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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人,还得在野战中主动出击才行。” 刘穆之的眼中冷芒一闪:“非如此不可。还得再加上一条,就是你得在极为不利的环境下作战。不能象你在君川那样,在自己的预设战场上玩,可以伏击,可以利用地形。这些优势,要在敌军那边。” 刘裕的脸色一变:“这也太难了吧,就算野战,就算数量绝对下风,起码也要有地形可以利用,连地形都有利于敌军,那还怎么打?” 刘穆之正色道:“寄奴,还记得韩信的背水一战吗?他是怎么打的?” 刘裕睁大了眼睛:“原来是这样的绝境,这会让未经训练的士兵也暴发出惊人的战斗力,胖子,我懂了。” 刘穆之微微一笑:“我想,玄帅很快会来找你了。” 刘裕奇道:“找我?我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兵,他是全军主帅,怎么可能来找我?他现在完全不需要征求我的意见,甚至我也不可能帮他指挥军队,为他打先锋了。” 刘穆之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别忘了,你就算只是个小兵,仍然是谢家的准女婿,无论如何,谢家不会在此战中将你埋没的。” 刘裕叹了口气:“玄帅一开始是想让我回去找妙音的,压根都没准备让我参战,是我自愿请求当小兵才留了下来。他现在估计也不喜欢我,怎么会给我机会?不过我不管这些,只要有打仗的机会就行了。” 刘穆之正色道:“不,寄奴,相信我,玄帅的心里,一定也是想一战定天下的,他让你回去,只是因为你前一阵的任务太辛苦,能从寿春活着回来不容易,你刚回来时,意志消沉,非常沮丧,这时候要你心爱之人加以鼓励,用王姑娘的温柔唤回你的斗志,重新变成战场上那个无往不利的杀神。”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朱序来了大营,我刚才在帐后屏风里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内容,朱序透露了苻坚来此的军情,只怕决战就在眼前,一旦从秦营里回报的探子证实他的话是正确的,那可能出击就是这一两天的事。而出击的对手,只有一个,就是围困洛涧的梁成!” 刘裕紧紧地握住了拳头:“梁成所部数万人,可都是氐族的本族精锐,在寿春攻城战中也是悍不畏死,我知道他们的实力,就算北府军全军出击,也未必能迅速吃掉他们。选择他们做突破的对象,是不是有点太硬了?” 刘穆之哈哈一笑:“你说的是君川之战的打法,那一战,你是由弱到强,也让全军的士气慢慢地起来,但这战,没有这个时间,更没有机会,秦军几十万大军就在梁成北面数十里,几个时辰就能赶到,这战,你就得拿出韩信背水一战,项羽巨鹿之战的勇气和决心,有进无退,有死无生,这才能一往无前。不需要太多的军队,只需要最锐利的攻击部队,也 不用象平常那样展开,包围,直接找机会突击敌军的中军营地,一举击斩 梁成,这才是最正确的打法!” 刘裕咬了咬牙:“我懂了,我进北府军,就是要做这事的,打造最坚固的盔甲,制造最锋利的武器,跟大家一起训练成最强悍的战士,就是为了这一条,为了这一战。胖子,我这就去向玄帅请战!” 刘穆之微微一笑:“别急,寄奴,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其实也不是我的问题,是要你自己问清楚自己的内心。只有问清楚了,你才能上战场,不然你会分心分神,甚至送掉自己的性命。” 刘裕本已转身欲走,听到这话时停下了脚步,说道:“你还要问什么?” 刘穆之看了一眼慕容兰远去的方向,收起了笑容,变得异常严肃:“对那个慕容家的女人,你究竟是怎么看怎么想的,你对她,有无动情?” 刘裕脱口而出:“绝无,她是我的仇人,我的敌人,怎么会对她动情?” 刘穆之歪着头,看着刘裕:“真的吗?寄奴,你对敌人一向是出手无情,但为何会放过这个女子?我必须要承认,慕容兰的身上,有一种跟我们所熟悉的大晋女子所不同的气质,既有女儿家的妩媚和柔情,也有战士的刚强与英武,就连我,都有些动心了呢,你跟她这样朝夕相处,会没有感觉吗?” 刘裕斩钉截钉地指了指自己臂上的续命缕,正色道:“我刘裕的心,此生此世,只会属于妙音一个人,她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值得我用生命对待,我的心,又怎么可能给别人呢?我承认,我对慕容兰是有些特别的感觉,但那更多的是这两年的袍泽之情,即使他是个男人,我也不会真的下手要他的命。而且现在她的身份已经公开,我想,我只会在战场上,跟她有个彻底的了断,希望这天不要到来。” 刘穆之点了点头,长舒一口气:“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千万不能分心,寄奴,记住你说的话。我永远会支持你的。” 刘牢之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军士刘裕,玄帅要见你,跟我走吧,现在!” 刘穆之微微一笑,看着转身而去的刘裕:“去吧,寄奴,别忘了我的话!” ===第四百五十六章 狭路相逢勇者胜=== 北府军,中军帐,炭盆之中的火光闪闪,不停地有火星随着木炭的迸裂而炸起,而这红红的火光,照耀着帐内三个人的脸,谢玄,刘牢之和刘裕,只剩下这三人还在帐中,一个主帅,一个大将,还有一个则是连副皮甲都没穿的小兵,同聚这帅帐之中,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地怪异。 谢玄的目光没有落在刘裕的身上,他的表情平静,拿起了帅案上的一碗茶汤,轻轻地呷了一口,微微一笑:“好茶,真是好茶,都说进了军中就会喜欢上喝酒,但我还是觉得,这茶喝起来更舒服一些。” 刘牢之笑道:“喝酒可以刺激人的情绪,让人变得冲动狂暴,越烈的酒,越能壮英雄虎胆,玄帅并不需要上阵搏杀,只需要调兵遣将,运筹帷幄,自然需要茶汤这种清醒提神的东西。” 谢玄没有说话,又端起茶碗,姿态优雅,轻轻地吹了口气,然后微微地抿上了一口,闭上双眼,似乎在回味着那唇齿间的余香,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长叹一声:“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喝到这茶汤了。” 刘牢之的脸色一变,转而沉声道:“有我等在,一定不会教我汉家儿郎最后的土地落入这胡人之手,玄帅,你一定会喝到茶汤的。” 谢玄微微一笑,看向了刘裕:“小裕,你会让我喝茶汤吗?” 刘裕挺起胸,大声道:“小人虽是普通一兵,但也愿意把这一腔热血撒在这淮南的大地之上,只要有我一口气在,一定会为国捐躯,马革裹尸。” 谢玄笑着摆了摆手:“小裕啊,我要的是你去冲锋陷阵,又不是去送死,的话吗,保护自己,消灭敌人,才是一个战士应该做的。” 刘裕点了点头,正色道:“只是这一次,敌众我寡,只有将士抱有必死之心,踏上战场,才可能死中求生。玄帅,您找我的目的,我知道,我只想跟您说,只要上了战场,我就会抛掉所有私心杂念,只当自己是个死人,以这种必死的决心和杀意,为大晋争取这场胜利!” 谢玄的眼中冷芒一闪:“小裕,你现在是普通的小兵,但是我知道,你身上有跟人不同的地方,马上就要决战了,我想听听,你有什么想法和计划。如果你坐在我的这个位置,你会怎么打。” 刘牢之的脸色微变,行了个军礼,沉声道:“玄帅,刘裕现在只是个小兵,戴罪之身,让他妄议军机要事,只怕不合军纪。” 谢玄摆了摆手:“牢之,现在不是军议,只是我这个统帅,想听听一个年轻士兵的意见,有时候在上层呆得太久了,对于基层的士兵所想的,所要的,就会有了隔阂,大战在即,这一战不仅关系我高门世家,你世代将门,也关系着刘裕这些普通军士的生死存亡,这一点,你我和他都没有区别,所以我想听听刘裕的想法,才知道士兵们的想法。” 刘牢之点了点头,转头对刘裕正色道:“有什么想法就直说吧,玄帅既然这样说了,就不要讳言。” 刘裕正色道:“现在敌军先锋的数量超过我军四倍以上,而且苻坚亲临前线,看起来我军的形势非常危急,但在小人看来,危机中也隐藏着希望,秦军虽众,但长驱而来,征战不断,尤其是打前锋的梁成所部,已成疲兵,而且他们为了争功,围困胡彬将军,与后方的大军拉开了五十里的距离,在小人看来,这就是我们的战机!” 刘牢之的脸色一变:“刘裕,慎言。梁成所部毕竟有五万之众,而且秦国大军与他们也只相隔几十里,骑兵一个时辰就能赶到,怎么能说是孤军?梁成的战斗力你也见识过,那是秦军的一锐,五万人马岂可一战而灭?更不用说,他还设有坚固的营寨,我军就算全军出动,也不 可能一天时间吃掉他。让你畅所欲言,可不是胡说八道啊!” 谢玄摆了摆手,阻止了刘牢之的话:“小裕啊,你的打法很拼,也很有冲劲,但是必须要考虑现实情况,梁成所部有营地,数量也不少,如果要吃掉他们,得想办法约期与之决战才行,但梁成乃是宿将,不会在没把握的情况下与我们野战,而且秦军的战书,很可能是个试探,我们还得另寻打法才是。” 刘裕摇了摇头,眼中冷芒一闪:“在小人看来,战机是自己创造出来的。如果我军八万大军全部出动,确实可以打败梁成,但梁成也会因此而退缩大营,坚守不战,如果我军强攻不克,敌军援军四面包抄,那必会失败,这也是秦军让梁成所部前出的原因,就是想诱我军攻击。” 谢玄点了点头:“你既然看出这个布置了,为何还要强攻梁成呢?” 刘裕微微一笑:“兵者,诡道也!一切的兵法,都是为了掩盖自己的意图,能而示之不能,不能而示之能。梁成如果面临我军大军的攻击,会坚守。但如果他觉得我们的意图不是攻击他,而是救援胡彬,那就会有别的想法了。” 谢玄的双眼一亮,直起了身子:“说详细点!” 刘裕走到了帐中央的沙盘那里,看着梁成所部那里的一片片连营,指着连营前那流淌着的河水,说道:“梁成依洛涧扎营,正面用涧水来作障碍,阻绝我们对胡彬大营的救援,如果我军大军将至,他只要退守营地,就可以稳固守备,我军就算大军过了河,但近十万人马,在这五六里宽的河滩之上根本无法展开,到时候梁成大营在前,秦军援军从河水另一侧抄截我军后路,就是必败之局。” “可是我军如果没有那么多人,而是只出动五千人左右,偷袭梁成营地,打开一条口子,接应胡彬逃出,那梁成就不可能坐守大营了,他一定会率军出营列阵,阻水以拒我军,而这时候,就是我军的机会了!” 刘牢之冷笑道:“荒唐,这是半渡而击的绝好机会,刘裕,你没有军事常识的?五千人渡河攻击五万精锐的大阵,你还说这是我军的机会?” 刘裕的双眼中冷芒一闪:“绝境逢生,拼死一战,无论是敌军还是涧水,都是无法阻挡的,我相信老虎部队的攻击能力,刘裕不才,愿为先锋!” ===第四百五十七章 主动在我不在敌=== 谢玄的双眼之中,光芒闪闪,似是在考虑成败得失,刘牢之咬了咬牙,沉声道:“玄帅,刘裕的这个打法过于激进冒险,八万北府,出五千老虎,这支老虎部队就是全军的尖刀和精锐,以一击十,去攻击秦军的五万精锐,在战场条件如此不利的情况下,胜机渺茫,一旦老虎部队损失惨重,非但救不了胡彬,也会严重挫伤我军的锐气,只怕战败的消息一传出来,我军各部队都要不战自溃了。” 刘裕朗声道:“八万大军全压上,非但救不了胡彬,而且也引不出秦军的围攻部队,梁成乃是宿将,常规的战法他都很熟悉,寻常的套路是骗不了他的。如果我军势大,他就会缩回大营,只有以寡击众,出动最精锐的部队,又摆出一副救援梁成而不是大战的模样,才会引他上当。而且,这一战看似我军地形不利,但是机会仍然很大。” 刘牢之冷笑道:“敌军有的是时间列阵,我看不出有什么机会。” 谢玄突然一摆手:“刘裕,你说的机会是什么?说清楚一点。” 刘裕点了点头,正色道:“梁成所部的战斗力我很清楚,他们的步兵虽然装备精良,但比起我们的北府军战士,还是差了不少,就算是有三万以上的步兵,就算有洛涧为阻,也难挡我北府勇士。” “但是如果他们出动铁骑突击,那就麻烦了,我军如果要强渡,就不能带重装兵器,拒马,鹿角,大车这些可以防骑兵冲击的,都用不上。陷马坑和壕沟也来不及挖,也就是说,除了用弓弩射击外,我们没有办法来限制敌军铁骑的突击。” 刘牢之点了点头:“你小子总算想到这点了。玄帅,刘裕已经认识到这个方案不可行,咱们还是得另想他法才是。” 刘裕突然摇了摇头,说道:“刘鹰扬(刘牢之现在官居鹰扬将军,掌控老虎部队全军五千余人),小人还没有说完。” 刘牢之的脸色一变,正待发作,谢玄却打断了他的话,看着刘裕,说道:“小裕,我明白你意思了,你是不是想说,秦军可以克制我军步兵的本是铁骑,但是因为他要阻水为阵,大营离洛涧太近,所以无法留出给骑兵冲击的距离和空间?” 刘裕的眼中神光一闪:“正是如此。玄帅,敌军若是出营列阵,那这五六里宽的河岸,就全得站满了人,骑兵根本无法冲击,除非他们提前从别的地方过河,然后从我军后方绕过突击,但只要我们的速度够快,他们是绝不会有这种机会的,之所以只用五千轻兵锐卒出击,就是要抢一个速度,梁成误以为可以截住我军突击,同时为了防胡彬,还会留下一部分的军队防止胡彬所部突围,所以我们正面的敌人,不会超过三万。五千对三万,他们又不能用骑兵,我们的机会并不小!” 谢玄的脸上舒展开了一丝笑意,他看向了刘牢之,说道:“怎么样,牢之,小裕的这个打法,你觉得可行不?” 刘牢之的眼中光芒闪闪,沉吟了一会儿后,点了点头:“听起来不错,不过如果梁成发现我军的突击速度很快,干脆直接让步兵向两翼散开,让骑兵从大营突击,又当如何?” 刘裕咬了咬牙:“梁成应该不会一开始就用这种激进的打法,我军强渡洛涧,他半渡而击,本就是占有,作战是以堂堂之阵,盾牌长槊在前,弓箭手继之,要是强渡的话,则是要弓箭手来压制对方的远程兵器。所以,梁成如果见我军数量不足,会怕我们是疑兵,而大军埋伏在他处,他是不可能不留后手的,不会上来就放弃步兵列阵,纯用骑兵突击。” “再说了,大营有栅栏,有外壕,大规模的骑兵正面突击,需要填平壕沟,大开营门才行,突然之间很难这样行动。除非梁成事先就知道我们的全部计划,才可能相 应地加以针对。毕竟进攻方是我们,这个计划的主动权,也在我们一方。” 刘牢之点了点头,紫色的面膛之上,闪过一丝兴奋之色:“刘裕说得不错,进攻的主动权在我们这里,所以,梁成就算再有经验,也不可能一下子判断我们的意图,五千人出击,看起来少,所以他不会一下子投入全部主力,等到我军真的突破了洛涧,全力发起攻击的时候,他再想用骑兵反击,已经来不及了。速度和隐蔽性,就是此战的最重要前提,玄帅,下决心吧!末将愿领兵为先锋!” 谢玄的眼中闪过一丝冷芒:“老虎部队,能突破正面吗?要是梁成抵挡不住,秦军主力来援,如之奈何?” 刘牢之正色道:“老虎部队都是全军一等一的精锐,而且战斗意志高昂,只要不怕牺牲,一定可以突破洛涧,上岸之后,人人都知无路可退,向前才有一线生机,如此必将人人奋勇,我有信心,三个时辰内,一定可以打垮梁成!” 刘裕突然开口道:“玄帅,刘鹰扬,也许我们可以再狠一点,夜袭!这样虽然风险更高,但一旦成功,所需要的时间会更短,战果也会更大。冲过河后,也许两个时辰不用,就可以打垮梁成了!” 刘牢之兴奋地一拳击在自己的另一只手掌掌心,笑道:“好,太好了,刘裕,你用兵真的够狠,够凶。我刚想说夜袭,你就先说出来了。反正就是不成功便成仁的一锤子买卖,昼战不如夜战,也省去了我们要放火纵烟掩盖兵力的事了。玄帅,只需要你带大军堵住秦军援兵,只要拖上半日,我们就可击溃梁成!” 谢玄长舒了一口气,缓缓地从帅案之上站起,看着刘裕的双眼:“小裕,你的提议很好,我会采纳。不过,你要记住,此事万万不可泄露出去,牢之,你也一样,出了此帐,你们就准备出击,明天午时造饭,申时出发,二更天的时候,抵达洛涧,目标,梁成的首级!” ===第四百五十八章 破坚者石何所在=== 刘裕和刘牢之全都正色行了个军礼,大声道:“诺。” 谢玄点了点头,微一摆手:“好了,今天就议到这里,牢之,你先下去吧,我还有事跟刘裕说,你去清点粮草,部队,作好出击的准备,不过,在正式行动前,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此事。” 刘牢之拱手而退,临出门前,他看了刘裕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耐人寻味的光芒。 当刘牢之掀起的帐门再次落下后,帐内又变得一片温暖,谢玄轻轻地叹了口气:“小裕,,现在只有你我二人了,留下你不是为了布置什么任务,而是要告诉你一件事情,你一定要有心理准备。” 刘裕微微一笑:“是有关妙音的事吗?玄帅,我感谢你的好意,不过大战在即,这个时候,不太适合见女眷。” 谢玄笑着摆了摆手:“你想哪儿去了?自古军中在战前是不能有女子的,阴气若盛,有可能会影响胜,在这个时候,我不会冒险,妙音也是知兵之人,就算这时候你叫她来,她也不会来的。” 刘裕点了点头,笑道:“要是照这么说,那慕容兰也是女人,现在在秦军营中,这阴气估计要把苻坚克死了。” 谢玄哈哈一笑:“真有你的,还能想到这个,不过,君川之战时,慕容兰可是在我们军中啊,好像也没把我们给克死。” 刘裕微微一笑:“好像也是啊。玄帅,你留我下来,不是讨论这些鬼神迷信之事吧。” 谢玄笑着喝了一口茶汤:“要说到鬼神迷信之事,还有一件。听说这回苻坚出征之前,曾经找人占卜过,结果得到了个预言,叫破坚者石。” 刘裕奇道:“破坚者石?什么意思?是有个姓石的人能打败苻坚吗?” 谢玄勾了勾嘴角:“一般这种预言,是姓氏相对,名字相对,如果是姓石的人打败苻坚,那就应该是破苻者石。这天下本来姓石的就很少,好像只有建立了后赵的羯胡石氏,当年冉闵起兵,杀光了石赵宗室,就算有些漏网之鱼,也不太可能兴风作浪了。所以这个石,应该不是姓,而是名中带石的。” 刘裕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那我军中有谁名字叫带石呢?” 谢玄微微一笑:“在这个预言传出后,荆州那里桓冲刺史的弟弟,,征西将军桓豁,马上把自己的两个儿子改了名,桓虔改为桓石虔,而桓民改为桓石民。为的就是用这两块石头,来破苻坚!果然,苻坚直接就给吓得不敢去荆州,一直驻在洛阳,后来淮北这里有进展,他就到了项城,在寿春失守后,迫不及待地来前线啦。” 刘裕笑道:“这二位可是荆州军中著名的猛将,那桓虔曾经在先帝时期手格猛虎,勇名天下皆知,这二位再加了个石,难怪苻坚不敢去碰了。不过可惜,我刚才想了一下,我们这里好像没有哪个大将名字中带………………” 说到这里,刘裕突然脸色一变:“咦,右军主帅谢石大人,不是名字中带石的吗?太巧了!” 谢玄笑着点了点头:“不错,你说对了,四叔本是文官,虽有将军封号,但谁都知道他不擅长军事。但既然有破坚者石这个预言,那就得让他上前线试试,万一正好应验了呢。” 刘裕长舒一口气:“那苻坚这回是输定了,躲来躲去,还是没躲过这个石头,不知是哪路神仙居然能算到这个。我说右军为何明明有桓伊刺史在,还要多一位谢石当主帅呢。原来是为这个啊。” 谢玄正色道:“为了国事,哪怕是求个心安也好。小裕,你也知道,天下间除非是身份低下之人,很少有起双名的,除非是信奉天师道,名字里带之的,不然世家子弟几乎没有双名之人,桓家可以让自己的子侄名字里硬加一个石,变成双名,我们谢家又有何理由不让四叔 上阵呢?不过,此事与天师道有关。” 刘裕的脸色一变:“什么?天师道?这帮家伙怎么又阴魂不散地凑上来了?玄帅,大敌当前,千万不能让他们坏事啊。” 谢玄点了点头:“好了,小裕,你说的对,现在大敌当前,所以天师道中人也不敢随便坏事了,上次君川之战,有害你之心,也是认定我军能胜,在此过程中对你下个黑手,很合理。但这回不一样,淝水将是两国决战之处,胜者有得到天下的可能,输者则亡国灭种。北方多信佛教,天师道之所以大举让信徒南下,也是因为在北方很难立足,所以,在这次的事上,他们是不敢儿戏的。” 刘裕咬了咬牙:“玄帅,这帮妖道狼子野心,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刚才慕容兰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还说过与他们当年的秘密交易,孙泰为了能得到见达官贵人的机会,甚至特地从北方找到了化名吉力万的慕容兰。他们跟胡虏达成什么交易都是可能的。若是那苻坚允许他们在南方布道,这些妖道不是没有叛变的可能。” 谢玄微微一笑:“这点你多虑了,孙泰在这段时间一直想尽办法去结交会稽王司马道子。王国宝并不想搭这根线,但孙泰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还是讨到了司马道子的欢心,这回那个破坚者石的预言,也是孙泰抢先告诉了会稽王,进而成为朝中人尽皆知的事情。甚至不少秦国北方的军情,孙泰也通过他在北方的弟子加以打探,我看他们这回,是真的想打退秦军,起码有大晋在,才有他们。换了在秦国那里,他们是不太可能有在晋国的地位的。” 刘裕叹了口气:“就算他们没有反意,但是趁着大战,私下扩张自己的势力,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玄帅,不可不防啊。” 谢玄摇了摇头:“这些不是我能作主的事情,小裕,我留你下来就是要告诉你,这回的大战,你要跟天师道的人,携手并肩了。” ===第四百五十九章 权衡利弊联天师=== 刘裕本能地想要再次争辩点什么,但转念一想,谢玄作为全军主帅,面对自己这么一个最普通的小兵,却是肯这样耐心的解释,若不是因为他跟自己的特殊关系,换了任何一个别人,甚至是刘牢之,都恐怕是不可想象的事。 而且尽管谢玄没有说透,但是意思已经非常清楚了,让天师道加入这次的决战,并不是谢家的意思,而是来自于别的家族,甚至是会稽王司马道子的压力,孙泰已经跟司马道子,以及王国宝这样一直有意取代谢家地位的其他高门世家搭上了线,成为他们在军中的代言人,这次大战,又有预言了破坚者石的功劳,于情于理,都无法拒绝他们。 秦国此次南侵以来,谢玄作为主帅,先是主动放弃淮北大片土地,又想以联姻之计让桓伊进驻寿春消耗秦军,这两个计划都没有实现,现在的战场态势,对于晋军来说非常不利,尽管自己嘴上豪言万丈,似乎几十万秦军谈笑间就可以灰飞烟灭,但是兵凶战危,战场上随时都可能风云突变,就象寿春之战时,自己也是信心满满,但真的打起来的时候,一点小小的偏差都可能让胜负逆转,这回万一突击不利,那谢家很可能会随着晋朝的国势一样,从此一蹶不振了,就算能靠着大江勉强保一时平安,也必会被别的家族取代。 为将者未虑胜先虑败,这是兵法常识,而身居高位,成为帝国执政几十年的谢安谢相公,更不可能把所有的希望压在这一战之上,平衡各方的利益,是他需要考虑的事情。在这个时候,允许野心勃勃的天师道加入战局,必然是他,谢玄深思熟虑后的结果,自己只有服从,绝不可能改变这一决定。 想到这里,刘裕深深地吸了口气,说道:“玄帅,我保留我的意见,但是服从您的命令。这回老虎部队出击,天师道中人也要随行吗?” 谢玄点了点头:“天师道的孙恩等两千余弟子,一个时辰之前已经到了军中,,就在你见慕容兰的时候,他们也同时进营了,这次他们会作为和老虎部队相同的尖刀精锐,用在最关键的战场上。小裕,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刘裕的双眼一亮:“玄帅,您是要用这种方式,让天师道的人耍不了滑头吗?与老虎部队同时放在最前线,这就杜绝了象上次那样让他们在背后使坏的可能,要么一起胜利,要么一起给消灭,是吗?” 谢玄微微一笑:“寄奴啊,很有长进嘛,也开始考虑战场之外的事情了。不错,北府军是我谢家所组建的,以后也会成为维护我们谢家地位的军队,老虎部队是北府军中的头等精锐,集中了大晋最优秀的战士,无论是为了我们的家族利益还是国家利益,都不能轻易失去,若是老虎部队有失,北府军也很难再维持下去了。” “但是若是这战真的不利,我们的底线也是不能让别的家族,尤其是王国宝,司马道子,甚至是孙泰这样的人趁机夺权。非是我谢家贪恋权力不放,而是国难当头,万不可让大权落到这些小人身上,害国害民。就算是让那荆州桓氏掌权,也不能让王国宝这种贪婪又无能的小人窃居高位,那样的话,就连江南半壁也不可能保住了。” 刘裕点了点头:“王国宝没有自己的军队,所能依靠的只有天师道的这些妖人,如果他们也同样在此战中战败损失掉,那王国宝也无法夺您的兵权,大晋还有挽回的余地,对吗?” 谢玄点了点头:“是的,按理说,王国宝是舍不得这样做的,但是孙泰是个有野心的人,他要建功立业,为天师道以后在大晋的进一步发展壮大打下基础,所以他极力想要出战,甚至向司马道子主动请缨,本来司马道子以为他是来前线作法事,为将士祈福的,但他在出发前,秘密见过了相公大人,说天师道的目的是为了立功,请我们千万要给他们一个机会。” 刘裕微微一 笑:“会不会是他们又要使什么手段,故意这样说呢?” 谢玄摇了摇头:“现在这种情况,也不可能再使什么手段了。而且他们现在并不知我们的计划,那孙泰说过,孙恩在来营时也跟我说过,任何命令都会执行,这次如果能为国捐躯,天师道内会视为兵解升仙,对于每个信徒来说,都是无上的光荣,他们也人人都穿了黑白的服饰出战,可以说作好了必死的准备,这点,我从他们的眼睛里能看得到。” 刘裕想起跟天师教短短接触过的那些情形,想起那些狂热的宗教信徒们眼中可怕的光芒,叹了口气:“此等邪教,真的可以蛊惑人心,让人不畏生死,略施小恩小惠,就可以把成千上万的村夫愚妇纳入其中,甘为之效死。若是大晋能挺过此劫,玄帅一定要禀报相公大人,对其多加限制才是。” 谢玄点了点头:“那是战后的事了,此战还是要发挥他们的优势,天师道中人没有重甲长槊,但是精于击刺,迅速灵活,在散兵相接的搏杀中,能发挥极大的优势,这次强攻洛涧,你们要齐心协力,作为先锋的老虎部队要冒着敌军的矢石,在滩头打出一片阵地,掩护后续部队杀入,一旦形成短兵相接,就让天师道的人全面冲击,散开队形,直取敌军各军的将校,打掉他们的指挥,夜战之中,一旦指挥不灵,那全军就会陷于被动,这就是我们的致胜之机,明白吗?” 刘裕正色道:“明白了,不过这件事情应该是刘鹰扬作为将军去下令的,这次如果仍然是孙恩带队,应该由刘鹰扬向他下令才是。” 谢玄摇了摇头,从怀中掏出了一面白色的令牌,递给刘裕,正色道:“牢之有他的私心,如果让他下令,很可能他直接会让天师道的人打头阵了,这两千多人若是送死,尸体会挡住我军前进的道路,寄奴,我现在只有信你,这是孙泰秘密给我们的令牌,孙恩也只会认此牌行事,你会让我失望吗?” ===第四百六十章 公报私仇非英雄=== 刘裕看着这面令牌,上面写满了各种各样奇怪的符文,一看就知道是宗教的记号,而一个太上老君的画像,在令牌的正面,这块令牌只有一半,显然,另一半在孙恩的手上,如同军队中的虎符,合得上才能验证下令的人是否可靠。 刘裕咬了咬牙,接过了令牌,正色道:“国事为重,虽然我讨厌这些妖道,也知道他们的野心,但如果这次我跟孙恩上次在君川做同样的事,在战场上借敌人的刀来消灭他们,那我就成了他们这种人了。这种事,我不会做。就算以后跟这些妖道们战场相见,我也不会在今天背后黑他们。” 谢玄满意地点了点头:“我相信小裕你是言出如山的,就如同你对我的许诺一样。这也是我愿意把这面令牌交给你的原因。因为我们的行动是绝密的,就连我也不能在这里就给他们下令,以免消息外泄,所以,这个命令,只有你和牢之能下,而我更信任你一些。” 刘裕叹了口气:“不过,玄帅,天师道跟我是有深仇大恨的,几次害我不成,可是刘鹰扬却是他们的道友,甚至名字里还带了一个之字,让他来传递命令,是不是更好些?” 谢玄摇了摇头:“不行,牢之虽然是良将,但在战场上有可能有私心,老虎部队是他的全部,他是不愿意有所折损的,一定会让天师道的人先行冲击,这些道教弟子轻便果敢,是近战的王者,但是当先冲击,缺乏护甲会被弓弩大量杀伤,抢滩登陆战如果第一波部队损失太多,尸体挡住前进的道路就麻烦了,非是我不心疼老虎部队,实在是重装部队更适合作为第一波使用。而牢之未必会这样想,所以,此事只有交给你办,我才会放心。” 刘裕点了点头:“明白了,我现在就去见孙恩。对了,这回我们要以何名义带他们上路呢?” 谢玄微微一笑:“我已经下令,让他们秘密去寿春附近作法,诅咒秦军,天师道不是喜欢搞这些神神鬼鬼的事么,正好给他们一个立功加上侦察的机会,孙恩很高兴地就接受了。你们只需要护送他们前出到洛涧一带,然后你就可以执此令牌,向他们下令了。” 刘裕讶道:“玄帅已经下令了?你不是刚刚才决定强攻梁成吗?” 谢玄的眼中冷芒一闪:“其实我只是想听听你的意见,至于出兵洛涧的决定,在朱序来的时候我就已经作出了,甚至从广陵出发的时候,我就决定这样打了,之所以一直没有下令,只是因为左右两军的主帅意见不一,难以定夺罢了。如果不是朱序来营,我也会在这一两天下令强攻,苻坚亲至的消息对我来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这样让谢琰也站在我一边支持我,四叔和桓伊也不好反对了。” 刘裕笑道:“真是天助玄帅,看来我们这回一定可以取胜。” 谢玄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我并不在意天助不助我军,我更需要你这回能全力助我,助北府军,助大晋!” 刘裕收起了笑容,正色行了个军礼:“我会用生命来实现您的愿望的。” 谢玄点了点头:“记住,传完令后,你就是普通的北府一兵,一切听从牢之的安排,而你的幢主,是刘毅,不管他们下什么命令,你都必须要遵守,因为,铁的纪律,才是我北府军的立军之本,如果你都不听号令,那别的军士就会视军令如无物了。” 刘裕正色道:“放心,战场之上服众号令听指挥,无论是冲锋陷阵还是要我摇旗呐喊,我都接受,现在的刘裕,不是什么京口大哥,也不是飞豹幢主,就是最普通的一个老虎部队的军士。” 谢玄的眼中冷芒一闪:“去吧,不要让我,让相公大人,让妙音失望,我会亲率大军为你后援,明天的早晨,希望能在梁成的大营里,为你,为老虎部队摆酒庆功!” 刘 裕转身就走,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地传来:“梁成的首级,我会亲手放在他的大营辕门之上,以助酒兴!” 半个时辰之后,刘裕站在营中一处小丘之上,冷冷地看着两千余名天师道的弟子,个个黑色劲装,白色布带束腰,发带也是一水的白色飘带,上面纹满了各种符文,重剑与长刀背在身后,一整块操场之上,这两千多人站成了密集的队列,个个一脸虔诚,随着站在前方的孙恩的阵阵号令,或是跪拜,或是额首,行着整套宗教仪式,就连不少军营里的天师道普通信众士兵,也都跟着在一边额首祈福,檀香袅袅,若不是身在军营,会让人恍然觉得,这里更象是个道观。 卢循的声音从刘裕的身后传来:“寄奴,好久不见。” 刘裕没有回头,他冷冷地说道:“请不要随便叫我的小名。在军中,我的战友和袍泽可以这样叫,但是你们并不是。” 一阵爽朗的笑声由远而近,卢循的笑脸,伴随着他开始蓄起的唇上两抹短须,出现在了刘裕的面前:“现在我们不是战友吗?” 刘裕没有看卢循,双眼仍然直视着祈福的人群,摇了摇头:“玄帅说,你们是来军营里为将士们祈福的,并不是战斗人员,严格来说,咱们可不是什么战友。再说,经历了君川的事,我也不想有你们这样的袍泽。” 卢循笑着摇了摇头:“都是男人,大气点。在京口你坏了我们一次好事,君川的事情不过是一报还一报罢了,既然上天让你活着,那我们就不会再对你出手。何况我们神教志向远大,跟你一个军汉有什么好置气的?” 说到这里,卢循勾了勾嘴角:“不过听说你最近不太走运啊,没守住寿春,又从幢主给降成军士了,寄奴,你的运道并不在军中,就是北府兵,多半战后也会解散,要不要考虑来神教发展呢?” ===第四百六十一章 范阳卢氏浮沉史=== 刘裕冷冷地说道:“自古道不同不相为谋,卢元龙(卢循的小字),你就别打这种主意了,我这个人不信命,也不信鬼神这些虚无的东西,而且,从你们这几位少时旧友的身上,我也算是看透了你们天师道,以后最好是井水不犯河水,大家相安无事的好。” 卢循微微一笑:“寄奴,你就没想过,我为何要加入天师道呢?” 刘裕没好气地说道:“因为你卢家在大晋做不了官,所以干脆一咬牙加入了天师道,靠着这些神神鬼鬼的名堂,也许能另谋他途呢。” 卢循叹了口气:“寄奴,别这样,咱们同是天涯沦落人,我卢家的家世,你可能并不太了解,谢家很清楚,但他们不太可能会对你说,今天正好趁这机会,我们也打开心门说说心里话,如何?” 刘裕心中一动,以前在京口的时候,卢家就跟别的人家不太一样,极少好勇斗悍,那卢循的父亲卢嘏,成天手不释卷,不务农活,也不知道如何维持生计,跟京口的乡里乡亲,是那么地格格不入,后来徐家趁乱起事,卢家也跟着沦落,徐道覆和卢循在幼年时就离开了京口,家族的来历,也就无人关心了,不过今天这卢循主动提及此事,也可以遂了自己多年的好奇心。 于是刘裕点了点头:“我只听说过,你家好像是北方望族,不知为何会在京口落户,正好今天有点时间,你不妨说来听听。” 卢循点了点头,说道:“我卢家有着光荣的历史,最早的时候,就是春秋战国时的齐国宗室,分封在卢地,因封邑得姓,后来齐国内乱,田氏代姜,我卢氏一族也因此而逃亡,最后落户在了当时还是蛮荒之地的楚地淮北,也就是你祖上的彭城一带。” 刘裕睁大了眼睛,奇道:“什么?你家祖先是彭城人?” 卢循微微一笑:“寄奴,我知道你家是汉高祖刘邦的弟弟,楚元王刘交之后,也是祖籍彭城,巧合的是,我卢家先祖,就是汉高祖刘邦的自幼至交,同乡人卢绾。后来刘邦起兵,卢绾一生相随,最后官至燕王,镇守北境,可谓裂土封疆,荣光一时啊。” 刘裕突然笑了起来:“卢元龙,你是欺我不读书么?别的事情可能我未必清楚,但楚汉相争这段,无论是史书还是兵书我都是烂熟于心,你说的那个卢绾,后来不是叛汉入匈奴了么?最后还死在了匈奴,怎么又成你祖宗了?” 卢循的脸色微微一红,说道:“你既然熟读这段历史,就应该知道错不在先祖那里,而是刘邦登基称帝之后,猜忌心太重,对昔日一起打天下的老弟兄们一个个痛下杀手,韩信,彭越,英布这些为他建国立下大功的老弟兄,哪个得了善终了?先祖也是看到这些人的下场,被逼无奈才会割据自立的,只是想求个安稳而已,不然他年过六旬的老人还要起兵谋反作什么?” 刘裕叹了口气:“好像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不过你家这个祖先,后来就一直在匈奴了吗?” 卢循摇了摇头:“没有,匈奴毕竟是蛮夷之邦,一时避难可以,但长久居住是不可能的,后来我卢氏后人从匈奴重新归汉,到了东汉末年的时候,经学大师,同时也是著名的大将,平定黄巾军的大英雄卢植,就是我范阳卢氏的得姓始祖。” 刘裕点了点头:“卢植我听说过,大大的有名,想不到居然是你家的祖先。不过他不是在幽州范阳吗?你怎么又会来京口?” 卢循微微一笑:“你刘裕的先人也不是世居江南吧,不也是从北方迁了过来?永嘉之乱,各路军阀与胡人纷纷自立,西朝(西晋)灭亡,当时身居尚书之职的我五世祖卢公讳志,舍身捍卫晋朝末帝,最后在勤王的路上,被胡人军队俘获,连同几个儿子,一起英勇就义,也算是以一腔热血,捍卫社稷了。” 说 到这里,卢循的眼圈红红的,神色肃穆,语气也变得忧伤起来,就连 一直当故事和笑话听的刘裕,也不免黯然,想起那神州陆沉,蛮夷横行的悲惨历史,不免咬牙切齿,双拳紧握。 卢循缓了缓自己的情绪,继续说道:“只有志公的长子,卢公讳谌,也是我的曾祖父,活了下来,他成功地逃过了胡人的追杀,投奔了当时在北方唯一还在坚持抵抗的晋国大将刘琨,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刘裕猛地一拍手:“男儿当为刘琨,祖逖,国难当头,奋起保家卫国。你说到这里我知道了,刘琨最后失败前还写了首诗,诗名就叫赠卢别驾,里面有何意百炼钢,竟成绕指柔,这是大英雄在走投无路,即将就义之前写的绝命诗,连我这个粗通文墨的人,读起来都会感同身受,泪湿衣衫。” 卢循叹了口气:“那卢别驾,就是先祖卢公讳谌,我卢氏为保大晋,可谓呕心沥血,几代人都为之死节,但终于敌不过这天下大势,大晋南渡后,无力北伐,留在北方的大族世家,望王师年复一年,终于只剩一声叹息,为了保全北方的汉人,不得不违心地在胡人朝廷里做些事,毕竟,这样多少还能帮助一些在北方的汉人。” 刘裕不屑地勾了勾嘴角:“说的好听,还不是给胡人当奴才。真要有志气,就应该跟王家谢家这样,举族南下,扶晋于危难之中。” 卢循摇了摇头:“刘寄奴,不要站着说话不腰疼,王家谢家那是在胡人占领北方前就逃过江了,连抵抗都没有,当然跑的容易,可我卢家当年可是北上去投奔了刘琨,刘琨失败后,整个北方尽入石赵帝国之手,我家先人就是想回来都不可能。只能在石赵政权里先虚与委蛇,等到石赵帝国灭亡时,我卢家后人马上就趁乱来到了南方,这还不够忠心吗?” 刘裕叹了口气:“那后来呢,为什么你们卢家没象王,谢家这样得到高官厚爵呢?” 卢循的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之色:“这件事问晋朝皇帝去,问问他是如何对待不远万里,冒死来投的北方士人!” ===第四百六十二章 从军理当争将军=== 刘裕摇了摇头,说道:“别卖关子了,有事就直说吧。到底出什么事了?朝廷不是一向优抚北方流人吗?我家就是受了皇恩,在京口安居落户了。” 卢循冷笑道:“恕我直言,刘裕,你家祖上并没当过什么大官,更非望族,能在京口落户已经觉得不错了,可是我范阳卢氏,连续四五代都是高官,自植公起,哪个不是可以影响国事的人物?如果只是让在京口落户,那何必要来南方呢?” 刘裕微微一笑:“因为你家大父在北方身亡了啊,他在石赵时是高官,但石赵灭了后,就成了慕容燕国要消灭的对象,这算是落难而投吧。你不可能指望落难而投的时候,还享受着王公贵族的待遇,对不对?” 卢循的眼中凶光一闪:“就算落难而投,也不能是平头百姓吧。连你爹都可以当个郡功曹,我爹他饱读诗书,名扬天下,又怎么能就这么在京口蹉跎一生呢?就算是给个县令,我也不会有什么怨言的。” 刘裕叹了口气:“这人嘛,就要知足常乐,哪个家族能长盛不衰,永保富贵?想我刘家祖上,那可是汉朝的亲王宗室,何等的荣光,不也随着汉朝的灭亡而变成田舍翁,庄稼汉了?只要真有本事,那就算一时落魄,也有机会复起的。你爹既然有才学,那就可以去见那些世家大族,总有识货之人。” 卢循冷笑道:“刘寄奴,你不明白,那些世家大族也许会用你这样的武夫粗汉,但绝不会起用我爹这样的经学大师。因为你再厉害也只会在军中发展,还到不了朝堂,威胁不了他们的地位,而我们卢家是可以的。在北方的时候,王家不说,那谢家,庾家只配给咱们卢家提鞋,可现在到了南方,他们仗着自己先来一步,取得了高位,又怎么舍得把这权势相让?求官之路,我爹奋斗了一生,受了多少白眼,遭了多少耻笑?但最后还不是给人打发回家,一事无成?!” 刘裕勾了勾嘴角:“所以你就干脆加入了天师道?” 卢循冷笑道:“寄奴,知道我为什么会来找你吗?因为其实咱们是一路人,世家大族们是不会真正地给我们出头机会的,别看谢家现在对你不错,但真要到你可能掌权的时候,他们会毫不留情的对你出手镇压。在他们眼里,你只能供驱使,永世为他们王谢这些高门家族的奴仆,不能自立。” 说到这里,卢循顿了顿:“就象桓温,当初也是给庾家利用,用他的军事才能掌军,而桓温得权之后,却反过来对庾家子侄大肆诛杀。最后王谢这些高门世家联手顶住了桓温,还是把他们赶去了荆州,这回一旦能打退秦军的进攻,对桓氏的清算,也是早晚的事情,刘裕,王妙音比起桓温的妻子,晋朝公主如何?而你比起他这个三次北伐,一度掌天下之权的大将军又如何?” 刘裕微微一笑:“现在我是不如桓温,不过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再说了,妙音只有一个,不需要跟任何人去比。” 卢循微微一愣,转而笑道:“想不到你寄奴居然还是个痴情种,真是让人意外,不过我提醒你一句,谢家可是以前有过让族中嫁出去的女子与人离婚的传统,别说你还没娶到美娇娘,就算娶回家了,也并不保险,还是那句话,一旦你的发展威胁到了这些世家高门的利益,他们就会转而打压你。” 刘裕反问道:“为什么一定要跟他们起冲突呢?只要都是一心为国,谁当政不是一样?我就不明白了,那权力争来斗去的有什么意思。当官不当最高执政就是失败?你卢家的家风向来如此吗?” 卢循咬了咬牙:“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兵,不想当宰相的士人书算白读。那个王恭不是有句名言吗,叫仕宦不为相,才情何所骋,刘裕,你太我失望了,一点争心都没有。” 刘裕哈哈一笑:“难道你在天师道就能当教 主了?卢元龙,你可别忘了,你上面还有个现任教主的大侄 子孙恩呢。” 卢循的脸色微微一变,转而笑道:“我当然不会跟大师兄去争,但起码在神教内,我是有机会的。不象在晋朝的官场,全无机会。刘裕,话说到这份上,你应该清楚,大晋的上层醉生梦死,世家大族垄断权力,翻手为云覆手如雨,你也许无掌权之心,但随着你在军中的地位提高,就会渐渐地对他们构成威胁,桓温之事,他们绝不会允许再出现,你想要沙场建功,进而扫平天下的豪情壮志,早晚会和他们起了冲突。到了那天,连谢家都会放弃你。” 刘裕冷冷地说道:“这点就不劳费心了。我刘裕知道我想要什么,要怎么才能得到。倒是你们,看在儿时同乡的份上,我再劝你一句,收起那些不切实际的非份之想,不要为了自己的野心,害了国家,害了天下百姓。” 卢循冷笑道:“刘寄奴,你大概不知道谁才是害国家,害百姓的蛀虫吧,那绝对不是我们神教,而是那些高高在上的高门世家。你是在京口呆得太久,不知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如果你有机会走出去,到三吴,到江州,到豫州去看看,就不会说出这种可笑的话了。” 刘裕轻轻地“哦”了一声:“这些地方我知道有很多是世家高门的领地,庄园,但以谢家为例,对这些庄客佃户还算厚道吧,我军中就有谢家的佃户投军的袍泽,人家可没说受了什么欺负。” 卢循不屑地摸了摸鼻子:“那种人,没有梦想,没有野心,活着跟猪也没啥区别,谢家让他终日劳作,一年到头作牛作马,累死累活,最后能吃口饭就感恩戴德了,然后逢年过节,谢家给他三瓜两枣就能让他家世世代代甘愿为仆。刘裕,你想过这样的日子?” 刘裕摇了摇头:“我当然不是这种庄客佃户,但他们是没有地才会这样啊。” 卢循哈哈一笑:“说到点子上了,为什么会没地?为什么王家谢家就是良田万顷,而佃户庄客们却是世代无立锥之地,只能子子孙孙永世为奴?!” ===第四百六十三章 北方世家上位史=== 刘裕的眉头一皱,这个问题也曾经在他的心中一闪而过,但是一直没有答案,问刘穆之的时候,他也是闪烁其词,想不到今天,居然在和卢循相处的时候,有可能会得到答案了,他点了点头,强行地压制住自己内心的好奇,装着不在意地随口道:“那你说又是为了什么?” 卢循冷笑道:“你大约是不知道,王,谢,庾,郗,殷这些上层大世家,明眼人看到的是他们代代掌权,朝堂为官,但他们真正厉害的,是这天下的田产地契。” 刘裕奇道:“田产地契?你是说天下的田地都归了王家谢家这些大族?可是在京口不是这样啊,我们家都有地。” 卢循勾了勾嘴角,说道:“那是京口,天下最特殊的地方。东晋自开国以来,这三吴地区的土地,本来多是本地土著大姓,如朱张陆吴沈这些家族的,他们从三国时的东吴时期,就已经在江南圈地占人,成为地方上的豪强。” “但是永嘉之乱,神州陆沉,当时还是琅王的司马睿,也就是东晋的开国皇帝,在王导为首的各大北方世家的辅佐下,南渡大江,到了这江左之地,你知道为何他们不北伐吗?因为对他们来说,有更重要的事情,就是跟江东的土著抢地盘!” 刘裕摇了摇头,正色道:“不对,明明祖逖将军在开国的时候就北伐了,怎么能说不支持呢?” 卢循冷笑道:“你可知道祖逖带的是什么人去北伐?就是一群江洋大盗,身上有命案的江湖杀手。这些人在乱世中给他收为部曲家丁,东晋朝廷不出一兵一卒,只给了祖逖一个将军的名号,又给了一些布匹让他制作军服,连兵器和粮草都没有给,你说这是支持北伐?” 刘裕的眉头皱起,这些事情,他也曾听刘穆之叹息过,想不到在卢循的嘴里,竟然别有一番隐情,他沉声道:“那祖逖明明有收复河南之地,北伐两京的可能,朝廷又怎么可能不支持呢?” 卢循摇了摇头:“北伐要跟强大的胡人军队正面较量,祖逖虽然可以趁着匈奴汉赵帝国灭亡,后赵石氏崛起,北方胡人混战,中原无主的机会一时占据中原之地,但谁也不能保证他能在正面的野战中打败胡骑,尤其是过了黄河,到了河北平原之上,更是胜算不大,与其支持他继续北伐,不如抢了这些江东土著的地盘,给自己争取家业,这才来的实在。” “所以祖逖得不到朝廷的支持,最后郁郁而终,朝廷的军队全用在镇压江东各地的反叛之上了,寄奴,你要知道,乱世之中,天下无主,很多这些江东土著的子侄就会起着趁乱割据的心思,然后东晋朝廷将之一一消灭,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夺取这些家族的田地,再分封给有功之臣。而这些有功之臣,则是跟着司马氏皇族一起南渡的第一批北方世家了。” 刘裕突然摇了摇头:“不对,这些吴地土著,为何要自找麻烦?他们本就占有田地,何必再要让子侄割据自立呢?” 卢循哈哈一笑:“所以说吴地土著,见识短浅,哪是这些斗了上千年的北方世家的对手!你现在看到的纪录是这些人聚众作乱,而历史的真相是,这些人只不过是跟北方坞堡主那样,保境安民,守卫家园罢了!” “乱世之中,总有乱兵盗贼,这些人四处流蹿,而西晋朝廷亡了,地方官纷纷逃离,没有军队来镇压这些盗贼,于是这些吴地土著们就自己招募流民,保卫家园,但东晋皇帝和重臣们,就借口这些人是拥兵谋反,派朝廷军队将之一个个消灭,吴地百姓本就不擅长兵事,加之一盘散沙,就给东晋的军队一一消灭,本该用于北伐的大军,却成了给东晋皇帝和世家们抢夺地盘的工具,刘裕,你说这样的皇帝,值得效忠吗?” 刘裕长叹一声:“如果事实真的是这样,那太让人寒心了。不过我还是不相信你的话 ,若是果真如你所说,为何这些土著大姓还存在?我也见过 不少朱吴张沈吴家的人啊。” 卢循冷笑道:“当年在江南,第一大姓是周家,就是给这样陷害子侄谋反作乱,加以剿灭了,但王导当年很聪明,没有同时对所有土著大姓下手,甚至有时候还会给他们一点好处。只消灭和削弱最强的那几家。” “于是这样十几年下来,本地的豪强给削弱大半,加上在朝中没有势力,无法袭爵当官,地盘就会越来越小,而北方世家在江南得到的田产越来越多,会运用权力,加速地占有这些江南之地,更有甚者,他们可以从北方吸纳大批的南下流民,编为自己家的佃户庄丁,让这些人去开荒拓泽,新增田亩,几十年下来,几乎整个三吴之地,都是这些北方世家的天下了。当吴地的田契尽入这些世家之手,普通百姓还有立锥之地吗?只有世代成为他们的家仆了!” 刘裕无话可说,久久,才叹了口气:“原来这世道是这样来的。不过,仍然有谢家,王家的佃户们有可能翻身,比如从军立功得赏,回去后就可以买个几十上百亩的地,讨房媳妇,并不是说无路可走啊。” 卢循不屑地摇了摇头:“也就是这次组建了北府军才这样,以前几十年哪会让各世家的僮仆从军的?就好比你见过的刁家,他们会这么好心?再说了,就算走了狗屎运真的能有自由身,买了田地,但普通小民哪可能象世家大族这样维持?一遇天灾,又要交税,很快就会破产,最后还是沦为佃户僮仆,这种事情即使在京口也不算少见吧。” 刘裕想到自己在从军前,给刁家设局陷害,差点家破人亡,入刁家为奴的经历,这还是在京口,还是发生在自己的身上,若是换了别的地方,实在是不敢想象,想到这里,他就牙关紧咬,双拳紧握,恨声道:“该死!” 卢循微微一笑:“象这样的世道,确实该死,天下所有受苦受难的人,只有我们神教才能真正给他们希望,而这,就是我加入神教的原因!” ===第四百六十四章 新兴力量呼欲出=== 刘裕冷笑道:“希望?你们除了装神弄鬼,神神刀刀,再弄些女子去满足那些色中饿鬼的需求外,还能做什么?难道就靠着你们的那个天人交合仪式,就给人希望了?我呸。” 卢循笑着摆了摆手:“寄奴啊寄奴,你对我们还真是不了解。咱们天师道起源于汉末三国时期,最早的教主,是曾经雄居汉中一带的张鲁,而当时的神教,又叫五斗米教,知道这意思吗?” 刘裕点了点头:“我听瓶子他们说过,入教之时人人要交五斗米,有困难的时候教友会互相帮助,可是这五斗米能解决什么?” 卢循冷笑道:“刘裕,有句话叫饱汉不知饿汉饥,也许在你看来,五斗米也就几天的饭,但对于荒年的教友来说,那可就是救命的粮食。有了这东西,就可以让他们活下来,要知道,官府和那些个世家大族,很少有好心的,碰到荒年更是横征暴敛,变着法儿地要这些农民破产。” 刘裕奇道:“不会吧。我在京口当里正的时候,朝廷可是有明确的法令,一旦荒年欠收,往往会减免税赋,哪会加重盘剥呢?” 卢循叹了口气:“那是因为你们京口之地实在特殊,要知道,自东晋建国以来,原则上是不许来自北方的流民过江的,派的就是这些人难以管束,更怕他们来江南发展,夺世家大族的地盘。” “但是为了不至于让北方南下的流民失去希望,又特地网开一面,以京口之地作为在北方立功的流民,或者是南下士族的居住地,这里多是北方侨民,更是天生征募劲卒的来源之所,所以自从郗鉴镇守京口,建立北府以来,这里就是一个特殊之地,官吏不是象其他地方,由长官的家丁部曲充任,而是由刘裕你这种北方流民的后代来管理,都是乡里乡亲,自然也不忍心做那虎狼之事,对吧。” 刘裕喃喃地说道:“难道别的地方,都是象刁家这样的人在当父母官?” 卢循点了点头:“东晋的天下,多数地方都是如此,世家高门也许还要讲点吃相,但是刁逵这种二三流的家族,贪起田产,就是毫无底线了,他们为官一任就拼命搜刮,遇上荒年更是克扣朝廷的救济,甚至假传皇命,加租加税,就是要逼得这些百姓们家破人亡,卖身给世家大族为奴,要不然,那些王谢世家们,动不动地僮仆成千上万,又是怎么来的?” 刘裕咬了咬牙:“我还是不信,起码谢家,我所认识的谢家不会这样,他们绝不会跟刁逵这样的人联手的!” 卢循哈哈一笑:“绝不会?寄奴,你也是成年人了,别天真了好吗?你也不想想,当初你给刁逵设计陷害,快要打死的时候,谢家是怎么救的你。人家拿出了一个广州刺史的位职,才换了刁家对你收手。你以为以前没做过这种交易?东晋的天下,一州一郡,在谢家手里,都可以成为筹码,要是真象你想的这么嫉恶如仇,以谢家执政二十年的本事,还会有刁家的存在和壮大?” 刘裕很想反驳,但知道卢循说的都是事实,他的心里也开始动摇了,头上也开始沁出颗颗汗珠,,沉默不语。 卢循看着刘裕,叹了口气:“寄奴啊,破坏你心中美好的东西,是有些残忍,我当年也曾经跟你一样,心中充满了美好,直到我走遍大晋天下,知道了世态炎凉,虎狼当道之后,这个希望才破灭了,谢家可以对你友善,因为你能打,对他们有用,但是没你能打,只会种田的那些农夫村妇们,谢家就会是另一副嘴脸了。如果你不信我说的话,打完这仗,你可以在大晋四处走走看看,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刘裕咬了咬牙,沉声道:“这事我自会去查实,但是就算如你所说,大晋也会保留象京口这样的地方,以后把京口这种地方,扩大到越来越多的地方不就行了。谢家能为了抗秦而散出自己的 僮仆佃户从军,以后为了北伐也一定可以做到这点。卢循,你加入天师道,存心不轨,你们天师道想通过王国宝这种奸邪之人往上爬,难道又是什么好人了?要是你们掌了权,会比现在更糟糕!” 卢循微微一笑:“你这是对我们神教的偏见。寄奴啊,我走遍天下,最后还是入了神教,你不会觉得我是因为那些个天人交合仪式,或者我卢家缺五斗米才会入的吧。我入神教,说白了是因为在神教身上看到了希望,看到了一种真正同情底层草民的善良,这点你可以回头问问你的好兄弟檀凭之和魏咏之去。” 刘裕冷笑道:“他们早就跟你们断绝关系了,还会说你好话吗?卢元龙,不要自作多情了。” 卢循笑着摆了摆手:“刘寄奴啊刘寄奴,,你这回又错了,檀凭之,魏咏之他们绝不会离开神教,真要离开,早把名字改了,把那个之给去掉。他们现在之所以跟我们立场相对,是因为你的原因,因为他们甘心认你当大哥,觉得神教一次次地想要害你,所以才站在你这一边,如果没有你,他们一定会回神教的。” 刘裕睁大了眼睛,沉声道:“这不可能,他见过你们做的那么多坏事,怎么还会跟你们一路?” 卢循冷笑道:“但他们从神教得到的帮助更多,没有我们,他们怎么可能顺利南下,又怎么可能见到你?要知道,他们家在北方,受尽了胡人的欺负,不靠着神教的解衣相助,又是怎么撑过这么多年的?刘寄奴,是你害得你的兄弟现在处于两难境地,明白吗?” 刘裕咬了咬牙:“他们的想法我自会去问清楚,先不说,卢循,你说来说去,靠施点小恩小惠,就能收买人心了?你们只不过是想借此机会夺权自立罢了,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第四百六十五章 信仰坚定长生人=== 卢循微微一笑:“你看出来了,那些个世家贵族也看出来了,但他们就是连这点小恩小惠也不肯施舍,在他们看来,,这些天下的百姓就是他们的奴仆,就是供他们盘剥和吸血的,只有我们神教,是真正给了他们活路。我们现在结交权贵,只是不想通过起兵这种方式来夺权罢了。” “东晋的上层早已经腐朽不堪,即使是谢安这种名相也不可能挽回,因为世家子弟养尊处优,不思进取是天性,迟早会给我们这些起于寒末之人所取代,就象他们的先人当年取代了腐朽的西晋宗室一样。” “刘裕,你和我们本质上是一路人,加入我们,才可能真正地发挥你的才华,也只有我们,能实现你北伐中原,青史留名的愿望,怎么样,好好考虑一下吧。” 刘裕深深地吸了口气,他的大脑在飞速地旋转着,考虑着卢循说的话,不能否认,这个人的言语非常有煽动力,而且听起来多数也是事实,东晋确实是世家门阀的天下,即使是谢家,也是良田万顷,僮仆成群,不靠了盘剥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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