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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章

活从来不白干!” 又见李銮也想开口,他忙道:“太子就算了,天下能臣都在你手里,可饶了我罢。” 回头就见贾蔷似笑非笑的盯着,林安之嘿嘿一乐。 草创封国随意折腾不要紧,大燕疆域上敢乱来,那就要挨板子了。 这是条死线,越不得…… …… 黛玉等后妃坐在一起,将楚娘传至跟前。 黛玉目光和善,问楚娘道:“皇上和诸皇子们说的话,可听得懂么?” 楚娘闻言,抿着嘴摇了摇头,回道:“听不明白。” 黛玉笑了笑,又问道:“可觉得无趣?” 楚娘仍摇头道:“并不曾。” 黛玉奇道:“连听也听不明白,还不觉着无趣?” 楚娘看着美艳不似人间凡女的黛玉,道:“娘娘,民女觉着吃的好喝的好,还有这样好看的景儿看着,不会无趣。” 黛玉目光愈好,却听一旁宝钗淡淡问道:“除了吃的好喝的好顽的好,便没有其他有趣的事了吗?” 黛玉与宝钗微微摇头,止住她的“攻势”,随后同楚娘笑道:“你是入了皇上的眼的,品格自然是极好的。本宫今晚上一直未寻你,也是故意冷落你,以观你性子。你帮着宫人们抬东西、烧炭、烤膳食,毫不忸怩造作,热心大方,都很好。明日起,本宫会派四位教养嬷嬷去你府上教你些礼仪,并不繁琐。今后还要跟着读些书,识些字,不做睁眼瞎即可。” 楚娘被黛玉真诚温暖的笑容感染,反倒变得有些羞赧,低头轻声道:“娘娘,民女家里窄,坐不下那么些人,铺子里……铺子里行么?” “噗嗤!” 宝琴、湘云等没忍住,生生笑了出来。 楚娘头愈发低下去了…… 黛玉诧异的看了眼过去后,宝琴忙告饶道:“好姐姐,就是喜她朴实,真喜欢!” 黛玉没好气瞪一眼后,同楚娘笑道:“这些都是小事,天家会解决的,就当是,聘礼的一部分。” 楚娘声音却愈发细微,道:“不……不要聘礼,还……还不起嫁妆。” 这下,连晴雯、莺儿等都忍不住捂住脸,拼命抖起肩膀来。 连黛玉都快要吃不住劲了,身子颤了颤…… 盖因世俗中,嫁妆是要比男方给的要多些,不然世人也不会将生女唤作生了个“赔钱货”了,着实可恼。 黛玉笑着宽慰道:“天下百姓,皆是皇上的子民,故而才有君父之称。你的嫁妆,自有皇上和本宫来操持,且宽心就是。” 楚娘沉默稍许后,才磕头谢恩,最后轻声道:“娘娘,民女要出宫了,家里还有祖母卧病在床,还有幼妹在家……” 黛玉生出怜惜,却看着她指了指一旁的宝钗笑道:“你这亲婆婆,虽是个冷脸子,却是个好心肠。早先就想到这些,打发人送了食盒去你家了。你祖母、幼妹自有人服侍,连太医都一并打发去了。这会儿,怕是连家也已经搬完了。一会儿宫里再派人,送你家去。” 楚娘闻言一脸震惊,动容的看向面色淡淡的宝钗,抿了抿嘴,终是红了眼圈,落下泪来,复跪地叩首。 一旁紫鹃接到了黛玉的眼神,忙笑着让人取来茶盘托着一盏茶,走到楚娘跟前,楚娘大为紧张,却还是在黛玉等人的鼓励下,奉茶到宝钗跟前。 宝钗气恼的瞪了眼周遭一圈促狭鬼,回过头来同紧张的楚娘道:“先给你嫡亲婆婆吃,那个孽障不是说了吗,他是庶出的,岂有先给庶母奉茶之理?” 黛玉终是忍不住,掩口大笑起来,周遭后妃们,也无不捧腹大笑。 连宝钗自己,最后都气急而笑…… 夜未央,人尽欢。 第六十三章:军中大案 “皇上……” “嗯?” “蔷哥儿……” “嗯。” “你说……咱们是不是老了?好似昨儿个还在园子里作诗写字,今儿……怎地皇儿都要成亲了?” “别说那些有的没的,老没老,昨夜里你还不知道?” “呸!都是要当公爹的人了,再浑说,仔细你的皮……哎哟!” “呵!最受不了你这句仔细你的皮了,且让你再仔细仔细!” “嗯……哎呀,子瑜姐姐看着呢,你起开……” “迟了!一个都跑不了!” …… 春暖花开日,日上三竿时。 湖面上,几只鸳鸯浮水,悠然自得。 晨练罢,贾蔷穿着一身单薄锦衣躺在湖畔边杨柳下的躺椅上,静静沉思着。 这些年,他独自思考的时间,越来越长…… 藩土、外省加起来举世未有的辽阔,宋藩落日的余晖正将奥兰治河渲染的一片血红时,东瀛的天空上,旭日的阳光已经洒满人间。 日不落啊…… 偌大一座帝国想要安稳发展,哪怕他不需要插手日常政务,只是大政方针的制定,尤其是官员的升黜,就让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心思来应对。 大燕就像一座万顷良田,他需要选出最合适的农夫来耕耘。 最重要的是,要不时的铲除变了质的杂草,毒草! “皇上……” 一道声音从身后一侧传来,贾蔷回过神来,应了声。 随后就见李婧步姿轻盈的走来,贾蔷抬眼看去,见她笑的灿烂,也笑道:“就要当婆婆了,这样高兴?” 李婧在宫中诸妃中,是一个极特殊的存在。 尽管,她并非贵妃,但是论地位、权势和影响,并不下于宝钗和闫三娘。 除了手中无比强大的夜枭外,最重要的,就是能生…… 一个长乐公主受尽宠爱不说,五个皇子中,老大更是光彩夺目到耀眼的地步。 老七李铭于课业尤其是武学一道,“天赋异禀”到师傅想拿头撞墙的地步,贾蔷为了保护儿子的自尊心,亲自下旨让师傅们不许打“下下”考评,只能“中下”。 而在宫学里,李铮却是诸皇子中最出众者,没有之一。 更难得的是,这个打小不受李婧喜爱,用其话说,有些“蔫儿”的皇子,心中极是明白分寸。 小小的人儿,很早就知道护佑下面的兄弟手足。 尤其是对李銮…… 早熟的一度让贾蔷曾怀疑他是老乡,但最终冷眼旁观多时,发现不是。 这孩子就是因为被他娘不喜,时常言语打击,再加上的确天资聪颖过人,所以早早明白了自保之道…… 所以说,福祸相倚,有时候遭些难,未必是坏事…… 李婧某种程度上来说,算得上母凭子贵。 偏她对没有江湖气的老大,一点也喜欢不起来…… 好在李铮颇得父皇、母后的疼爱,也不缺她这个黑道老娘…… 果然,李婧听闻贾蔷之言,撇了撇嘴道:“荆宁侯府那个小丫头片子,娇蛮的很,我去瞧了眼,也懒得搭理。且算她倒霉,落在老大手里。老大打小蔫儿坏,有的是法子拾掇的她规矩。” 说罢,又上前数步笑道:“皇上,我是笑这些时日外面的动静,端的热闹。 张任重是真狠呐,埋伏了半月后,借着清理江南九姓谋反一案,从上到下大清洗,成百上千的官帽子落地。 啧啧啧,好几个他的门生都没逃过。轻些的降职流外,稍重些的就是去外省、藩土为官,再重些直接去漠北蒙古或是西域、雪原。各级衙门的近亲窝子,也被重点查处。好些都是一个宗族一个宗族的端,审问后直接押赴藩土劳改。这不是最有趣的,最有趣的在于万洲那里……” 贾蔷呵了声,道:“于万洲的差事也不轻松,是个得罪人的差事。好些富贵人家,尤其是士绅文官家里的子弟,想让他们去当兵,岂不是‘有辱斯文’?反弹和阻力大的很。全民义务兵役制想真正全面铺开,他三年内都清闲不下来。 他那里怎么热闹了?” 李婧笑道:“因为真正严厉执行要到明年,今年还留了个缝儿嘛,所以于府从早到晚都是车水马龙。不知多少人登门,要尽快安排自家子侄出海,买地种田读书,以避兵役。好些人家里孩子的岁数不到,也想提前在藩土买地。不然明年这个政策没了,他们的孩子都得去当兵。对那些世代簪缨的文官家族而言,实难接受。听说军机处接收到的反对折子,堆满三大间屋子都装不完。” 贾蔷眉尖一扬,笑道:“这些声音不必理会,张潮自会应对……登门的人,于万洲是怎么处置的?” 李婧笑道:“那老倌儿看着铁面无私,不过也知道些变通。年岁下浮不超过两岁者,还能在今年走一波,多买些地,派人过去种了就是。再小的,任谁家也不成。 不仅如此,他还派人下去,去各省宣传这个政策。今年朝廷光卖官田,就要大发一笔。 他要是黑心的,这一回收银子可要收美了。” 贾蔷笑道:“便是他不收,下面人也必会弄出些名堂来。受贿这等事,几无可能灭绝,就看他的手段,能抑制到哪一步了。这一点,对他此政之政绩,影响颇重。 对了,军中如今是何反应?” 李婧奇道:“军中的事我不大清楚,是赵师道在负责。不过听说还是很高兴,没甚么酸话传出来。毕竟,皇上准备启用内库银子贴补他们。” 贾蔷站起身来,淡淡的道:“那是因为还没开始……告诉赵师道,让他来见我。对内肃整不会只针对文官,军队内的肃整,要更严厉。” 李婧闻言变了面色,收敛了笑容站直身子看向身形似乎陡然高大如擎天之柱,立于天地间的贾蔷,道:“皇上,军中不是有宪军和军法司么?怎么……直接动用绣衣卫?” 军中一旦肃整,那就不是文官那般“柔和”了。 被肃整之人的下场,也绝没有那么幸运…… 唯有血腥和残酷! 贾蔷摇头道:“宪军和军法司,也要听命于五军都督府。而且,若是连他们也被渗透败坏了,又该如何?军中的事,不比朝廷上轻省多少……去罢。” 李婧不敢多说甚么,阔步往外走去,走了一段,忽地身子一凝,想起了这次指婚中,军机处诸大臣和前大臣中,有两家未被指婚,一个自然是林家,因为只林安之一根独苗。另一家,则是于万洲家。 这个也好理解,天家不可能同未来元辅做亲家,执掌这座无比强大富庶的元辅,在任时不能成为外戚。 然而五军都督府中,现任诸都督和前都督中,共有四家未被指婚。 就李婧所知,这四家中至少有三家,家中是有适龄闺阁千金的。 原还不知道为何如此,现在却明白了些…… 可这四家,都是军中颇有势力的大山头啊! 有两家,还是十大从龙武勋中的两家! 李婧眼中怒气渐炙,她知道为了保全君臣之义,贾蔷付出了多少心血。 她知道,贾蔷是真心想要善始善终,为此,甚至赐与他们实封领土! 可是,人为何要那样不知足? 该杀!! …… 五军都督府。 打二月十二皇后千秋节,宫中大指婚那一日后,都督府中的气氛,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微妙。 如今的五军都督,分别为中军都督怀远侯兴觉,左军都督吴兴侯杨通,右军都督西凉侯赵嘏,前军都督永义侯田原,后军都督顺昌侯王佐。 其中三位都是天子亲家,偏右军都督赵嘏和前军都督田原不是。 虽然没人明着说甚么,也没人会猜测他们两家会出事,毕竟前都督中,兴安侯徐良和武康侯李珍也未被点亲。 那两位身份才非同一般,乃是真正的从龙功臣。 当初贾蔷在李暄朝最危难之时,执掌兵权的十功臣站在他一侧,从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尽掌天下兵权,一举抵定乾坤。 而贾蔷执掌天下后,也一直厚待这十位,优渥之程度,到了前无古人的地步。 不仅赐下皇子才有资格分封的封国,便是在国内,也以大权相托。 军中宪卫和军法司这等掌控数百万大燕军伍命运的要害位置,皆由他们掌握。 所以没人会怀疑,如今已经退了下去颐养天年的徐良、李珍会出事。 他们不出事,赵嘏和田原应该也未必。 更有异想天开者甚至会以为,赵嘏、田原会不会也如同于万洲那样,入了天子的眼,将受到大用? 唯有赵嘏、田原他们自身明白,可能有些不大对了…… 因为他们自己做过甚么事,他们自己明白…… 右督府衙,三间小正房内。 赵嘏、田原面色凝重的相对而坐,良久无言。 他们虽非从龙十功臣,却也是从苦寒之地,切切实实用战功堆积出来的有功武臣。 在平喀尔喀蒙古之乱最僵持时,二人在大雪夜,连蒙古人都不敢外出的情况下,率三千牛骑,抱着有去无回的姿态,奇袭喀尔喀汗王大帐,一举覆灭了喀尔喀三部勾结厄罗斯分裂疆土之祸,抵定大燕北疆! 这等奇功,才让二人一举封侯,并一步步入主五军都督府,成为权倾天下的军中巨擘。 但是,和其他世袭武侯不同,他们是“底层”出身,虽非平民,家中原也不过是三四品的武官,没有大富大贵过。 一朝骤贵,登上高位,自然是极好的,只可惜荷包仍是瘪的。 若无横财暴富,怎符合他们的身份? 这时,都督府的前辈兴安侯徐良和武康侯李珍出现了,为他们指引了一条通往金山银海的康庄大道! 宪卫和军法司,执掌军中军纪大权,有稽查、惩罚军中任何违纪行为的权力。 这样的权力,一旦想要谋财,比弯腰从地上捡金元宝都要容易,来钱都要快…… 有了第一回,就有第二回,就有无数回。 而宪卫和军法司中刚正之人,也会被他们抽离调任。 有想要揭发他们,坏他们财路的晦气之人,就会被他们以军法肃整之…… 这几年来,他们积累了庞大的财富,多到他们自己都不敢随意花销的地步。 而兴安侯徐良和武康侯李珍,则用这些银子,去建设他们的封国…… 谁都不去想,有朝一日出事了怎么办。 不敢想,也不愿想。 就将脑袋蒙在土里,继续吞钱。 他们已经停不下来了,即便他们想收手,下面被他们拉扯起来的黑犬牙们,也停不下来…… 原本一直心存侥幸,以为会蒙混过关,可是这次指婚,却将这份侥幸骤然打破…… 恐惧,无尽的恐惧! 从指婚那一天,两家诰命回家后面色不对起,他们每一天夜里都难入眠。 便是睡着了,也会被全家抄斩的噩梦惊醒。 肝胆俱裂! 可是到了这一步,他们还能如何呢? 举兵反叛吗? 可他们虽权重,然一旦入了中枢,也就脱离了一线野战军,以大燕如今的军制,和从未放松过的思想教育,他们根本调不动! 听说要谋反,怕是第一个先干掉他们! 绝路啊…… “兴安侯,和武康侯那边,你去过了吗?” 许久之后,赵嘏声音低沉的问道。 田原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道:“那二位,正准备离京,去封地。” 赵嘏不知怎地,忽地开始大笑起来,且一发不可收拾,连眼泪似乎都笑了出来。 好一阵后方止,随即却是面目狰狞的咬牙道:“本侯一世英雄,怎就会信了这等痴蠢忘八的话,落到这等地步?还想离京去封地?!” 田原叹息一声,道:“也是没法子,真的怕了。虽然他们告诉我,断不会有事,天子会善待功臣。可是从他们的眼睛里,可以看得出来,他们已经吓的半死。其实他们自己也明白,走不掉的。他们从都督位上退下去后,就住进了西山行宫,成了国老,以备天子垂询国事。身边服侍的人,都是天家之人。连护卫,都是天子亲兵绣衣卫。没出事前,这自然是至高无上的荣耀。可一旦有事……这些身边人就能按死他们!” 赵嘏听了遍体生寒,何止那些退下去的国老会如此,他们这些执掌帝国最高权力的人,又何尝不是如此? “可还有,挽救的余地没有?” 赵嘏惊惧之余,心有不甘的问道。 田原满脸苦涩,摇了摇头…… 不过,顿了顿后,迟疑道:“若是,咱们去寻圣上自首……毕竟,是有功之臣。” 赵嘏闻言原本灰败的眼睛忽地一亮,道:“皇上其实最是心软,说不得……” 田原摆手道:“莫要心存幻想,如今本侯愿以项上人头,换取家人脱身。至于那些富贵,都散了罢。”到底是敢冒死奇袭汗王帐的狠人,念及此,田原起身,沉声道:“走,入宫去见皇上!” …… 西苑,勤政殿。 林如海、曹叡、吕嘉、薛先、陈时等一众已经退位致仕的国老,并张潮、韩琮、万良、赵霁、于万洲、兴觉、杨通、王佐等现任军机大臣和五军都督们,在听完赵师道所言宪军、军法司之乱象后,无不震怒! 一连串的质疑声,混杂在一起喷发出来! “都到了这个地步,为甚么到现在才被发现?” “军中居然混乱至斯,五军都督府其他的人,都是死人不成?!” “军队乃立国之基,被如此败坏,永城候、怀远侯,你们就是社稷的罪人!!” “杀!不杀不足以肃军纪!” “夷族!不诛九族,何以平军恨?” 一阵喧闹声后,在林如海的示意下,众人安静了下来,齐齐看着金銮宝座上天子…… 一阵难堪的沉寂后,贾蔷终是开了口,他缓缓道:“此事,怪不得永城候、怀远侯。是朕,一力要求保证军法宪纪的独立性。军法、宪卫按理是能监察到他们头上的,二人为了避嫌,也不好插手……” 听闻此言,薛先和兴觉齐齐跪地,二人满面羞愧。 薛先性子沉稳,叩首道:“若说臣先前丝毫未有耳闻,自不可能。也听说过,下面有些事闹的很不像。但臣着实未想到,会严重到这个地步。圣上说臣避嫌,是有这个原因。但无论任何借口,臣为中军都督,圣上对臣之信重,旷古难寻,臣都难逃失察之罪! 臣建议,如这等大罪,绝不可因致仕退位就高高拿起轻轻放下。此等败坏国朝根基之大罪,乃十恶不赦之罪。莫说还活着,便是死了,也要追溯鞭尸,以儆效尤! 另,臣请出山,严查此案!绝不放过一个腐坏贼子!” 和薛先相比,兴觉的脾气要暴烈的多,他大声道:“何须用永城候再出山?臣也知道,这是下死手得罪无数人的差事,可臣如今为中军都督,责无旁贷!臣不将那些忘八球肏的剁碎了喂狗,臣自己摘自己的脑袋赔进去!” 贾蔷叹息一声,道:“几个跳梁小丑,又怎需朕的肱骨之臣去抵命?永城候也不必再挂帅,不过你们几位军中老人,倒是可以分头出去走走。到各边塞军中,和各部谈谈话,尤其是主将被拿下的那些部队,要稳定人心,彻底清除余毒。 另外,先生还有诸位国老,若是身子骨便宜,也可出去走走。军中要肃整,各级官府也要清理整顿,难免人心浮动。诸国老威望崇高,下去走走,可使得人心安定。 就是……辛苦诸卿了。这般年岁,还得为朝事奔波。” 临江侯陈时却哈哈大笑道:“皇上对待老臣太过体恤,这些年只是一味的受到皇上的各种赏赐,各种用品比宫里的还好,臣等推拒也推拒不得,老实说,心里自然感念皇恩深重,可老迈残躯无以为报,心里也着实不好受。如今终于能再为皇上做些事了,莫说些许旅途劳累,便是再披甲上阵,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一会儿,臣先将那四个忘八肏的捏碎狗头……” 吕嘉亦笑道:“多事之秋,臣等还能以老迈之躯为皇上效力……至少能延寿五年!” 一直沉默的林如海开口道:“先不杀,要公审,要让他们认罪,以国法诛之,才可警醒后人!此案也不能急,要彻查,才能真正肃清毒害。” 贾蔷点了点头,正要开口,却见李春雨自外匆匆进来,躬身道:“万岁,右军都督西凉侯赵嘏,前军都督永义侯田原,于宫外赤身散发,披枷戴锁,跪地请罪。请求陛见万岁!” “下狱罢,告诉他们,这一世,朕和他们的君臣之义尽了。朕未负他们,望下一世,他们莫要再负朕。” …… 含元殿,偏殿。 黛玉将李婧招至,问道:“怎么听说外面愈发乱了起来,人心惶惶的?皇儿们一个个都顾不上备亲出游了,撂下皇子妃们都似脱笼的野马般乱蹿,出了何事?” 李婧苦笑着将事情大致说了遍,直听的黛玉、子瑜、宝钗等面色骤变。 宝钗最怒,道:“这起子不知足的混账,皇上待他们何其优厚?三日赏金、五日赏银,各种美味宫里都先不用,紧着他们先受用,连封地都实赏了,竟还做出这等没良心的混账事来!” 李婧忙宽慰道:“虽然影响和危害很大,但也不是不能解决。而且,不会发生甚么不忍言之乱事,不当紧……至于皇子们一通乱蹿,是因为他们准备收人了。” “收人?” 黛玉不解问道。 李婧笑道:“这一波受牵连的人不知凡几,尤其是一些军中重将,皇子们开国在即,最缺这些领兵大将,所以忙着去打听哪些人罪过轻些,不用杀头的……过了这一波,往后怕就没这样的好事了。” 黛玉等满面无言,还有这等事…… 探春奇道:“既是军中重将,怎会这般容易被牵连进来?” 李婧苦笑道:“名将、重将,未必是清官,自古都是如此。青史留名的那些古之名将,不喝兵血的没几个。一般而言,只要不是太过分,朝廷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不过这一回动静着实太大,受牵连的怕是不少。也未必尽是坏事,没有这个案子,这些立下功劳的重将,多只能马放南山,在功勋策上躺着等死了。他们好些连藩土、外省都不愿去,更不要说是宋藩那等干旱酷热的蛮夷之地。如今牵连到案子里,为将功赎罪,挽回一世英名,也只得帮着皇子们卖命立功了。” 黛玉闻言啼笑皆非,道:“怪道方才得了信儿后,一窝蜂的往外蹿。他们父皇着恼震怒的事,到了他们这,竟成了好事,真是不像话!” 她心里其实也有些不舒服的,毕竟那些混账官儿败坏的,也是太子的江山。 倒让其他皇子得了利去…… 李婧许是猜到了些甚么,宽慰笑道:“娘娘放心,其实也不全是坏事,这一波大清洗下来,坏分子大都清除出去了,以后军纪就会更清明严正。原本这些年就有了冗军之势,精简下来一大批,军中战力只会升不会降。” 黛玉闻言,若有所思道:“但愿如此罢。” 再想想,贾蔷好似是没有那么生气,不然昨天晚上也不至于…… 念及此,她忽地看向子瑜。 二女对视一眼后,又齐齐避开了目光,俏脸上都飞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 都这么些年了,那个坏家伙居然还有新花样,真是……天生坏种! …… 第六十四章:呸!蛆了心的孽障! 神京西城,醉仙楼。 这座楼,早已被内务府买下。 生意也一直冠绝京城,不知多少外地人,乃至西夷洋番们来此参观留念。 当初天子在此颂景初帝,赞其为民生计,可为圣祖。 当是时,士林官场上无数人怒喷其谄媚无底线。 可是到今天再看,将百姓生计挂在心上,原来是天子从始至终贯穿到底的,从无动摇。 也正因此,醉仙楼也愈发因“仙”而名! 哪怕将左右几处都买了下来扩张建楼,每日里仍是座无虚席,日日爆满。 三楼梅字间,李锴临窗看着外面街上熙熙攘攘的百姓,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心中感慨,不知何年何月,他的封国能有如此盛世景色…… 正出神时,背后传来笑闹声:“八哥,过分了啊八哥!你这是准备再建一个大燕么?如今连封国都没呢,你招收那么些人手做甚?这半月张任重拼命清洗官员,你这位金财神倒是快将那些人都装你兜里了!你要那么些做甚么,用得完么?” 这是老十李锦的声音。 随之传来李鋈的得意笑声,道:“用得完么?嘎嘎,开甚么顽笑!那可是封国,不是一城一池之地。老十,哥哥告诉你,我手下的人已经在东瀛、新罗、安南和唐藩那边买了三十万奴才,不断的开船发往宋藩。还有秦藩、唐藩的粮食,也都运了过去。” “这么早?” 这是老十三李铎的声音。 李鋈乐道:“今年不同往年,义务兵役制要推行,不知要有多少人往外跑去买地,至少要比去年多大几十万。再加上,还有诸兄弟们,我不快些,后面船就愈发紧张起来。” “怪道父皇说老八你愈发会算计,快成真正的生意人了。这好处都叫你算尽了!” 这是老六李钊的声音。 眼见惹了众怒,李鋈忙笑道:“开个顽笑,开个顽笑!如今大燕出海的船,一年比一年多。沿海那几个省,百姓胆子又大脑子又活,几家凑一起就敢弄条出远洋的大船来。敢这样干的,都发家了。一人发了家,必带上一个宗族的人发家。别小看他们,虽是零零散散的,可加起来船的数量和运力已经不可小觑。有银子赚,民间的船只会越造越多,越造越大。所以,哥哥们不需担忧运力,保准管够。 至于那些官儿就更不用担心了,张任重的肃整二三年内怕都弄不完。等哥哥们开了封国,想要用人有的是!再说,不是你们非要我先立封国,给你们打个样吗?” 李锴回身笑道:“八哥,我可能比你还要先一步,要不你分我些人手?” 李鋈见之忙转移火力,叫嚷道:“瞧瞧、瞧瞧,这才是闷声不吭一心发大财的主儿!咱们的好弟弟,小十八,海师都建了起来了!我这,毛儿都没影呢!” 一直未开口的李铮都看了过来,笑道:“十八弟,海师已经准备稳妥了?” 李锴笑着点了点头,道:“已经差不多了,外祖父那边出的面……不过,其实愈发感觉父皇说的对。自宋藩以东,压根儿就没敌船。那些土著们别说水师了,连个舢板都不见得有。海师组建的早了,有些尴尬。银子都花进去了……” “哈哈哈!” 诸皇子们大笑,李铮亦笑了笑,随即摇头道:“倒也未必,海路遥远,且沿途经过许多未探知之地。短短十五年,朝廷还远未来得及将那些土地悉数归化,海匪从未真正断绝过。有一支海师,也是好事。再者,十八弟你选的地方,要兴建大型港口,没有强大的海师坐镇,也不合适。 不过,光海师还不够,陆军同样重要,在那片土地上,甚至更重要。 十八弟你独自开国,银子可能确实不够。这方面,你得寻你八哥帮忙。天家骨肉中,唯有他是大财主。” 李锴正色看向李鋈,道:“八哥,不顽笑,借弟弟二百万两……” “噗!” 李鋈一口清酒喷出,随即距离咳嗽起来。 然后就见李锴嘿嘿乐了起来,一众有志于开疆立国的成年兄弟们也无不大笑。 李鋈好不容易收拾稳妥后,骂道:“小十八,我就知道你小子蔫儿坏!” 李锴也不恼,摇头道:“是真的借,但不白借,一分的例钱,借一年。” 李鋈见他不像是顽笑,奇道:“一年?你说你一年就能还清二百万?十八,你觉着哥哥我敢不敢跟你借?” 李锴笑道:“以我那支海师做抵押,父皇跟前签契书。亲兄弟,明算账,弟弟也是要脸的人,断不会赖账。” “小十八,你老实说,你外家是不是给你寻摸了处有金山的地儿?” 老三李铄看着李锴狐疑道。 一年二百万,大燕一个穷些的省一年递上来的税银都没这么多。 可再怎么穷的省,也有几百万丁口,岂是一个未开发的生地可比的? 众兄弟们纷纷看了过来,李锴摆手坦然笑道:“没有,就是有不少碱灰和剑兰。” “碱灰?有多少?” 其他皇子们还不大明白,李鋈却是“唰”的一下站了起来,上前几步盯着李锴道:“真有大量的碱灰?” 李锴点头道:“我外公的话,应该没错。” 李鋈脸色却有些难看起来,道:“这几年,哥哥我为了这劳什骨子差点把头发都愁白了,小琉球、东瀛、新罗、吕宋……腿都要跑折了……” 李铮在一旁问道:“老八,碱灰做甚么用的?” 李鋈道:“牛羊鹿皮子剥下来的都是生皮,要用碱灰鞣了后,才是熟皮子好用。虽也有别的法子来鞣革,可这些年德林号经手的皮子都是以百万数来计量的,只能用碱灰来鞣,容易的多,鞣出来的也好。光这个倒也罢了,近五年来,玻璃是怎么烧都不够用。大哥你不知道,烧出一方玻璃来,里面两成的原料就是碱灰!你说说看,多少碱灰够用?” 李铮看向李锴,李锴无奈道:“我外公双腿不便,十年前就不在外面露面了。我先前也不知道……且别说我外公,连大哥他们都不知道,八哥,你怨我?” 李鋈上前一把搂住李锴的脖颈,恶狠狠道:“我怨你命好!好家伙,你这比一座金山还值当!哥哥不仅得借银子给你,德林号还得上去帮你设工坊开采,连运都不用你来运!说,今儿这账谁来会?” 李锴哈哈笑道:“我来我来我来!今儿弟弟来做东道!不仅如此,就我所知,宋藩虽有举世无双的金山,可实则暂时无力开发耕植,粮食顶多勉强能自给。小弟我先行一步,立下封国,若哥哥们愿意鼎力相助,譬如八哥那三十万奴仆,先放于小弟的封国耕作,哥哥们出师征伐开疆拓土时,小弟愿承担后勤粮草的供给!” 李鋈生生气笑道:“你们瞧瞧,你们瞧瞧,还道我最会算计?论借鸡生蛋,咱们家小十八才是最高明的!不过小十八,不是哥哥们不肯帮你,也明白帮你等于帮我们自己。只是,先前可是说好的,先给你十三哥开国。道理你也该懂,他受的委屈……” “八哥!” 老十三李铎笑着揽住李鋈的肩头,笑道:“谁先谁后还不一样?再说,我是做哥哥的,小十八又是单独成军,不说这些。他那边先立足,我这边也好弄些。” 李锴忙道:“原本想等着后天十三哥过生儿时,当礼送他。如今既然说到这了,我就只说了。我外公说,他看上的那片地儿大的很,十个小琉球加起来都难及。但是巧了,中间有一个好大的湖将地分成了两块。我就想着,将大的那块分给十三哥,我留小的那块……” “十八弟!说甚么呢?” 李铎听不下去了,拦道:“吃酒吃多了是不是?无论如何,心意领了,但我这当哥哥的,也是要脸面的人!” 李锴忙道:“十三哥,你这就是瞧不上弟弟我了。都是大家说好的事,怎就到我这不作数了? 再说,咱们又不是说一辈子就占这一块儿地!赶紧占一片,积累起来,咱们兄弟们也好赶紧往西夷的地盘杀去!且不说咱们,后面还有那么些小兄弟呢!” 李鋈看着李锴哈哈笑道:“行啊小十八,今儿让哥哥刮目相看了!” 其余皇子们也都笑了起来,目光变得愈发亲和。 都是人尖子,看得出李锴并未虚言。 李锴摆手笑道:“我也就是卖个巧,那片地眼下还不是我的呢,无主之地,连借花献佛都不算。” 李铮笑罢眉尖一扬问道:“靖海侯府那边怎么说?别起甚么误会。” 李锴笑道:“大哥放心,不会的。我外公还夸我聪明,说是小的那块地方更好!” 李铮闻言哈哈一笑,在李锴后脑勺上拍了下,笑道:“你小子,好样的!” 他以为李锴是故意这样说,如此一来,李铎连想要调换一下大小的话都说不出口。 李铄搂住面色不大好的李铎笑道:“十三,自家兄弟,又不是别家那起子没出息的,就知道盯着祖上那点家业,恨不能打破狗脑子。你还纠结甚么?听小十八的,赶紧立了国,再用你八哥的奴才快快去耕种,先把联军出征要用的粮草供应起来,这才是要紧的。你要是觉着欠他的,将来去父皇说的美洲大陆占地儿时,你还他一块更大更好的不就是了?父皇可是说了,那边才是真正的上品大餐!” 李铎缓缓呼出口气来,眼睛多少还是有些湿润,声音也有些沙哑,道:“道理我都明白,只是……哥哥们各种照顾,如今连十八弟都让着我,我实在是……” 李铮拍了拍他的肩头,道:“不要想太多,换做其他兄弟这些年受了这么些委屈,我们一样会如此,你也一样会这样对他。贤母妃之德,年纪越大,我们体会的越深。我们为有这样的母妃而荣耀,也为有你这样的兄弟而荣耀。十八弟,再推拒,就矫情了。不如放开手去干,最多十年后,我们弟兄必要杀去美洲!那里的江山,比大燕还辽阔!父皇的江山,是父皇双手自取之。我们兄弟的江山,也当由我们双手自取之!” 其他几个皇子也起身,看向李铎,呵呵笑了起来。 李铎深吸一口气,与诸兄长手足拱手道:“好,且不多说,十三记住诸位哥哥和兄弟们的护佑疼爱之情了,今后有用得着十三的地方,万不可生分!” 李鋈嘎嘎笑道:“十三弟,哪个都少不了你的帮衬。毕竟,谁家封国上少得了安济坊?” 李铎闻言苦笑道:“此事,哥哥们自去寻母妃,也是容易事,不用我的帮衬……” 老四李锋哈哈笑道:“十三弟可见是有些魔怔了,贤母妃的人情,不落在你身上,难道还等李鉳那小子长大不成?那还得等十几年呢!” 众皇子又是一阵大笑后,李铮神情都有些振奋,道:“既然十八弟的封国是靖海侯相中挑选的,那必然是错不了。宋藩所占的那片大陆,父皇称之为非洲,整体上炎热干旱,难以立足。靖海侯能选中一块可立基之地,就省却我们太多精力。那就这样,咱们先全力助十三弟、十八弟站稳脚跟。那边即便是有些土著也不妨事,他们不通火器,没有火枪大炮,只要设下埋伏,以诱敌之计诱入埋伏圈,一战可下。 待寻到合适的立足点后,即刻迁移奴仆上岸,安营扎寨进行耕作。陆军继续扫荡,封国要清除干净。那边的气候,多半是一年两熟。我们的钱可以先各自拿出一部分来,租借十八弟和十三弟的地来军屯!军屯二年,种四茬,大概就能攒齐二年的粮草。还可在此期间,建一条火器工坊,造枪造炮。彼时兵将也磨炼的差不多了,当可横扫非洲!” 李锴乐呵呵笑道:“大哥,那我也太占便宜了。把地租给哥哥们非但能收租子,等你们走后还能落下那么多熟地和一条火器工坊,这也太赚了罢?” 李铮笑骂道:“想得美!两年光景,你的碱灰必然大卖,再加上剑麻也是紧俏货,十八弟你能积攒下好大一笔财富。这些钱不要急着去招兵买马,先借给哥哥们立国,快些积攒底蕴,你舍不舍得?” 李锴笑道:“这还用问?当然舍得!不然,便是我一人强起来也没甚用。西夷可不是那些土著黑鬼,那些洋番厉害着呢。就我一人别说悄摸发展两年,再给二十年,凭我一人之力,也扛不住那么些西夷,占不得美洲。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唯有兄弟齐心,才能合力断金!” 李铮呵呵笑道:“那就成了,既然定好路子了,那就早些开始。十三、十八,不要耽搁功夫,需要甚么只管同你们八哥说,有用到我们的地方也大可不必客气。争取半年后,十三弟和十八弟的封国要初步立起来。拿酒来!” 李鋈亲自当小二,与诸手足斟酒,待酒满后,诸皇子齐齐端起酒盏,举杯相碰,李铮大声道:“今日先饮庆功酒,来日挥戈写春秋!诸兄弟,饮胜!” “饮胜!!” 他们坚信,今日一场饮宴,多年以后,一定会为这座醉仙楼再增加一部传奇史诗! 只是未等诸皇子豪气干云的将酒痛快饮入口中,就听到从隔壁墙壁上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又有人骂道:“好野牛攮的!从哪跑来的一群忘八,吱哇鬼叫个没完!当这里是乡下酒肆不成?一群蛆了心的孽障,没造化的种子!” 一阵痛骂传来后,李铄、李锋等脾气火暴的皇子登时就想翻脸。 倒是李铮、李鋈、李铎、李锴几个,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倒不是他们没脾气,只是…… 以他们如今的地位和心性修养,同这等粗蠢之人起冲突,着实掉身份。 “走罢,这几天兄弟们都勤快些,不要端着身份。很有些能臣重将,被牵连案中,白白废黜太可惜了,咱们要亲自去请。这一点要和小十六学,他最能礼贤下士。打天下容易治天下难,没有好的臣子,打下来也白搭。瞧瞧那些土著,浪费了那片大好河山。” “大哥说的是,那些土著不过牲畜一般,也算是人?三哥、四哥,和牲畜计较甚么,走了走了……” 几人劝住了李铄、李锋、李钊等人后,将酒水一口饮尽,各自整理了番衣襟仪礼,出门就要离去。 不想刚一出门,就见一个醉熏的年轻人,歪歪斜斜的往这边走来,身后还有两人在拉扯着,劝此人回去。 那年轻人一脸桀骜邪性,直往前冲。 看到一众皇子出门迎面而来,非但不惧,还想继续破口大骂。 只是…… 他吃醉了,他身旁二人却未吃醉。 其中一人几乎用尽全力,拼命捂住醉酒男子的嘴。 另一人面色则有些不自然,却还是依礼上前相见。 然而,自李铮起,都侧了侧身子,只受了半礼。 李锋更是连半礼也未受,脸上的神情都不知该如何形容。 最后还是李铮拍了拍他的肩膀,李锋才扯着嘴角,与那年轻人拱手一礼,唤了声:“兄长。” 李锋,为李纨所出。 而对面这位年轻人,自然就是贾兰。 贾兰亦避开此礼,微微笑了笑,问道:“娘娘身子骨可还安好?” 李锋闻言皱眉道:“兄长何时从汉藩回来的,还未去看望过母妃?” 贾兰垂下眼帘,道:“昨日刚回,去吏部交了执照,今早祭拜完先父……娘娘那边,待明日再去,以免不恭敬。” 李锋:“……” 李铮等见他无话可说了,便笑着上前,与贾兰微微颔首后,路过已经回过了些神的醉酒男子时顿住了脚,看着他淡淡笑道:“今日且看在敏母妃和小三十九的面上,饶你一回。也怪道敏母妃从来以你为耻,如你这般口无遮拦的德性,早晚不得好死。” 说罢,抬脚下楼。 其余皇子路过此人时,亦纷纷冷笑,却连正眼也不愿施舍一个,唯恐眼脏。 等诸皇子皆离去后,醉仙楼三楼却一直保持肃静中。 直到醉酒男子确认没人了,才往地上啐了口:“呸,蛆了心的孽障!还有敢骂国舅爷的?爷是你们的舅舅!” 贾兰:“……” 第六十五章:打断腿,关两年! “不经三书六礼明媒正娶的亲事,那也叫亲事?” 西苑,金秋园内,晴雯气呼呼的拾掇着这些年积攒下来压箱底儿的头面首饰等家俬。 虽也是三十几许的人了,可性子并未变许多。 香菱和龄官在一旁也没闲着,各自捧着一个首饰匣子,从其中选些好看的。 听着晴雯的唠叨,香菱笑道:“人家女方都没说甚么,你倒拿来说嘴。再说,爷又没说不让他们操持,是他们自己觉着时间不足,干脆等开国之后,以迎娶国母之礼再操办。这话让亲家们都寻不出甚么错来……” 龄官在一旁浅浅一笑,道:“这必是老八的主意,那个孩子,了不得。” 晴雯忽地顿住,直起腰来回身问道:“德贵妃的哥哥放出来了么?如今宫里她哥哥都快成禁忌了,就没人敢提!前儿莺儿那蹄子还同我说,她不过关心问候了句,就被德贵妃瞪了眼,她就老实了……” “噗嗤!” 龄官忍不住笑道:“哪就那么邪乎?我料莺儿必不敢这般说。” 晴雯冷笑一声,道:“她当然不敢这样说,毕竟是过去的主子嘛。” 龄官笑道:“德贵妃以德为号,自是品性高洁之人。她手中又管着许多事,你的内造秀坊都要经她手。眼下十五皇子虽已大婚了,可你还有小三十二,还要再积攒些彩礼,就少说两句罢……” 晴雯闻言,气恼道:“我又没歹意,夸她能为,还不让说?她多厉害你不知道,可问问香菱。香菱当初也在薛家待过,还挨过莺儿那蹄子的打呢!” 龄官闻言大惊,颇为诧然的看向香菱。 然而香菱的回忆神情,看起来却不像是在遭苦难,竟还有些甜美道:“那时爷也在难时哩,连个正经落脚地也没。也不知怎地,德贵妃的哥哥当时就义薄云天起来,见爷跟前没个伺候的,便将我送给了爷。可德贵妃和莺儿不知道,来日莺儿受德贵妃的嘱托,也不知来寻爷有甚么事,见着我一人躺在爷的床上,就以为我是不知羞的,偷爬了爷的床,便打起我来……” 龄官听闻这段往事,心里不是很受用,怜贾蔷当初之苦,也不忍香菱这样单纯善良的女子挨打,蹙眉道:“果真打狠了?” 香菱忍不住笑开了花儿,一张明媚的脸愈发光彩照人,道:“哪里能打狠了?正巧爷回来了,瞧见后当场恼了,骂莺儿:滚!” 听香菱绘声绘色的学贾蔷的语气神情,龄官掩口笑了起来。 晴雯则往香菱脑袋上丢了一支珠花,骂道:“没打狠也是打了,你还高兴!” 香菱美滋滋的将晴雯的珠花放进自己的首饰盒内,嘻嘻笑道:“又不疼嘛,再说,爷护着我呢!” 晴雯见她这般,气笑道:“也不知是真憨还是假憨,在外面吃了亏,就会占我的便宜。” 香菱笑的灿烂,道:“你比我有钱哩!好姐姐,再借我些,我没多少梯己,小九儿媳妇那边又不能太寒酸了去……” “放屁!” 晴雯笑骂道:“你最会讨好卖乖,这些年皇后娘娘那里、皇贵妃、贵妃娘娘那边,你得了多少好去?这样大了,连定妃出去办差事,给皇子们带礼物,都不忘捎你一份,你当我不知道?” 龄官跟着笑了起来,正当三人话家常时,忽见探春脸色铁青的进来,抄起屏风外金丝檀木小圆桌上面的莲纹壶和莲瓣纹杯,一口气自斟自饮了三盏放撂开手,却仍是气喘呼呼的。 三人面面相觑,不知这朵刺玫瑰怎跑这来消火来了。 往日里,可不怎么见…… 到底是晴雯的屋子,她起身笑道:“三姑娘怎来了?还真是稀客。” 一旁香菱面色忽地红了红,心道这话可不能叫爷听了去,新奇的两人,他可是喜欢的紧…… 探春见是晴雯三人,扯了扯嘴角,吁了口气后,道:“还好早八辈子都是一家子,都是知根知底儿的,不然人可就要丢尽了!” “怎么呢?” 香菱上前,乖巧的让座,又斟茶倒水的,让屋主人晴雯没好气的翻白眼。 探春心情倒是好些了,咬牙道:“还不是我那没出息的混账兄弟……” 哦,原来是大名鼎鼎环三爷…… 龄官都有所耳闻过,她奇道:“不是说……早年间进了贾家族学,已经学的大好了吗?” 香菱悄悄拉扯了下她,又使眼色示意莫要多言。 不过她的动作未逃过探春的眼,探春气急反笑,道:“还有甚么可遮掩的?有那么位姨娘在,再好的人,时日长了也要教出邪性来!” 晴雯忍不住问道:“到底如何了?” 探春又呼了口气,道:“前儿几位年长皇子们去醉仙楼观瞻圣上当初遇圣祖的旧地,吃了几杯酒,说笑了几句,就被贾环那个不知死活的混账给骂了……” “啊?” 香菱都震惊了,蹙起眉心道:“他怎么敢?” 晴雯冷笑道:“李铮、李铆他们都是从沙场上下来的,李铄、李锋他们更是打小脾气就暴烈,国舅怕是要吃亏了。” 探春侧眸看她一眼,道:“没有。老大他们拦了下来,再者,兰儿也回来了,有他在,小子们也要给李锋些许体面。” “咦,兰小子也回来了?大奶奶……如妃姐姐要高兴了!” 香菱欢喜道。 探春气笑道:“高兴甚么?她是高兴,但也不自在。兰小子……唉,心思重。这些年不是去秦藩,就是去汉藩。难为他,今年终是回来了。这会儿,正在穗然居那边见他娘呢。” 正说着,忽见身边彩嫔侍书急急寻来,见着她便道:“娘娘不好了,三爷他……” “他怎么了?” 探春闻言脸色一收,问道。 侍书道:“三爷被皇上叫去,让人打了二十杖,此刻还在皇庭前跪着呢!” 晴雯、香菱、龄官三人靠近前,不无担忧的看着探春。 这位要强的刺玫瑰,何等要体面,且虽然一直嘴上骂个不停,这何尝又不是挂在心上的表现? 果不其然,探春闻言,抿了抿嘴,眸光闪动,问道:“可有说,甚么缘由不曾?” 侍书都快哭出来了,道:“娘娘,听说,听说是三爷在外面收了人银子,替人跑动关系,还……还……” 探春一张脸难看的紧,问道:“还甚么?” 侍书一脸难过,道:“还将三十九殿下给哄了去露面……” “这个……畜生!” …… 西苑,穗然居。 此处隐隐有些稻香村之意趣,花圃里所种,竟是玉米和青葵…… 贾蔷神情轻快,审视着规规矩矩站在殿内的贾兰,温声笑道:“还不错。这些年你在秦藩、汉藩的政绩,朕一直都留意着,上上下下对你的评语也都不低。” 贾兰躬身答道:“不敢当圣上夸赞,臣自知为官沉稳有余,锋芒进取不足,上官亦是念于臣之出身,高看臣了。” 贾蔷笑道:“有自知之明就不简单了,换一人有你这样的出身,早就飞扬跋扈起来了。不过,却也不必过于谦逊,带上暮气就不好了。” 贾兰四平八稳的领受教诲后,贾蔷道:“这次回京述职后,就留在京里罢。” 李纨闻言,一下激动了起来,看着贾兰目光闪动。 然而贾兰沉吟稍许却道:“皇上,臣还年轻,想在藩土、外省,再历练历练。”李纨闻言,目光一下晦暗了下去。 贾蔷伸手握住了她的柔荑,当着儿子的面,李纨俏脸登时涨红,想收回手却收不动…… 贾蔷笑了笑,道:“有这份心就好,只是在基层时日久了,难免目光局限。回到中枢,做些务虚的差事,可以开阔开阔眼界和胸襟。要心怀天下,将来方能成大器。再者,你娘,和你两个弟弟,也都十分想念你。” 贾兰闻言,眼中闪过一抹苦笑,轻声回道:“皇上、娘娘,臣……臣有私心,还请皇上宽限二年。” 贾蔷奇道:“甚么私心?” 贾兰道:“臣的妻子,正怀有身孕,她身子骨不好,此刻在汉藩修养,难经远洋颠簸。且诞下婴孩后,一二年内怕也经不起,所以……” “哎呀!” 李纨大喜道:“欣儿那丫头有了?这样大的事,你也不来信告诉为娘一声,娘好打发人过去照顾啊!” 贾兰顿了顿,道:“多谢娘娘慈恩,臣那边已寻了稳妥的婆子照顾,不碍事的。” 李纨闻言一滞,红了眼圈,但担心惹怒贾蔷,到底没落下泪来…… 果然,这边贾蔷已皱起眉头来,就当李纨忙要化解时,却见一十二三岁的少年自外面匆匆跑进来,满头是汗,大声与贾蔷、李纨见礼问候:“父皇、母妃!儿臣回来了,给父皇、母妃请安!” 贾蔷喜欢这皇子的精气神,神情化开,笑道:“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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