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周砚白垂眸看向婚礼管家递过来的钻戒,它躺在丝绒衬垫上,在水晶灯下面,折射出无数道刺目的光,每一道都像冰冷的针尖扎进周砚白的眼底。 周砚白伸出手去,指尖在微微发颤,几乎要触碰到那冰冷的金属时,一股莫名的灼热猛地从无名指根部窜起,尖锐而迅猛,像一道电流,又似被无形的火焰舔舐——是幻痛。 这突如其来的痛楚几乎让周砚白缩回手去,耳边刹那间响起一个遥远却清晰的声音,带着哽咽的声音。 “你真的要跟她结婚吗,那我呢,我又算什么?” ? ? ? ? ? 那声音穿越了时间的尘埃,猝不及防地击中了周砚白。 那是很久之前,周父周母第一次逼周砚白和江晚吟分开,和乔知夏结婚的时候。 虽然周砚白极力隐瞒,但还是被江晚吟听到了风声。 那天她站在周砚白的面前,明明没有哭,但却比哭更让周砚白心疼。 后来周砚白又是怎么回答的呢? 周砚白紧紧抱住她发誓:“我不会和除你之外的任何人结婚。” 周砚白那时说的话每一个字都带着滚烫的温度,烙印在周砚白记忆深处,如今在这神圣的婚礼现场,却成了最尖锐的讽刺。 “砚白?” “砚白!” 带着笑意催促的声音将周砚白猛地拽回现实。 周砚白连忙回神望去,就看见乔知夏正微微仰着脸,含羞带怯地望着他,那双精心描画过的眼睛里盛满了纯粹的、属于未来的期待。 无数道祝福和期待的目光也跟着乔知夏的目光聚焦在周砚白的身上,像舞台追光灯,让周砚白无处遁形。 周砚白强迫自己抬起沉重的手臂,捏起那枚昂贵的钻戒。 它如此精致,如此冰冷,沉甸甸地压着周砚白的指尖。 接着周砚白托起乔知夏白皙柔美的手,她的无名指就在眼前,指尖带着细微的颤抖,如同风中等待停驻的蝴蝶。 戒指冰冷的金属边缘触碰到她温热的指节。 就在这一瞬间,眼前乔知夏那只手指上精心修剪、涂着大红色的指甲,竟然诡异地模糊、变形,幻化成另一双手的样子——那双手的指甲总是修剪得干干净净,却从不涂任何颜色,却是周砚白看过最好看的手。 那是她的,是周砚白最爱的江晚吟的手。 佴鲀蹹刣缀窊衭牉蹧裻眛揠稬燌丐崯 接着乔知夏也跟着照做,将婚戒戴在了周砚白右手上的无名指上。 “现在,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 欢呼声和掌声如同潮水般骤然爆发,席卷了整个空间。 在喧嚣的浪尖中,周砚白僵硬着身体低下头一点点朝眼前的乔知夏靠近。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乔知夏身上浓烈的花香的香水味强势的钻入周砚白的鼻腔,就像是一层无形的膜,紧紧将周砚白裹住。 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攥紧,周砚白闭上眼睛,在乔知夏柔软的唇下轻轻落下一个吻。 短暂的接吻中,周砚白没有新婚的悸动,满脑海只有一个挥之不去去的画面:昏暗的楼道里,江晚吟踮起脚尖,飞快的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然后又迅速的后退消失在拐角处,只留下一抹模糊的白色裙摆。 那是他们第一次接吻,尽管很突然,尽管很短暂。 但却让周砚白激动了好久,直到现在周砚白都记得江晚吟那柔软的唇,还有她亲吻自己时她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 “恭喜二位结为夫妻,祝你们百年好合。” 落地窗外,烟花盛开挤满了整片天空,这场婚礼终于结束。 下一刻周砚白平静的眼睛突然变得明亮,像是关押在囚笼里的困兽终于迎来了永久的自由。 周砚白顾不得乔知夏诧异的呼喊、父母错愕的尖叫,宾客不解的议论。 周砚白冲出这座囚禁着他的牢笼,脱掉身上像枷锁一样束缚着他行动的西服外套,飞快的拉开车门,脚下狠狠踩着油门朝远处疾驰而去。 周砚白紧握着方向盘的双手青筋暴起,甚至开始剧烈的抖动,他抿着双唇,双眼死死注视着前方,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快一点,再快一点! 快点回去,然后带江晚吟彻底离开这里,去过只有他和她的生活! 一声剧烈的刹车后,周砚白顾不得还没停稳的车,飞快的拉开车门大步的朝别墅里走去。 “吟吟,我们可以走了,就现在!” 周砚白一边激动的说着一边推开江晚吟房间的大门。 可一下刻周砚白激动勾起的笑容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 ? ? ? ? ? 房间里依旧维持着周砚白离开的模样,江晚吟常看的书籍还摊开扔在床上,可却不见了它的主人! “吟吟?” “吟吟!” 周砚白呼吸一下就忘了,颤抖的声音在空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着,却再也没有熟悉的声音回复周砚白。 扒着门沿的手徒然落下,周砚白猛地转身冲上了楼梯。 书房、休息室、运动室,甚至狭窄的储藏间……周砚白像一头受伤的困兽,在越来越小的空间里疯狂打转,每一个角落都被周砚白焦灼的目光反复搜索,每一个可能藏匿她的地方都被周砚白粗暴地翻检,他的动作越来越快,也越来越没有章法,喘息声粗重得如同破旧的风箱。 恐慌像墨汁滴入清水,迅速在胸腔里弥漫、扩散,冰冷粘稠,沉重得几乎令周砚白无法呼吸。 周砚白一把抓过一旁的管家:“吟吟呢!” “我不是让你们好好看着她的吗,她去哪里了!” 为了防止江晚吟临时逃走,周砚白不仅锁了她的房间门,收走了她的手机,甚至还叫人专门守着她。 在周砚白的预想里,江晚吟一个孤儿,也被周砚白收走了唯一的经济来源,她根本就去不了其他地方,而且还有人重重把守。 她甚至连这幢别墅都出不去! 为什么现在人没了! 管家被周砚白这么一吼,脸色都白了几分,哆哆嗦嗦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周砚白一把松开管家,就要下楼朝外走去。 下一刻周母的身影就从大门外走了进来,抬眼冷冷的看着周砚白。 “不用再找了,她已经走了,你永远都不会找到她的。” 周母顿了一下,那短暂的停顿里,空气仿佛骤然凝固了。? “既然你已经和知夏办了婚礼,以后就好好守着她和孩子过日子,不要再想这种无关紧要的人了。” “走了?” 这词荒谬得令人发笑。 不可能的,江晚吟只会和他一起走,这是她一开始就答应他的。 江晚吟那么爱他,甚至为了等他一步步降低底线,任由他和别的女人生孩子。 如果她真的要走,那在他向父母妥协,说要和乔知夏生孩子时就狠心的离开他。 而不是心软的留下来,等了他这么多年。 “是不是您和爸逼她走的?” “我已经答应过你们和乔知夏生孩子,也和她结了婚,我什么都答应了你们,为什么你们还要赶她走!” 周砚白的声音陡然拔高,将心中压抑许久的怒火全都发泄出来。 四周一下变得死寂无声,静得只剩下周砚白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这声音在绝对的寂静里被无限放大,震耳欲聋,反而更显出房间令人发疯的空旷。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静默里,周母没有说话,只是走上前将江晚吟留下的告别信递给了周砚白。 “我们没有赶她走,是她自己主动提出要走的,至于原因,你看了就知道。” 周砚白顿了顿,才将视线落在周母递来的信上——上面还写有周砚白熟悉的字迹。 周砚白下意识伸出手指,带着一丝微茫的、连自己都不愿深究的企盼,轻轻触碰那洁白的信封。 冰冷。 周砚白指尖传来的寒意像一道尖锐的闪电,瞬间贯穿了周砚白所有的神经与伪装。 周砚白的手指反复的缩回又伸出好几次,最后还是接过周母手上的信。 “嘶啦。” 信封边缘被周砚白缓缓撕开,这声音就好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未知的门。 门里是地狱还是天堂。 周砚白一点也不知道。 ? ? ? ? ? 洁白的信纸上是江晚吟秀丽工整的字迹,犹如她这个人站在周砚白面前一样,平静的述说着她离开的原因。 “周砚白,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至于去了哪里,我也不清楚,但你不会找到我的,至于我为什么离开,原因很简单,我不想再等了,一开始你说只是跟她生个孩子就走, 我信了,可后来你的女儿出生以后,你又说女儿太孤单,要生个儿子陪她再走,我也信了,可如今你却说要和她结婚,说让你的孩子以后知道你和她妈妈是一对,相爱过,我不明白,我还要等你多久你才会带我走,是不是以后有一天你还要骗我等你和她的孩子成年结婚生子,或者是陪她到老再和我走呢,周砚白,我也是女人,我的青春也有限,我不想再为一个看不到尽头的空头支票,再为你继续等下去。我们就此别过吧,我们再也不见。” 周砚白拿着江晚吟留下的告别信又读了一遍,再一遍。 每一个字周砚白都认识却读不懂里面的意思,纸张在周砚白指间抖索着,发出细微的簌簌声响。 他喉头骤然涌上一股无法压抑的腥甜,眼前的世界骤然开始扭曲、旋转,色彩剥落,声音远去。 身下坚实的地板仿佛瞬间塌陷、融化,变成了深不见底、冰冷刺骨的流沙。 周砚白正被这流沙无声地、不可抗拒地吞噬、下陷,朝着一个没有光亮、没有回音、只有无边寒意的深渊直直地坠落下去。 周砚白的世界彻底陷入了黑暗里。 “砚白!” “快叫人啊!” …… 一夜之间,周家又出了新的笑话。 昨天新郎丢下新娘先一步离开,今天新郎要死要活的要把新娘赶走。 周砚白的房间已经是破碎一片,所有能砸的东西都被周砚白砸了个干净。 周砚白冷眼看着眼前怒气冲冲的周父和周母,还有抱着女儿要哭得晕厥过去的乔知夏,握着刀子的手更加用力了一分,刀刃又朝手腕里深陷进了一点。 “让我走,让我去找她,不然我们都一起死。” 即使周砚白已经把江晚吟留下的信反复看了好几次,但周砚白依旧固执的认为她是被自己的父母、甚至是乔知夏逼走的。 本来周砚白醒来后就要去找江晚吟,直接和她一起私奔永远都不再回来。 可周父周母却死活拦着周砚白不让他走,还用药暂时让周砚白站不起来,甚至为了让周砚白留下,还让乔知夏抱着孩子来说服周砚白留下。 若是以前江晚吟还在,周砚白或许还会有些许的犹豫。 可如今江晚吟不在了,周砚白的软肋也没有了,他什么都不管了。 “混账,把刀给我放下,你这是要把我和你妈给逼死吗!” “砚白,求求你看着我们孩子的份上留下来好不好?” 面前的每个人都在用各种理由逼周砚白,逼周砚白留下,陪不爱的人养因任务生下的孩子,过不喜欢的婚姻。 没有人考虑过周砚白的感受,没有人想过江晚吟的感受。 “你们已经逼死过我一次了,当初我不想和她上床的,是你们给我下了药,如今变成这样,都是你们造成的。” “而且这个孩子不是我想要的。” 当成周砚白真的不愿碰乔知夏,甚至和她呆在一个屋子里都觉恶心,可父母要孙子要地急,便联合乔知夏一起给周砚白下了药。 当周砚白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要掐死乔知夏。 可周砚白的父母和乔知夏却哭着求周砚白,说他们已经老了,就想要一个孙子。 说周砚白不能这么自私,只顾着带江晚吟离开,什么都不给他们留下。 后来乔知夏也跪下来求周砚白,说她喜欢周砚白很久了,她什么名分都不要,甘愿给周砚白生孩子。 只要孩子生下来她就帮周砚白和江晚吟离开。 到了最后周砚白的父母拿自己的命、甚至是江晚吟的命来威胁周砚白。 周砚白被彻底逼到了绝路,他只能妥协。 可是他们的心越来越贪,说什么一个女儿太孤单以后掌不了大权,要周砚白再生个儿子。 他们就这样一步步逼着周砚白妥协,把他逼疯。 如今周砚白好不容易解脱,他们却先把江晚吟给逼走了。 这让周砚白如何能接受。 ? ? ? ? 两方就这样僵持着,突然乔知夏猛地弯腰捂住肚子,痛呼出声:“啊,好痛!” 下一刻她手上一松,怀里的女儿就要落到地上去! “知夏!” 周母神色一变,就看见乔知夏白色的裙底下渐渐被鲜血染红! “快、快来人!” 一阵兵荒马乱后,周家人连忙将流产的乔知夏送去了医院。 这边乔知夏刚被送进手术室,那头乔家的人就急匆匆赶了过来。 乔母上来就是一巴掌,腾起的风声带着清脆响声回荡在空荡荡的走廊里。 “周砚白,你就是这样照顾我女儿的,要是她出了什么事情,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这一巴掌下来,周砚白直接被打偏了头,嘴角渗出几抹鲜血,可周砚白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一般,任由乔母指着周砚白的鼻子大骂。 这一幕看到周母心疼不已,她连忙上前拉住乔母的手说着好话。 “亲家,千错万错都是我家儿子的错,你放心,等知夏出来后,我一定让周砚白好好照顾她,绝不会再让知夏出任何事情的。” 乔母根本不信,她冷嗤一声。 “照顾,你家儿子都要跟别人跑了,还怎么照顾,我家女儿为了你们家儿子委屈了这么多年,生了一个现在还怀了一个,什么都不求。结果就是被你们家这样对待,你们要是照顾不好,我就把我女儿和外孙女接回乔家,我们乔家也不是养不起!” 周母一听这话,彻底慌了,她一巴掌拍到周砚白的背上:“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道歉!”? 周砚白依旧没有动,甚至连眼神都不愿给一个。 周砚白什么都没有做,他们却把所有的错都往周砚白头上按。 尖叫声,哀求声还有好多混乱的声音全都混杂在一起,化成一只无形的大手将周砚白整个人一件件捏紧,空气也渐渐变得稀薄。 就当周砚白快要喘不过气时,一道怒吼从远处传来。 “这里是医院,请你们保持安静,病人马上就要出来了!” 无形的大手瞬间从松开了周砚白,走廊再次变得寂静无声。 很快手术室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几个护士和医生推着移动床缓缓的从里面走了出来,床上面,戴着呼吸机的乔知夏双眼紧闭,脸色白的看不见一丝血色。 很快围在周砚白面前的人分成了两拨。 一拨连忙走到乔知夏的移动床前边弯腰扶着床边的护栏边查看她的情况边和护士一起把她送入病房。 另一边又将医生围住,细细问着乔知夏的病况。 医生的声音隔着厚厚的口罩传了出来,越发显得沉闷。 “孕妇刚出月子又怀孕,身体非常虚弱,必须卧床熬过前三个月,不能再受任何刺激,若是这一胎再没有保住,以后怀孕就难了。” 周母的心也跟着医生的话七上八下,当医生最后一个字落下时,周母的心也跟着沉进了谷底。 她顾不得自己后背渗出的冷汗,连忙追着医生去了办公室。 “那医生,我们儿媳该吃什么药……” 周母的声音跟着她消失在拐角处的背影一起消散,空荡荡的走廊里只剩下周砚白一个人。 周砚白坐在轮椅上垂着眼眸不知再想什么,很快周砚白重新抬起头拖着轮椅就要起身往外走去。 可下一刻,周母留下的保镖就强行拦住周砚白:“少爷,您现在应该先去看看少夫人。” “滚。” 周砚白没有动,只是冷眼让眼前的人滚开。 保镖格外尽责,说出的话不容置喙:“抱歉,少爷,如果您不去的话,那只好我们送您去了。” “毕竟她肚子里还怀着你的孩子,就算不看少夫人,好歹也看看孩子啊。” 周砚白一愣,是啊,即使他再不喜欢乔知夏,可她肚子里还有自己的孩子,还有自己一半血脉的孩子。 很快周砚白就被推到了乔知夏的病房前,就当保镖要敲门时,里面先传来了乔知夏和乔母的声音。 “妈,还是你这个假装流产的办法厉害,果然又把周砚白留下了 。” 是乔知夏的声音,却带着一种周砚白从未听过的、粘稠的算计,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 “你说要是我以后时不时让孩子出一点意外,周砚白最后会不会因为心疼孩子就彻底的留下来呢?” 最后那句话,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猝不及防地钻进周砚白的耳朵,狠狠噬咬在神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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