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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禁宫中饮酒,这些诏命早已经下达,为何张贵人抗旨不遵?作为后宫之主,当辅助陛下治国理政,若是连您也带头不遵圣命,又置陛下于何处?卑职如果跟您在这里纠缠,精力分被分散,若是此时有刺客杀手前来,伤及陛下,那最后给灭九族的,恐怕就不止是卑职一人了吧。” ===第一千六百二十三章 绝代双娇面对面=== 张贵人咬了咬牙,站起身:“本宫就不信了,陛下在这宫中好好的,平平安安地过了几十年,怎么突然就有这么多人要来行刺他了?把一直保护他的宫卫,内侍们尽撤不说,连我们这些嫔妃都不能见他一面了!哪有这样的保护!?这里只有你一人,别的卫士连踪影都不见,若是贼人真的来了,你如何…………” 慕容兰突然一抬手,一道白光飞出,只听“叭”地一声,空中一样物事落了下来,在掉地的一瞬间,“轰”地一声,燃烧起了火焰,一下子照亮了殿前众人的脸。 张贵人吃惊地睁大了眼睛,身后的宫人们更是吓得抱成了一团,支妙音淡然道:“张贵人,您看到了吗?这是这两天来第三起了,为了谋害陛下,连在空中可以飞行的机关鸢都用上了,请问,过去这几十年,您可曾见过这样的手段?” 张贵人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这,这是什么妖牧,怎么,怎么会飞,还会,还会起火?” 支妙音叹了口气:“张贵人如果去过戏马台,看过那格斗,就不会发此问了,上古有机关术流传,可以做出木制的牛马,飞禽,让其在地上行走,在空中飞翔,宫城守卫严密,普通活人无法混入,就通过这些机关器物,比如这只机关鸢,身上装了引火之物,一旦冲进那殿中,陛下就有焚身之险啊。” 张贵人咬了咬牙:“原来,你们在这里,是守着陛下,不是,不是…………”她说到这里,欲言又止。 支妙音淡然道:“张贵人请放心,我等一个是早就嫁为人妇,另一个则是遁入空门,你所担心之事,绝不会发生,陛下上次在戏马台得罪了天下世家,也得罪了刘裕所说的那个黑手党,现在想要谋逆弑君的贼人,不是一般地多,我等必须护好陛下的周全,方有未来,在这个时候,恐怕任何人都不会有风花雪月的心思,张贵人可以放心,这里既然你不能来,那别的嫔妃娘娘也不能来,只要陛下一天在位,你就会是后宫之主,毫无疑问!” 张贵人的心下稍安,看了一眼慕容兰:“慕容,不,臧上士,看在你尽力护卫陛下的份上,你刚才的放肆之举,本宫可以暂不与你计较,不过,本宫需要提醒你一句,这里是我大晋,是大晋的皇宫,不是你所来的地方,无法无天,以力称雄之地,在这里,一切都要讲规矩,按法律行事,你现在护卫陛下,就是军令,若是陛下出了半点事情,拿你是问!” 慕容兰冷冷地说道:“卑职必会以性命护陛下周全,也请娘娘早点起驾回宫,您千金之躯,伤痕需要早作处理才是。” 张贵人恨恨地一拂大袖,转身就走,本来在她的后方,随行护卫,抽出剑剑槊摆开架式的二十余名全副武装的宿卫军士,也都收起了武器,跟在其后面,列队而去,渐渐地,她们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大殿的远方。 支妙音轻轻地叹了口气:“慕容,你太冲动了,她毕竟是后宫之主,即使这次忍了你,下次见到皇帝,在面前告你的状,也不是小事。” 慕容兰摇了摇头:“我现在只需要对皇帝的生命负责,其他的一概不管,这个要照顾那个要讲情面,那皇帝的命还要不要了?我可没功夫一边打消一个后宫妒妇的小心眼,另一边还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这样我没办法保护他。” 她说到这里,看着支妙音:“你倒是挺有办法,能让皇帝睡得跟死猪一样,我想,恐怕不止是敲木鱼这么简单吧。” 支妙音点了点头,转身对着四周沉声道:“你等暂且护好此处,我要跟慕容公主说说话。” 慕容兰的秀眉一蹙:“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没有什么可以回避的现在。” 支妙音淡然道:“这里有你我手下的大批精锐暗探,殿中还有秘卫值守,不用担心这会儿 出事,只要皇帝不主动惹事,喝酒玩女人什么的,那他自然性命无虞,我刚才的香里有五石宁神散,可以助其入梦四个时辰,所以张贵人刚才那般大闹,也没吵醒他。不然若是他知道了天上有机关鸟,地道有木甲老鼠还害他,只怕会吓得要跟世家言和了。” 慕容兰叹了口气:“好吧,跟我来!” 她说着,转身走到了一边的一处僻静宫道,这里四周一片开阔,完全无法隐藏身形,她站定了脚步,转身对着就在自己身后的支妙音,沉声道:“你来找我,可是有什么想商量的事?对我这个两次都违背承诺的情敌,你还会信任吗?” 支妙音淡然道:“如果恨你可以让时光倒转,那我永远不会原谅你,可是你我都知道那没用,眼光还得向前看,我来找你,不是为了你我之间的关系,而是为了刘裕的前程。” 慕容兰勾了勾嘴角:“我知道,刘裕只有跟你在一起,有谢家作靠山,才会有好的前程,你放心,这次的事情结束,我会想办法找机会离开他,大燕现在的情况也不好,我大哥同样需要我的帮助,我也不可能永远守在这里,看着你们晋国各路势力内斗。” 支妙音摇了摇头:“我现在的这个身份,永远不可能跟裕哥哥在一起了,而且,他现在心里只有你,你若离去,他只会更加思念,现在我谈的,是公事,刘裕跟着皇帝,没有前途,只有想办法让皇帝死,内战爆发,他转而继续在我谢家所掌握的北府军中效力,才是正确的选择。” 慕容兰叹道:“这个道理,我又何尝不知,但是刘裕之所以是刘裕,就在于他绝不会作这样的选择,如果能与黑暗势力同流合污,他还会活得这么累,这么艰难吗?” 支妙音的眼中冷芒一闪,走上前半步:“所以,这种事情,他不肯做,只有我们来代劳了。慕容,为了心爱的人好,是不是应该牺牲自己,做出贡献呢?” ===第一千六百二十四章 女儿何必不如男=== 慕容兰咬了咬牙:“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为了狼哥哥当然可以做任何事,哪怕这条性命也不要。但是若是我的行为连累了他,置他,置他的家人和兄弟于危险之中,那我是说什么也不会做的。” 支妙音微微一笑:“现在这样,与世家,与黑手党为敌,连北府军都不会支持他,因为刘牢之,刘毅这些人是想跟世家联手,成为其在军中的代表而已,绝不象刘裕那样想着把世家的田地分给百姓。至于那些跟着刘裕的兄弟们,一次两次可以,但是如果一直跟着他做这种提着脑袋,却得不到自己好处的事,时间一久,谁又会一直追随呢?” 慕容兰冷笑道:“百姓们得了田地,就会感激给了他们的人,就会报恩,这是人之常情,刘裕北伐所需要的丁口,粮食,都会有。” 支妙音叹了口气:“普通的百姓哪会知道是刘裕在给他们争这些?他们只会以为皇恩浩荡,是皇帝,是朝廷给了他们这些田地。司马曜的为人,我最清楚不过,他收回皇权不是为了有所作为,而是为了能让自己更舒服地花天酒地,醉死温柔乡。就算裕哥哥真的帮他夺回权力,最后一样是落得个鸟尽弓藏的下场,因为,北伐大业,必然会影响到皇帝的享乐。现在哪怕是黑手党还不一定要取裕哥哥的性命,但是司马曜此人,却是更加地翻脸无情。” 慕容兰勾了勾嘴角:“你把司马曜当成什么了?只怕我那个不成器的侄子慕容宝,也不至于此吧。” 支妙音微微一笑:“你家的那个宝宝只不过是因为怕别的兄弟得了皇位会要他的命,所以才拼命地要保自己的太子之位,实际上如果一有机会,他照样会花天酒地,本质上,司马曜,司马道子,慕容宝,慕容纬都是一类人,太平世道当个守成之君没什么,但在这个乱世之中,无能又贪图享乐的人,占了高位,就是天下人的灾难。” 慕容兰冷冷地说道:“你究竟在为谁做事,谢家?还是黑手党?!” 支妙音的秀目中光波流转:“为什么我要为别人做事,而不是别人为我做事?慕容姐姐,在这个世上,你就生来要为别人而活吗?” 慕容兰的脸色一变:“你,你的意思是…………” 支妙音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异样的光芒:“我们都是女子,不管我们能力有多强,多么优秀,世人眼里,我们都不过是男人的产物,被他们争来夺去,为他们生而育女,不能自己真正地主宰自己的命运,更不用说天下了。就好比你,贵如公主,掌大燕的情报系统,但仍然你大哥的一念之间,就要么得和亲远嫁草原,要么去色诱刘裕,虽然你在跟刘裕在一起的时候,找到了真爱,但就算你根本不喜欢刘裕,为了大燕的利益,也得嫁给他,对不对?” 慕容兰咬了咬牙:“我的命运由我主宰,我大哥也不能强迫。” 支妙音冷笑道:“只不过是因为你爱刘裕,愿意这样,如果没有裕哥哥这个让你倾心,让你敢于背叛家国的男人,哪怕让你去嫁拓跋,恐怕你也不会反抗吧。就象我一样,家中大人让我嫁刘裕就得嫁刘裕,让我嫁皇帝就得嫁皇帝,若不是我想出这个遁入空门,落发为尼的办法,只怕刚才你在大殿门口要拦的,就不是张贵人,而是王皇后妙音了吧。” 慕容兰点了点头:“可是男尊女卑是天经地义的事,我等也不可以逆天道而行,毕竟,男人在这个世上,占了绝对的统治地位。” 支妙音沉声道:“是的,男人的力量,体力远远胜过女子,这是他们在这个世上占统治地位的原因,但是,要是最高权力,就是斗智不斗力了,这点我们女人未必会弱。司马曜这样的人占着皇帝位置,难道就是天道吗?刘裕这样的英雄要给这样的草包所驱使,难道就是应该吗?” 慕容兰咬了咬 牙:“你到底想说什么,给个痛快话吧,不要拐弯抹角,我不喜欢这样。” 支妙音微微一笑:“我想说的就是,只要我们联手干掉皇帝,或者说稍稍松懈,让皇帝给黑手党害了,这样对刘裕,对我们都有好处。你不必自己出手,只需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行。” 慕容兰断然道:“不行,刘裕现在负有保护皇帝的职责,皇帝如果出了事,那就是他的责任,跑不掉的,我这样做,是害了刘裕,万万不可。” 支妙音冷冷地说道:“难道我就不用担责任了?刘裕只是负责殿外的守护,殿内的值守可是离不开我,真要是皇帝死了,第一个要找的还不是刘裕,而是我,那天在戏马台上,你们站在皇帝一边,可是我们谢家也第一个跟其他的大世家拉开了距离,他们想要干掉我们的心,并不比干掉刘裕来的少。我都不担心,你有什么好怕的。” 慕容兰沉声道:“那你有什么办法,让刘裕脱身,让你谢家脱身?” 支妙音微微一笑:“你放心,这个世上除了刘裕,大概没有人希望皇帝继续活着,真要是皇帝死了,那些人更看重的只会是皇帝身后的权力分配,顾不得追究皇帝之死的责任,甚至因为马上就要爆发的内战,刘裕还会有用武之地,只要皇帝不是死于那些明显的刺杀,我们就是安全的,慕容,我知道你也不希望刘裕继续保着皇帝,因为那意味着他会很快北伐,跟你的族人刀兵相见,到时候,你夹在中间又要再次两头不是人,对吧。” 慕容兰咬了咬牙:“你想要皇帝死,究竟是为了谁,给我实话,我才会考虑要不要帮你!” 支妙音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绝色的容颜,变得可怕起来:“为的是我自己,因为,如果皇帝大权在握,他第一件要做的,就是逼我还俗,做他的皇后,如若不从,谢家王家都给给满门抄斩!慕容兰,你告诉我,换了你,会怎么做?!” ===第一千六百二十五章 内战尽破百年局=== 慕容兰紧紧地盯着支妙音的眼睛,这双美丽的凤目之中,充满了恨意与杀戮,那熊熊燃烧着的怒火,仿佛可以吞没整个世界,久久,慕容兰才轻轻地叹了口气:“我不应该帮你的,但是作为一个女人,我又不得不帮,因为,我也知道,对女人来说,一切都可以商量,唯有爱情,不可交易。” 支妙音双眼圆睁,声音铿锵有力:“当年邺城五桥泽惨败,矛头尽指北府军,裕哥哥失踪,叛贼奸细之名扣在身上,百口莫辩,所以,只有我们谢家需要承担这个责任,相公大人被迫隐退,一边跟黑手党做交易,甚至最后选择自杀以保全家族,一边把我转嫁给皇帝,以偿裕哥哥之罪,若不是这样,我今天又怎么会落到如此境地?” 慕容兰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怜悯之色:“郗超害得你们好惨,妙音妹子,你的遭遇,我也非常同情,好在现在大仇得报,你可以…………” 支妙音打断了她的话:“大仇得报?哈哈哈哈,不错,郗超是死了,但是我的恶运,,我们谢家,王家的恶运,还远远谈不上结束,我现在仍然是出家身份,皇帝仍然对我垂涎三尺,你可知道,这些年来,他多少次对我纠缠不清?司马曜是如何的色中饿鬼,只怕你根本无法想象,若不是我故意挑拨他们兄弟争权,告诉他现在不能贪图一时之快,与世家结怨,只怕,只怕我早就给他糟蹋了。” 说到这里,支妙音的眼中珠泪闪闪,几乎要落下,她不愿意让慕容兰看到自己现在这副脆弱的模样,一转身,偷偷抹起了泪。 慕容兰点了点头:“所以,你骗司马曜,只有皇权在手,天下他有的时候,才可以名正言顺地娶你,因此,你不希望司马曜活着,是这个意思吗?” 支妙音转过了头,眼中已经不再有泪水,神色也恢复了平时的冷静坚毅:“于公于私,我都不希望他活着,一方面是我不想被他霸占,步我娘的后尘,我娘和我爹一生没有什么感情,形如路人,我从小看着我娘每日垂泪,自是不愿意再受这苦。另一方面,司马曜并不是象裕哥哥那样,为了北伐大业而收回权力,他收回皇权只是不想受世家大族制约,以便自己的穷奢极欲,若他真的成功,必会先灭世家,再诛裕哥哥,引发大晋的全面内乱,最后轻则回到八王之乱,重则胡虏南下,汉家衣冠尽绝,所以,我必须要阻止他。” 慕容兰摇了摇头:“你既然不想司马曜夺权,为何一再地劝刘裕站在他这一边,不是矛盾吗?既要帮他,又要杀他,这是何意?” 支妙音冷笑道:“因为原来的昌道之争,两边势均力敌,谁也不敢抢先发难,这么多年来,一直不过是争夺外藩刺史的位置,在外布局,只有让裕哥哥站在皇帝一边,才可以促使他下决心,以武力手段夺回世家之田地,丁口,如此一来,才会引发内战,只有内战一开,大晋百年来的死局,才可以最终化解。” 慕容兰沉声道:“你这个想法,跟黑手党有何区别?你应该最清楚,内战就是黑手党想要的,难不成,你是他们一员?” 支妙音摇了摇头:“我说的解掉大晋的百年死局,就是对黑手党。大晋从西朝开始,就一直被黑手党暗中控制和影响,他们最初的建立,是为了秘密地联手对付皇帝,避免被皇帝肆意诛灭,但玩过了头,力量反而超过了皇帝,在西朝时,他们引发宗室内战,剪除了司马氏宗室的羽翼,从此可以堂而皇之地以前台的世家身份来控制皇帝,可是他们尝到了这种在暗中操纵一切的好处,就走向了另一面,不停地损害天下百姓的利益,以满足其私欲,所以,我说的解除百年来的死局,不仅是要打掉为祸天下的司马氏皇帝,也要消灭黑手党世家。” 慕容兰点了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用刘裕,用北府军,来取代黑手党?” 支妙音正色道:“不错,我们谢家和王家执政掌兵,刘裕为将,自可清扫天下,北伐成功之后,北方有大片新征服的土地和人口,可以分配给不捣乱的中小世家,以补偿其土断之后的利益损失,从此之后,恢复汉制,君臣相谐,良将领兵,如此方可长治久安,要达到这些目的,只有把皇帝和黑手党同时消灭,非内战不可。黑手党有可怕的秘密力量,其存粮,军械更是其根本,一旦逼其亮出这些底牌,才可能将之消灭,不然,只要有这些东西在,他们随时可以东山再起。” 慕容兰叹了口气:“这些道理,你为何不跟刘裕去说?他不是不明事理之人,,应该能理解的。” 支妙音摇了摇头:“戏马台时,我们都劝过他,裕哥哥为人正直,太重原则,以内战来清洗奸邪的事情,他是不会做的,这个决心,只有我们帮他下,慕容,你如果真爱刘裕,就应该帮他走出这一步。” 慕容兰沉声道:“可是刘裕毕竟身负护卫皇帝之责,真要是皇帝出了意外,那他如何脱罪,黑手党知道刘裕必行土断之事,跟他无法调和,有了这个机会,能不把他往死里整吗?你又有何办法,来保全刘裕,还有他的兄弟们?” 支妙音微微一笑:“这个并不难办,我刚才就说过,如果是刺客弑君,那刘裕确实会担责任,虽然罪不致死,但也会影响其掌兵大计,我们是希望刘裕在内战之中掌握北府军,断然不愿意这样的结果,所以,得让皇帝的死,与刘裕无关,慕容,刚才你无意之间,已经在这样做了,我还得感谢你呢。” 慕容兰的脸色一变:“你的意思是,张贵人?” 支妙音点了点头:“不错,我想这个时候,有人应该来劝说这位六宫之主,下最后的决心了吧。后宫里的女人一旦被威胁到自身的地位和权力,那可是什么也做得出来的哦,这就是最近你我单独值守皇帝的原因,为了给张贵人心中的妒火,浇上最后一勺油!” ===第一千六百二十六章 朱雀入宫挑是非=== 建康,宫城,牡丹宫。 张贵人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她的粉颈之上,一道红色的剑痕,浅浅的,深约半分,血已经凝了,看起来格外地醒目,却是没有任何的包扎,所有的宫人们都大气不敢喘半声,甚至不敢动一下,就这样全都静静地站着,生怕有半点声响被这位一向性情暴烈的主子抓住,直接打死泄愤。 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张贵人突然站了起来,抄起面前桌上的一个玉盏,就向门外扔去,她的声音如同河东狮吼,在大殿内回荡着:“本宫没说过,今天不见任何人,也不听任何消息吗?是不想活了?!” “”地一声,玉盏碎了一地,所有的宫人们全都吓得跪了下来,而两个披着斗蓬的影子,则出现在了门口,张贵人本能地想要继续叫骂,一场痛快的发泄,才能让她消了今天受的这奇耻大耻,可是她的话刚到嘴边,就生生收住了,因为她看到了这两个斗蓬客的脸,一个,是他的亲哥哥张法顺,另一个,则是戴着一张朱雀面具,眼中冷芒如电,全身上下,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氛。 张贵人咬了咬牙,转头对着殿中的宫人们说道:“全都退下,这里不需要你们,去把外面大门看好,谁也不许来,若是陛下亲至,你们知道应该如何处理!” 很快,殿中就只剩下了这三人,张法顺叹了口气,走到了妹妹的面前,目光一直盯着她脖子上的伤痕:“我的好妹子,你应该早点包扎一下的。” 张贵人恨恨地说道:“我偏不,我就是要陛下看到,那个贱人是怎么欺负我的!我治不了她,但陛下可以扒了她的皮!” 朱雀冷冷地说道:“现在陛下的性命还有赖于她的保护,牡丹,你最好不要有这样的幻想。” 张贵人的脸色一变,看着朱雀,沉声道:“你是何人?竟然敢大胆到直呼本宫入宫前的名字?”她看向了张法顺:“阿兄,是你带这个人来的吗?为什么要把我以前的名字告诉他?” 张法顺咬了咬牙:“这位,就是我以前跟你提过的恩公,若不是有他,我们兄妹早就饿死街头了,又哪有今日的富贵,这些年来,你在宫中的那些手段,也都是恩公所为。” 张贵人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什么,你是说,这个人,这个人才是出那些点子的?不是你?” 张法顺苦笑道:“你阿兄的斤两,你还不知道吗?虽然有些才学,但你我出身平民,这些后宫争斗之事,夺取圣宠的手段,我又哪会知道?甚至,让你在这个牡丹宫里,都是这位恩公的用意呢。” 张贵人咬了咬牙,对着朱雀行了个万福:“多谢恩公,您这些年来对我兄妹的大恩,必将回报,说吧,您想要什么,本宫必然全力帮您办到。只是,近日陛下公务缠身,本宫也难见圣颜,只怕要迁延些时日了。” 朱雀微微一笑:“牡丹啊牡丹,老夫今天来找你,这样叫你,就是让你知道,自己以前的身份,如果老夫想要那些荣华富贵,早就在你得宠当红时来了,何必等到现在?现在的你,已经不再是张贵人,而是张牡丹,我来不是求你的赏赐,而是来帮你,不至于变回到张牡丹!” 张贵人的双眼圆睁:“你这是什么意思?就算你有恩于我,也不代表你可以任意地侮辱我兄妹,毕竟,我现在还是这六宫之主!陛下钦封的张贵人,并不是曾经的街头歌女张牡丹!” 朱雀冷笑道:“你若是张贵人,给一个区区的守殿卫士剑伤玉体,皇帝又岂会不管不问?你现在连皇帝的面都见不到了,又贵在何处?自古后宫争斗,就是这样残酷,失宠得宠,都不过是一夜之间的事,一旦今天的消息传开,那些给你压制多年的各宫嫔妃,都会以为你圣眷不在,你以前整人的手段,只会被她们千倍百倍 报复回来,到时候想要保条命,都是奢望了!所谓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啊。” 张贵人的身体开始发抖,刚才她一言不发地独坐,与其说是愤怒,更不如说是对这种情况的恐惧,她咬了咬牙:“这,这不是失宠,陛下,陛下只是要最近保护自己,他,他还是只爱我一个。只要这阵子过去,那他,他一定会回到我的怀抱!” 张法顺叹了口气:“我的傻妹子,这些年来,你为陛下亲自挑选的宫人,内侍,甚至是卫士,自从那个刘裕来了后,说换就换,这说明什么?这说明陛下已经根本不信任我们啦!当年你是怎么得圣宠的?就是因为你阿兄我是会稽王的谋士,当时这皇帝兄弟要联手扳倒谢家,夺回皇权,所以才会我为谋士,你为贵人,可现在呢?皇帝兄弟二人都撕破脸了,我是会稽王的谋士,他如何还会再信你?就算刘裕来之前,他也不再象以前那样宠你了吧。” 张贵人喃喃道:“听阿兄这样一说,好像,好像还真的,不过,不过陛下仍然是每隔两三天就来看我,而且,而且他也没有宠别的嫔妃。” 朱雀冷冷地说道:“因为皇帝的心,早就给那支妙音勾得神魂颠倒了,你应该知道皇帝,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是想得到,那些送上门来的世家贵女,他兴趣索然,你以前就是这样勾着吊着皇帝,欲拒还迎,才让他觉得与众不同。这些年你帮他管理后宫,压制那些世家女子,让他很是出了一口当年被王法慧欺负的恶气,倒未必是真的对你多喜欢,可是,作为一个女人,我想你能看出他看支妙音的眼神,和看别人的眼神有何区别吧!” 张贵人咬了咬牙:“可是支妙音不过是个尼姑,再不可能嫁人,而且,而且她是王谢两家的女儿,皇帝最恨大世家,又怎么可能跟她在一起?何况,还有那个刘裕哪,支妙音以前可是他的女人!” ===第一千六百二十七章 巧舌如簧倒黑白=== 朱雀冷笑道:“尼姑又不是死人,可以还俗,在佛教起源的印度,这种事并不少见,西域龟兹国的高僧,佛教大师鸠摩罗什,也在国王的要求下娶了国王的妹妹,此事,牡丹应该听说过吧!” 张贵人吓得花容失我以,看向了张法顺:“阿兄,你不是说,不是说这佛门弟子,不可能再行婚配吗,怎么…………” 张法顺哭丧着脸:“那还不是以前怕你胡思乱想,或者是对支妙音出手吗?这个女人很厉害,你不是对手,不过她心里只有刘裕,不会让皇帝得手,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刘裕跟慕容兰已经向天下人表明了爱情,支妙音再无可能,若是她肯转而去追求圣眷,只怕你的那些个手段,全都不好使啦,这就是阿兄要带恩公入宫见你的原因,明白了吗?!” 张贵人这会儿已经完全乱了分寸,今天的打击接二连三,尤其是刚才的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她这会儿已经再也顾不得如何去报复慕容兰这一剑之仇了,看着朱雀,一下子跪到了地上:“恩公,还请救救我们兄妹,我,我再也不想回到街头啊。” 朱雀轻轻地叹了口气,扶起了张贵人:“你可知道,我是何人呢?” 张贵人这下才意识到,自己对面前的这个男人,一无所知,她看向了张法顺:“阿兄,这位恩公是…………” 张法顺骄傲地一指朱雀:“这位,可是跟以前谢安一样位高权重的高门世家,也是阿兄的师父,阿兄得以成为会稽王的谋士,一步步地官居郡守,都是靠了师父的指点。” 朱雀缓缓地说道:“以前,老夫和谢安等世家子弟,意气相投,在一起纵论天下,后来相继入仕,掌握了一些权力,所以,要安排个后宫嫔妃进献给皇帝,或者安排个刺史,郡守之类的官职给普通人,对老夫来说,都不是太难的事情,你们兄妹当年流落街头的时候,老夫发现了你们身上的过人之处,法顺颇有才学,善解人意,而牡丹你天生媚骨,长袖善舞,所以,老夫一眼就相中了你们,多年来在后面扶持,现在,你们兄妹都面临大麻烦,帮人帮到底,老夫这次来,就是帮你们解决这个麻烦的。” 张贵人连忙拉着张法顺一起下跪:“还请恩公,不不不,还请师父救我们!” 朱雀叹了口气,也不再拉二人,而是坐在了原来张贵人所坐的绣墩之上,眼中冷芒一闪:“你们可知,皇帝现在跟会稽王,跟高门世家间水火不容,究竟是为了什么?” 张贵人连忙说道:“我一妇人,不懂军国之事,但只听皇帝说过,说大权旁落,形同傀儡,这个皇帝,当得太不痛快,连嫔妃都是给人硬塞过来的,只有在我这里,才能找到些许自由。是不是就是不想给人控制自己的生活,所以才需要夺回权力?” 朱雀点了点头:“大致就是如此,我大晋开国以来,南渡的高门世家为了大晋的江山,居功至伟,开国的元皇帝就曾经定下了王与马共天下的规矩,以前西朝大乱,就是因为司马氏宗室个个想争当皇帝,而且手握重兵,最后打得神州陆沉,中原落入夷狄之手,有鉴于此,开国皇帝和世家功臣们就定下祖制,大晋的天下,田契,归于各大世家之手,司马氏宗室不得拥兵,割地,若君王不嫌,想要诛除世家,则各大世家有权行废立之事,这点,我想你们都多少了解些。” 张法顺连忙说道:“正是,当年桓温就废过两个皇帝,我原以为他是大奸臣,后来听师父教诲,才知道废帝乃是世家的集体决定,谢安也是支持的。” 朱雀冷笑道:“所以说,司马曜这个皇帝,也不过是世家给他的,得世家支持,他就是天子,不得支持,他就得让位。本来几十年来,这个规矩好好的,老夫为了保他江山,也让你们兄妹当官的当官,当贵人的当贵人,就是想让他过得 舒舒服服,开开心心的,那些个政事,军务,就交给我们这些专业的人士来处理,他本也不是那块料,可不曾想到,司马曜居然在一些别有用心之人的挑拨之下,起了异心,想亲自掌权执政了。” “于是,他拉拢了司马道子,让其出任宰相,夺谢安之权,然后司马道子再拉拢王国宝,为他分化瓦解世家,本来,老夫和谢安虽然交情不错,但对他二十余年把握相权,只为他谢家谋私利也多有不满,所以对于司马曜的举动,也不加干涉,没想到,他斗倒了谢安之后,居然连自己的亲兄弟也不放过,甚至,要对所有的高门世家下手,你们大概都知道,前日里在戏马台上,他公然要说想收回天下世家的田契地契吧。” 张法顺恨恨地说道:“陛下误信小人之言,糊涂啊。” 张贵人咬了咬牙:“师父是想让我去劝谏皇帝吗?那我这就去。听说这主意是那个刘裕出的,哼,这人背叛过大晋,还娶了慕容兰这个敌国公主,陛下怎么可以相信他,他一定是燕国的奸细!” 朱雀摇了摇头:“在戏马台上,刘裕在生死格斗中连胜三场,更是蛊惑了那些平民百姓,让他们联起手来与世家高门作对,陛下误判了形势,荒唐地以为可以靠这些一时喊喊口号的普通百姓,就抛弃为大晋立过大功的世家高门。他任用刘裕夫妇来保护自己,撤掉了原来的所有护卫,内侍,摆明了就是要跟世家高门决裂,不可再转变想法,而且,支妙音和她背后的谢家,王家,也想趁机夺回失去的权力,这回跟刘裕夫妇联手,所以,张贵人想要进谏,忠心可嘉,但不可能成功,只怕你连皇帝的面,都不太容易见到了。” 张贵人急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那,那可怎么办是好?支妙音若是得手,一定会还俗去当皇后,到时候,到时候还有我的容身之处吗?!” 朱雀的眼中冷芒一闪:“要是司马曜死了,她还怎么当皇后呢?” ===第一千六百二十八章 怂恿贵人弑皇帝=== 张贵人惊得从地上跳了起来,看着朱雀的神情,仿佛是见了鬼,她的手,紧紧地掩着因为过于吃惊而大张着的嘴,半晌,才叫了起来:“你,你说什么,你要弑君?” 朱雀冷冷地说道:“大晋自从南渡以来,给废掉的,早夭的,短命的皇帝有六七个,皆是我等所为,司马曜又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在你看来,也许皇帝大如天,但在老夫眼里,取他性命,也就跟杀个鸡没太大区别!” 张贵人咬了咬牙,这会儿的功夫,她多少恢复了一些平静,沉声道:“且不说弑君是大逆,就说跟本宫的关系,皇帝可是我唯一在宫中的依靠,他是我的丈夫,也许你们世家高门杀了皇帝可以有好处,但对我,又有何利益可言?杀了他,我又无子嗣,必然会给打入冷宫,给那些这么多年被我压制的女人害死。皇帝就是我的性命保障,除非我不想活了,不然为何要取他性命?” 朱雀微微一笑:“那些女人想害你,不过是因为要跟你争宠罢了,如果皇帝死了,大家都不必去争了,又为何要害你?再说了,我有的是办法可以让你平安地离开皇宫,去当一个富家婆。” 张贵人看着张法顺,冷笑道:“阿兄,这就是你恩师给我们出的主意?他这是在害我们还是帮我们?” 张法顺叹了口气:“牡丹啊,恩师当然是在帮我们,皇帝明显已经不再想要你了,如果他活着,必然会重用刘裕,迎娶支妙音,以阿兄现在跟会稽王的关系,他一定会要了阿兄的命,阿兄若不在,你又怎么可能独活?所以,司马曜必须死,从他选择与天下世家为敌,就注定了这点啦!” 张贵人咬了咬牙:“那阿兄就不能劝会稽王放弃非分之想,向皇帝陛下臣服吗?这本就应该是他作为臣子的本份,为何要强出头?” 张法顺摇了摇头:“因为皇帝排斥世家,所以世家高门,以我的恩师为代表,就得另寻明主,从法理上说,会稽王跟皇帝是一母同胞,最是有资格接替大位,毕竟司马德宗虽然是太子,但是个冷暖不知的傻子,有前朝的晋惠帝之事,想必如果司马曜暴死,那重臣们合议,是不太可能立司马德宗为帝的,如此一来,年富力强,又富有治国经验的会稽王,当是帝位的不二人选。他若登基,则大晋重回世家高门的天下,阿兄我也因为从龙之功,必得重用,而你作为我的妹子,虽然不可能再入后宫,但安享富贵,是没有问题的。” 张贵人沉声道:“太子早就确立,即使是陛下突然归天,也是他接位,怎么可能会落到司马道子手上,阿兄,你莫要轻信人言,这是连我一个妇人都知道的事情!” 朱雀缓缓地说道:“不错,如果没有别的变化,即使司马曜暴死,这皇帝也轮不到司马道子坐,但是,要是皇帝留有遗诏,说自己一旦突然归天,那皇位传于司马道子,或者是让他摄政,这总是可以的。这个遗诏,老夫去弄,牡丹,你只需要让皇帝归天即可!” 张贵人厉声道:“什么,要我亲手杀皇帝?别做梦了!我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可能杀得了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再说,再说我就算失宠,也是贵人,为什么要冒这样的险,最后也只是出宫当个富婆呢?” 朱雀冷笑道:“因为你跟别人不一样,皇帝跟世家决裂,那身为世家女儿的那些个嫔妃,必然恨极皇帝,欲除之而后快,她们没本事也没办法接近皇帝,但要弄死你这个失宠的贵人,却是轻而易举,以前你能打败她们,是因为有我做后盾,助你一次次地过关,可这次,你都不肯帮我除掉皇帝,我又为何要继续救你呢?没了我的保护,你如何在这冷宫中生存?” 张法顺一下子哭了出来:“恩师,我妹妹不懂事,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她,她不是这个意思的。” 朱 雀摆了摆手:“老夫对牡丹的性格,脾气,再是了解不过,若不是知道她夫妻情深,又目光短浅,老夫又何必亲自到宫里走这一趟呢?牡丹,你也看到了,这宫禁之地,老夫可以出入自如,区区后宫,我可以决定任何人的生死,包括弄死皇帝,亦非太难的事,只不过,若我强杀皇帝,那就是世家高门与司马氏皇族正式决裂,那大晋有分裂内战的风险,所以,只有让皇帝悄无声息地暴毙于你的床上,才是万全之策。” 张贵妃咬了咬牙:“皇帝死在我的床上?那我就脱不了干系啦,肯定要赔上性命的,师父啊,你,你这真的是在害我啊。” 朱雀冷笑道:“皇帝嗜酒如命,又服食五石散,喝酒行散,再加房事,那突然暴毙再正常不过,没有人怀疑会是你下的手,因为谁都知道,你在这宫中完全靠着皇帝的宠爱而存活,你是最没有理由下手的那个人,最后对你的处理,无非就是遣散出宫,不至于伤及性命,离了这是非之地,不就是对你最大的利好吗?前面已经说过,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你也没有别的可能,来挽回皇帝对你的心!” 张贵妃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我不信,我不信他宠了我这么多年,说放弃就放弃,我不能因为你这些话,就去谋杀亲夫!” 朱雀微微一笑:“那这样好了,我会给你个机会,让你亲自去试试,皇帝是不是还可能对你回心转意,你其实也很清楚,皇帝现在孤身留宿云霄殿,身边有两个美若天仙的女子相伴,说什么戒酒戒色,那才叫见了鬼,慕容兰不过是在为支妙音放风而已,而那些个什么所谓的机关,行刺,不过是他们自己弄出来骗人的,这样才有理由逐走你原来安排在皇帝身边的护卫和眼线。我会让你亲自,当面去试试皇帝对你还有没有心,不过记住,这个机会,只有一次,错过这次,你就再无下手的机会,何去何从,自己决定!” ===第一千六百二十九章 深宫痴汉向铁牛=== 张贵人的眼中光芒闪闪,似是在作思考,朱雀向张法顺说道:“你们兄妹好好聊聊吧,如果想要见皇帝,可以通知我。” 张法顺突然说道:“师父,就算妹妹肯下决心,但她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以前也根本没有杀过人,别说人了,连个鸡都没杀过,要弑君,又如何下得了手?” 朱雀停下了脚步:“不可以刺杀或者是下毒,会给看出来,得让皇帝自然死亡,无声无息,这点我会安排,你们想好之后,告诉我,我会派过来一个贴身的女婢,她会指导牡丹如何去做的。” 说完之后,朱雀的脚步声渐渐地远去,最后,消失在了门外,大殿之内,只剩下了张法顺兄妹二人,张贵人紧紧地咬着嘴唇,坐在地毯之上,一言不发。 张法顺叹了口气:“妹妹,师父固然是为了保他们的世家高门利益,但这对我们也有好处,我们这样的人,不管爬得多高,都没有人家的根基,只不过是任人摆布的棋子,如果得罪了高门世家,那他就不会再保护我们,那些给你欺负了多年的嫔妃,就会反攻倒算,你无子嗣,必死无疑,我知道你舍不得皇帝,但是无情最是帝王家,司马曜对你也不过是贪恋女色而已,现在你已经年过三十,色衰爱驰,最后后半生凄惨地在冷宫死去的后宫故事,你听得还少吗?” 张贵人的眼中流下一行清泪:“我不甘心,这么多年来,我以为我得到了司马曜的心,我不相信,就这么一转眼的功夫,他就会移情别恋,娶尼姑可是天下大忌,还俗只怕也没这么容易,我不会因为你们的几句话,就做出糊涂事出来。阿兄,我知道你在会稽王那里效力,皇帝死了对你有利,可是你不能,不能不管妹妹的幸福啊。” 张法顺咬了咬牙:“如果皇帝有本事斗倒会稽王,大权在手,你又得宠,我抛弃司马道子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劝你弑君?司马道子若是有世家高门的支持,又怎么会把我当成心腹?我这样做,真的只是保我们兄妹的性命,以及后半生的富贵而已,师父斗倒皇帝后,一样需要人来监控司马道子,这个人只有我了,所以,小妹,,这可是我们唯一活命,也是我们张家唯一能保住富贵的机会啊。” 张贵人沉声道:“不要说了,容我再三思两天,需要做的话,我会跟你们联系的,阿兄,请回吧,也许,陛下很快就会来找我了呢。” 张法顺摇了摇头,转身向着殿外走去:“我看看你这个梦何时才会醒,妹子,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在这个宫城内,想要司马曜性命的人不要太多,别人做了后,你不但无功,还会成为替罪羊,好好想想吧!” 张法顺的脚步声也远远地消失在殿外,张贵人紧紧地咬着嘴唇,摇着头:“不会的,不会的,皇帝是爱我的,他不会不见我。”她突然叫了起来:“来人,快来人,给本宫梳妆,把本宫最好的衣服拿来,本宫要练习跳舞!” 两天之后,建康,宫城。 刘裕笔直地站在两仪殿的殿外,持槊而立,站在他对面的向靖直愣愣地看着远处里余外的一座高台,隔着高高的宫墙,也可以看到,一个美若天仙的宫妆丽人,正在那高台之上,旋转,跳跃,不停歇,随着飘飘的仙乐,那柔若无骨的腰肢的扭摆,几如风中飘萍,说不出的柔美,向靖看得眼珠子都不动了,甚至连口水从嘴角边流出,挂得胡子上都是,也没有觉察出来。 刘裕叹了口气,轻咳了一声,把向靖从痴迷中拉了出来,向靖这才感觉到自己的脸上湿湿的,一摸,才发现自己的迥样,脸色一红,自嘲般地一边擦着脸上的口水,一边说道:“寄奴哥啊,你真的太厉害了,这么好看的歌舞,铁牛这辈子都没见过,你居然一眼都不看,噢,对了,你一定是天天在这里值守,看这歌舞,早就习惯了吧。” 刘裕冷冷地说道:“跳舞的可是陛下的第一宠妃张贵人,我在去北府找你们之前,跟她连一面也没有见过,哪来的看习惯?铁牛,你要记住,你是军人,你在这里是要用性命来保护陛下的,不是让你来看这歌舞。” 向靖连忙说道:“是的,我错了,刘司马,还请你责罚。” 刘裕沉声道:“中士向靖,值守时走神,下值之后,自领十军棍。” 向靖勾了勾嘴角:“诺!” 慕容兰的身影从一边的拐角处出现,一身的戎装,向靖一转身,向着慕容兰行了个军礼:“臧上士,卑职与你交接防务。” 慕容兰摇了摇头,从怀中摸出了一个小瓷瓶:“挨完打后抹上这个,能让你屁股好的快点,铁牛,早点娶媳妇的好,有了女人,就不会这样丢人啦。” 向靖笑着接过了小瓷瓶:“那还希望嫂子早点帮铁牛介绍个好的。不然也会辱没了寄奴哥的名声啊。” 刘裕没好气地瞪了向靖一眼,向靖把嘴一捂,一溜烟地就跑走了,慕容兰摇了摇头,站到了向靖刚才的位置上:“食色性也,张贵人的歌舞,要是连铁牛都吸引不了,又如何吸引得了皇帝,你对他的责罚有点过了。” 刘裕叹了口气:“这次我们不能出一点岔子,现在皇帝在天天找各大世家,将门的掌门人,家主来谈话,就是希望能达成共识,也最大程度地拉拢能拥护土断的世家,最后,少不得还是要用武力强行收回,所以,现在他的安危很关键,不能在这时候出事,一点小小的疏忽,可能都会带来严重的后果。对了,轮到你值守还有半个时辰,怎么现在就来了?” 慕容兰点了点头:“你说得不错,在宫中,在战场上,都是如此,我提前半个时辰过来,就是因为草原上出了大事,燕国的七万精锐,一夜之间,尽归尘土,狼哥哥,我的国家遭遇了大难,可能,可能我要回到北方,不能再帮你了!” ===第一千六百三十章 谋反未遂当后卫=== 尽管慕容兰尽量用平静的语调来说这事,可是说着说着,她的眼圈都红了,而一行清泪,顺着她的眼角流了下来,刘裕的心中一阵绞痛,连忙上前,搂住了慕容兰,丝毫也不顾忌,这里还是在宫中,自己仍然在值守。 刘裕的手轻轻地抚着慕容兰的背,而伊人的头,则枕在他那宽阔的肩膀,刘裕柔声道:“爱亲,究竟怎么回事,不是前两天的军报说,燕军开始撤离,留下了精兵轮流断后吗,怎么会,怎么会…………” 他说着说着,,也不知道如何继续了,尽管之前作了无数次的兵棋推演,但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魏军的先锋追上燕军的后卫部队,小有斩获而已,毕竟,这可是慕容垂起兵以来,横扫北方,神勇无敌的精锐,光甲骑俱装就有三万之多,从帅到将,也都是人中龙凤,即使是作为主帅的慕容宝无能,也靠慕容德副帅,节制诸王得以修正,怎么会一夜之间,就全军覆没了呢? 刘穆之的声音缓缓地响起:“还是让我来还原一下,这几天以来北方的战事吧,也许,参合陂之战,将会随着燕魏的兴亡,而永载史册!” 太元十九年(公元395年)十一月,冬,河套,漠松渡口。 隔河而对的燕魏两军,已经在这里对峙了二十多天,沿着整个河岸,几百里内,数不清的营栅的军帐,林立其间,双方加起来近三十万大军,就在这方圆数百里之内,成群结队的骑兵在两岸的冰原之上呼啸而过,任何想要强渡的可能,在这种密度的对峙下,都无可能。 燕军的中军帐中,慕容宝面色阴沉,看着地上血淋淋的三颗人头,为首一颗,正是慕容麟的亲信慕舆嵩,他指着这颗首级,沉声道:“赵王,你的头号亲信在军中散布谣言,试图拉拢诸将校,拥立你为主君,现已伏诛,此事,你作何解释?” 慕容麟的神色平静,看不出有任何的慌张:“只恨当时我巡营在外,没有亲手诛杀此贼,还有劳皇兄动手,谢谢了。” 一边的慕容农冷冷地说道:“赵王,这慕舆嵩可不是普通人,是你身边的谋士,亲随,甚至说是你的头号亲信,他在军中想谋反,你真的不知?” 慕容麟摇了摇头:“此人不过是当年本王击败刘库仁时,在刘库仁帐下反水,卖主来投的慕舆一族罢了,为了安抚降人之心,我把他带在身边,此人非我族类,曲意逢迎,也确实有些办事的本事,所以,这些年来我一直用他罢了,可是军机之事,我从未让此人参与,要知道,我带的二万人马,都是跟随我多年的部下,在我身边的时间甚至比这慕舆嵩还要久,我又怎么可能让慕舆嵩去拉拢他们,行不轨之事呢?” 他的话音刚落,远处的河南岸方向,传来了一阵吼声:“慕容宝,你爸爸喊你回家送葬,慕容宝,你爸爸喊你回家送葬!” 慕容麟勾了勾嘴角:“看,这是继他们成天散布父皇的死讯之外,另一个要乱我军心的办法,这慕舆文当年在草原上生活,慕舆一族中也有不少人现在在魏国,也许,那拓跋硅就是用了这点,派人诱慕舆嵩叛变,想借假我的名义,引得我所带军队谋反,若非如此,又何必在我巡营外出的时候才去串联呢?” 慕容宝咬了咬牙:“此事没这么容易就完结,我一定会查出此事的真相,来人,先把赵王收…………” 慕容德突然说道:“且慢,太子,此事不是这么快就能查清楚的,眼下大敌当心,我军人心不安,士气低落,若是再内部调查,只怕会人人自危,甚至不战自乱,当务之急,末将以为,当是迅速撤军,返回国内,再请陛下彻查此事。” 慕容隆冷冷地说道:“德皇叔,您这是要维护阿麟吗?” 慕容德沉声道:“我维持的是我们大燕,是这八万兄弟。眼 下战局已经非常清楚,我军向前强渡已不可能,后方的补给也已中断 ,连跟国内的信使都被魏军所截,粮道更不可能正常,现在我们靠着击破漠南时的牛羊暂时维持,可再过两个月,甚至是如果再下一场大雪,我们就彻底断粮,为今之计,只有撤回去,这时候,我们自己千万不能乱。” 说到这里,他看着慕容麟:“我相信,慕容家的子孙,不管平时再怎么争,面对这种生死存亡的时候,还是会以家国为重的,若是大军垮了,谁也不可能有好果子吃!” 慕容麟咬了咬牙,说道:“德皇叔说得是,小侄谨记!” 慕容宝叹了口气:“德皇叔有父皇御赐的金刀,这回可以节制诸军,也能节制我等,我身为主帅,也要多考虑您的意见,那就按德皇叔说的办,即刻撤军,以辽西王慕容农,高阳王慕容隆为后卫,以…………” 慕容德突然说道:“太子殿下且慢,末将以为,赵王所部两万精兵,征战多年,,熟悉草原,又是我们各军中第一支奔袭漠松渡口的,对地形和路线最是熟悉不过,以他为后卫,当保大军无虞。” 慕容宝瞪大了眼睛:“您这是?” 慕容德微微一笑:“末将这里有一份陛下的密旨,还请太子殿下与末将一起过目。” 慕容宝反应了过来,他摆了摆手:“诸将请暂退,本帅与德皇叔暂时商议一下撤兵事宜,再行宣布。” 当众人全都退出帐外之后,慕容德才叹了口气:“太子啊,这个时候,只有让慕容麟为后卫,我们才可能得以生回雁门关哪,怎么这个道理,你还不明白?” 慕容宝奇道:“他不是刚刚谋反不成吗?还是德皇叔你亲自破获的,怎么您这么容易就放过他,还要他当后卫?就不怕他与魏军串通,害我大军吗?” 慕容德气得一跺脚:“我说阿宝啊,你怎么还不明白?慕容麟要反,是为了自己当皇帝,可不是为了回去当拓跋硅的傀儡!如果都要受制于人,是受制于自己的父亲和兄弟,还是受制于一个残忍的外族君王?!只有当后卫立下军功,才可能洗清这次的谋反之罪,不然,就算这时候投降拓跋硅,也是万劫不复!” ===第一千六百三十一章 黄河边上皇子争=== 慕容宝勾了勾嘴角:“可是,可是阿麟他明显起了反心,回去也肯定是要给父皇治罪,就算有点军功,也不能抵罪吧。” 慕容德叹了口气:“反正这不是他第一次背叛皇兄了,以前就告发过你父皇,害得你父皇差点没命,但你父皇大业初创,需要得力之人,慕容麟是当年唯一有能力独自打退这些草原蛮子的人,只凭这点,就足以镇守北方,这次我也可以跟你交个底,你父皇只要还活着,就有把握镇得住他,在他归天之前,会帮你亲手解决这个问题的,你勿要担心,如果这时候没有足够的证据,动手杀或者是拿下慕容麟,他的军队必然生变,就算能弹压住,以后慕容农和慕容隆他们也会人人自危,所以这一切,等你父皇再定夺吧,你这回只要能把大军平安地给带回去,就是大功一件!” 慕容宝咬了咬牙:“可是这回来草原,父皇是命令我消灭拓跋硅的,现在任务还没有完成,怎么可以回去?那攻取阴山汗庭的功劳,归了阿麟,而其他的击破漠南各部,也不是我一人所为,是各军分散取得的战果,德皇叔啊,宝宝知道你一向支持我,还请一定要帮我啊。” 慕容德微微一笑:“太子,不要担心,支持你不是因为德叔从小看你长大,对你多偏心,而是因为太子之位乃是正溯,无大的过失理当由你来继承,不然的话,人人出手抢夺,永无宁日,祸起萧墙,外敌必然趁虚而入,这是我们慕容家几十年,上百年的血泪史啊,所以,德叔这次奉了皇兄的圣命,就是要确保你这回的利益,现在无法破敌,那么只要全师而还,你就是最大的功臣,那些许小功,无足挂齿。” 慕容宝的神色稍缓,他长舒了一口气:“那就一切有劳德皇叔的安排了,阿农和阿隆他们,也请您能一并安排妥当。” 慕容德点了点头:“一切包在你德叔身上。” 河边,燕军大营,几个全身华丽大铠的皇子,亦是各军的主将,站在一起,他们各自的随从,左右都给打发地远远的,在这种微妙的时候,谁也不希望这些皇子间的对话,会给外人们听到。 慕容麟一个人蹲在河边,面色阴沉,看着河对岸,那些排着队,在大声叫器的北魏军士,手渐渐地握成了拳头,喃喃道:“可惜,那天就差了一点点,要不然,拓跋的脑袋,早就应该挂在这里了!” 慕容农冷冷地说道:“所以你抢功不成,就想谋反自立?阿麟,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死性不改啊!” 慕容麟咬了咬牙,一直以来,这慕容农和他的关系就最为紧张,也是因为慕容农久镇辽东,而自己则一直威慑草原,相当于两大方向的主将,又都是侧室所生的庶子,几乎有同样的夺储机会,所以,除了太子之外,就属这二人争夺最为激烈,刚才在帅帐内,也是这慕容农极力想要除掉自己。 慕容麟看着慕容农,冷笑道:“连太子和德皇叔都没定我的罪,阿农你算老几,就可以直接说我谋反?我还没说那慕舆嵩是你指使的呢!他的族兄,也在你的帐下当亲卫吧。” 慕容农的脸色一变,就要上前,一边的慕容隆和慕容绍二人连忙把两个眼睛都要喷出火来的兄弟给紧紧抱住,分开,以免这二人就在这里打了起来,给对面的魏军看笑话。 慕容农恨恨地说道:“就算你没谋反,但一直以来,你就打你的小算盘,你以为你那点小心思我们不知道?想要抢功罢了,而抢功,也不过是为了夺位!” 慕容麟冷笑道:“搞的好像你没这种心思似的。阿农,你在漠南抢的最多,可一听到有渡河击败拓跋的可能,那么多俘虏和牛羊都直接扔下,轻骑而来,不也是想抢渡黄河,进军河套吗?还有你,阿隆,本来跟后方的粮道应该是你分兵去防守,可你一看阿农跑的快,自己连这些兵站都不要 了,搞得现在跟后方完全失联,任由这些魏狗在这里造谣诅咒父皇,不是你的责任吗?” 慕容绍叹了口气:“好了好了,各位皇兄,这个时候,都别再争了行吗,德皇叔都说了,大敌当前,任何自己的私心,矛盾,都放下一边,先回到大燕再说。这个时候,我们需要团结,而不是争吵。” 慕容农咬了咬牙:“道理谁都明白,可是要做起来,就是另一回事,进攻时抢功如风,撤退时转进似火,大家都这么玩,最后只能一起完蛋。魏军在机动性上远远超过我军,给追上,可就麻烦了。” 慕容麟哈哈一笑:“阿农啊阿农,你为了不想给落在后面断后,连这种话都敢说,魏军什么实力我们又不是不知道,要是他们真的敢跟我们打正面,何必逃到这里,靠着黄河天险来坚守?我们困难,他们更困难,河套新收服之地,人情未复,而这么多给击破的漠南部落涌入河套,抢夺资源,现在是冬天,本就是牛羊少,人口多,我们若是继续在这里坚持下去,只要两个月,敌军必乱!” “到时候就不是我们要渡河了,而是对面的魏军必须要跟我们决战,打开回漠南的通道啦,现在我们应该做的,不是退兵,而是尽快打通和后方的联系,恢复跟父皇的通信,请他再增派援军,调集粮草,供我们在前线继续作战!” 慕容隆喃喃道:“阿麟说的有道理,我们困难,对面更困难,拓跋现在还要平衡那些漠南部落跟河套诸部的关系,没这么容易的。也许,我们再坚持一个月,观望一下情势,是更好的选择。” 慕容绍叹了口气:“可是拓跋硅的后面,还有后秦,现在关中已经平定,后秦本来都派了两万援军来支援拓跋,只是因为姚苌死了,国丧期间才退兵,可是兵虽退了,粮草还可以运来啊,这个冬天,只怕是困不死拓跋啊。” ===第一千六百三十二章 燕国六王分头撤=== 慕容农冷笑道:“既然阿麟想要留下来以观其变,那你就留在这里做后卫吧,我们尽快回国,然后一定会派出援军,粮草来帮助你的,如此一来,耗死魏国的功劳就是你的,你的,你的,谁也不会跟你抢喽!” 慕容麟的脸色一变,正待开口,却只听到中军帅帐那里传来了击鼓聚将的声音,他恨恨地瞪了慕容农一眼,沉声道:“辽西王(慕容麟的王爵),本王倒是想看看,一会儿军议之时,你会在何处。” 他的目光扫过了在一边沉默不语的慕容隆和慕容绍:“还有高阳王(慕容隆)和陈留王(慕容绍,他是慕容垂的侄子)二位殿下,本王也想看看,是不是你们可以当先锋,抢先回邺城知道父皇的情况。” 说着,他一挥披风,陉直地走向了帅帐的方向。 慕容绍勾了勾嘴角,看着他的身形远去,叹道:“其实,也许他说的有些道理,留下来再观察一段,在兵法上更好一些,即使要撤,也最好是一边对峙,一边分兵撤离,不然离开黄河一线,魏军若是过河,无人值守,也是麻烦啊。” 慕容农摇了摇头:“当着明人不说暗话,阿麟一直有异心,可是咱们兄弟,也都不愿意落在别人后面进入邺城吧,不管魏军成天喊的那些屁话是真是假,谁都想第一个回到大燕,回到邺城,所以,无论是后卫还是侧翼或者是先锋,都不能给一个人独占了,得大家轮流着来,这样才不会有意见,你们说呢?” 慕容隆点了点头:“阿农说的有道理,只有这样轮流行军,才能让大家心服,慕容麟的手下谋反是事实,让他殿后当后卫也是应该,他再怎么托大,只怕也不至于真的勾结魏军,来灭我们手足兄弟,就算要夺权,也应该夺一个强大的燕国才是,对他的这点信任,我们还是应该有的。” 慕容绍笑道:“是啊,他想当草原王,就让他一直在草原上好了,这次若是能让他当后卫跟拓跋多结点血仇,以后只怕想勾结这些草原蛮子也不可能了。至于我等,就轮流当两翼和先锋,太子作为主帅,应该居中而行,如此交替掩护,可安全回到大燕,不管怎么说,只要大军在,我们随时还可以回来。” 慕容农走向了大帐:“那就一言为定,记住,我们要统一口陉,一定要慕容麟断后,不然这小子一定会搞鬼先跑了,我们再想抓他,可就难啦。” 大帐之中,慕容宝看着沉默不语的慕容麟,说道:“赵王殿下,你的部队多次与草原人交战,熟知其布署,战法,这次大军撤离,需要你作为后卫,这点,你可有意见?” 慕容麟沉声道:“大军出塞几千里,这才打到黄河边,来之不易,为何要轻言放弃?若是父皇真的归天,那魏军巴不得这个消息早点传来,又何必断我们的信使呢,让他来报这个消息不是更好?所以,父皇一定安康健在,我们只需要继续在这里耗着,对面比我们更艰难,他们除了二十多万军队,还有上百万的子民需要养活,过这个冬天,即使是有后秦的粮食援助,也是不可能撑太久的,这时候我们咬咬牙就可以坚持,大不了,分些兵马到漠南让那些新归顺的部落提供补给,撑上三个月,毫无问题。” 慕容德冷冷地说道:“我们这回来草原的目的是夺取汗廷,打击北魏,没说一定要灭了他们,只是对他们出兵支援慕容永的警告,现在目的早已经达成,而皇兄的身体肯定不好,要不然,他早就御驾亲征了,现在这么多天过去了,不见援军也不见粮草,显然陛下的龙体并不好,作为兄弟,作为子侄,你们现在应该做的,是早点回去,在父皇的膝前尽孝,而不是为了贪图一点功劳,在这场胜算几乎全无的战争中继续拖下去。” 慕容麟咬了咬牙:“我相信若是父皇现在在这里,一定不会撤的,一定会继续打下去,在邺城, 他就是这样做的!” 慕容农冷笑道:“父皇在邺城是为了引晋军渡河,然后一举消灭,是围点打援,不是他真的打不下个小小邺城,你这是多看不起父皇的军才啊?!这里现在只有你想继续打下去,而我等,都不想奉陪了,你若是想继续坚持,你就一个人,带着你的两万部众在这里继续耗吧,我还是刚才在河边的话,我们可以精神上与你同在,顺便多给你留点牛羊在这里,放心,一定够你撑上三个月的!” 慕容麟厉声道:“你不就是想回去夺位吗?用得着这么急吼吼?父皇还在呢,要是他知道今天的事,你看他如何对你!” 慕容农微微一笑:“我不是全军主帅,也不会率部自行其事,一切听太子殿下和德皇叔的军令行事。” 慕容隆和慕容绍也同时行军礼:“愿奉太子殿下与德皇叔军令!” 慕容麟一看大势如此,自己也无法扭转,只能跟着行礼道:“愿遵太子殿下与德皇叔的军令!” 慕容宝满意地点了点头,自这次出兵以来,还是第一次,自己的四个眼高于顶,还对自己的储君之位虎视眈眈的兄弟,肯这么听话,他沉声道:“本帅有令,全军今夜出发,返回大燕,不留一兵一卒在草原。为保大军行军秩序,慕容麟,及其本部兵马两万人,作为全军后卫,离中军三十里,以防魏军来袭。” 慕容麟早知道是这个结果,只能无奈地说道:“得令!” 慕容宝继续说道:“本帅及德皇叔的所部兵马,四万人,作为中军,在慕容麟的大军之前三十里而行,一旦魏军大至,则率先返身回去增援赵王。此外,辽西王慕容农,高阳王慕容隆,各率所部万人,分列中军左右两翼,距离二十里,行军速度,当与中军一至,而陈留王慕容绍,率辎重部队及所部五千人,共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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