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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如海,不由愈发起敬。 二人各自换了新衣头面后,这才一起到了二门前,请了南安太妃进来。 南安太妃并非独自前来,还带了个年轻妇人,只是这妇人面色惨白,形容惨淡。 二人入了二门后,见黛玉和梅姨娘并列,先是不解的蹙了蹙眉,随即又舒展开来,想明白过来,拦下二人行礼后,笑道:“早知道林大人有了贤内助,我们早该上门叨扰才是。” 梅姨娘忙笑道:“太妃说笑了,也是托太妃的福,老爷方才抬举了我,给了我往后出面待客的体面。” 南安太妃笑道:“好啊,好啊!姨娘本是出身名门,理该如此。” 看来,来前也是做了功课的。 又看向黛玉笑道:“哎呀,今日上门做了恶客,老太婆真是豁出了这张老脸去喽!还望姑娘莫要嫌弃哪!” 黛玉落落大方笑道:“太妃是请都请不来的贵客,岂有恶客之说?太妃莫在外面说话了,快到里面去罢。” “好,好!” 南安太妃应下后,黛玉本等着她介绍身旁之人,谁料竟然没提,她按下心中不解,与梅姨娘一道,邀请二人往内宅中堂而去。 …… 东城兵马司衙门内。 贾蔷没有理会铁牛去找赵生“谈心”,而是和高隆一道看着经历一遭刺杀后,甚么话都开始往外倒的马道婆。 他亲自笔录了这恶毒道婆的供词,越写脸色越精彩。 也难怪她刚一落网,就有人想尽法子来杀她。 啧,这世道啊…… …… 第0363章 想甚么来甚么! 林府后宅,中堂。 紫鹃、雪雁奉了茶上来后,南安太妃看着堂上家俬陈设,啧啧笑道:“世人只道林大人乃世之名臣,清正无私,却忘了林家祖上亦是四世列侯,根基富贵。听说昨儿皇后娘娘连她自己的凤辇都送来了,论起门第来,姑娘日后到了贾府,那算是下嫁了。” 这话黛玉就不好接了,梅姨娘笑道:“家里并不讲究甚么高门嫁女,只要品性好就好。蔷哥儿是我们老爷亲眼相中的,当时连爵位也没承,房屋也没一座呢。” 尽管黛玉和贾蔷算是两情相悦,但这话却不能对外说。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为天道的年代,两情相悦反倒成了私相授受。 南安太妃也并无许多话能说,到底不熟,问过林如海身子康健,又将冲撞了黛玉车驾的贼子骂了一骂后,就道:“这世人呢,没被揭下那层面皮前,谁又看得透谁好谁坏?我素来不与小门小户的人来往,只愿与世交亲近。不是我老婆子眼皮子浅,嫌贫爱富,实是除了那些相交几辈子的老人外,我也认不出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她们这样的,就不伏气,偏爱逞能,如今惹出了祸事来,又劳我这张老脸出来讨人情。” 黛玉闻言,又看了那面色惨白的妇人一眼,笑道:“太妃娘娘,可有甚么要我做的事,但凡我能办到的,你老只管言语就是。” 南安太妃闻言,喜道:“哎哟!前儿你将那宝鼎香炉献给皇后娘娘时,我们就道你这孩子极是聪明,生的这样好也就罢了,连处事都有大气,心中藏着大智慧,真真是难得!没想到,果真如此爽利,倒不像是娇娇弱弱的性子,这样好,这样好啊!这样子,往后掌着那样大一座国公府,才更让人称道!” 黛玉红了脸,南安太妃笑道:“好了好了,我也是老悖晦了,把将来的事拿到现在说!好吧,我就卖一回老脸,跟姑娘求个体面。是这么一回事……” 说着,指了指那年轻妇人,道:“这原是我娘家嫡亲侄孙女儿,后来我见她性子好、颜色好,针黹女红甚么的,样样都不赖,就将她指给了王府的长孙,当了我的孙媳妇。她过门后,事事妥帖,孝顺舅姑,也算给我挣了脸。只一点,就好礼佛。倒也不是为她自己,连我的,带她公婆的,还有她夫君的,再加上她几个大姑子小姑子小叔子的,都在药王前供上了海灯,一天光灯油就施舍出去几百斤。府上见她如此,虽靡费些,却也只当她纯孝。 可惜啊,原本是好事,没想到她常进贡的药王庙却出了事。今儿一大清早,药王庙被人抄了,居然抄出个淫窝子来!半个神京勋贵圈都炸了锅,药王庙里供香油的,何止我们一家?便是宗室里的亲王府、郡王府、国公府都有不少!可咱们这样的人家,最难管的就是闲言碎语,嚼舌根子的总不能果真拿剪子剪了她们的舌头去?偏我这孙媳妇是个浅心窝子,才听了几句风言风语,还是刚生了孩子的,就要去寻短见。真真是不孝啊!” 黛玉、梅姨娘闻言都唬了一跳,才知道这面色惨白的年轻妇人,居然刚生完孩子。 黛玉疑道:“这事,并不算事罢?药王庙?我记得,那马道婆还是宝玉的寄名干娘呢……” 南安太妃苦笑道:“要不我怎么上门来?我都派人往贾家打听过了,因为宝玉的那块通灵宝玉被摔碎了,马道婆上门去卖弄,说是那玉是给姑娘挡灾才碎的。谁想东府侯爷来了后,将她的老底儿都掀出来了,又派兵抄了药王庙,这才抄出这个淫窝子来。” 黛玉闻言差点傻眼,甚么,宝玉那块通灵宝玉摔碎了?! 梅姨娘见她愣在那,便接过话来,笑道:“既然如此,那才更该放宽心才是。不过一个下三滥的江湖术士,即便是胡作非为,招惹的也都是底下乱七八糟的人物,咱们这样的人家纵然被其蒙骗,也不过是心向佛祖,和那些龌龊事原没干系。” 南安太妃闻言大为动容,道:“若果真世上都是姨娘这样的明白人,那哪里还有这么多烦心事?她就不是个明白人!” 南安太妃的娘家侄孙女儿闻言,惨然泣道:“老祖宗只这样说,可这等腌臜事沾到身上,又岂能置若罔闻?若只往我身上泼脏水倒也罢,她们还将那些脏事牵扯到镛哥儿身上,我便只能以死证清白了……” 原来,今天南安郡王府也发生了桩上吊事…… 梅姨娘话锋一转,叹息道:“此话倒也有理,事情没落在自己身上,都说的轻巧。” 这同情的话,立刻得了年轻妇人极大的感激。 这时黛玉才缓缓回过神来,心里在想贾家不知闹的怎样翻破天,又想起先前太太王夫人对她已别有眼色,这次事后,怕愈发不能亲近了…… 不过,也只是惋惜罢了。 黛玉看了眼南安太妃的孙妇,问道:“太妃娘娘,可有甚么让我办的?” 南安太妃笑道:“只想让姑娘在宁侯跟前求个体面,若是能让他出具一份文书,说那马道婆供出的人名里,没有我南安郡王府的人即可。” 说着,又从袖兜中取出厚厚一叠银票来,看到这个,黛玉忙道:“太妃娘娘,不过是小事,这个却是万万使不得的。” 南安太妃笑道:“姑娘想左了,并不是给的封口费。若果真如此,岂不此地无银三百两?果真没甚么,才敢开这个口,不然早就报个暴毙送到官府去了。” 这话说的她孙媳妇感到一阵身寒,却也不敢说甚么。 黛玉不解,道:“那这是……” 南安太妃叹气道:“前儿我才得知,原来家里有孽障打着王府的名头,在户部借了二万两银子。一直也不敢说,后来户部追缴清空的文书送到府上来,才知道有这么回事。今儿我将银子带来,替他还了这份亏空。一码归一码,此是公,求人情是私,并非一回事。” 虽如此,黛玉还是感激,起身福了一礼,被南安太夫人拉住,笑道:“若果真侯爷不方便出这个公文,能给句准话也好。” 黛玉正经道:“怎不方便呢?事涉府上少奶奶的清誉,便是不方便,也该方便才是。” 一旁梅姨娘听了,眼中不掩激赏。 南安太妃自然大喜,道:“好啊!果真是好姑娘!回头得闲了,一定要往王府多坐坐。今日忙,我就不多留了。记得,回头得闲了,一定要来王府多坐坐!” 黛玉自然答应下来,然后和梅姨娘一并送了太妃到二门,待见二人上了马车,才转向了忠林堂。 忠林堂内,林如海也一直在等着消息。 见她二人进来,还有些好奇道:“怎这样快?” 梅姨娘笑道:“咱们姑娘真是个好姑娘,连料理家事接待外客都这样妥帖!连太妃娘娘都说了,往后去了国公府,都要算是下嫁了!” 黛玉不依,嗔道:“姨娘快莫说了!” 林如海微笑颔首,问道:“可是有甚么事?” 黛玉便将事情说了遍,最后仍感慨道:“小时候宝玉见天摔那玉,一哭闹就摔,我原以为摔不坏呢。没想到,如今竟摔碎了。老太太、太太不定哭成甚么……爹爹,蔷哥儿查抄了那药王庙,可有甚么干碍没有?” 林如海却是眼眸隐隐发亮,面色甚至有些古怪,道:“清白文书?这个南安太妃,还真会想主意!了不得……至于干碍?蔷哥儿是个有福运的,真真是,想甚么,就来甚么。连爹爹我,都跟着沾些光呢,能有甚么干碍?” 黛玉虽不大懂此言深意,可看到林如海先前紧皱的眉头都舒展了些,也不由开心起来,抿嘴笑道:“那就将此事打发人去告诉他?” 林如海呵呵一笑,点了点头。 但这件事,他第一个要上报上去的,却是宫里。 挟如此多达官贵人的阴私之事为底牌,岂是能妄为的? 不率先上奏宫里,那才是种祸之举…… …… 东城兵马司衙门。 贾蔷看着怒气冲冲,可又带着点讨好神情的铁牛,轻声道:“姐夫,赵生的儿子被人绑了,威胁他做事,他这样做,我能理解,可是,无法原谅啊。” 铁牛身后,一个看起来很粗糙的汉子被打的遍体鳞伤,此刻却满脸绝望,跪在地上拼命磕头。 他磕头不仅是想求原谅,更想让贾蔷帮他救回他的儿子。 铁牛回头一脚把他踹翻,骂道:“头磕毁了有个屁用!” 又回头巴巴的看着贾蔷道:“蔷哥儿……大人,该打就打,往死里打都成,这王八不怕死。只是,能不能先把他家小崽子给救回来?” 赵生一个大男人,哭成了泪人,脸上血和泪再加上鼻涕弄成了一团。 他的事不好办,处置不好,会影响军心。 谁家还没个亲人? 果真他们的儿子闺女被人绑了,难道也只能认死? 可轻易放过,又会影响军法。 连这种反叛大罪都不治罪,往后也别带军了,回家养孩子去罢。 所以,赵生之子可以救,但赵生之罪,不可宽恕。 看着铁牛和赵生,还有不远处的高隆、商卓并一众兵马司的丁勇,贾蔷微微皱起了眉头,声音不轻不重道:“你知道你最大的错误是甚么吗?” 赵生声音沙哑哽咽道:“侯爷,小的不敢当个反叛肏的,小的知道错了,也愿意领死!只求侯爷出手,救出狗子……” 贾蔷摆手止住他继续磕头,道:“错,你最大的错,是不应该不相信我,不相信衙门里一起经历过生死的弟兄!你如果最先就来将此事报我,你儿子此刻都回来继续在街上顽耍了,你居然相信敌人的话,何其蠢也!” 赵生只是磕头,满脸悔恨,铁牛嘿嘿笑道:“大人有好法子?” 贾蔷心里一叹,他有个鸡毛好主意,他又不是神…… 正当思索该如何解围时,忽听丁勇前来传报:布政坊林府派人来有急事求见。 贾蔷借势先避开铁牛和赵生,也好思索思索,到底该如何救回赵生之子…… …… 第0364章 滚! 看到林府派人送来的信笺后,贾蔷亦如林如海的面色一般,隐隐有些古怪。 这个南安太妃,不是一般人啊。 也是奇了,尹皇后且不说,尹家太夫人是个极厉害的明白人,没想到,这南安太妃又是一个。 这红楼世界里,果真阴盛阳衰不成…… 高隆问贾蔷道:“侯爷,赵生之事怎么说?若是处置不好,怕要动摇军心啊,同情他的人不少。” 贾蔷笑着扬了扬手上的信,道:“这不就给咱们送法子来了么?走,咱们里面去说。” …… “想刺杀马道婆的,不外乎这个名册上录的那些人家。再缩减一番,是那些做下大丑事的人家。我们拿这些丑闻本也没甚用,还能逼着他们跪下喊爹不成? 你们且放出风声去,就说如今药王庙之事惹得坊间人心惶惶,所以但凡牵扯其中的人家,都可来我衙门求证,只要马道婆并那一众僧尼口供里不牵扯到其家人,皆可来领一份盖兵马司和本侯大印的清白文书。 但是,有人做贼心虚,绑了我们兵马司下属的孩童。此事原不干我们兵马司的事,只是少数几家人家的家风问题。可今日酉时前,如果孩子还没到家,或者,少了一根毛,兵马司将介入,彻查丑事,以追回被绑架的孩子。到那个时候,就不要怪兵马司不为各家遮掩了。 另外,先让你们手下的帮闲们,将药王庙的事鼓噪起来。神京城五城地面上,即便有风浪,也应该是我们兵马司来兴风作浪。活腻味了,敢绑我们弟兄的孩子,不知死活!” 贾蔷一番话说完,兵马司内百十人老弟兄们无不胸中激荡,怪声乱叫起来: “侯爷英明!” “大人高义,愿为大人效死!” “嘎嘎!那群帮闲们能为不高,耍嘴皮子兴风作浪却都是好手!” “东城就有几千,再加上其他四城,加起来几万帮闲,都不用一天,两个时辰就能让药王庙那淫窝子的勾当传遍整个神京城!” “我估摸着不知是哪家王府干的,就先把王府的风儿好好吹吹!” “这药王庙里怎么牵扯这么多王府?” “屁话!富贵人家,谁不信奉药王老神仙,保他们长命百岁,无忧无病?啧啧,原来是这么个信奉法!” 好一阵热闹后,贾蔷干咳了声,高隆喝道:“都闭上鸟嘴,大人还有话说!” 胡夏等副指挥连忙约束,众人纷纷住了口,看向贾蔷。 贾蔷则看向了赵生,道:“你自己说,该当何罪?” 此言一出,场面一下冷了下来。 赵生大声道:“大人能救回狗子,那没说的,小的甘愿领死!” 铁牛气地骂道:“狗肏的赵生,你家里就你和你那熊儿子两个,你媳妇又跟人跑了,你死了,你儿子怎么办?” 转过头来,好大一个黑脸上又堆起笑来,正要开口求情。 贾蔷却摆手道:“军法不正,往后谁都能犯。军中,最忌讳的,就是反叛,不管甚么理由,反叛,便是死罪!” 铁牛闻言,急的头上汗水都流下来了。 他也只是反叛是大罪,只是就是觉得赵生这样死了可怜。 当初在天狼庄,他打头阵,紧跟在他后面拼命冲杀的就是赵生。 赵生甚至还帮他挡过侧面来的刀,算是救过他的命! 可铁牛一时也想不出法子为他解罪,只能跪下。 他这一跪,当初活下来的七十二人中,在场的其他人也一起跪了下来,道:“求大人,给赵生一条活路罢!” 贾蔷皱眉道:“今日赵生反叛了,咱们给他一条活路,那明日你们中哪个再反叛了,怎么办?还给活路?那往后咱们迟早都被害死!!” 众人只道再不能,也不敢。 贾蔷面容冷酷,看着赵生道:“既然老兄弟们都替你求情,那我也给你一个机会。等你儿子救出来后,吊在衙门口上,扒光了抽八十鞭子。能活下来,留下来当个帮闲。活不下来,就用你的命,来肃我兵马司军法!你可有话说?” 赵生一个头磕在地上,大声道:“小的甘愿领罚!谢大人,不杀之恩!!” 贾蔷冷冷看他一眼后,转身阔步离开。 不杀之恩? 八十鞭子抽下去,不死的概率不超过三成…… 出衙门前,对高隆道:“果真有人上门来开劳什子清白文书,就说本侯在布政坊林家,帮林侍郎清算朝廷亏空呢。追缴不完,暂时没功夫理会此事。” “啊?” 高隆傻眼道:“那让下面人传话是……哦!”他忽然反应过来,一拍额头,心里日了狗了。 不过,他帮贾蔷牵过马缰后,还是问道:“若那些王府追到林府上,非要大人开这个文书,给他们一个交代呢?” 贾蔷好奇的看了高隆一眼,道:“我兵马司做事,需要给他们一个交代?” 说罢,翻身上马,一勒马缰,纵马前去。 身后二十余骑亲卫,紧随其后。 铁牛只迈着一双大象腿,徒步跟在后面。 一行人,往布政坊急行而去。 …… 大明宫,养心殿。 隆安帝面色古怪的看着林如海递上来的折子,以及,他想要做的事,总忍不住想笑。 尽管他也知道,青史上记载的名臣,一个个都光芒万丈,几乎毫无瑕疵,都是放屁之言。 哪个名臣屁股下面没一坨屎? 即便是本朝,荆朝云若是识相的退下,往后也能被称之为名臣,此人官声极好,可他结党营私,贪恋权势已到了尾大不掉的地步,难道不该死? 但是,如林如海这般,借着一切可乘之机,为朝廷追缴亏空,当个讨债鬼的,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欠债还钱,本是天经地义的事。 债主催账,居然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 林如海难道就不要他的官声了么? 若是韩彬来办此事,就绝不会选如此手段。 看看江南行事就知道了,非逼着贾蔷为刀,生生剖了四大盐商之族。 白家更是到了满门抄斩的地步! 韩彬也用手段,但这手段,就显得大气恢宏也狠辣的多。 相比之下,林如海…… 到底还是顾及一条后路啊! 不过,隆安帝转念一想,留点污点也好。 果真是完美不缺的臣子,他还不敢放手大用。 便在林如海的折子上,用朱笔画了一个圈,批示了四个字:朕知道了。 就要再看下一份奏折,就见戴权急急走来,道:“主子爷,京城里各家府上都乱了套了……” 隆安帝闻言,皱眉道:“怎么回事?” 戴权道:“今儿一大清早,宁国府一等侯贾蔷让人查抄了药王庙,查出了不少巫蛊镇魇之物,里面就牵扯了不少王府。结果这还不算,那药王庙里居然还是一个淫窝子!养了不少青壮僧人,专供去药王庙烧香拜佛的贵妇诰命们享用。如今城里各处都在传,有哪些府上的贵妇诰命最爱往药王庙跑。不过,兵马司的人往外放出风去,说已经得了具体供词,大部分人都是清白无辜的,药王庙的人除非是疯了,才敢将所有人拉下水,只有试探出那种府上男人不行的,成了怨妇的,才会拉人下水,以求金银。所以,愿意给那些不在名单上的府第开具一份供担保的清白文书……” 隆安帝有些头疼,要账要到这个地步,也是没谁了。 分明是天经地义的事,怎么快成敲竹杠了? 而且经历此事,那些王府不仅要将林如海翁婿俩恨个半死,怕连他这个皇帝,都要背上黑锅! 不过,隆安帝心里却又觉得,怎么这么痛快呢? 平日里,都是这些王府打着天家宗亲的名头,让他亲宗亲。 一个个腆着脸要这要那,就想占便宜,吃半点委屈都不成。 现在好了,男人不行,女人成了怨妇,才会去药王庙嫖和尚…… 丢尽脸面! “哈哈哈!” 只想想诸王听闻此事脸上的绿光,隆安帝就觉得痛快! “去,告诉宗人府宗正忠顺王,此事涉及皇室血脉之纯正,让他考封之时,严加留意。” 此言一出,戴权都怔住了。 这…… 太狠了吧! …… 布政坊,林府。 忠林堂上。 贾蔷进门落座后,将事情详细讲述了一遍。 黛玉还是忍不住问道:“二哥哥的玉,果然摔碎了?” 贾蔷看向林如海,笑道:“毕竟是一块玉罢了,岂有摔不碎的道理?” 林如海也是哂然一笑,没有多说甚么。 黛玉何其聪慧,听声便知不对,她看向贾蔷道:“那不是天赐之宝,通灵宝玉么?” 梅姨娘都点头,道:“当年我也听太太说起过,好大的福气!” 贾蔷笑了笑,道:“林妹妹也是见过薇薇安的人,当知道,西洋文字,和咱们大燕汉字不同吧。” 黛玉没好气道:“自是知道,那又怎样!” 贾蔷笑道:“莫说西洋文字,便是大燕境内,除汉族外,还有许多其他民族,也多有他们自己的文字。那就奇了,难道天上的神仙,只认得咱们汉字?再者,二太太是礼佛的,佛教起源天竺,天竺用的都是梵文。唐三藏自西天取回的真经,不都是梵文经?这玉上就算刻字,也该刻梵文才是。总没有佛祖为了迁就贾家,连写真经的字都变了吧。这事原是经不住推敲的,不过左右不干咱们的事,也不去理会。若果真二太太想瞎了心,非把碎玉的罪过推到你身上,我就少不得和她辩论辩论,这玉到底是真宝玉,还是假宝玉了。” 黛玉闻言心中已是有数,眼波流转间满是笑意,刚啐了口,却听门外有人传话: “老爷、侯爷,外面来了个人,自称是义敏亲王府的长史,要见侯爷开具文书!” 贾蔷闻言,和林如海对视一眼后,笑道:“原话告诉他:本侯今日不办差,让他走罢。” 未几,复有人传:“侯爷,义敏亲王府的长史说,他奉了亲王老千岁的钧旨,耽搁不得,还请侯爷给个体面。” 贾蔷闻言冷笑一声,道:“去告诉我姐夫铁牛,让他给那劳什子长史说一声:滚!” …… 第0365章 我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陡然见贾蔷沉下脸来发怒,等人走后,梅姨娘掩口轻笑道:“总听人说,蔷哥儿脾气不好,我原是不信的。” 贾蔷皱眉看向黛玉,道:“妹妹怎还坏人名声呢?” 黛玉似笑非笑望着他道:“你再冲我皱眉?” 贾蔷登时展颜一笑,道:“必是你看花了眼,几时的事?” 黛玉“呸”的啐了声,俏脸飞霞,道:“你做下的那些事,还用我来说?” 梅姨娘笑道:“也算是铁血柔肠了,并没说不好。” 贾蔷笑道:“对,我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你要脸不要脸呢?!” 黛玉吃不住,皱眉满脸嫌弃道。 贾蔷哈哈大笑,不过笑了一半,见林如海皮笑肉不笑的看他,忙止了笑,正经解释道:“不是我轻狂拿大,连亲王府都敢得罪。若不是皇上非逼着师父还亏空,谁也不乐意和那些人家打交道。可既然已经注定要得罪死了,再顾全着所谓的颜面,就是把自己的手脚都捆起来去对敌了。王府是大,却大不过朝廷去。” 梅姨娘抿嘴笑道:“那为何非要得罪死了呢?” 贾蔷摇头道:“开国功臣一脉的勋臣,让他们还亏空,还可以拿一座丰台大营做交换,给些好处,争取不得罪死了。可那些亲王府、郡王府,哪怕精穷,我们也没有结交的道理,否则就是作死。如今逼他们还亏空,还拿这种事来做文章,再无转圜的余地。不过也没甚么,这些王府也就看着光鲜,本分度日,能一直富贵下去。若果真哪天我们势败,会扑过来咬上几口,落井下石。果真到那个时候,也不缺他们几口。不过,我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的。” 林如海提醒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做人莫要自大。” 贾蔷点头道:“正是如此,所以……” 不等他将后路说出,林如海就摆了摆手,道:“有些后手,连我也尽不必全说。说出来的,那还叫后手么?” 贾蔷闻言应下,心里隐隐有些古怪,但也没多想。 林如海又道:“此事我已经报往宫里,宫里怕是会有一些手段。但,宗室诸王从来都不是软柿子。所以,既要强硬,又要留有余地。” 贾蔷有些好奇,道:“先生在担心甚么?” 林如海提醒道:“事涉女子清誉,大意不得。除了那些果真牵扯在里面的人家外,其余的,实在不行,能过就给过了。逼出人命来,不好善了,也非福报。” 贾蔷闻言,悚然而惊,站起躬身道:“先生之言,提醒了我。果然,近来有些得意忘形了。” 林如海见他明白过来,脸上也露出笑意,缓缓点头道:“做事,做对的事,尤其是非为谋私利的事,原是可以用些手段的。此手段,无谓高低贵贱。但不论用甚么手段,切记,都不可丧失底线。一旦丧失底线,便是品性出了问题,那才叫得不偿失。记下了?” 贾蔷点点头,深吸一口气道:“弟子记下了。” “坐罢。” 林如海笑着摆摆手,黛玉在一旁轻笑了声,道:“爹爹也忒严厉了些,这差事原是爹爹的,蔷哥儿又出人又出力,好不容易取了些进展,好没得着,倒落得爹爹派了一身的不是……” 林如海:“……” 黛玉出口就后悔了,原只心里觉得她爹爹对贾蔷训的有些狠了,脱口而出后,才觉得这话不该说。 贾蔷心里欣慰啊,装好人道:“师妹误会了,先生教诲我,才是为我好!” “呸!” 黛玉啐他一口,道:“既然你喜欢被爹爹教训,那就让爹爹回回教训你就是!” 见贾蔷咧着一张闭不上的嘴,黛玉俏脸羞红,狠狠嗔他一眼,让他闭嘴! “好了……” 满怀酸楚的林如海赶人道:“你去前厅准备见客罢,用不了多会儿,便要贵客盈门了。” 贾蔷还未起身,就听黛玉又道:“爹爹,我想一会儿去一趟荣府,探视探视老太太。宝玉的玉碎了,怕数她老人家最心疼。” 林如海点了点头,无奈道:“好,等明儿……”话没说完,见黛玉目露失望之色,便苦笑改口道:“罢了,晚会儿蔷哥儿回府前,带你一道过去罢!” 贾蔷一言不敢多说,先一步前往前厅准备迎客去了。 …… 林府前厅。 端重郡王李吉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拱手见礼的贾蔷,道:“这就是太上皇钦点良臣,当今皇上,我三皇兄的一等侯宁国贾蔷?倒是生的好卖相。” 端重郡王李吉,太上皇十一子,隆安帝十一弟,当年夺嫡时,站在九皇子李向一边,也是飞扬跋扈的一人。 今上登基后,李向、李吉一众曾经掌部的皇子,悉数退出了朝廷,这原是惯例。 且至少明面上,这几年李向、李吉还有义平郡王李含算是偃旗息鼓,没了当初惨烈的针锋相对。 但,任景初朝哪位旧臣,也不敢慢怠了这几位。 只要太上皇还在一日,谁又敢苛待上皇爱子? 便是隆安帝都不好出手…… 也因此,端重郡王李吉用俯视的姿态,打量着贾蔷。 贾蔷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有些同情的看了李吉一眼。 虽无言,可这一眼却让李吉的怒火,“嘭”的一下火冒三丈! 李吉瞪眼看着贾蔷,厉声道:“竖子,你是甚么意思?” 贾蔷莫名其妙道:“王爷,下官可是连一句话都没说,你这是……” 李吉冷冷的看他一眼,道:“废话少说,不是可以开劳什子清白文书么?本王王妃常去药王庙礼佛,谁知道那里竟是那样一处淫窝子!你们这些废物,也不知怎么当得差!快点,莫要耽误本王时间。” 说罢,眼睛死死的盯着贾蔷,好似他若果真敢说出一个“不”字,就要施以老拳了。 贾蔷也没反对,让人送上文房四宝后,果断写了封文书,并盖了兵马司衙门的官印。 李吉拿过看了遍,没发现甚么弄鬼的事,讥讽的看了贾蔷一眼后,往地上啐了口唾沫,转身就走。 只是还未出门,迎面就看到一个须发皆白身着王服的老王爷进来,李吉换了笑脸,道:“老王叔怎么也来了?哟!这是带着火气哪!” 来人正是义敏亲王,他是太上皇的堂弟,太上皇的亲兄弟或死或圈,如今除了一个礼裕亲王,没剩甚么了。 如今这义敏亲王是太上皇叔王之子,承恩没有降袭,当了几十年的亲王。 不过,太上皇在景初朝时,就不喜欢这个贪得无厌的堂弟。 宗室诸王,在户部借银中,义敏亲王府是大头,偏生,他家原是宗室里家底最丰厚的一批人。 义敏亲王李贡拄着拐,气愤的顿了顿,道:“本王去年新纳的侧妃好礼药王佛,倒也管用,心诚则灵,倒也管用,给本王生出一个世子来。结果那药王庙出了那起子龌龊事,谣言四起,很是不中听!连宫里都惊动了,让宗正忠顺王世子考封时严加查明。本王听说兵马司能开具出劳什子清白文书,便打发出王府长史来取一份。不想这芝麻粒儿大小的官儿,也敢让本王长史滚?本王就亲自来瞧瞧,甚么奴才,这么狗眼看人低!小十一,你来做甚么?” 李吉哈哈笑道:“老王叔又何必置气?如今各家府上谁没在药王庙上过香?就算那是个淫窝子,也是私底下那些奴才乱来,和咱们甚么干系?偏有人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拿着鸡毛当令箭。可如今到底不比当年喽,我这不也来开具一份?” 李贡从李吉手里接过来一看,随即笑道:“都道你小十一机敏,没想到也有阴沟里翻船的时候!” 李吉闻言一怔,不解的看了看李贡,又凌厉的看了眼贾蔷,随即道:“老王叔,这文书,没甚问题吧?” 李贡笑的很难听,还有些气喘,道:“文书写的自然没甚问题,四平八稳,挑不出毛病来,可这印却有问题。” 李吉闻言,拿回文书一看,皱起眉头道:“老王叔,这印不是假的啊。” 心里暗骂,这老王八该不是故意找事,给他强戴帽子吧? 李贡却摇头笑道:“小十一啊,看来你这些年果真修身养性起来了,连这等事都没听说,也没人告诉你知道?” 李吉已经沉下了脸,道:“还请老王叔指点,若果真有人骑到十一我脖子上屙屎拉尿,那说不得也要闹一场了!” 李贡嘎嘎笑的难听,道:“合该如此!外面都说,这清白文书上,必是要有兵马司官印和人家一等侯的金印,两印俱全才实在!只盖一个的,都是抹不过情面,糊弄人的!谁拿了单一印的出去,那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人家这是坑你呢!” 李吉闻言,再看看文书上单一一个兵马司的官印,连侯爷金印都不是,登时勃然大怒,回头骂道:“个球攮的下流胚子,真是给你脸了!不过我李家的一条狗,你……” “李吉!” 不等李吉骂完,就被贾蔷喝断,只听他声如寒冰一字一句道:“本侯乃一等宁国公之玄孙,因大功得封一等侯,便是在太上皇、皇上面前,也有资格自称一声‘臣’。尔虽贵为上皇之子,却有甚么功勋于社稷,又有甚么资格辱骂于我?你再骂一句试试?本侯拼着此官不做,也要将你掌嘴三十,再回府抬先祖荣宁二公之神位,进宫问问上皇、天子和百官,凭你这个废物,配不配骂宁国贾家一声狗!不知好歹的东西,给脸不要脸!” 第0366章 过街之鼠 “好啊好啊!真是反了!你敢这样同本王说话?” 端重郡王听闻贾蔷之言,足足愣了半晌,不可思议的看了他好一会儿后,才跳脚叫了起来。 义敏亲王李贡也唬了一跳,他活了一辈子了,还没见过这么唬的臣子。 贾蔷寸步不让道:“你虽尊贵,我也非下贱身。打开我贾氏宗祠,大半神位皆因为国捐躯而亡,先祖宁荣二公率五百贾族义勇从龙太祖高皇帝,征战万里而归,活下来的,不足八人!二代荣国公,随元平世祖皇帝出征,贾家人战死者,又不知凡几!这李燕江山,哪一寸没有我贾家先祖的性命和鲜血浸泡?到头来,就是被你这无道王爷,骂作一条狗的?你不是要与我算账么?来来来,咱们现在就进宫,于武英殿天子和军机大学士面前,论出个是非对错来!” 说罢,一个箭步上前,居然一把抓起了李吉的领口,拉着他要往外走。 李吉都懵了,这狗小子怎么比他还能炸刺? 关键是,这话放在台面下,怎么说都不要紧。 通常也没人敢较真儿…… 可果真有人想较真,尤其还是国之功臣之后,那还真不好说。 要是景初朝时,他也未必会怕。 了不得被太上皇骂几句,关在上书房读几天书,也就是了。 可眼下是隆安朝,李吉心里一万个清楚,隆安帝一直在忍,一直在等,在等太上皇晏家归天! 当初夺嫡如此惨烈,甚么招都用过,兄弟手足情分早就消耗殆尽。 等到太上皇龙御归天之日,怕就是大清算开始之时。 所以这四五年来,他们这些上皇之子们才一个个尽量低调,等过些年,隆安帝就算果真掌了大权,也没道理拿几个本分低调过日子的手足开杀戒的道理。 等熬过隆安朝,也就没事了。 可如果如今给了隆安帝现成的罪名,还是这位太上皇之良臣送过去的,那隆安帝要是放过了,就不是李吉认识的那位三哥了…… 现在犯了过错,最轻怕也是要降爵。 这是李吉无法接受的…… 因为他剧烈挣扎,挣脱了贾蔷的抓拿,大声道:“你少给本王扯这些有的没的,说,这文书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想戏耍本王不成?” 贾蔷冷笑道:“我兵马司衙门从未发过公告,说可以开这劳什子清白文书,王爷凭着坊间传闻找上门来,本侯二话不说,就开具了。王爷一声谢没有,反过来辱骂于我,你道我戏耍你?” “这……” 李吉自觉落入坑里,不过他倒也光棍儿,摆手道:“废话少说,赶紧的,再盖个印,本王哪有功夫在这里和你磨牙?” 贾蔷淡漠道:“盖兵马司官印,是公事,倒也说得过去。盖本侯金印,那就成了私事。本侯不认为和王爷有甚么交情,恕难从命!” “你!!” 李吉愈发明白过来,今日这事,就他娘的是一个坑! 外面那些谣言,十之七八,就是眼前这王八羔子鼓荡出来的。 还真是,几年未露面,朝廷上的阴逼一茬接一茬的冒,后浪都快将他们这些前浪给拍死在沙滩上了。 李吉冷笑道:“既然此事为假,那你就发个公文告示,澄清谣言!” 贾蔷淡淡道:“此事我兵马司研究一下,会有结论的。若果真需要出具一份公文告示,自然会出具。” 李吉真对贾蔷刮目相看了,这等老油条推手,非极不要脸之辈,谁能如此轻描淡写的说出口来? 又因为大门门房处提前得了通知,让他们放任各家王府来人进前厅。 因此这一会儿前厅外不断走进宗室诸王、国公、将军,看着李吉和贾蔷谈话。 一个个李氏宗亲,看着贾蔷和端重郡王李吉交锋,面色都难看起来。 其中一中年男子,身着亲王王袍,看着贾蔷淡淡道:“不知宁侯如何才肯盖两份印?我等宗亲,该如何才能与宁侯攀上交情。” 李吉看到此人,眼睛一亮,登时冷笑道:“九哥也来了?这还用问,凭我等也配和人家一等侯攀交情?除了早些还亏空,还能怎么攀交情?” 此言一出,诸宗室登时鼓噪起来。 “这八瓣子鸟事该不会是林如海和贾家这怂娃子合伙捣鼓出来的吧?” “原来是变着法儿催亏空来了?你干脆拿刀子抹了咱的脖子算了!” “真他娘的阴啊,真不愧是阴老三的人!” “嘶!你不要命了?” “呸呸呸!我可没说鸟毛事!你们自己想的啥,和咱无干!” “来人!” 哄乱声中,贾蔷厉声一喝,藏在后面的铁牛当时披甲而出。 这身量,这黑的发光的狰狞形容,甫一出场,就唬了诸王公一跳,齐齐往后退了步,闭上了嘴。 贾蔷淡淡道:“先将南安郡王府的文书送去,告诉他府上,本侯担保他家是清白的,马道婆并诸多供词里,都和他家不相干。另外,往衙门通告一声,移送马道婆一干人犯并供词去宗人府,本侯不管了。” 此言一出,在场诸王登时炸了锅! 果真送去宗人府,忠顺亲王那边和隆安帝隐隐穿一条裤子,再说宗人府那么多宗室之人,人多嘴杂,不定还要传出甚么鸟毛来。 最关键的是,果真送到了那里,就算将事情摆到台面上了,越是心虚的人,越不敢如此。 尤其是义敏亲王,哪怕他心知去年才生下来的小儿子极可能不是他的种,这个时候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他一生七八个闺女,都放弃生儿子的念想了,谁知临了临了,却生出个儿子来。 没有儿子,等他死了偌大一座亲王府都要被收回,或者也能请恩旨,过继别人的儿子来承嗣。 可与其那样,还不如头上戴点绿,认了这个。 都是别人的儿子,这个儿子总算还是生在亲王府里的,只喊他一人作爹,长大后也会善待他的姊妹们。 可过继别人的,早就喊了别人当爹,等他一死,王府也就彻底成了别人的了。 他的女儿们外孙们,连半点光都沾不到。 孰优孰劣,他算计了一辈子,岂能心里没数? 回去就将那侧妃给暴毙了,往后留下一个女儿在家帮着儿子掌王府,不比让爵给旁人强一百倍? 所以这个案子,断不能移交到宗人府。 义敏亲王李贡以矫健的身姿将他的老躯一步挡在铁牛身前,大叫一声:“且慢!” 铁牛差点没能止住脚步,将他撞飞…… 李贡海松了口气后,立即对贾蔷语重心长道:“皇上不顾你年幼,降大任与你,就是让你畏难避险的?差事有难处,要慢慢化解,要用心去办,才是正经的,才不辜负天恩!都像你这般,又岂能为君分忧?” 说罢,李贡对李吉笑道:“小十一才欠了多少亏空?本王劝你能还就还了吧,你是出了名儿的财主,当年小九儿……” 不等他说完,李吉不耐烦道:“老王叔这是想还银子了?就不怕别人说你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谁敢乱说,本王打不烂他的狗嘴!本王打不动,也要进宫请皇上为本王做主!” 李贡正色看着贾蔷,道:“还亏空是还亏空,让你出具文书是出具文书!分明他娘的八瓣子事,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贾蔷点头道:“当然!” 李贡笑道:“那好!朝廷现在艰难啊,咱们这些宗室王爷,不能不为朝廷出一份力!本王这就打发人回府取银票来,当场交给林大人入户部,如何?” 贾蔷微笑道:“王爷果然深明大义,实乃宗室之楷模!下官敬佩!等王府将亏空还至户部后,下官一定率先为王爷开具兵马司文书,不仅要盖兵马司印,还有本侯私印!” 李吉忽然阴声冷笑道:“贾蔷,你最好想明白了,这里面可是涉及皇族血脉纯正之大事,这个担保,你也敢下?担上这个罪过,日后果真露出甚么问题来,你贾家全家的脑袋都不够赔的!” 贾蔷奇道:“我下甚么担保了?我只担保,此次马道婆的供词里,不涉及一些王府的私密,但肯定也会暴出一些人来。老王爷府上人没被马道婆暴出,难道非要下官瞎编乱造诬蔑不成?果真这次开具文书的府上,有甚么问题,那也可能是马道婆刁钻,没说出实话来。怎么,下官也要担责?” 李吉闻言死死盯着贾蔷,还想说甚么,却听太上皇九子义项亲王李向喝道:“老十一,咱们走!” 李吉闻言,又狠狠瞪了贾蔷一眼,似想将他刻在骨子里一般,随后转身离去。 一同离去的,还有一些不过是家中宠妾常往药王庙进香的,即便连同庶子一并打死报个暴毙,也不肯偿还亏空。 女人算甚么?以他们的地位,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至于庶子……若果真子嗣稀少那还罢了,家中若有嫡子,庶子的地位不比得宠的奴才高。 更不会比那么大笔银子贵重! 庶子死了还能生,可银子不同,不会因为他们是王爷,就往他们银库中滚去。 只是,其中有一部分宗室回家后,却发现居然盖了双印的清白文书,比他们还先一步到家。 此举,着实救了不少无辜妇人和庶子的性命…… 然即便如此,今夜宗室诸王府、镇国公府、辅国公府、镇国将军、辅国将军府里,也沾染了不少血腥之气。 贾蔷能够想到这一点,却也不会留手,便在布政坊林府前厅,书写了一份又一份的清白文书。 与此同时,今天一天,户部就追缴了近八十万两亏空! 宗室所欠亏空,一日之内,追缴超过三成! 与此同时,贾家在宗室内的名声,也成了过街之鼠,人人喊打…… 第0367章 一品诰命 将要入夜时分,贾蔷重回忠林堂。 看到黛玉穿一身天青色绡绣云纹衣,比往日里穿的素淡许多,不由奇道:“怎穿成这样?” 黛玉抿嘴笑道:“宝玉才摔了玉,二舅母怕是心里正不痛快,我再穿红衣绿的去,怕她心里不自在……” 因见贾蔷眉头骤然蹙了起来,黛玉忙嗔道:“不许你胡来!” 又不放心的对林如海道:“爹爹啊,你也快教训教训他!” 林如海怎会管,两回见王夫人,都看到她在侧目用阴冷的眼神看了眼黛玉,他心里便有了数。 原想提点一下贾蔷留意,没想到贾蔷反倒比他还细心…… 他们师徒两个心里有成算,所以站一边,梅姨娘却笑道:“虽应该护着些,可到底人家也照顾了姑娘几年,总要留些体面。你们也还是晚辈,岂有不吃些亏的?太顺了,也未尝是好事。” 林如海想了想,也不愿贾蔷太着相,与他点头道:“可让人一步,不过分便是。” 贾蔷笑道:“原先是准备将那破玉赖到师妹和我头上,准备让我们掏金银给药王重塑金身,还要在药王身边给宝玉也塑一个金身,嘴里也叼块玉,还要每天烧一百零八斤香油供佛灯。对了,还要送马道婆上泰山顶上,替他接灵气……若非如此,我也懒得去捶打马道婆。不过恶人自有恶人磨,二太太府里那位赵姨娘,更不是盏省油的灯!”说着,将赵姨娘那番做派说出来。 最后有些古怪道:“先生,我总觉得赵姨娘背后有高人在指点。凭她也能想出这种招?死局里生生让她趟出一条活路来!” 林如海更好奇,道:“我甚么时候教你如此小瞧别人的?她是妾室,你就小瞧她?于国公府豪门深宅中,她那样的出身,能生出一双儿女来,还能将儿子养在膝下,这样的女子,你果真觉得是个糊涂虫?” 贾蔷闻言一怔,赵姨娘,不是糊涂虫么? 想想原著里她干的那些事,抛去神神叨叨的马道婆五鬼镇魇宝玉、凤姐儿之事不说,便是她和四个小戏官打架一事,就让人哭笑不得。 她还能深藏不露?那她藏的也太深了吧…… 不过,看着林如海蹙起的眉头,贾蔷也隐隐品味出些不对来。 论年岁,赵姨娘已经算不得小姑娘了,也是将近三十的人了。 正室太太过了三十,许多大户人家都已经开始不正经侍寝了,屋子里间供起佛庵来礼佛,更何况一个言语粗俗的小妾? 可是,莫说现在,前世原著世界里,便是再过几年,到了贾家已经开始衰败的时候,赵姨娘三十几岁的人,贾环都开始选房里人了,贾政依旧更多选择在她那里留宿过夜。 赵姨娘耳旁风吹的飞起,小鹊还去给宝玉通风报信…… 若说她只凭美色就将贾政这个在女人堆里见多识广的老衙内给拴住,就未免小瞧贾政了。 难道她果真是在扮猪吃老虎? 因为表现的越粗俗,王夫人反而不会太在意她? 可再怎样,贾环养成那副德性是不争的事实,她总不至于扮猪吃虎,却将儿子养成猪吧? 不过还有一事有些奇怪,宝玉的寄名干娘,原该和王夫人最为亲厚才是,怎反倒和赵姨娘勾结到一起去了? 摇了摇头,他将心中疑惑告诉林如海。 林如海叹息一声道:“我知道的并不许多,所以无法下定论。但就目前所知来看,那赵姨娘,至少不会太简单,毕竟是老太太房里出来的。蔷哥儿,不要畏惧任何人,但更不要小瞧任何人。女人和孩子可以犯错,我们不能。尤其不能因为小瞧一个妇人,犯下大错。” 贾蔷恍惚听到了柯里昂阁下在耳边低语,因而立刻起身,领受教诲。 “这一次,得罪狠了宗室诸王,心里可有负重压力?” 让贾蔷落座后,林如海笑问道。 前厅之事,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 这次,贾蔷就谦逊了,点头道:“的确有不小的压力。” 林如海却呵呵笑出声来,摇头道:“你进来时我便看出来了,眉眼间的神色明显凝重许多,但此事却大可不必。放在景初朝,得罪了他们,自然是后患无穷。可如今是隆安朝,他们已经是上个世代的人了。果真想要翻浪,根本不用你我来出手应付,自有人教他们低调做人。义项亲王便是明白这个道理,才制止了李吉继续胡闹下去。所以,且宽心,不必担忧许多。” …… 自忠林堂而出,走出一段距离后,黛玉问贾蔷道:“我爹爹最近总教训你,你心里可恼不恼?” 贾蔷正色道:“师妹此言差矣,这叫甚么话?” 黛玉有些急,蹙起烟眉道:“我说正经着呢。” 贾蔷笑道:“现在教训的多,是因为最近做的大事多。林姑姑可知道甚么叫做家传渊源?便是长辈,将处世立身之本,交给自己的亲传后人,一代一代往下传。寒门为何难出贵子?寒门子弟难道天生愚笨?不是,便是因为大多数寒门子弟,没有我幸运,能有一个将我自身缺点一个一个点出来,然后细心指正,为我指明方向的先生!” 即便二世为人,能这样教他的,也只有一个林如海。 他感激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厌烦? 关键是,他的确能感觉到自己,在林如海的指点下,进步飞快! 若放在先前,他是不可能和贾母这样的妇人尝试着和睦相处,寻找到共赢点。 更不可能在李吉、李贡等宗室诸王面前,谈吐自如,用计离间。 当然,眼下仍有许多不足之处,但贾蔷每日都会反思反省先前之事,并去思考,该如何做才能在不破底线的前提下,以最小的代价,换来最大的利益。 虽然距离林如海的境界还有很长的距离,但林如海肯如此倾囊相授,这个距离,将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迅速拉平! 念及此,贾蔷的心情别提有多好! 看他神采飞扬的模样,黛玉也高兴,若凝脂般的腮上噙满浅笑,一路走过,时不时抿嘴看贾蔷一眼。 落日的余晖洒进抄手游廊,游廊外,点点春绿也染上了红光,微微暖煦。 贾蔷忽然想起一事来,正经问道:“今晚上,你应该还是要去给四姑姑院子添人气吧?做事情呢,总要善始善终才好!” “呸!” …… 荣国府,荣庆堂。 贾蔷引着黛玉前来时,贾政正在堂上,给贾母赔笑赔不是。 看到黛玉忽然到来,贾母自然欢喜不尽,得知来意后,更是大为感动,连声道:“都道养儿好,又好在哪里?还是我的玉儿最好。” 贾政尴尬不已,贾蔷与他见礼后,贾政忽然想起一事来,严肃而疑惑道:“蔷哥儿,今儿你们衙门弄的那劳什子清白文书是怎么回事?沸沸扬扬,今日不知多少人给我来信,让我劝你,不可以女子清誉为把柄行事,沦为下流。你做别的事,我这个长辈也不好管你,但此事,你务必慎重,要三思而后行。” 贾政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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