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迁居荆州,虽然同姓傅,但已经没了太大的关系,就象你我五百年前的祖先都是一家人,但现在不算同族。” 刘裕点了点头:“是的,这个傅亮的名声,连我都听过,传说当年郗超与其父亲傅瑗交好,去他家时,他和哥哥都不过五六岁的小孩,郗超派左右突然上前脱掉了他华丽的外衣,而傅亮却毫无可惜之色,仍然不卑不亢地站立,与其号啕大哭的兄长形成鲜明对比,当时郗超就对其父说,你这小儿子将来必成大器。此事在你我初投北府时很有名,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当年的小神童,也长大成人,出来做官继承家业了,只是他原来好像是在桓谦的手下做事吧,我以前还在桓谦军中见过他呢。” ===第二千二百一十五章 南燕黑手疑拓跋=== 刘穆之微微一笑:“你当时不也在桓修的手下任参军吗?桓楚篡位,生活不还是得继续,难道还不当官了?何况傅亮只是给授了秘书监一职,去整理馆藏资料罢了,桓玄谈不上重用他。但是孟昶,对傅亮的能力很了解,一当丹阳尹,就亲自上门征辟了他。就象对谢晦一样。这两个年轻人名声在外,堪称新一代世家子弟中极为优秀的后起之才,在各种士人间的评定中都很靠前,孟昶一出手就拿下了他们,算是不小的成就了。” 刘裕微微一笑:“孟昶都知道他们的名声和本事,你不会不知道,那为何你不抢先把他们收归府中呢?胖子,你又有什么谋划和打算?” 刘穆之平静地说道:“现在的情况有点微妙,要按你说的,保持和刘毅的平衡,给他点面子,就不能现在直接出手去争夺最优秀的世家子弟。再说,我是主薄,是你府中之人,而孟昶是建威将军,有开幕之权,你直接去拉人显得你要强压刘毅,而我去招人又档次比孟昶稍差一点,所以,现在要保持和气,就不能在这样的小事上跟刘毅起了冲突,不然他放着孟昶这个盟友在后面京城坐镇,而我们却出手拉人,会影响前方的刘毅心态的,万一为此误了追击桓玄的大事,可就麻烦了。” 刘裕点了点头:“你是说,以后再想办法把这二人弄来?” 刘穆之微微一笑:“优秀的人才,总是会待价而沽的,现在你和希乐这些大将们在征辟世家子弟应幕,但他们自己也会选择,找一个最有前途,也最适合自己的主公。就象孟昶选择了刘毅,而我和羡之选择了跟你一样。老实说,象王裕之这样的人,虽然辈份高名气大,但多是只有诗词文章的本事,要让他独当一面,运筹帷幄,他是不足的,但是谢晦和傅亮这样的人,如果看到王裕之也得到了重用,他们会心动的。归根到底,只要你能牢牢掌握着最高大权,压住希乐,无忌和孟昶,那他们早晚也会来投奔你,而不是一直跟着他们的。” 刘裕笑道:“那看来我应该也给你早点找些立大功的机会,让你也能单独开府建幕,这样你可以公开地给我招纳不少优秀人才啦。” 刘穆之摆了摆手:“此事万不可行,寄奴,现在授予将军的,是建义之中立下大功的人,也是加入京八党的核心成员,京八党有规矩,非核心党员不得出将入相,我虽然参与了起义,但并不是策划之人,所以不能授将军之职,这是你亲手立下的规矩。以后我要立功是以后的事,但现在,你不能坏自己的规矩。” 刘裕收起了笑容,正色道:“多谢你的提醒。不过,几年,我怕你没有机会立功,长期做我的幕僚而不是有个正式的高官,恐怕对你直接招收人才不利啊。” 刘穆之轻轻地叹了口气,他的神色变得异常严肃:“只怕,一场大战,不可避免了。” 刘裕微微一愣,讶道:“除了打桓玄,现在还能有什么大战,难道,是妖贼卷土重来了?” 刘穆之摇了摇头:“比桓玄和妖贼加起来还要可怕,南燕那里,出大事了!” 一个时辰之后,刘裕的眉头紧紧地锁着,刘穆之看着他的模样,轻轻地叹了口气:“阿兰暂时还是安全的,慕容备德毕竟还念着旧情,没有杀她,而是囚禁起来,不过阿兰在被拿下前向我这里传了信,告知此事,还要我留意阿寿的动向,要你小心处理这件大事。” 刘裕紧紧地咬着嘴唇:“我现在最担心的不是阿兰的事,而是两国之间可能会因此全面开战。南燕虽然只有齐鲁之地,但是军力强大,十几万户鲜卑人几乎可以家家出丁,而汉人哪怕是三五抽丁,也可以有几十万大军,这也是北魏这些年来一直不敢主动进攻这个死敌的原因。以前有阿兰在中间,还能维持和平,可是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 刘穆之勾了勾嘴角:“你是不是后悔让阿寿他们去南燕了?” 刘裕摇了摇头:“阿寿他们是无路可走,如果留在大晋境内,会给桓玄继续追杀的,到时候他还可以借着平定阿寿,趁机出兵淮北,把彭城和整个江北六郡都拿下来,我不能给他这个机会,让阿寿和雅之他们去南燕的这个决定,我并不后悔。只是我很奇怪,阿寿他们怎么会突然想着去刺杀慕容备德了?且不说他们在当地全无势力,想要刺杀难于登天,就算从道义上说,受人恩惠庇护,却是恩将仇报,这等无耻不义之行,他怎么会做得出来?” 刘穆之点了点头:“我知道你的怀疑,阿寿本性纯良,但缺乏主见,容易给人利用,这次他们是要奉司马休之为主,这招非常险恶,因为如果是司马休之这个晋朝宗室所主使,那就意味着敌人是整个大晋司马氏,而不是刘敬宣了,如果只是找刘敬宣报仇,那最多战事止于淮北,可是要是跟整个大晋为敌,那就会是又一场淝水之战了。南燕如果真要打这种规模的战争,那会如你所说,全国总动员,到时候国内空虚,又无良将驻守,会便宜了谁,不言而喻。” 刘裕看着刘穆之:“你的意思,这次的事情,可能是我的好阿干策划的?” 刘穆之摇了摇头:“不,拓跋珪现在的心思是稳定内部,他在柴壁打败了姚兴之后,这些年来一直不再扩张,就是南北两燕这两个死敌,也没有去讨伐,因为北魏之前的那些年扩张太猛太凶,虽然有助于用抢劫来的大量财宝收买草原各部,但也带来了巨大的后患。就连象贺兰部这样的近亲部落,也叛降了南燕,此外之前因为杀卢氏,崔氏这些河北汉人大族,也引发河北汉人世家的不满,不再象以前那样,全力支持拔北魏。” ===第二千二百一十六章 论析黑手源何方=== 刘裕看着刘穆之,沉声道:“现在整个草原之上,几乎所有忠于拓跋氏的部落都搬家进了中原,而原来的漠北之地,却给新兴的柔然所占据,可以说北魏的后方,平空多出了一个强敌,而东北方,东南方的两燕又是死敌,跟后秦虽然说后来缓和了关系,可也绝非盟友。内部的各种势力矛盾也不小,这种情况,安定内部,巩固扩张成果是第一位的,不太可能再征伐。” “而且,拓跋珪本人并不精于这种权谋手段,他的本事,更多还是在战场上。我最担心的,是这次背后隐约的黑手,就是逼死刘牢之,驱逐阿寿的那一伙人!” 刘穆之微微一笑:“你还是在怀疑黑手党没有给消灭,还在跟你作对?” 刘裕点了点头:“我从没有相信过黑手党真的完蛋了,更不相信黑手党的镇守会只有司马元显和司马尚之这样的水平。要是他们真的只有这点本事,不要说害我一辈子这么惨,就是连刘大帅,他们也斗不过的。可是刘大帅最后却给害得自挂东南枝,又保留了阿寿一命,让他逃向淮北,继续能威胁到桓玄,这样的手笔,非常人所能为,所以,我相信这仍然是黑手党阴魂不散,也许,司马元显之流只是他们扔出来的替死鬼,转移桓玄的视线罢了。” 刘穆之点了点头:“这很有可能,但现在不是顾及他们的事。慕容备德和其兄酷似,也是个野心勃勃,不甘寂寞的人,现在他向北向西扩张不得,那就一定会把目标放在我们身上。以前有阿兰在中间阻止,他又需要阿兰给他平定内部,扫灭叛乱,掌握情报,所以只能作出妥协,可现在,他在齐地的统治也稳固了,又面临北方的强大压力,需要扩大实力,毕竟现在已经不会再有什么鲜卑人和汉人因为战乱再去投奔他,所以,他需要的,只是一个向大晋开战的理由。” 刘裕点了点头:“那你意思,这次是慕容备德自已演出来的戏?” 刘穆之摇头道:“不,他的手还伸不到大晋,就算这次害得了刘敬宣,也不可能上次害了刘牢之。我同意你的分析,这次的事,很可能是上次的那个阴谋集团所为。但在我看来,不一定是你想的黑手党,因为黑手党要保的是世家天下,一个底线是在国内斗可以,不能真让外敌灭了大晋,无论是前秦南下还是妖贼作乱,他们还是会全力平定的。所以,我怀疑这次的黑手,是一个另外的阴暗势力,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我不知道,但就这种挑起内战,引外敌入侵的手法来说,是我们绝无谈判余地,不死不休的死敌!” 刘裕咬了咬牙:“这个黑暗势力,你去查,我相信,这个势力可能跟况之的死也有关系。甚至开始挑拨我和希乐之间的关系,想要北府军内部分裂,也可能是他的手笔。但当务之急,是要把慕容备德的南侵给阻止,不管怎么说,不能让江北乃至整个大晋的百姓,再饱受战乱之苦了。国家打了这么多年仗,连吴地和荆州都已经残破,这几年再也经不起大的战争。对了,江北的情况现在怎么样?” 刘穆之的眉头一皱,说道:“我有刚从江北回来的信使,你想见见吗,也是你的老熟人了。” 刘裕还没有来得及回应,只见刘穆之走出了帐外,很快,就带着一个赳赳武夫走了进来,刘裕一看到此人,就笑了起来:“彦之兄弟,怎么是你啊。” 来人正是到彦之,一别几年,他也是满脸沧桑,络腮胡子的壮汉了,一身皮甲在身,仍是下层军吏的模样,看到刘裕,就行了个军礼:“卑职到彦之,见过大帅。” 刘裕点了点头,突然收起了笑容,沉声道:“到校尉,你真的是让我太失望了,虽然京八建义之事你在彭城,没有参与,但在建义之前的两天,我曾特命沈田子派人通知你,要你速率彭城部下去广陵城与刘道规会合,然后渡江参与攻取建康,可是为何连郁州的王镇恶都来了,你却不见踪影?” 到彦之正色道:“回大帅的话,我接到消息后,就马上动员了所有在彭城的旧部,甚至还拉了几百名给分配在各石矿,铜矿场里做苦力的天师道战俘来援,但彭城守将刘该,是桓玄的走狗,一直对我多方监视,两天时间,我集结几百人南下,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您原来给我的军令也不是要杀守将夺郡城,所以,在他的眼皮底下分批让兄弟们南下,卑职自问尽力了。” 刘裕的神色稍缓:“我听说你后来到广陵的时候,也就比刘毅将军他们起兵晚了一天而已,可为何跟你同在广陵的王镇恶和沈田子都出动了,还赶上了罗落桥之战,立了大功,你在哪里?” 到彦之叹了口气:“我们离开广陵时,是兵分两路,沈田子和王镇恶走水路直接顺江而下,而我是带着辎重和粮草去京口城。我到了京口城,孟参军在那里坐镇,结果他要我留下粮草,留守京口城,而他自己带着留守的部队火速赶往前线了。我一直在那里守了两天,才接到了攻取建康的消息,而这样的大战,我却错过了。” 刘裕有些意外,看着刘穆之:“当真如此吗?怎么后面我没有听到这样的军报?” 刘穆之叹了口气:“大战就是这样,这次建义,几千人立功,又有谁会在乎一个带着几百名后勤部队的小军官?从大的角度来说,有人在前方冲锋陷阵,也有人在后方把守粮草,只是功劳永远是在那些在前方斩首俘敌的将士身上,谁又会去理会到校尉这样的后方将士呢?所以这回建义,到校尉最后的评定是无功无过,不得升迁。” 刘裕叹了口气:“是我顾虑不周,委屈彦之你了,不过,军中有军中的规矩,身在后军,没有斩获,是无法计功得爵的。这种打后卫的事情,我以前也做过。彦之你放心,以后我会安排你上前线立功的。” 到彦之突然笑了起来:“当年刘大帅孤身一人来寿春,陷于死地而留下保护我们这些人,难道是为了立功得赏吗?” ===第二千二百一十七章 全面动员迎强胡=== 刘裕先是一愣,转而笑了起来:“彦之,二十年弹指一挥间,你还记得当年的事啊,那时的你,是个民夫队长,看到你们这些不是军人的民夫都留下守城,我这个北府军人,又怎么能扔下全城的民众,临阵而退呢?” 到彦之笑道:“其实我们当时怕得要死,我虽然嘴上逞强,但恨不得马上就要逃了,但是,你当时的话打动了我,你说,军人就是得保护百姓,这才对得起身上的这一身甲胄,这句话在我心中存了二十年,指引着我的人生之路,所以后来我立下了决心,无论寄奴哥做什么,我都会生死相随,不图富贵荣华,只图能保国安民。” 刘穆之笑道:“彦之真是有志气啊,不错,这回我们冒着九死一生的灭族风险,在别人看来全无希望的情况下,仍然起兵反桓,建义京口,靠的就是你和兄弟们对寄奴的绝对信任。这种信任,超越生死,更不用说富贵了,你看,彦之兄弟就算这次冒了这么大风险起兵而无功,现在也无怨无悔。而南燕那边的事情,他的消息比我还快呢。” 刘裕心中一动:“彦之,那边的情况如何,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到彦之微微一笑:“大帅,我是彭城人啊,世居淮北,跟齐地那里有不少朋友,你也知道,淮北和齐地,向来来往密集,很多人都是两边来回,沾亲带故,前几年慕容氏攻取齐地,不少齐地百姓逃避战乱来了淮北,成了我的兄弟,后来齐地安定,他们也回去了,但有他们在,南燕那里的一举一动,我基本上都能知道。刘主薄的探子眼线虽然厉害,但毕竟不是本地人,所以在这方面,我的消息反而可能会快上两个时辰呢。” 刘穆之笑道:“是的,我们是不同的情报线,不同的探子,但是这样一来,也正好可以把消息对比,确保正确。阿兰在临朐曾有过拦截阿寿的机会,但她放走了阿寿,也正是因为这个,才回去入狱的。彦之,你说说现在南燕那边的军情如何了?” 到彦之正色道:“现在的南燕,已经进入全部动员状态,所有的鲜卑部落,被要求只留一子守家,其他所有男丁都要应征。而汉人百姓,也是实行三五抽丁之法,三丁出一或者是五丁出二。南边的临朐地区,截止在三个时辰前,已经集结了五万兵马,由大将段晖坐镇掌军,而慕容德在广固也集结了七千乘战车,步兵十五万,骑兵六万,不日就要南下会合。” 这下连刘穆之都眉头深锁:“怎么会有这么多军队?临朐的我知道,可是广固那里慕容备德还能有二十万大军?” 到彦之叹了口气:“因为河北那里的鲜卑民户,这些年来大量地涌入齐鲁之地,慕容备德入南燕时带的是五万户不到,这几年先后有二十余万户北方的鲜卑人前来投奔,北魏本族的军士人少,以前是靠汉人世家监视各地的鲜卑人,可是自从卢家和崔家给屠杀之后,各地汉人也是阳奉阴违,甚至暗中鼓励这些鲜卑人逃往南燕,所以慕容备德这些年经营齐地,实力比当初是壮大了好几倍,加之多年没有打仗,以前以战斗和掳掠为生的鲜卑人,也给闷坏了,这回一听到有汉人要刺杀他们的皇帝,个个群情激愤,全面从军了。” 刘裕点了点头:“鲜卑人这样做,可以理解,可是齐地的汉人,我们都是同族,为什么也要站在慕容德的一边?” 到彦之说道:“那是因为当地的汉人大族,如韩氏,高氏这些,都站在慕容备德一边,慕容备德入齐鲁后,严禁部下杀掠汉人,还亲自去拜祭孔庙,大规模地重用汉人士子,以结人心,他对汉人士族和世家非常优待,免税免役,靠这些人来治理汉人百姓。所以很快得到了这些汉人世家的支持。” 刘穆之正色道:“鲜卑人习惯放牧牛羊,齐鲁那里也有不少适合他们放牧的草地,汉人百姓这几年也没少吃这些牛羊肉,日子过得比以前战乱时还要好,寄奴啊,你想想当年淝水之战,不也是谢家这样的高门世家,让自己的僮仆从军,一下子就拉起大军了吗?这回在齐地,什么韩家,悦家,高家这些本土高门,就是象当年谢家那样,组织起坞堡中的庄客从军,他们未必需要直接参加战斗,但可以运粮,管理辎重,提供后勤,以保证前线的鲜卑将士作战。以我现在得到的消息,临朐那里的鲜卑步骑大约有二万,而慕容备德直接统领的军队,可战之兵不下十万,其他的十几万汉人步兵,多是后备人员,充充人数。但即使是这样,也有十几万精锐了,你得好好想想,如何迎敌。” 刘裕点了点头,看向了到彦之:“彦之,你跟阿寿哥有没有联系?” 到彦之摇了摇头:“还没有,阿寿从南燕逃回来后,这些天一直在淮北各山寨和坞堡里,召集旧部,只可惜他以前一直没有存留多少军械和粮草,那些山寨很多都不会参与这回的战斗,我听说,到目前为止,他能集结的军队不过三千,严重缺乏装备,而军粮更是不足一月之用。如果以这样的实力对抗南燕大军,是根本没有胜利的希望。” 刘裕的眉头深锁着,对到彦之说道:“彦之兄弟,多谢你告诉我们这样重要的情报,现在请你马上回彭城,以我镇军将军的名义,让彭城守将刘该,马上调集所有能召集的部队,包括你可以从民间征发的兵勇,全部集结在彭城一带,安排所有不参战斗的百姓和妇孺南下。我这里会以最快的时间动员大军北上,十日之内,必至彭城!” 刘穆之的脸色一变:“寄奴,你是要北上迎击?你是认真的吗?” 刘裕微微一笑:“这一战,越是怕打就越是避免不了,只有摆出足够的强硬态度,才不教胡马渡大岘,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先去见见我的好兄弟阿寿,而且,淮北一带,谁是真正的朋友,谁是敌人,也正好借这次,摸个清楚!” ===第二千二百一十八章 淮北内鬼当属谁=== 刘穆之的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摇头道:“不行,建康城中的粮食,军械几乎全给了刘毅的讨伐军,现在城中的粮草只够维持你这两万驻军三个月的,要等到七月后收到了各地的夏粮,才能扩军备战。” 刘裕点了点头:“那江北六郡的兵马和存粮呢?” 刘穆之叹了口气:“各地的驻军加起来不过一万人左右,就算让到彦之这样的有力人士征集民夫,也不过是再多个万儿八千的人,军粮上,郁州大仓加上彭城大仓的存粮,也不过两万人食用三个月左右,桓玄一直怕江北的北府军造反,或者是勾结南燕入侵,所以早早地调走了大半江北粮草,要在江北现征军粮,也会很难。” “寄奴,真正理性的做法,是直接放弃江北六郡,退回长江以南防守,你真的要打,就得调回希乐的讨伐军,并且要跟建康城中的世家进一步交易,让渡更多的权力,重回以前的世家天下模式,如此,才能争取时间再次组建出上次淝水之战时的军团,对抗南燕和桓玄,但即使如此,同时面对两路强敌,也会非常吃力的。” 刘裕微微一笑:“难道一定要出动人数相当的大军,才有的打吗?如果敌军十几万,我军就也得五万或者是八万,那这回我们也不用起兵了,因为就算我们打到建康,兵力最多的时候,也不过不到两千兵马呢。” 刘穆之咬了咬牙:“可是慕容德不是桓玄,江北也不是京口,我们做不到战略上的欺诈啊。就算你全军出动,会合江北的军力,也不过三四万人,粮草不足两个月,真的有把握打赢?要知道,大半的精兵悍将,还在希乐手中呢。” 刘裕摇了摇头,正色道:“我不需要跟慕容德正面打,我只需要让他知道,南下死路一条,而且,是有人想让我们在这个时候开打,以坐收渔人之利。” 刘穆之的脸色一变:“你想单独去找慕容德,就象这次在建康城外单独面对千军万马?” 刘裕微微一笑:“这不是我这么多年一直在做的吗?” 刘穆之急得一跺脚:“这次不同以往,你现在是大晋的头号人物了,不是以前的小兵小将,杀了你,或者拿下你,那我们几万大军群龙无首,不攻自破,这个道理慕容德会不明白?” 刘裕收起了笑容,正色道:“慕容德敢这样全力南下,绝对不会是临时起意发兵,他肯定是有充足的把握,江北六郡里,必然有他的内应,可为先导,他才敢动手。我带少量部队先去,不仅可以稳定人心,还可以让这内鬼主动现身,想要害我,一旦我干掉这个内鬼,提着他的头去见慕容德,那他就不可能知道我们的虚实了,我相信,到了这步,我有把握说服他,让他退兵。” 刘穆之叹了口气:“你明知江北有内鬼,还要去?这太危险了。” 刘裕摇了摇头:“内鬼之所以是内鬼,就在于他心里阴暗,见不得光,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我突然出现,那他必然慌张,继而觉得我没有军队护送,他会有可乘之机,就会转而对我下手。胖子,你说,现在的北青州刺史刘该,和宁朔将军,驻守彭城的羊穆之,哪个可能是这个内鬼呢?” 刘穆之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刘该是彭城著名的丛亭里刘氏之后,这丛亭里刘氏,乃是前汉时的楚孝王刘嚣之后。” 刘裕讶道:“楚王之后?那岂不是跟我一个祖宗吗?” 刘穆之笑着摆了摆手:“不是一个祖宗,你是楚元王刘交之后,那是汉高祖刘邦的弟弟,而你的祖先的楚国,在汉景帝时的七国之乱后就给除国了,从那以后,你家的祖先就混成了平民百姓。而刘该的这个祖宗楚王,则是汉宣帝的儿子,楚孝王刘嚣,可以说,他家的祖先,是夺了你家祖先的爵位呢。” 刘裕恍然大悟,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不过,我家祖先起兵作乱,最后身死国除,也是没办法的事,所以我家祖训就要以此为戒,要忠君报国,不可再发动叛乱,误国毁家。” 刘穆之正色道:“嗯,不过这个楚孝王也没风光多久,隔了两代就给降为居巢候,后面王莽篡汉,也跟你家一样给除了诸侯之位,从居巢封地搬到了彭城。后来到了西晋末年,才出了名士刘讷,与陆机等人号为二十四友,名重一时。他的四世孙,就是刘该了。而刘讷的侄子,则是东晋的开国名臣刘隗。也就是抵抗过王敦之乱,后来失败后逃亡石赵,后来孙子刘波又回归东晋的那一支。不过现在也已经衰落不闻了。” 刘裕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个刘该我知道,也是北府军的一员,但跟刘牢之不是一路人,他原来是谢琰的部下,玄帅北伐失败后,他领本部人马出镇徐州,坐镇彭城,但后来琰帅复起,分走了他的大部分兵马和军吏,自己成为徐州刺史,于是把刘该更远地赶到了齐鲁交界,黄河边上的甄城,担任北青州刺史。上次我援救洛阳,突袭邺城的时候,跟他也打过交道。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是在大晋的最北方镇守边境,基本上不参与大晋的历次内战。不管谁坐镇中央,他都是保着这个北青州刺史不变。不过,你真的认为,这个刘该可能会是暗通南燕的内鬼?” 刘穆之微微一笑:“你以为我们的这位刘将军,这么多年能在大晋北境安稳无事,是靠的将才还是雄厚的兵力?” 刘裕的脸色一变:“他手下有五千精兵,多是北府旧部,实力还是不弱的,这次我们起兵,希乐也派人跟他联系过,万一形势不利,退向北边,还要靠他的援助呢。” 刘穆之收起了笑容,正色道:“有件事一直没告诉你,这位刘该刘将军,人到中年,却走了桃花运,娶了一位美娇娘为妻,而这个新夫人,是北魏重臣,河北大族崔宏的孙女呢。他曾经向北魏大将,你的故友拔拔肥投降过,而这桩婚事,也是这次投降的结果,当然,他后来说,这是诈降!” ===第二千二百一十九章 泰山羊氏镇彭城=== 刘裕讶道:“还有这种事?我怎么没听说过?” 刘穆之笑道:“那时候正好是桓玄进京,你退役回家的时候,后来又去领兵打卢循,你当时一门心思在如何反桓上,哪会对北方边境的这些小小冲突上心?” 刘裕点了点头:“也是,没有军报,自然也不知道北边之事,就象这次,如果不是阿寿搞出这么大的风波,我也不可能天天盯着南燕。对了,你说刘该是向拔拔肥投降,难道北魏出兵攻击我大晋了?” 刘穆之笑道:“他攻的可不是大晋,而是大楚啊。我刚才说是桓玄篡位,这时候就有那些心存不轨的人,主动引外敌入侵,南燕因为阿兰的原因没有出兵,可是北魏却是来者不拒啊,拔拔肥带了两万步骑越过黄河来打甄城,而当时江北的防务因为孙无终被杀而一片混乱,即使是原来留守彭城的兵马,也大部分给桓玄下令调往广陵,所以刘该孤立无援,就想到了这一招。” 刘裕眉头紧锁:“那拔拔肥为何不直接攻取甄城甚至是彭城,而要允许刘该继续占据此地呢?” 刘穆之正色道:“因为北魏也不是真的有实力现在就越过黄河向南扩张,不知什么原因,这些年来北魏一直不过黄河不事扩张,柴壁之战打赢了也没趁机攻入关中,这次也是一样。也许,只有你的好阿干才能解释这一点了。不过在我看来,恐怕根本原因还是大漠北边出现了柔然这个强敌,拓跋珪不敢过于深入中原,举族搬迁,而河北的汉人大族对他们的支持也不如十年前他们刚入关时。杀卢溥和崔逞之事的恶劣影响太大,让拓跋珪也明白了,汉人还有非暴力不合作这一招。不能象在草原上那种靠杀人立威。” “上次阿寿他们落难,北逃淮北的时候,高素的弟弟高长庆,还有北府旧将袁虔之,刘寿,郭恭等人也跟他们在一起,但这几位旧将没有跟他们一起去南燕,而是逃向了后秦。当时姚兴问他们东晋的局势,袁虔之说桓玄是篡逆之臣,夺取政权不是靠硬碰硬的实力,也不是靠对外建功,仅仅是靠刘牢之的倒戈而已,大晋人心不服,其人又无信义恩惠,必会为人所灭。” 刘裕笑道:“倒是让袁将军说中了,这几位都是叔伯辈的老将了,却给桓玄逼得要叛逃蕃邦,实在是可惜。有机会的话,我还是要想办法让他们回来。” 刘穆之摇了摇头:“寄奴,这些给赶走的旧将,你最好还是不要他们回来的好,至少现在不要回来,不然回到北府,很难安置这些大爷的,不给权力他们不舒服,给了权力现在的兄弟们不舒服,这个道理,跟阿寿回来是一样的,只不过阿寿是你平辈,还好说话,这些老前辈们就不一样了。” 刘裕叹了口气:“好了,不说这些了,这几位叔伯放着近处的北魏不去,却要远去关中,恐怕就是因为拓跋珪为人凶残好战,对河北汉人世家也是冷酷无情,说杀就杀,寒了他们的心吧。” 刘穆之点了点头:“正是,姚兴就是这样问袁虔之的,他的回答也跟你一样,拓跋珪听了这话后,叹息不已,于是又改为对河北的汉人世家亲近,还赦免了卢溥和崔逞的族人,我想,这些年他不扩张,就是因为内部不稳,草原上叛乱不断,只有先稳定了中原,结了士人世家之心,才有余力靠着这些中原的物产来安抚草原诸部吧,不过他的教训你要吸取,不管你再怎么不喜欢建康城中的高门世家,也不能跟他一样,无理由地随意杀戮,毕竟,在新的秩序没建立之前,还要靠这一套来运转的。” 刘裕正色道:“谢谢你的提醒,我一定会在这方面注意的。那刘该算是用投降北魏躲过了一劫,后来拔拔肥退兵,我记得桓玄也派了羊穆之领兵北上,主要是西府军的降军和原来京城宿卫兵的一部,坐镇彭城,而到彦之也是这个时候从原来的宿卫军转回老家的。” 刘穆之点头道:“是的,羊穆之是西晋时著名的泰山羊氏之后,其祖先有西晋名将羊祜,而西晋的两任皇后羊徽瑜,哦,这位是司马师的妻子,后来给尊为太后,不算严格的皇后。但那著名的六朝皇后羊献容,却是如假包换。” 刘裕冷笑道:“也就是因为羊献容贪生怕死,屈身侍奉多个胡人皇帝,这也连累了家族,曾经赫赫有名的泰山羊氏,在我东晋一代,几乎都没有什么高官大将,直到这个羊穆之,也不过是个宿卫军的将领,长期以来在司马尚之手下听命,桓玄进京后,就把他远远打发到彭城镇守,在这个时候去北方,绝对谈不上是重用,只怕是对刘该上次所谓的诈降不放心,派一支偏师在后面监视罢了。胖子,你说刘该和羊穆之哪个更象是暗结那个黑暗势力的内鬼呢?” 刘穆之勾了勾嘴角:“这个很难一下子查清楚了,我的眼线一直在盯着他们,似乎也没有什么不轨的企图,不过,他们都是拥兵在当地有一段时间了,形同割据自立,这种人最容易叛变,只要朝廷下令召回他们,换人去接替,那是忠是奸,一下子就能看出,真正的内鬼会马上叛变割据,结胡人外援,而忠良之士则会卸任回京,不过,现在是关键时期,北方不稳,这个时候临阵易将,怕是会出大事,我的意见,还是撤回当地驻军,回归长江以南,这样就算那个内鬼叛变,也能把损失减小到最低。” 刘裕摇了摇头:“不可,如果这时候主动撤军,等于就是让内鬼有借口裹胁民众叛晋自立了,我不能给他们这个机会。让妇孺百姓南下,一是为了保护他们,二是为了让将士们明白,他们的家属在南边,别做累及家人的事情。另一方面,我也不会让他们留在原地送死,我会亲自率军去支援,真正的内鬼,一定会在这个时候对我出手的!是忠是奸,一看便知!” ===第二千二百二十章 凭空可得数万兵=== 刘穆之叹道:“你是要孤身再去冒险?无论是刘该还是羊穆之,可都是手握重兵啊,你不带大军过去,要是他们真的起了坏心,只怕…………” 刘裕突然笑了起来:“我凡事谋定而后动,怎么可能真的就这样无准备地前去呢,你可别忘了,阿寿也好,彦之也罢,他们手上都有兵马,我就算孤身一人前去,也不愁没人保护啊。几千兄弟,也许对付南燕大军有点危险,但是,要对付一两个叛将,足足有余了。” 刘穆之的眉头舒展了开来:“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不过,保险起见,你还是带个三千兵马上路吧,我这就去准备,实在不行,就让这营中的将士跟你一起去,至少有两千人马是随时可以出发的。” 刘裕摆了摆手:“不行,现在建康初定,讨伐军也刚刚离城,这里的兵马,不可轻动,我就带刘钟和镇军护卫三百人出发,你马上拟就公文,以我的名义,要求刘该和羊穆之全都在三天后到彭城军议,不得以任何理由缺席。同时要求他们的部下全都进入战备状态,不得轻动。此外,让刚刚调往东海郡任太守的猛龙,率本部兵马,取郁州大仓的粮草和军械,速速赶往彭城,与我汇合。” 刘穆之笑了起来:“对啊,还有猛龙呢,也是前往东海郡,这点连我都情急之下忘了。失误,失误啊。” 刘裕笑道:“你脑子里要有各地的粮草储备,这军事上的调动,有时候就难免疏漏了,这不是你的失误,要我说哪里的仓库有多少粮草,多少军械,我也一时说不上来。对了,郁州大仓里的军械有多少,够武装多少军队?” 刘穆之不假思索地回道:“有精甲五千套,皮甲八千套,都是当年彭城的一线兵马的军械,还有就是上次击败天师道妖贼之后的缴获,桓玄没来得及运回建康的,都放在郁州仓库了。” 刘裕点了点头:“赦免所有江北六郡的天师道余党,留下他们的家人在城中集中照顾和看管,让孟龙符带上所有的军械辎重北上,每到一处,就把这些天师道的老兵给武装,与我军混编。告诉他们,这一战,只要加入我军,就以北府军的待遇供应,以后家人也可以搬到江南甚至是建康城定居,一切都要看他们的表现,现在打跑了桓玄,推翻伪楚,大赦天下,他们以前的罪过,可以一笔勾销,是要当大晋的良家子,还是再做一回叛贼,让他们自己看着办。” 刘穆之笑道:“上次起兵建义,光是广陵城中的这些战俘都得到了赦免,而且赏赐丰厚,那些江北六郡的老贼中间早就传开了,个个想要立功赎罪呢,你这一招很高明,如果能把江北的上万天师道老兵也给武装起来,那等于凭空地多出一支兵马啊。只是,你也得考虑他们哗变的风险。” 刘裕摆了摆手:“加起来他们也就万余,如果猛龙和彭城的守军加到一起,数量超过他们,打散混编,就不担心有人趁乱起事。对了,这回我带走三百中军护卫,再给我加一百名沈家旧部,到时候我用这些他们的前教友现身说法,那些头脑顽固,一条道走到黑的,也不会当时弃甲投降,投降了就说明是想活命的,让他们看到跟着我能活得更好,就不用有造反的担心。胖子,我走之后,帮我看管好建康城,无论是新进城的北府家属,还是城中的高门世家,包括希乐手下的那些个黑道兄弟,不要让他们在京城中生乱。这点,你要多费心了,只有后方安稳,才能前线稳固。” 刘穆之微微一笑:“你在前面先解决内鬼的事,我这里想办法把城中的不安定分子全都招入军中送到前线去,这样两难自解,不过,你千万要当心,我会动用所有在江北的情报和内线,护你周全的。” 刘裕站起身,大步向外走去:“风生和其他兄弟们的家属,就拜托你了,我去会会慕容备德,还有那两位久居淮北的大将军。” 看着刘裕离去的背影,刘穆之喃喃地自语道:“真是片刻也不得安宁啊,看来今天就得在营中过夜,吃不上家里的冰糖肘子了啊。” 两天后,彭城,彭城内史府。 一个三十多岁,白面长须,一身铠甲的大将,坐在殿上,正是宁朔将军,领徐州刺史羊穆之,而另一员同样大铠在身,须发花白的老将,则是那北青州刺史刘该,这会儿正焦虑不堪地按着剑柄,在殿门口走来走去,殿中十余员将佐,分立两边,看那衣甲,各是分属于徐州和北青州两个不同的州郡,一如他们各自主将所穿的形制。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一个背插靠旗的斥候奔入,刘该一下子来了精神,高声道:“可是那刘镇军来了?” 这个斥候在庭中单膝跪地,说道:“刘将军有令,请二位将军继续约束部下,等候他的命令,他随时就到。” 刘该的脸上闪过一丝怒意,厉声道:“让我等来此军议,他是主帅却是一再地延误时日,这是何意?” 羊穆之叹了口气,说道:“你下去吧,有事再探。” 那传令军士行礼而退,羊穆之看着怒气满满,一屁股坐回自己左首第一位置的刘该,说道:“刘刺史,稍安勿躁,只怕是刘镇军要集结兵马,准备粮草北上,需要点时间罢了,毕竟,刚刚安排了讨伐军追击桓玄,要再准备大军北上,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我等既接到军令,要守境抗敌,就得作好靠自己力量的准备,不能全指望援军哪。” 刘该冷笑道:“哼,一边要我们安排城中百姓南下,由老弱残兵护送,一边要我们保守城池,不得退让,却又不发援军,寄奴怕是要我们独守孤城,消磨敌军的锐气,然后他才上。我们江北六郡,从前秦南侵开始,就一直是扮演这样的角色,羊刺史,你甘心就这么当个弃子吗?” ===第二千二百二十一章 彦之传信寄奴到=== 羊穆之的脸色一变:“刘刺史,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等皆是刺史,手握重兵,有守土保民之责,现在胡虏要大举来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正是我们报效国家,青史留名的机会,怎么能说是个弃子呢?” 一个沉稳的声音从殿外响起:“羊将军说得好。大晋的每个军人,都是国之战士,这种独守孤城,与民共存亡的事,刘镇军本人就多次做过,而我当年,也亲自跟他寿春,做了一回这样的“弃子”!” 刘该的脸色一变,只见一个三十五六的壮汉,身着皮甲,从门口快步而入,羊穆之的双眼一亮,站起身,看向了来人:“是彦之啊。你终于回来了,现在,刘镇军那里如何了?” 刘该看着到彦之,冷冷地说道:“怎么,你小子又去找刘镇军搬救兵了?如果你这么喜欢北府军,为何不直接转调过去,身在彭城却一趟趟地往京口跑,难不成是朝廷安插在我们江北的眼线?” 羊穆之的眉头一皱:“刘刺史,这样说话不太好吧,彦之也曾是你多年的部下,也在咱们淮北立过不少功劳,何必说得跟外人甚至是细作一样。” 刘该冷笑道:“到幢主的本事,我自然是清楚的,就是因为知道他有些本事,在民间也算是个大哥,所以才有意提拔,只是人家看不上咱们这小小的彭城啊,一门心思要攀高枝,先是跟着刘裕进京城当了宿卫,又是京口建义,他招呼不打一声就带着旧部去帮忙,羊将军,这擅离职守,参与起兵的事,你就真这么不计较了吗?” 羊穆之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干咳了一声:“过去的事情,休要再提了,到幢主,你去京口传信,刘镇军何时能来?今天早晨的军报,燕军的先头侦骑已经出了大岘山,而慕容德也率禁卫军赶到了临朐,看这架式,全面入侵也就是这三天之内的事,要是刘镇军再不来,只怕我们很难抵挡了。” 到彦之微微一笑:“羊将军,不用担心,刘镇军已经出动大军前来支援了,他让我特地来带话,说是朝廷绝不会放弃江北,不会抛弃守城的儿郎,这一次,他是亲自带兵前来。” 刘该的眉头一挑:“你说什么,他亲自来?” 两边的将佐们纷纷兴奋地交头结耳起来,一开始的那种沉闷而压抑的气氛,一扫而空:“我就说嘛,刘大帅不会不管我们的。” “就是,他可是当世战神啊,北府军的强悍战力,前一阵也是表现得那么明显,区区南燕小丑,又岂在话下?” “哈哈,这回我们有救了,我看,连我们的家人也不必送回京城了吧。” 到彦之听着这些话,微微一笑:“正是,刘镇军说,他会亲自前来,一路之上,还会会合东海郡守孟龙符,南彭城内史刘道怜等人的兵马,加上这次带出来的两万精锐,等到彭城时,起码会有三万健儿,加上我们本地的一两万兵马,以这五万雄兵,足可以把慕容德的部队,挡在大岘山一带。” 刘该咬了咬牙:“这么说,他这回是要带上所有的建康城的兵马北上了?可是刚刚平定了京城,一下子就倾城而出,这样合适吗?” 到彦之正色道:“刘镇军说,京城有高门世家的家丁部曲镇守,加上可以新募集和收编前一阵楚军的降军和散勇,只要刘毅将军的讨伐军前线进展顺利,当无大忧,而且他已经历阳的诸葛长民将军的兵马入石头城镇守,对了,刘镇军还说,这次慕容德胆敢大军南下,一定是有人内应,要我通知二位将军,在军中要严防死守,查出有向敌军通风报信之人,千万不能让慕容德知道他亲自前来,他要故意示弱,引慕容德大军进入我们的伏击圈,然后痛歼其军,让南燕再也不敢犯我疆土!” 羊穆之点了点头:“有刘镇军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到幢主,刘镇军有说过什么时候会率军到来吗?” 到彦之看了看二人身后的将佐,欲言又止。 刘该摆了摆手:“各位将校,你们先退下,一会儿我们再商议军机。” 很快,殿中就只剩下了三人,最近的护卫,也退出了小院,到彦之小声说道:“刘镇军说,为了稳定军心,他会在明天一早就到彭城,然后亲自发表讲话,以安人心。” 羊穆之睁大了眼睛:“什么,明天一早就来?不是说带大军来吗?” 刘该哈哈一笑:“这样做才是寄奴的风格嘛,我在北府时看着他这做法很久了,身先士卒,稳定军心,孤胆英雄嘛。羊刺史,你可能还是不太了解刘镇军啊。” 到彦之微微一笑:“还是该叔对寄奴哥熟悉。寄奴哥特地提到你呢,说是只要有该叔坐镇甄城,那就等于守住了彭城的侧翼,如果慕容德敢大举来犯彭城,你可以找准机会突击打他的侧翼,不必局限于守城。他这次先来彭城,作出一副兵力不足,强撑士气的样子,然后要二位将军安排一些士兵逃亡,把这消息泄露给慕容德,引他亲率军前来,到时候大军也到达彭城,拒敌于坚城之下,该叔再袭其侧后,如此,可让淝水之战的壮举,再来一次。只是一定要做好保密,万万不能让奸细知道内情。寄奴哥说,他这次来,也会查获奸细,不留后患。” 刘该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们就按刘镇军的计划行事,我现在马上赶回甄城,安排防备,明天一早,还要麻烦你整顿全城兵马,在南门那里迎接刘镇军。你就跟他说,我刘该回甄城去了,到时候听他将令出击!” 他说着,就向门外走去,羊穆之在他身后说道:“刘刺史,不用这么急吧,明天见过了刘镇军再走,也不迟啊。” 刘该匆匆向外而去:“兵贵神速,我得好好安排一下,对了,他身边的主薄刘穆之很好吃,咱彭城的狗肉和烤羊,明天要准备好!” ===第二千二百二十二章 真正内鬼现后台=== 彭城,城郊,戏马台。 这座曾经可以容纳万人的格斗场,这会儿早已经空空如也,自从前些年天师道的战俘也不再送往这里后,此处就人气越来越少,随着近些年来东晋的战乱不断,即使是那些世家公子们也很难再象十年前那样经常来彭城观战赌钱了,失去了金主和格斗士的两大来源,加上江北之地总是面临战乱,戏马台,也渐渐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了。 可是现在的台上,却站着两个人,在这座几乎处于废弃的格斗台上,这两个人的身形格外地显眼,刘该全身铠甲,却是垂手恭立一边,如同属下,而站在他身前的,则是一袭黑袍,在这光天化日之下,仍然显得阴森诡异的那位神秘大佬了。 刘该一边抹着额上的汗水,一边说道:“恩公,消息应该是真的,到彦之亲自去的京口,亲自赶回来传信,不会有误。而且这事也符合刘裕的一贯作法,现在可怎么办?他说要查内奸,一定会把我以前的往事给查出来。万一我们之间的关系曝光,那可就麻烦了。” 黑袍平静地说道:“那你要我现在做什么?我这次发动了南燕的兵马,也为你谋得了以后在燕国的富贵,那刘轨死前担任的职务,会由你接任,而且整个江北六郡,包括彭城,都归你管辖,你还要我做到什么程度?” 刘该咬了咬牙:“这些承诺,只有南燕能取得江北六郡后才能实现,现在刘裕来了,南燕能不能取得六郡之地,都很难说了。如果南燕不来,刘裕在这里扎了根,然后派刘穆之这个特务头子查出我的事,那我可就死定了。” 黑袍微微一笑:“你不就是娶了个姓崔的老婆吗,而且你也跟桓玄说过了,那是诈降。咱们之间的事情,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刘裕又怎么会知道?他这样故意放出有内奸的风声,不过是想激真正的内奸动起来,你可不要上了他的当。” 刘该沉声道:“刘裕做事,就跟他用兵一样,别人不可捉摸,以前反桓之时,也是这样虚虚实实。他这次是带兵前来,到时候一声令下,就能把我们直接给撤了,换上他的人,到时候我十年经营,就此打了水漂,难不成还真的回京口种地吗?” 黑袍摇了摇头:“你不要轻举妄动,这是我对你的忠告,你若害怕刘裕夺你兵权,可以呆在甄城不动,现在的刘裕日子并不好过,西边还在讨伐桓玄,胜负未知,京中的高门世家也未必会全力支持他,需要时时留意,这回如果不是南燕大举南下,他是不会管这江北六郡的,就算他提兵北上,也不过是为了抵抗南燕,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动你,到时候仗打完了,你如果立有功劳,他自然会撤兵,甚至会让你进一步升职呢。” 刘该咬了咬牙:“我是不会相信刘裕的,在北府军时我就跟他没什么交情,而且这一年多来,我听你的话,消灭了不少刘牢之和刘敬宣留在淮北的旧部,当然,对外称是剿灭马贼盗匪,但这种事情瞒不过刘穆之的眼睛,这回这个死胖子要是跟来,我就死定了!” 黑袍的眼中冷芒一闪:“所以你要做的,是加紧干掉刘敬宣,只有杀了这个刘裕的最好兄弟,才能让刘裕和南燕的血仇,无法化解,到时候我想办法让慕容德再杀了慕容兰,这兄弟和老婆之死,会让刘裕失去理智,甚至放弃追杀桓玄,全力出兵打南燕,如此一来,他必会重用你稳定江北,无论谁胜谁负,你这江北土皇帝的位置,就稳如泰山了。到时候进可断刘裕后路粮道,把他坑死于南燕,退也可助他讨伐立功,不比现在要强得多吗?” 刘该沉声道:“这个时候杀刘敬宣,那不是找死吗?再说刘敬宣勇冠三军,现在虽然落魄,但也有几千手下,实力不在我之下,哪能杀得了?” 黑袍微微一笑:“换在平时,也许确实不好动手,但现在不是有现成的机会吗?刘裕这回轻骑而来,在我看,可不是为了鼓舞什么士气,而是要见刘敬宣。我会想办法把这个消息传出,到时候让刘敬宣亲自来戏马台这里见刘裕,只要刘裕到了这里,你就派兵马伏击,我会派精锐死士助你,这个戏马台,曾经是刘裕一战封神的地方,而现在,我也会送他归西!” 刘该睁大了眼睛:“这,这怎么可能呢?你有办法让刘敬宣上勾?他怎么会知道来这里见刘裕?” 黑袍的眼中冷芒一闪:“这事交给我来负责,你只需要调集兵将,来这里伏击即可,记住,要带上你绝对信任,也绝对听你命令的人过来,刘裕如果是见兄弟,不会带上太多人,最多几十骑,你调兵两千,我再派两百死士,我相信,一定不会让刘裕活着走出这里。” 刘该哈哈一笑,转身就走:“我这就去安排此事!” 当刘该的身影消失在戏马台外时,一个幽灵般的身影,出现在了黑袍的身边,全身上下包裹在黑色的劲装之中,而一双星星般的眸子,则闪闪发光,她对着黑袍,行了个礼:“明月见过恩公。” 黑袍轻轻地叹了口气,转过身,看着明月:“这时候有你,真是件好事,虽然你和渊明现在都不在我这里了,但还能帮我,我得好好谢谢你们的主公才是。” 明月摘下了面纱,秀美绝伦的脸上,嘴角轻勾,泛起一个梨窝:“即使没有主公的安排,这种时候,我也会出手助恩公成事的。如果能刺杀刘裕成功,我就可以千古留名了。” 黑袍摇了摇头:“这次不要太勉强,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刘该目光短浅,贪婪愚昧,只靠他是杀不了刘裕的,毕竟,这个男人在这里创造了太多的奇迹。” 明月冷笑道:“有主公的安排,想必他也不会有什么逃生的机会,再说,我们这次还有…………” 黑袍摆了摆手:“记住,不要勉强,情况不妙时,速速撤退,如果成功,把刘该一并干掉。” 明月点了点头,转身离去,很快,她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台下。 ===第二千二百二十三章 猛虎下山为兄弟=== 淮北,黑虎寨。 这是一座坚固的坞堡,山路崎岖,只有一条石梯通向着顶部,一道堡垒,砌成猛虎头的模样,而那大门,则是这只猛虎的血盆大口,几十个骷髅头,则插在这个虎口大门两侧的尖木桩上,而最新的一个首级,断颈处的血液凝固成黑色,还没有开始腐烂,看样子,死的不超过三天,而那一头的辫发则表明了他的身份--这是一个鲜卑人! 一个青色的身影,迅速地从山道之下顺阶而上,快逾流星,只几分钟的功夫,就上了半山腰。 一枝响箭,带着凄厉的呼声,从这个人的头顶闪过,他停下了脚步,缓缓地抬起了头,看着站在山顶虎牙门处,那个铁塔般的身影,一张六石铁胎大弓,还在他的手中紧紧地握着,而四股兽筋绞成的弓弦,在微微地晃动,在这个青衣人的身后,突然出现了十余名从两侧草丛与石缝中钻出的彪形大汉,各自手持刀叉,把他围在了当中,这个青衣人向着山顶的刘敬宣叫了起来:“刘将军,我是双儿,兰公主叫我来的!” 五分钟之后,山顶,猛虎堂,刘敬宣看着摘下了幂离,露出一张三十许人,却仍然明人的脸庞,扎着两个羊角小辫,以示其未嫁身份,正在贪婪地举着一个大水囊,仰天长饮的双儿,轻轻地叹了口气:“是我害了兰公主,双儿,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双儿放下了水囊,抹了抹嘴角边的水滴,说道:“刘将军,现在的情况非常紧急,陛下这回动了真怒,全境总动员,据说发动了三十万大军要南征,我家公主苦谏不得,还给下了狱,她在见陛下之前,跟我交代过,如果她回不来,一定要来找你,请你联系刘裕,让他早作防备。公主已经飞鹰传信给刘裕了,他一定会第一时间来跟你会合的。” 刘敬宣一下子跳起了身,沉声道:“你说的是真的吗?门口最新砍下的那个脑袋,就是南燕的临朐守将段晖派来的探子,南燕真的要全面入侵了?” 双儿咬了咬牙:“这样的大事,我怎么可能说谎。就是因为此事太大,所以公主才吩咐我,说是在这里一定可以找到你,刘将军,这回陛下是要灭整个东晋,而不止是找你报仇,只有让刘裕早点作好准备,才能保全你们的国家。” 刘敬宣厉声向着身后的几个人喝道:“还愣着做什么,叫齐淮北十七寨所有的兄弟,来这里集结。两天之内不到的,别怪我刘敬宣不认他当兄弟,先在南燕鲜卑人之前扫平他!” 几个大汉应诺而去,刘敬宣转过身,对双儿点了点头:“双儿姑娘,祸是我闯的,也应该由我来扛,不过,按你的说法,慕容德要的不是我一条命,而是要整个大晋,我就是现在去以死谢罪,他也不会收手的,与其这样,不如新账旧恨一起算,跟慕容鲜卑作个了断,只有把他打败了,打疼了,你家公主才能安全,才有自由。” 双儿连忙点头道:“我家公主也是这个意思,刘将军,刘裕那里这会儿已经应该接到飞鹰传信了,他一定会第一时间北上的,公主说,你熟知淮北地形,与刘裕联手,一定能成功的,只是,兵不厌诈,你最好是私下和刘裕接触,这样能出其不意,打个漂亮的伏击,而你们接头的地方,公主也已经挑好了。” 司马休之的声音从另一侧响起:“双儿姑娘,你家公主如果这样算无遗策,为什么这回还会成为阶下囚呢?这点是我始终想不明白的啊。” 双儿转过身,看着从另一侧走出,全身甲胄的司马休之,微微一笑:“原来是谯王殿下,你有什么别的好办法吗?” 司马休之说道:“我等虽然落草淮北,但是手下兄弟多是以前正规的朝廷兵将,只是为逆贼桓玄所害,才沦落至此,现在逆贼桓玄既然已经给打跑了,刘裕刘大哥又成了实际的掌权人,我们也可以堂堂正正地回归朝廷了。阿寿,我们可以带着兄弟们回到彭城,先接受羊穆之羊将军的庇护,等刘镇军作了决定,再作下一步打算。” 双儿摇了摇头:“陛下出兵在即,刘裕恐怕是没有时间迅速集结兵马,但是为了救公主,他一定会亲自亲来,刘将军,你跟他情同手足,这时候应该是跟他本人接触,因为,淮北这里,是有陛下的眼线的,虽然公主不知道是谁,但她跟双儿说过,陛下以前一直想出兵两淮,说是有人会引路,你若是现在贸然集结兵马去,可能会给这个内奸给害了。” 司马休之沉声道:“双儿姑娘,你传完信就可以了,这种军机大事,我们会商量的,就不劳你费心了。” 双儿微微一笑:“可是公主给我的任务,却是带着刘将军去那接头之地,跟刘裕见面。” 刘敬宣突然说道:“双儿,你先休息一下,我跟谯王殿下讨论一下,随后跟你一起出发。” 双儿点了点头:“好的,那我就恭候刘将军了。”她说着,转身而去,猛虎堂中,就剩下了刘敬宣和司马休之二人。 司马休之叹了口气:“阿寿,现在你可是淮北这几千兄弟的主心骨啊,万一出了事情,大家可就只能作鸟兽散了。我说句不好听的话,兰公主毕竟现在已经下了狱,也许慕容德会要挟双儿做些什么事情呢。” 刘敬宣摇了摇头:“要是慕容德知道我们所处的山寨,只怕早就派兵来攻打了,也不至于派个女人前来,双儿是阿兰的心腹婢女,也是她手下最得力的探子之一,我相信她传递的情报,不会有错。” 司马休之咬了咬牙:“可是,寄奴真的会来吗?他现在不同于以往,可是大权在手,控制了整个国家,这种时候,如果来不及派兵北上,真的会孤身前来跟你会面?这次的事是你惹出来的,为了换回他老婆,他真的会继续保护你?” ===第二千二百二十四章 兄弟重逢戏马台=== 刘敬宣哈哈一笑:“休之,你还是不明白我们北府兄弟那种性命相托的交情,我相信寄奴,胜过相信我自己,就算他真的要我这条命,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的,我走之后,这里就全交给你了,按计划行事!” 司马休之看着刘敬宣那魁梧的身形,消失在殿外,轻轻地叹了口气:“阿寿,一路珍重!” 彭城南,三十里,一支百余骑所组成的小队,一路疾行,向着彭城的方向而去,在他们的中间,一支八根旌毛球所组成的节杖,格外地显眼,那是代表着刘裕所都督军事的八州,而这节杖顶端的一个青铜武士的形状,那指向北方的手臂,则分明地表现出,节杖之下,乃是大晋的镇军将军。 刘裕挽着马缰,身形笔挺,而在他的身边,持着这根节杖的,则是全副武装的刘钟,他一手挽缰,一手持节,尽管北风呼啸,让那八个旌毛球迎风飘扬,可是节杖本身,却是笔直坚挺,纹丝不动,一如持节的刘钟,那如同雕塑一样的表情,任那风沙拂面,弄得他须眉之上,尽是黄色尘土,却是一动不动,双眼圆睁,寸步不离刘裕左右。 刘裕停下了马,周围的百余名骑兵,也跟着停了下来,刘裕一探手,把鞍边的水囊抄于手中,顺势扭开了瓶塞,扔向了刘钟:“世之(刘钟的字),辛苦了,多喝点。” 刘钟也不客气,右手持节不动,左手接过水囊,开始大口地往肚子里灌,一直到半囊水下去,才笑着把水囊抛还给了刘裕:“大帅,你这停下来,是要等后面的赤特兄弟他们吗,他们可是步行,要赶上来起码要半天呢。” 刘裕摇了摇头:“世之,你现在持节,带八十名兄弟,去彭城,告诉羊将军他们,我稍后就到。” 刘钟的脸色一变:“大帅,你这是…………” 刘裕正色道:“我要去见一个老朋友,丁旿,带剩下的人,跟我来。” 壮如熊罴,铁塔一般的丁旿沉声应诺,挥了挥手中那柄起码有三十斤重的狼牙棒,说道:“寄奴哥,我早就准备好了。” 刘裕笑着按下了他的这柄重兵器:“我是去见见一个老友,不需要这个。” 刘钟的眉头一挑:“大帅,这里毕竟人生地不熟,要不,我看还是等到了彭城,再带兵过去吧。” 刘裕摆了摆手:“我不想跟老友之间有什么误会,再说,这次是我自己赴约,世子,如果我两个时辰还没回彭城,你就带着节杖马上回建康,胖主薄会知道接下来怎么做的。” 他说着,一夹马腹,向着西北方戏马台的方向,疾驰而去,丁旿抄着狼牙棒,紧随其后,二十余骑顿时就这样消失在烟尘之中,驰下了官道,很快就消失在了密林里。 刘钟坐直了身子,重新持起节杖,对着身后的众骑喝道:“现在出发,去彭城,吃狗肉!” 戏马台前,刘裕看着这座庞大的建筑,感慨万千,一边的丁旿摸着脑袋,讶道:“这,这可比咱京口的社戏台子,大上了起码十倍啊,我的天,这么大的戏台子,是怎么搭起来的?” 一边的一个军校,操着一口闽浙口音,正是永嘉军校,镇军将军府别将骆球,笑道:“猛牛,老土了吧,这可不是戏台子,这叫戏马台,又叫格斗场,是专门让战俘奴隶们一决生死的地方。想当年,咱们大帅可是在这里连胜三场,当众揭穿了郗超的阴谋,名震天下呢。” 丁旿吐了吐舌头:“我滴个乖乖,这么厉害啊,寄奴哥,这里面是不是可以坐几万人,都能看到你的威风啊。” 刘裕微微一笑:“你去看了,不就知道了咍?” 骆球看向了刘裕:“大帅,现在能告诉我们,你这回要见何人吗?” 刘裕笑道:“去见我最好的兄弟,换命的兄弟。”他说着,双腿一夹马腹,胯下座骑,一声长嘶,直接就向着戏马台的大门奔去。 片刻之后,刘裕步行走过了吊桥放下的大门,偌大的戏马台,空空如也,两侧之上,那些个坐席,站台,环绕整个巨型格斗场的观战位置上,都是空无一人,而那北侧的几十个雅座包间,更是早已经残破不堪,偶尔有些布幔之上,尽是孔洞,有气无力地摇晃着,似乎在说这里曾经的辉煌,并见证着现在的落寞。 戏马台上,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一黑一青,那个不下于刘裕的,魁梧如熊虎般的身形,可不正是刘敬宣,刘裕一步步地走向他,双手渐渐地张开,而刘敬宣看着刘裕的眼中,早已经盈满了泪水,他的鼻子,在慢慢地抽动着,在刘裕跳上戏马台的那一刻,他终于忍受不住内心的激动,大声道:“寄奴,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刘裕微微一笑,停下了脚步,看着刘敬宣,平静地说道:“阿寿,好久不见,我来带你回家。” 刘敬宣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声长啸,整个人都扑了过来,一下子扎进了刘裕的怀里:“寄奴啊,我好想你,我想死你,想死兄弟们啦。听到你们建义的事,我就恨,我就恨为什么我不在你们的身边!” 刘裕微微一笑,他的脖子上凉凉的,他知道,这是这个孩子似的猛士流下的激动的泪水,他轻轻地拍着刘敬宣的后背,柔声道:“没事,你的仇,大帅的仇,我们兄弟一定会报,现在回来也不晚,咱们当初约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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