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件事…… 天子,帝王心术实在不浅! 念及此,姜铎叹息道:“小小年纪,就有此忠勇孝义之举,赞一声大燕霍骠骑也不为过。皇上的赏赐,极合适,极合适。林大人哪,能有此恩典,也算是皇恩深重咯!天家,从来厚待我等功臣之家。这等仁厚,历朝历代,何曾还见过?!” 隆安帝:“……” 此时太医赶来,隆安帝挥挥手让黄门搀扶林如海下去医治,正此时,却见额前带伤的苏见面色古怪骇然的急匆匆进来,隆安帝见之忙问道:“东城情况如何了?叛逆可曾剿灭?” 林如海见此,也强撑着身子,不愿离开,等待确切消息,面容悲戚之极。 苏见抽了抽嘴角,道:“启禀万岁爷,东城叛乱已经平息,东门将神武将军冯唐率禁军赶至天狼庄时,东城兵马司指挥贾蔷正率部打扫战场,追杀叛逆……” 隆安帝:“……” 荆朝云:“……” 罗荣:“……” 何振:“……” 赵国公姜铎却似乎突然耳朵不好使了,靠前问道:“你说谁在打扫战场?” 苏见抬头看见姜铎老眼中的精光,唬的吞了口唾沫,道:“正是宁国府世袭三品威烈将军贾蔷,带队清扫战场。禁军去了,都没甚么事可做……” 姜铎老脸抽抽问道:“那仇成呢?” “仇成……化成灰了!” …… 铁牛立大功了! 之前在仓库里,虽然石头堆砌的墙壁不怕火烧,但被那么多柴火围着烤,石头也会炸裂,更何况石头里面的人? 眼看继续下去,里面的人要被生生烤死,贾蔷便想出破釜沉舟背火一战的法子。 因为立威营没带火器来,所以他给铁牛披上多层甲,生生武装成一个人形钢铁凶兽。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可能一个人单挑外面五百悍勇正规军。 于是,贾蔷便想到了被封闭起来还没运走的那几桶子药…… 只要铁牛能突进近前,再将子药桶投向仇成的位置,将中军大营给炸上天,那么他们今日便有起死回生的机会。 铁牛胆小了半辈子,今日只勇武了一回,就救了贾蔷的命!! 子药桶正好飞到仇成的帅旗上空爆炸,仇成当场被炸死,其他立威营士卒也被气浪炸的昏昏沉沉。 贾蔷趁机百余死里逃生的疯狂兵丁,痛打落水狗! 铁牛更化身史前巨兽般,贾蔷杀向哪里,他就横冲直撞,用一杆狼牙棒,砸出一条血路来。 在冷兵器对决的时代,铁牛的杀伤力实在太过惊人…… 立威营总共来了不过五百精锐,打到这个地步,哪里还有勇气打下去? 纷纷逃窜四散…… 天狼庄内,贾蔷半个身子都浸泡在血里,左肩上的伤口已经被禁军带来的军医包裹妥当。 他看着不远处戒严的禁军,一趟趟的搬运着仓库里的兵器,再回头看了眼还活着的六七十个兵丁,忽地大声笑道:“从今往后,我与尔等共富贵!!” “万胜!” “万胜!” “万胜!” 这句大燕军中常常嘶吼的口号,如今被这劫后余生的几十号人,生生喊出了千军万马的勇烈之气。 令不远处的禁军,侧目不已,亦钦佩不已! 正这时,忽见天狼庄门口有天使骑马而来,贾蔷扶着铁牛的肩头站起身来,其余人等也纷纷起身,就见神武将军冯唐引着一黄门至跟前,对贾蔷笑道:“给侯爷道喜了!侯爷,快随奴婢进宫罢,皇上和诸位军机大臣,正等着您哪!” 贾蔷:“……” 第0270章 武英殿风波 一等侯!! 贾蔷从这位黄门天使口中得知了真相后,初时简直心花怒放,欣喜若狂。 劳什子三等威烈将军,区区三品,实在上不得台面。 连西府贾赦那老杂毛,都是一等将军,爵列一品。 位于其下,实在不是甚么爽利之事。 如今得了这个超品侯爵,可以称得上一步登天,真真扬眉吐气! 得此超品国侯,整个大燕,除却宗室外,地位比他高的人,屈指可数! 若说从前是仰仗着太上皇的那句话,贾蔷才能免于跪拜君父之外的权贵。 但从今天起,便是宗室亲王,也不能令贾蔷这位超品侯爵跪拜! 不过,狂喜之后,稍微冷静下来再想一想,一个取巧得来的荫封侯爵,其实,也就那样…… 因为他继承的是宁国府嗣爵,已有宁国府为家业,所以朝廷不需要再与他另赐一座侯府。 至于功业田之类的赏赐,同样通通没有。 如今宁国府享受的,是宁国公当初赏赐下来的田庄功业田,已经是超配了…… 且因为他继承的是国公的家底儿,即便他日后再立大功,晋封国公,都不会再有别的赏赐。 唯一多的,许就是每年的俸银,大概比三品将军多出几百两。 再者,一个不掌军的侯爷,在神京城内稀罕么? 也并不稀罕…… 开国时就分封了四王八公二十四候,这二十四座武侯府,虽然至今存留的,除却史家的保龄侯府和后来世祖朝时又封的一座忠靖侯府外,眼下再无人承袭侯位,却依旧是二十四座侯府的门楣。 更不用说元平功臣六大国公、十八武侯,除了废黜的两座国公府两座侯府外,其他各家依旧原级承袭! 多一个侯府,对朝廷来说,真的没有太大的影响。 莫说一个一等侯,便是元平四大国公,除却赵国公府外,其他三大国公府,也早已经沉寂多年了。 只因当初在景初朝时,他们紧紧跟随英国公府和成国公府,反对从金陵迁都神京。 结果被太上皇联合赵国公,好生吊打了几十年…… 老国公死后,承嗣国公更是战战兢兢,本分老实的乖巧度日。 唯恐惹怒天家,被寻个过错废黜了爵位…… 由此可见,爵位,其实只是爵位。 富贵和实权,还是有区别的。 想通此关节后,贾蔷心中的骄躁之气尽去,又恢复了冷静。 有一个超品爵位,的确可以见官不拜。 可他原本就得过太上皇的恩遇,准他非君父可不必跪拜。 所以说,又何必狂喜失态呢? 或许,此刻不知有多少人,等他骄狂不可一世…… 而引着贾蔷回宫的黄门,看到贾蔷居然这样快就冷静下来,眼中闪过一抹惊异,心中便决定结交一番,因此寻了个空档,将马缰往贾蔷方向拨了拨,面不侧转,目视前方,看不出丝毫异常,却小声道:“侯爷,奴婢来时听军机处的罗相爷说,若是侯爷得了天狼庄为恶的消息后,上报兵部,或是上报绣衣卫,就不会闹到今天这个地步了……” 贾蔷闻言,侧眸看了这年轻的黄门公公一眼,收回目光后,道:“多谢公公,不知公公尊姓大名?” 这位黄门郎官赔笑道:“不敢不敢!奴婢姓熊,叫熊志达,劳侯爷相问。” 贾蔷闻言点了点头,待一行人行至武英殿前,他自袖兜中取出一张染了些血的银票,反手拍在熊志达手中,轻声道:“一点心意,熊公公拿去吃茶。” 武英殿前多有侍卫,熊志达也不敢来回推辞,便小心收进袖兜里,感激的看了贾蔷一眼后,进殿通秉,未几而归,引着贾蔷一起入内。 …… “臣贾蔷,参见皇上!” 进殿后,贾蔷见到一身杏黄龙袍的隆安帝,大礼拜道。 隆安帝看着他半边身子染血,肩头包扎的纱布也隐隐见血,知道他也是受了不轻的伤,心里的羞恼怒火减轻了些,道:“贾蔷,立威营谋逆,还有那劳什子天狼庄居然和兵部武库一样,满是违禁兵器,你发现此事,并铲除叛逆有功,朕已经下旨,封你为一等侯爵,以赏你今日之大功。” 肏恁娘! 隆安帝心里窝火的直爆粗口,京里闹出这般大的乱子不说,还为了这个竖子,又让他出了好大的笑话,颜面扫地! 今日事传出去,不知道让多少人要笑话他! 若非戴权那个蠢奴才,早早的将旨意送到了九华宫,请太上皇过目,他真想将封爵恩旨收回来…… 贾蔷恭敬谢恩后,隆安帝淡淡问道:“起身罢……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原原本本的说一遍。军机处几位大学士,都有话想问你。” 贾蔷再次谢恩,站起身后,先迎上的是林如海关怀的眼神。 而他见林如海面色苍白,精气神不济,明显身子不适,也关心着紧起来。 林如海见他如此,含笑微微摇头,示意他自己无事,让他以大事为先。 贾蔷便深吸一口气后,将今日事从头到尾说了遍,甚至连金沙帮的事都未隐瞒,只将江南带回来的那些人隐去。 这般坦诚,倒让君臣数人纷纷侧目。 等说到被火烧的无法忍耐,便背火一战,以子药桶,将仇成出其不意炸成飞灰时,林如海眼睛再度湿润。 然而东阁大学士罗荣却疑惑道:“贾侯爷,你堂堂东城兵马司指挥,提调三百兵丁,再加上帮闲,足有二三千兵马,为何还要用一批所谓的江湖人士?那些所谓江湖人士,皆是不服王法管教的游侠匪类,堂堂朝廷命官,岂非私自结交匪类?不应该剿灭他们么?” 贾蔷淡淡道:“罗大人,你口中的匪类,原是开国时追随太祖高皇帝起兵的军伍老卒之后。国朝鼎定后,太祖高皇帝钦赐恩旨,在西城划出一条街来,奉养那些肢体残缺的从龙老卒,并御笔亲书太平街三个字。金沙帮中所有的帮众,皆是太平街高皇帝老卒之后,这些年,他们平日里多以吃苦力为生。罗大人果真以为,该剿灭他们?” “这……” 罗荣一时不查,忘了太平街旧事,吃了好大一个难看,几乎下不来台。 文渊阁大学士何振道:“若是如此,倒也有情可原……只是,今日你率三百兵丁前往天狼庄,遇到不对时,合该立刻上报兵部,或者上报绣衣卫才是。不该自不量力,以卵击石。你逞一时之勇,险些害了自己且不说,引爆子药桶,惹得京中百姓惶恐,几生大乱。另外,你将仇成炸的粉身碎骨,天狼庄的人也杀了个干干净净,这背后是否另有隐情?” 此言一出,贾蔷还未开口,一直面色苍白的林如海就轻轻挑起眉尖,缓缓问道:“何大人之意,是说本官这弟子,是罪魁祸首,还替人杀人灭口么?” 何振闻言一怔,侧脸看去,对上林如海那一双平静的不起一丝涟漪的眼眸,心里突然一寒。 任谁也看出,林如海此时的震怒。 何振正要开口说些甚么,一直未开口的荆朝云却笑道:“林大人,且息怒,何大人焉有此意?贾侯之功,是太上皇和皇上钦定之功,谁敢质疑,老夫也是不答应的。何大人只是觉得,眼下天狼庄死了个干干净净,再加上一把火,烧没了太多东西,许多事都还没弄清,未尽全功,实在太可惜了。” 何振忙道:“正是如此,正是如此。” 林如海这样的人,得罪不得。 他功劳太大,又是世家出身,世交故旧不知多少。 再加上他无子嗣,是无后之人,一旦报复起来,简直不必顾忌任何事。 等闲实在不敢招惹,也惹不起…… “谁说天狼庄死绝了?再者,并不是所有东西都烧了。立威营来之前,我已经让人带了许多账册逃了出去……” 贾蔷忽然开口道。 此言一出,众君臣面色无不骤变。 隆安帝沉声问道:“天狼庄还有活口?” 贾蔷点头道:“先前攻打庄子大门时,那胡人庄主身边一年轻女子,绕到后面想刺杀臣,被臣下令生擒后,先一步带回兵马司衙门了。另外,还有那些账簿,臣早先下令金沙帮,大火起时先趁乱寻找账簿,得手后,也让人先一步送回去了。陛下若想要,现在就可派人去取。” 隆安帝没有说话,而是看了眼戴权,戴权忙下去安排。 赵国公姜铎一双老眼打贾蔷进门就一直盯着他看,听到这一刻,忽然颤巍巍笑道:“贾侯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手段,老头子我佩服,佩服啊!老朽几番乞骸骨,皇上念我虽老悖晦了,可到底还有一腔忠心可用。可如今看来,老朽还是早些退下去为好。朝廷有这样谋算深远的俊杰在,哪里还需要我们这些老糊涂啊?” 荆朝云呵呵笑道:“极是,极是。” 隆安帝闻言,目光忽地变得有些幽深起来。 林如海淡淡道:“老国公谬赞了,蔷儿……贾侯,原是准备参加科举,考取个功名,而后开个书坊,为朝廷兴教化出一份力,也算是报效君恩了。此志,太上皇知之,皇上也知之,连半山公,在江南时亦几番训斥其胸无大志,不当人子。后来,因宁国绝嗣,他不得不承嗣宁国。今日为了尽忠职守,不避险难,立下此功。虽粗糙鲁莽了些,然其赤子之心,做长辈的,理当提携鼓励为是,岂可倚老卖老,言辞怀阴诡之心。再者,蔷儿这等心智,又如何能与赵国公相比?老国公以嫡孙姜林恣意杀人为由,借势去了兵权,勋臣天家两不误,此举便是比起司马仲达,也不遑多让哪。过几年,军权再回姜家,姜家依旧是大燕第一高门。这等手段,才让后辈们敬佩不已,自叹弗如啊。” “……” 姜铎老眼圆睁,怔怔的看着林如海淡然从容的脸,说出这样杀人诛心的话,简直不敢相信! 你疯了吗?! 肏恁娘咧!!! 荆朝云等人无不骇然失色,隆安帝眼眸眯起,眸光闪烁。 唯有贾蔷,却早已泪流满面…… …… 第0271章 胆寒 林如海的厉害,在于他不似赵国公姜铎那个老阴货,以莫须有之名,罪贾蔷之未来。 而是以确凿发生过的事,将姜家强行和司马家挂钩。 还别说,平日里没人会将姜家和篡魏之司马相连,总感觉相差十万八千里,八百竿子都打不着。 可经林如海这么一说,众人下意识的往司马家一靠…… 好家伙,这老货素来不要脸的模样,岂不正像极了司马仲达假痴不癫装老扮死的模样吗? 姜家在军中的势力,似乎也不比司马家少多少吧? 果真有朝一日,国逢幼主,姜家化身司马家,还真就未尝不可…… 此念一起,荆朝云等三位军机大臣,立刻以审视的目光,打量起姜铎老头儿来。 他们虽皆是自私自利之辈,但真要有人妄图改朝换代,他们读了一世圣贤书,也不想临老再当一个贰臣。 隆安帝亦是皱起眉头来,不过没等他说甚么,姜铎就已经跪伏在地,泣不成声道:“皇上啊,皇上哇!老臣,冤哪!!司马能篡魏,那是因为曹魏原本得国不正,且天下三分,战乱几十年,百姓民不聊生。如今圣天子在上,上头还有太上皇,国泰民安,四海承平,若无圣旨,谁敢擅自调动一兵一卒?这个时候,便是魏武复生,司马仲达重活,也只能当治世之能臣尔。更何况,我姜家也不是国朝大将军,便是在元平功臣里,也有不少姜家的仇家对头。姜家,如何会是司马家,老臣,如何会是司马仲达?还请皇上还老臣公道哇!!” 一个九十岁的老人,被吓的鼻涕眼泪糊了一眼,荆朝云和何振一起看了眼罗荣。 知道厉害了吧? 那个绝子绝孙的老鳏夫,想对付就要用阴招去对付,谁用这等当面上眼药的法子,谁就是呆瓜! 林如海不是不能对付,他不是在追缴亏空吗? 那就最好让此人被百官之势反弹死,否则这种简在帝心又要大权在握的人,一旦得罪狠了,怕是要遗祸子孙。 罗荣自然也明白过来,额头见汗。 别说他们,连姜铎都明白过来,心里后悔个半死。 林如海眼见病成这个模样,早晚短命。 连个儿子也没有,迟早成绝户。 他真是老悖晦了,这个时候去得罪他。 正是因为明白了这一点,所以姜铎的辩词里,才连一句反击林如海的话都没有。 姜家,选择偃旗息鼓。 自等敌人衰亡就是…… 却不想,林如海岂会放过落水狗? 不一次将这分量极重的冒头老狗打痛了,日后难免还会有人再将这等莫须有之罪,扣到贾蔷头上。 他淡淡一笑,道:“老国公居然还果真这样对比着想过?呵呵,原本我还在自责,一时失言了呢。不过,既然老国公认为,眼下已非乱世,连姜家这样子弟遍布军中,号称大燕勋贵第一高门的人家,都不会危及皇统。那你明里暗里存着贾侯年纪轻,手段强,日后必势大难治的意思,又是甚么心思呢?他又不能领军作战,立不下灭国之功,也不可能有那么多忠心耿耿一呼百应的门生故旧。就凭他手下那三百兵马司的兵,在你赵国公眼里,将来就要成乱臣贼子了?” 说话间,林如海看了贾蔷一眼,贾蔷居然这一刻心领神会,跪地道:“老国公,小子觉得你老的话还是有道理的,小子如今还这般年轻,人缘又好,说不得几十年后,也会如赵国公府一样,门生故吏遍布朝野,于国朝有害。你老看这样行不行,姜家和我贾家,都世代不得入仕,不得操掌兵权,如此一来,也没人会再说我将来可能为祸,也没人再说姜家会成为本朝司马家了。咱们两家还能化干戈为玉帛,一起多开些书坊,多印些书,捐给乡塾村社,也算为兴天下教化,做些功劳。” 这一刻,姜铎是真的怕了。 但他怕的不是林如海师徒,林如海师徒就算口舌再毒十倍,也不可能将赵国公府姜家如何。 他怕的是,天家果真对姜家起了防范之心。 一旦果真起了这等隔膜,那接下来,等他死后,天家一定会将姜家在军中的势力连根拔起,甚至连姜家都彻底铲除。 于他而言万幸的是,没等他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反击,隆安帝就不能忍受了。 他也反应过来,姜家做不了司马家,贾蔷也不可能为祸。 太平时节,军方为祸者,几不存在。 姜家素来识相,和元平功臣中许多家都有仇,是他所需要的。 林如海和贾蔷就更不用说了,革新大政少不得他们。 眼下两边互相攻歼,倒也不算坏事,两家彼此警惕着,也好。 因此,隆安帝看着贾蔷怒声喝道:“混账!国朝官位名爵,是让你们置气使的吗?都赌气不干,那朕这个皇帝干脆也别做了!” 众臣请罪,隆安帝训完贾蔷,又对姜铎道:“赵国公乃勋臣之首,总还是要有些容人之量的。这个混账若非有林爱卿提点着,怕是半分为朕分忧的心思也没有,何故担忧?朕乃天子,上天属意李氏主神州,就得容得下有才干的臣子。如贾蔷这样能为君父分忧的臣子,越多越好,朕只担心不够!” 安抚敲打完两边后,隆安帝对贾蔷道:“扶着朕的林爱卿回家好好休养几天罢,为了你的事,林爱卿急的吐血三升,不省心的混账!” 眼下毕竟是武英殿军机处议国朝军机之重地,莫说贾蔷,便是林如海暂时都没资格再听下去。 尽管他简在帝心,但规矩就是规矩。 逾越了规矩,对林如海也绝不是好事。 贾蔷一听,登时焦急,连忙去搀扶林如海。 林如海却还是坚持着给隆安帝叩首跪安后,才被贾蔷搀扶着就要离去。 然而二人还未出了武英殿,就见额头带伤的苏见又面带惊惶之色,急急入宫来,甚至顾不上理会林如海和贾蔷。 二人下意识的放缓了脚步,随后就隐隐听到苏见尖锐的哭腔请罪的声音:“奴婢万死,派去东城兵马司衙门带胡女和账簿的人手,在回宫的路上被蒙面歹人袭杀,胡女被刺死,账簿也被当场付之一炬,奴婢万死,奴婢万死……” 贾蔷还准备多听些甚么,却被林如海焦急催促道:“快走!不要耽搁!” 贾蔷赶紧搀扶着他速速出了武英殿,耳后还是传来了隆安帝暴怒的咆哮声…… …… 回程的马车上,林如海缓缓长呼出一口气来,面色凝重。 贾蔷关心道:“先生,你……” 没等他说完,林如海摆了摆手,道:“不当紧,虽呕了口血,却未必是坏事。我的身子骨,我心里有数,回家后也不必多说,徒惹你姨娘、师妹担忧。倒是你这一身,该想好怎么解释才是。” 贾蔷笑道:“我这看着唬人,其实还好。再说,回家后衣裳一换,师妹看不到,也就不问了。” 林如海摇头道:“先不回家,去贾家,接你师妹回家。” 贾蔷不解,林如海轻叹一声,道:“贾家的事,原我不该理会。只是,若不让他们看到你的艰难,恐怕西府会对你有多苛求之处。” 清官难断家务事,尽管林如海待贾蔷如亲子,可即便是亲子,许多事他也无法去左右。 贾代善当年待他恩重如山,贾母持家好坏且不去评,但当年对他也是真的好。 再加上这些年,贾母老太太偏爱黛玉还超过亲孙女,这份恩情,林如海不得不领。 可纵然如此,他也不好强迫贾蔷,做出让贾蔷吃亏的事。 因此,便取个巧,让西府知道,贾蔷这身富贵,并非只因他姓贾,也是用血汗甚至性命换来的。 想来,他们再张口时,总还要点脸…… 贾家的事,并不能瞒得过他…… 贾蔷听明白后,却摇了摇头道:“先生,我并不畏惧他们,这般模样出现,肯定会唬到师妹,我宁愿亲自去对付那些人,也不愿让师妹担忧伤心。先生,咱们还是回家罢。” 林如海眼中的欣慰简直不加遮掩,他微笑又惆怅的一叹,轻声道:“痴儿啊,只一个三等将军爵,住在林家,旁人许不会多说甚么。可如今都封侯了,再住在家里,明日一早,弹劾你我师徒的折子,怕就要堆满武英殿了。” “……” “先生,夜里不在家里睡,可白天总能在家里求教先生学问罢?大不了等过了子时,我再骑马回宁国府睡觉便是。” 难过之余,贾蔷觉得他自有对策,左右现在晚上本来就自己在睡,不耽搁甚么…… 林如海呵呵一笑,不再言语。 贾蔷却忽然发现,从始至终,林如海都没有与他谈胡女被杀,账簿被劫之事,连一点交谈的意思都没有。 贾蔷便明白,这个深的让人胆寒的漩涡,他最好连碰都不要去碰…… …… 荣国府,荣禧堂。 原本和贾政、王子腾还在商议如何让贾母出面相助的贾赦,在听贾琏说到贾蔷在东城可能出事身死的消息后,简直欣喜若狂! 他第一个念头不是贾族子弟身死,而是东府的家业又成了无主之物,那个不知孝道天打雷劈的下流种子终于得到了报应。 第二个念头,就是贾蔷留在江南偌大的基业,贾赦听贾琏说起过,简直富出金山银海了! 贾赦已经开始打主意,是不是立刻派贾琏再走一遭扬州,好接手那些产业。 可他又担心,这个畜生再从瘦西湖嫖到秦淮河,甚么都耽搁了…… 贾赦发愁时,贾政倒是悲伤起来,在他看来,贾蔷到底还是贾家子弟,又是东府嗣爵之人。 宁府短短半年内,换了两茬承爵人,实在非福运之相。 而王子腾却冷静许多,立刻派人去打听消息的真伪,并于心中揣摩,王家能在此事中,争取到甚么利益…… 不过没等他派出去的人探得消息回来,就听赖大急急来报: “林姑爷和小蔷二爷来了!” 劈啪!! 这个消息,好似一道惊雷闪电紫金锤,险些捶爆了贾赦的狗头。 让他几乎站立不稳,身子都摇晃了下,目露哀愤之色。 这个畜生,怎就没死呢? …… 第0272章 晴雯去哪了 “恩候兄,存周兄,咱们还是先去老太太那里罢。我等若是直言,怕容易引起误会,且再无商量的余地。” 王子腾也是了解了些贾蔷的性格了,再者若无贾母当面,林如海也不可能答应他们暂缓一些开国功臣门第亏空的要求的。 贾赦、贾政心里了然,一起点头称是,便一道往荣庆堂行去。 既然今日林如海与贾蔷一并送上门来,无论如何,都要让他们松口东府的会芳园,分承一半园子花费,且宽容一些世交故旧的亏空。 …… 荣庆堂。 今日贾母虽然大发了场雷霆之怒,不过等凤姐儿将满满一桌子好菜好汤送上后,那么多孙子孙女儿围着,再加上凤姐儿不时奉承逗趣,便让贾母忘了先前之怒。 待酒足饭饱后,凤姐儿看着黛玉眼热道:“听说蔷儿送了你一台小戏班子,都是江南最好的戏班子里挑出来的小角儿。甚么时候带来,让咱们也好好过把瘾?” 黛玉笑了笑,道:“前儿你怎地不一起去?” 凤姐儿“哎哟”叫着抱屈道:“你也是咱们家里住了几年的‘老人儿’了,难道看不见我整日里可有空闲功夫?” 贾母笑道:“是极,可委屈着你了呢。” 凤姐儿忙换脸色赔笑道:“老祖宗这话说早了,等我卖完可怜,哄着林妹妹把她的小戏班子诓了来,你老封君再说这话才是!” “呸!” 贾母啐笑道:“我没你这样厚的面皮,当嫂子的,还惦记着妹妹的东西。若果真想看戏,花个十两二十两,请一台好戏班子回来孝敬我不就是了,就知道惦记你妹妹的东西,我看你也是吝啬鬼投胎,见不得好东西!” 众人大笑,独王夫人面色隐隐不自在起来。 黛玉笑道:“老太太若是忙,一时过不去那边,明儿我就让人送小四喜班子过来就是。她们年岁虽小,比不得大家名角儿,可也别有一番意趣呢。” 贾母笑道:“你有这份心,就是极好的。”又问道:“你府上如今还有几位姨娘?” 黛玉闻言面色微变,道:“还有三位,如今管家的是梅姨娘。母亲在时她便在府上,和母亲关系极好。母亲病逝时,还曾嘱托她照顾我呢。” 贾母“哦”了声,顿了顿,皱眉道:“只是,你父亲如今这样大的官,以后府上诰命往来颇多,便是世交故旧之族,也要常有走动,谁家生了长孙嫡子,谁家诰命没了,难道还能不走动?没个正室太太,终究是不像。” 黛玉闻言心里有些难过,轻声道:“爹爹说,母亲去后,他不会再续弦,家里唯有母亲是夫人,亦不愿我喊别人为母亲……” 贾母闻言,登时动容,眼圈都红了,难掩悲痛落泪道:“可惜你娘没这个命,你爹是个好的……” 莫说贾母,王夫人、李纨、凤姐儿,哪个不为林如海的长情而动容? 世上这样的男子,有几人? 尤其是她们这样门第的,若是死了当家太太,大都不用半年,男子就要续弦另娶。 美其名曰孝道,且对子女负责。 旁的不说,贾赦发妻死后,贾珍发妻死后,一个用了俩月,一个消停三月,不就都另娶新妇了? 似林如海这般的,着实凤毛麟角。 却让王夫人心中愈发有些不平,这样的事,哪个女人不嫉啊…… 她淡淡道:“虽是如此,只是日后难道让那梅姨娘操持林府,会宴宾客?老太太去了,若是让她来接待,却是不像呢。” 黛玉闻言,面色一白,强笑道:“老太太、太太去了,自该由我来服侍伺候才是。” 贾母到底心疼黛玉,拍拍她的手慈爱道:“这些都不必你操心,了不得再过二年,你这林家大小姐,亲自操使便是。当年你娘,没出阁前就帮我管家。还有你舅母,来咱们家前,在王家也是管家二小姐呢。” 黛玉闻言笑了笑,正要说话,就见贾赦、贾政、王子腾、贾琏一行人来到。 内眷们刚要避让,却听贾政笑道:“妹婿和蔷哥儿便在外面,就要进来,我们想着,干脆在此一道见面了就是。” 贾母如何不知道他们的心意,哼了声,想了想,对黛玉并宝玉、迎春、探春、惜春、湘云等姊妹们道:“你们也留一留,见见你们姑丈。都是至亲,不必避讳太过了。” 贾政忙赔笑道:“极是,极是!” 贾赦等也高兴,他们以为,有这些姊妹们在,或许林如海和贾蔷会网开一面? 正说话间,就听外面传来一阵惊呼声: “哎呀!” “老天爷!” “小蔷二爷,你怎么了?” 这叫声让堂内诸人皱眉,贾母对凤姐儿道:“去看看怎么回事。” 黛玉的心却忽地揪了起来,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眸光死死看向门口方向。 凤姐儿还未出门,就见一头上扎着两个发髻的小丫头子钻了进来,然后扬着脸绷紧嘴,用力将猩红毡帘高高拉开。 未几,就见贾蔷搀扶着林如海进门…… “哎哟!” 凤姐儿最先看到半边身子被血染透的贾蔷,骇然惊呼道:“这是怎么了?” 贾赦眼睛一亮,与贾政、王子腾纷纷站起身来,似在期盼着某人走两步就倒下…… 高台上,贾母、王夫人等人也是唬了一跳,脸色发白。 黛玉一张俏脸更是不见一丝血色,薄唇颤抖着,缓缓站起身来,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滚落下。 贾蔷虽面色苍白,半身染血,然眼神明亮,第一时间看向黛玉,与她微笑着摇了摇头,示意无事。 黛玉死死咬着唇角,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绕开椅子走了下来,虽站在林如海一侧,可目光却移不开贾蔷…… 看到这一幕,林如海心里亦是后怕,倘若今日贾蔷果真出了事,命丧天狼庄…… 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好在,好在一切安好。 他轻轻拍了拍黛玉的手,笑了声:“无事。” 然后对高台上都已经站起身的贾母道:“本不该立刻就来,只是怕谣传过来惊扰了老太太,再者,也为了道喜,所以从宫里出来,就立马赶了来。也方便蔷儿,一会儿再开宗祠将喜信儿告诉贾家的列祖列宗。” 贾母闻言,惊异的打量起贾蔷来,奇道:“蔷哥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你姑祖丈说给我道喜?” 贾赦本想口出不逊,讥讽两句,只是想到还要这孽障掏银子,就忍下了。 倒是王子腾想的多些,结合前面贾琏所言,贾蔷在东城出了事,这会儿看来,或许是因祸得福。 贾蔷面色淡然,道:“今日我领兵马司兵丁去查抄天狼庄,没想到在里面查抄出违禁兵器,随即立威营谋反,被我平叛阵斩了永昌侯仇成……” 听闻此言,王子腾失声道:“怎么可能?” 贾赦也忍无可忍的讥讽道:“马不知脸长,提督立威营的大将军永昌侯仇成,出了名儿的勇冠三军,便是在元平功臣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就凭你,也敢扯甚么阵斩仇成?你怕不是黄汤灌多了,痴人说梦话吧?” 贾蔷冷笑一声道:“我又没有整天在家搂着小老婆吃酒,又怎会吃醉了说梦话?” “你……” 贾赦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活活气死,一张敷了粉的老脸,也涨红发紫。 他不敢再骂贾蔷,就质问林如海道:“如海,他是你的弟子,你就这样教他同长辈说话的?” 林如海对贾蔷“诶”了声,又摇了摇头,随后对贾赦苦笑道:“如今我也教不得他了,恩候啊,蔷儿还真没说胡话,若非如此,他这一身伤又从何而来?立威营仇成反了,蔷儿因提兵斩了他,才因大功晋封为一等侯。我们刚从宫里出来,就到这边来了。” “甚么?功封一等侯?!” 贾政又惊又喜的大声道。 贾母、李纨、凤姐儿等人也无不惊喜,迎、探、惜三春并湘云姊妹们也纷纷露出笑脸来。 贾家再出个侯爷,终究是好事。 黛玉美眸中,又是惊喜又是责怪的看着贾蔷,眸光似水。 唯有高台上的王夫人和宝玉母子二人,面色淡淡。 王夫人担忧的是,贾家出来这么个东西,往后王家能否再借上力,就不好说了。 宝玉心碎的,则是黛玉一颗心,已经悉数放在贾蔷身上…… 贾母的心思也复杂难明,虽然极不喜欢悖逆不知礼的贾蔷,可再怎么说,贾蔷也姓贾,不姓王。 若是他能心向贾家,贾母以为,有些人情,落在他身上,总比落在外人身上强。 当然,若他还似从前那样狂悖无礼,那她也不会惯着他。 念及此,贾母对凤姐儿道:“快让人再去张罗一桌子,既然是喜事,总要喝两杯才是。” 又对林如海道:“你身子骨不好,这两日我特意让人打听了份药膳,清淡补人的,你就不和他们吃酒了,用这份药膳就是。” 有些出乎意料的林如海躬身道:“让老太太费心了。” 贾母长叹一声,道:“我如今不过是个老悖晦的糊涂婆子,也不奢望你们这些儿女公候万代,只要能平平安安的,我就心满意足喽。” 忽又对宝玉道:“你比蔷哥儿虽胖些,但身量上大体差不离儿。去寻一身你的衣裳给他换了,这一身血,刺的我眼晕。仿佛又看到了国公爷当年出征回来的模样,真真让人揪断心肠哪。” 宝玉闻言,便引着贾蔷去了他的院里,边走边道:“也就是你了,换个别人,我的衣裳便是扳了,也万万不能给别人穿的。” 贾蔷因不愿林如海为难,才不得不来,听闻此言无语道:“你要这样说,我总觉得你衣服上肯定有骚气。” “去你的!” 宝玉拿这人没办法的样子,正说话间,忽见一模样本分中带几分秀美的姑娘过来,看到贾蔷半身是血,唬了一跳,宝玉忙温柔道:“袭人莫怕,蔷哥儿是在外面平叛立下大功才受的伤,这是忠义的血,干净的,不脏,你去寻一套我没穿过的衣裳来。” 袭人闻言,忙进屋去寻。 又打发了两个丫头来沏茶,宝玉还特意介绍道:“这是麝月和秋纹。如今我院子里便是袭人和她们两个,再有就是几个扫洒的小丫头子。” 这是世家公子哥儿的待客招牌,为亲近的人亮一亮屋子里的美婢。 贾蔷却没理会这些,他心里好奇道: 三大丫头?那晴雯去哪了? …… 第0273章 谁来修园子? 不应该啊,早在贾宝玉游幻境指迷十二钗时,晴雯就应该出现了。 那应该是很早之前,离元春封妃都还早。 贾蔷之所以记得这个丫头,不是因为此女是贾家那么多丫鬟里最漂亮的那个,而是因为她是死的最惨的那一个。 被赶出园子后,在冰冷的草席床上,痛的生生嚎了一夜的娘亲,方才咽气…… 晴雯本是赖家老嬷嬷买来自家用的丫头,后来常跟着赖嬷嬷来贾府,因其生的标致,且口齿伶俐,入了贾母的眼,赖嬷嬷因此送与贾母。 贾母因见满屋子丫头模样爽利言谈皆不及她,以为只有宝玉才配使唤,就将晴雯给了宝玉。 既然如此,宝玉怎说他院子里只有三个袭人、秋纹和麝月三个大丫头? 心中正思量着,就见袭人捧着一身干净衣裳过来,笑道:“这是冬至时太太才给裁剪的,偏二爷嫌素淡了些,一直未穿。我听人说,小蔷二爷好着素色衣裳,就选了来。小蔷二爷先试试,若是觉得不好,我再去换别个。” 宝玉见她如此周全,自觉有体面,在一旁笑道:“往后不能喊劳什子小蔷二爷了,要改口叫侯爷了。” 袭人和后面的麝月、秋纹三人闻言,无不一怔,不解其意。 宝玉叹息一声,对贾蔷道:“去岁时见你,还道你可怜。我和薛大哥、冯紫英还有琪官,住在那样的屋子里,连个正经的锅碗瓢盆也没有,只在瓦罐里煮粥吃。为了助你度难关,我们一人凑了五两银子,薛大哥凑的多些,紫英还送了不少米面与你。谁能料到,连一年的光景都不到,你袭了东府的爵不说,还封侯了……” 袭人等人惊疑不已,真假难辩,贾蔷也奇道:“你素来最厌恶这些功名富贵之事,今儿是怎么了?也想当一个禄蠹不成?” 宝玉一脸心碎道:“若是我也能如你这般,许是林妹妹她……” 贾蔷闻言抽了抽嘴角,拍了拍宝玉的肩膀,道:“你莫要以为她是贪图富贵之人,今日之前,我又算甚么?宝玉,我不想同你说教甚么,也不愿对别人指手画脚。只是如今我为贾族族长,东府袭侯位,因见整个族里,除了贾芸外,也就你至少不会为恶拖后腿,所以就多说两句,你可愿听否?” 宝玉呆呆的看向贾蔷,缓缓点头道:“你说罢。” 贾蔷“嗯”了声,略略整理了下思路,道:“你本心不坏,自小老爷太太管教的严些,因此性子偏软。这不是甚么坏事,只是一旦有大难发生时,你很难撑得起一片天地,来保护需要你保护的人。譬如她们……” 贾蔷手指了指面色复杂的袭人等人,道:“倘若现在贾家落败了,被人抄了家,无官无爵,没了进项来源,你还能护得住她们吗?咱们男人,最廉价的,就是一无是处的温柔。大丈夫顶天立地,生为男人,就算不去争一个功名富贵,可总要能保护好身边人吧?” 宝玉忍不住道:“我护不得她们?” 贾蔷笑道:“倘若现在太太说,她们中间哪个不好,让人拉出去配小子,你护得住她们?” 宝玉闻言顿时挫败,贾蔷却不再多言。 江山易改,禀性难移。 说这些,也只是因为当初他落难时,宝玉送了五两银子周济于他。 至于听不听,随他去罢。 “你干甚么?” 贾蔷拿着衣裳就要去换,见宝玉要跟上,不由皱眉问道。 宝玉叹息道:“你不是要换衣裳吗?我帮你看着……” “看你大爷!” 贾蔷笑骂道:“去去去,我换衣裳,连你院子里的丫鬟都不用,还用你?这方面我和你不同,我对分袖龙阳之好,丁点兴趣都没有。你敢进来我一定揍你,滚蛋!”说罢,在袭人等瞠目结舌中,进了里间去换衣裳。 “粗俗!” 宝玉闻言面色涨红,在后面生气跺脚道。 未几,贾蔷便很快出来,一身月白色银丝暗纹团花长袍,衬得他愈发显得身量修长,俊秀不凡。 许是因为方才得知了贾蔷封侯的消息,此刻袭人等人看见贾蔷,总觉得他贵不可言。 “走吧,去看看你们府上大老爷,和你舅舅打的甚么主意。” 贾蔷挽好袖角,对宝玉笑道。 宝玉刚平复下来的面色,又因这句话陡然涨红,几乎羞愧的不敢抬头。 他是心里有鬼,却没想到,贾蔷居然已经知道了甚么…… 见他如此,贾蔷哈哈笑道:“和你又没甚干系,你羞臊个甚么?别忘了,我也姓贾!” 宝玉闻言,感受好了些,摇头叹息道:“你也看到了,家里的事,我半点也做不得主……” “我明白,所以才不会怪罪于你,走吧!” …… 荣庆堂上,姊妹们已经撤回了西暖阁歇息。 贾母坐在上座,旁边是邢夫人、王夫人和从梨香院请来的薛姨妈。 “熬”过昨夜后,薛蟠的身子骨迅速的好转,也让薛姨妈海松了口气。 她是王子腾和王夫人的亲姊妹,今贾家有喜事,既然她在贾家,便一并请了来。 女人们单独一桌,爷们儿另一桌。 贾赦、贾政、王子腾、林如海,贾琏、宝玉本是没资格上桌的,但既然贾蔷要上桌,单他一人不好看,所以就让贾琏、宝玉也上了桌。 满满一桌好菜,独林如海面前摆放的是一份上好的药膳。 齐齐落座后,贾母笑道:“今儿蔷哥儿立下了大功,宫里皇帝晋了他的爵,封他当了一等侯,这是咱们贾家的大喜事,正好亲家老爷也在,又请了姨太太来,都是一家人,一起高乐庆祝一番。” 除了贾赦外,其他人纷纷举杯,共饮喜酒。 便是西暖阁内,探春都小声的问黛玉道:“林姐姐,一等侯是几品?” 黛玉没好气道:“明知故问,自然是超品。” 她不信饱读经史的探春会不知此事。 果不其然,就见探春又坏笑道:“那侯爵夫人,是几品呀?” 连随薛姨妈一起来的宝钗,这两日憔悴许多,听闻此言都笑出声来。 黛玉俏脸通红,咬牙啐骂道:“我把你这烂了嘴的三丫头,如今也学坏了,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探春忙躲闪求饶道:“好姐姐,快饶了我这一遭罢!我这是同你道喜呢!” “呸!” 这边闹着,湘云却挨着宝钗坐着,小声笑道:“宝姐姐,我怎么听说,你哥哥险些坏事时,还把你托付给了蔷……” 话没说完让宝钗掩住了口,杏眼瞪她道:“再胡说,仔细着。” 湘云连忙用眼神求饶,待宝钗松开手后,才赔笑道:“这边府上下人跟前到处都在传呢,又不是独我一人说的。” 宝钗闻言,面色一白,再看着黛玉娇羞打闹的模样,眼睛里满满都是苦涩,身体冰凉…… …… 正堂上,贾母见隔壁,贾蔷和宝玉坐在一起,居然还偶尔说笑几句,不由看向王夫人。 一直冷眼旁观的王夫人,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 不过,她本来就知道,宝玉和贾蔷关系还算不错。 只是这个不错在她看来也只是面子上的虚假关系,不然,贾蔷又会夺走了黛玉? 宝玉要不要是一回事,可贾蔷主动夺走,那就是大逆不道了。 贾赦、贾政、王子腾这等世家弟子都是酒桌上的好手,没多久就将场面温的热闹起来。 见局势差不多,贾母心里一叹,对林如海道:“如海啊,如今你大侄女在宫里封了贵妃娘娘,太上皇和皇上准许家中有园子可驻跸关防之外的,不妨启请内廷鸾舆入私第,庶可略尽骨肉私情。贾家也想请贵妃回家省亲,打她那么点大就送进宫里,如今都这么些年了,也该回家看看了。” 见贾母、王夫人等人皆抹泪,林如海虽心知肚明其用意,却还是缓缓点头道:“合该如此啊。” 贾母又道:“我就知道你必也是如此看待……可是啊,重起重宇之宅,修盖省亲别院,花费靡多啊。” 林如海沉吟稍许,道:“若是短了银子使,林家倒是还有一些,虽林家家业大半被我拿去买了书,但三五万两,总还是有的。这些原是准备给玉儿准备嫁妆所用,不过暂时挪过来使一使,也不妨事。” 贾赦等人闻言心动,贾母却连连摆手道:“再没有这个道理,林家的银子是林家的银子,再者,你问问玉儿的这两个舅舅,可有面目拿外甥女儿的嫁妆银子挪用的道理没有?” 这般一说,贾赦干笑两声,连连摇头道:“再没这个道理,再没这个道理……”又对林如海道:“如海啊,贾家还不至如此。说起起园子之事,琏儿当日倒有个主意……琏儿,不妨说出来让你姑丈听听,可用不可用。” 贾琏闻言,心都颤抖了下,盖因林如海如渊般平静不见一丝波澜的目光,和另一边一双清冷锋利的目光,同时落在他身上。 贾琏干笑了声,脑袋里懵然作响,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张的口,就将会芳园的事说了出来。 等他说罢,贾赦满意的捋着胡须,道:“会芳园本身就是一座好园子,山水亭台楼阁桥宇,一应俱全。只是略显小巧了些,再往西折回一里地,圈起来,便可起一座大园子,足以贵妃省亲之用了。” 此言说罢,贾家诸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林如海面上。 他们知道,凭他们逼迫,很难让贾蔷低头,可是林如海若是开口,贾蔷一定得点头,所以,就看林如海的了。 贾蔷见林如海眉头微微皱起,却忽地眉尖一扬,看着贾赦笑道:“也真是有趣,贾家的事,还需要让我先生来开口么?这样罢,我估计要完园子,以你的面皮,多半还准备要银子。与其让你们来折腾,这套省亲的园子,我东府来包办如何?一不用你们出力,二不用你们出银子,把西面那块地给我,贵妃省亲的园子,宁国来办!” 贾赦闻言,都顾不得着恼言语中的不敬,追问道:“若如此,这座园子,又该是谁的?” 贾蔷冷笑一声,举起杯中清酒一饮而尽后,反问道:“赦大老爷,你觉得呢?” 他敢说归西府,贾蔷就敢掀桌子! 臭不要脸的杂毛鸟! 第0274章 变了心思…… 皇城,大明宫。 养心殿。 西暖阁内,地龙只烧的温热。 隆安帝穿了一件杏黄单衫,殿内瑞兽香炉吞吐出一阵阵甜而不腻的香气。 然而隆安帝的面色,却阴沉的可怕! 贾蔷隐藏起来的胡女和账簿,如此重要的证人证物,居然被人堂而皇之的刺杀、劫掠了。 隆安帝只觉得是有人在对他进行赤裸裸的嘲笑和打击! 先前对贾蔷封爵造成的乌龙,因其斩杀了永昌侯仇成,算是抹平了。 可谁知这份尴尬还未散尽,竟然有人敢如此挑衅! 让他感到了奇耻大辱!! 然而让隆安帝感到可悲的是,他连调动兵马大索神京都做不到。 因为担心动静太大,惊扰了太上皇祈福…… 憋屈,耻辱! 最窝囊的是,发生了这样坏的事,他居然还不能将绣衣卫指挥使革职拿办! 换个人,隆安帝砍他脑袋的心思都有。 可如今的绣衣卫指挥使,是皇太后的胞弟,隆安帝的亲舅舅…… 唉! 长长一声叹息后,他听到殿外仙楼佛堂内无量寿宝塔上铜铃作响,回荡在殿内,恍若梵音,便皱眉回过头看去。 他已经传过旨,今晚不翻牌子,也不许任何人打扰,却不知何人如此大胆…… 正暗怒着,却见一身量明媚,一张俏脸更是有倾国颜色的皇后款款而来。 分明已经是两个皇子的母亲,可在一身牡丹掐腰织锦薄罗花绵长袍的衬托下,还是显得如双十少妇般,既丰美多汁,又不失年轻气息…… 看到尹皇后到来,隆安帝怒气稍减,叹息了声道:“皇后来了。” 尹皇后笑道:“原听说陛下今日大破一桩谋逆案子,缴获无数,挫败了逆贼的阴谋,还准备给陛下庆功呢,陛下缘何反倒不乐?” 隆安帝闻言,面色又阴沉下去,气愤都:“天狼庄算甚么,便是永昌侯仇成,也不过冰山一角!这起子逆贼背后,还有看不见的反叛贼子!原本,贾蔷将胡女收押,还将账簿提前一步自大火中拿走,大好的机会,结果被绣衣卫那群酒囊饭袋给白费了。他们居然能让人堂而皇之的杀了胡女,烧毁账簿。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尹皇后闻言,却笑道:“皇上,何必动雷霆之怒,仔细伤了龙体!臣妾倒觉得,皇上想的忒坏了些,此事皇上大可不必如此气恼!” 隆安帝冷哼一声,道:“若这等奇耻大辱朕都不气,这个天子当着还有甚么意趣?” 尹皇后忙赔笑道:“臣妾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皇上您想想,永昌侯仇成,那是勇冠三军的大将军,这等人居然有谋逆之心,若果真让他成功起事,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臣妾知道他后面必是还有黑手,但那黑手见不得光啊,只会躲藏在老鼠洞里暗中行事,他又能有几个如仇成这样的武侯大将为爪牙? 今日贾蔷斩杀了仇成,便等于斩断了这幕后黑手的一大支柱,使其伤筋动骨,元气大伤!再者,天狼庄仓库里藏着那么多违禁兵器,可见都是为幕后黑手准备的。想准备这么多兵器,绝非易事,也非一朝一夕之功。往后,兵部和各京营严查武库,不放一刀一箭出去,那么幕后黑手再想囤积兵器,更是难上加难。所以,今日陛下实有大收获,幕后贼子却有莫大的损失,陛下实不必这般着恼,气坏龙体不是顽的呢。” 隆安帝闻言,再细细一想,居然很有道理,心里的暴怒郁火散了一半,看着皇后笑道:“朕不意,梓童竟有此等见识!军机处那几块朽木老姜,不如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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