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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章

,是最好的选择。” 刘穆之点了点头:“那这个任务,一定要陶渊明来完成吗,他能想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吗?” 刘裕正色道:“陶渊明是荆州人,对南阳也比建康城中的世家要熟悉,这个时候派他持节出使后秦,他也明白是我们对他的一次测试和考验,一定会全力以赴的,我相信,以他的能力,会不辱使命。” 刘穆之笑道:“那你给他这次立功的机会,如果他真的出使成功了,不是更麻烦了吗,恐怕要在朝中安排他担任要职了吧。” 刘裕勾了勾嘴角:“这个不急,陶渊明不能放在荆州,也不能放在京城,但我想还是有安置他的地方,接下来我得实行往江北免奴为客,移民屯田的计划,肯定会和世家高门正面起冲突,我不想在这个时候,让陶渊明这个人留在京城,生出什么变数。” 刘穆之点了点头:“也好,这样一来一去,总得两三个月,足够你做完想要的事情了,我这就去安排他出使的事情,还有,往江北移民所需要的粮草,布匹,种子,生丝,以及测量江北的荒地,建立新的村落,安排官吏准备迎接大批的江南佃户,我会尽快完成的。” 刘裕笑着拍了拍刘穆之的肩膀:“你管好江北的事情就行,再把陶渊明远远地调走,跟世家间的交易,我亲自来安排,我这就去一趟谢家,请夫人出面给各大家族先透个底,在这个时候,不要跟我的意志为敌,对他们才是好事。” 刘穆之伸了个懒腰,看向了天空,不知何时,一缕微光已经随着天边的云层变化而透出,居然已过五更,临近拂晓了,刘穆之打了个哈欠:“不知不觉,又是一夜过去,哎,觉都没睡,太影响胃口了。” 刘裕没好气地说道:“吃吃吃,就知道吃,最近恐怕我们都很少有整夜的觉睡了,你小子还是早点办好正事吧,这次可千万别拖了我的后腿。” 刘穆之转过身,向着山下就走去:“皇帝还不差饿兵呢,寄奴你这没良心的比皇帝还狠,这回饿坏了我,看哪个还肯给你干活。” 他一边摇头晃脑,一边快速地行路,很快,一架滑杆把那他肥硕的身体架起,就象抬着一头大肥猪,四个健仆一路小跑,居然就这样在山林中如履平地,片刻之间,就消失在了满山的晨雾之中。 刘裕轻轻地舒了口气,看着檀凭之的墓碑,喃喃道:“瓶子,我不会食言的,打回你的家乡,以后让你能迁回故土安葬,只要有我刘裕一口气,就一定会做到。”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向了林外,丁旿看到刘裕出林,连忙啃完了手里剩下的一个鸡腿,抹了抹满嘴的油,笑着迎了上来:“寄奴哥,你跟胖长史这聊得可够久啊,这又是一夜。” 刘裕淡然道:“最近好久没和胖长史在一起商谈政事了,自然聊得多一点,现在我们回京口去吧。” 骆冰走了过来,讶道:“大帅,这就回京口吗?咱们好不容易来一趟京城,要不…………” 刘裕看着骆冰,想起了刚才刘穆之的话,心中一动:“骆护卫,令尊现在在建康吗?” 骆冰咧嘴一笑:“大帅还记得这事啊,不错,就在七天前,家父变卖了永嘉的家产,举家搬迁到建康城了呢。” 刘裕讶道:“变卖家产,举家来建康?” 骆冰点了点头:“是啊,三吴之地战乱多年,原来的佃户,庄客跑的跑,死的死,原来十成里二成都剩不下了,与其守着那些无人的庄园,不如来建康讨个生活。京八党的兄弟这么多都进京城了,沈家兄弟也在京城置了产业,我们也跟着当个天子脚下的百姓。” 刘裕心中一动,装着不经意地问道:“那你们在老家的那些个庄园,产业,卖给谁了呢?” 骆冰笑道:“前将军,太原王氏的王愉,王公看中了那些地方,他们太原王氏的面子,我们哪敢违背啊,再说在京城安顿,还需要王将军的关照呢,所以,就半卖半送地给了王家。” 刘裕勾了勾嘴角,说道:“既然你们这些吴地多年的土豪家族都觉得呆不下去了,要变卖家产来京城,这王将军又为何要你家的地呢,难道他家现在的奴仆众多,有足够的人手种地吗?” 骆冰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人家想要那些庄园的地,想必总是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吧。” 刘裕点了点头,突然说道:“骆护卫,你倒是提醒了我,也许我在京城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这样,随我再回一趟京城,我要去一个地方。” 丁旿沉声道:“寄奴哥要去哪里,我派部下先去通报。” 刘裕本能地要说“谢”这个字,突然心中一动:“对了,猛牛兄弟,上次来过我军府的那个谢停云谢兄弟,你知道在何处吗?” ===第二千三百五十七章 平定天下为苍生=== 丁旿一下子笑了起来:“寄奴哥真的是念着兄弟啊,谢兄弟都不在军中了你还记着呢咧。” 刘裕微微一笑:“他是停云的兄弟,我这辈子最难忘的几个生死兄弟里就有停云,无论如何,我都要关照他的,上次军务太忙我没来得及过问他后面的事,听说你跟他一向交好,连他家在建康城开的铺子也是你娘子帮着张罗的,正好想起来了问问你。” 他说着,对一边的骆冰说道:“骆护卫,你先回城到新家看看吧,这阵子太忙一直没放你回家,改日里我一定亲自登门恭贺你家的乔迁之喜。” 骆冰咧嘴一笑,行了个礼:“感谢大帅的成全,我一定转告家父。” 刘裕转头对着身边的护卫们说道:“好了,你们也都先回去吧,放你们一天假,在这京城中走走看看,尝尝这京城的美味佳酿,不过我可有言在先,军纪你们也懂,要是在城中胡作非为,惹出事端,别怪我翻脸无情。” 一个队正说道:“大帅,你让我们走了,那你的安全…………” 刘裕笑着摆了摆手:“无妨,这城里现在认识我的人不多,也难得有个可以微服走走建康城的机会,再说,要是连我都保护不了自己,你们就能护得住了吗?” 一帮护卫们笑了起来,向着刘裕齐齐行礼:“那就谢谢大帅了。” 刘裕回头对着丁旿说道:“好了,跟我进城吧,在南门的时候去把这身甲胄换了,你这么大块头,再穿一身盔甲,我想微服走访也难啊。” 两个时辰之后,建康城南,南塘,谢记胡饼店。 一棵大柳树下,摆了一张方桌,刘裕一身便装,右脸上贴了块狗皮膏药,和谢停云,丁旿坐在这张方桌的四周,一盘热气腾腾的芝麻胡饼摆在中间,两边摆着两碟白条酱肉,每个人的面前,还放了一碗羊肉汤,伴随着孜然的味道,让人食指大动。 谢停云的肩上搭着一块白布,头上戴着块幞头,穿了身缮丝衣服,这个打扮很怪异,掌柜不象掌柜,伙计不象伙计,而在几十步外,胡饼店内,却是人声鼎沸,二十几桌已经摆到了门口,三四个伙计人来人往,连穿着布裙的谢家娘子,也是端盘送碗,穿梭其间,一边露天的两个炉子前,赤着大膊,围着一件皮袄子的三个胡人师傅,正手持钢叉,在这炉子里不停地翻来翻去,很快,就会有一炉新鲜的芝麻胡饼出炉了,而后厨里,羊汤的香味和洋河酒的味道也是混在一起,即使整条街巷,都能闻得到。 刘裕微微一笑:“停云兄弟,看来你这里生意真是兴隆啊,我原来还惦记你新来建康,不好做生意呢。” 丁旿咧嘴一笑:“寄奴哥,你这就不知道了,停云兄弟以前在老家的时候,就是出了名的胡饼铺子,打嘴巴子都不肯丢的,要不是这样,他也不敢来京城做生意啊。” 刘裕点了点头:“我长年累月地从军征战,几乎没怎么过正常人的生活,对这些,确实是不了解啊。不过,这胡饼可真好吃,想当年,还是在我去长安的时候,才有机会吃到过这个。” 谢停云笑道:“我的这三个胡饼师傅,可是土生土长的关中人,这味道,绝对和长安的一模一样,寄奴哥,你能吃出来吧。” 刘裕笑了起来:“这点你没吹牛,真的是很地道的长安味道。不过…………” 他看了一眼那三个胡人师傅:“你的这几个大师傅不是汉人啊,是怎么雇到的呢?” 谢停云说道:“那个年纪大的,有快五十的老师傅叫塞巴赤,其他两个年轻的是他的两个儿子,当年关中大乱,前后秦大战,塞巴赤一家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后来几经辗转,流落到了江南,因为他们是胡人,没有官方承认的身份,所以就给招进了谢家的庄园里当了佃农,后来妖道作乱,谢家的庄园也给毁了,他们无以为生,几乎就快饿死了,还是我救了他们,给了他们一口吃的,从此,他们就和我家一起生活,后来我用寄奴哥寄来的钱开了家小铺子,出乎意料地火了起来,就成了现在你看到的这个样子。” 刘裕的心中一动:“那象赛巴赤一家这种北方南下的胡人,现在在吴地多吗?” 谢停云点了点头:“很多啊,甚至比以前南下的北方汉人都要多了,以前北方胡人国家没打仗的时候,这些胡人还是比较安全的,后来战事一开,连年不断,没一块地方是太平的,很多活不下去,又不想给征兵去打仗的胡人,就象赛巴赤这样举家南逃,据我所知,光在会稽,就有几千户这样的北方胡人呢。” 刘裕的眉头轻轻一皱:“可是好像各级官府都没有上报过这种情况啊,我还以为在吴地的庄园里,都是北方汉人流民呢。” 谢停云摇了摇头:“老百姓无论是汉人还是胡人,都是求个安稳,那些打打杀杀,争权夺利的事情,都是上层的那些个达官贵人想要的,打胜了是他们的功劳,可死的又不是他们的孩子,就象塞巴赤,他家兄弟七个,就死的只剩他一个,当年南下的时候,老婆也给强盗所杀,一个大老爷们带着两个半大小子,能活下来都是走运啊。” 说到这里,谢停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说道:“寄奴哥你可不要误会啊,我说的是那些胡人首领,可没说你啊,你可不是…………” 刘裕的神色黯然,叹了口气:“我虽然不是为了一已私利而要发动战争,但我发动的战争,造成的底层民众的损失,不比这样少。停云兄弟,这点你不用否认,但是我相信,我是为了能恢复我们汉家江山,为了天下苍生都能从此安稳,不再受战火涂炭,才要兴义师,取天下的,绝不是为了我个人。这点,从我参军的那天起,从未变过,现在也一样。” ===第二千三百五十八章 停云亦有难言隐=== 谢停云连连点头:“是的,寄奴哥的侠义之心,天下人皆知,你若是用得着我谢停云,只要说句话,我这铺子马上关了跟你重上战场。” 刘裕笑着拍了拍谢停云:“停云兄弟,不必了,我们不是那些野蛮的胡人,是丁男就捉,我们是王师,义师,首先就要讲仁义,守规矩,正常服役是百姓对国家的义务,但你已经服过役,打过仗,流过血,现在的生活,就是你应得的,谁也不能再强迫你参军服役了,就是我也不行。” 说到这里,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将来我还会北伐,还会平定天下,但绝不是为了掠夺和杀戮,我要天下所有的百姓,无论是你这样的汉人,还是塞思赤这样的胡人,都能安居乐业,好好生活,不再会被杀戮和掠夺,这样的天下,我刘裕一定要建立!” 刘裕说的义正辞言,一股凛然的气势,油然而生,让他的衣襟都无风自飘,而坐在一边的谢停云和丁旿听得心神激荡,几乎不约而同地一掌拍在桌上,震得面前的碗里羊肉汤都溅了出来:“说得太好了,寄奴哥!” 这一下引得店铺那里不少食客向这里投射了目光,有些人更是一早就注意到了刘裕和丁旿那远远比普通人强健的体魄,一直在以余光扫射,窃窃私语呢,刘裕也觉得有些不妥,他抓起了一个胡饼,开始往嘴里塞,一边吃,一边说道:“停云兄弟,今天我就是特意来看看你的,看到你现在生意兴隆,我很欣慰,本来就担心你们初入京城,生计困难,想着能帮帮忙,可现在看来不用担心了。” 说到这里,刘裕看着远处拥挤的店面,笑道:“既然生意这么好,也应该把边上的几家铺子给盘下来,我看,你这里再加五十张桌,都不成问题啊。” 丁旿笑道:“就是啊,边上的几家铺子一直都空着呢,门都上了锁,停云兄弟,你正好可以买下来,扩大经营啊。” 谢停云的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端起了汤碗,似乎有话要说,但碗刚提起一半,又突然笑了起来:“这个嘛,再等等看吧。” 刘裕察觉到了他神色的不自然,放下了手中的汤碗,正色道:“停云兄弟,有什么麻烦事吗?今天我在这里,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向我说。” 谢停云笑着摆了摆手:“真的没什么事啊,就是我们小本经营,一下子要买下边上的这些铺子,可没这么多钱,再说,建康居,大不易,我们外地人来,要以和为贵,不能再象乡下那样,出了事就拳头解决,寄奴哥,你现在可是大将军,国之柱石,我们这些小兄弟如果仗了你的势,在这京城里会给人非议的,最后反而会毁了你的名声。” 刘裕心下微微一松气,暗道这谢停云还真的是好兄弟,这些天来求他帮忙的老北府兄弟不知凡几,而他却不肯要自己相助,真是个独立自主的好汉子呢,可是他还是有点不放心:“真的没什么事?也不需要仗我什么势,国有国法,如果你是横行不法,我也不会帮你,但有人要是仗势欺你,国法管不到的,我当然不能坐视不理。” 谢停云哈哈一笑,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寄奴哥,你可别忘了,我也是入过北府,杀过胡虏的呢,还加入了京八党,咱们京八无论在哪里,都会不给人欺负的,放心,我不会给你,给咱北府兄弟丢脸的。” 丁旿笑了起来:“停云兄弟,真要有人欺负你,你就支会我一声,我就在离这三条街的白马巷,你一问猛牛家在哪里,他们都会告诉你的。不管我多忙,只要你的事,我一定会来帮忙的,寄奴哥事多未必能来,但我可是随叫随到。” 谢停云笑着拿起一个胡饼递向了丁旿:“还是猛牛兄弟仗义,放心,有事我一定找你,寄奴哥成天忙国事,未必有空出来,你要是能经常来找弟弟喝汤吃饼,弟弟就满足啦。”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刘裕举目望去,只见刘钟一身劲装便服,带着二十多名精壮的护卫,同样便装打扮,向这里小跑而来,远远地看到刘裕,刘钟的脸上闪过一丝欣喜,加速奔到了桌前,就要行礼。 刘裕摆了摆手,制止了刘钟,低声道:“小钟,在外面微服出行,不必拘礼,出什么事了?” 刘钟低声道:“前方紧急军报,胖长史请你马上回镇军将军府一趟。” 刘裕伸了个懒腰,把面前的羊汤三口两口地吃完,又把面前盘中没吃掉的胡饼拿了三四个,揣进了怀里,笑道:“真是好吃,今天晚上怕是要靠这个充饥了,停云兄弟,没问题吧。” 谢停云笑道:“要是寄奴哥喜欢吃,我天天差人送到你那里。” 刘裕笑着长身而起:“好了,一句戏言罢了,看你这里生意这么忙,人手都不足,还浪费人力天天送饼往京口跑呢,以后我会常来的,噢,对了,如果有急事,就找猛牛,通过他来找我,不会有人非议的。” 谢停云咧嘴一笑:“寄奴哥你放心地去吧,我这里永远欢迎你。” 刘裕看了一眼四周,笑道:“真是不错的地方,又有美食,让人沉醉啊。”他一边说,一边大步向着东门的方向走去,丁旿和刘钟紧随其后,很快,这一行人就消失了在街巷之间。 谢停云的脸上笑容渐渐地凝固了,他的娘子走了过来,埋怨道:“夫君,你为什么不把王家欺负我们的事跟大帅说呢,只要他一句话,这城里就没人敢欺负我们了。” 谢停云恨恨地把手中的汤碗往桌上一顿:“妇人之见,胡说些什么啊,京八兄弟象我们这样新入城的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个个都为这点事去跟寄奴哥抱怨,那他还怎么治理国事了?再说,跟我们这样,和高门世家有些矛盾冲突的,又何止数百。谁叫我们家用了三个胡人,给人抓了痛脚呢。” 谢娘子叹了口气:“那怎么办,这里可是我们全部的积蓄,就指望着这个过下半生呢。” 谢停云咬了咬牙:“等等吧,王家那个管事说,会来跟我们谈的,只要肯给我们八成的钱,大不了回老家就是,也省得在这里受窝囊气!” ===第二千三百五十九章 巧取豪夺逼为奴=== 大柳树之后的一个暗巷之中,传来一声轻咳:“停云兄弟,你还真是个聪明人啊。” 谢停云的脸色微微一变,向着谢娘子挤了挤眉毛,谢娘子嘴里嘟囔了两句,收起桌上的几个空盘子空碗,转身走向了店铺的方向,而谢停云则看了一眼四周,确定周围没人后,才快步地走向了柳树后的那条暗巷,一个全身布衣,戴着斗笠的汉子抬起了头,赫然正是骆冰。 谢停云回头看了一眼刘裕离去的方向,冷冷地说道:“阿冰,要是让寄奴哥知道你现在做的事情,你在北府军的日子,也算到了头了。” 骆冰微微一笑:“你当初找我拜托希乐哥高抬贵手,拿下这个铺子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啊。怎么,现在不认我这个兄弟了?” 谢停云恨恨地说道:“兄弟?有你这么设套坑兄弟的吗?我信任你,让你作中介去找个旺铺子,结果契约签了,你却说这铺子是以前桓氏抢王家的,那契约作废,现在王家要来收我的铺子,哼,逼急了,我大不了去报官!寄奴哥会我们作主的。” 骆冰的脸上闪过一丝邪邪的微笑:“是么,那你这里用了三个胡虏又是怎么回事呢?原来契约的事情,可怪不得我,那些旧契约也是我们骆家入了京城后高价跟别人收来的,后来朝廷不认了,我们也没办法啊。要不是我们在王家面前帮你说好话,你这店早就给人砸了。” 谢停云怒道:“他敢!老子在战场上杀敌数十,立功七次,我倒要看看,他有没有这本事砸我的店!” 骆冰冷笑道:“省省吧,停云老弟,你在战场上能杀敌是因为周围有你的兄弟,战友,可现在你除了几个胡人伙计和你老婆,还有五岁的小风,你还有什么?就算你肯打,你老婆和孩子怎么办?这可是天子脚下,你动手伤了人,给下了大牢,只怕出来的时候,这店铺和你的老婆都变成别人的啦。” 谢停云给噎得半晌无语,久久,才恨恨地说道:“大不了,我去找寄奴哥,把这店铺折价给卖了,我回乡下总行了吧。” 骆冰不屑地“哼”了一声:“卖?你说得轻巧,要卖也得是这铺子是你的才能卖啊,现在是你占了别人的铺子,王家没跟你要这几个月的租子就算客气了。你找寄奴哥也没用,查没桓氏逆产,再统一分配那可是他定的规矩,他不会因为你一个人,就跟自己制订的法规为敌,不然,如何服众?无论是作为大臣还是大将,寄奴哥一向公私分明,你应该懂的。” 谢停云恨声道:“我不管这个什么逆产不逆产的,我只认你,这铺子,我是从你手上买的,你明知是逆产,还故意…………” 骆冰脸色一沉,厉声道:“我明知什么?我跟你一样,是从外地新搬进来的,希乐哥给我的契约,你是要说我们不应该相信希乐哥吗?” 谢停云的脸色一变,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 骆冰的神色稍缓:“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再解释一次,这些契约,是希乐哥当时查没库存时拿到手的,当时寄奴哥还没有下这种逆产充公的命令,希乐哥肯以这种便宜的价格,把这些契约卖给咱们北府军弟兄,是对咱们的照顾,这做生意有亏有赚,哪可能稳赚不赔,同样是这条街的铺子,你的生意兴隆,边上的却只有关门歇业,不也是这个道理吗?还是你想说,要去找希乐哥把这钱要回来?” 谢停云的身子开始微微发抖:“不,我没这样说。” 骆冰冷笑道:“没这么说就好,要知道,这种逆产收购的事,可不止你一家,起码有四五百个老弟兄都上了当,只不过大多数人在京口本就有田产,这些逆产是靠了战功的赏赐而得的,收回就收回,大不了回京口种地,只有你是变卖老家的家产来的京城,你自己不留后路,这怪谁?毕竟,你这可是全城最旺的地方,前有百官坊,后临万国集,要不是这位置这么好,你也不可能有这生意啊。” 说到这里,骆冰顿了顿:“再说了,你收了这三个胡虏,还让他们出来做事,早就有眼红的人报官了,要不是王将军听了我的好言相劝,帮你压着,只怕官差早就到你这里拿人了,就是刚才寄奴哥,看到这三个胡人,脸色也不对劲了吧。” 谢停云咬了咬牙:“他们不是那些坏胡人,他们可是跟我们一家生活了十几年的,知根知底。我可以为他们担保。” 骆冰笑着摆了摆手:“你担保有什么用?你有他们的册籍吗?有官府给你的奴仆批文吗?这种事,往小里说,是一个收留逃奴之罪,往大里说,完全可以告你一个阴养胡虏,图谋不轨的谋反之罪。你可别以为我是在吓你。” 谢停云一下子给雷得说不出话来,久久,才叹道:“总不可能我就这样关了铺子,一文不名地离开吧,难道要逼得我全家去要饭喝风吗?” 骆冰微微一笑:“停云兄弟啊,今天我可是代王家来传话的,人家好心,一直关照你,现在既没有抓这些胡虏,也没有收你的铺子,就是因为看你是人才,是好汉,所以想给你口饭吃,王绥王公子说了,只要你肯去他家做护卫,月钱一百,弟妹可以在王家的绸缎铺里做女红,也可以继续在这胡饼铺里做事,月钱比别的伙计高十钱。至于这三个胡人嘛,王家会帮他们解决身份问题,不出意外的话,会继续在这里开店,不会给你惹什么麻烦的,你看,这样如何?” 谢停云一动不动地盯着骆冰:“你再说一遍?” 骆冰微微一笑:“王公子说了,你若是肯入王家为护卫…………” 谢停云的拳头,直接打到了骆冰的脸上,这一下,打得他倒退五步,整个右眼,也顿时乌青一片,他的怒吼声在骆冰耳边回荡:“这就是我的答复,北府京八,永不为奴!” ===第二千三百六十章 天下虽大无处栖=== 随着谢停云的这一拳和狮子般的怒吼声,在这窄巷之中回荡,身后几十步外的大柳树,也是一阵枝叶摇晃,巷外的拐角处和墙头,一下子涌出十余条彪形大汉,顿时就堵住了谢停云的身前身后,他们一个个眼中闪着凶光,手里抄起了木棍和铁棒,全都盯着骆冰,就等他的命令呢。 骆冰收住了向后退步的身形,脸上闪过一丝杀意,抬起头,用手抹着嘴角边的血涎,直视着谢停云:“谢停云,你小子可以啊,敢在这里动手,真当这京城是北府军说了算吗?” 谢停云朗声道:“不管是前北府军士谢停云,还是大晋建康百姓谢停云,都不会卖身为奴,任人摆布。骆冰,我算是听出来了,这事从头到尾就是你小子设的套,跟希乐哥无关,就是你跟王家串通合谋,不仅想要黑我的这家铺子,还想我入王家成为打手。哼,我谢停云堂堂男儿,岂可被人象狗一样地驱使。你有本事就让王家来夺我这铺子,我就在这里等着他,到时候,看看谁狠!” 骆冰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之色:“你小子不想活了吗?哼,你私占逆产,庇护胡虏,样样都足够你下大牢的!” 谢停云冷笑道:“就算我犯了国法,下了大牢,那也是心甘情愿,要是寄奴哥任命的丹阳尹(建康城的最高行政长官)来捉我,按国法处置,我没二话说,至于我的妻儿和塞思赤一家,自然我会在下狱前托付给我的同袍兄弟照顾,但要想靠这个来要挟我,让我成为世家的打手家奴,下辈子也别想!” 一个为首的打手,两臂外露,上面纹着一些难以看懂的符篆图文,恶狠狠地说道:“骆头儿,别跟这小子废话,在这里就做了他,我就不信,一个普通北府小兵能敌得过我们这么多人!” 谢停云哈哈一笑,捋起了袖子:“看你们身上的刺青,持兵器的架式,都是以前天师道的妖贼余党吧,也难怪会跟着这骆冰,没跟着卢循跑到广州,这会儿又成了这些世家高门的打手,来来来,咱们的旧账还没清,谁先来?!” 骆冰咬了咬牙:“姓谢的,你可别后悔!” 他说着,一挥手,沉声道:“我们走。” 那个为首的天师道纹身大汉有些意外,却还是收起了兵刃,恶狠狠地瞪了谢停云一眼,迅速地跟着骆冰离开,走到巷的另一边时,他才忍不住低声道:“头儿,这小子敢公然打你,就这么放过了?” 骆冰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气:“光天化日,这里人多,刘裕又刚走,不是下手的好时机,再说主公这次可没有要我们真的做了他,刘裕今天来看过他,这才是最麻烦的事,等我回头请示主公再说,你们都做好准备,明白吗?” 这条恶汉狞笑着舔了舔嘴唇:“等头儿你的命令啦!” 谢停云看着这帮凶神恶煞远远地消失在了暗巷的巷口,才轻轻地松了口气,谢娘子走到了他的身边,神色紧张:“怎么,又要来收咱家的铺子了?” 谢停云咬着牙:“是我识人不明,误信奸人,才会落到他们的套子里,娘子,苦了你们了。” 谢娘子一下子捉住了他的手:“夫君,这些人不好惹,刚才的那些打手里,有两个我见过,曾经都是妖贼,吃过人肉呢,咱们,咱们要不就先报官吧。” 谢停云长叹一声:“官?这建康城里的官现在还是那些世家大族当着,咱们北府兄弟不是北上抗胡就是西行讨桓,希乐哥和寄奴哥这两大主心骨都不在,这时候真要报官,也等于是落到这些世家子弟的手里,他们本就是一伙的,怎么可能向着我们。”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赛思赤一家三口,叹道:“毕竟赛兄弟他们是实打实的胡人,又无赎身契约,只这一条,就可以把我们全下大牢了。” 谢娘子的眼中泪光闪闪:“刘大帅刚才不是在这里吗,我们去求他吧,一定可以的。” 谢停云咬了咬牙:“这些年我们都受了寄奴哥多少好处了?风哥死后,这二十多年来他一直把自己的军饷寄给我们,这么多年了,可以说是我们再生父母,救命恩人,人家现在刚刚掌军,那么多军国大事要处理,我们这点事情好意思去麻烦人家吗,何况…………” 说到这里,他长叹一声:“何况原来的那些假契约是希乐哥批的,后来寄奴哥下令说这些是逆产,要物归原主,我这时候没凭没据地跑去找寄奴哥诉苦,王家可没有直接来找我啊,姓骆的到时候来个抵死不认,就说是为希乐哥办事,那我这小小的店铺,可能会引起我们北府军两位大哥之间的误会和矛盾,就算死个千次万次,也赎不了我的罪啦。” 谢娘子眼泪终于流了出来:“本来,本来以为进了京城,能过上好日子了,谁曾想,谁曾想会这样…………” 谢停云闭上了眼睛:“这就是命,难道在会稽就能过上好日子吗?若不是谢灵运这小少爷回去之后就要我们重新到谢家为佃户,还要还上这些年欠的地租,我们又怎么会给逼得变卖家产举家搬迁呢?这天下,还是世家高门的天下,无论到哪里,都避不了的。” 谢娘子擦干了眼泪,看着谢停云:“夫君,那现在可怎么办啊。王家和那骆冰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下次肯定会带人来明抢了。” 谢停云咬了咬牙:“现在这胡饼铺子是我们唯一的生计了,万不可丢,会稽也回不去了,回去也要给小少爷重新弄去当庄客,回头我去找一下猛牛哥,让他约几个老兄弟,这几天来我这里坐镇一下,起码让王家和骆冰看看,我谢停云不是好欺负的,让他不敢来硬的,只要肯谈,那最多我写个欠条借据,这几年辛苦点,赚够了钱还他便是。再不济,下次有战事,我再重归军队,只要立功有赏赐,应该能还上这钱。” 谢娘子连忙说道:“不,我不要你再去军中,太危险了,我不能没有你啊。” 谢停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走一步看一步吧,我现在去找猛牛哥,这里你看好了,日落之前,我会回来!” ===第二千三百六十一章 阴毒世家纵火杀=== 半个时辰后,王愉府上,内院密室。 王愉脸色阴沉,坐在主榻之上,手里紧紧地捏着一个橘子,指甲已经在这橘子皮上,划出道道印子,可见他内心的愤怒,而王绥则是双眼圆睁,看着一只眼睛乌青一片的骆冰,厉声道:“没用的东西,带了这么多人,连个小小的铺子也拿不下来,干什么吃的?!” 骆冰哭丧着脸:“公子,不是小的无能啊,实在是那刘裕刚刚去过谢停云那里,要是这时候下手,只怕,只怕会影响主公啊,小的一条命不足惜,可是王家累世高门,担不起这个风险啊。” 王绥怒吼道:“混蛋,难道刘裕这个乡巴佬还真的敢杀我们王家不成?他真当这天下姓刘了?真当全京城的高门世家是死人?” 王愉抬起了头,沉声道:“彦猷(王绥的字),慎言。” 他转头对着骆冰说道:“骆护卫,你且先下去,此事不要声张,继续留意刘裕的动向,你脸上的印子,就说是喝醉酒跟人冲突时留下的,不要牵扯这个姓谢的胡饼铺子。” 骆冰睁大了眼睛:“可现在把关系挑明了,就算小人想隐瞒,只怕那姓谢的也会…………” 王愉的眼中闪过一道冷芒,直刺骆冰,吓得他收住了嘴,行礼而退。 当骆冰出门时密室大门关闭的声音在室内回响时,王绥恨恨地说道:“爹,我看不用费这么多事,这房契可是刘希乐给我们找的,去找刘婷云,让她来解决,不然的话,京城几百个铺子都面临同样的问题,难不成真便宜了这帮丘八?” 王愉冷冷地说道:“我们就是信了刘毅这个黑鬼,才会现在落得这样。当初要用到我们为他争这西征主帅之位时,就尽说好话,说这些铺子以逆产回收的形式归我们了,但现在,人家当上大帅,又立了功,还会遵守当时的承诺么?他最多只能管管自己手下人,让他们让出铺子,然后随军建功,再加赏赐作为补偿,可是这个谢停云,根本就不是他的人,更不可能听他的话!” 王绥不甘心地说道:“难道,这家旺铺子就不要了?这口子一开,只怕会有更多的丘八来抢我们的产业吧。” 王愉的嘴角边勾起一丝残忍的笑意,用力一掐,“嗞”地一声,橘子给生生掐破,汁水四溅,弄得他满手都是,边身上的华丽绸缎袍子,都沾了不少。 王绥睁大了眼睛:“爹,你…………” 王愉恨声道:“这帮泥腿子摆明了就是要来抢地盘了,不过没关系,打仗我们不行,但要治国理政,他们还差得远呢,离不开我们,我早就预料到这姓谢的可能会抗着不交店,所以上个月开始,就先让邻家的铺子都关张,彦猷,你还不明白吗?” 王绥吃惊地张大了嘴:“爹,你的意思是…………” 王愉的眼中凶光一闪:“上次在那地下刑堂,刘裕敢那样对我,仗的无非就是手下有人,这几年刘毅在京中横行霸道,也是因为手里有些做黑活的,所以我痛定思痛,这几个月招了大批散兵游勇,这些人手黑,杀人放火最拿手,咱们以前跟世家贵族打交道,靠的是手中的家丁,摆在明处,可现在要跟京八们打交道,哼,就不能用我们自己的人了。” 王绥摇起头来:“爹,咱们说几句气话归气话,可别真出手杀人啊,要说杀人的本事,谁比得上这些京八呢。” 王愉恨声道:“蠢材,京八杀人是要在战场上,杀面对面的敌人,可是这回咱们夜里派几十个盗匪做了姓谢的,谁又知道?” 王绥还是有些担心地摇头道:“姓谢的也是多年从军,一身武艺啊,还有,他还有些北府的兄弟,今天出了这事,恐怕他也会找人帮忙坐店看守,我们未必有下手的机会啊。” 王愉狞笑道:“哼,在派骆冰去之间,我就想到这点了,现在他也知道了骆冰是我派去的,断不能再留,不然的话,只怕我们王家在京中所有的产业都会给刘裕收了。今天我派了姚二毛跟着骆冰过去,就是为了踩点,现在姓谢的好像在城里找人,这些人最快明天才会过去帮忙,只是,今晚就是他的死期,我不会让他看到明天的太阳!” 王绥的脸上闪过一丝兴奋:“要真的能成就好了,不过,连夜突击杀他,总会留下把柄吧,还有那些去杀他的前妖贼,真的可以守口如瓶吗?” 王愉“嘿嘿”一笑:“姚二毛那里,我给了足够的钱让他闭嘴,至于其他的人,是姚二毛亲自找的,并不认识我,事成之后,只要先安排他们出城,然后再让骆冰带人杀了姚二毛,那这个秘密,就会永远地隐藏了。” 说到这里,王愉顿了顿,冷笑道:“谢停云一家上有老,下有小,他逃不掉的,送他全家上路之后,一把火烧了那铺子,连着街上的其他几十间店铺全烧了,到时候就说是他家失火所致,人反正烧成炭了,什么伤也查不出来,任那刘胖子精明似鬼,也找不到任何证据了。” 王绥勾了勾嘴角:“可是,这样一来,那条街上我们的十几家铺子不是全完蛋了吗,还有,除了姓谢的一家外,也有几十户人,两百多个伙计住那里啊,真的一把火全烧了,是不是太狠了点…………” 王愉一下子从榻上跳了起来,把手里的橘子重重地砸到了地上,厉声道:“狠你妈个头啊,无毒不丈夫,量小非君子,爹从小怎么教你的?你不狠,就等着京八们把咱们家的铺子一个个地全收了去吧。我就是要用上百条人命,让全建康城,全天下的人知道,谁也别想来动我太原王氏的利益,半点也不行!” 门外响起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伴随着管家王蒙的惊叫声:“主公,不好了,出大事啦,南塘,朱雀巷,走,走水啦!” 王愉的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干得漂亮!” ===第二千三百六十二章 寄奴一怒刑讯急=== 第二天,天明,刘裕一身将袍铠甲,双眼之中,除了红红的血丝就是泪水,他蹲在一片焦黑,到处是碳化废墟的谢记胡饼铺前,看着摆放在面前的一排已经给烧得不成人形的尸体,双拳紧握,钢牙咬得格格作响。 一共六具尸体,就这样一字排开在他的面前,谢停云夫妇的,摆在最前,然后是三具胡人的尸体,最后一具,则是一个五六岁的孩童的,都已经给烧得不辩形状,只能从体形上看出。 不仅是这一家胡饼铺,南塘的这整条街上,都已经是一片废墟,尸体的焦臭味道在空中弥漫着,离这里几十步远的南塘,已经从昨天的满塘荷叶变为可以看到塘底的淤泥,那是因为昨天的这场大火,为了救火取水,几乎让整个池塘都为之一干,甚至可以在这条被火焚烧一尽的街上,看到很多给烧焦的烤鱼尸体,所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句成语,在这一刻得到了极好的验证。 刘穆之静静地站在刘裕的身边,最近的护卫,都离在二十多步外,丁旿的哭声在一边响起,不停地钻进刘裕的耳中:“停云兄弟啊,你怎么,你怎么就这样走了啊,昨天我们还在一起喝酒的啊,我还答应你今天开始来此坐场看店,你怎么,怎么就这样走了啊,,也不等等猛牛?!” 刘裕闭上了眼睛,一颗泪珠,从他的眼中滚落,他的声音不大,却是如火山爆发的前奏一样,让刘穆之听得清清楚楚:“胖子,查清楚了没有?” 刘穆之轻轻地叹了口气:“寄奴,能答应我,不要冲动莽撞行事吗?我知道你和谢兄弟的感情,但事关多方,能不能冷静下来再作决定?” 刘裕睁开了眼,一字一顿地说道:“就算谢兄弟烧成了这样,他身上的刀剑和贯通枪刺,都是骗不了人的,连同这几个胡人师傅,还有弟妹身上的伤,就连小云…………” 他咬着牙,上前用木棒拨弄了一下已成炭状的小云的脑袋,应棒而从颈部脱落,而他同时拨弄了一下身边的另一具胡人师傅的焦尸的脑袋,却是在脖子上完好无损,这一下,连傻子都能看出,小云这孩子,在被扔进火堆烧成这样之前,就已经几乎是身首异处了。 刘裕的双眼血红,指着地上的这些尸体:“看到了吗,胖子,他们是给人杀死然后纵火的,为的就是毁尸灭迹,还有这条街上,给烧死的八十七条无辜的性命,也都是这些贼人害死的,这些狗东西,已经不能称为人,只为了夺人财产,就下这样的毒手,无论是作为大将军,还是作为一个人,我刘裕绝不会放过这些畜生!” 刘穆之轻轻地叹了口气:“都怪我,一时大意,没有注意到这中间的利害冲突,我以为,他们只不过是图财,可想不到…………” 刘裕一把上前,几乎要贴住刘穆之的脸,他的脸上肌肉,都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微微地跳动着:“告诉我,他们是谁。” 刘穆之犹豫了一下,说道:“我现在没有直接的证据,只是拿下了几个人,还在讯问之中,等有了结果…………” 刘裕转过了身,用尽量平静,却是不容质疑的声音说道:“带我去,我要亲自讯问。” 一个时辰之后,建康郊外,一处不起眼的荒院之中,杀猪般的惨叫声响起,紧接着,一阵烙铁按上皮肉之后,那烧焦脂肪的味道,盈满了小院里的一间刑房,连站在外面的几个护卫,也不免稍一掩鼻。 可是刘裕却是面沉如水,他仍然是那身打扮,端坐刑房之中,看着面前的两个给打得不成人形,全身上下血迹斑斑的家伙,刚才被烙的,则是昨天去威胁过谢停云的,那个手臂之上尽是符篆纹图的姚二毛,而另一个给绑在刑架这上,浑身上下尽是鞭印的,则是骆冰。 一个身强力壮,赤着上身,浑身上下尽是肥膘与黑毛的刑吏扔下了手中的烙铁,对着刘穆之一拱手:“长史,人犯晕刑!” 刘穆之叹了口气,看向了刘裕:“寄奴,下手够狠了,再打他会没命的,一旦死了,就什么也问不出来了,而且,现在我们也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他们与此事有关。” 一边的骆冰听到这话,连忙大叫起来:“大帅,属下,属下真的冤枉啊,你可不要误信小人之言,冤枉好人哪。” 刘裕冷冷地看着骆冰:“好人?那请好人来解释一下,为什么你这个好人昨天在离开我之后,却带着人去谢家胡饼铺找谢停云?为什么谢停云打了你一拳,让你脸上成了这样?又为什么你会在三更半夜之时,到城外去截击这么一个你白天还带着的手下?” 骆冰的脸色微微一变,转而叫道:“大帅,冤枉啊,真的冤枉啊,哪个人这样栽赃陷害我的,我要跟他对质!” 刘穆之轻轻地叹了口气:“好了,骆冰,死撑下去,只不过多受皮肉之苦,我一直都怀疑你跟城中的高门世家的暗通,所以几个月来一直派人监视你,虽然你走暗道去了王家的这些事我无法探得,但是其他的大帅说的事,都是我的探子亲眼所见,抵赖不了的。别的不说,就说这夜半出城,你现在怎么解释?” 骆冰咬了咬牙,说道:“有人来我家中盗窃,我一路追过来的,这也不行吗?只是我最后才发现,原来盗我家财物的,竟然是姚二毛这个白天跟我称兄道弟的家伙,你们有事就问他,别的,我一概不知!” 刘穆之这下也怒容满面:“好你个骆冰,死到临头还在这里抵死不认,哼,看来不动些真手段不行了,来人,给我…………” 刘裕突然摆了摆手:“稍等,他不是要充好汉吗,我给他这个机会。” 说着,刘裕站起了身,拿起边上的一盆水,直接就泼向了一边昏迷不醒的姚二毛,冷水碰到了他那给烙得皮肉外翻的伤口,让姚二毛一下子醒转了过来,接着就是一阵惨嚎:“有种的,给我个痛快!” 刘裕一动不动地盯着姚二毛,这充满了杀意的眼神,让姚二毛的心中一凛,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听到刘裕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钻进他的耳中:“我最后问你一次,昨天杀谢停云兄弟的,除了你,还有谁?” ===第二千三百六十三章 化身修罗报血仇=== 姚二毛本能地想要开口叫骂,可是话到嘴边,却是看到了刘裕那冷酷的,充满了杀意的眼神,看着自己,仿佛看着一个死人,或者说,更象是一头雄狮,猛虎,在盯着自己的猎物,这个姚二毛是个狠人,但当年也曾亲自经历过乌镇之战,亲眼见过刘裕是如何如同地狱修罗一样地屠杀自己的同伴,这些年来,无数次地从这个恶梦中惊醒,之前他硬扛着刘穆之的各种刑讯,晕刑也不吐露半个字,可是现在,一睁眼却发现刘裕站在自己的面前,刚才的狠劲,却是半点也拿不出了。 可是姚二毛转念一想,自己杀了谢停云,而且现在刘裕的话中,已经很明确地指出了自己就是凶手,以刘裕的狠厉与对兄弟的深情厚意,今天无论自己开不开口,都必死无疑,与其连累王愉和被他们保护的自己的家人,不如咬紧牙关,只死自己一个。 想到这里,姚二毛咬了咬牙,大声道:“没错,谢停云就是我杀的,谁叫他以前打仗的时候,杀我兄弟,这次我就是来找他报仇的。一人做事一人当,刘裕,你要报仇,杀我就行了!” 说着,他闭上了眼睛,一句话也不想再说了。 刘裕冷冷地说道:“你以为自己很硬气,很有种,能保护你的家人和同伙,是不是?” 姚二毛的身子微微地抖了一下,却仍然是一言不发。 刘裕一指在一边的骆冰,沉声道:“你以为你的家人,你的同伴,在派骆冰前来的那个人的手下,就能得到保全了吗?你以为你一死我就查不到是谁做这事了吗?我告诉你,姚二毛,这事从主使到你们每个执行的人,包括来灭你口的人,我都已经一清二楚了。你说与不说,都没什么区别!” 姚二毛猛地睁开了眼睛,看着刘裕,大叫道:“既然如此,那你杀了我啊,明明就是要我开代,非要装出…………” 刘裕突然一拳击出,重重地打在了他的肋骨上,只听到“喀喇喇”地一阵断裂之声,足足有四根肋骨,明显可以看到被生生打断,甚至有一根断裂的骨头向外刺出,裂到了体外,刘裕的这一拳打的如此之狠,居然能让肋骨爆炸般地向外突出而不是向内刺穿内脏,这力量是何等地惊人! 姚二毛痛得连呼吸都是如此地痛苦,几乎是说不出话来,鲜血如喷泉似地从那根刺出体外的断肋骨处溅出,而他的声音也转向哀号:“刘,刘裕,你,你这狗,狗娘养的,你,你杀了,杀了…………” 刘裕的声音伴随着冰冷的死意:“姚二毛,你以为我是来要你说什么的吗?不,你听好了,我是来为谢停云一家六口,还有死在你们手下的八十七个无辜的百姓报仇的!” 他接着,一指插出,直接就刺进了姚二毛的左眼之中,这下姚二毛的声音几乎已经不能用人的叫声来形容了,伴随着鲜血喷出的,甚至都开始有白色的脑浆,刘裕的手指,就在他的眼窝里转动着,猛地一抠一挖,一只已经被生生捏碎的眼珠子,应用而出,而姚二毛的脸上,已经出现了一个恐怖的红色血洞,红白色的鲜血和脑浆,不停地飚射而出,溅得刘裕满身满脸都是。 这下骆冰看得目瞪口呆,连在他身上抽的鞭子所带来的疼痛都感觉不到了,现在的刘裕,已经不是平时那个在他面前,威严中带着亲切的大将军了,活脱脱就是一个来自地狱的恶魔,以最残酷的手段,来处决自己的敌人,而姚二毛那恐怖的哀嚎之声,一下一下,都冲击着他心理的防线。 姚二毛这下再也横不起来了,他几乎是气若游丝地说道:“我,我招,我全招,是,是王,王愉派我,派我…………” 刘裕直接飞起一膝,这下子直接顶到了他的两腿之间,命丸破碎的声音,如同打破鸡蛋一样,甚至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这一铁膝力逾千斤,直接就把他的下体那活儿给顶进了腹腔之中,刚才被断肋骨刺穿的那处伤口,这下一阵黄绿之物涌出,黄色的是屎,绿色的是胆汁,这一下铁膝不仅把这家伙撞得缩阳入窍,巨大的内腑冲击力更是把胆子也给挤破了,都从这创口冒了出来,那内脏中的极致痛苦,只有姚二毛才感同身受,现在能痛快地死掉,几乎就是他唯一的愿望了。 刘裕的眼中泪光闪闪,厉声道:“停云兄弟,你英灵在上,好好看着,寄奴哥给你报仇了!” 他说着,一把抓住姚二毛肋边的那根断骨,猛地一拉一扯,本是人体最坚硬的骨头,在他手上,如同枯柴一般,应手而断,而刘裕直接拿着这根断骨,就在姚二毛那剧烈起伏的胸口一刺,再一划,姚二毛的整个前胸,就这样给开了膛,刘裕双手拉开这条血膛的两边,猛地一拉,如同给疱丁解掉的牛一样,这个恶汉的整个胸口,就这样炸裂了开来,整个心肝五脏,尽显无疑,只有那颗心脏,还在微微地跳动着。 刘裕一声长啸,探手而出,直接抓住了姚二毛的心脏,一把硬扯,就这样捏在了手中,他脸上泪水长流,看向了上天,大声道:“停云兄弟,寄奴哥用仇人的心肝,祭奠你全家,你们安心上路,我很快就会用所有仇家的脑袋,来祭奠你全家的!” 那个浑身黑毛的刑吏再也忍不住了,这个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家伙,并没有真正地上过战场,这般酷烈狠辣的杀法,更是闻所未闻,他飞快地冲到了外面的院子中,开始大口地呕吐起来。 刘裕的手里握着姚二毛那颗已经不再跳动的心脏,转向了骆冰,冷冷地说道:“该你了!” 骆冰突然大叫道:“我招,我全招!” 刘裕摇了摇头,转头看向了身后眉头紧锁,一言不发的刘穆之:“好像让贼人开口,也没这么难嘛。” 刘穆之叹了口气,对着身边一个目瞪口呆的书吏说道:“你记!” ===第二千三百六十四章 国法亦难惩奸邪=== 站在小院之中,刘裕闭着眼睛,天空之中的细细雨丝,一滴滴地淋在他的脸上,姚二毛的血滴,还在他的脸上,手上,静静地下滴,一边的院角,两只猎犬正欢快地啃着姚二毛的那颗心,时不时地发出“嗷呜”的声音。 一把雨伞打到了刘裕的头上,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刘穆之一言不发地站在他的身边,手里拿着几页写满了字的讯状,刘裕的目光落到了状纸之上,喃喃地说道:“全招了么?” 刘穆之点了点头:“全弄清楚了,王愉亲自下的令,姚二毛是前妖贼余党,半年前给王愉秘密收留,就是那次你在地下刑堂当众吼他之后,他就开始阴结匪类,姚二毛就是专门帮他搜集这些杀人如麻的散兵游勇的贼首。” 刘裕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让这小子死得太痛快了点,我当时太愤怒,也为了让骆冰意志崩溃,才出了重手。” 说到这里,刘裕看向了刘穆之:“是不是把你吓坏了?” 刘穆之摇了摇头:“你在战场上就是这样,浑身浴血,放手大杀,疯狂如同地府修罗,也正是因为这样,你的敌人才会如此畏惧你,刚才在你眼里,这就是战场,而姚二毛就是杀你战友的死敌,这样的出手,才符合你一向的所做所为。” 刘裕叹了口气:“姚二毛也好,骆冰也罢,他们要么是给我赦免的天师道余党,要么是我帮着夺回家业的吴地土豪,我自问没有做对不起他们的事,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回报我?连畜生都知道报恩,他们连畜生都不如吗?”他说着,一指那两只正在欢快嘶咬的猎犬。 刘穆之的神色严肃,叹道:“你给了他们活命的机会,可是王愉给的,却是荣华富贵,在权势财富面前,人性,可能还真的不如畜生。” 刘裕的眼中腾起了一丝怒火,他的双拳紧紧地握着:“最大的畜生,就是王愉,从他兄弟开始,祸害国家成了什么样,我还让他活着当官,已经是仁致义尽,可他却到现在还贪恋那点家族小利,与国为敌,甚至下手残害为他打回基业的北府兄弟,这一次,我绝不会再手下容情,胖子,你不用劝我!” 刘穆之轻轻地叹了口气:“所以,我们必须要弄到这份证词,不然你真要对王家下手,恐怕会在世家间引起误会,觉得你是在公报私仇。只是…………” 说到这里,他的眉头微微一皱,收住了嘴。 刘裕冷冷地说道:“你是想说,只是骆冰的这份证词不够份量,姚二毛又被我亲手处决,死无对证了是不是?” 刘穆之点了点头:“现在我们是为国执法,凡事要依法行事。骆冰是你府中的护卫队长,我们并没有直接拿住他和王愉父子接头的事情,只怕别的世家会说这是你指使手下人诬陷王家。” 刘裕的牙齿咬得格格作响:“这么说来,我刚才不应该杀姚二毛了?” 刘穆之摇了摇头:“杀不杀他,没有区别,姚二毛只是一个加入过天师道的江洋大盗,他并不是王家的正式护卫,甚至刚才的供状里也说了,姚二毛,还有昨天晚上参与杀害谢兄弟的二十七个贼人,是王家买下,却寄养在刁聘和桓胤两家里的,看来,王愉早就为今天作了准备,想直接抓他的把柄,很难。” 刘裕的眼中几乎要冒出火焰:“刁聘,桓胤?!这两个狗东西,我饶了他们一命,保了他们家族的一支血脉,他们就是这样回报我的?!” 刘穆之勾了勾嘴角:“寄奴啊,站的角度不一样,你觉得你是饶他一命,可是他们却觉得你是灭他全族的死仇,别看他们表面见你时都是磕头拜谢不杀之恩,可是心里早就无数次地诅咒你去死了。这点上,王愉都比你明白,所以即使是把这些杀手寄养在他们家里,他们也知道是为了何事,但仍然做了。” 刘裕看着刘穆之,一字一顿地说道:“那么,你现在要建议我怎么做?” 刘穆之叹了口气:“这要问你,是按京城的法则行事,还是按京口的法则行事了。换言之,是按国法,还是按你的意志。” 刘裕沉声道:“你只需要说京城规矩和国法就行,我的意志我自己来。” 刘穆之正色道:“到目前为止,我们依国法追踪骆冰,擒获姚二毛,刑讯之中为了获得口供,你出手刑死姚二毛,都不违国法,现在骆冰的供状在此,可以按这份供词,去捉拿刁聘,桓胤,再同时分头追捕其他的二十二名杀手,有四个昨天被谢停云格杀,加上姚二毛,活着的恶贼还有二十二人。” 刘裕冷冷地说道:“然后,还是不能直接给王愉父子定罪,刁聘和桓胤也会推说不知此事,全是姚二毛所为,捉拿杀手需要时间,或者是根本捉不到,到时候,让刁聘和桓胤在狱中来个暴病身亡,这事也就到此为止了,是不是?” 刘穆之长叹一声:“我知道这绝不会让你满意,但是依国法进行,就只能如此,你就算打死刁聘和桓胤,他们也没法去供出王愉,因为,他们只是收留了姚二毛这些恶贼,并没有参与此事。” 刘裕突然大笑三声:“也就是说,依国法,根本无法去向王愉父子讨还血债了是不是,哪怕明知是他们做的?!” 刘穆之咬了咬牙:“寄奴,你冷静点,这等纵仆行凶,杀人夺业的勾当,王愉这样的世家败类早就玩得多了,几乎每个月都会在京城中发生类似的事情,威胁到这些世家产业的生意人,会莫名其妙地给灭门,或者是从此消失,再也不见,就象我的好徒儿一样,到现在也不知道凶手是谁。国法讲究的是证据确凿,你现在最吃亏的就是这点。” 说到这里,刘穆之勾了勾嘴角:“我们昨天夜里刚刚商议了荆州的决战在即,为了限制司马氏的野心,不能让司马休之再当刺史,都准备让王愉之子王绥出任荆州刺史,这次如果能借此事拿下王家的所有官职,我想…………” 刘裕大踏步地向院门外走去:“帮我召集所有京八党兄弟,这次,我按京八规矩来!” ===第二千三百六十五章 京八法则复血仇=== 刘穆之的声音在刘裕的身后响起:“寄奴,下手之前,你是不是应该先问问夫人?” 刘裕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还有这个必要么?” 刘穆之咬了咬牙:“太原王氏毕竟是百年名门,刁家和桓家也只剩下了这两根独苗,一下铲除三大世家,尤其是太原王氏,会在世家间引起巨大的反响,你不是不知道这点。” 刘裕的声音透出一股愤怒与冷酷:“那他们给停云兄弟留下一根独苗了吗?” 刘穆之一时语塞,叹了口气:“我的意思是,要不要先找夫人跟各大世家打个招呼,把这些罪行公之于京城家族,避免他们的误解。” 刘裕冷冷地说道:“行了,胖子,你刚才自己都说,按国法都找不到定罪的足够证据,世家之间只会联姻,包庇,要是让世家间知道这事,那最后的结果只会是集体来求情,甚至会掩护这些畜生出逃保命,就是现在,恐怕他们也在策划逃跑了,我之所以审讯用了这么狠的手段,就是为了争取时间。” 他说着,大步向前,声音随着风雨传来:“京八同志我亲自去通知,你去找夫人吧,让她通知城中各大世家,给这三家收尸。” 刘穆之的脸色微微一变:“三家?收尸?寄奴你要…………” 刘裕大步而出院门,声音却是没有半点减弱,透出冰冷的杀意:“他让我京八兄弟绝户,我只好把他们灭族,伤我兄弟者,必杀之!” 刘穆之轻轻地叹了口气,看着刘裕的背景,越走越远,一边的一个护卫悄悄地凑了过来:“主公,现在怎么办?” 刘穆之叹了口气:“镇军这回是真的雷霆之怒,不管不顾了,封锁所有三大世家和骆家人出逃的通道,不要放走一个,既然做,就要做绝。” 那护卫点了点头:“那夫人那里?” 刘穆之咬了咬牙:“我亲自去向夫人解释,还有,那二十二个杀手给我抓紧追捕,三天之内必须全部归案,实在捉不到就从死牢里提几个充数,到时候,全部陪斩,还有,这三个月城中有敢非议此事,为这三家喊冤叫屈的,全部拿下。” 护卫行了个礼,飞快地奔下,刘穆之抬头,看着乌云密布的天,豆大的雨点砸在他的脸上,他喃喃地自语道:“腥风血雨,不可阻止,王愉啊王愉,你这回得害死多少人哪。” 建康,宫城内,六百多名全副武装的彪形大汉,默默地驻立在风雨之中,每个人都沉默不语,就那么站着,但冰冷的杀意,却是弥漫四周,雨点砸在他们身上的甲胄之上,噼里啪啦地响,让他们的须眉之上,都挂着水滴,可是即使是这冷风凄雨,也浇灭不了火山爆发般的愤怒,只是,这愤怒现在被他们以纪律压制着,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向了站在他们前方的刘裕,还有,被捆得跟棕子一样,如同一头死猪,有气无力地蜷缩在刘裕身边的骆冰。 刘裕的眼中杀气凛然,大声道:“京八兄弟们,还有谁没去看过停云兄弟的?” 没有人回答,一股无形的杀气,猛然爆发。人人的眼中都噙着泪水,那种战场上生死相依的手足兄弟被人杀害后的愤怒和痛苦,只有亲历生死的战士们才能明白。 刘裕环视四周,他的目光从一张张充满了杀气与渴望的脸上扫过,不少人开始舔起嘴唇,那是北府战士们即将投入战场,放手杀戮前的一个动作,就象虎豹扑食前的那种下意识的动物本能,一如他们握着兵器的手,也在这一瞬间更紧了。 檀道济站在队前,大声道:“寄奴哥,凶手是谁,查清楚了吗?!” 刘裕高高地举起了那几页状纸,雨打湿纸,只有最后的那个骆冰的手印,血红血红,格外明显,他的声音平静中透着一股杀气:“现已查明,前将军王愉,并其子荆州刺史王绥,为了一已私欲,先是指使叛徒骆冰上门威逼利诱,强迫谢停云兄弟献出在南塘的胡饼铺子,然后更是要逼迫谢停云兄弟进入王家为家奴,跟他姓骆的一样成为王家的走狗,奴仆!遭到停云兄弟的严辞拒绝之后,他们这帮狗贼就动了杀心,收买姚二毛等二十多名江洋大盗,夜袭胡饼铺,杀害谢兄弟全家,又纵火毁尸灭迹,害死八十七名无辜的街坊邻居!” 丁旿一声怒吼,啸震八方:“你们这些黑了心的狗贼,老子要亲手杀了你们!” 蒯恩的独眼之中,杀气四溢,挥舞着手中的大斧,厉声道:“报仇,为谢兄弟报仇啊。” 所有的汉子们都吼了起来:“报仇,报仇,报仇!” 刘裕虎视四周,沉声道:“骆冰和姚二毛都不过是走狗打手,即使是有供词在手,也有的是办法找漏洞,托靠山,把自己洗个干净,最后的结果就是这些走狗出来顶罪,他们大不了免官了事。这就是他们世家高门一向以来的玩法,兄弟们,你们说怎么办?!” 刘钟怒吼道:“去他娘的世家玩法,谢兄弟就这样给他们害死了,还谈什么,以血还血,有仇报仇!不为兄弟报仇,那还穿这身军装做什么?!” 王仲德哈哈一笑:“寄奴哥,世家有世家的玩法,我们京八有京八的规矩,就象小钟说的,以血还血,有仇报仇。” 孙处厉声道:“谢兄弟家五岁的孩子他们都不放过,不灭王家满门,老子这口气出不去,这辈子都睡不好觉!” 虞丘进拔出了背上插着的大刀,沉声道:“当初进建康时就不应该放过依附桓玄的这个王八蛋,这回新仇旧恨一起算,灭他满门!” 喊杀之声,震动天地,连周围宫墙之上的旗帜,也被众人冲天的气势所震慑,在风雨之中猎猎飘舞,刘裕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这回,是向大晋的百年名门太原王氏下手复仇,那些个兔死狐辈的世家高门会用他们手中的笔,用他们手下们的嘴到处宣扬,说你们是乱军悍匪,残害文人,可能你们一辈子都要背负这个骂名,你们怕不怕?悔不悔?!” ===第二千三百六十六章 复仇京八刘灭门=== 王镇恶哈哈一笑:“他骂他的,我杀我的,哪个狗东西骂老子给听到了,连他一块打,没这气势还穿这身军装做啥?怕骂就不给兄弟报仇了吗?” 刘裕哈哈一笑,眼中突然杀气乍现,斩龙刀抄在手中,就那么一挥,骆冰的脑袋就从他的脖子上分了家,一腔鲜血,洒在了刘裕身边的孟龙符,那一直驻着的北府军战旗之上。 刘裕一把接过了这面大旗,大声道:“这面战旗,是停云兄弟生前所在部队的队旗,英灵在上,现在,我们就去为他报仇!” 他的目光转向了站在自己面前,分成三队的京八将士们,沉声道:“孙处兄弟,你带一百名京八同志去桓胤家,虞丘进兄弟,你带一百名同志去刁雍家。骆冰全家我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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