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的宝药,绝不会放过。” 薛姨妈闻言唬了一跳,忙道:“不说不说,方才宝丫头也说了,不可对人说,连她姨娘也不得说。蔷哥儿这一提醒,我愈发明白了,你放心,再不会多嘴。” 贾蔷点点头,对宝钗道:“此药方虽解热毒,但病根相同,病症却大不相同。且打出生至今,便是有神丹妙药,能解热毒,可郡主恢复的可能性不到一成,九成都难愈。不过她也告诉我,虽外面不显,但热毒确实令人难熬。纵然不能解决口厄之难,若是能减轻热毒之苦,也是好的。” 宝钗闻言动容道:“郡主身子里一直忍受着热毒之苦?老天爷,我犯旧疾时,便是一个时辰都难忍,就觉得五脏六腑都烧着一般,恨不能埋进雪里冰着。只吃一丸药,才能缓解过来。郡主她……” 贾蔷笑了笑,道:“她也有些药,但肯定没有冷香丸效验。所以,对于这方子,她也多有期盼。并不为解决口厄,只盼能减轻苦痛。” 宝钗闻言,急道:“若是如此,怎郡主不先从我这取一枚冷香丸服了?” 贾蔷看着宝钗,轻声笑了下,道:“果真如此,今儿服了,明儿再难受起来要不要服?她苦熬了这么多年,一直能忍着,虽不说习惯了,但韧性十足。可一朝服了冷香丸,体会到不痛的感觉,再去重新忍受煎熬,对她来说更残忍。” 宝钗闻言明悟,却还是感叹道:“说到底,还是郡主善良……” 贾蔷点了点头,道:“其实这样也好……另外,最好能早点弄清楚那药引子到底甚么来路,不然,薛妹妹将来少不得也要忍受那样的苦痛。只是请薛妹妹记住,并非只你一人在忍受这样的苦痛,还有一人,已经忍了十几年了。药引子之物,到底能不能寻得,只看天命。真要寻不得,那也是没法子的事。到那时,你可不要因为经不住吃苦,就草草倒下了。要知道,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宝钗闻言,心里震动莫名,连薛姨妈也动容的看着贾蔷,感激道:“难为你还挂念着你妹妹!” 贾蔷摆摆手,道:“也就这么一说,况且就算我不说,日后薛妹妹和郡主相处日久,许多事自己也清楚了。而且,未必查不出药引子为何物。好了,天色已晚,我还要去舅舅那边,就不多留了。” 说罢,在薛姨妈和宝钗的陪送下,大步离去。 …… 隔壁,刘家院子。 贾蔷来时,庭院里居然正热闹。 花解语和丫鬟元宝,一个唱青衣,一个唱小生,唱的居然还是《白蛇传》,惹得舅舅刘老实一家齐齐拍手叫好。 不过看到贾蔷到来后,花解语忙收了身段,恭敬上前见礼。 贾蔷一摆手,审视了一番后,淡淡道:“你的事我已经派人去解决了,今后你们的院子里,也会安排两个人守着,有胆敢侵扰者,纵是丰乐楼,也让他有来无回。你们放心回去住罢,其余的,等薛大哥好了后再议。” 花解语闻言,心中百味繁杂,跪地行大礼谢罢后,苍白着一张脸,就与春婶儿和刘大妞告辞了。 不想春婶儿居然舍不得,道:“今儿都这样晚了,住一宿再走也不迟!” 花解语一听此言,心里就道了声不好,余光再看贾蔷,果然就见这位少年权贵脸色肃然起来,审视的目光不加掩饰的打量在她身上。 花解语虽不敢自称学贯古今,但权谋之学也颇得几分真味,自然理解贾蔷的谨慎。 他背后牵扯那么多人,背负着整个家族,怎敢有丝毫大意? 更何况,她背后牵扯的势力更复杂…… 花解语忙赔笑道:“舅太太,原也该回家了,没有初次拜会就留宿的道理。等我们爷养好了身子,到时候再一道来这边做客,还给舅太太唱戏听。” 刘大妞也看出贾蔷的面色不大对,笑道:“我娘这人最是好客,你们俩得闲了过来顽就是。” 花解语应下后,和元宝两人离开,自有人护送她们回去。 等她们走后,春婶儿不大乐意道:“多好的姑娘,虽出身苦些,可我和你舅舅在码头上这么些年,见过不知多少下九流的人,是好是坏,我看不出来,你舅舅还看不出来?蔷哥儿,这两个是好的,你待她们太苛刻了。” 刘老实骂道:“少放屁!你比蔷儿还懂?过了两天好日子,我看你都快不知道姓甚么了。” 平日里春婶儿见天儿的骂刘老实,刘老实也从来不还口。 可刘老实一旦开口,春婶儿就不敢言语了。 只是心里忿忿,这个外甥儿比天王老子还厉害,她是真想搬回苦水井青塔寺那边去住。 可她也知道,贾蔷断是不允许的…… 贾蔷笑了笑,对刘大妞道:“去喊姐夫进来,哪有过家门不入的道理。” 刘大妞不干,摆手好笑道:“我可不去!这爷们儿在外面做起事来,脾气都是见涨的。上回我就劝他,过门儿时回家歇歇,吃口热的。他倒熊了我一通,说军中自有军法在,他敢这样做,虽旁人看在你的面上,不会怪罪他,可让他的手下怎么看他?你也别去叫,让他好好当他的差罢。” 贾蔷笑道:“那怎么办?兵马司就要扩充十倍,姐夫眼见着麾下的人要多出百十人来,以后岂不更忙?” 春婶儿听了却高兴,道:“这样才好,这样才好!都道升官发财,升官发财,不升官,怎么发财?” 贾蔷哈哈一笑,道:“舅母我劝你还是别指望姐夫发财了,他的月俸银子发下来,还不够他请东道吃酒的。” 本以为春婶儿闻言会大怒,谁料她竟然不怒反笑,道:“好啊!爷们儿在外面做事,可不能扣扣索索的没出息。” 贾蔷奇道:“舅母不是说指望姐夫升官发财么?” 春婶儿啧了声,道:“小瞧人了不是?你舅母我,和你舅舅也是在码头上混了半辈子的,难道连这点道理都不通?不舍小财,哪里能得大财?” 贾蔷闻言哈哈大笑起来,道:“舅母英明!” 又道:“你们在这待着没意趣,就去国公府里住两天,不是好看戏么?府上……哎哟,小戏班子还不能开张,国丧期间呢。” 刘大妞闻言笑道:“可不是?所以娘方才看到那两个姑娘才这样热情。” 贾蔷闻言,对刘大妞道:“这两个人背后,十分复杂。虽说我也觉得,她们两个不会是坏人。可是,我又怎么敢冒险?这个世上我在意的人不多,舅舅一家便在其中。所以,我不能有一点侥幸。” 此言一出,不等瞪眼过来的刘老实骂来,春婶儿就忙道:“好了好了好了,原是我的不是,总行了罢?”顿了顿却又道:“蔷哥儿,你也不必太过着紧我们。这一年来,因为你这个外甥,我们一家过的日子比从前好一万倍也不止。该享的福该见识的富贵都受用了,原先码头上那些人,再活三辈子也没这个造化。我们知足的很!所以,果真遭到甚么不测,也不会怨恨你甚么。这点道理,你舅母不用你舅舅说,也是明白的。” 贾蔷摆手笑道:“好日子才刚开始,还长呢,舅母你就和舅舅好生安稳的过日子就好,不必多想。我先回去了,家里还有事。” 刘老实“嗯”了声,道:“回去罢。” 贾蔷笑了笑,问刘大妞道:“姐,小石头睡着了?” 刘大妞点头道:“按时让他睡,不听就揍。按你说的,养成好的性子,比给他留下一座金山更好。” 贾蔷哈哈一笑,再不多言,转身离去。 …… 宁国府,西路院。 贾蔷回到自己小院时,香菱、晴雯和平儿皆在。 香菱、晴雯在也还罢了,没想到已经搬到后面去住的平儿也在。 贾蔷奇道:“怎还没去歇息?明儿不是还要去会馆么?” 平儿无奈笑道:“爷啊,后面的院子,捣弄的比爷住的还好,我哪里住的安稳?我还是睡这边罢。” 贾蔷哈哈笑道:“真还有有福不会享的人?你不睡,赶明儿我们都搬过去住,这里留着当见客的地儿算了。” “……” 平儿一时觉得,套路好深。 怪道那张花梨木恰花月洞架子床那样大,睡三四个人都有富余…… 不过眼下不是讨论此事的时候。 平儿看着贾蔷,抿了抿嘴,轻声道:“爷,我们三个还有事要求爷呢。” 贾蔷松开了脖颈处的盘扣,扭了扭脖颈松快了下,见三人神情不大对,问道:“一家人,求甚么求,有甚么事快说。” 平儿与香菱、晴雯看了看,方笑道:“爷今儿让我们三个坐在桌面上,和爷还有郡主、宝姑娘一起用饭。爷的心意,我们自然明白,心里也感念爷的看重。若是平日里,我们也不忸怩,壮着胆子和爷的疼爱,索性没一回规矩就是。可是如今天这样的场面,我们若是落座了,传到老太太耳朵里,或是传到尹家人耳中,我们三个就成了轻狂不知礼的人,便是被打死都是应分的。爷……” 见她们仨一个神情,连素来有些张狂的晴雯都不说话了,贾蔷笑道:“罢了罢了,日后有外客在时,我就不为难你们了。不过你们心里得明白,爷我身边如今就你们几个梯己人,往后也不会再多多少。我素来以为,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在我心里,你们都是最亲近的亲人。” 这一番话,说的平儿、香菱和晴雯都红了眼圈,感动的不得了。 三双美眸盈盈望着贾蔷,登时让他心里火热起来,眨了眨眼道:“咱们这样亲近,不如,晚上大家一起挤一挤睡罢?” “呸!” “呸!” “呸!” 第0520章 兵马司成军 翌日清晨,贾蔷从两具温香软玉的身子间坐起,神清气爽之余,又有些自得。 随着饭量的增长,他的体力是真的在不断增长。 前世虽单身了一辈子,可没见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常见网上有人揭秘,那些吹嘘自己半个小时起步,一个小时平均的骚客们,最后多是两分钟强者。 贾蔷不知道前世他能坚持多久,但却知道,这一辈子,他是真正的王者! 当然,昨晚其实甚么也没做,只是睡的很香甜。 香菱不在意许多,只要贾蔷愿意,她甚么都愿意做。 可平儿这样性子的女孩子,至少目前来说,还接受不了贾蔷胡来…… 所以昨晚只是酣睡一场,字面意思。 没打扰还在香甜睡梦中的两人,贾蔷独自悄悄起身,不想路过陪榻时,倔强不肯上正榻的晴雯却唰的一下睁开了眼睛。 贾蔷忙“嘘”了声,示意她继续睡。 晴雯没好气白他一眼,然后起身服侍。 不过,也是轻手轻脚的。 伺候贾蔷穿好衣裳,又服侍他洗漱罢,晴雯便去厨房里去取早饭。 牛乳、鸡蛋、牛肉、馒头和小菜,摆满半张桌子。 晴雯就坐在桌子旁,看着贾蔷狼吞虎咽,心里很有满足感。 然而这份满足喜悦没坚持多久,就看到平儿和香菱匆匆出来。 平儿要去会馆做事,打算去那边后边吃边和那些女管事议事,所以就不在家吃了,与贾蔷、晴雯打了招呼后,就急急离去了。 贾蔷猜测,许是因为面皮薄,昨晚和香菱一道陪床,虽未曾真个做甚么,但依旧让她臊的早起没脸见人。 香菱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洗漱罢打了个哈欠,坐在贾蔷身边,笑眯眯问道:“爷还想吃甚么,我再给你添些牛乳好不好?” 晴雯只觉得脑门上的火腾的一下就烧了起来,这不是赤裸裸的抢功么? 对香菱她才不客气呢,咬牙骂道:“坏透了的小蹄子,睡的和猪一样沉,这会儿倒来讨好卖乖!” 香菱也不恼,反倒笑眯眯道:“妹妹别恼嘛,我帮你哟!” 晴雯毫不犹豫的动了手,然后…… 贾蔷风卷残云的将半桌早饭吃干净后,上前分开两个俏婢,在两张小嘴上一人亲了口,然后大笑着离去。 这日子,给个神仙也不换呐! …… 东城兵马司衙门,高隆、胡夏、乔北等人看着贾蔷,赔笑劝道:“侯爷还真要干呐?算了罢,我们保证好好干,绝不磨工!” 贾蔷不理会,穿好粗布麻衣,戴上了麻织手套后,问他们几人道:“市井里怎样?有没有替咱们扬名?” 高隆这样的老行伍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道:“侯爷放心,如今满神京城都是夸东城兵马司的声音。昨天东城来的人都多了不知多少,全是来看乐子的,想看看咱们东城兵马司是不是吃错药了,或是又想出甚么敲诈勒索的新法子。不过东城的百姓自会替咱们解释,如此一来,他们瞧乐子归瞧乐子,回头一边夸咱们东城兵马司,一边骂他们的兵马司不当人子。总之,名声一下就叫开了。” 胡夏道:“就算没这一出,咱们的名声也比其他四城强得多。如今东城的青皮地痞,全跑到其他四城去了。那些地下赌坊、私牙、人贩子、暗娼……还有那些帮派,要么投靠兵马司,成了兵马司的帮闲,要么也逃到其他四城去了。东城如今虽还不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但也差不了多少。就凭这,百姓们也得夸咱们一声好!” 王遂嘿嘿乐了乐,道:“只夸还不行,我们还让一些人假装成西城、南城和北城的人,跑来骂咱们。这一骂,原本不夸咱们的人,也跟着一起打起人来。” 贾蔷倒吸一口凉气,问道:“这主意谁出的?” 用这种法子激起民族主义,好骚的操作! 眉清目秀的胡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侯爷,属下出的主意,让您见笑了。不过,属下也不敢居功,也是描着侯爷吩咐下来七大区竞争的法子,照虎画猫得来了。” 贾蔷笑道:“别管怎么来的,只要肯动脑筋就是好的。行了,闲话少说,开干罢!” 说罢,一行人出了衙。 真不是作秀,贾蔷亲自拉一架板车,让人往上面装垃圾,然后也不用人推车,一个人拉着往东门而去。 当然,一路人都会有“不知情”的群众惊呼: “了不得了!堂堂国朝一等侯,还是国公府出身,那样尊贵,居然也在为百姓做事?” “哎哟!总听人说爱民如子爱民如子,一直就没见过真的,没想到今儿可见着一位!” “何止爱民如子?还是青天大老爷呢!如今这街坊周围可还有欺负人的青皮?” “好人啊!这样的好官,就合该公候万代!” 兵马司的人,无师自通,安排好了“假粉”,成功的带起了节奏。 不过,贾蔷也未在意那些,他更多起的,是表率的作用。 兵马司丁勇,和想成为丁勇的帮闲,以及想成为帮闲的外围,七七八八加起来上万人。 只凭一张嘴去说服他们苦干肯定没用,用官位和吃皇粮的机会,诱使他们出力,不是不可以,但时间长了,士气一定低迷。 且干完这一个月,势必会恢复老样子。 唯有让他们知道,兵马司为百姓谋福祉不是一句空口号,而是从上到下都在践行此事,给兵马司这支队伍打造出一个兵魂,才能让这些青皮混子们出身的散兵,生出凝聚心来。 但,仅此仍不够! 经过一整天的劳动后,东城三里外。 一处大大的荒僻校场上。 巨大的篝火点起,四面围坐着累了一天的丁勇们。 一个个又饿又累,嘴上或许不说,心里却满腹怨言。 有的,甚至小声的骂骂咧咧起来…… 然而正当场面愈发嘈杂时,忽地,就见贾蔷在高隆、商卓、胡夏、乔北并以铁牛为首的七十二名老兄弟的护从下,阔步跨来。 身高雄壮的铁牛,肩头还扛着一面巨大的旗帜。 旗帜上,居然绣的是一头苍狼! 这阵势,一下就镇住了这群乌合之众,安静了下来。 贾蔷站在篝火前,环顾四周后,指了指那面迎着夜风飘扬的苍狼旗,道:“这面旗帜,就是咱们兵马司的营旗,苍狼!!” 其实在华夏文明中,狼绝对不算甚么好东西。 狼心狗肺,狼子野心,白眼狼…… 都带有贬义。 再看看别人的旗帜,如开国四王八公,都各有帅旗。 东龟、西牛、北虎、南狐,这是开国四郡王之旗。 旗上所绣之兽,与四王领兵风格相关。 而麒麟、飞蛇、烛马、龙羊、火猴、天鸡、烈狗、土熊,则为八公旗帜。 其中,麒麟和飞蛇二旗,为贾家所有。 却没人领狼旗,可见一斑。 也许是因为兵马司实在不成器,所以最终只能选狼为旗。 但贾蔷却大声道:“本侯喜欢狼,狼这种畜生,又凶又滑,极招人恨……像不像咱们兵马司的名声?” 这突然的自嘲,让数千丁勇帮闲放声大笑起来。 笑罢,却听贾蔷又声音清澈洪亮的大声道:“但是,咱们兵马司的敌人从来不是百姓,而是那些敢在咱们地盘上为非作歹,欺压良善的恶人。咱们要让他们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恶狼!敢踏进咱们的地盘做坏事,便是来一头猛虎,咱们也要撕烂了他!” “好!!” “干死他们!” “肏翻他们!” 一群粗坯本就野性难训,此刻听闻主将都这般狂放,岂有不激动的? 贾蔷一挥手,几道铜锣声响起,将亢奋的嘈乱压了下去。 他又道:“很多人看不起咱们,瞧不上咱们兵马司。但是打昨天起,多少百姓都在夸咱们!家中的父母妻儿,也将为我们感到荣耀。我们清扫了整个东城,极大限度的减少了时疫发生的可能,难道不是功德无量?这还只是开始!京城太大了,作奸犯科的人少不了,坑蒙拐骗的人少不了,欺负百姓的人,更少不了。这些,都需要我们兵马司来保境安民! 皇上爱民,又信重本侯,信重兵马司!所以,才命本侯扩招兵马司兵员。 所以,说起来,大家皆是天子亲军! 从今往后,兵马司是奉天行法! 你们可愿意,加入兵马司,成为兵马司的一员?” “愿意!” “愿意!” “愿意!” 贾蔷点了点头,不再多说,往旁边退了几步,一挥手。 众人正不解其意,却见铁牛执旗出列,与高隆并肩而立。 另有一人,穿着简直破烂,站在那,激动得隐隐发抖。 立刻有不少人“认出”了此人是谁…… “这不是枣子庙里的曹老六么?” “这小子是真穷,穷的一塌糊涂!不过他老婆是个贤惠的,知道他穷,就跟人跑了,不给他加负担!” “曹老六带着一个三四岁的病秧子儿子过日子,没想到跑这来了。” “你不知道?这两天数这曹老六能干,发疯一样的卖命!就指着能入兵马司成丁勇,吃一份皇粮,也好给他儿子治病……” 一道道“小道消息”传出去后,很快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位二十来许年轻人的来路。 但他们不解,眼前要发生甚么…… 正这时,却见高隆大声对贾蔷道:“禀报侯爷,东城兵马司入营仪式,准备完毕,请侯爷指示!” 贾蔷沉声道:“开始!” “是!” 高隆重新转过身来,与铁牛并立。 继而,就听铁牛瓮声如雷般吼了声:“曹老六!” 曹老六闻声,“唰”的一下站直身体,声音紧张激动到尖锐,应了声:“到!!” 铁牛瓮声吼道:“兵马司,有多少人?” 预先背了半天的曹老六大声道:“兵马司现在一共有五百零三人,但在兵马司九十六年的历史上,一共有六千九百九十九人!” 此言一出,周围又小声嘈杂起来,这种事,他们居然还是头一次听说。 兵马司居然快有百年历史了? 没等他们议论明白,就听高隆声如炸雷般炸响:“曹老六,你是兵马司第多少名士兵?” 曹老六声音中甚至带有点哭腔,大声道:“我是东城兵马司九十六年历史中,第七千名士兵!我为自己感到骄傲,也为之前的六千九百九十九人骄傲!” 高隆厉声叫道:“曹老六!” 曹老六大声应道:“到!!” 高隆厉声道:“你还记得那些为国捐躯的兵马司前辈吗?” 曹老六大声道:“我记得兵马司为国捐躯的一千二百零三名前辈!” 周围丁勇帮闲们又嘈杂起来,他们从没想过,名声狼藉从来让正规军看不起的兵马司,还有为国捐躯的人? 但是,尽管听都没听过,可眼下听起来,仍有一种强大的荣耀感,由心而生。 铁牛瓮声吼道:“曹老六!” 曹老六大声应道:“到!” 铁牛声如惊雷,道:“当兵马司战斗到最后一人,你是否有勇气,扛起这面苍狼旗,继续战斗?!” 不等曹老六回答,周围丁勇们只觉得身上汗毛都炸了起来。 一种慷慨悲壮的情怀,让他们灵魂都一阵颤栗。 原本东倒西歪的坐相,也纷纷重新坐的板正起来。 曹老六大声道:“我是兵马司的第七千名士兵,我有勇气扛起这面营旗,更有勇气第一个战死!” 高隆道:“曹老六!你是否有勇气,为你的战友而牺牲?” 曹老六嘶声吼道:“他们是我的兄弟,我发誓,愿意为我的兄弟而死!” 至此,高隆和铁牛面对曹老六握紧右拳,捶于左胸胸口,大声道:“东城兵马司丁勇曹老六,归队!” “是!!” 曹老六同样右手握拳,横捶左胸,大声应道。 而后在鸦雀无声中,回到铁牛身后七十二人队伍中。 贾蔷一步步上前,再环顾四周后,大声道:“我们兵马司,不是乌合之众,更不是一摊烂泥!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加入我们,想加入兵马司,先要扪心自问:当兵马司战斗到最后一人时,是否有勇气,扛起苍狼旗,继续战斗?是否有勇气,为你的战友,为你的兄弟而战死? 我相信在座诸位可以,因为我们生而为人,铁骨铮铮,我们要让我们的父母妻儿因我们而荣,要让曾经唾弃过我们的人,再也不敢瞧不起我们,我们要让这面苍狼旗,永不坠地! 我兵马司,万胜!” “我兵马司,万胜!” “我兵马司,万胜!” “我兵马司,万胜!” 看到这一幕,高隆一边举手高呼,一边心中感慨万分。 兵马司原本只有几百正规丁勇,一下扩充到两千,还有大几千的帮闲…… 这些人原本都是各样的出身,不是乌合之众、一盘散沙烂泥又是甚么? 但是,经过今夜,虽然距离精锐还十分遥远,但起码,已经初步凝聚了军心,成军了。 迈出这第一步,往后的强军之路,就好走了…… 第0521章 哎呀,爹爹回来了! 旬月之后,三月二十七。 距离大行皇帝殡丧景陵,也只有三日功夫了。 大明宫,养心殿内。 隆安帝面色凝重,双眸肃穆,又带有睥睨不屑之色,看着殿内赐座的林如海道:“看出来了么?人家这是要死保赵东山!” 林如海面色也不轻松,缓缓道:“赵东山,是荆相的妹婿,素来被看作是一体。许是有人认为,赵东山若是倒了,荆相则不保。荆相若不保,许多人更会朝不保夕。皇上,臣以为,到了这个地步,荆相本意,未必就是想死保赵东山。荆相乃天下第一等精明之人,他必明白,如今越是死保,后患反而愈深。这个道理,荆朝云不会不明白。 可惜,到了这个关头,他未必能压得住下面的人。而一旦他流露出舍弃赵东山的意向,形势也必将更加崩坏。当然,这一点,荆相确实比不上赵国公。” 隆安帝闻言,忍不住笑了笑,道:“朕就知道,这些局势,瞒不过林爱卿。也难怪,有人给你起了个诨号,叫甚么劳什子病狐,哈哈哈!” 林如海无奈苦笑,然而又摇头道:“皇上,那一边,终究势大。宋昼,败像已呈。” 隆安帝沉声道:“这就是今日朕招你进宫的原因!” 林如海闻言精神一振,微微坐直了些身子,看着隆安帝道:“皇上,可是需要臣下场?虽臣人微言轻,但并不畏惧下场,与对面奋力一搏。” 宋昼一系之所以被打的溃不成军,不仅因为荆朝云一系人多势众,更重要的缘由,却是宋昼一系本身不够硬。 说难听点,都是一屁股屎。 自身都不正,又有何面目去当青天大老爷? 但林如海不同,他身上几无破绽可言! 他若下场,绝对会对荆朝云系人马,产生巨大的杀伤力! 不过…… 隆安帝冷笑道:“杀鸡焉用牛刀?对付一个赵东山,岂能让朕的首席肱骨大臣下场?” 这话,让侍立在旁的戴权眼角剧烈跳动了几下,面色都变了变。 甚么叫“首席肱骨大臣”? 这话又岂是随便说说的? 此言一旦传到外面去,荆朝云怕都要即刻请辞领班军机之位,然后荆朝云为相近二十载所积累下的门生故吏,悉数扑杀向林如海。 绝对不会有任何留情之处! 林如海闻言显然也有些出乎意外,不过他并未大惊小怪,而是欠了欠身,道:“皇上,若臣是当打之年,纵然领了这个首席之名,又有何妨?也不过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罢。臣只一个女儿,也快出阁了,全无后顾之忧,也不需担心日后被哪个仇家记恨清算。臣受君恩深重,岂敢存私自保全之心?只可惜啊,臣这老迈残躯,做些辅佐之琐碎杂事尚可,领班军机,礼绝百僚,辅助君上开辟革新寰宇之大业,却是力所不逮。臣身死是小事,耽搁了皇上之千秋伟业,才是万死难赎此罪!” 林如海是看着隆安帝说出的这番话,眼中的惋惜和自责,让隆安帝看着也动容。 隆安帝连连摆手道:“爱卿不必多虑,朕原的确是准备,让爱卿入军机后,直接坐次相位。荆朝云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该怎么做。如此一来,韩卿回来前,爱卿便是实际上的首辅。可爱卿的身子骨……唉,罢了,朕且再等半年罢!半年后,韩卿肃清两江官场,将总督位交给妥当之人,回京之后,爱卿再与他一道,辅佐朕!只是爱卿也知道,韩卿的性子,等他回来后,朝中势必掀起一番腥风血雨来,便是朕,也未必能劝服得了他。到时候,爱卿务必要多帮帮朕,劝劝他。” 听闻此言,林如海心里一凝。 何谓帝王抱负? 眼下朝堂上乱成一团麻,然而隆安帝的目光已经放在了半年之后。 林如海这下确信,方才隆安帝所言居然是真的,天子居然真的起了让他当领班军机大臣的心思。 为的,自然是压制虽有宰辅名相之才,然性格刚强不屈的韩彬,韩半山。 不是信不过他,隆安帝是担心依照韩彬的脾气,会大开杀戒,连他这个天子也控制不住的地步。 虽然心里以为不至于如此,但林如海还是应下了隆安帝…… 帝王,原就该将事情从最坏的情况处思虑对策。 “至于赵东山……呵。” 隆安帝十分不屑的冷笑了声,道:“爱卿如何看待吏部尚书张骥?” 君臣相得,闻弦歌而知雅意,林如海听闻此言后,讶然道:“皇上的意思是,让张骥出面?” 隆安帝点了点头,没有废话,直言道:“爱卿去告诉张骥,该他这个吏部天官出面,解决混乱了。太上皇出殡景陵后,四月初一大朝之日,朕不想再看到赵东山。另外,甘肃和山东大旱已成定局,偏河道总督竟上折子说,今岁水域诸象不明,恐有洪灾发生。爱卿,朝廷缺银子啊!就凭这一点,这一回也容不得赵东山脱身!” 这话,林如海就不好接了。 他也没想到,隆安帝对他居然如此坦诚…… 只是,朝廷再难,也不能指着抄臣子的家当过日子罢? 可隆安帝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不开口,以表示是一伙儿的,那这么多年的官也就白做了。 林如海思量稍许后,缓缓道:“赵家东盛布号,是天下八大布号之一,家资千万。当然,现银肯定没有这么多,必须进行变现。但天下间,一次能拿出千万两银子的巨贾,也屈指可数。所以,不妨将东盛拆开了卖。布号最值钱的,就是染坊和方子,其次是各省的分号。所卖之资,就地买成粮米。发往甘、鲁二地。” 隆安帝闻言,满意道:“爱卿有这个成算就好,以免到时候措手不及,让那起子黑了心的把好处都得了去……对了,贾蔷最近在干甚么?自上回有人同朕说,他在东城扫大街,当车夫拉脏污之物,弹劾他不顾朝廷体仪,朕有十余日没听到他的信儿了,难得啊!” 林如海笑了笑,道:“他这些日子,早出晚归,连臣的府上也去的少了,每回去都是脏兮兮臭烘烘的。” 隆安帝心里自然明白,不过面上却惊奇道:“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清扫东城?” 林如海点头道:“东城虽多富庶人家,但仍有不少贫苦民坊,脏臭不可描述。每年时疫,死伤者何止百人?贾蔷受皇恩,身为兵马司都指挥,对此不可不见。因此亲自带人,将东城各处脏污之地,清扫擦洗,洒上黄土石灰,以防疫病。臣前儿得闲,坐在马车上往东城各处看了看,确实大不相同了,很难得。” 隆安帝“唔”了声,道:“怪道朕昨儿收了折子,弹劾贾蔷居心叵测,收买民心,更试图将兵马司安民之兵,练成攻坚雄兵,包藏祸心。” 林如海闻言,面色隐隐古怪…… 隆安帝见之,眉尖一挑,问道:“林爱卿不想为你这弟子求情,分辩分辩?” 林如海苦笑道:“臣着实不知,该怎么去辩……” 隆安帝放声大笑数声后,问道:“贾蔷可曾与爱卿说过他的想法?” 林如海没做迟疑,便点头道:“倒是说过……东城大清扫,一是为了百姓康健,避免时疫的发生。其二,也确有练军的心思。原兵马司的兵丁,实在是一言难尽。贾蔷告知臣,他不通兵法,所以不会演练军阵,操演士兵。但他以为,兵马司的兵马,原非为战场上杀敌所备,只是为了保境安民。 如此,兵马司的兵马,最重要的品质就非是敢杀敌,而是吃苦耐劳。坚持一个月的大清扫,在脏臭污杂的地方,做百姓都不愿做的肮脏活计。能坚持下来的,就可以当正规丁勇。至于是不是身强体壮者,倒不必理会。 其三,将大清扫当作大演武!挑选出吃苦耐劳的人来当官,通过一个月的劳作,也能凝聚军心,以便之后的调度。” 隆安帝闻言,感叹道:“贾蔷此子,是有心性智慧的。好好培养一番,将来能成大器。只可惜,心性惫赖。别人都是一门心思的往上爬,朕给他步兵统领衙门都统的位置他都不要。若是换做旁人这般做,朕一定当他是沽名钓誉,或是欲擒故纵。但贾蔷,是真不同。这小子……” 林如海简直好奇的要死,他十分不解的看着隆安帝,问道:“皇上,这……臣是知道他原本不愿当官,只想当个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富家翁,当初臣和半山公还用了不少法子激将他。可皇上是如何这般笃定的?” 隆安帝哈哈大笑了两声,道:“林爱卿,就朕所知,贾蔷当初是极不愿答应和尹家的那桩亲事的,为此,甚至不惜要辞官让爵。若非荣国太夫人以死相逼,说不得,还真让他给得逞了。这样的一个混账,但凡果真存有一丝攀龙附凤之心,当初也不会那样倔强。还有,哪个想做大官的臣子,会混账到一直在码头上泊一艘船,以便随时跑路的?爱卿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林如海:“……” 再亲近的臣子,也终究是君臣。 …… 布政坊,林府。 清竹园内。 在客房沐浴了番,更换了新衣的贾蔷,头发还未干,就来到黛玉屋里,横躺在月牙窗下的竹摇椅上,叫苦道:“真他奶奶的累熊我了!” “噗嗤!” 黛玉见他这般,又心疼又好笑,啐道:“哪个让你这样干的?还不是自讨苦吃!” 贾蔷看着眼前的佳人,梳着垂云髻,上面穿着如意流云对襟裳,下面则是翡翠烟罗绮云裙,一双绣鞋掩在裙下,赏心悦目。 “你胡乱看甚么?讨人厌!” 黛玉见他不说话,只是拿眼睛乱瞄,还往裙子底下看去,登时羞恼道。 “秀色可餐啊!” 贾蔷理直气壮道:“我辛苦了一天了,又渴又饿,还不兴我多看两眼美人充饥?” “再胡说!我让你再胡说!” “恼羞成怒”的黛玉,上前来伸手扯住贾蔷的面皮,揪住后威胁道。 她这一近前,贾蔷也不挣扎,就这样静静看着黛玉恍若两颗黑宝石般明媚的双眼,不过还没等他开口赞美,黛玉就先一步嗔道:“不许说!” 黛玉被他看的俏脸滚烫,扭过脸不去看他,对后面看热闹的紫鹃、雪雁道:“去准备些吃食点心来,再备一壶热茶来。” 紫鹃和雪雁看了黛玉一眼后,一起笑嘻嘻离开。 黛玉被这一眼看的心虚,转过头来怒视贾蔷一眼,却被贾蔷轻轻将手握住。 她先是回头看了看,待发现紫鹃、雪雁已经离去,方转过身来,啐道:“再敢不尊重,仔细你的皮!” 语气虽狠,可挣扎了两下,没挣脱出来,便也不再挣扎了。 贾蔷握住她有些冰凉的手,柔声道了句:“我想你了。” 黛玉看着他这半月来,变得有些铜色的肌肤,轻声埋怨道:“何苦受这份罪,才春日里,就晒的这样黑。” 贾蔷笑了笑,道:“快完事了……林妹妹,我给你讲个笑话如何?” 黛玉抿嘴笑道:“你说罢。” 贾蔷道:“话说乌龟和蜗牛是好朋友,它们住在一起。有一日,乌龟意外受伤,一只爪子被石子划破了,就让蜗牛去买药。过了一个时辰,蜗牛还没回来。乌龟急了骂道:‘他娘的,再不回来老子就死了!这蜗牛,真是个笨蛋!’不想这时,门外传来了蜗牛愤怒的声音:‘你他娘再说老子,老子就不去了!’” “噗嗤!” 黛玉闻言,登时笑出声来,明媚如花。 她喜欢他的小笑话。 见黛玉开心,贾蔷嘿嘿一笑,道:“再说一个。” 黛玉抿嘴笑着点了点头,贾蔷道:“从前有一个人叫阿爽,有一天他不幸死掉了。出殡那天,他的家人悲痛欲绝的哭喊道:‘爽阿……爽啊!’有路人见了,大为不解。哪有发丧喊爽的?便问道:‘你们爽什么啊?家人痛哭流涕道:‘爽死了……爽死了啊!” 黛玉先是一笑,随即摇头道:“岂能拿逝者取乐?不好。” 贾蔷伏输,道:“好吧,那就再讲一个?” 黛玉摇头笑道:“之前那一个,已经十分有趣了,今儿够了。” 说罢,将手从贾蔷手中抽去,走去了床榻边的妆台前,打开妆奁,取出一物来,又走了回来,俏面恍若桃李,递给贾蔷道:“喏,送你的!” 贾蔷伸手接过后一看,竟是一枚玉佩,还是观音。 他笑着仔细看了看后,戴在身上,对黛玉道:“我很喜欢!怎想着送我这个了?” 黛玉轻声笑道:“你常在外面公干,姨娘信佛,我便托她去庙里请了尊菩萨,保佑你。我也有一个……” 贾蔷闻言一喜,女孩子果然都最喜欢情侣饰物,他忙道:“给我瞧瞧。” 黛玉抿嘴一笑,扭过身去,将脖颈处衣襟最上面的一颗盘扣解开,取下佩戴之物来,又系上后,方回过身来,递给贾蔷道:“你瞧瞧!” 贾蔷一看,竟是一尊金佛像,还是弥勒。 他看着也喜欢,笑问道:“我总听人说,男戴观音女戴佛,一直也没去深究里面是甚么个名堂,妹妹可知道不知?” 黛玉闻言,笑道:“也有你不知道的?” 贾蔷笑道:“我这不是虚心请教?” 黛玉笑道:“你还用虚心请教我?你都能当人先生了,连西洋医术都用心学的明白,怎连这点小典故也不知?” “哈哈哈!” 贾蔷看着黛玉,忽地放声大笑起来,不过笑着笑着,见黛玉没笑,也就笑不下去了,干笑两声道:“姑姑大人又不是不知道,我的那些西洋学识,又不是最近才学的,早先在扬州时,我就常和薇薇安、凯瑟琳还有凯瑟琳的父亲来往,学了不少他们的顽意儿。正巧,尹家郡主好杏林术,所以我就将所知道的,教给了她。但此举,我也是存了私心的。” 黛玉也不看他,只轻轻哼了声。 贾蔷瞬间会意,忙继续道:“我瞧了上回请太医来给二婶婶治病的情形,这医术讲究望闻问切,如此方有可能治好,还未必就一定能治好。可因男女之别,咱们这样人家的女孩子,断不可能让太医细细问诊。多少闺阁女子,就因为这个给耽误了?我就寻思着,若家里能有一个女神医,那该多好?妹妹近来身子骨虽然好了许多,但我瞧着,内里还是有些秉性弱,得多调理调理。此其一,其二,当世多少女人,难过产关。固然因为产关本身就难过,可也和男郎中平日里不便救治女妇人有关。若是家里能有一个擅长产科的女神医,那妹妹将来……” “呸呸!” 黛玉听着这话实在不能入耳了,红着脸啐断道:“越说越不像了,你羞也不羞?” 见贾蔷嘿嘿一笑,她横眸嗔他一眼,随后却又垂下眼帘,轻声道:“你果真不知‘男戴观音女戴佛’的典故?我便与你讲讲罢。男戴观音,是因为男子常常脾气暴躁,观音菩萨慈悲为怀,性格柔和,所以能安抚男子的心。另外,也有人说,观音同‘官印’是谐音……至于女戴佛,且多为弥勒佛,则是因为弥勒大肚,女孩子戴着它,便不会再拈酸吃醋好妒了呢……我便给自己,请了尊戴呢。” 贾蔷:“……” 见贾蔷满脸自责羞愧的简直无地自容的样子,黛玉眨了眨眼,语气忽地变得俏皮起来,偏着头问道:“你也信?” 贾蔷没有说话,上前将黛玉紧紧抱入怀中。 正想说些甚么,却听到门口方向传来两声咳嗽: “咳咳!” “哎呀!爹爹回来了!” …… 第0522章 登门相求 对林如海的心境修养来说,待看到贾蔷露出羞愧神色后,也就没再多说甚么。 谁又不是从小儿女时候过来的? 只要贾蔷知道分寸在哪,倒也不必一棍子打死…… 留下梅姨娘安抚羞的不肯见人的黛玉,林如海则在贾蔷的搀扶下,回到忠林堂。 待落座后,看着贾蔷皮肤都晒得有些黑,便问道:“东城清理完了么?” 贾蔷道:“还差几个民坊,正在清扫。另外,生石灰也到了,等清扫完,就泼洒。” 林如海闻言点了点头,又问道:“兵马司收卫生银子,和火禁银子,惹得弹劾无数。账目可都清楚?” 贾蔷点点头道:“每一笔都记着,而且,副指挥及以上的武官,连碰都不能碰银子一下。除了账房外,其他人也不能看账本。就等着来查账的!” 林如海闻言,笑道:“你在这还挖个坑?也难怪,皇上准备大用你了。” 贾蔷闻言唬了一跳,忙道:“还要大用?” 林如海便将先前在养心殿的事,大致说了遍。 贾蔷听完后,面色隐隐古怪,道:“先生,弟子听着怎么觉得,皇上这是要大用先生,还要让弟子坐冷板凳的意思?” 林如海闻言一怔,随即恍然,哑然一笑后摇头自嘲道:“身在局中,竟漏算了自己。” 大用之前,按例是要先敲打一番…… 当然,养心殿奏对也不算敲打,只是预先告知一二。 隆安帝为何笃定贾蔷不贪恋权势富贵? 他这般一说,哪怕贾蔷想贪恋权势富贵往上爬,短期内怕也没法子再往上升了。 除非隆安帝再开金口,否则的话,五城兵马司都指挥,怕就是贾蔷这一生的官位了。 当然,一生不大可能。 但林如海在位之日,贾蔷想要触碰大权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看来…… “看来,先生入相,就在这几日了。” 贾蔷并不在意得失的拱手道贺。 对他来说,才十七岁的年纪,手下已经隐隐掌控着过万人马。 虽然这过万人马,不够十二团营任何一营打的,但那也是过万兵马不是? 再加上,凭借着兵马司的便利,果真给他二三年的时间,那么整个京城江湖,过了子时,便由他来话事。 昨儿李婧才告知他,漕帮帮主丁皓,已经进京了。 台面上的势力不足,台面下的势力却一日盛过一日。 谁说上不了台面的势力,就无足轻重?一样可杀人! 所以,对于短期内不能升官,贾蔷毫不在意。 林如海先前只是没往自身上去想,在他看来,入军机是应有之事,倒没甚么可惊喜的。 且他又没儿子,不存在父子同掌大权的忌讳。 却忘了,如今在外人眼里,贾蔷与他亲儿子都没甚差别。 若是林如海入军机为相,贾蔷再在军中大肆攫取权力,就实在不合规矩了。 隆安帝再信重他,也不能开此例。 想通此节后,林如海无奈笑道:“没想到,我竟挡了蔷儿的路了。” 贾蔷忙道:“先生可千万别这样说,一个兵马司,我都已经吃不消了,还有太多东西要学。旁的不说,只调兵遣将这一块,我就差的太远。这一次安排人清扫东城,过程中着实出了不少岔子,甚至闹出许多笑话来……” 他终究只是一个穿越者,前世只是一个工科生,不是国防生。 哪里知道工程兵、后勤兵、运输兵、车队等等兵种,该如何调度协作? 因此一路上磕磕碰碰到今天,许多仍是一知半解。 得亏牛城、柳珰、胡宁、谢强这些将门二代们,兵法上或许谈不上惊艳,可起码能够中规中矩的参谋一二。 凭着这些,才总算坚持到今天。 当然,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贾蔷的扩军落在一些有心人眼里,就和笑话没甚分别。 草包一个! 林如海却看着贾蔷微笑安抚道:“这些东西,只要肯学,终究还是能学会的,就看有没有一颗谦逊向学的心。蔷儿很好,能自省己身之不足,将来必能成就大器。” 贾蔷笑道:“成不成大器都好说,不虚度光阴,能保护好一家子就好……先生,如今朝堂上乱糟糟的,您若此时入军机,会不会……成为众矢之的?” 林如海摆了摆手,道:“哪里做事没难处?为师这边你就不必操心了。倒是听说,其他四城兵马司,都出现了效仿东城兵马司收卫生银子和火禁银子的事。此事虽非你为之,却因你而起,不可大意。” 贾蔷点点头,道:“这事我也知道了,正打算明日处理了,不算难事。” 林如海嗯了声,叮嘱道:“防微杜渐,要做到前头。未雨绸缪,总要比亡羊补牢高明的多。另外,我听说兵部新上任的侍郎,想插手你兵马司衙门官员任命?” 贾蔷冷笑一声道:“无非是盯上卫生银子和火禁银子了,不知死活的东西。不止兵马司这边,便是丰台大营那边,也派了人去寻事。” “可有应对之法?” 林如海微微皱眉问道。 贾蔷笑道:“有些苗头了,不过还未思量妥当。兵马司这边我不担心,哪个敢伸手我斩哪只手。左右兵马司筹建是皇上特下恩旨,从户部直接拨银,不过兵部。他们能奈我何?只要还是丰台大营那边。那边实在是……” 贾蔷想起那一伙子,忍不住摇头。 都这么长时间了,那边仍是不断闹出事来。 大事没有,小事不断,还都是负面的,让多少人看了笑话。 王子腾是有一定能力的,牛继宗他们也都非庸辈。 可不得不说,在带兵掌军一道,他们距离元平功臣,还是差了些。 且丰台大营毕竟是那边经营了几十年的老营,一时半会儿,很难凝聚军心。 还不如贾蔷的兵马司衙门,白手起家,反倒好塑造些…… 林如海闻言,叹息一声道:“军中的难处,比朝堂上只会更加严重。便是皇上,也是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的做好每一个决定。你眼下能够守在兵马司的位置,其实也是有利的。” 贾蔷见林如海面色疲倦,便起身告辞道:“先生早点歇息罢,我先回去了。” 林如海倒也没强留,应了声后,却忽又想起一事,道:“赵家有一子是你的弟子?” 贾蔷闻言一怔,点了点头道:“是,赵家二房赵东林的独子赵博安,眼下在扬州呢。” 林如海顿了顿,思量稍许问道:“这个赵博安,很有天赋?” 贾蔷笑道:“赵博安为人木讷,不善言辞,对于迎来送往交际之道,一窍不通。但于印染一道,天资极为出众,甚至比我还高。人才难得。” 林如海闻言,笑了笑,道:“这么说来,你想保他?” 贾蔷闻言,点了点头,道:“赵博安,是个人才。” 林如海“嗯”了声,道:“也罢。不过你要记住,人,可保,但赵家的家财,一文钱都不许收。藏匿赃银,乃大忌。” 贾蔷忙应下,道:“先生,我记下了。” “去罢。” …… 宁荣街,宁府。 大门前,贾蔷勒马,刚一下马,管事李用就上前见礼,又指了指门楼方向,道:“侯爷,赵家二老爷天还没黑就来了,等了好一阵了。请他去前厅坐着也不去,只在门口站着。” 贾蔷见之,并无意外。心里一叹,可怜天下父母心。 他上前,赵东林已经满面含笑的迎上来,拱手致歉道:“在下唐突了,不请自来,做了恶客,宁侯勿怪。” 贾蔷轻轻颔首,淡淡道:“赵东家,里面请。” 赵东林见他态度如此,面色一黯,心中再无侥幸,随贾蔷一道去了前厅。 落座后,赵东林面色苦涩,缓缓道:“宁侯,赵家,果无幸存之理?” 贾蔷摇头道:“赵东家,本侯哪知道这些?本侯虽为武侯,但这官位连上朝议政的资格都没有,你问错人了。” 赵东林叹息一声,苦笑道:“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不自欺欺人了,今日前来,是有一封信,想让宁侯转交给博安。如今,在下出门,身后都跟着绣衣卫的番子。书信自己寄出去,一定到不了博安的手里。” 贾蔷看了眼赵东林自袖兜里掏出的书信,点了点头,道:“可以。” 赵东林又叹息一声,迟疑稍许,缓缓道:“赵家官中的财物,我分毫不敢动。二房库中的金银,我也没碰分毫。只是,当初博安他娘在时,曾留下一份嫁妆,我寄存在京城的一处宅院内,宁侯能否……” 不等他说完,贾蔷摆手道:“赵东家,你是明白人,当清楚,这份家财若是到了赵博安手里,对他来说,是祸非福。贾家也绝不可能做这样的事。” 赵东林闻言,面色凄然,这样一个生意场上纵横睥睨家世显赫的男子,此刻竟是红了眼圈,落下泪来。 站起身,对着贾蔷就跪了下去,一个头磕在地上,哽咽道:“宁侯,在下别无所求,只求宁侯能救一救博安。宁侯是知道的,博安是甚么样的人。赵家的事,他一概不知,也一概不问,他只会织染呐!宁侯,博安是你的弟子,求你看在师徒一场的份上,看顾他一些。” 赵东林都不敢想象,赵家被连根拔起后,哪怕放过赵博安,可他儿子那样的性子,能在这世间活下去吗? 看着不断磕头的赵东林,贾蔷皱了皱眉,道:“赵东家不必如此,虽然那个师徒名分有些草率,但只要博安认本侯这个师父,那我自会护他一场。”言至此,见赵东林抬起头来,额头已经见血,到底心中不忍,给出了个答案来:“赵家的事,牵扯不到他身上。赵东家,你好自为之罢。” 赵东林闻言,欣喜若狂,眼中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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