被你害成那样,你没事,不如去找她赎赎罪。” “蠢人活着做什么,蠢人就该死,应该赎罪的是她自己,做人应该先往自己身上找原因,我要是她,蠢成那副模样,我早自杀了,怎么有脸还活啊,啧啧啧。”苏韵柔笑盈盈地看着云姒。 云姒没有再理会苏韵柔,直接上了马车。 苏韵柔伸出手,带着几分得意跟调侃,朝着云姒弯了弯手指:“风水轮流转,倒霉轮到你。” 战奴这时候过来,伸手握住苏韵柔的手腕,将她的手按下去。 苏韵柔不满地瞪了过去。 战奴的脸伤了,时常带着面具。 云姒只能看见战奴的目光稳定而平静,冲着苏韵柔摇摇头,不要这样。 苏韵柔收敛了神色,看向了云姒:“这几日我都在京城,我要走的话,战奴也要随我离开。云姒,你找人来保护我,这几天战奴得为你们做事,不能时刻在我身边,我在京城得罪的人太多了,我也不想再开杀戒了。” 云姒方才拉开车帘:“依照苏大小姐的本事,是你保护暗卫吧。” “你……”被云姒刺了一句,苏韵柔才想要反驳,战奴就抬手在她眼前晃了一下。 只是这么一下,苏韵柔就没有再开口。 远远地,云姒还能看见战奴低头同苏韵柔说着什么。 恍惚间,她想到了六年前,第一次见战奴。 是苏韵柔派战奴给她送那半块腰牌,她知道了那一夜的人,不是霍临烨。 而战奴假死,她也没有狠心下杀手,才有了现在,峰回路转的局面。 思虑之间,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云姒不解地拉开帘子。 霍影下了马。 “我是主子的亲随,且t?身负要务,轻易不能离开。且,千金易得,良将难求。想要培养出一个事事顶尖的暗卫,实在是难。主子手下七星,玉衡,开阳,摇光三人,在军中是有职务的,已经随太子大军离开。” 云姒:“所以呢?” 第1424章 从前说你笨,现在倒是开窍了? 所以…… 天色暗淡,霍影吹响骨笛。 几乎是立时,一个黑色的人影,到了云姒眼前。 “天玑,拜见我主!” 霍影:“天枢跟随在嬴棣身边,天璇在景昀身边,这是天玑,从今往后,便是云大夫你的人了。他在暗,十一在明,从今往后,你能光明正大的带着十一在身边,不用在因为自己是西洲公主的身份,而孤身行动。” 云姒抿唇,静静的看着天玑。 半晌之后,她摇摇头:“不用了,我有十一就足够了。现在,我能够光明正大的带上十一。而他的人,自有他的用处。跟着我,没有什么建功立业的机会,想来,天玑也是不甘心的。” “云大夫!”霍影想要开口说两句,但是想到早前自家主子的叮嘱,又将那些劝慰的话咽下,只道:“那先在这里等等,等十一过来,再替换天玑。” “等等,我有暗卫!”云姒把“霍慎之”名字报出来,霍影愣住了。 - 十一到的时候,天已经彻底暗了。 云姒在前面走,十一跟在后。 十一就像是个影子一样,云姒不开口,他就闭着嘴。 不知走了多久,快要到城中心时,云姒停下,转头看向了十一:“你厉害还是七星厉害?” 十一张了张嘴,忍不住伸手挠了挠头:“当然是七星啊,他们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能随军上战场的,更是在危机时刻,顶替大军主将,去调兵遣将的人物,文武双全,精通不少,非一朝一夕能培养出来的。至于我……我们这些人,只是为了杀人跟服从而出现的,跟他们,没法比。” 云姒这才点点头:“这样的人,应该在战场上,在重要的地方。” “主子,我好像看见南绛往兰园的方向去了。” 就在云姒沉思之时,十一忽然说了一句。 他是个暗卫,各样都是最敏锐的。 才说完,伸手就抓住云姒的肩膀,一个跳跃,带着云姒上了房顶。 “南绛身边怎么还有旁人?”云姒拧眉,朝着下面看了下去。 马车里,晃动了两下,车帘被风掀起。 南绛伸出手,又将其按住,转头才看向了马车最里面的人,打扮的,很像是自己,但是比她丰腴一些,矮一些。 “你想好了……” “你啰嗦不啰嗦?我可不想要听你说教,你连你自己都管不好,就别成天建议别人了!”婴妹冷冷开口,捂着心口,轻轻咳嗽了一声,心底忍不住又把萧慈骂了一通。 南绛也没有再开口。 她穿着婴妹的衣服,特地的多穿了两件,看起来很是臃肿。 临下马车时,南绛转头去查看婴妹的易容。 战奴是非常厉害的人,都快做到完全一样的地步,当然,只要不是婴妹的脸跟她不一样的话。 远远地,云姒跟十一看见了马车在兰园停下。 南绛下了马车,云姒不由得诧异:“你看那进去的是南绛吗,怎么还弯着腰?” “南绛大晚上的来兰园做什么,这不是云大人的地方吗?”十一也是不解,揣测了一下:“云大人生病了?生病应该找陆鹤啊,韩大夫也在,找韩大夫也行,怎么这大晚上的,要找南绛呢?主子,我们是回去,还是在这等等?” 这几年,南绛跟他们都没有在一起。 发生过什么,谁也不知道。 云姒心中存了个疑影,道:“在这等等看。” - 天色昏暗得厉害,婴妹推开门,里面也暗色一片。 忽然,外面有了声音。 婴妹一下子紧张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想起先前在西疆,很多的男子都愿意围绕在她身边,足以可见她的魅力。 现在,只不过是借着南绛的身份,让他认识自己罢了。 “吱呀”一声,门开了。 兰园是新的,里面的奴仆也是新的。 他们对这位主子还很陌生,对来的“南绛”,也很陌生。 云令政进了门,屏退了左右,侧眸,就看见了屏风后面朦胧的人影。 “躲这么远做什么,过来。”他回来便沐浴完了。 初初带着嬴棣接触大周的事,这才发现,大周的政务一切,可比西洲多多了。 这些年,居然就都扛在了摄政王一个人的肩上。 可话音落下,云令政并未见人上前,反而往里去了。 他浅浅勾了勾唇角:“从前说你笨,现在倒是开窍了?” 清隽的嗓音传进婴妹耳朵耳中,她整个人紧张极了。 在西疆,她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比她的那些爱慕者都要好。 不,她的那些爱慕者,根本跟云大人没有办法比。 云大人通身风华,浑身上下都萦绕着一股让她说不出的感觉,很高贵,又拒人千里。 想想,婴妹都觉得被西疆那些庸碌的男子爱慕自己,简直是降低了自己的身份! 听着过来的脚步声,婴妹腼腆又娇羞,脚趾都卷曲了起来。 她背过身去,隐没在阴影里。 夜色蛊人,云令政眼底开始浮现出一抹不寻常。 他看着那个背影,伸手,就将她揽入怀,贴上身的那一瞬间,甚至都没有看清楚脸,云令政的脸色,就是一变! “啊~”婴妹吓了一跳,没想到看起来冷冰冰的男人,这样…… 可是还没有等婴妹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推到在地。 “来人!” 云令政的嗓音冷了下去。 烛火,瞬间将这个屋子点亮。 婴妹下意识地遮挡了一下还不适应的眼睛。 等她放下手,便看见一身月白长袍的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那一双眼睛,忽然之间,叫婴妹有些害怕。 但是这会儿更多的,是局促跟尴尬。 她从地上起来,张了张嘴,好不容易才找回声音:“云大人,我是婴妹~” 扬起天真烂漫的脸,婴妹紧张,找了话:“我的小名叫顺顺,今日是……” “送这位姑娘下去。”没有等话说完,云令政转过身去,打断了婴妹的话: “天色暗了,姑娘来错了地方,进错了房间,情有可原。但女子需自尊自爱,若是让人误会顺顺姑娘是个自荐枕席的,那就不好了,毕竟妓子,也要收钱才能上床的。” 第1425章 我对着自己养的女人,还需要用一张什么圣人 婴妹现在紧张得厉害,没有听出这话没有脏字,却歹毒无比。 她按着乱跳的心口,点点头:“好……好的……” “慢着。” 云令政转过头去,已然服下一颗药,眼底的赤红消弭:“同姑娘来的南大夫呢?我身子不适,她有良方。” 南绛没想到,她在马车上,没有等来婴妹,而是等来了云令政。 她抿唇,往后退了退,想要下马车。 可是屁股还没离开座位,就叫云令政抓住了手腕,整个人,直接拉到了怀里。 南绛瞬间瞪大了眼睛! 怎么回事? 婴妹没有成吗? 婴妹人呢? 大魔头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的? 婴妹被他杀人灭口了吗! “故意惹我生气是吧?”男人低低的嗓音,像是野兽磨牙,在南绛耳边响起。 南绛忽然就紧张起来,开口便是:“不是我惹你生气,是你自己选择了生气!” 话说出口,南绛感觉到抱着自己的手,凝固了一瞬。 恍惚间,云令政清清冷冷的嗤笑响起:“拿我当年教你的来堵我?” ——“就是你们那一党有个大人,我说什么他都要跟我辩一辩,辩驳之后,又要说我故意言语激怒人。” ——“这是你激怒的吗,这不是他自己选择生气的吗?” 回忆近在咫尺,南绛干干笑出声:“我……我觉得你跟婴妹很合适,她很喜欢你,而你又需要个女人,你们一拍即合。” “呵呵……” 云令政的笑声里,都夹杂着让人畏惧的冰凉:“是么?” 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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