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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章

” 说罢,同李婧道:“你现在就去军机处将此事告诉李肃,朕不想以文字入狱,但也容不下那些不知死活的下三滥。朕也不轻易举屠刀,不过汉藩那边极度缺乏识字之人,这些人既然如此能为,不去开疆拓土岂不可惜?朕也想看看,韩邃庵如何应对这些臭鱼烂虾!” 李婧笑着出去后,贾蔷又同黛玉等说道:“让广德楼下诸多戏班子和说书先生四处巡盐是朕的主意,目的很纯粹,就是为了凝聚百姓的忠君爱国之心。这并非是咱们贪慕虚荣,唯有民心齐了,有向心之力,大燕才能愈发强盛。若让那些臭虫上蹿下跳的乱说话,坏事自然坏不了大事,可着实让人恶心。到了今时今日,咱们还需要忍受这些欺负?” 黛玉安抚罢湘云,没好气嗔道:“谁敢欺负你?” 贾蔷仰头哈哈大笑道:“普天之下能欺负朕的,当然只有你们咯!”说着埋怨道:“又不肯随我去南边儿马六甲,又不肯让太后随行……” 黛玉指着周遭一群“大肚婆”咬牙道:“她们这般模样,如何经得起奔波?家里那么些事,那么些孩子,我和子瑜姐姐能走得脱?” 除了即将临盆的宝钗外,宝琴肚子也圆滚了起来,娇俏的脸上多了几分将为人母的羞色。 二宝之外,可卿、平儿、香菱、晴雯、紫鹃、莺儿,另凤姐儿、李纨、尤三姐,甚至连……妙玉、邢岫烟,也都有了身子。 真真叫人没法说…… 黛玉当真有一丝心思,希望贾蔷多出去些时日的,不然天家家业虽大,也经不起一年十来个皇子的往外蹦。 去岁才排到小二十三,今年都小三十九了! 再让贾蔷在京折腾上两年,怕是直接突破百位皇子了…… 但不拘如何,携慈宁宫那位艳绝天下的太后一并远游大洋,会见诸番国王爵,还是让黛玉心中很不受用。 她也不是真要阻拦,也明白贾蔷要行何事,天下已无人能拦。 但也不能叫他这般就爽利去了…… 贾蔷苦笑道:“请太后同往,是为了要紧事……” “甚么要紧事?” “两位废帝,这次要一同出京。时至今日,他们再留存大燕已经不合适了。也是我心慈手软,不愿害其性命。所以这一次,为了减少麻烦,太后一同南下,做个见证。朕,并未斩草除根!” …… 第四十四章:不满 皇城,军机处。 待李婧传完圣谕离开后,李肃的脸色沉重之极,也难看之极。 身为武英殿大学士,李肃秉性刚强正直,从来都是宁向直中取,不向曲中求! 之前他每每退让,其中有林如海的劝说,有一生从政之手段城府,但最重要的缘由,是他心中相信贾蔷之所作所为,乃是为了朝廷社稷,为了黎庶百姓的。 那些超前到惊世骇俗前所未见的做法,最终证明,产生了开天辟地的效用。 即便再不喜欢贾蔷的人,都不能否认相比于隆安、宣德二朝开辟新法高举屠刀以求为皇朝续国运的做法,贾蔷开拓海外之举,要高明何止百倍! 而贾蔷自身节俭到了极致,也是让李肃心存敬意的缘由。 哪怕上回对泛滥学社的清理,李肃也咬牙坚持了下去,尽管因此背上了无数恶名,士林中暗自编排他的笔墨不知凡几。 这些,他都无怨无悔。 食君之禄,分君之忧,天经地义! 但是这一回,真的让他退无可退! 因为对德林号麾下广德楼诸多戏班子、说书先生称颂天家事而嘲讽,就要入大罪? 还要掀起文字狱?! 德林号乃天家商号,是皇商,其麾下所属的广德楼,就是天家自身的家业。 自我颂扬,原就是……不合适的! “怎么,想不通么?” 林如海的声音响起在东阁,李肃闻言一惊,忙起身相迎。 林如海拄着拐,摆摆手微笑道:“便知道你过不了这一关,来瞧瞧你。” 以李肃这样的多年宦海老人,也不由为林如海这般看重而感激动容,一时间虽张了口,却哽咽难言。 林如海微笑着上前落座后,看着李肃道:“到了这个地步,无论如何,谁也不能否认皇上乃继往开来第一圣君……” 李肃面色重新肃穆起来,到了他这个位份,感激不代表会丧失自己的立场,若是那般,也入不得林如海之眼。 他拱手道:“元辅,仆从未怀疑过这一点。但愈是如此,此事才愈不可为!因为圣君之圣,自有民心来定,由青史来证,连我等臣子都不可妄自奉上此等尊号,自身沦落‘献媚’之名不足为惜,玷污了皇上之圣名,才是万死难辞其疚!更何况,由天家自己来宣扬……” 林如海呵呵笑道:“你果真以为,皇上施行此举,是为了替天家称颂?” 李肃闻言,沉默片刻后缓缓道:“元辅,天家和朝廷,终究要靠读书人来治天下。可若读书人都变成了一味迎奉上官,失去了读书人风骨,禁锢了浩然之气的官虫,那这个天下,将会何等可怕?” 听闻此言,林如海果然不怒反喜,微笑道:“伯逊能有此等坚持,老夫就愈发放心了。” 李肃闻言一滞,随即苦笑道:“元辅,仆于天子心中,并非上卿,比不得张任重……” 林如海呵呵一笑,意味深长道:“圣心如渊,岂有如此好揣测者?”却点到为止,并不多言,又道:“天家此举,的确是在与士林争夺话语权,对百姓的话语权。但,这不是坏事。” “元辅……” 李肃闻言有些焦急了,不过未等他说完,林如海就摆手道:“伯逊,天家垂拱而治,若无足够的保障,可能么?” “这……” 李肃闻言一道惊雷炸响耳边一般,瞬间明悟了。 他沉吟好一阵后,缓缓道:“以普天之下对天家的颂圣作根基?” 林如海呵呵笑道:“伯逊啊,士林和百姓不是不能骂,但骂的人不能是天家,因为执政的又不是天家,而是秉持朝政的文武官员。总不能既让天家放权,还要天家为臣子背黑锅罢?当圣天子垂拱治天下时,圣天子就绝不会有错。” 李肃沉声道:“元辅,皇上不是已经有所准备,军机大学士和五军都督府致仕之后,都可留作参赞备用……” 林如海却摇头轻叹道:“致仕了的官,仍是官。伯逊,你也要替皇上多思量思量,放权于朝,这需要担负多大的压力?皇上自身当然是不怕的,可后世之君又如何?老夫以为,真正能让天家放心交权的,除了皇上先前所提的那些策略外,取天下民心而铸不坏金身,才能真正让天家安心。” 李肃闻言沉默良久后,轻声道:“天家执掌着兵权,内务府有德林号为庞然大物,百子分封海外之国,再尽取亿兆黎庶之民心……” 他忽然苦笑起来,若果真如此,那即便后世之君远不如贾蔷英明神武不似凡类,后世朝臣们,其实也没有太多自主的权力。 这果真算得上圣天子垂拱而治? …… 入夜。 坤宁宫,西暖阁。 宽大的暖炕上,贾蔷和十来个皇子们嬉闹了许久了。 年岁更小的皇子们,已经早早安歇了。 长公主晴岚和皇长子李峥今年便是四岁了,其余十来个,也过了三岁。 明日,便是他们正式前往西山行宫,和诸朝臣、武勋、德林军子弟们一并读书习武顽乐的日子。 “父皇~” 最受宠的长公主晴岚独坐贾蔷怀中,脆生生撒娇道:“想和父皇出去一起耍子嘛!” 因为身边有奶嬷嬷来自川渝,小孩子又最是好模仿,所以口音中不时夹杂一些天府之音,十分有趣。 贾蔷一脸笑容,轻轻摩挲着闺女软绵的头发,并未开口拒绝。 这时,黛玉从一旁走来,没好气的嗔怪了贾蔷一眼后,同小晴岚道:“父皇是出去做大事的,很辛苦,不是去耍。” 换做其他“娘亲”来说,最得贾蔷宠爱的小晴岚势必要撒娇一番,讲些条件,然而黛玉开了口,小晴岚非但不敢讨价还价,还堆出一张笑脸,连连点头乖巧应道:“母后,晴岚知道啦!晴岚是和父皇撒娇呢,不当真!” 黛玉哼哼了声,再觑眼看向贾蔷,不由有些咬牙,这坏人,就会让她来唱黑脸! 孩子们虽小,实则极其敏感,能清楚的分辩出周围人的态度,感觉得到,谁才是生活环境里真正的“大魔王”…… 黛玉当然不会喜欢充当这样的角色,但偌大一个后宫,便是寻常宫妃不算离谱,可算上皇子身边的嬷嬷、昭容,再加上各皇妃手下的参赞才人,也已经不止千数了。 千人千面,又岂能都是和和气气的? 少不得黛玉这个六宫之主不时立一回规矩,以正家风。 孩子们年岁渐大,已有了察言观色之能,也就学会了趋利避害…… 贾蔷与黛玉呵呵一笑后,摩挲着小晴岚的额头,道:“明儿就去学里读书了,便算是大人了。只是你们姊妹兄弟中,数你最类父皇,有英雄气。所以到时若有兄弟们胆怯啼哭,晴岚要代朕照顾一二,能成否?” 晴岚闻言,粉雕玉琢的脸上,一双大眼睛都放起光来,小身板挺起,连连点头抱拳道:“父皇放心,儿臣领旨!” 只是一双小手举的有些高,看起来更多几分童趣,惹得周围一众后妃们大笑,也让贾蔷愈发喜爱。 暖炕上一些小家伙们不知笑甚,但见大人们都在笑,也跟着傻乐起来,口水横飞。 独李峥,虽然眼中难掩胞姊受宠的羡慕,可也无法做出兄弟们那般傻笑,却有些失落,父皇为何没有将重任托付于他。不过随即好似又释然了,打小习惯如此,他亲娘那才叫过分呢,哪里计较的过来…… 等奶嬷嬷们将诸公主皇子们带去休息后,贾蔷觉得兴致未尽,又见后妃们不舍离去,便携诸后妃们一道披着斗篷,前往东宫梅园,夜赏腊梅。 也是天公作美,正当贾蔷诸人出了坤宁宫,就要如墨夜空居然飘落点点雪珠。 无数宫灯下辉耀的琉璃宫顶一片璀璨,周遭高高宫墙朱色鲜艳,白白的雪花飘零散落,美的不似人间。 “哇!” 原就是一群以诗情为肌以画意为骨的闺阁小姐,见此美景,岂有不欢喜的? 哪怕多数大着肚子,此刻也高兴的跑至皇庭白玉石桥上,环顾四周无双夜景…… “虽然说了许多遍,但每每看到这等情形,仍忍不住感叹,何曾想过能有今日?” 黛玉明眸浅眯,嘴角噙笑,轻声说道。 贾蔷闻言有些纳罕,侧脸望向她,道:“你何曾真在意过这些富贵?” 黛玉闻言,垂下眼帘道:“极富极贵者,的确未曾奢望过。但谁又不想惬意无拘束些?只是……如今虽富贵至极,又儿女满堂,原该是人间圆满周全之事,然近来我却总有些不安宁……” 见黛玉说话间,攥着凤帕的手都有些苍白,贾蔷微笑着将她的手握起,温声笑道:“可是担心水满则溢,月满则亏之理?” 黛玉闻言身子微微一颤,再抬起眼眸来,已是泛红,眸光中多有担忧。 不是她杞人忧天,但亘古至今,从来都无十全事,天地尚且不全,更何况人间? 若是贾蔷不出远门还好,偏此次贾蔷要远去爪哇,和凶恶之极的西夷们争生死,黛玉岂能不忧惧…… 贾蔷握紧黛玉的手,又见一旁子瑜闻言也望将过来,眼神同样担忧,不由笑道:“朕自明事以来,所行之事,无一不是与天挣命!过去如此,现下如此,将来仍如此!于寻常而言,咱们一家的确富贵已极,尽善尽美。可果真如此?于朕看来,万里之征,如今不过才迈开脚步罢。于朕如此,于你们,同样如此。 只是近来我要远行,你们爱我太甚,难免关心则乱。” “嘻嘻!” “哈哈!” 这直白之言,让从前面折回来看热闹的湘云、探春二人奚笑起来。 黛玉俏脸大红,也自觉心态失衡,狠啐了口后,瞥了湘云、探春二人一眼,随与贾蔷道:“此次你奉皇太后出海南巡,身边岂能没有可靠之人照顾?我看云儿和三丫头不错,大气又爽利,她们俩随你一道南下,必能照顾周全。” 贾蔷:“……” 再看湘云和探春二女,早已霞飞双颊,艳若寒梅…… 尹子瑜心中却是微微一叹,对于尹后的存在,黛玉显然仍是十分的不满呢…… 第四十五章:十五年…… 汉藩,东海岸。 时值冬月,大燕北国正是大雪纷飞之日,而汉藩却是炎炎夏日。 汉藩东海岸长达两千多公里的大堡礁,清澈、鲜艳,美的让人炫目。 如银的沙滩,雪白的浪花,碧玉般的海面…… 各种奇异的海鸟悠闲的盘旋在天与海交接处,清脆的鸟鸣声和海浪声,还有浅滩海浪中嬉戏的诸多女孩子们,让天海间的阳光愈发暖煦…… 沙滩上,两座遮阳伞下的藤椅上,各躺着一年轻人,看起来似乎并不到二十。 不过尽管他们都赤着上身,可让人瞧见了,都能看出其身上不可遮掩的贵气…… 废话,只看周围站着那么多身如标枪背负火器的护卫,和十数或老或年轻的嬷嬷、昭容侍立着,此刻就是两头猪躺这,也贵气逼人! “咕咚咕咚咕咚!” 一大杯冰啤酒入肚后,左侧藤椅上躺着的那位形容清秀、圆脸白净但身形有些痴肥,笑如弥勒的年轻人舒坦的咂摸了下嘴,呵呵笑道:“老十三,要哥哥说,你就是不会受用。瞧瞧这景儿,瞧瞧那些姑娘们,多么动听的淫铃笑声,那么多肥美的海味山珍,你怎就想不开呢?” 右侧年轻人模样更俊秀,身形也健壮,只是眉宇间却不似胖些的年轻人那么快活,多了几分忧郁和失落,却愈发让海浪里奔跑的一些女孩子们频频侧目…… 听闻兄长之言,这位年轻人轻轻啜饮了口杯中酒,随后无奈摇头叹笑道:“八哥,我如何能及你这般潇洒的心性?眼瞅着大哥、二哥、三哥他们护着十六弟,打败尼德兰征伐下开普敦,并以之为立足点,向北席卷非洲。 十六弟……父皇如今诸事不理,十六弟便是监国太子。他明言,大燕除了秦藩、汉藩,整合莫卧儿而成的唐藩,和如今立为宋藩的南非外,余地不再视为本土,皆可封国。封国倒也罢了,只是哥哥们都在建功立业,成为世人口中交口称赞的贤王,唯有我,只因皇贵妃所出,就只能……八哥,难道我不是父皇的儿子么?连大哥都不用避讳,我却……” 说至最后,业已哽咽,眼中泛红。 年轻人口中的八哥,正是当今大燕天子第八子,李鋈。 而此年轻人,则是当今天子第十三子,李铎。 其母,为当今皇贵妃,尹子瑜。 皇贵妃,有副后之称,地位贵不可言。 但这并不是李铎被闲置的原因……至少,不是主要原因。 李鋈见兄弟如此悲愤,也不由叹息一声,不无埋怨道:“按礼说,哥哥不该说你外家。可你那外公着实不靠谱,你十岁那年,他不知从哪寻来那个忘八肏的相士,结果就给你批了‘龙睛凤颈,贵之极也’八个字。父皇、母后都是天人降世,自不放在心上。可皇贵妃……母妃大人也忒较真儿了些。若不是父皇动了真怒,她老人家连学都不让你上了。母后也宽慰了几百回了,可哪里说得伏?好兄弟,委屈你了。不过……” 话锋一转,李鋈笑道:“今儿哥哥其实得恭喜你!” 李铎不明所以,李鋈笑道:“你刚才不也说了?小十六如今监国,代父皇划定了大燕本属之土。除秦藩、汉藩、唐藩、宋藩,再加上东瀛省、新罗省、安南省、暹罗省、吕宋省等等外省,皆列本土,万世不易外,再往后所征之土,皆可封国。 十三弟,你素来聪慧过人,不比大哥和小十六差,难道看不出其中蕴着甚么道理?” 李铎眼睛逐渐明亮起来,眉宇间的郁气也散去大半,缓缓道:“十六弟认为,大燕疆土已极,不必再开拓了?” 李鋈笑道:“小十六虽然如神仙中人,聪慧天成,可这样的大事,十三弟你以为他能拿稳主意?” 李铎眼神愈亮,从藤椅上站了起来,看向李鋈道:“八哥,这是父皇的意思?”不等李鋈回应,又来回踱起步来,兴奋道:“没错!这一定是父皇之意!自元武二年,父皇亲赴马六甲会见西夷诸王,议天下太平之局。然而西夷诸国卑贱,悄然汇聚数百战舰,兵马二十万,意图趁大燕不备,奇袭马六甲,威胁父皇! 不想西夷中也有仰慕我中华王道者,葡里亚国王若昂五世的王后为父皇风采所倾倒,传信于大燕,使得大燕抢于西夷联军动手前,良母妃先一步率大军下手,于掸邦海港尽焚西夷联军战舰,二十万西夷联军几被屠尽,一举抵定了我大燕于东方全无敌之姿! 也为大燕这十五年来的沉稳壮大,奠定了根基! 但神武英明不过父皇,他老人家早就说过,本土疆域过于宽广,并非善事,也不利治理! 如今大燕有秦藩、唐藩和诸外省之沃土,可养亿兆黎庶。 又有汉藩之精铁和煤,唐藩之农奴,东瀛之银山,宋藩之金山…… 如今正是到了已极之境! 再多,便有过犹不及之嫌。 接下来,便是诸手足兄弟们开疆拓土,各建封国之时! 母亲她,不会再拦我了罢……” 语气由激昂,渐渐又变得低沉起来。 李鋈见此也站了起来,拍了拍李铎的肩膀,道:“不要怪皇贵妃娘娘,自古而今数百帝,历朝历代,再无一天家如本朝一般,亲情大于皇权。天家无亲情,岂是顽笑? 也只有本朝,除了父皇、母后外,那么多妃母,那么多皇子手足,从来都亲如一家。 这些原本莫说天家,便是寻常高门内,都是极不可能之事。 可是有父皇、母后在,有皇贵妃娘娘在,才将这等绝不可能之事,变成了可能。 哥哥我说句大不敬的话,父皇、母后做的固然极英明圣明,可皇贵妃娘娘之所为,功德绝不下于二圣。” 李铎闻言,面色一僵,苦涩言道:“八哥,你是说,母妃有心压我,以安天家之心?” 李鋈心疼的看着自家兄弟,轻声道:“不是妃母娘娘狠心,只是只有她老人家才有此身份地位,有此分量,也唯有她老人家,才有此贤德呐。” 皇贵妃乃副后,天下妇人中仅在皇后一人之下,亿万人之上。 李铎为其亲子,原该子凭母贵,可尹子瑜为了避嫌,生生压了儿子这么多年,不许他冒头。 连她尚且如此,其余人不管是嫔妃还是皇子,不管有没有私心,都不敢生夺嫡之心。 毕竟,连李铎都差点因为牵连被废掉,更何况他们? 李鋈见李铎面色时而阴沉,时而激愤,但最终化为无奈苦笑,知其想开了,便哈哈笑道:“十三弟,你道小十六为何不顾满朝文武死谏,不顾那么多母妃的劝谏,非要亲征宋藩?诸兄弟们也是玩了命带兵猛打猛杀,打的西夷们抱头鼠窜,抗议国使一波接一波的派往京城。其实,兄弟们也知道,你受委屈了,所以才想早点抵定大燕本土皇舆,解开羁绊你的枷锁!” 李鋈和大哥李铮还有太子李銮聊过,他们都怀疑,当初那位所谓的相士,其实是皇贵妃有意安排的,就是看到诸皇子们渐渐长大,在学里拉帮结派,甚至有臣子开始站队…… 这个时候,才有了尹家请相士相看十三皇子一案。 经此一案,李铎险些被废,皇贵妃都要去礼佛,尹家那位国丈还有国舅尹五爷被贬为白身…… 如此大的动静,却彻底刹住了歪风邪气。 但让人奇怪的事,此案后,无论天子还是皇后,或是宫中几个地位超然的皇妃,对皇贵妃愈发敬重几分。 也由此,李鋈等人后来才断定,皇贵妃之贤德,前无古人…… 李铎这几年来眼见着手足兄弟们纷纷建功立业,好不风光,就连八哥李鋈,看似对兵马没任何兴趣,可却也在经济商道上展露出不俗的天赋,获得父皇、母后的信赖,执掌内务府,做出颇大的成绩来。 他心中岂能平和?很是想不开。 如今回过头来再想,却明白了许多。 委屈么? 委屈。 可怨恨么? 怨恨不起来…… 盖因兄弟们待他,真好。 李铎苦笑着同李鋈道:“八哥,不用担心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母妃是为了天家和睦,母后还有那么多妃母,还有兄长兄弟们,都待我极好,我还有甚么好埋怨的?” 李鋈闻言笑的愈发和个弥勒般,连连拍着李铎的肩膀,道:“好好,到底是有情有义十三郎!兄弟你放心,等你挥师西进时,哥哥保证是你最坚实的后盾!要银子给银子,要人给人!怎么样,海里跑的那几个,都是从东瀛、新罗送来万里挑一,又经教养嬷嬷们调理了三年的极品昭容,哥哥心疼你,特意为你留的!瞧瞧那身量,啧啧啧……” “八哥!” 李铎无可奈何的看着朝他挤眉弄眼的李鋈,道:“咱们的一举一动,但凡逾矩分毫,父皇、母后那边就瞒不过去。” 李鋈闻言神情一僵,随即愤愤不平道:“父皇这个年纪,大哥和大姐都落生了!怎非要咱们过了二十?多少女孩子为了我这绝世容颜而倾倒?我伤了多少姑娘的芳心呐!!” 李铎忍不住笑道:“八哥,论样貌,咱们兄弟谁能赶得上父皇?二十岁为线,也是为了咱们的身子骨着想。不说这些了,左右也就一二年光景……咱们拾掇拾掇,也该回京了。要是赶不上母后的千秋节,那才是大罪过!这些年咱们兄弟们哪个闯祸小了?若不是母后庇佑,就父皇那脾性上来,咱们早被打死多少回了。父皇的温善,都留给了母后和母妃们。 正好眼下得了些好宝贝当寿礼,也趁着这一次机会,弟弟我再向父皇请命,领兵出征!!” …… 第四十六章:老伴儿?! 刚刚过完春节,元武十八年的初春,京城的风儿有些喧嚣…… 和十五年前相比,如今的神京城,变化了太多太多。 十五年前,京城虽已是生机勃勃,无数人谈论着藩国封地之事,但对于万里之遥的秦藩、汉藩,仍视为未知的蛮夷荒野之土。 几无人去过,也无人敢去。 然而十五年后,已经不是有人去过海外藩土了,而是京城世面上活跃着数量惊人的藩奴。 其中,又以肤色棕黑色的天竺奴仆最多。 除了因为天竺丁口繁多外,还有数千年的种姓制度,让天竺奴仆的顺从性几乎根植于血脉骨髓,对高贵的大燕人充满了敬畏和仰慕。 为了能成为汉人的奴仆,尤其是能迁移到神京做侍从,那些天竺奴仆们在天竺是要经过极其残酷甚至惨烈的竞争的。 除了阿三外,大街上还常常可见东瀛婢、新罗婢,安南人、暹罗人、吕宋人乃至诸欧罗巴西夷人,也屡见不鲜。 虽然这些年不断与西夷诸国战争,但贸易,却从未断绝过。 且随着大燕战舰兵出马六甲,一路攻城拔寨,将西夷在东方的殖民据点一一拔出,最终连通往东方的生命航线好望角都占据,大燕已经强大到令西夷们颤栗,近五年来,战争已经愈发稀少,贸易却日渐繁盛。 当然,他们也已经开始习惯遵循大燕制定的规则…… “啪!” “话说元武十七年八月,皇太子殿下率诸皇子西征开普敦,于海上亲冒箭矢,与西夷番鬼大战整整七天七夜!西夷原想俘获我大燕皇太子,以要挟皇汉。却不想皇太子与诸皇子如此英勇,悍不畏死!” “诸位必有人想说,我快嘴孙五胡吣,只会拍天家马屁。皇太子和诸皇子何等贵重,怎会上前线与下贱的西夷搏命……嘿!诸位看官,我快嘴孙五都不是广德楼的人,便是想巴结天家,也巴结不着啊!” “刀剑尚且无眼,更何况枪炮?这个道理咱们懂,军中那些大将难道不懂?那些将士们难道不懂?” “要我快嘴来说,皇太子和诸皇子们也是没法子,谁让当年咱们万岁爷就是亲冒火炮,和西夷征战南海,为赈济罹难五百年一遇旱灾的百姓,夺一条生机呢?皇太子和诸皇子即便不敢盼着超越万岁爷,也得追随他老人家的脚步罢?” “所以此事,千真万确!” “又有客官问了,那开普敦到底甚么劳什子宝地,竟劳大燕皇太子和足足十二位皇子齐齐出力,冒奇险征伐?” “嘿嘿!巧了,我快嘴还真知道,不然怎么敢称一声快嘴?” 醉仙楼大厅,一瘦高说书先生语气激昂,气口高妙,引得满堂客人纷纷侧目看来。 他用话术掉起客人兴致,果然有人上钩,自觉与其捧哏,高声道:“孙麻子,那你倒是说说看,那劳什子地方莫非有金山银海不成,怎就让咱大燕皇太子和诸皇子这般金贵的人去和西夷鬼子们打仗?若有半点闪失,岂非倾天之祸?” 孙五嘿嘿一笑,脸上麻子都跳动了下,心道即便有点闪失,哪里就成了倾天之祸? 大燕天家如今最不缺的,就是皇子…… 当然,这话打死也不敢说出口,他只笑道:“有我大燕圣天子庇佑,些许杂毛洋番,焉能伤得大燕储君皇子?至于为何如此,那是因为如今被辟为宋藩之土,正如其名一般,当真是富的滴油哇!你们还别不信,我有千真万确之信,内务府在宋藩发现了一座高比泰山的金山,真正的金山!!普天之下的金子全部加起来,都不及那座金山多呐!” 此言一出,整个醉仙楼先是沉寂稍许,随即就如炸了锅般沸腾起来。 他们大半都相信了,因为这不是大燕第一次在海外发横财! 早先八年前,大燕就征服了东瀛,在那里得到了足足三座银山! 也因此,大燕皇家钱庄改名为大燕皇家银行,借三座银山之势,开遍大燕十八省,并拓出海外,为这些年大燕一年繁盛过一年的大燕商业和商税征收,抵定根基! 同样是因为有了皇家银行和那三座银山的存在,大燕才能凭借巨舰大炮,所向无敌! 而如今,宋藩却有百倍于东瀛银山的财富,金山!! …… 二楼雅间。 一身着锦衣的男子,看着也不过二十五六的模样,形容之俊美,似能令室内生光。 他懒洋洋的倚窗而坐,温和的眼神时而飘向窗外,时而飘向未关严的雅间房门。 其对面,一满头白发的老人扶拐而坐,面容却凝重不少。 厢房内,除此二人外,还有一看起来二十来许的女子,虽着男儿装,然一身之风华秀美,堪称绝代。 一双似喜非喜含露目,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 眼波流转间,让人几不能信,此为人间凡女…… “皇上,这些年来虽国力日渐强盛,然人心亦日趋浮躁。不仅商贾如此,连士绅,甚至是朝廷官员,都为大燕之强盛所迷住了眼,生出骄横霸道之心。近五年来,国人凌虐番奴致死的案子,连老臣都耳闻数回。此,绝非善政!” “如今,宋藩金山的消息一经宣扬出去,势必如火上添油般,愈发让民心躁动!” “皇上之声望,如今早已是如日中天,便是田间戏耍之小儿,也知皇上圣名。又何须一座金山来锦上添花?” 老人说罢,凝眉看着锦衣男子,也是亿万里江山之主,当今大燕天子,贾蔷。 贾蔷尚未开口,一旁女扮男装的年轻女子就抿口笑道:“了不得呢,如今也只有爹爹才敢同他说几句真话。张任重之流,见了他连腰也不敢站直。要我说,还不如先前的李肃,那位老相国偶尔脾气上来,还敢同他顶几句。” 老人自然就是林如海,他闻言微笑道:“李伯逊那几年,国力还未强盛如今。可惜他过于刚烈,未能活满两轮元辅就去了……不过,能得天子钦赐文忠为谥,遣皇子扶官,殊荣至此,李伯逊当无憾矣。” 贾蔷淡淡道:“死后殊荣又值当甚么?朕几次三番告诫他,要同先生学习举重若轻之道,偏他不听,事必躬亲,生生累死在任上。朕虽赐他殊荣,心中实在恼他。瞧瞧赵国公府那位,那才是人瑞。熬走了子辈,孙辈都快熬走大半了,朕前儿去瞧他,嘿,居然还能同朕闲言几句新罗婢的好。” 林如海闻言,都不禁哈哈笑道:“老国公当属天下第一妙人,臣不及多矣。” 贾蔷自黛玉手中接过茶盏,啜饮一口,并道过谢,得了一记白眼球后,同林如海呵呵笑道:“先生方才所言之忧患,朕都知道。火上浇油,亦是有意为之。先生,开海之劲,只可鼓,不可泄。尤其是,本土疆域已固,接下来,诸皇子开拓封国之地,无论建国也好,治国也罢,都将以他们自己为主。可只靠他们,是成不了大事的。打的下来,也难治成。所以需要无数怀有野心的枭雄们,一道出海。 有利,自然有弊。人心浮躁,世道混乱,都是难免之事。但出现乱子不怕,朝廷用大气力去治就是。 大燕的运气极好,只用了十五年的光景,就打下了如此大的疆土。不过,还是那句老话,打江山容易,治江山难。 朕会在一旁仔细看着,汉家英才们,到底如何来治理如此广阔的一座江山。” 林如海闻言哑然失笑,沉吟稍许后,缓缓道:“也罢,虽然颇为棘手,但……成为如此庞大帝国的元辅,若无担当,去位就是。”顿了顿,又道:“宋藩金山的消息传出去后,的确会激起无数心怀壮志之人出海。不过,大燕本土疆域内的矿山,皆属内务府所有,他们去了又能如何?” 年过三旬的贾蔷,看起来不过二十六七的模样,此刻微笑起来,愈发如一清秀书生,他淡淡道:“本土之外的藩国,国民可开采矿业。只是所得二成,要交给藩国国主。” 两成,其实已经很不少了。 若让诸皇子在各自封国自己采矿,各种开销铺下去,最后未必能得二成。 关键是,若无重利,焉能吸引丁口? 为了皇子们,贾蔷也算是费了大心思了。 林如海闻言默默颔首,就见女儿不住的与他使眼色,心下会意,又有些好笑。 这两位人间至尊,居然仍如一双小儿女般…… 思量稍许后,林如海道:“皇上,太子乃储君,国本也。离京已逾二载,历诸战事,朝野上下议论纷纷。此次太子得胜而归,为皇后贺千秋圣节,是不是,就不好离京了?” 贾蔷闻言,先是回头侧目看向黛玉。 黛玉焉会惧他,皱起鼻梁嗔他一眼。 在大事上,她从不会忤他之意。 但寻常生活里,她可不会让他飘着…… 贾蔷果然只是呵呵一笑,宠溺的看了黛玉一眼后,对林如海道:“倒是可以歇歇了。不过,也不必就此常留京中。本土疆域如此广阔,黎庶逾两万万之众,每一日,都有灾祸发生。遇大灾,除了恶疾之厄外,余者皇太子皆可代天家巡视,探望灾民。” 林如海闻言,面色微微一变,他自然知道,大燕每天不知要发生多少祸事。 或地龙翻身、或江河决堤、或暴雨所致泥石流、或暴雪白灾…… 这些地方,绝非善地。 黛玉则是凝视了贾蔷许久后,轻叹一声道:“也罢。既然皇儿担太子之名,就该肩负社稷之重。不过……” 说着,黛玉眉眼灵活闪动,看着贾蔷问道:“蔷哥儿,若那些事都让皇儿去做了,你又准备去做甚么呢?”很是不解的模样。 贾蔷嘿嘿一笑,啧了声道:“瞧这话说的……我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你还想让我这老胳膊老腿做甚么?当然是每天陪着老伴儿遛遛弯儿……” 话未说尽,黛玉罥烟眉已然竖起,咬牙看着贾蔷,吐出两个字来:“老伴?!” 天雷滚滚呐! 林如海正看着一双至尊仍如小儿女嬉闹,满心欢喜时,忽见李春雨自门外匆匆躬身进来,跪地道:“启禀万岁,宫中急奏:赵国公府送上白折,老公爷,薨了。” 一阵沉寂后,林如海劝道:“皇上,保重龙体要紧。” 贾蔷面色深沉,又沉吟片刻后,问道:“太子至何处了?” 李春雨答道:“回主子,太子殿下和诸皇子已入德胜门。” 贾蔷声音低沉道:“传旨:着皇太子李銮并诸皇子,代朕赴赵国公府祭拜。赵国公,谥忠烈,追封定兴郡王,配享太庙。” “喏!” …… 第四十七章:儿臣,罪该万死…… “对于秦藩、汉藩、唐藩、宋藩以及外省的治理,老夫以为,当从三点下手。首当其冲者,便是教化!” 西苑勤政殿内,一个衣着清俭,面容老迈古拙的老人,眼神十分深沉的肃声说道:“打天下容易,坐天下难。这些外藩、外省,尤其是丁口繁盛的唐藩,真正治理起来,极为艰难。所以要行王道教化,要用至少三十年,甚至五十年、一百年不间断的教化,让外藩和外省百姓深信其为炎黄子民。外藩、外省丁口要坚持皇上所定之策,不断抽调散开,并迁移汉民前往。” 老人话音刚落,当今元辅张潮便拧眉道:“邃庵公,在大燕诸藩土和外省中,唐藩是最特殊的。盖因朝廷近些年来才勘测清楚,唐藩居然真如圣上所言,其耕田之土,竟多于我大燕本土。再加上其天象之利,耕作多可一年两熟甚至三熟……唐藩之重要,当不必多言。但是,唐藩本土亿兆丁口,其复杂程度,要远远超过大燕。莫卧儿王朝名义上是一统一之国,实则内里又有无数分国王公。我大燕九成百姓皆为汉民,唐藩内到底有多少民族,连他们自己都数不清,竟无通行之官话。再加上几千年来将人分为四等的种姓制度和强大的宗教影响,想在彼处施行王道教化,几无可能!” 老人便是在汉藩,也就是袋鼠之洲相国六年,又在秦藩相国八年,去岁才折返回京的“二韩”之一,韩琮韩邃庵。 韩彬韩半山早于十年前就于小琉球病逝,韩琮则要幸运的多。 以其国士之才,先后相治汉藩、秦藩,为二藩繁荣稳定,做出了极大的贡献。 若非如此,以他的经历和曾经的罪行,又怎么可能重回中枢为相? 听闻张潮之言,韩琮声音低沉的哼了声,道:“老夫回京后,专司藩省要务,岂有不知唐藩内情之理?所谓王道教化,重在王道二字。唐藩九成百姓世代穷苦,大燕不必去改变唐藩之制,不去动摇其宗教掌控,却可给予其百姓希望。譬如,其贱民往汉藩、宋藩之地采矿满三十年者,可为首陀罗。首陀罗劳力二十年者,可为吠舍。吠舍中极优者,可入大燕官学进学。而所谓的刹帝利和所罗门,同样需要读圣贤书以为教化。不从者,自有法子令其跌落。 唐藩之重,一在地,二在丁口。 王道教化为其一,移其丁口于外,迁汉姓耕其田为其二,一、二可并行。 其三,则是于百年后,将唐藩彻底纳入中土。 如今朝廷上下都有股急躁自大之风,以为藩国外省打下后,便可为所欲为……大错特错! 治大国如烹小鲜,这个道理不明白透彻,只会误国误民,白白丧失眼下大好局面!” 韩琮一番话几不留分毫余地,令勤政殿内张潮、万良、赵霁、于万洲等军机大臣面色凝重。 倒是坐于御椅上听政良久的贾蔷,回过神后缓缓点头道:“韩卿之言,乃老成之见。朕传旨大燕疆域开拓至宋藩而止,便是同西山行宫诸国老商议数载后得出的定论。俗话说的好,这江山打下来容易,想治理稳当,尤其是将藩土外省真正融入汉家江山,却是千难万难,需要花费几代人的光景去治理。 当然,大燕并不阻止有雄心者继续向外开拓,只是朝廷不会在财力和资源上对外倾斜,需要他们自己想法子。 今后五十年,朝廷最大的精力,便是消化前十五年来的成果。 另外,韩卿方才还有一言说的很对,十五载拼搏奋斗后,朝廷上下不少人都认为,是到了马放南山刀兵入库安享太平的时候了,是可以躺在功劳金册上恣意受用的时候了,因而一个个目空一切,骄横跋扈,甚至贪赃枉法,民间已有怨声四起…… 这个忧患,才是真正要动摇国本的。 也是朕,停下进攻的脚步,最根本的原因! 好了,今日且到此罢。 赵国公薨了,诸卿当去吊孝一番,以全同殿为臣之谊。” 说罢,贾蔷起身,折身离去。 留下一众面色大变的军机,额头见汗。 显然,当今天子对军机处,已生不满。 韩琮冷眼看了一圈后,目光在一众宰辅中排名最后一位,亦是最年轻的一位面上顿了顿。 这位年刚过四旬的“年轻人”,历经大燕苦寒边塞,后又前往汉藩、秦藩历练了十载,韩琮观其惊艳之才和坚韧不拔之心性后,举荐于林如海,果不负其所望,回京不过三载,便已入阁,跻身于当世最大的权力核心。 但愿这个“年轻人”,能顶住压力,带来一些变化。 谁能想到,当年二韩、林如海等人一手建起的新党,如今却成了远比当初旧党更坚硬固化的权力堡垒…… 不过,这并非不可治之绝症顽疾。 只要不断有心怀社稷黎庶不惧艰难的惊艳之才涌现,且能上位,大燕江山,必能万世不易! …… 石碑胡同口。 步军统领衙门早已在外围戒严,内间又有御林军警戒。 先前赵国公府挂白报丧后,此处原本早已被前来吊孝的贵人们的车轿挤满。 此刻,却被清理一空。 姜家家主姜林,领姜家上下并前来吊孝诸文武官员,皆列于道旁静立。 未几,听纷乱马蹄声起,转眼便见百十骑兵狂飙突进而至。 不过还是在御林校尉指示下勒马,为首一身量高大,面上一道骇人伤疤令人惊怖的年轻人下马交涉数言后,石碑胡同的防务一半由其接手。 再过十数息,终有贵人至。 二十余位年轻人,看着多不过二十许,纷纷打马而来。 然而这些贵人甫一露面,就引起了不小的骚乱。 盖因这些贵人们,不仅一个个身着德林黄呢军服,脚踩马靴,而且头戴大檐帽,大檐帽下,不见长发! 可他们的身份…… “臣等参见太子殿下、诸皇子殿下!” 文武官员见礼,姜林等更是叩首以谢天恩。 为首年轻人摆手挥退了御林、亲卫上前侍奉,利落的自马上翻身而下后,亲自搀扶起姜林来。 此人眉眼清秀之极,只是看着并不娇气。 许是海上的大风大浪吹拂,又或是南非大陆的炎热风沙,令其肌肤略显粗糙,和京中官员们比,也黝黑的多。 唯有一双明目好似星辰,眸光锐利有神。 “本宫刚刚回京,还未陛见父皇、母后天颜,得知国公薨逝,心中大痛。又得父皇传旨,因而与诸皇兄手足前来祭拜。” 说罢,又代天传旨,追封赵国公姜铎为定兴郡王,谥忠烈,配享太庙。 此人,自然便是大燕皇太子,李銮。 一应流程罢,这位十九岁的当朝太子,又引着诸皇子一并前往灵前,去帽躬身见礼。 赵国公府一片凝肃,鸦雀无声。 姜家人和不断赶来的满朝文武,列于两旁,一双双眼睛难掩震惊的看着一众皇子。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损毁,孝之始也。 这是大燕三岁顽童启蒙之时便要诵背之经书,可眼下…… 这一瞬间,百官们受到的震动,甚至还在赵国公薨逝的冲击之上。 很有些文官,脸色难看之极。 许是感觉到百官的不妥,待礼罢,李銮转身,先谦虚的与前来祭拜的永城候薛先、临江侯陈时等拱手一礼。 薛先、陈时等早已卸任五军都督,却对李銮等皇子们有先生之义。 简单问好罢,李銮温声道:“宋藩酷热,行军艰难。父皇特意传旨,令诸皇子不必拘泥旧礼,当入乡随俗,以身骨安康为重,可去发以避热。” 一旁又一位皇子上前,看起来较李銮清瘦不少,但一双眼睛深邃平静的令人侧目,他淡淡道:“原本太子并诸皇弟们皆不肯,以为虽有父皇慈爱,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敢因热而损毁?直到去岁攻伐宋藩时,孤王因热昏厥,险些落下大不孝之名。得治后,方以长兄之名,命诸手足立刻去发,万般罪责,皆在孤王。” 说罢,竟躬身与百官一礼。 诸文武焉敢受此礼,纷纷避让。 只是皇长子李铮仍坚持行完此礼,且他见礼在前,余者十数位皇子自不会干站着,齐齐躬身见礼赔罪。 见此,薛先、陈时等老臣,并不断赶来的中枢大员们,纷纷色变。 不过也不等他们多说什么,李銮又同姜林温声道:“因尚未陛见,本宫不敢多留。待叩见天颜后,再来送定兴郡王一场。定兴郡王之功,功在社稷千秋,父皇不忘,本宫与诸皇兄手足,皆不敢忘。” 待姜林领姜家人痛哭叩首谢恩后,李銮并诸皇子匆匆而去…… …… 西苑,含元殿。 黛玉、子瑜、宝钗、宝琴、湘云并三春姊妹,并李纨、凤姐儿、可卿、尤氏姊妹、邢岫烟、妙玉、紫鹃、莺儿等俱在。 另,林相府的梅姨娘和大长公主府的刘大妞亦在。 林府独子林安之,并刘大妞和铁牛之子小石头王磊,皆从诸皇子一同出海。 “这一出去就是两年,海外之地,终究不比咱们大燕。也不知如今怎么样了……安之打小身子骨就不好。” 梅姨娘这两年担忧的头发都白了不少,这会儿眼见独子将归,心中又激动又忐忑,唯恐看到甚么不好之处。 黛玉宽慰了不知多少回,这会儿也有些顾不得了,其余人到底身份上有些干碍,没有开口。 倒是刘大妞没怎么外道,笑道:“小子们就该出去摔打摔打,不摔打怎么见长?小石头三岁起就和院子里的树掰扯,十来岁便跟他老子去了秦藩,和藏了坏心的土著们斗杀,也不知受了多少伤。姨太太,你说咱们当娘的哪有不心疼的?可越这样,身子骨长的越结实些。” 梅姨娘哪里听得这个,抽抽着问道:“大长公主,你就不怕果真有个好歹?” 刘大妞笑道:“这人的命数,是天定的。果真有个甚么,我这当娘的自然再活不出个好歹来,可那也是命不是?咱们还能逆天而行?所以且放宽心罢。” 黛玉在一旁见梅姨娘说不出话来,便笑道:“姨娘甭和她斗嘴,连皇上都常让她念叨几句,你和她争甚么?” 刘大妞又笑了起来,道:“可不是我念叨他,是他念叨我。总挑唆我去劝爹娘搬宫里来住,天老爷,他自己都说不动,我能说得起?” 黛玉温声劝道:“姐姐,皇上自幼失怙恃,独舅舅至亲在世,又极爱护他。如今皇上富贵已极,想多尽些孝道,并非坏事呢。且舅舅、舅母春秋已高,从小琉球回京后,身子骨就不是很好。何不入住西山行宫,一家人共享天伦?” 刘大妞摇头道:“皇后又不是不知爹爹的脾性,连我都不肯拖累,更何况是蔷哥儿?且这么着罢,能留在京不去小琉球就不错了。” 黛玉闻言叹息一声,心中又敬又心疼,只打定主意,回头都派御医往刘府常驻。 正此时,忽见李婧阔步入内,满面含笑道:“来了来了,都来了!” 黛玉等闻言登时惊喜,忍不住站起身来相迎。 结果就见李婧进门后,宫门外呼啦啦涌入一群毛头小子。 有十四五的,有十二三的,有七八岁的,还有五六岁的,足有数十之多…… 见此,黛玉、子瑜、宝钗等人脸上的笑容一凝,随即齐齐咬牙轻啐。 黛玉竖眉赶人道:“去去去,你们这会儿来讨甚么嫌?” 诸皇子只敢嘻嘻笑,不敢答言,只一十二三的皇子满面灵动,嘿嘿上前赔笑道:“母后,儿臣们也想见见兄长。都两年多没见了,不止母后和诸妃母们想,儿臣们也想念的紧!” 宝钗好笑道:“你们还想你们哥哥?看来前些年挨的打还是挨轻了。” 世上哪有哥哥不打弟弟的,只要不涉及夺嫡之争,宫里其实不大理会这种“内斗”的。 李婧屈指叩在两个生的一模一样的皇子额前,喝道:“来了就规规矩矩的,再敢聒噪不用等你们哥哥回来拾掇,我先教教你们规矩!” 这是她生的第三双双生子了…… 她一发威,诸皇子立刻老实下来,个个赔着好大的笑脸,规矩的跪坐在大殿两侧,不住的挤眉弄眼。 黛玉等好气又好笑,不过没等再说甚么,六宫都总管太监牧笛便入内禀道:“娘娘,皇太子并诸皇子殿下求见皇上、娘娘。” 成年的皇子再进后宫,已然需要依礼而行。 “快快请来!” 黛玉难掩激动说道,又回头对紫鹃道:“速去请皇上来,都这会儿了,他读的哪门子书……” 紫鹃心中也激动,急忙往里面而去。 不过未等她回来,二十余身着德林军服,头戴大檐帽,脚踩马靴的英武年轻人,便排成行伍之姿,入了含元殿。 “儿臣拜见母后,请母后大安!” 看着正中间肤色黝黑粗糙,大檐帽下露出光溜溜后脑勺的太子跪在那大声请安,黛玉哪里还能忍得,双眸垂下泪来。 余者皇妃们,各自看着各自所出皇子,也无不激动落泪。 “快快起身,快快起身!” 李銮、李铮等皇子谢恩起身后,一个个站在那,顶着一张张黑脸,却咧开嘴,露出一口口白牙,傻呵呵的笑着。 不过正当黛玉等看之不够,喜之不尽时,却见诸皇子们又纷纷变了面色,脸上笑容敛去,神情肃穆起来,再度纷纷以大礼拜下:“儿臣叩见父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黛玉等回身,就见贾蔷身着月白锦衣,头发随意束在脑后簪起,神情慵懒不羁。 再看其肌肤白皙,美目清俊,嘴角噙着薄笑,看着倒比一群粗黑儿子还年轻些…… “小石头何在?” 贾蔷在黛玉身边落座后,未先叫起诸皇子,开口第一句却让众人惊讶,也让诸皇子面色微变,甚至目露担忧。 这时就见刘大妞嗔怪道:“蔷……皇上,便是再心疼外甥,也该先见完儿子罢?不然往后我如何和皇后见面?” 黛玉闻言,心中那点不痛快散去大半,转头看着刘大妞笑了笑,眼中却仍有惊疑。 然后就看到在诸皇子最后,一个魁梧雄壮的年轻人站起来,嘿嘿傻乐道:“舅舅,臣在这呢。” 此人站起来亮相后,刘大妞就笑不出来了,紧咬嘴角,眼中一下滚下泪来。 黛玉等也纷纷倒吸一口冷气,盖因贾蔷视若己出的外甥,一张脸几乎被那道刀疤分成两半,从左眼角一直豁到右下颌,连嘴角都缺了一块…… 贾蔷看着小石头不言语,气氛也渐渐肃穆起来。 李銮满面羞愧,再叩首道:“儿臣贪功冒进,中敌奸计,陷入敌人包围,累得表兄拼死相救,背负儿臣杀出重围,遭受重伤。儿臣愚蠢,罪该万死!” 黛玉面色,瞬间煞白。 缓缓将目光从儿子身上移开,侧过脸去,就见贾蔷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目光清冷…… …… 第四十八章:你父皇不只有你一个儿子 贾蔷淡漠的神情,不止让黛玉心中不安,连子瑜、宝钗等,也无不担忧。 再怎么重视亲情,天家终究是天家。 而自古而今,天子与太子之间就微妙之极。 绝大多数,都是君臣大过父子亲情…… 历朝历代的君王,越是雄才大略者,对储君的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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