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 说到这里,庾悦顿了顿,若有所思地自语道:「其实上次淝水之战的时候,曾经谢家出头组建军队,许诺吴地的谢氏和其他世家庄园里的庄客们,如果这次从军报国,那不仅可以回来后免除奴籍身份,还能分到田地,若是立有军功,更是可以由谢家亲自报功领赏,赏官封爵,这才让这些庄客佃户们几十年来第一次踊跃从军,都想着能一朝翻身,搏取富贵功名呢。」 「可是他们没想到,淝水之战虽然赢了,但后来继续跟着大军北伐,却是真的是万里长征人未还,尤其是五桥泽的一把火,几乎北府军的精锐毁于一旦,在后面的撤退过程中,更是给人一路千里追杀,回来的人,十不存一,即使是活着回来的人,也因为失利,无法报功,最后只能是谢家分了一点田地给他们作为回报,这远远达不到大家当初投军时的期望!」 「所以自那以后,再有人许诺北伐胜利后的好处,已经无人再相信了。司马元显一发布征兵令,虽然他根本不是真的想北伐,而是借机组织自己的军队,对抗世家和桓玄而已,但这征兵令一出,却适得其反,一听北伐,这些吴地百姓干脆就直接反了!」 黑袍笑了起来:「这叫聪明反被聪明误,司马元显不过是个未经世面,不知底层疾苦的小王子,虽有些小聪明,但还是毁在了这上面。听你这样一说,我倒是觉得,刘裕居然能在这种情况下组织起北伐,还真的灭国成功了,比我原来想象的都要难很多啊。」 ===第四千一百四十七章 子孙无穷家产尽=== 说到这里,黑袍突然眉头微微一皱,喃喃道:「其实,司马元显这个人身上,还是可以作作文章的,也许,要进一步地架空谢家还可以来个借尸还魂呢。」 庾悦的脸上充满了疑惑之色,看着黑袍喃喃道:「什么借尸还魂?这司马元显都死了多少年了,还能折腾起什么风浪啊?」 黑袍勾了勾嘴角,说道:「我在想,如果将来要制约刘裕,光靠一个佛教还是不够的,对刘裕的打击和限制,得用他自己成天宣传的大义,来攻击他本人才是,对百姓的那套人人平等,是仁义这一方面,就用佛家的众生平等,修善积德来破解,至于他那套军功爵打仗升官,给人希望的,是需要用北伐大义来支撑,用忠君爱国来当大旗,对于这个,就得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啊。」 庾悦的脸上闪过一丝兴奋之色:「怎么个还施彼身啊,快说呀。」 黑袍微微一笑:「刘裕现在是用一个不能说话,形同僵尸的傀儡皇帝来完成自己口中的忠臣良将,实际上是通过王妙音这个皇后来完成对皇帝的控制,在外人看来,他兴复了晋室,有大恩于司马氏,又一直为了国家而征战,是大大的忠臣,但实际上,他不是皇帝,胜似皇帝,王妙音也不过是他用来控制朝堂的代言人而已,谢家靠着王妙音,维持着跟刘裕的事实联盟,也为他在世家中争取支持,作为调和双方矛盾的中转站。」 「刘裕的军功得爵,以爵为官的这套,从根本上是要动世家大族的利益,但为什么能让世家高门现在还是支持他呢?就是因为他巧妙地通过对外战争,去夺取胡人的北方土地,或者是夺取以前桓楚的荆州和江州之地,拿这些新增之地的利益,换取给世家子弟们当官,而当官的名义,就是随军征战,捐粮出丁,对于这些对外的征战有所贡献。」 庾悦若有所思地点头道:「是啊,你说得很对,刘裕是拿着新占的地盘,给世家和军汉们都分到利益,以他原来的想法,只有京八党这样亲自去流血打仗的人,才能在战后当官为吏,治理一方,但估计是王妙音和刘穆之劝了他,要他跟世家高门搞好关系,免得后院起火,老实说,我们庾家,还有别的大中世家都是给谢夫人召集起来商议这些事的,虽然王妙音没有一次是直接出面的,但我敢肯定,这是她和刘穆之商量的结果!」 黑袍的眼中冷芒一闪:「你们是占了小便宜吃了大亏,表面上看得了些好处,新占了一些地盘,但实际上,刘裕手下的军汉丘八们,才是占了利益的大头,更可怕的是,普通的平民百姓都意识到跟着他打仗会有富贵,比给你们累世种田更有前途,虽然有风险但刘裕打的胜仗越多,通过战争得到好处的人越多,就越是能吸引人帮他打天下,毕竟,人们眼里只会看到那些通过打仗发达了的人,对于战死和伤残的倒霉鬼,是视而不见的。」 庾悦沉声道:「现在连世家子弟们也开始跟着刘裕走了,尤其是那些支流庶子们,并不满足于只能继承几个庄园,当个小地主的这种生活,他们也想自己去挣个爵位,毕竟,有了爵才能当官,如果土地没有权力作保证,那随时是可以给人拿掉的,三代以内也许家主掌门还会关照这些庶子,但过了三代,出了五服,谁还会管你?实际上我们世家子现在新继承的很多庄园,就是从这些出服或者绝嗣的远支亲戚手里拿来的,因为已经很难再有增长点了。」 黑袍叹了口气:「富贵人家的子孙后代是越生越多的,而家产不会变多,最后就是先逼得那些穷苦百姓们娶不到老婆,断子绝孙,后面就是自家的远支庶子们也渐渐地下沉,从庄园主变成富农,所谓家道中落,即是如此,这世上没有永远的富贵,更不可能让子孙后代全都富贵,你们世家,豪强之间为了家业的内斗,给外人可乘之机,现在这些庶子们,都想跟着刘裕,靠着打仗建功,在未来的天下,给自 己争取新的机会呢。」 庾悦咬了咬牙:「你说得不错,我们世家最头疼的问题,就是这子孙后代,越生越多,越是位高权重的家族,越是妻妾成群,儿孙满堂,几代人下来,可能到重孙子辈,就会有上百人之多,如果不能新得爵位占据新的土地,那就只能在自己家族的内部分家,主支只能继承嫡传的爵位,守着爵位相应的庄园和土地,而分支则是把原来的额外家产瓜分一尽,最后分得越来越小,我们庾家是因为给桓温老贼狠狠地屠灭过一次,所以人丁稀少,但反而可以保留主脉宗家的地盘。」 「可象谢家王家这样的家族就惨了,有的子孙甚至已经只能手上有个二十多户的佃农庄客,六七个人分同一块庄园的也有,这种情况再经历一两代,恐怕真的得自己下地干活,成为普通的农夫了。」 黑袍微微一笑:「所以这些人在真正地沦为农夫之前,会想办法跟着刘裕混点军功,挣点爵位,以后能到这些新占的地盘上,分到比在吴地更多的土地,不用再跟你们这些留在吴地的亲戚们争夺家产,对不对?」 庾悦叹了口气:「似乎只有这样一个解决办法了,这也是我们这些大家族不得不跟刘裕合作的原因之一,让他北伐,打下新的地盘,可以安置我们越来越多的子孙后代,也算是另一种托以子侄吧。」 说到这里,庾悦看向了黑袍:「你说,我们这种世家大族子孙越来越多,无法安置的问题,你通过佛教怎么解决,难道佛祖真的有本事让人间多出无数的净土,让我们的世家子弟都有安身立命之所吗?」 黑袍笑着摆了摆手:「这有何难?佛祖法力无边,专门就是解决这些难题的!」 ===第四千一百四十八章 天竺划分四等人=== 庾悦的脸上满是期待与兴奋之色,甚至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了,他的双眼闪着光,看着黑袍的眼神,就象是在看佛祖本人,激动地说道:「说吧,如何才能解决这个问题如果你真的能说服我,不要说引进佛教对抗刘裕,就是让我庾悦一心向佛都是没有问题的。」 黑袍微微一笑,说道:「你可知佛祖释迦摩尼是如何创立佛教的吗?」庾悦勾了勾嘴角:「听说他原来在天竺国的时候,可是个王族,甚至还是王子呢,后来看破红尘,遁入空门,创立了佛教。跟你的前任慕容垂,倒是有点相似之处啊,难道他也是为了修长生吗?」 黑袍平静地说道:「有一定的正确性,但还不是完全准确。这天竺乃是今天的宁州再向西南数千里,或者是出西域后再向南走,行数千里的一块大陆,这块大陆是天赐之地,土地肥沃,又有大河经过,粮食产量极高,无论是谁占据了这里,基本上就是不愁吃喝,论生存条件,可比中原要强了很多。」 庾悦笑道:「我们中原也有肥沃的土地,也有大江大河,只不过我们的大河连年泛滥成灾,不如天竺的那条大河风调雨顺,雨水丰足,这是我听去过天竺的和尚说过的,料来也非虚言,今天听你这么一说,我更是相信了这点。」 黑袍点了点头:「其实天竺国虽然有地利之便,但跟蜀人一样,条件过于优越,反而百姓安逸享乐,不修武德,所以被来自北方草原上的游牧蛮夷入侵,征服,在我们中土,只是北方中原被胡虏暂时占据,可是在天竺,那些来自北方的蛮子却是把他们整个大陆都占领,而且从此入主,成为那里的统治者。」 庾悦的眉头一皱:「这岂不是让胡虏得手了吗?以我们中原百姓的悲惨下场来看,当地的原住民百姓,岂不是过得生不如死?」 黑袍叹了口气:「是的,外来的这些入侵者灭了天竺的古国,占了这片江山之后,就跟周天子一样分封诸候,建立了很多小国,各国的统治者是祭司,巫师之类,叫婆罗门,而他们信奉的宗教,也叫婆罗门教。这第二等的人,叫刹帝利,乃是武士阶层负责战争征伐之事,也是要保家卫国,平时也要做行政之类的管理之事。这第三等人,叫吠舍,则是城市中的平民和农村的农民,和我们中土的农夫们差不多,自己种地,有人生自由。」 「这第四等人,就是首陀罗了,多是破产的吠舍和奴隶,从事***的行当,跟我们中土的闾左之人,或者是你们庄园中的佃户庄客,地位差不多。」 庾悦长舒了一口气:「听你这样一分析,好像全天下不管哪个国家,都差不多是这样的分层啊,我们世家大族就相当于婆罗门,刘裕这样的军汉丘八就是刹帝利,而普通的百姓是吠舍,不入户籍的佃户庄客们就是首陀罗了。只是,那种奴隶身份,没有任何人生自由的闾左,奴隶,又是什么?」 黑袍笑了起来:「别急啊,庾公,这类人在天竺,叫***,或者叫不可接触的人,就连首陀罗,也不愿意去碰他们一下,避之唯恐瘟疫,这些***,只能象奴隶一样,在鞭子的抽打下劳作,一生的最大奢望就是能活下来。他们就是被征服的那些天竺之地的原住名,是黑皮肤的达罗毗纳人,我们中原见到的昆仑奴,很多就是这些人给当奴隶贩运过来的。」 庾悦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忍之色:「真的是太悲惨了,活的哪象个人,简直是个畜生都不如,虽然我们已经够盘剥庄客们了,也不是没有收买过奴婢,但也不会这样对待他们。这有违基本的人性啊,这天竺的统治者真的没有半点人性,居然能做得出来!」 黑袍平静地说道:「因为这些达罗毗奈人,也就是贱民,在当年这种北方胡虏来袭的时候,曾经拼死抵抗过,被征服之后,也是起事不断,胡虏们为了平定他们,先后征战了上千年,杀了反叛,反叛再杀 ,如此通过无数的屠戮与血洗,才把贱民们的反抗完全压制,再也无人敢造反,真的就成了如犬羊一样,为了活而活的贱奴。」 「所以,这些外来的统治者,对于人数庞大的贱奴,就是残酷地镇压和统治,把他们当牛羊一样地驱使,还时常把他们作为人殉祭祀婆罗门教的诸神。你想想商朝时的人殉有多可怕,血腥,就能想见一二。」 庾悦咬了咬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血腥凶残的国家存在,商朝当年就是因为过于残忍,人殉人祭不断,四处征伐,最后亡国,我看,这些胡虏在天竺建立的国家,仁义不施,也难长久。」 黑袍摇了摇头:「人家在那里镇压了几百上千年,敢于反抗的贱奴几乎给杀光,剩下的只求活命,终日在烈日与皮鞭下劳作,也不敢再反了。反倒是这些胡虏建立的国家之间,攻杀不断,尤其是在他们的北方,一波又一波的草原蛮夷也是不断地南下,城头变幻大王旗,别看他们欺凌那些贱奴时无比地凶狠,可要是给人反过来攻灭国家,成为奴隶,那下场也不会比首陀罗们好到哪里去。」 「释迦摩尼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出生,他所在的国家,当时面临外国入侵的很大压力,从他的父王到母后,到兄弟们,个个惶恐不安,而释迦摩尼早年修行婆罗门教,也曾游历全国,见多了这种以强凌弱,贱奴们卑微如尘埃的景象,让他感慨这世上有诸多的不公,有太多的苦难,于是生出想法,那就是苦修出家,远离尘世,悟透去往极乐世界的方法。」 庾悦笑了起来:「难道这个方法就是创立佛教?有了佛教,就能终止世上的战争与压迫,就能让受苦受难的贱奴们重新做个人?恐怕他没这个本事吧!」 ===第四千一百四十九章 土地兼并绝人路=== 黑袍摇了摇头,严肃地说道:「话不是这样说的,庾公,其实你听到这些就应该明白,天竺的这种种姓之分,跟我们这里儒家制度下的士农工商奴,划分其实是差不多的,这古今中外,所谓的统治,无非就是在完成了征服后的重新阶层划分,婆罗门靠掌握了祭祀和文化而居于最高位,这和你们世家,士族靠掌握了知识和文化,才能统治和管理别人,是一样的道理。而居于第二等的,则是武夫集团,因为保证国家安全,完成日常的管理工作,需要军人和乡吏。他们,才是国家的基石,确保国家的安全和稳定。」 「至于吠舍,那就和我们的农夫和城市中的手工工匠们是一样的地位,是国家的主要生产者,粮食,布匹,日常的用器,靠他们来生产制作。毕竟,士族和武人们是不事生产的,这也注定了他们两个阶层的人数不会太多,占国家绝大多数人口的,恰恰是下三个阶层,只不过农夫和吠舍们是有人身自由,也会有自己的一些土地产业而已。」 「首陀罗和贱奴则是奴隶或者半奴隶性质,属于是给打败后征服的那些人,这些人只能为了活着而活着,做最卑贱低劣的工作甚至会成为吠舍家干活的奴婢,这跟我们普通农家也可能去买几个奴籍从事生产,是一样的道理。你们世家庄园的庄客佃农们,就差不多是这个阶层,刘裕现在就是要让农夫,百姓和佃农们都有希望,都有盼头,而天下的大权,资源,土地,不再是被上两个不事生产的阶层所独占,这样做的威力,你们应该是体会到了吧。」 庾悦咬着牙,恨恨地说道:「生而为人,本应该各安天命才是,刘裕这样做是给了人不切实际的贪念和妄想,罪过太大了,他这样搞下去,必然会人心不古,天下大乱。不过,你的意思,佛教能解决这样的问题?」 黑袍点了点头:「其实天下大乱的根源,不在于你以为的,是刘裕让人心不古,而在于各个阶层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深,最后无法调和,任何王朝开创之初,士族和武士的数量不会太多,天下大部分是自耕农,有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老婆孩子热炕头,而他们也是从国家拿地,向国家交税,国库也是充盈,对外可以征战,对内也可以赈济灾情,向士人和军人们发放俸禄,于是各个阶层都可以得到满足,一片和谐。」 「可是时间久了,麻烦就会出来,麻烦的根源不在于人心不古,而在于世家,士族和武夫集团们,他们垄断了权力,更是垄断了女人,贫苦的百姓想要娶老婆都困难,这是为什么?因为有钱有势的人个个妻妾成群,把女人都弄到家里了那穷人们哪还有老婆,怎么可能再成家立业呢?庾公,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家里的妻妾加起来,就有三十五人之多吧。」 庾悦的脸色微微一红,转而沉声道:「这不是世之常情吗?何况我的妻妾可没有强行逼人嫁过来的,一大半是庄客佃农们为了感谢我对他们的恩情,主动献上女儿,还说嫁给了我,是她们的福份,还有七个小妾,是家里遭了灾,无所依靠,不嫁给我就得饿死。我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是我给了她们活下去的机会,或者说让她们能活得更好。」 说到这里,庾悦顿了顿,冷笑道:「难道嫁给乡巴佬,泥腿子,就会比跟了我,锦衣玉食的生活过的更好吗?」 黑袍微微一笑:「这些女人,还有她们的家人过得不好,不就是因为庾公你这样的世家子弟,夺了她们父兄本应该有的土地,让他们无以为生,甚至连养活一个女儿,或者说养活一个老婆,都变成困难的事了吗?你们世家子弟,妻妾成群,然后就是儿孙满堂,为了给自己的儿孙留更多的地,就去巧取豪夺,利用各种借口和灾祸,去兼并自耕农的土地,让越来越多的普通自耕农百姓,失了田地,成为你们的庄客佃户,变得一无所有,只能依附于你们。」 「庾公,你自己将心 比心,如果有那么一天,当然,我只是打个比方和假设,你别往心里去,如果有那么一天,你庾家也败落了,也是全家全族给剥夺了一切,无以为生,到时候你无法养活你的十七个可爱的女儿,你是眼睁睁地看她们饿死,还是会赔着笑脸,把她们卖入其他的权势人家,做人的妾室甚至是奴婢,还觉得这是给她们找了一条活路呢?」 庾悦的脸上肌肉在微微地跳动着,他很想反驳,但他更是清楚,黑袍的话每个字都是正确的,这确实就是世家高门和天下的士族,地主豪强们的生存之道,若不是这样吸吮着百姓的血汗,他们又如何可以这样不劳而获,却永享富贵呢? 庾悦咬了咬牙:「你的意思,是因为我们世家高门的子孙众多,为了养活儿孙们,所以夺了普通百姓们的地,让这个阶层的差距,越来越大,这才是天下纷乱的根源?」 黑袍点了点头:「是的,其实无论是哪个国家,无论是哪片天下,一切问题的根源,都是土地问题,所有的权力和富贵,都是建立在土地之上的。你们世家高门,还有士族们,利用权力,把天下的地都控制在自己的手中,让别人没有活路,长此以往,积怨沸腾,现在是刘裕已经通过宣传,让百姓们觉醒了,让他们知道,这些地是国家的,是天下人的,是可以分给他们的,不必租种你们从他们手中抢去的这些土地,还要感谢你们的施舍。刘裕做的事,就是释迦牟尼几百年前悟到的道理,也是他做的事,你想要解决这个矛盾,只有按佛教的思路来!」 庾悦咬了咬牙:「怎么按佛教的思路来?就是遍修寺庙,让不想为世家效力又不想去流血打仗的人,剃光了头当和尚,不交税也不织布,每天就是吃粥念佛,无欲无求?」 ===第四千一百五十章 子侄出家免纷争=== 黑袍微微一笑,说道:「庾公啊庾公,你清谈论玄时,就是这样总是跟着对方的话题走,没有直奔主题抓住辩论的中心吗?」 庾悦的脸色一变,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你的意思是,佛教是有办法解决世家高门子孙越来越多的问题?是让他们剃度出家?这怎么可能呢,他们可是生而富贵,又怎么会舍得放弃这些,去当和尚呢?」 黑袍平静地说道:「生而富贵,在普通人眼里是锦衣玉食,这点确实不假,但另一方面,也意味着要背上家族的名声,祖先的荣耀这样的压力,庾公,你自己应该对这个体会深刻吧,要不然你现在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庾悦叹了口气:「是的,你说得不错世人只道我们世家高门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却不会想到,我们肩上的压力之大,一步走错,说不定整个家族就万劫不复了。想那太原王氏的王愉,何等尊贵的身份,就因为没有党附刘裕,就给安了个罪名全家灭门,百年名门,就这样毁于一旦。我为什么这样卖力地要讨好刘裕,实在是怕成为王家第二啊。」 黑袍点了点头:「因为世家高门和士族占了太多的土地,资源,控制了太多的人口,无论是对于想要集结举国之力北伐的刘裕,还是对于想要带着底层民众逆袭的刘裕,你们这些世家高门都是首当其冲,早晚会找你们开刀。但话说回来,若不是你们的子孙越来越多,占地兼并越来越狠,又怎么会得罪全天下的人,成为千夫所指呢?刘裕不过是为这些积怨已久的人说话做事罢了,还算客气的,如果是换了天师道,那跟你们谈判的机会也不会留下了。 庾悦有些明白过来了:「所以,你的办法,就是让那些远支庶流子弟,去当和尚,出家?」 黑袍平静地说道:「长远看,必须要这样做, 按我的设想,最好是除了嫡长子继承爵位外,别的孩子都出家为僧,其实你们之前有不少孩子也是寄养在天师道内,修仙问道。换成佛家,其实也没啥区别啊。」 庾悦恨恨地说道:「区别大了去了,去天师道那边是学习黄老之术,还有一些延年益寿的秘法而已,此外也是要修习一些炼丹制散的法门,防止自己被人下毒害了。成年后,都是要回家继承家业的,不会一辈子出家当道士。但佛教不一样,剃了光头,受了戒,那真的是一辈子青灯古佛了,谁愿意自己的孩子吃这苦,受这罪?」 黑袍叹了口气:「释迦牟尼之所以比庾公你们这些俗人站得高,看得远,就在于他舍得,如果他只是贪恋一个王子之位,那恐怕他当了国王之后,相对弱小的国家也会被人所灭,吞并,最后举国为奴,又能好到哪里去了?出家为僧,放弃王位,可以避免与其他兄弟的争斗,更是可以用佛教这种形式,跟其他的各国统治者达成交易,解决他们这种王位内斗的问题。」 庾悦瞪大了眼睛:「就是你说的这种,除了继承人外,别的王子出家为僧?」 黑袍点了点头:「是的,当了和尚,不一定真的就是要苦修,也可以维持以前的生活,大酒大肉,仍然快乐而富贵,只不过,卸下了身上的家国责任也不再涉及权力,不再生儿育女罢了。」 庾悦的眉头微微一挑:「如果是这样的话,倒反而会有不少人愿意过这种生活,反正只要自己这辈子快活了就行,至于儿孙后代,那其实更多的是对于家族的责任而已。我知道有些世家子弟,就算没有加入佛教,但其实也是不要后代,为的就是不承担那种责任,也不必会给兄弟们视为威胁,手足相残。」 黑袍微微一笑:「出家之后,不问世俗之事,也就不再对世间的君王,将相们构成威胁了,所以释迦牟尼从王子变成了佛祖,受到世人的景仰,也开创了佛教,就跟我们中原的周公,孔子一样,圣贤之名传于千秋万代,岂不比当 个几十年的君王要好吗?想透了这点,你就会明白,刘裕追求的是什么了。」 庾悦叹了口气:「今天跟你这样谈过之后,我才算真正地明白了刘裕的所想,但他是要断我们所有世家大族的根哪,以后要消灭所有的世家高门,让我们跟那些低贱的农夫没有区别,这样还不如杀了我们呢,我就算只有一口气在,也绝不能让他的图谋得逞。只不过,佛教听起来也不靠谱啊,同样是要我们断子绝孙,如果只剩一个嫡长子,万一不幸身亡了怎么办?那这个家族不是就断根了吗?」 黑袍笑着摆了摆手:「真的要是继承人出了问题,可以从寺里把原来的兄弟们迎回来一个,还俗后继承家业啊。这种事在天竺很普遍,人家早就能解决了。送其他的儿孙们出家,避免了家中的兄弟手足相残,也避免了儿孙越来越多,兼并土地越来越多,得罪天下百姓的矛盾。」 庾悦咬了咬牙:「可是这样一来,大兴寺庙,不也同样会养活很多不事生产,出家为僧的人吗?不同样是一种土地兼并吗?以前的天师道可是占地圈人,到处开坛,还不交税,在他们造反之前,已经是尾大不掉的一个麻烦,你的佛教要是这么搞,麻烦恐怕会更大。 黑袍平静地说道:「不是什么人剃个光头就可以当和尚的,寺庙的数量,僧侣的规模,都可以通过官方进行限制。对于统治者来说,佛教可以收容自己的非嫡传儿孙,避免家族矛盾,当然需要送上香火钱权当这些子弟们的生活费,此外,佛教可以为人诵经祈福,消灾结业,让那些善男信女们,内心有个寄托,生活有个希望,百姓们对佛教的看法,可绝不会象对你们的庄园那样,充满了仇视。」 ===第四千一百五十一章 庶子拜佛母子安=== 庾悦叹了口气:「其实,我说老实话,我们世家的掌门人,并不是没有对这种子孙后代越来越多,人人需要照顾到,只能象汉武帝的推恩令一样,把家族的土地不断地分割,越分越少的事情视而不见,但事实没你想的这么简单,因为本身这些孩子,往往大多数是政治联姻的产物,不仅是父家的土地和资源,就是母家的,也是要顾及到,你要送他们出家当和尚,哪怕当爹的能狠下这个心,当娘的,娘家的,又岂会善罢甘休?」 黑袍点了点头:「清官难断家务事,历来如此,不过,就算没有这种送子入寺的事情,家中为了夺嫡之争,各种明争暗斗,见不得人的阴险残忍手段,还来得少吗?越是你们这种大世家,越是没有骨肉兄弟之情,甚至亲生兄弟,都是最可怕的敌人,庾公你在坐上这个掌门之位的过程中,这种骨肉相残的事,也不在少数吧。」 庾悦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无奈与恐惧,低下头喃喃道:「你说得不错每个成功的世家掌门的背后,都有难以为外人道的悲惨之事,我害过我的叔父,害过我的弟弟,废过我的儿子,也杀了好几个妻妾,都是为了能有我今天的地位,也是为了庾家的传续。之所以我能牺牲立场,收起年少时的张狂,今天跟刘裕合作,明天去讨好刘毅,现在又要跟你为伍,不就是为了这点吗?」 「有时候,午夜梦回,会给各种恶梦惊醒,这些恶梦里最多的,倒不是刘毅如何害我,而是我会死在亲弟弟,甚至是亲生儿子的手中。有时候我也会在想,别争了,别斗了,干脆出家修道算了,远离这些纷争,不问世事,还能活个自由自在,但就这样坐了一会儿,天亮了,隔壁院落里,我的儿子,侄子们早起读书的声音又能传进来,我又得回到现实之中,重新面对这一轮轮永无休止的纷争。」 黑袍笑了起来:「所以说,世人并不知道你们这些世家子弟的烦恼,要解决这些烦恼,也许佛教就是最好的做法,如果没有那么多儿子夺位争权,又何来这些纷争呢?如果只保持现在的世家的规模,以爵位传承的形式,只让嫡长子一人继承家业,也不用为了安置后代无数子孙,而要去巧取豪夺,结怨无数。」 「其实,很多时候这些孩子们并不是自己有多想争,而是给自己的母亲,给自己身边的人,逼着赶着,要去争取这一切,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说的就是这个,毕竟,靠着一个世家公子,就意味着能有一大批人跟着得到富贵。不过,如果世人皆知,这种非嫡长子也要占据和嫡长子类似的资源,那几代之后,天下就无地可分,尽入这几十,上百个世家高门的子孙手中。」 「可天下的百姓数量,也同样是生生不息,就是破落的士族后人,也会沦为农夫们,要是区匹数千,数万的世家后代,就占了所有天下的土地,奴役数以百万,千万计的百姓,早晚就会有人揭竿而起。」 「你们这些世家子弟,总是以为陈胜吴广离自己很远,可经历了孙恩之乱,经历了刘裕这些丘八上位后,你们现在还会这样想吗?你们占据了土地,控制着佃农,却因为自己的好逸恶劳,不愿意流汗流血,而失去了兵权,也就把自己放到了任人宰割的羔羊位置上,别说以前的日子,哪怕现在的这种处境也不可能一直保有。与其到时候给人斩尽杀绝,不如现在早点另想他法,避免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庾悦摇着头,脸上尽是不甘之色:「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难道就只有出家当和尚?就算我同意,家中大多数人,尤其是孩子他娘,也不会同意啊。」 黑袍淡然道:「先不要操之过急,一步步来,如果是联姻娶进门的世家小姐,也是你们的正室夫人们生的孩子,先不要急着这么搞,让那些地位不高的妾室们所生的庶子,出家礼佛,要知道,这些小孩子,本身在家里就没啥地位,也是受尽了欺负,如 果能通过出家为僧,换取其母亲在家过上相对较好的日子,不再受到奴婢一样的打骂欺凌,对他们母子,未必是坏事。」 庾悦若有所思地点头道:「是的,母以子贵,但往往也会反过来受到牵连,嫡子不多,甚至只有一个的家族,这些贱妾所生的庶子,同样会成为威胁,所以打击其母亲,就成了除掉这庶子的最好的手段,我本人就经历过好几次这样的事情,家事纷扰,实在不比刘裕更难让人省心啊。」 黑袍微微一笑:「这就是了,让这些庶子们先去当和尚,一来也可以清净无为,不再成为家中争夺利益的一方,本身他们处于弱势地位,想要以庶子身份夺嫡,是难于上青天的,反而会在争斗中有被扫地出门,甚至是赔上性命的风险。所以要是能让他们遁入空门,每年给他们一笔香火钱以保证其在寺中能过上不错的生活,继而让其母亲在家中得享天年,大多数人是会接受的。」 「后秦这里,包括其他的胡人国家,就是如此,开始肯定不忍心这样骨肉分离,但要是能经常见面,比如母亲以烧香拜佛的名义常去看看儿子,后面渐渐地接受这些佛家教义,看破红尘,也就释然了。现在哪怕草原上的一些凶悍的胡人部落,在接受了佛教之后,也是长子继任,诸弟出家,信了这套后,连打打杀杀的那种攻击性本能,都削弱了很多啊。」 庾悦的眉头微微一挑:「可是这样一来,从庶子到他们的护卫,奴仆,要出家很多人啊,这意味着要兴建很多佛寺,这场地又如何能保证呢?」 黑袍哈哈一笑:「庾公,你难道不知道,释迦摩尼悟得佛法之后,第一批宣讲引渡的对象,就是他的五个侍卫吗?」 ===第四千一百五十二章 佛门亦有等级制=== 庾悦喃喃地自语道:「难道,按你这意思,以后即使是这些庶子当了和尚,也是要有家丁和护卫也剃了光头,一直跟随的吗?」 黑袍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因为他们虽然出了家,但仍然有还俗回去继承家业的可能,想让他们死的人,仍然存在,尤其是初期。佛教寺庙不是你们世家高门的深宅大院,有着重重暗卫,以后要护卫这些寺庙,护卫这些落了发,出了家的世家子弟们,恐怕需要把你们世家高门的一部分暗卫,也送进寺庙里,以作守卫了。」 庾悦的眉头一皱:「那这岂不是换汤不换药,名义上出了家,入了佛,但实际上仍然是世家的公子少爷,只不过换了个地方修行而已,不是自欺欺人吗?」 黑袍微微一笑:「当然不是,不管是真心入佛教还是迫于无奈,只要出了家,就没有继承家业的资格了,这才是最关键的,先确保这些庶子们都出家,那嫡子最多不过三四人而已,要继承现有的家业,足足有余,非嫡长子的话,如果没有多余的爵位那两三代以后就会变成普通的豪强,没了爵位和权力保护的土地,早晚也能给你们世家高门的嫡流主支给收回,又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呢?」 庾悦勾了勾嘴角:「可这样把家族的希望就寄托在几个嫡子身上,风险是不是大了点而且这样一来,岂不是会争得更厉害吗?万一嫡子只有一两个,那出了点事,可就全完了啊。」 黑袍淡然道:「这点不用担心啊,反正庶子给送到庙里当和尚了,真要是嫡子有啥意外,还有两个办法,一是从庙中的庶子里找一个还俗,让他认正妻夫人为嫡母,这样就可以继承家业了,二是同宗的堂兄弟里也找个孩子过继过来,这是你们世家经常做的事。总之,只要你们的这个爵位和土地,奴仆还在,还怕找不到人继承家业吗?」 庾悦叹了口气:「只是这佛教,清心寡欲,需要苦修,一辈子清灯古佛,实在过得太苦了点,就算能在背地里吃荤喝酒,但也有违佛家的教义,长此以往,恐怕是不行的。」 黑袍摇了摇头:「佛教在北方的胡人国家流行,早就面临过这些事情,而且都解决得很好,如果是真心向佛的,那吃素喝粥,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不会觉得辛苦。如果只是被迫当个假和尚,那也没关系,可以当居士,带发修行,也可以有女人侍寝,只是不能有夫妻的名份不能留下子孙后代而已,如此就是当个富贵闲人,也可逍遥一生,还不用承担什么责任,不用拼命努力,岂不快哉?」 庾悦的眉头稍缓,但还是皱着:「可这样一来,有大量的世家和豪强的庶子要入佛教,这寺庙数量会非常多,而据我所知,佛教的寺庙,是不交税,却要占地盘,还要有大量的僧侣的,这么多人不事生产,国家能吃得消吗?」 黑袍笑了起来:「我说,庾公,你们世家大族占地圈人长达百年,几乎没怎么向大晋的朝廷交过税,纳过粮,连刘裕北伐的军粮物资都要看你们的脸色,你现在跟我说这个话,不脸红吗?」 庾悦咬了咬牙:「那是因为我们的世家先人是为国立过大功的,现在也在当官打仗,为国效力,可是佛教立了什么功?就靠着后秦出过一次兵,就能跟我们世家大族比?以后要是真如你所说,大晋人人信佛,百姓们都想着当和尚修行赎罪,能得正果,那还有谁生产劳作,天下没了人种地织布,我们吃啥穿啥?」 黑袍平静地说道:「你看,庾公,北方的佛教流行,几乎在所有的胡人国家里都是国教,也没到你说的这种程度啊。寺庙的数量,是由朝廷,由皇帝来决定的,僧人的规模也是同理,不能说我想出家,不想当百姓了,就可以去当和尚尼姑,这方面是要有数量限制的。」 「从佛家角度来说,收徒也是要看心诚不诚,这种诚心的测试,可以是上刀山下火海,经 历七苦八难这些,佛教徒们会有各种幻术和神迹来证明一个人心诚,或者是证明他心不诚,没有慧根,所以 ,你不用担心这些,如果想要一个人入佛教,那有 的是办法,如果想要一个人入不了佛教,那同样有的是办法。」 说到这里,黑袍顿了顿:「哪怕是圣僧鸠摩罗什,也不是傻瓜,知道这天下没有免费的大餐,哪怕是他自己的寺庙,也是要三千僧侣们自食其力,挑水种地的。普通人哪怕入了佛门,也不会比农夫们过得更轻松,仍然是要流汗费力,不然就是没有诚心,佛祖不会收留他们的。」 庾悦跟着笑了起来:「这个真是绝了,心诚就得干苦活累活,继续种地,甚至比以前当农夫时更辛苦,那也杜绝了懒汉二流子想要逃避耕作的可能。这佛祖果然高明啊。不过,那些世家庶子们入了佛门,也得这样干苦活累活吗?」 黑袍微微一笑:「那自然是不必的,佛说,要人尽其力,物尽其用,目不识丁,只会种地浇菜的农夫们入了佛门,那自然还是继续干苦力活,做老本行至于世家子弟们要是入了佛门,就可以发挥他们的文化优势,去抄译佛经,或者是做法事,收香火钱,管帐之类的。佛祖也有八百罗汉,各路菩萨,不可能人人做一样的事,总得做自己最擅长的呢。至于那些原来的暗卫杀手们,放下屠刀,遁入空门后,也可以当护院武僧,保持全寺僧众的平安嘛。 庾悦吐了吐舌头:「好家伙,即使是入了佛门,剃了光头,仍然是三六九等啊,看来,佛祖也没法让弟子们真正地平等起来,只不过是给了世人一个虚无缥缈的梦而已,真的想通过拜佛而翻身,积大德,那只有下辈子才知道了。我算是听明白啦,与刘裕的功爵刺激相比,这个起码能保命,也能活下去,至少是个不坏的选择。」 ===第四千一百五十三章 献田入佛归世家=== 黑袍笑了起来:「是的,所以其实入了佛门,底层的穷人们仍然得辛苦劳作,供养那些有知识,有文化,可以抄译佛经的世家子弟们,只不过这些世家子弟也是剃了头,受了戒,披上袈裟遁入空门,这让穷人们会产生错觉以为真的一个寺庙修行,就是平等的师兄弟了,在心理上,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因为底层人士没有文化,不识字,所以让他们作力所能及的事情,也就是种地浇菜,他们不会有什么怨言,不出家当农夫时也是做这些事,出了家后为佛祖做这些事,还是积累功德,为来世做好事,怎么会不满意呢?于是,原来跟你们这些世家高门的矛盾,就化解于无形了,在佛寺里,只要干活,就不用交税,虽然有各种清规戒律,但起码可以觉得自由自在,不用再被人骑在头上了。」 庾悦长叹一声:「这招是真的厉害,真的绝啊,现在的庄客佃农们,已经被刘裕的宣传给觉醒了过来,以为是世家大族和士族豪强们骑在他们头上,夺走了本来属于他们的土地,资源,都想着从我们手中把这些给抢回来呢,而抢的办法,就是跟着刘裕去北伐打仗,建立军功,只要立了功,得了爵,就可以堂堂正正地拥有自己的土地,产业,嘿嘿,但这个,是要付出巨大的生命为代价的风险的,一时半会儿可能热血上头,激动不已,但真要是持续打仗,就会知道,自古征战几人回哪。」 黑袍点了点头:「如果不是给逼得不能活,正常人是不愿意去打仗的,因为送命的风险太高,挣了再高的爵位,没命花也是白费。只不过,如果不打仗,不从军,那就没有立功得爵的机会,就会世世代代给你们世家高门欺压,所以,在没有别的选择的情况下,只有跟着刘裕,毕竟,他是证明过的能打胜仗,能分给普通百姓大量爵位和土地的。」 「但刘裕不能保证每个从军的农夫都可以立功得爵,更不能保证所有人都能从战场上平安回来,跟着他仍然是有巨大的风险,所以如果有另一种不用冒着生命危险,同样可以得到希望,同样可以有幸福生活的路子,那必然会有很多人去选择啊。」 庾悦不假思索地说道:「这就是佛教,但你也说过,不能让所有人都去当和尚,这样国家就没人种地了,也就是说,你这套仍然不可能惠及所有人啊,刘裕仍然会从大部分人的手中征兵,对不对?」 黑袍微微一笑:「这就要靠跟你们世家高门的配合了,寺庙的数量,僧侣的人数,咱们可以商量着来,或者说,明面上世家高门给这些寺庙香火钱,实际上这些寺庙仍然是作为世家高门的庄园,产出除了小部分供寺庙自用外,大部分仍然上交给你们各大世家,而这些寺庙中的僧侣,可以主要是以你们的世家庶子,保护他们的暗卫,以及可靠的庄客佃户们充当,如此一来,这些新兴的寺庙,就等于成了你们的编外庄园,安置自己人所用,岂不是妙哉?」 庾悦摇了摇头,说道:「你的意思,等于新建的寺庙,成了我们新的世家庄园?那是不是要把我们现有的庄园捐出来作为佛寺,然后让庶子,护卫还有庄客们加入呢?要按你这样说,我们要损失一些现成的庄园,更是要抽调大量的熟练农夫,佃户们进入这些寺庙,这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放血吗?」 黑袍笑着摆了摆手:「庾公,不要担心这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啊,那些老的庄客佃户们进了寺庙,去追求他们的来世修行了,庄园里不是空出很多的佃户庄客名额吗?你说,这些空缺,谁会来填呢?」 庾悦的双眼一亮:「你是说,作为自耕农的百姓,会因为逃避刘裕的征兵纳粮的命令,再次变卖家产,向我们世家大族献出土地,成为我们的庄客佃农吗?」 黑袍眯着眼睛,点了点头:「现在你终于明白我的计划了吧,只要让佛家的这种积德行善,杀生造孽的观点深入人心, 让普通百姓们感觉到佛祖对于他们比刘裕更好,让他们觉得上战场的送命风险,要高于战胜后所得的回报,要让他们觉得即使是杀人立了军功,得了爵位,但也造了恶业,必然会有各种来世的或者现世的报应,那自然不会有人闻战则喜,想着砍人立功了。」 「刘裕梦想的北伐,是绝大多数大晋的百姓不想要的,也是世家大族和士族豪强们不怎么感兴趣的,以往大晋的北伐,不过是权臣们为了争取更大权力而打的旗号,真正想要北伐的,只不过刘裕一人而已,但如果这回北伐的结果是大晋都差点完蛋,百姓全都遭遇了兵灾,那以后就不会有人信刘裕的这套,要是佛祖显灵,派来后秦援军拯救了大晋,那庾公你这样的世家领袖带头宣扬佛教,让百姓们相信跟着刘裕会很悲惨,皈依我佛会很美满,那他们自然会象当初崇拜刘裕一样,转而崇拜佛祖啦。」 庾悦微笑着点头道:「听起来非常好,尤其是后面一点,能给我们世家大族实际的好处。不过,刘裕能答应这个吗?他要是不允许佛教的流传,手握强兵,再次强行进京夺取权力,那怎么办?」 黑袍冷笑道:「庾公,你说,当年祖逖北伐,打下了大片江山,控制了整个中原的时候,为什么司马睿一道旨意要人替换他,祖逖宁可自己给活活气死,也没有起兵进京呢?」 庾悦笑道:「那是因为祖逖将军忠义为本啊,身为黑手党的一方镇守,也不好直接跟其他几位镇守撕破脸皮,你是想说,刘裕以忠君报国,北伐大义为名份,所以这次如果给赶出京城,只能到江北和齐鲁当个边将,就不可能再打回建康了吗?」 ===第四千一百五十四章 信使原来是渊明=== 说到这里,庾悦叹了口气:「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说,刘裕既然以忠义为本就只能遵守这个原则,不能公开对抗朝廷的命令,留守京城的人,孟昶为最***员,徐羡之为辅,而王妙音则身为皇后,实际控制玉玺,现在王妙音在齐鲁各地安抚百姓,京城......... 黑袍突然摇了摇头:「我有情报显示,现在在齐鲁一带的王妙音,是她的替身而已,绝非本人,至于真正的王妙音,现在不知所踪,我想,这其中必有不为人知的隐情。」 庾悦倒吸一口冷气:「什么?王妙音居然不在京城?也不在齐鲁?有必要吗,她要隐藏自己的行踪作什么?」 黑袍勾了勾嘴角:「我也在查王妙音的下落,但她是非常厉害的谍报奇才,如果是刻意地隐藏自己的去向,我一时半会儿也查不到的。现在我的精力要放在这里,无暇去查她的下落,不过,我也敢肯定,她现在没回到京城。要不然也不会留一个替身在齐鲁之地到处施恩安抚。」 庾悦喃喃道:「如果王妙音不在,那京城的实际控制者和能下令掌权之人,就是孟昶和徐羡之了,他们也是我在黑手党中的两个镇守同事,孟昶偏向刘毅,而徐羡之则是刘裕的代言人,你的意思是如果刘裕回不来,刘毅又战败,那他们只有听我的建议,去招后秦兵马来援?」 黑袍点了点头:「是的,所以你需要通过一个亲信之人,向他们传递这方面的消息,让他们主动下令赦免司马国璠和司马楚之,同时向后秦求援,再命令刘裕以安抚齐鲁之地,屯兵江北以待命令,并作好接应皇帝车驾北上的准备。」 庾悦叹了口气:「别的还好说,就是让刘裕不得过江,留在江北,只怕他是不肯的,刘裕若是孤 身或者只带少数护卫过江,进入建康,指挥留守建康的部队守城,那可如何是好?」 黑袍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不停地摇着头:「不会的,不可能的。刘裕没有这么疯狂,他京口建义,看似以卵击石,但是有非常周密的计算,一来他起兵所用的军队乃是京口的北府军旧部,这些人数量虽少,但战斗力极为强悍,两千人马,可敌桓楚一万精兵。」 「而那一万左右的精兵,是楚军仓促间能出动的全部人马,楚军虽然号称有十万之众,但其他的四万多兵马是以前的北府军,一直被荆州将士所欺负,一旦这一万精锐打不过刘裕,其他的四万多北府军就会临阵倒戈,就算起事不成,刘裕也可以退往江北,占据广陵,连结南燕,以图后举,并不是真的不要命。」 「可这回不一样,刘裕的北府军都在齐鲁之地,现在中了瘟疫,暂时无法回来作战,他要回京城,只有那几千临时招募的建康市井混混,这些人根本无战斗力可言,刘裕带他们,身陷孤城,是自寻死路,还不如让皇帝离开建康,去江北投奔他呢。只是这建康一丢,就跟桓玄当时逃离都城一样,无异于告诉天下人,他的政权已经结束了,那天下之大,刘裕又有何处可去呢?」 「你看看刘裕写给刘毅的信,都是以尚书令和镇军将军之职相让,如此忍气吞声,说明刘毅是他拖延时间的唯一希望,如果刘毅现在败了,他根本无力抵抗天师道的军队,只有让车驾北上去投奔他了。」 「这种时候,只要孟昶和徐羡之能下令,车驾不北上,而是继续留守建康,去寻找除了刘裕之外的外援,那叫刘裕整军屯粮,就是给刘裕一个台阶下,他既然没本事救建康,就看着别人救,条件是交出大权,以后为国守边,呆在南燕别回去了,他不是想当祖逖吗,那就让他好好当祖逖,祖逖不是说了不北伐成功就不回家乡吗,那也麻烦他跟着学吧。」 庾悦点了点头:「听起来很有道理,不过,我如果在这里打游击,那谁回去通知孟昶和徐羡之呢?谁又有这个 威望让他们明白这些道理?」 黑袍微微一笑:「我已经有一个绝好的人选,来操作此事,你要留在这里打出你的声望,以后好当黑手党的首领,而我也找到了一个足以让孟昶他们接受我们建议的人,那就是陶潜,陶渊明!」 庾悦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竖起耳朵:「陶渊明?怎么会是他?他难道是天道盟的人吗?」 黑袍摆了摆手:「当然不是,陶渊明是陶侃的后人,是天下著名的大文人,但他的内心深处,是想要当桓玄的,因为他认为,在桓家独霸荆州几十年之前,他们陶家就是荆州之主了,只不过因为后来子孙不肖,互相争斗,而让外人夺了荆州,所以他不甘心,先后效力于殷仲堪,桓玄的手下,就是想借机夺回荆州,因为那是他祖上的基业。」 庾悦不屑地勾了勾嘴角:「就他一个穷酸文人,只会写几首田园诗罢了,也敢有这种野心夺取荆州?再说了,刘裕不是曾经邀请他当参军吗,他可是有机会靠着立功来升官,也不是没有未来接掌荆州的可能,可是他自己放弃了。」 黑袍冷冷地说道:「那是因为陶渊明根本不想在刘裕手下做事,他是想要象陶侃一样独掌荆州,,不受朝廷的号令,你觉得刘裕会给他这个机会?就是让他当荆州刺史,也不可能让他做到陶氏的荆州割据世袭啊。」 庾悦的脸色一变:「可他有陶侃打仗的本事吗?没这本事还有这个野心,不是作死是什么?」 黑袍微微一笑:「某些地方很厉害的人往往看不到自己的短处,就象殷仲堪,也是个纯文人而已,根本不会打仗,可以说和陶渊明是一样的人,但人家照样有独占荆州,成为大藩镇的野心啊?最后死到临头,还没有觉悟呢,只是感叹自己的时运不济而已。」 ===第四千一百五十五章 陶公出马赐荆州=== 庾悦勾了勾嘴角:「所以,你是打算利用陶渊明的这些个野心,让他加入黑手党?」 黑袍正色道:「陶渊明以前就有机会成为白虎,但他自己放弃了因为他想要的是荆州,而不是作为黑手党的镇守,所以你们可以跟他谈条件,只要把荆州以后给他那就可以让他为你们办事,尤其是这次的大事。」 庾悦咬了咬牙:「他知道我们的秘密,一直没有向刘裕出卖我们,但也从来没加入过我们,这个人,我如何跟他谈合作?」 黑袍微微一笑:「这个就交给我吧,我今天能说服你,就能说服他。只不过,你们需要答应这个条件,至于是不是事后后悔,怎么处置陶渊明,我可就不管了。」 说到这里,黑袍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丝诡异的微笑,一闪而没,但他非常确定,庾悦绝对不会明白这个微笑的含义。 庾悦轻轻地舒了一口气:「陶渊明曾经当众拒绝过刘裕,这些年也一直不做官,却是经常在民间散布黄老之说,打着仁义爱名的旗号去收买人心,我们早就注意到他了,只不过没想到,他居然有野心,还跟你们有联系。」 黑袍点了点头:「陶渊明以前曾经有过入黑手党的机会,但他自己放弃了,所以我们早早知道此人可用,只不过以前对他的布局,没有到实质性合作的那一步而已,这次是好机会,他也并不排斥佛教学说,你看他写的桃花源记,想要的就是一个清净无为,不受皇帝和朝廷官府控制的理想世界,这样的世界,在这个人世间只可能在佛家寺庙存在,所以我以前在清谈论玄时向他展示过这个道理。这回有很好的机会,能让他先立一功,然后去后秦军中联络,作为司马国璠的引见人,如果以后有机会 能让他借一部分的后秦兵马,去取代刘道规镇守荆州,那他一定愿意做这个交易的。」 庾悦兴奋地说道:「你的意思,他以后也肯加入黑手党?成为我们的一员吗,可是他上次是拒绝了的。」 黑袍摆了摆手:「此一时,彼一时,当时的黑手党刚刚遭遇了孙恩之乱,几乎所有的积蓄毁于一旦,这个时候去黑手党接替白虎之职,既无好处,又非常危险,所谓君子危邦不入他没有加入,是明智之举。但如果他手中有了实力,有了军队,也有了我们的支持,那就会重新考虑了。只不过,以后黑手党内部的关系,是你们自己的事,我们不会介入了。」 庾悦的眉头一皱,沉声道:「你真的会放弃对陶渊明的支持?这让我有些不太相信啊,他既然肯听你的话,你为何不帮他呢?」 黑袍笑着说道:「有你来掌握黑手乾坤,跟我们合作,我又何必要为了个陶渊明跟你们翻脸呢?你们如果谈得来,以后允许他控制荆州,那最好不过,,如果他想学桓温退出黑手乾坤自立,,那你们早晚也会有冲突,到时候我为了个陶渊明来跟你们为敌,对我没什么好处。现在我的第一目标是打败刘裕,不是因为我有多讨厌刘裕这个人,而是因为刘裕的存在会妨碍我们天道盟的大计,所以必须除掉,以后谁能跟我们合作,我就会支持谁。」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着庾悦:「我不会干涉你们世家大族控制人间权力的做法,只需要到时候你们能给我们的计划提供足够的人力,资源而已,放心,佛教的介入不会影响你们的权力,因为从本质上,他们也跟你们是一样的人,都是打着高高在上,造福万民的口号,为自己谋私利,既然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那就不会太过维护底层百姓的权力,这是和刘裕根本不同的一点。」 庾悦点了点头:「刘裕要的是千秋万代的名声,而我们是要现实的好处,这点上是根本不同的,毕竟刘裕为了他的名声,连老婆儿子都可以不要,这种事我们是做不出来的。黑袍,你只要能说服陶渊明,让他给孟昶和徐羡 之传信,那我这里需要做什么?」 黑袍沉吟了一下说道:「我需要你亲自手书一封,就说刘毅兵败,形势大坏,你要留在前方打游击,尽可能地拖住天师道军队,而在后方需要大军支持,陶渊明和你商量过,他能联系上司马国璠,让司马国璠引后秦军队来救,条件是要朝廷下诏赦免司马国璠,并正式向后秦求援,至于后面的回报条件,由你来谈,先让后秦出兵再说。」 庾悦笑道:「这样不用付出眼前的代价,却可以马上得到支援,想必没有人会反对的,到时候只要我能回京主事,答应驱逐刘裕去齐鲁江北之地守边,然后引入佛教以答谢这回的援救,那大事就成了?」 黑袍微微一笑:「是的,到那时候再下诏让陶渊明接替刘道规当荆州刺史,而孟怀玉可以统领荆州和江州的兵马,去追击到广州消灭天师道的残余,如此一来,大功由孟怀玉立下,孟昶也不会反对。至于徐羡之,他的族弟徐赤特在刘裕的军中,如果他肯听话,抛弃刘裕转向你这里,那可以让徐赤特带兵去豫州镇守,而你则可以坐镇建康,全面控制三吴之地啦。」 庾悦勾了勾嘴角:「听起来是不错,只不过佛教要是引入,那人人信佛,都不爱杀生了,那以后我们的军队可怎么办?」 黑袍笑着摆了摆手:「庾公啊,你好像弄错了一件事,这后秦已经把佛教列为国教了,但也没说就无兵可用了啊,这回来救大晋的,不也是十万大军吗?你放心,佛教只是说不要主动杀手,挑起战争,可没说不要保家卫国,守护百姓啊。如果是有妖魔入侵,想要残害佛祖的信徒们,那佛祖也会为保家卫国的将士们赐祖的。斩妖除魔,乃是大功大德啊。」 庾悦长舒了一口气:「明白了,那就先这样,不过,我还是想看看,刘毅是不是真的如你所说的那样,会最终战败,老实说,我到现在还不太相信你的话呢。」 。: ===第四千一百五十六章 斗蓬千里来相会=== 正说话间,只听到百步之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之声,庾悦的脸色一变,沉声道:「什么人?」 一个低沉,带了浓重痰音的声音响起:「主公,小的庾成庆,有重要军情向您汇报。」 庾悦点了点头,站起身,向着声音的来处匆匆而去,黑袍则是面带微笑,盘膝坐在原处,面具之后的一双眼睛,看着庾悦离去的方向,片刻之后,庾悦快步走回了草丛之中,一屁股也坐到了黑袍的对面,长叹一声:「果然不出你的所料,刘毅真的是大败了啊。」 黑袍平静地说道:「庾公的手段见涨啊,没出现之前,就派人先跟着刘毅的大军查探前方战况了,而且可以这么快就把情报传回来,这个眼线的速度不比我的低了。」 庾悦咬了咬牙:「想不到刘毅是以堂堂之阵交替掩护前行,并不是给伏击居然还是给打败了,天师道军队的实力,真的是超过了我的想象,你真的能确保,后秦军队前来,能打败天师道的军队?」 黑袍微微一笑:「天师道的那些实力和战术,我是最清楚不过,我能让刘毅输,就能让秦军赢,毕竟,秦军可是跟胡夏作战多年的精锐,而带兵大将姚绍也可称名将,骑兵数量远非刘毅可比,天师道的长生人,木甲机关术这些,都不是无懈可击,我自有妙计可破。」 说到这里,黑袍顿了顿,沉声道:「你现在应该回去了,再迟一个时辰,恐怕就轮不到你拿到刘毅大营里的辎重啦。记住,按我们的计划,给你发了信号后,你再入营劫掠物资,还有,千万记得要给你的人马换装,不能穿着晋军的衣甲,不然以后要是刘毅回来找你算账,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庾悦二话不说,转身就走:「记得你对我的承诺,三天之后,我们约定的地点碰头。」 看着庾悦的身影,在几十名留在林中的护卫的伴随下,上马远去,一阵马蹄声伴随着飞扬的尘土渐渐地远去,草丛之中,终归平静。 不知何时,黑袍的身后站着一个修长却是略有些驼背的身影,全身上下裹在一身紫色的斗蓬之中,白眉之下,一双眸子精光闪闪,黑袍没有回头,轻轻地勾了勾嘴角:「我和庾悦这样交易,是不是让你不高兴了?」 斗蓬也盘膝坐在了黑袍的身后,淡然道:「只要这些事你不瞒着我,象这次这样,让我在一旁知道,我并不会象对你前任那样对你。归根结底,只要是为了我们的万年太平计划顺利实施,黑手乾坤是可以允许存在的。」 黑袍笑着转过了身,直面斗蓬,上下打量着他:「以你现在的身体情况这回居然跑这么远,真的不容易,是怕我新接任这一职务,指挥不动你的老部下吗?」 斗蓬摇了摇头:「卢循,徐道覆,包括刘婷云,都不是一块令牌就能真正让他们听令的,必要的时候,我还是得帮你一手。不过,朱超石的事情,你是不是欠我一个解释?」 黑袍平静地说道:「我觉得没什么好解释的,按我们之前的商量,陶渊明得接掌荆州刺史,可是陶渊明即不会指挥打仗,又不可能长期呆在荆州掌军,所以,他需要找一个完全听命于他的,又会打仗的人,除了朱超石,还有更合适的吗?而且朱家兄弟,贪财好色,以前也曾经识时务地投降了刘裕,背叛了桓玄,我看不出朱超石的真正意图,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斗蓬冷冷地说道:「我早就提醒过你,刘裕手下的这些年轻人,很难为我们所用最好全部除掉。在刘裕被证明可以在战场上打败之前,这些人是不会叛离的,而且朱超石杀何无忌的那次就很可疑,卢兰香好好的怎么会在胜利已定的情况下被杀?他有重大嫌疑,这样的人,怎么能重用?」 黑袍叹了口气:「连卢循和徐道覆都没有动他 我又为何不能重用他?现在我才 知道,朱超石当 时居然是想救何无忌,被卢兰香阻止这才下了杀手。何无忌居然是自杀,为的就是掩护朱超石不至于暴露,唉,这回我真的是在他身上栽了个大跟头啊。 斗蓬勾了勾嘴角:「北府军的这些军汉丘八,讲的是袍泽义气,一个个都会跟刘裕有样学样,宁可牺牲自己也要保护战友,这点教训你以后一定要吸取。不过,也许我们可以反过来利用这点,来对付刘裕。」 黑袍勾了勾嘴角:「你又想到什么好办法了?」 斗蓬平静地说道:「你刚才一直在说,刘裕是不可能到建康的,但我觉得恰恰相反,虽然看起来绝不可能,但刘裕回归建康,却是最可能发生的事情,我们必须为这个早作准备。」 黑袍的脸色一变:「我刚才已经分析过了,如果没有伐燕的大军,刘裕是无法守住建康的,我这次虽然没有把这支军队全部毒死,但也让他们重病在身,现在无法形成战斗力,刘毅这回惨败,如果秦军不出动,那建康无兵可守,天师道军这时候长驱直入,刘裕怎么可能回去送死?」 斗蓬轻轻地叹了口气:「你是否还记得,当年孙恩第三次登陆作战,十几万大军水陆并进,攻破沪渎垒,从长江入海口逆行直取京口的那次吗?刘裕只带了千余北府军士,在刚刚惨败的情况下,从海盐奔行一千多里,直扑京口,阻止了孙恩的攻击吗?」 黑袍的眼中光芒闪闪,喃喃道:「你这么一提醒,我倒是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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