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外甥呢……可那又如何?外甥里有个外字嘛,所以我们这些姊妹兄弟们,才断不能看着他受外家牵累。 便是小八那里……外家也没骨肉手足亲的!丽母妃,不信咱们打个赌,要是小八此刻在这里,必也和我们一道骂那祸害,坑死人了!” 宝琴闻言气的在她额头上点了下,低声啐道:“你们少说两句,真当你们德母妃拾掇不了你们?” 说罢却回过头,先看了眼面无表情的贾蔷,背着一群孩子悄悄冲他吐了吐香舌,随即跑到黛玉身边,抱起胳膊撒娇道:“皇后姐姐,刚和晴岚他们打了赌,我这做长辈的可不能输。好姐姐,你让小八过来验证验证嘛!” 不仅宝琴,宝钗也暂且擦拭了眼泪,红着眼圈看了过来。 今儿李鋈若是出不来,短期内就真出不来了。 黛玉无法,都是儿时一并长起的姊妹,她没好气的白了宝琴一眼后,同贾蔷道:“皇上,该判罚的也都判罚了,且今日怕真的事出有因。八皇儿想来也知错了,该听他当面分辩分辩才是。 三娘说的不无道理,今日若八皇儿在外面当着百姓的面动了手,那罪过就不轻了。可他既然能让步军统领衙门先出面,可见八皇儿心中还是谨记皇上对他们的教诲的。总要给孩子一个自辩的机会不是?” 众人目光落在贾蔷面上,就见贾蔷沉吟稍许,颔首道:“去,传那个混账过来自辩。” 此言一出,跪在地上的诸皇子们,你悄悄看看我,我悄悄瞅瞅你,挤眉弄眼着…… 他们打小就知道,父皇对他们的母亲都很好,很宠爱。 但在诸后妃中,却有一绝对超然的存在,那就是皇后。 打小起,不管他们父皇生再大的气,只要皇后出面,通常很快就能平息下来…… 真是让人羡慕不来,只能嫉妒小十六这个太子的运道好…… 当然,他们也理解。 帝后二人堪称青梅竹马,且早年在天子落魄不显时,皇后就青睐于他,为其润色文稿,为其荐父为师,更数次不惜拿出亡母遗财供其度用。 可以说,没有皇后,没有国丈,就没有今日之大燕天子,也就没有他们了…… 虽然心中难免为各自母亲泛酸,但也不可否认,帝后为了天家情意在,已经做到了极致。 在绝无可能改变甚么的大前提下,诸皇子心中也唯有祝福。 看出一众皇子们的小动静,黛玉自是羞红了脸,笑着嗔骂了句“顽皮”,却又与他们说情,跪了许久了…… 贾蔷微微颔首,示意他们起身后,看向角落里坐着的宝玉,忽地笑道:“宝玉,朕听闻你的儿子,甚至乖巧懂事,三岁启蒙,酷爱经学典义,张口必子曰…… 啧,啷个回事?是不是搞错了?” “噗!” 任谁也没想到,方才震怒几要废黜皇子的贾蔷,此刻竟开起了宝玉的顽笑,还是这等不入流之言。 诸皇子们或许有些恍惚不明,但黛玉、宝钗、迎、探、惜、湘云等人又岂能不明白? 宝玉一生以经义八股为恶臭腌臜之文,嗅之觉恶,而其子竟爱不释手…… 因此一个个纷纷喷笑,并一发不可收拾,笑之不绝。 贾母见宝玉面色涨红,心疼坏了,可如今也不敢指责贾蔷,只能气笑着埋怨一句:“皇上还是这般爱捉弄宝玉……” 贾蔷闻言呵呵一笑,看了眼贾母,见其神色灰败,老年气已经布满她的脸,连一头银发都已经灰败,知其时日无多。 收回目光,落在这座大观楼内,想起这大观楼,还是当初他在宁国府时所建…… 往事恍若烟云,好在,身边人一直都在…… …… “儿臣请父皇安,请母后安……” 被打了三十杖的李鋈,步履踉跄的被带至大观楼,原本面上带笑的诸皇子们,脸色却纷纷阴沉起来。 盖因素日来最是喜庆,笑如弥勒的李鋈,脸上的失落和可怜,让他们心疼不已。 尤其是老十三李铎,若是此刻薛蟠在眼前,怕是要生生捏死他…… 贾蔷倒是平平,哼哼了声,道:“何必作此态?那三十杖若是打实了,你此刻还能跪在这里?朕从不强令汝兄弟们习武,只要肯健身锻炼体魄即可。你自幼偷懒,以不好武事为由不习拳脚刀功,可也该见过你兄弟们为练武吃过多少苦,是这区区名不副实的三十杖可比的?还敢在这装模作样,再如此,朕干脆成全你!” 李鋈闻言,一张原本丧气委屈的圆脸上,顿时一变,堆满喜庆的笑容,同贾蔷赔笑道:“父皇息怒,父皇息怒!儿臣非是为那三十杖而苦恼,实是为今日一番鲁莽,被人坑的血亏,实在是心里对自己恼的要死……” 贾蔷侧眸看来,道:“你姐姐和诸兄弟们都来为你求情,并与你丽母妃打了赌……且说说看,今日到底错在何处。说的好,今日事到此为止。说的不好……秦藩近两万座岛屿,朕给你指一处,安享富贵去罢。” 言罢,贾蔷不理惊的面色如雪的宝钗,目光眺向宫门外,心中却是一叹。 今日事哪有那么简单…… 薛蟠被人暗算,倒了大霉,不幸中的万幸,刘姥姥和狗儿无事,没人伤亡,所以才能留得性命。 付出半数家财的代价,保一命倒不是难事。 可李鋈牵扯在内,哪怕是叫了步军统领衙门,可他护佑母舅,将闫舟等还京功臣拿下…… 刘姥姥和狗儿的身份也势必不可能被瞒下去,如此一来,必然声名大恶。 要知道,近些年来贾蔷最关心的事,便是推动国法的神圣和独立。 此项大业,贾蔷是准备亲自操持五十年,且看看到底能不能立下万世之基! 然此事一出,必会有人推波助澜,让诸皇子中身家最为丰厚,且就目前来看,封国必然最强的李鋈,付出莫大的代价。 谁让他犯了贾蔷的大忌! 甚至就是诸皇子们……友爱手足虽是首位,但他们不顾宝钗、宝琴两位母妃的颜面,对薛蟠流露出毫不遮掩的憎恨和杀意,未尝没有削弱李鋈母族实力的心思。 毕竟,都大了,明白第一块封国的强弱,决定日后到底能取得多大成就的基础。 封国越有钱,就能养活越多的舰队和兵马,也就能征伐得到越大的疆土。 一步慢,步步慢。 有贾蔷在,诸皇子们自不敢起夺嫡之心,但真要以为他们一团和气,只知相亲相爱,那未免是天真过头了…… 现在,就看李鋈如何自辩。 若能化解今日之难,他仍是诸皇子中,将来最有成就者之一…… 宝钗面无表情的坐在那,神情冰冷如霜,心中却满是炙恨。 她心中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何人在背后如此谋算薛家,谋算她的儿子。 今日若是没有闫舟出现拦下大醉后骑奔马的薛蟠,后果恐怕更加可怕。 一旦惊马在码头上踩踏出人命来,薛蟠绝无苟活之理。 而李鋈又恰巧在码头上,难免受到牵连。 她自无法坐视薛蟠授首,更不能看着李鋈受牵连,说不得,就要在御前失了圣心…… 到底是谁,如此戕害薛家,谋算她们母子? 此计,何其阴毒! 但,她最恨最怕的,不是有外人要害她,有天子爱她护她,外敌何惧? 怕只怕…… 这个念头,让她遍体生寒,且寒入骨髓! …… 第五十五章:吾儿有大帝之姿,当早登基 “儿臣今日所行,最蠢之处在于,既招来了步军统领衙门,就不该再去插手。要么干脆不去找淮安侯来,直接在码头上动手先出口恶气,待发现错怪了闫国舅后,再赔礼就是。若是那般,想来两下里撂开手,也没那么些事了。 如今做的不上不下,两头没得到好,愚不可及! 儿臣真是魔怔了……” 李鋈满面羞愧道。 贾蔷冷冷道:“只是魔怔了么?朕看你奸猾的过了头。既想卖乖于朕前,你母舅躺在地上生死不知,还记得先去寻步军统领衙门来。又想施恩亲近于薛家在后,妄图欺闫舟于牢里,给薛蟠出气,好让薛家承你的情……你做生意做的太久了是不是?你怎么这么八面玲珑,又为何事?” 被赤裸裸的揭开面皮吊打,李鋈圆脸抽抽着,垂着脑袋道:“不敢瞒父皇,儿臣所为者有二:一是深知父皇推崇王法治国,因而想做出不敢践踏国法、时时铭记的表率。其二……其二,儿臣今年便要开国,想给母舅出气后,得母族之力相助。” 贾蔷闻言呵了声,神情舒缓稍许,道:“还不错,敢做敢当,没有与朕东拉西扯寻借口。”顿了顿又道:“何必低头?不过人之常情,也没甚么见不得人的。只是要记住一点,行事要大气,莫要阴阴祟祟,否则必成笑柄!至于开国寻母族帮忙,也没甚么大不了的。不止是你,其余皇子也皆可借助母族之力。等成亲后,还可寻妻族出力。” “哎呀!” 黛玉听不下去了,嗔道:“皇上有事说事,说这些做甚?没得让人笑话天家,居然还惦记亲家的家当,像甚么话!” 贾蔷冷笑道:“有甚么不能惦记的?成为皇亲国戚后,不知要得多少好处!只想好处不想付出,天下岂有这等道理?” 大燕要那么多皇亲国戚做甚么? 这十五年的太平年景,让太多和天家有关联的人飞黄腾达。 不说别个,甚至连晴雯那个表哥多浑虫,如今也掌着京西好大一家疱宰门户,又有几家酒楼,好不兴旺。 鸳鸯的娘家金家,也成了大富之家,江南官员少不得给许多面皮。 凤姐儿的娘家王家就更不必提了…… 总之,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事,展现的淋漓尽致。 诸皇子成亲后,皇亲国戚的数量还会再次暴增。 这样的高门太多了,对大燕有害无益。 借着皇子开国,将这些新贵,和依附在他们周围的那些豪绅们都送出海外,还能大大加快百姓迁移力度,也算是好事。 至于这些人家在诸子封国上到底会有甚么下场,就看他儿子们的手段了…… 见诸后妃几要掩面不敢见人,贾蔷干咳了声,与目瞪口呆的诸皇子们道:“朕不逼着你们盲婚哑嫁,想与谁家结亲,自去求取。当年朕与你们母后,与诸妃母,也未经劳什子媒人引合,所以才能一辈子亲爱相合。朕希望你们也能如此,寻佳偶度日,方不负此生。好了,且不多言,老八继续。” 有了这番话,诸皇子求取佳人也就铺平了路子。 但可以预见,他们终究会选择对他们开国有助益的高门做妻族。 这样也好,进一步削减大燕豪门权贵,也算是为太子铺路…… 听闻贾蔷之言,李鋈便继续道:“父皇最是圣明,洞察秋毫。虽是人之常情,可儿臣所为,终是失之磊落。 先前儿臣曾得薛家金陵管事传信,言薛蟠今日至京,儿臣为结好母舅,以得薛家财力相助,是以前往码头相迎,以作亲近。 如今想来,便因一个贪字,就落入贼子算计中,颜面扫地。” “怎么说?” 贾蔷淡淡问道。 李鋈道:“若非儿臣起了贪婪之心,就不会随着贼子的算计而行,连这点诡计都未看出。既然薛蟠遣人来告知儿臣今日到今,儿臣也告知了薛家会前往码头亲迎母舅。那么待薛蟠下了船却不管不顾纵马狂奔时,儿臣就该看出不对来,不该在薛蟠被拦打下马时,不管不顾的上前出头……实在是,太蠢! 父皇,今日事儿臣愿担任何惩罚,唯独想请父皇查明背后到底是何人如此丧心病狂,敢算计儿臣至这等地步!” “如此看来,薛国舅身边的人上上下下被人买了个通透。好狠毒的心思,却不知闫国舅那边,有没有顺势引导。若也有,其祸心之重,实在让人生恨。” 贾蔷冷笑默然时,大皇子李铮皱起眉头,轻声说道。 太子李銮笑道:“大哥也不必过高看此类,阴谋诡计固然憎恶,但这些人犯了一个天大的过错。” “甚么过错?” 皇三子李铄正听得不寒而栗,闻太子之言后急忙问道。 那边李铮眉头却已经是舒开,看着李銮微微一笑,李铄愈发糊涂。 李銮同李铄笑道:“三哥,那些跳梁小丑犯的过错颇多,最大的过错,就是小觑了天家。他们以为,此毒计能引起天家的互相猜疑,会挑起内斗,他们不相信世上会有不夺嫡的天家。他们以为八哥会为了母舅,不管不顾的对闫国舅下手,继而挑起八哥和十八弟,以及薛家和闫家的死仇……” 李銮暂止,李铮续言道:“他们知道如今父皇为人间圣皇,举世无敌,从外在是绝无可能击败的,所以就妄图从天家内部下手。他们甚至知道此计瞒不了许久,天家一定会回过神来。但,仇恨的种子一朝种下,天家就再难复往昔和睦,早晚会出大乱子。况且,此毒计应该还未结束……” 李铄惊怒之余,又迷糊道:“怎么说?既然瞒不住了,怎还没完?”这般模样,让其母王熙凤暗自咬牙,怎生了这么个糊涂蛋子! 皇十三子李铎脸色凝重,同李铄道:“三哥,此事短期内应该不大好查个透彻。但是能将薛国舅身边里里外外都渗透通透的,外人是很难做到的。你想想看,这时会先疑谁?” 李铄闻言想了稍许后,登时一脸惊怒的神情,骂道:“好黑心的忘八,还想挑动薛家大房、二房的仇恨,还有……” 自然还有宝钗和宝琴姊妹间的对立,连动机都很明白。 二人各有皇子,薛家丰厚的家底,到底该帮谁?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皇四子李锋悄悄的看了看面色难看的宝钗和宝琴,却没忍住小声问道:“太子,大哥……你们怎就确定,不是薛氏内乱?难道有甚么证据……” 李銮、李铮闻言都轻声笑了起来,皇十三子李铎解惑道:“四哥,这般容易猜到,自然不会是。” 李锋不伏,与不少皇子一起摇头:“这算甚么证据!” 李铎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道:“薛家二房如今家主是薛蝌,此人老成持稳,深受父皇器重。德林号中,除了宁国贾芸外,便以薛蝌为重。这样的人,怎么会使出如此粗蠢的计谋?” 话音刚落,一旁李鋈斜眼看过来,警告道:“小十三,这个计这么毒,很粗蠢么?” 若十分粗蠢,他又算甚么? 诸皇子们都笑了起来,大观楼里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贾蔷的面色都好看了不少,笑呵呵的问李铎道:“那依你看来,是何人在背后弄鬼?” 李铎欠身道:“父皇,儿臣看来,此案首先可排除内乱。因为天家人都该知道,绣衣卫何等强大,更遑论定母妃手中的夜枭。天家中人,没有心存侥幸的。其次,也可排除诸皇亲之族……” “这又是为何?” 贾蔷冷淡道:“你们兄弟们即将开边立国,而薛氏最富,除了薛家,引起内乱,你们的起点才能持平些嘛。当然,你们手足间自有亲情在,可保不住你们外家想替你们分忧。” 此等诛心之言,让李铎一时张不开口了。 黛玉等脸色也瞬间难看,倒是皇十八子李锴出列道:“父皇此言,着实小觑儿臣,也看轻儿臣等母族了。八哥早先就说过,会在儿臣等封国上设德林号,设丰字号等商号和大燕皇家银行分号,以助儿臣等开国。另,儿臣今日在靖海侯府,儿臣外祖父也明告儿臣,闫家虽无金银支撑儿臣开国,却积攒了不少退役海师水手和退役海员将领,并明言,人数不少,让儿臣告知诸皇兄,若需要者大可开口。 父皇,十三哥说的没错,是该排除各家皇亲。盖因有能力将薛国舅身边人手换个彻底的,其实就那么几家。但这几家,并无如此昏聩悖晦之人。” 诸皇子们闻言,彼此看看,都笑了起来。 贾蔷气笑道:“你们一个个倒相亲相爱,还都成了提刑按察司了!也好,那你们说说看,到底是何人在背后弄鬼?” 李锴语滞,沉吟稍许后,就听太子李銮道:“父皇以神武之姿立国十八载,文治武功远迈三皇五帝!尤其是对庶民之仁德,旷古未有。但是,终究还是触碰到一些人的利益。” “譬如……” “譬如巨室之族,越是地方上盘根久远的士族,这些年的日子就越难过。毕竟,本土新政从未中止。而那些人,又极不愿去所谓‘未开化之蛮荒野地’去落脚。所以此辈,必恨极天家。他们在江南文华之地极有势力,不难做到悉数买通薛国舅身边人的勾当。” 李銮冷静答道。 这个答案,合情合理,令贾蔷无比欣慰。 总要有人,要为今日事血流成河…… 他看着李銮笑道:“太子,你能看出世家巨室之害,朕心甚慰。吾儿有大帝之姿,当早登基。” 李銮闻言,脸上的喜悦得意却瞬间消失,面色骤白,跪地不敢起。 …… 入夜。 西苑含元殿内,灯火通明。 初春之夜,还是有些寒意。 黛玉着一身镂金丝钮牡丹花纹蜀锦宫衣,亲自捧了盏香茗进来,见贾蔷负手立于大开的窗前,眺望远处海子。 一阵晚风吹入,拂动帷帘飘动,黛玉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后笑道:“还当十七八时不成,仔细染了风寒!” 说罢,原还准备着听几句“混账话”,不想贾蔷站在那,罕见的未有动静。 黛玉纳罕,放下热茶后上前,就见贾蔷正在出神,眉头微微皱起,神情显然并不愉悦。 这等神情,黛玉已经忘了有多久没看到过了…… “蔷哥儿?” 旧时的爱称,让贾蔷回过神来,看见黛玉后,眉心舒展,笑了笑道:“想些杂事……”说着,随手关上窗子。 对于爱护妻子一事上,贾蔷从来当做头等大事。 黛玉美眸明媚,眸光潋滟的看着贾蔷,道:“可是今天的事,惹得你不高兴了?不是都说稳妥了么?” 贾蔷看着黛玉,沉吟稍许,握起她一只柔荑,与其共至凤榻边落座后,轻声道:“朕其实很欣慰,皇儿们真的都长大了,知道家人的珍贵,维护这个家了……” 黛玉何其聪颖,闻言登觉不对,再一想,脸色微变,看着贾蔷震惊道:“皇上,你是说,并非是外人……难道真有人……” 想到这种可能,黛玉脸色变的极难看。 贾蔷握紧她的手,将她揽入怀中,温声笑道:“没你想的那么可怕,至少咱们家里,应无人参与其中。最多,就是皇子外家中,出了些丧心病狂之辈。” 黛玉仍觉得心口压的慌,抬头看着贾蔷,眸光锐利道:“是果真,还是皇上的推测?今日皇儿们的话,我觉着都在理呀……” 贾蔷轻声一笑,道:“金陵那边不是没安排人手看着,能在这等情形下,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薛蟠身边的人收买干净,若不是那个大傻子极信任之人,仅凭江南士绅,无论如何也是办不到的。” “极信任之人?” 黛玉闻言抿了抿薄唇,后蹙眉道:“宝丫头她那哥哥混不吝惯了,虽娶了名门女为妻,又有当初第一花魁为妾,却仍不安分,将妻妾儿女留在京中,美其名代他尽孝于姨妈身前,实则他一人在金陵那边胡天海地,为此宝丫头都生了好几遭气了。既然如此,金陵薛家那边……” 黛玉顿了顿后,疑声道:“金陵那边,他最信任的当是琴丫头的兄嫂!” 贾蔷沉吟稍许,缓缓颔首道:“皇儿们说的不差,薛蝌是不会有问题的。此人内秀沉稳,不会行如此蠢事。但,据朕所知,薛蝌所娶的那位夫人,出身江南豪族,似乎并不是甚么聪明人呐。” 黛玉道:“我听宝丫头说过,她那位弟妹,好似是江南九大姓出身。可江南九姓不是一直站在皇上这边的?莫非……” 贾蔷冷笑了声,道:“具体如何,还要再等等看。不过,多半就是这么回事了。江南九姓当初从龙立功,朕许其耕耘小琉球和海外。齐太忠在时,这伙子人勉强还算不错,可齐家那位银狐过世后,九大姓就开始变化了。 毕竟,开荒何等辛苦,付出代价也大,偏短期内的收获,却远不及江南,还得处处受制于德林号…… 朕念在其从龙不易的份上,几番容忍劝说,仍是劝不动。 秦藩那边的地种的也是胡里麻堂的,糊弄度日,不成器的很。 这一次出手,后面多半站着这群混账!” 黛玉怒道:“亏他们还每每自称诗书耕读知礼人家,使出如此歹毒之计来,实在可恨!” 贾蔷笑道:“一群冢中枯骨罢,妹妹不必为他们生气,他们算甚么东西!” 黛玉奇道:“咦,那你刚才在恼甚么?” 贾蔷闻言神情有些微妙,叹道:“朕又怎会为彼辈腐朽腌臜之辈着恼,是为了……诸皇子才智不一,将来境遇必大不同而烦忧。虽然明知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可是……当父亲的,还是希望他们都能过的很好。 可如今看来,却是奢望。聪明的精明如猴儿,木讷的,就多是糊涂蛋!最可恼的,是不懂装懂,自以为是,志大而才疏者。 可恼又可怜……” 可这种事,即便是贾蔷,又能有甚么好法子能化解? 黛玉俏面微变,心中闪过几位皇子的名字后,仔细思量了番,也苦笑道:“虽没甚用,可还是得劝皇上一句:儿孙自有儿孙福呢。”顿了顿却又疑惑问道:“莫非蔷哥儿你以为銮儿是不懂装懂、自作聪明的?” 贾蔷呵呵笑道:“甚么话……放心,他是聪明如猴者。他娘这般慧秀,他又怎会愚蠢。太子今日表现,朕很满意。” 黛玉抿嘴一笑后,随即质问道:“既然如此,那你好端端的怎就非要去唬銮儿?今日銮儿可是解了薛家大难,銮儿立下大功,你不赏也还罢了,怎还如此吓他?瞧瞧他唬的可怜成甚么了,脑门上的冷汗都滴下来了!” 贾蔷今日当众夸赞李銮有大帝之姿,当早日继位,差点没把小伙子的魂儿给唬飞了…… 太骇人! 贾蔷呵呵笑道:“不止是为了夸赞李銮的表现,等你千秋节过后,朕想要带你去南边儿逛逛,留太子在京里监国。 只是,他毕竟出去两年多了,少不得有人心存怠慢,今日之言,算是给他压压阵脚。 其次嘛,也绝了诸皇子的一些虚幻心思。 即便,他们自己也都知道虚幻的,但只要是人,总难免有幻想。” 黛玉闻言,朱唇轻启,却未说出甚么来。 她甚至能猜出哪些皇子,心存幻想……却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其他的事她可以勒令李銮退让,以求兄友弟恭之和睦。 独太子大位,她再大公无私,也绝无可能退让半步…… 好在,诸皇子懂事,目前也只是幻想…… 天家没有给他们任何操持的余地,这也是今日贾蔷动雷霆之怒的原因。 贾蔷见她沉默,知其心思,温柔的抚了抚她的额头,黛玉俏脸登时红了,左右看了看后,娇羞嗔怪了眼,又道:“若江南事为真,琴儿那边该如何自处?” 贾蔷摇头道:“这一场,无论是谁在背后,都只能是江南豪绅。 对牵扯在内的皇亲国戚,惩戒都在私下里,明面上却不能说。 为了这些腌臜污浊之辈,坏我天家情分,得不偿失。 当然,他们一个都跑不了,此事小婧会亲自去办。” 黛玉为彼辈默哀稍许后,轻轻推了推贾蔷的臂膊,促狭道:“你还是去宝丫头那坐坐罢,今儿她可是心惊肉跳了一天了。” 想起今天宝钗的神情变幻,黛玉就有些不厚道的想笑。 贾蔷摇了摇头道:“今儿有些累了,不想多走动,再者……朕还想与皇后再添一子!” “呀!” 黛玉闻言惊羞不已,轻啐道:“皇儿们马上都要成亲了,都是要当祖父母的人,还胡说甚么?” 贾蔷最喜身边人的娇羞动人,将黛玉揽入怀中抱紧,扬起眉尖笑道:“怎是胡说?他们成亲是他们的事,与咱们何干?朕看皇后,一如当年齐下扬州时,未曾变化分毫。” 黛玉闻言,感动的似要化在贾蔷身上,不过…… 到底不是少女时,感动来得快,去的也快,娇俏一笑从贾蔷怀中挣脱后,看着愕然的贾蔷抿嘴笑道:“蔷哥儿你还是去宝丫头那罢,今儿她心里实不受用。你若不去,她怕更要难熬。你能想到的事,她未必想不到……” …… 靖海侯府。 四海堂上,闫平坐在轮椅上拿鞭子将闫舟狠狠抽了一顿,若非李锴劝拦,闫舟怕是要伤筋动骨了。 今日对闫家来说,实在太险。 也就是薛蟠未死,且在天子的强力干涉下,此事平息了下来。 否则的话,闫家必与薛家结成死仇! 别看闫家在海师中有莫大的影响力,可那是在战争时期。 如今天子明旨,大燕停止扩张,用百年的时间来建设内部,这个时候最重要的是甚么?是经济仕途。 在这方面,闫家比薛家差十万八千里。 薛家那两位皇妃,尤其是德贵妃,在官场上可是积攒下了好大的名头。 太平年景,这些最不能小觑! “你这畜生,行事鲁莽。还说甚么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当得起么?果真挑起两家成仇,还累得天家不靖,便是闫家满门都交代进去,也罪无可恕!” 闫平当真为今日之险后怕不已,对着满身狼狈伤痕的闫舟厉声怒斥道。 闫舟虽心里还是有些不忿,但也不敢再犟嘴。 李锴劝闫平道:“外公,不至于。再怎样,家里总是闹不起来的,父皇母后不同意,谁也不敢闹。那些背地里的腌臜货,这一次也会倒大霉,因为他们犯了父皇的大忌。以后,应该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 闫平叹息一声道:“伴君如伴虎,心中不可失了敬畏。”顿了顿又对闫舟道:“回头辞了军中差事,随殿下一道出海罢。” 闫舟闻言大惊,他是海师中极有希望的青壮将军,又是靖海侯世子,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心中早就定好了规划,二十年后五军都督府中当有他一席之地。 若是辞了差事,岂不糟糕? 然而闫平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摆手道:“你下去罢,我还有话同殿下商议。若是想不明白,方才殿下说的那些话,你可多想几遍。” 今日听完李锴归来后简述的天子之言,闫平就明白过来,所谓外家相助,妻族相助,都只为了解决一事。 兵权,岂能常握世袭权贵之手? 不过相比于前宋太祖的杯酒释兵权,当今天子的做法,就高明的太多了…… 既保全了富贵,还不会养成废人,失去权柄。 又能与天家结亲,身份上尊贵许多。 当然,肯定会有人不满,但抗拒力一定不会太大。 将这些心思压下后,闫平让人重新将海图挂起,在宋藩开普敦处点了点,随后往东北向划过,在一处很不显眼的地方,圈了一圈。 面积并不大,也着实看不出有甚么独特来。 李锴不解的看向外祖父…… 闫平见之哈哈笑道:“是觉得平平无奇么?” 李锴点了点头,不过随即笑道:“再平平无奇,只要有海粮的碱灰和剑麻,也是好地方。” 闫平笑道:“岂止如此啊!殿下,看这里,此处叫慢八撒,是一处绝佳的港口!港宽水深,口岸开阔,天然良港啊,进出商船,极其便宜!占据了此处,那么背后好大一片土地,都将靠此处海港出海。最重要的是,也利于殿下在此处养一支百战水师!” 李锴闻言惊喜过望,看着这一处,再没有“平平无奇”的感觉,怎么看都像是他的开国之地! 闫平又道:“更难得的是,这一整片大陆,包括宋藩在内,多是酷热干旱之地。偏此处不同,天气相对温和湿润,土地肥沃,并不缺水,处处鲜花盛开……呵,殿下,若能坐拥此处宝地,可成王霸之基!”若贾蔷见其所划之地,或许能看出来,这是前世被誉为非洲明珠的乌干达和肯尼亚。 李锴闻言,双目明亮骇人,他看向闫平激动道:“多谢外公,为我指点迷津!” 闫平摆手笑道:“老夫不及林相,林相那个外公做的才是真正的好。这些年来,为太子积攒了多少英才……此事你还得去求求太子,待打下此处开国后,没有治政良才,却是万万不能的。当然,最好是殿下你选一家大学士府来结亲,如此一来,开国后就不缺治理内政的英才了。” 李锴闻言倒是有些羞臊,笑道:“有外公和舅舅帮我,足矣!” 闫平拍了拍身边李锴的手臂,轻声道:“好孩子,只是……切记一点,你舅舅,或是将来闫家的甚么人,只能为将,不能为帅,更不能做掌天下大权的大将军。这些年外公成了瘸腿废人,让人读了好些书来听。可听来听去,也没听过一个掌兵权的外戚,能得善终者。” 李锴:“……” 第五十六章:滚滚人头 翌日清晨,黎明时分。 春藕斋,东暖阁。 捻金银丝线滑丝锦被下,贾蔷感受着左右两侧丝般润滑,颇有几分快意。 即便已经这么些年了,但不同的组合,仍就充满无穷的新意和魅力…… “我以为会是琴儿在你这里,怎可卿在这边?” 贾蔷左手一个圆滚滚,右手一个圆滚滚,心满意足的问道。 宝钗俏脸晕红,眉眼间春韵未散,眼角甚至隐见泪痕,怎会听不出枕边人的得意,有些娇羞的推了他一把后,说道:“琴儿来了一遭又走了,可卿是后来过来,看望看望我的,难道不成?” 说着,目光落在另一侧那张百媚千娇的脸上。 尽管宝钗对自己的容貌颇有自信,却也不得不承认,对侧这个女人,当真是美艳冠绝后宫。 好在,此女虽生了一张祸国殃民的颜色,性子却是低调稳重,未行过褒姒、妲己之流的勾当,也算是幸事。 不过到底还是生性大气,终是抬起头来嗔道:“昨儿晚晌才听闻外面的事,心知德妃姐姐心里最苦,便来看看,难道不可以?” 可卿是真的美,哪怕是宫中无一俗色,但能美到可卿这等地步的,仍是少有。 色倒还在其次,关键在于神。 随着年岁的增长,这一颦一笑间勾魂夺魄的神韵,仿佛也上升到登峰造极的地步,让人恨不能将她揉进身子里…… 好在,贾蔷还有几分定力在。 当然,主要是本就在碗里,想甚么时候吃就狠狠大吃一顿,所以倒也不至于丢魂落魄…… 他呵呵笑道:“你们姊妹间能相亲相爱,互相关怀,朕才是最高兴的。其实说句实在的,打有了皇儿后,你们心思一半在孩子身上,一半在差事身上,反倒没几分放在你们自己身上。要朕说,大可不必。孩子们当然要给予关怀,却不必拿他们当成所有。教养长大后,他们就会有自己的家,自己的孩子,自己的人生路子。你管的宽,他们还嫌你烦。而我们,才是相伴一生的人。如今孩子们也都大了,且让他们自己去摔打就是。以他们如今的身份,再摔打又能如何?所以,日后咱们且高乐咱们自己的,相互关怀亲爱,比甚么都强!” 二女闻言沉吟片刻后,宝钗轻声一叹,道:“话虽如此,可到底身上掉下来的肉,如何放心得下?”顿了顿又道:“便是常常念叨着,不还是闯下大祸来?要不是运道好没出性命,这会儿怕……” 便是现在想起来都觉着后怕,倘若刘姥姥昨儿出了差池,不仅薛蟠必死无疑,连同在现场露脸的李鋈,也难逃干系。 贾蔷盛怒之下,废了他都有可能。 贾蔷见宝钗如此,却是笑着在锦被下拍了拍她丰润的美臀,轻声道:“朕从来都认为,朕先是一个父亲,而后才是一个天子。所以,即便皇子们犯了大错,只要不是不可饶恕之忤逆大罪,朕都会给他们机会,重新来过。你们是慈母,朕也从来不是严父。” 宝钗闻言,便是将信将疑中,心中还是无比熨帖,紧紧将俏脸贴近贾蔷怀中。 另一侧,可卿温声笑道:“德妃姐姐不必自苦了,现在也算是苦尽甘来呢。八皇子有通财之能,将来为诸皇子所倚重,又有外家助力,前路光明,姐姐已是世间极好的娘了。可惜我这当娘的,却不称职,不能为孩子出甚么助力……” 可卿所诞皇六子李钊,今年也十九岁了。 只是在诸皇子中,虽不算庸才,却也不算出众…… 再加上母族不显,难以子凭母贵,甚至因可卿出身,还有几分自卑…… 可卿因此自责,倒也说的过去。 宝钗忙劝慰道:“你且宽心,六皇儿也是极好的孩子,懂事孝顺。就我所知,在外面也素来知礼和善。李鋈和他六哥一直亲厚,以后兄弟间必会相互扶持。” 可卿笑了笑,道:“若是八皇子未经理内务府事,我便厚着面皮求姐姐一番,让八皇子带带他六哥了。可八皇子皇差在身,又有那么多兄弟,人人都照顾,还不把他累坏了,哪里照顾得过来?我也算是做长辈的,不好如此欺负孩子。” 贾蔷见其乖巧知事,不无怜爱的对可卿道:“你且放心,诸皇儿的前程,朕心里都有数。” 可卿苦涩道:“皇上也难为呀,李钊他……并不如其他皇子那般能文能武。许是我德性不足,所以才……” “欸!” 贾蔷皱眉不悦道:“甚么话!人的天资高低,原就是难定的。譬如李鋈和李锻都是宝妹妹所出,李鋈那小子,成日里顶着一张笑脸,似是个好哄骗的,可除了昨儿因贪心算计太过吃了一亏外,何时还见他吃亏过?他打小就能哄人,精明如猴。昨日吃一堑,往后只会更加精明。再看看李锻,小呆瓜一个,和他哥哥小时候比,就是个糊涂蛋。难道是宝妹妹偏心老大? 你且放宽心,便是天资不足者,将来也少不了一城之邦。且这一代不聪明,下一代却未必不成。儿孙自有儿孙福,并非没有道理。” 可卿有些忐忑的看着贾蔷道:“皇上,皇子成年后,一定要出海么?能不能……能不能留在京里?” 此言一出,宝钗骤然一惊,连呼吸都屏住了,悄然看向贾蔷。 谁会愿意骨肉分离?便是李鋈聪慧过人,可正如贾蔷所说,幼子李锻就是个小迷糊,将来放出去她怎能放心? 但这个话,她就从不敢提,太犯忌讳。 毕竟她心里明白,骨肉分离,总比骨肉相残来的好。 骨肉分离尚有相聚时,可若骨肉相残……那就太可怕了。 贾蔷也是皱了皱眉头,仰着头看向织金帐顶,沉吟好一会儿方缓缓道:“倒也不是不行……先别喜,皇子留京,是有代价的。而且,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宝钗听到可以时,心都快到嗓子眼儿了,激动之极! 但又很快冷静下来,目光转清冷甚至凌厉,看了可卿一眼,心里惊悸,果然是祸水妖精! 正要劝谏贾蔷收回此“乱命”,还好听到了后半句,便暂且等等。 贾蔷看着可卿道:“皇子成年后若还想留在京里,开海封国的权力自然是没了。当然,他想再去也行,但那二十万两黄金的开国钱不复存在。 其次,拒绝出海开疆,天家玉碟上会将他除名,不再有任何继承权,包括其子孙后代。” “嘶!” 饶是在锦被下,身边躺着一个热滚滚的汉子,可宝钗、可卿二人还是不由遍体生寒,面色发白。 这人,刚刚才说完,不做严父的…… 怎就狠到这个地步? 如此一来,谁会留下来? 便是留下来,也会受尽他人冷眼,甚至连子孙后代也必憎恨之…… 贾蔷见二人神色,呵呵笑道:“也没你们想的那么可怕,既然留下来,那就是选择了做普通人。果真能有此心态,这两条又有甚么大不了的?更何况也不算是普通人,到底还是朕的儿子,天下谁也欺负不得。他们或想读书,或想耕田,或想经商,或想写字画画,甚至是想科举考功名,都可以。难道,不是一件幸事?” 呵呵。 呵呵呵。 宝钗、可卿二人笑而不语,心里还不约而同夸赞了句: 幸个野牛攮的! 一个普通人或许会觉得是幸事,可出身天家的龙子龙孙,又怎么可能觉得是幸事? 可卿悻悻一笑后,再不提此事,同贾蔷道:“是臣妾见识浅薄,胡言乱语了。皇上,我不求其他,只盼着皇上能给皇儿指一门好亲事,选一得力妻族。” 贾蔷奇道:“朕昨儿不是说了么,不叫他们盲婚哑嫁,他们自去求娶便是。” 可卿闻言红了眼圈,轻轻一叹。 二十三位成年皇子,除了老大李铮二十岁外,其余皆十九岁。 这么多皇子一同娶亲,求娶王妃,女家门第自然有高低之分。 显然,以李钊的条件,怕是竞争不过那些如狼似虎的兄弟们。 可卿也实是没法子,听皇子所那边李钊身边的嬷嬷说,李钊回京这几天,每晚上都干坐到天亮,勉强歇一会儿就起身,熬的太狠了…… 知子莫若母,当娘的又岂能不知儿子在愁闷甚么? 可是,她又能做甚么呢? 唯有求助贾蔷。 贾蔷也是头疼,管了这个儿子,其他的儿子又如何? 皇子中外家有权有势者毕竟是少数,大多数都是似可卿这般,尤其是香菱、晴雯、莺儿、紫鹃这样的丫鬟出身。 便是李纨、尤氏、尤三姐等,也好不到哪去。 可卿想为李钊寻个势壮的妻族,其他人还不同样如此? 沉吟许久后,在可卿殷殷注视下,他缓缓道:“朕这个所谓的义忠亲王之子,其实是盗用了可卿你的身份。那枚前朝天子玉玺,也是当初留在你襁褓中的。也罢,朕就破一次例。不过,还是不能由朕来出面,宝妹妹,由你代朕出面,同张潮家的诰命说一句罢,朕记得,张潮有一适龄嫡女,尚未出阁。” 宝钗闻言,登时忍不住抿了抿嘴角,只是在贾蔷的注视下,还是缓缓点了点头。 张潮,张任重,为贾蔷所器重,在军机处已经待了十五年,为元辅都超过五年了。 看形势,还能再任五年。 因宝钗代黛玉、子瑜掌安济坊和天下女子织造厂日常事务,张潮妻一品诰命宋氏出力颇多,二人相熟,也见过宋氏幼女。 原本,是为李鋈相中的。 张潮为相近二十载,实属罕见,门生故吏遍布天下。 张家子弟也多争气,举人、进士不下二十人,各处为官…… 如此妻族,何等强大。 但宝钗之所以答应下来,也是因为如此。 身在天家,且掌握大权十数年,她已早非当初的懵懂闺阁少女…… 薛家这些年来太富,富可敌国,势头太盛。 虽无出众男儿,可她多年来积攒下来的人脉,都不亚于一个当朝大学士一辈子的积累,甚至更多。 而李鋈,又着实出众…… 罢了,过犹不及。 且这一回,针对的也不是她,而是张家。 …… 万字阁,军机处。 尽管外面初春的朝阳暖煦灿烂,柳堤边燕子徘徊起舞,满目生机,然而当朝元辅张潮的面色却十分肃重,阁内气氛更是压抑沉重。 昨日码头之事,第一时间就传入西苑。 然而张潮、万良、赵霁、于万洲等军机大学士都未妄动,等着天子那边的动静。 果然没过多久,只一个时辰功夫就传来严惩旨意。 薛蟠打入死牢待罪,薛氏豪奴皆斩,闫舟杖二十,八皇子杖三十,更是圈了起来…… 朝野震动之余,为天子手段之严厉侧目,但仍未着急出面,等待后续。 一下午过去后,旨意再次传了出来。 薛家罚没半数家财,用来帮助军中英烈之士的家眷,使其老有所养,幼有所学。不仅此次,今后丰字号每年进项的三成,都要拿来帮助百姓迁移藩土。 据说这个数字将会超过五百万两银子之巨,为开国以来罚银最重的案子。 而且,薛家丰字号自此和内务府断了干系,更让薛氏元气大伤。 当然,也就没人再去追究薛蟠之罪了,毕竟码头上除了薛蟠自己,没人受伤…… 另外,皇八子李鋈再次受到了严厉的训斥,虽不再圈禁,但失了圣心,也是教训沉重。 但只这些,自不会让当朝军机面色如此难堪。 真正厉害的,是今日一早定妃李婧派绣衣卫送来的,对昨日薛蟠同船而来的薛氏下人的审讯卷宗。 上面明确写出,昨日薛蟠为人所暗算背后,站着江南九大姓中施家、褚家、上官家三大家。 并告知军机处,此案非寻常刑案,涉嫌谋害皇子,颠覆天家十恶不赦之大案! 因此,绣衣卫将亲自处置,以正天威! 而率先拿下的,便是三家在京的官员。 绣衣卫十五年来未曾大动干戈,如今甫一出动,却不知多少滚滚人头,化为齑粉! 再加上,天子明言,皇子自寻妻族,以为开国助力…… 几乎是明晃晃的告知天下,天子,要拿世家巨族们,开刀了! …… 第五十七章:进入尾声 贾蔷自登基以来,对百姓之仁恕,到了前无古人的地步。 几乎每一年,都会寻由子减免百姓税赋。 当然,也是因为安南、暹罗、小琉球和秦藩、唐藩这样肥沃的一塌糊涂的产粮重地支撑着。 但无论如何,贾蔷的仁德,让无数人称颂。 以至于他们忘了,这位主当初是如何起家的…… 隆安帝都倚之为利刃,破灭了多少元平功臣和景初老臣的家门。 至于地方上的豪强,更是被他杀的人头滚滚! 大旱的那几年,全靠这位手提三尺青锋剑,斩杀无数巨室豪绅的脑袋,用高门之血染红的粮食,支撑着王朝没有重现隋末大乱江山破碎的局面。 近二十年来,百姓乃至世族们,都忘了这些,只记得天子之仁。 然而今日一早,京城百姓和诸多高门们,终于记起了这位真龙天子,也是会吃人的! 数以千骑的绣衣卫缇骑,来往驰骋在各京衙门、国子监并诸官坊高门间。 一座座囚车带着铁链枷锁,载着满面惊恐绝望的清贵之人,驶向诏狱。 更有甚者,菜市口前,数十余昨夜还吟诗作对、高谈阔论、起居八座的朝廷大员、国子监生们,就这样突然的被一群缇骑手起刀落,就地斩杀! 有明眼人看出,这些或杀或囚之人,竟都出自江南九大姓中施家、褚家和上官家。 民间舆论,一时哗然…… 江南九大姓之所以能绵延百年清贵,不是因为他们家家诗礼传家,而是因为他们家家是“科举大户”。 或许做不到代代出翰林,但每一代出个二甲进士,几名三甲同进士,却不在话下。 而一个文官若是能做到世代簪缨,那其门第之可怕,远比寻常世袭武官权贵强大的多。 尤其是在太平年景,文官才是操持天下权柄的巨人! 江南九大姓,便都是这样的世代簪缨之族。 尤其是褚家和施家,当初在扬州齐家家主齐太忠的劝说下,鼎力支持贾蔷大举开发小琉球和秦藩。 在贾蔷登基之后,得到了莫大的回报。 即使在齐太忠去世后,两家渐渐收缩了秦藩的家业,贾蔷依旧未过多计较,准许其在江南生存,只要不抗拒新政即可。 只是未想到,褚家家主褚仑当初也算是极精明之人,后辈们却目光短浅至斯,连小琉球的开发都暂停了,只因投入太大,产出不足以满足其贪婪,且所有产出大半都要经手德林号,因此要缴纳一部分税赋。 所以哪怕收成一年比一年多,九大姓还是逐渐放弃了小琉球。 偏在江南的土地,也要上缴田地税赋,佃户家奴的使用还受到了限制…… 一系列的利益冲突,让九大姓和朝廷渐行渐远。 只是连军机处都未想到,天家会突降屠刀来解决。 虽然眼下只以三家来执行,但九大姓彼此姻亲联结了上百年,哪里还能分得开彼此? 尤其是谋逆大罪! 一时间,各种流言肆虐,人声……鼎沸! …… 西苑,勤政殿。 林如海目光复杂的看着贾蔷,对于这个弟子,连他心中都渐渐生起了敬畏之心。 静则守拙于九天之上,不动则已,动则如惊雷天降,携九天神威,使众生颤栗。 似是感觉到了林如海的心思,贾蔷目光温和的看着年迈的先生,轻声道:“朕不是没给过他们机会,秦藩、安南、暹罗、小琉球,他们想成为百年豪族,甚至豢养些私兵自保都可。这种恩遇,前无古人,往后也不会再有来者。可惜,他们不珍惜,弃之如履。还妄图操纵官场,把控江南。” 对于林如海,贾蔷没必要遮掩甚么。 他如此,林如海却不能这般。 沉默稍许,将昨日一案贾蔷到底事先知否,甚至是否干脆参与其中的疑问掩埋心底,他缓缓道:“九大姓在江南耕耘逾百年,根深蒂固,枝叶广袤。此番问罪,对他们而言毫无征兆,可对朝廷而言,也没甚么准备。匆促之下,莫要生出乱子来……” 贾蔷笑了笑,道:“出不了乱子,眼下两江总督是齐筠,两广总督是徐臻,有他二人在,江南就乱不了。” 林如海沉吟稍许颔首道:“齐筠或许智不及其祖齐太忠,但沉稳过之,且手段利落不拘泥。” 贾蔷笑道:“这倒是……当初齐家老二齐万海在马六甲还想反水勾结西夷一搏,占地为王。齐筠以雷霆之势拿下,亲自斩首,彻底安定了马六甲危局。这个人朕将来是要大用的,既有藩土执政的资历,如今也在本土封疆。等再去边塞打熬五年后,就可回京入阁了。” 林如海道:“如此看来,于万洲之后,就是他了?” 贾蔷笑道:“大体如此。” 林如海想了想,道:“也好,此人也算是知根知底,一路看着过来的。皇上,此次大案,当以大辟之刑为主,还是……” 贾蔷笑容敛去大半,淡淡道:“一半对一半罢。妇孺可免死,发配宋藩,成年男丁皆斩。不是朕心狠,朕给过太多机会,但有些人,注定感化不得,也改变不得。另外,杀一儆百!” 林如海闻言,眉头深深皱起。 杀的太多了,都是读书种子…… “先生,唯有施霹雳手段,才能显菩萨心肠。” 贾蔷没有过多解释,也无需过多解释,因为林如海听得懂。 林如海闻言,果然面色又变了变,以他的城府定力,居然站了起来,拄拐来回踱步数趟后方站定,看着贾蔷道:“眼下就削世家,是不是早了些?” 大开杀戒所为何事? 不过是杀鸡儆猴! 告诫天下世家: 皇命之下,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世家太过强大就是罪过,早早出去才是正道。 但林如海所言亦有道理,眼下世家高门多为新贵,富贵了也没太久,现在就打击,会不会打击积极性,使得世风桎梏风气僵化…… 毕竟,朝廷上为官,替天子牧天下者,始终是这些人。 贾蔷笑了笑,摇头道:“先生不必担忧。对官吏而言,是小民如韭,剪复生。对朝廷而言,则是官爵如韭,剪复生。更何况,朕比官吏豪绅们强的多,起码仍给他们一条富贵的活路。可那些士族们成了世家豪门,还愿意拿百姓当人么? 江南九大姓,为了彰显清贵,拒绝使用新罗婢、暹罗婢为仆婢,只奴役汉家百姓。 好大的胆!朕宫里的内侍宫婢,如今都多为外省藩土之人,他们倒比朕还高贵! 九大姓盘踞江南,诈以宗法来代替律法,仗着天高皇帝远为所欲为,他们连印子钱都敢继续放,残害百姓。 不查不知道,真往深里查下去,事实当真令朕愤怒! 这一次,既然他们自己作死落到了朕的手里,就怨不得朕大开杀戒! 不仅对士族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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