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诸葛长民说得不错,他在这里也只是个小东家,看场子的,跟你们赌,赢你们钱的,是刁刺史他们找来的人,这一招很高明啊,让咱们京口人开赌场,然后找老千来赢京口人的钱,就算你们发现不对,也只会恨上诸葛长民他们,最后就是咱们京口人自己翻脸,内斗,在战场上过命的交情,就这样完了,长民兄弟,你现在知道了他们的用意了吗?” 诸葛长民惊得一头冷汗,这点他还真没有认真想过,一时间嘴巴动动,却是说不出话来。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我刘裕能在军中打出名头,我们北府军能所向无前,靠的不是自己有多厉害,而是因为我的背后,站着兄弟,站着同袍,我永远可以把后背放心地交给我的战友,长民兄弟,在战场上,我可以把我的后背交给你,可是今天,现在,你说我还会把后背交给你吗?” ===第一千二百一十八章 丘八的自我修养=== 诸葛长民的眼中泪光闪闪,尽是愧色,他闭上眼,摇着头:“怪我一时财迷心窍,上了小人的当,寄奴哥,你骂得好,我诸葛长民,没脸见你了!” 刘裕哈哈一笑:“你肯这样说,那就仍然是我刘裕的生死兄弟,诸葛长民,我的后背,永远会交给你来防守,京口人不骗京口人,北府兄弟不出卖北府兄弟,这才是我们这种过命的交情!百万秦军打不垮我们,拆不散我们,别人更不行!” 诸葛长民一下子睁开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刘裕:“寄奴哥,你,你还肯信我,还肯跟我做兄弟?!” 刘裕叹了口气,上前两步,拉住了诸葛长民的手:“咱们是什么交情?那可是血里来火里去,同生共死的兄弟,北府军从组建的第一天起,咱们就一起流汗,一起流血,咱们北府的兄弟,都是过了命的交情,没有一个孬种,我怎么会不认你这个兄弟呢?” 诸葛长民摇着头:“可是,可是我财迷了心,帮着外人来骗咱们京口老乡,甚至,甚至还要帮他们把人卖去当格斗士,我,我真的是猪油蒙了心,哪还有脸当你们的兄弟?!” 他这话倒是有感而发,尽管在训斥二弟的时候歪理一套套的,但诸葛长民说到底只是一个贪财的普通人,真要让他象那种顶级阴谋家一样吃人不吐骨头,那就不是他自己了,所以,他仍然会有良知,仍然会有羞愧,这才会面对刘裕的当面拆穿,还是选择了忏悔。 刘裕紧紧地握着诸葛长民的手,正色道:“兄弟,别说了,这些年,大家都不容易,北伐受挫,兄弟们不仅战死那么多,还死得没有荣誉,明明为国捐躯,事后还要给扣一顶抢劫财物,贻误战机的罪名,我们北府的汉子,出生入死,马革裹尸,到头来,反而成了战败的罪魁祸首,兄弟们,你们说,这公平吗?” 所有在场的汉子们全都眼含热泪,挥拳高声道:“不公平,不公平!” 刘裕的眼中光芒闪闪:“没错,不公平!我们将士们没有倒在战场上,却是倒在了朝中那些文官书吏的笔下,以前咱们京口人,头是抬着的,无论何时何地,无论什么人,都压不了我们骄傲的京口佬,但是现在呢?看看你们,一个个无所事事,一个个游手好闲,身体不去锻炼,农事不去忙活,不想着北伐复仇,却是一个个醉生梦死,在这里赌博就能收回那些我们同伴的染血之地吗?在这里输钱就可以为死难的同袍,同乡们报仇雪恨了吗?!” 他越说越激动,越说声音越高,到了这里,自己也无法控制,眼中神光一现,飞身而起,袖中的扎心老铁如闪电般飞出,直接掠过了那正堂上高挂的“银勾赌坊”四字牌匾,这块镏金的匾额,顿时化为两段,轰然落下,重重地砸在刚才刘裕所坐的那张赌桌之前,把整个樗蒲盘,都砸得稀巴烂,各种赌具和筹码,散得满地都是。 所有人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喝彩声,大家纷纷效仿刘裕,把身边的那些赌桌,赌具,甚至连胡床,小凳,都一个个砸得稀巴烂,又踏上了几脚,顿时觉得胸口一口闷了数年的恶气,终于一朝吐尽,整个人都爽快了许多。 就连诸葛长民也狠狠地把面前的那张樗蒲盘踩了个稀烂,跟着周围的众人一起,哈哈大笑起来,这一刻,他突然找到了久违的那种胜利的感觉,那是在君川,在洛涧,在淝水,在建康城踩着秦军的千百面旗帜,受着全城百姓的欢呼,列队直到太庙时,才有过的胜利和荣誉的感觉,这种感觉,他已经太久没有了,甚至连这两年在这里赚了再多的钱,也难及其万分之一。 刘裕转头看向了诸葛长民,语重心长地说道:“长民兄弟,我说过,这些年,大家都过得委屈,都不好过,咱们这些老兄弟给清退出军,守着点以前出生入死换来的微薄家产度日,这个时候,如果有人能让 你赚钱,换了很多人都不会拒绝,可是你得知道,赌和 色,这两把就是军人的刮骨刀,会消磨我们的意志,磨蚀我们的身体,我们是北府兵,是京口人,是天下无敌的精兵猛士,还有大片的江山要我们夺回,还有大批的强敌等我们去战胜,大丈夫生在世上,顶天立地,就是要建立一番功业,岂可这样浑浑恶恶地过一辈子?” 诸葛长民长叹一声:“寄奴哥,你说的都很好,可是,可是这些我们也不想啊,相公大人去世,玄帅病亡,而你,而你又不在,我们这些汉子,聚是一窝虫,散是满天星,没有一个带头大哥领着咱们去争,不也只能这样各扫门前雪吗?你若是一直在,我们又何至于此!”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我失陷于敌,三年多才得以脱身,没有一时半刻不想着你们,不想着我的同袍兄弟,这几年在北方,我熟知了各路胡人的战法,尤其是对于燕军的甲骑俱装,我没有一天不在苦思破解之道,只要朝廷能再度北伐,我一定会尽展所学,助大家报仇雪恨,再立新功,把我们失去的一切,全都夺回来!” 人群中有人激动地大喊:“寄奴哥,你真的没有骗我们吗?朝廷真的会再次北伐,让我们报仇雪恨吗?” 刘裕哈哈一笑:“朝廷要做朝廷的事,可我们北府汉子,京口丘八,得做自己的事,一个军人,一个男人,要做的是什么?至少我知道,你们的位置,不应该是在这里,不应该是在赌坊,妓院,酒楼!” “你们应该在校场,跑马场,树林里,练你们的战技,骑术,箭术!就算没有训练的地方,也应该在田间,山林,溪河里,一锄头一锄头地抡,锻炼你们的体力和耐力,一箭箭地射,一叉叉地戳,不要让你们的箭术和槊法荒废,等到国家再度征集北伐大军的时候,你们要召之即来,来之能战。” “只有这样,才无愧于北府铁军之名,只有这样,才不负京口男儿的名声。今天,我见识到了你们的斗志,三天之后又是新一度的京口打架大会,让我看看你们的本事!” ===第一千二百一十九章 新官上任三把火=== 半个时辰之后,银勾赌坊的大门被重重地关上,刘裕与诸葛长民并肩站在一起,看着诸葛幼民指挥着一批护卫,把大门上加了一把大铁锁,而一张刚刚写好的“永不开张”的牌匾,正在被刘钟指挥着另一批赌徒们挂上门梁那里,诸葛长民默默地看着这一切,轻轻地叹了口气。 刘裕面无表情地说道:“长民,让你这些年的积蓄就这么打了水漂,对不住了,不过,你要是信得过我刘裕的话,你今天所失去的,以后一定能回来。” 诸葛长民点了点头:“昧了良心的钱,赚再多也不行,今天我还得感谢你把我给骂醒了,要是我真的走出了那步,把兄弟们卖去格斗场,这辈子恐怕都难再心安了。” 刘裕微微一笑:“那看来上天安排了一切,让我在你走出这步前就回来了,阻止你铸成大错,不过,我真的没有想到,几年不见,京口居然变成了这样。难道没了谢家,我们就得任人鱼肉了?以前谢家组建北府军之前,也不是这个样子吧。” 诸葛长民咬了咬牙:“以前北府这里只是征兵之地,也没有太多的是非,但前几年北府军天下无敌,引人注目,谁都想控制这里,控制了京口,就掌握了天下强兵,刁家兄弟不过是个中等世家而已,他们的背后是会稽王,王国宝他们,大概他们觉得只有先打掉了京口人的傲气,才能掌握这里吧。” 王恭的声音在二人身后响起:“诸葛军主说得一点不错,他们就是想要夺走京口人的血性,要的是一帮顺从的,听话的奴隶,而不是军人!” 诸葛长民的脸色一变,转过身,只见王恭一身便装,飘飘若仙,在一帮强悍的护卫簇拥之下,站在他们的身后,而为首的一员铁塔般的护卫,可不正是刘牢之?除此之外,刘袭,孙无终,高素,何衡,诸葛侃等一干北府军宿将,都站在他身后,而虎背熊腰的刘敬宣,则站在靠后的位置,扛着大铁锤,对着刘裕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刘裕微微一笑,对着王恭拱手行了个礼:“王镇军,您怎么来这里了?这会儿您应该在刺史府里视察公务才是。” 王恭哈哈一笑,上前拉起了刘裕的手:“听说你不在家里陪着家人,却来银勾赌坊了,我就知道会有好戏,所以,直接就过来啦。” 说到这里,他看着那上了锁的赌坊大门,轻轻地摇了摇头:“可惜我还是来晚一步,好戏已经收场了。看着这里,就想到十年前,你我就是在这里初遇,初识的吧。” 刘裕摇了摇头:“我们的初遇应该是在蒜山的七里渡那里,至于在这里,那次我挺丢人的,让镇军见笑了。” 王恭的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之色:“景物依旧,人事已非,京口还是那个京口,你我却不是昔日的你我,还有幼度…………”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有些哽咽,收住了话。 刘裕的心中也是一片黯然,叹道:“怪我回来得太晚,无论是相公大人还是玄帅,都没赶上见他们最后一面。当年我年少无知,是个烂人,嗜赌好骗,总想着投机取巧,若不是他们领我走上正确的人生之路,现在的我,不知道还是什么样子。所以,我不能让京口的兄弟们象我当年那样走弯路,这里的赌场,妓院,都不应该存在。” 王恭点了点头:“我以前虽然有所耳闻,但没有亲眼见过,刘裕,这件事情,我支持你,我这就会向朝廷上表,陈述这京口的特殊性,以赌博诱骗人倾家荡产,卖身为奴,只要我还是扬州刺史,只要我还是北府军镇军将军,就绝对不会允许发生。” 刘裕微微一笑:“谢过镇军,不过我想今天给我这么一闹,那些在这里开赌场的人,恐怕是开不下去了,现在全京口的父老都知道了他们的计划,再也不可能给他们愚弄和欺骗了,只怕 刁刺史也快要转任他处啦。” 王恭勾了勾嘴角,对身后的一众将军与护卫们沉声道:“好了,这里看来没事了,我多年没回京口,今天难得可以走走看看,不用跟着我了,刘裕,你可否愿意,给我当一次向导,引我四处转转呢?” 刘裕知道王恭的用意,他点了点头:“求之不得。” 王恭笑着向前走去,他负手背后,意气风发,宽袍大袖,配合着那及胸的长髯,俊朗的面容,当真是飘飘欲仙,整个人都仿佛在飞一般,而刘裕则是步伐沉稳地跟在他的身边,稍稍靠后一点,更显得他的风头一时无两。 在官道上走了百余步,身后的人已经隔了挺远,王恭才恨恨地说道:“寄奴,你这回看到了吧,这些个恶贼,把国家祸害成什么样了,只要不除掉他们,朝堂永远不得清肃,你我的大志,也绝不可能成功。寄奴啊,上次在广陵的时候,你我没时间细聊,我让你考虑的事情,你说要回家之后再作答复,今天你也看到了那些人是如何祸国乱政的,现在可以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了吗?” 刘裕的心中暗叹,这王恭还是过于激进,总想着靠一腔热血就消灭异已,即使王国宝和他身后的会稽王有万般不是,起码也是朝廷重臣,只靠着北府兵就想清君侧,只会让内战提前爆发,自己万万不可以在这个时候让他产生错觉。 念及于此,刘裕正色道:“王镇军,这几天我反复地想,您的爱国热忱和远大志向,我万分佩服,只是在我看来,现在并不是动手的时候,您如果真的想要实现大志,应该再好好忍耐,以待时局变化。” 王恭的脸色一变:“什么,再忍耐?要忍到什么时候?我上次就说过了,是陛下,圣上有意扫清那些不思进取,昏庸无能的世家官僚,才让我上任这扬州刺史,才让我掌握北府军,就是要行清君侧,正国本之事。你看看,现在连京口都给这些奸贼祸害成这样了,你还要忍耐?刘裕,你到底在想什么? ===第一千二百二十章 忠臣反贼不论心=== 刘裕平静地说道:“既然是陛下的意思,为何不干脆直接罢免镇军口中的那些个奸贼重臣,而是要绕这么一个大弯呢?王镇军,您没有仔细想过这点吗?” 王恭恨恨地说道:“这些是朝政,你现在还不明白,王国宝的背后是会稽王,他是皇帝的亲兄弟,皇帝不可能就这样直接对会稽王下手。所以,这种事情,只有我们这些世家忠臣来做。” 刘裕叹了口气:“那请问王镇军,当年皇帝让会稽王出来执政,而会稽王又重用王国宝,又是为何呢?” 王恭微微一愣,转而沉声道:“那是因为当时皇帝对谢相公有所忌惮,听信了小人的谗言,这才让会稽王出来分相公大人之权,至于王国宝,是被会稽王拉拢的世家子弟而已,同样也是为了分相公大人之权。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谢家已经没落,皇帝不需要会稽王和王国宝了,所以,需要我这样的世家子弟来澄清朝政,一扫屑小!” 刘裕摇了摇头:“王镇军,我不是当年那个京口农夫,对时政一无所知了,这些年来,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也明白了一些道理,那就是在权力面前,一切有威胁的,都要清扫,这与这个威胁是忠臣还是奸臣无关。当年用会稽王来制约谢相公是如此,今天用你来制约会稽王,同样如此,皇帝想要的是权力,而要拿到权力,需要的是制衡,而不是彻底地打倒一方。” 王恭的脸色一变,沉声道:“他让我出镇扬州,掌握北府,你可知道付了多大的代价,出了多大的力?这是一个简单的制衡吗?” 刘裕叹了口气:“没有区别,大晋的皇权不振,已有近百年,之前的几位皇帝更是被随意废立,就是谢相公,独掌相权近二十年,作为皇帝来说也是极大的不爽,所以他就需要拿回自己的权力,可是大晋的天下被世家所控制,皇帝手上无兵无权,贸然得罪世家首领,只怕会自己给替换掉,所以,扶持世家中的另一派势力,与作为世家首领的大世家分庭抗礼,如此一来,两派争斗,才会都有求于皇帝,也只有如此,才能慢慢地找回失掉的皇权。” 王恭咬了咬牙:“这些道理,是谁告诉你的?” 刘裕摇了摇头:“自己看的多了,经历的多了,自然也会悟出一些名堂,并不用谁去教,兵法上要分化瓦解敌人,就是要让敌人内部派系林立,争斗不休,但不能让一方迅速地把别的给灭了,要让他们互相牵制,难分胜负,这样他们斗得越久,自己的胜算才越大,在草原上,这个道理更管用。” 王恭冷笑道:“听你这么说,我不过是皇帝手中的道具,跟王国宝之流也没有区别了?” 刘裕叹了口气:“谢相公于国有大功,王国宝只对贪腐私利有兴趣,两者在小民看来,是天差地别,但在皇帝眼中,谢相公专权,王国宝权欲却不重,至少不至于行废立之事,所以反而更可靠,可以用来对付谢相公。” “可是现在谢家倒了,皇帝的最大对手从谢家变成了自己的兄弟,而且因为会稽王有宗室身份,天生就有篡位的优势,谁也没有料到一次北伐失败,把持朝权二十年的谢家居然就这样垮台,所以皇帝一时间手足无措,只有让镇军出山,出外镇守北府,以为外援,但绝不是让你靠着强军就自行其事,以镇军现在的力量,以你对北府军的掌控,是根本不可能达到你的目的。” 王恭恨恨地说道:“你说的这些,我又何尝不知,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在军中的威望,你无人能及,虽然你的地位不及刘牢之,但刘牢之因为邺城之战减分太多,尤其是在新一辈的北府后辈中,他是高高在上的将军,不象你这样是可以与他们同生共死的带头大哥,所以,只要你肯象今天在赌坊中那样振臂一呼,带领大家入京除奸,那大事一定可成!” 刘 裕摇了摇头:“镇军说的大事,是什么?清除王国宝,或者是逼退会稽王,这就算是完成大事了?” 王恭点了点头:“擒贼擒王,一击毙命,王国宝虽然在各地有不少趋炎附势的党羽,但这些人是墙头草,只要领头的王国宝完蛋了,他们会顺风倒下,转而向我们乞降,就连刁氏兄弟这样的人,也不会陪王国宝一起完蛋的。世家间的争斗,并不需要斩尽杀绝,只要用雷霆手段消灭敌人首脑,那剩下的,就是我出面来扫清后续的事了。” 刘裕勾了勾嘴角:“这么说来,王镇军是想提北府兵,入京诛杀朝臣了?你这样的做法,跟苏峻,王敦这样的反贼有何区别?弄得天下大乱,大晋内战,然后让北方胡虏趁机南侵,让大晋有亡国灭种之险,这些就是你要做的大事吗?” 王恭气得满脸通红,重重地一跺脚,目厉声道:“刘裕,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你怎么可以如此侮辱我,把我跟那些个反贼相提并论?他们是想自己谋反得权,而我是为国家诛凶除害,是一路人吗?” 刘裕摇了摇头:“所谓圣人论迹不论心,凡事只看结果,不问初心,不管你是不是那种人,但只要起兵入京,行为上就是谋逆,你开了这个头,各地藩镇都可以纷纷效仿,且不说王国宝的弟弟王忱现在是荆州刺史,就是豫州的庾准,中原的朱序,益州的毛家兄弟等人,也都可以趁机起兵,或是割据自立,或是与你交战,大晋的天下,四分五裂,外敌再来,如何御敌?!” 王恭一时说不出话来,久久,才长叹一声:“难道,就因为怕这些风险,就要任由王国宝之流继续胡作非为吗?面对这种奸人,不去阻止,只会让更多的人怕他,更多的人依附他,到了连京口都被他控制的时候,只怕你想行清扫朝堂之事,都没有这个能力了。” ===第一千二百二十一章 大义恩情何以偿=== 刘裕摇了摇头:“那请问王镇军,你说的这个清扫朝堂,可是皇帝的旨意?他正式下诏让你起兵勤王了吗?如果没有这种皇帝的命令,你一个臣子起兵,这算什么?忠臣还是反贼?” 王恭恨声道:“皇帝陛下把我放到这里,就是要做这种事情的,你可知道他现在的处境有多危险?就象三国时的汉献帝,他的身边,从自己的亲兄弟到满朝文武,都是那些只顾私利的奸邪小人,会稽王和王国宝的身边,尽是那些马屁精,这些人只想趋炎附势,然后得到权力,再去疯狂地剥削与压榨百姓,为自己谋取私利,忠诚正直的世家子弟,已经无法在朝中立足,所以皇帝只能依靠我们这些儒生世家子,出镇外藩,就是想借助我们手中的军力,有朝一日,能整肃朝堂,这就是汉献帝的衣带血诏,而我等,就是诸葛亮,刘备这样要拯救天下的人。” 刘裕叹了口气:“那就是说,王镇军仍然没有正式的皇帝诏命,你只要起兵,仍然会给视为逆贼,不会有人跟随,就算北府军肯跟你干,别的地方的镇守也会起兵讨伐你,到时候,会稽王和王国宝他们反而成了忠臣,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王恭咬牙切齿地说道:“皇帝被这些奸人所控制,胁迫,根本无法正常下诏命,再说这些奸人还没有正式作乱,现在只是结党营私,即使是谢相公在时,也无法将他们正式铲除,但谢相公的仁慈和好心没有换来好结果,被他们抓住机会疯狂地攻击,一次邺城失手,就不得翻身,连带着整个北府军和谢家几十年的权势,都毁于一旦,我就算为了报相公大人的教导之恩,完成幼度未竟之志,也要帮他们报仇雪恨!” “刘裕,你是谢家的准女婿,谢家对你有天造地设之恩,你在北府军所取得的成就,虽然是你的本事,但也与谢家的提携,照顾,几次三番地顶住压力保了你是分不开的,你就算不想跟我一起成就一番事业,起码应该为谢家报恩吧,别忘了,这回把你从草原带回来的,还是王夫人这个谢家女儿呢!” 刘裕沉声道:“正是要为谢家报恩,才应该继承谢相公的遗志,你想想看,为什么相公大人活着的时候,不去对这些奸臣下手?他当时无论是权势还是手中的兵力,都比你现在要强得多,为什么他能做而不做,你却一上任就要如此激进,难道你是想说,谢相公的见识还不如你吗?” 王恭摇了摇头:“不是这个原因,是相公大人心慈手软,不想跟别的世家翻脸,一个是皇帝的弟弟,一个是自己的女婿,真闹到鱼死网破的地步,别人会怎么看相公大人?只怕真会把他看成董卓,曹操,司马宣王这些人了。大敌当前,晋国一直面临生死存亡的压力,所以相公大人选择了妥协,让这些奸人得以暂时保存,只要不影响大局,可以暂时容忍他们的存在。” “可是,相公大人的仁慈和好意,却没有换来他们的悔悟,最后反被其害,若非如此,我现在怎么会在这里和你商量如何为谢家报仇的事?你说得不错,现在我的权力,人望,所能掌握的力量都远不如相公大人,但我有一点比他们好的,就是我意志坚定,也不怕得罪人,甚至不怕赔上自己的这条性命,我相信,这世间是有正气存在的,只要正义之士联手,不计较个人得失,必然可以震慑屑小,还世间一个太平!” 王恭说得义正辞言,配合着他坚毅的表情与有力的手势,有那么一瞬间,差点让刘裕也有些感动了,但刘裕还是叹了口气:“王镇军,我相信你是一片赤诚,可是你无法让天下众人信服,他们只会以为你是一个想要起兵谋反的叛臣,如苏峻,如祖约,如王敦,名为清君侧,实则想独霸大权,以后行篡逆之事。所以说,你不是不可以起兵除奸,但一是需要名份,二是需要时机,如果那些奸人没有明确的反行,你是没有皇帝的诏命,是无法动手的。” 刘裕说到这里,顿了顿,沉声道:“现在大晋两大藩镇,一是扬州,拥有北府军,二是荆州,也是桓家的老底子,几十年来的经营,几乎成为国中之国,无论任命谁接管这二处,都不可能迅速地收附人情,控制这二地的军队,所以,尽管王镇军有刺史之名,但是跟那荆州的王忱一样,徒有虚名而已,并不能据此真正地动用扬州的人力,物力,军力。” 王恭的眼中光芒闪闪,显然,刘裕的话直戳中了他最没底气的地方,让他无话可驳。 刘裕看着王恭,正色道:“那些奸人之所以同意你接手扬州,一来是给皇帝一个面子,不想现在就起了直接的冲突,二来也是看透了你不可能一已之力掌握北府,刘鹰扬他们虽然是宿将,名将,但是他们并不能号令京口人,不能让基层的北府军将士甘心为之效死,现在国家只要不大规模北伐或者反击入侵,甚至都不会下令征召大军,你作为扬州刺史,也没有全面动员的权力,他们在等你犯错,等你一时冲动召集军队,只要你下了这个令,他们就马上会以谋反罪将你消灭,到时候你连反抗都不可能了。” 王恭沉声道:“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只有你刘裕,才是真正可以号召,团结京口百姓和民众的,这是刘牢之他们有再高的军衔和官职也做不到的事,就象今天,你在赌场的表现,更让我确信了这点,我知道你一直想要北伐,这几年在北方的经历,也是为了将来的北伐作准备,但是你要知道,只要那些奸党蛀虫在,就永远不会让你北伐成功,能保证你的壮志得以实现的,只有我才行。” 刘裕看着王恭,平静地说道:“王镇军,你就这么自信,我们的皇帝陛下跟你是同样想法吗?” ===第一千二百二十二章 坐待二奸反目仇=== 王恭的脸色一变,他本能地想要反驳,可是话到嘴边,却是无法启齿,他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在最关键的这点上,可能想得太简单了一点。是啊,皇帝要的只是权力,未必真的要作有利于国家的决定,甚至连自己的功业之心,可能都未必是他所想的。 刘裕看着欲言又止的王恭,叹了口气:“王镇军,我知道你跟玄帅一样,有建功立业的打算,也有一腔热血,青史留名的报负,你不是那些不成器,只想混的世家纨裤子弟,而是真想有一番作为。你的妹妹,是当今皇帝的前任皇后,而你这个国舅身份,也让你觉得皇帝就是你的自家人,而他找你出山,是想找亲戚帮忙,可是你忽略了最大的一件事,他是君,你是臣,你们不可能平等的!” 王恭咬了咬牙:“我跟你的身份也是悬殊,但并不妨碍我们能成为一路人,只要有同样的见识和抱负,有什么是不可以的?” 刘裕摇了摇头:“这不是一回事,王镇军,你我之间不涉及这种权力之争,我对你的这个镇军将军,扬州刺史之位,毫无兴趣,我在乎的只是完成北伐伟业,收复我们汉家失去的江山和荣誉。可是皇帝绝不会对你的权势增加没有想法,你是世家子,世家架空了大晋皇帝近百年,最近的一个就是谢相公,即使是你的妹妹,当年也是给谢相公作主嫁给皇帝的,你觉得皇帝真的觉得这是一场天作姻缘吗?当年你的妹妹没有少给皇帝各种气受吧。” 王恭恨恨地说道:“虽然他们夫妻关系不和睦,但本身联姻就是一种政治结合,我们王家这些年来一直忠于皇室,皇帝眼里,我就是可靠的小舅子。” 刘裕叹了口气:“可是你跟谢家同样关系非常好,皇帝一开始找来分谢家相权的可是自己的亲兄弟,现在这个亲兄弟眼看要成为自己皇位的威胁了,才转而求助你这个小舅子,不是因为你有多可靠,而是因为现在他没有别人可用了。大晋的世家,一大半已经随着谢家的没落,转而投向了王国宝,能坚定站在皇帝一边的,除了你,还有王旬等人外,还有几人?” 王恭点了点头:“刘裕,你这次回来真的让我吃惊不小,想不到你一介武夫,对我大晋的世家内情竟然如此了解,怪不得当年相公大人这么看好你,大概就是发现了你身上的这些特质。不过你也应该清楚,大晋的世家,已经开始没落和腐朽,早就应该有新鲜血液加入了,你若能助我,扫平奸邪,我可以让你,还有你的这些北府兄弟,升级成为新兴的家族,大家共扶大晋,创造一个新天下。” 刘裕摇了摇头:“北府的老一代将军们,如刘鹰扬他们,图的是功名富贵,而新一代的年轻人,图的是赏功封候,说穿了也是荣华富贵,他们还是流民,刚刚南下时确实想着打回去,但随着在这里落地安家,随着以前出生入死后有了一些家产,他们开始变得安逸,你看看这赌场,有这么吸引人,如果一个成天想着打仗的人,会流连于此吗?” 王恭的眉头一皱:“这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来唤醒大家的血性和荣誉,就象你今天做的这样,关了这里的赌场,让京口的男儿重新拿起武器,成为优秀的军人,有这样一支强军在手,我们想做什么都可以。” 刘裕叹了口气:“你要他们北伐可以,但要他们随你入京清君侧,那是万万不行的,一个是为国建立功业,一个是给人视为谋逆,怎么可能是一样的事?即使你一时得手,许了高官厚爵,但是当年苏峻和王敦也一度成功,最后还是落得个身死族灭的下场,是不会得到将士们的追随的。” 王恭气得一跺脚:“说来说去,你就是不肯帮我除奸扫恶,难道就这么干等着,就能扫清朝堂吗?难道会稽王和王国宝,会不攻自破,不战自败吗?” 刘裕微微一笑:“王镇军这回终于说对了,其实你不 必心急,你的机会,就在于他们之间的不攻自破。” 王恭的脸色一变:“此言何意,如何不攻自破?” 刘裕平静地说道:“会稽王和王国宝,都不是治国之才,贪婪自私,能走到一起,只是因为当年相互需要,司马氏给架空多年,除了王国宝这种世家败类,不会有人跟他们走到一起,而王国宝被所有世家看不起,想要向老丈人夺权,也只有拉上皇家的关系,所以他们一拍即合。” “可这种利益之交,不会长久,现在谢家倒了,皇帝一方看起来没有强力的对手,唯一忌惮的,就是王镇军你了,如果你不自乱阵脚,主动起兵,那他们两人会以为你也是胸无大志之人,一个外藩刺史,还不足以威胁他们的权力,接下来他们就会争相安排自己的亲族,党羽去各地,王国宝和会稽王,早晚会因为这些利益冲突,最后翻脸分手,等到他们自己斗起来的时候,才是镇军有所作为之时啊。” 王恭的眉头渐渐地舒缓了开来,他笑着拍了拍刘裕的肩膀:“想不到你居然能想到这么多,我明白你意思了,也罢,现在我也没掌握京口,控制北府军,急着起兵不是时机,还是先观察一阵再说,不过,我得重组北府军,刘裕,你得做好近期回军中的准备,这回,我要上表保奏你为将军,成为我的副手。” 刘裕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不,王镇军,比起回北府,有个地方,更需要我现在过去。” 王恭的嘴角勾了勾:“还有比重建北府更重要的事吗?你是不是想要先在乡里串联,组织一批老弟兄,然后成建制地加入北府军呢?其实不用这么麻烦,我有办法在重建北府的时候就让老兵们回归。不说恢复淝水之战时的八万之众,起码三万精兵的规模,我还是可以保证的。”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我想去的是,洛阳。” ===第一千二百二十三章 刁氏兄弟关赌场=== 京口,刺史府。 刺史公堂之上,已经只剩下了几个人,刁逵与刁协兄弟二人,身着红色的高品阶官服,愁眉深锁,而刘毅和孟昶二人,也身着绿色的低品官服,立于堂下,几十个护卫远远地把守着刺史府的大门,不停地有信使来回奔跑,向着刘毅耳语几句,然后再匆匆奔回。 又一个信使来而复去,刘毅的嘴角勾了勾,上前道:“诸葛长民已经关闭了银勾赌场,而且,刘裕还放话,说是一个月内,要让所有其他的赌场也全部关门。” 刁协的脸上白粉气得纷纷下落,厉声尖叫道:“好个不识抬举的刘裕,一回来就跟我们作对?!刘毅,你是本州司马,有如此公然挑战朝廷的恶贼,还不快快带兵捉拿?” 刁逵抬起了手,摇了摇:“二弟,这么多年下来了,你这急脾气还不能改一改,那诸葛长民也算得上是个狠角色了,怎么半个时辰不到就服软了?刘司马,你原来可是判断,诸葛长民能撑上一阵子,我们再出手呢。” 刘毅叹了口气:“我还是低估了刘裕,他不知从哪儿学了一套厉害的千术,把赌场里的那些个弯弯绕全给演示了一遍,那些赌汉们一下子就愤怒了,诸葛长民根本没办法再拖下去,再说了,刘裕居然还知道您要让京口人卖身为奴,去当格斗士奴隶的事情,把这事也当场说破了,这下连诸葛长民都站到他那边啦。” 刁逵的眉头一皱:“他是怎么知道这事的?此事就连诸葛长民都是前两天才告知,莫非…………” 他说着,目光开始在刘毅的身上上下打量起来。 刘毅微微一笑:“刁刺史,自从昨天以来,我可是跟您形影不离,再说了,这个点子也是我跟你出的,我又怎么可能去告诉刘裕呢。只怕是诸葛兄弟做事不密,我原来看他答应这事时就很勉强,给刘裕拿话一试,就直接吐了,不管怎么说,现在刘裕已经把这事公开了,京口人群情激愤,只怕这些个赌场,真的是开不下去啦。” 刁协扯着嗓子吼道:“什么?开不下去了?刘毅,你可别忘了,这些赌场也有你的一份,还得拿出三成的收入去孝敬王爷和仆射大人,你说关就关?” 刘毅叹了口气:“人要学会随机应变才是,刁长史,这几年京口能开起这些个赌坊,就在于刘裕不在,京口好汉们一盘散沙,没人领头,加上他们本就好赌,谢家自身难保,也不可能过问一个京口开赌场的小事,所以我们才能赚了几年的钱,现在刘裕回来了,王恭又是刚刚上任,只怕这赌场,就是他们要找的第一个突破口,与其等他们拿了罪证,不如自己先行关停,以免给他们可乘之机。” 刁逵看着刘毅,冷冷地说道:“刘司马,都说你一直怕了刘裕,我还以为是传言罢了,今天一看,还真的所言非虚啊。以前你在我这里也是自视极高,怎么这刘裕一回来,连交手的勇气也没了呢?” 刘毅摇了摇头,平静地说道:“我这不就是跟他交手么?只不过现在这些赌场,还有格斗士奴隶的契约,是我们的死穴,刘裕突然回来,不知从哪儿找来了这些把柄,让我们措手不及,只有先保护好自己,才能再图反击。看刘裕这架式,是想从刁刺史你这里找到突破点,报仇雪恨呢,您可千万不要上了他的当。” 刁逵的眉头一挑:“我乃是堂堂南徐州刺史,他现在一个平民百姓,也敢跟我斗?反了他了!再说了,我后面有会稽王和仆射大人,刘裕有什么?谢家都完蛋了,还有谁能保他?刘司马,我要是现在下令让你去捉拿他,也不提赌场之事,就说有人举报他从敌国潜回,意图刺探军情,顺便接走家人,你能做到把人带回来吗?” 刘毅摆了摆手:“刁刺史,你可别忘了,现在你的直接上司可不是会稽王和王仆射,而是王恭这 个五州都督,扬州刺史,他昨天不打招呼就来了我们这里,酒席 间也对您的示好拒之千里,冷若冰霜,今天一早,他就不打招呼出门,刚才的探子来报,他也去了刘裕那里,也许,这是他们早就安排好的计划,就等您上当呢,您这时候要抓刘裕,且不说我的手下们不会从命,就算刘裕真的束手就擒,只怕王恭也会找您麻烦的,毕竟,刘裕现在还是北府军的人,是他管。” 刁逵恨恨地说道:“可是这么多赌场,每年能跟我赚几百万的钱,就这样说关就关,我实在是不甘心啊。再说了,这里面还有会稽王和王仆射的份子呢。” 刘毅正色道:“那您正好可以把这里发生的事向会稽王和王仆射禀明啊,刘裕刚砸了赌坊,王恭就赶了过去,如果王恭不亲自拿下刘裕,那就意味着他允许,肯定刘裕的这个做法,如果您与之对抗,那以王恭的权势,要让刺史和长史吃亏,还是做得到的。” “可是如果您暂时忍让,却把这事归结于王恭的苦苦相逼上,再把这事告诉会稽王,那会稽王他们自然会出手,如果王恭的五州都督,扬州刺史不保,那刘裕也就没了靠山,自然可以轻松解决了。” 刁逵的眉头渐渐地舒展:“刘司马果然足智多谋,真不愧是北府军中的第一智者,好吧,就按你说的那样,把赌场主动关闭,不过,征丁收税的事情,是朝廷的正式国法,王恭也不能与之对抗,这事就交给你去做了,十天之内,该征的税,该抽的丁,一点也不能少。不能让京口人觉得,刘裕来了,他们就能反了天!” 刘毅微微一笑,一揖及腰:“遵命!” 当刘毅的身影消失在府门口时,刁协恨恨地说道:“刘毅这小子怕是想转向改投王恭那里了,大哥,咱们可得留个心眼啊。” 刁逵冷笑道:“放心,对刘裕回来最害怕的可不是我们,而是他,咱们大不了换个地方当刺史,也省得成天受这些丘八的鸟气,可是刘毅,嘿嘿,他是放不下那个京口大哥,北府军领袖的梦呢。让刘裕给他清醒一下,不是坏事。” 说到这里,他压低了声音:“关赌场的时候,别忘了把咱们的私库给取干净,别留下痕迹。” ===第一千二百二十四章 刘毅孟昶小巷谋=== 当刘毅和孟昶走出刺史府,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孟昶向后使了个眼色,小巷之中闪过几条黑影,然后传来一声低沉的声音:“大哥,安全。” 刘毅停住了脚步,轻轻地叹了口气:“看来刘裕回来,一切都要改变了,哼,早不回晚不回,偏偏在我快掌控京口的时候才回来,本来我苦心经营,甚至背上勾结刁氏兄弟,不顾京口兄弟前程的恶名,就是为了能成为南徐州刺史,彻底地控制京口,王旬已经答应我,半年内就调离刁氏兄弟,我这些年的忍辱负重,都是值得的,可是现在这么一闹,奶奶的,一切都看来要化为泡影了。” 孟昶摇了摇头:“其实这些也是早晚的事,我一直不相信刘裕真的就会死在邺城之战,那种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情况才是最痛苦的,现在也好,有刘裕顶在前面,我们可以不用跟刁氏兄弟起正面冲突了,老实说,虽然王旬说支持我们,但是他现在毕竟是个没落世家,有没有能力跟王国宝斗,都要打个问号呢。” 刘毅微微一笑:“有没有能力是一回事,想不想斗是另一回事,咱们是什么人?兵家子,将种!在大晋这个世家天下,是给人所看不起的,因为所有的世家虽然有争斗,但对我们这些人的态度是一致的,那就是视为鹰犬,走狗而已。” “所以我们只有让他们这些世家子弟先掐起来,我们才会有机会,明白吗?王旬是不是有这个实力并不重要,但他毕竟是王家的人,是高级世家,只要他真的敢和王国宝敢,那就会引起世家的分裂,现在谢家倒了,王国宝无才无德,却居于大位,会引起大批的高等世家不满,而世家间的争斗,最后就得看谁能掌握大晋的强军,北府军作为大晋第一的军队,咱们完全可以待价而沽。” 孟昶的眉头一皱:“可是现在刘裕回来了,北府军不止我们这些人,还能待价而沽吗,我表示怀疑。” 刘毅的眼中冷茫一闪:“从刘裕这回回来的表现看,他和以前没什么变化,还是一门心思想要北伐,现在谢家倒了,他的未婚妻也没了,无依无靠,唯一能指望的,只有北府军的老兄弟,只有这些人才会听他话,认他。这些年他不在,刘牢之这些将军们又给罢免,我们倒是成了北府军的宿将了,他想重新召集老弟兄,可不能扔下我们。” 孟昶压低了声音:“可是他现在已经知道了让北府军士卖身为奴,送去彭城格斗场为奴隶的事,你可别忘了,这点子是我们出的,刘裕万一要是知道,还会跟我们做兄弟吗?” 刘毅微微一笑:“诸葛长民那里只知道是刁氏兄弟的吩咐,刘裕又不可能当面跟刁氏兄弟对质,这个事情,只会永远烂在刁家兄弟的肚子里。这两头猪,只会想着眼前的这点钱,却从来不知道,只有权力,才是这世上一切的来源,赚再多的钱,如果没有权力作为后盾,早晚也会一无所有。现在这会儿,他们估计还在转移那些个赌坊里的私钱,再就是要会稽王和王国宝出面来压制王恭。” 孟昶摇了摇头:“他们若是有本事压制王恭,也不会让王恭坐上这个扬州刺史,北府军镇军将军的位置了。本来就是昌明道子两党之间势力平衡的一个结果,王恭的所做所为,也合乎正义。” 刘毅的眉头微微一挑:“不过,刘裕这次回来,没先见我们这些老兄弟,倒是跟他的几个本家走的很近,这些年,他的弟弟,族弟们都成长得不错,以后可能他也会组织一批自己的死党,咱们也得早作准备,尽量多拉些人过来。诸葛长民这回赌场关张,损失不小,你去安排一下,给他一笔钱,就说是我们弥补他的损失,刘裕现在给不了人实际的利益和好处,但我们可以,现在不要舍不得钱,只要有能拉拢人的机会,绝不要错过!” 孟昶点了点头:“那彭城那里的格斗场的份子?” 刘毅摇了摇头:“不要了,跟会稽王他们结算清楚,这笔钱本就是不义之财,几年前淝水之战后,有大量的秦军战俘可以作为格斗士,现在这些人也死得差不多了,再要招新人,就得用咱们自己的北府兄弟了,你不要忘了,我们提出这条建议,本身就是要会稽王和刁氏兄弟在京口与人结怨,最后给赶出去,现在刘裕回来,也省了我们这些个麻烦。” 孟昶笑了起来:“你说刘裕这回一回来就拉拢军中故旧,这是想做什么,现在明明不太可能北伐,朝廷也不可能因为他一个人的坚持就出兵,你真的确定,刘裕还是为了当年的北伐理想吗?” 刘毅的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你是什么意思,刘裕不想北伐了?我是不信的。” 孟昶很认真地点了点头:“我倒是觉得,刘裕是个聪明人,任何低估他智力的,都会吃很大的亏,现在大晋真要说打仗,只会是昌明党和道子党之间的战争,他可是和王恭一起回来的,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跟那些老战友和新生代们叙旧,第二天就是去砸了这几年为祸京口,让人意志消沉的那些个赌场,明显是要有所作为,我觉得他可能会加入到昌明党一方,为王恭而战。” 刘毅笑着摆了摆手:“只怕未必,当年刘裕在邺城之战后神秘失踪,甚至传出被慕容垂所害的流言,连续命缕都丢了,虽然此中内情不为人知,但以我对刘裕的了解,一定是在北方遭遇了什么大事。而且,上次邺城之战输得莫名其妙,我这几年一直在反思,好像我们一直给个看不见的手指引着,一步步地踏入到那慕容垂的陷阱之中,咱们这里,一定有人跟敌人内通。” 说到这里,刘毅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眼中冷芒闪闪:“我想,我们的寄奴兄弟留在北方这么多年,只怕也是想找出这个神秘的黑手,他既然肯回来,恐怕也是找到答案了,这个答案,我也想知道。” ===第一千二百二十五章 黑手大敌乃是他=== 乌衣巷,无名小院,枯井底,黑手党总舵。 牛油巨烛在熊熊地燃烧着,黑手党三位大佬分列江山万里沙盘的四周,眼中光芒闪闪,可是三道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落在了沙盘之上,那个巨大的建康城边上,看起来毫不起眼,形同村落的地方,可不正是京口? 白虎幽幽地叹了口气:“我说的不要让刘裕回来吧,你们不听,现在怎么样,他一回来就折腾出这样大的动静,几乎尽收北府人心,虽然无一官半职在身,但是比刘牢之,不,比王恭更象个将军,假以时日,不可限量!” 玄武的目光炯炯:“可是,他做的事情,不就是我们希望他做的吗。他这一回来就跟王恭混到了一起,说明他已经跟昌明党有所联系了。有刘裕动员北府军加入内战,这把火是肯定会点燃啦,这不正是我们所希望的吗?” 白虎冷笑道:“你就这么肯定刘裕肯为王恭所用?我可不这么认为。刘裕是在召集旧部,我想,他绝不会是为了打内战。只怕又是想鼓捣着北伐了。朱雀,你说呢?”他的目光落到了朱雀的身上。 朱雀微微一笑:“我同意白虎的判断,在草原的时候我那样拉拢和引诱刘裕他都不肯就范,我不相信他会真的卷入内战,他说的很清楚,跟我们两不相侵的条件是我们不把北府军加入到昌道内战之中,不然就会与我们为敌。这次刘裕回京口后是在为战斗作准备,但这个战斗,未必是内战。” 玄武的眉头一皱:“现在大晋不可能北伐,不内战还能有什么战事?难不成他想就召集个几千老兵,就北伐秦燕了?就算有人肯跟他走,他也没有军饷粮草,那是白日作梦。更不用说,这种行为会给定性成谋反了。” 朱雀点了点头:“王恭一直想要除掉王国宝,实现他的那个不切实际的清平天下的梦,所以,他倒是很希望刘裕站在他这边,这应该是王恭急着去见刘裕的原因,不过,我想刘裕既然拒绝了我们,也一定会拒绝他。不然就不是刘裕了。刘裕想要的,应该是一些小规模的反击战,这样只需要动员京口一带的北府军骨干即可,不至于大动干戈,但也可以让京口的那些北府军老兵和新锐们热热身,处于临战状态,一旦内乱结束,北伐重启,这些战斗经验丰富的老兵,随时可以拉起十万大军,横扫天下。” 白虎点了点头:“朱雀的分析靠谱,那你说他应该会向哪里出手?” 朱雀微微一笑:“显然是防守洛阳或者是青州,这些是上次北伐时流血牺牲才夺取的土地,这些年因为北伐兵败,北府兵的全线撤离,而变得几乎成为真空,也就是朱序这个愣头青还带着几千人在洛阳苦撑,现在并州的西燕和前秦即将分出胜负,无论谁笑到最后,都不敢去招惹关东的慕容垂,一定是先向中原扩张和发展。至于张愿,翟辽这些家伙,也是对洛阳这个旧都虎视眈眈,随时想据为已有,刘裕如果要北伐,就得先保住北方的前进基地,象洛阳,荥阳,历城这些重镇,是断不可失的,一旦失去,再想夺回,就难于登天了。” 白虎的眉头一皱:“他想去洛阳?这个消息准确吗?还是你在草原上跟他有过交流?” 朱雀摇了摇头:“没有,刘裕现在城府颇深,不会随便地吐露自己的真实想法,我在草原上几次威逼利诱,都没让他多说一个字,不过,我能感觉得到,他回来是想有所作为,在北方的经历锻炼了他,让他开始学着用我们这些人的思考方式来解决问题了,所以,他不会象以前一样单纯,而是会选择一个对自己最有利的方式。也不会急着一次就完成北伐,而是会稳扎稳打,因为他现在知道,北伐的最大阻力不是来自对面的胡人,而是来自大晋的内部,谢安的失败,就是因为步子过大过急,想以不世之功来压服我们,所以反受其害,而刘裕,会慢慢地积累自 己的权威,一步步地提升自己的人望和地位,最后做到不受我们的牵制和左右,独立行事,方可成就大业。” 白虎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那我们有什么好的办法阻止刘裕吗,让他名满天下,对我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对谢安,我们可以用阴招,但对刘裕,那些手段怕是用不上了。” 玄武勾了勾嘴角:“我们一定要阻止刘裕吗?我看未必吧。如果刘裕能助王恭除掉王国宝,那可是有利于国家的好事,也对我们有好处。现在王国宝和天师道走的太近,某种意义上,这些妖道也是另一股新生势力,以王国宝的本事,绝不可能控制得住,趁现在天师道还没有正式的名分,把他们打压在崛起之前,才是我们应该做的事。” 白虎笑道:“玄武,咱们可都是修道之人,这么对天师不敬,真的好吗?” 玄武冷笑道:“我们都知道天师是天师,天师道是天师道,那伙子妖道,不过是打着天师的名义出来骗人罢了,只不过以前是骗钱骗物,现在是想骗取权力了。现在他们在大晋各地的信徒众多,就连我们的庄园里的庄客,都有不少成了他们的兄弟,未来真正能动摇我们江山天下的,不是北府军,而是天师道的妖人,北府军有刘裕这样的人,眼光只会放向北方胡虏的地盘,而天师道想断的,却是我们世家的根。” 朱雀点了点头:“我同意玄武的看法,之所以之前和刘裕和解,就是因为我们之前就认定,天师道比起北府军,更加危险,更不可控,现在刘裕回来了,他的承诺应该可靠,暂时不会向我们出手,等我们料理了这帮妖道,再讨论和刘裕的关系吧。在这之前,我们只需要冷眼旁观,既不助他,也不反他,再说了,北府军中,想跟他一争高下的,可不止一个哦。” ===第一千二百二十六章 白虎入陕二秦争=== 玄武的眼中寒芒一闪:“你的意思是,刘毅吗?” 朱雀笑着摇了摇头:“刘毅不过是明面上跟刘裕不和的人,已经争斗了这么多年了,也不会斗出什么花来,再说刘毅看起来象是跟着刁氏兄弟和王国宝,但他真正的盟友是王旬,在这点上,暂时和刘裕算是同一阵线。不会在现在起冲突,毕竟,刘裕想得名,刘毅也想得名,这点并不矛盾,现在是他们这些老弟兄们抱团取暖,重建北府的时候,还没到反目成仇的时候。” 白虎点了点头:“我明白你意思了,你是说刘裕真正在军中的对手,不是刘毅,何无忌这些同袍,而是比他高一辈的刘牢之等人?” 朱雀满意地笑了起来:“现在你们都明白,为什么我当初要把刘牢之放出来了吧。你们都说我对刘裕太放纵,没有牵制,但这个刘牢之,起码可以牵制他十年。” 白虎勾了勾嘴角:“可是谢家倒了,刘牢之也没了依靠,你确定这个武夫也会有野心?我看未必吧。” 朱雀的眼中冷芒一闪:“刘牢之想要的,恰恰是刘裕想要的,这个人不敢挑战世家大族,但对于军权,看得极重,因为他认定自己不过是个寒门武夫,不可能有大的成就,这辈子都离不开世家大族的提拔,所以,他不会象刘裕那样,有可能有一天与整个世家为敌,相反,他会永远安心地做我们这些大世家的奴仆,无怨无悔。” “但是另一方面,在军中的刘牢之,却是目空一切,他以为自己的武功兵法天下无敌,在军中无人能与之抗衡,就是以前的刘裕,也不过是仗着谢家女婿的身份压他一头,这点我注意了很久了,邺城之败,与其说是刘牢之贪功冒进,刘毅鬼迷心窍,不如说他们都太想借此战压过刘裕,证明自己要强过这个后辈。” “所以,刘牢之连刘敬宣对刘裕的接近都会很不高兴,即使是刘敬宣成为了刘裕的死党,也会骂他没有出息。这次刘敬宣从草原回来,刘牢之就不许他再去跟刘裕扯到一起,如果想跟刘裕精诚合作,何至于此?” “所以,刘牢之毕竟是北府宿将,甚至可以说是北府的创建者之一,只这一点,就压过现在的刘裕很多,王恭要掌控北府,如果要在刘牢之和刘裕之间选一个,现在只能选择刘牢之。因为刘裕是未来的希望,但现在还不至于可以独立掌军,可是刘牢之却是有将军的身份,又深度参与了北府军的组建,对于军队的组织,关系,人脉这些需要积累的东西,不是现在的刘裕可比。” 白虎叹了口气:“其实我们能掌握刘牢之就可以了,未必需要刘裕,至少刘牢之听话,也有很强的能力,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这么看重刘裕。” 朱雀叹了口气:“刘牢之的本事,打内战,或者在南方江淮作战,是没有问题的,但若是让他提吴地之兵北上,到河北,到关中与胡骑在平原上对战,则没有什么胜算,邺城一战就是证明,即使慕容垂不用计,摆开阵势正面打,刘牢之也是必败无疑,因为,他的军事思路和理念,根本就不是对付北方铁骑的,到了他现在这个年龄,要他现学新的战法,也有点强人所难了。” “可是刘裕不一样,他做梦都在北伐,这些年跟各路强胡交手,甚至在草原上见识了最纯粹的骑兵,若说大晋对付胡骑的本事,不作第二人想,如果以后想要北伐中原,非刘裕不可。” 白虎的眉头一皱:“为什么一定要北伐中原?咱们这么多年不也挺好。真要是到了中原,又有一些北方的大世家想要混进来,你可别忘了,最早的黑手党组建家族,可是以北方世家为主的,现在是不是在北方也存在这样的组织,都不好说,也许,我们并不是唯一的,还在北方有同类存在。” 朱雀微微一笑:“即使有,也是上不得台面。如果真有这样的组织 ,慕容垂何必找我合作,苻坚又怎么会兵败?白虎,你这阵子在关中运作前秦的残余势力联合,与姚苌的后秦对抗,可是碰到了什么神秘势力?” 白虎摇了摇头:“没有,靠了多年的关系,联合之事还算顺利,既然我们不能让关中这么快就统一,那就需要两方或者多方势力再打上几年,西燕军已经渡河东去,姚苌本来一家独大,我开始是想让回归中原的吕光的西域军团跟姚秦争锋的,可是没想到吕光居然久有割据自立之心,他拖到苻坚身亡,才动身回中原,如果不是因为部下思乡吵着要回来,只怕早就在西域做他的逍遥王了。” “回中原后,前秦原来的凉州刺史梁熙已经事实独立,他不放吕光的军队回归,怕他借回军之机攻灭自己,于是吕光花了两年时间消灭了梁熙,占据凉州,我去关中的时候,本来是想说动吕光,念在以前苻坚的恩情上,出兵复仇,而我大晋可以出兵关中,为其侧击后秦,也可从汉中的梁州一带给他提供兵粮支援,如此条件,只要稍有野心的人,都不会放过。” 朱雀笑道:“可是吕光还是拒绝了,虽然你多年前就跟他成了朋友,但这个目有重瞳的人,只想做他的凉州天王,反倒是苻登这小子,跟打了鸡血一样,跟姚苌打得是不死不休,听说,还吃人了,可是真的?” 白虎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之色:“若非亲眼所见,真的难以相信这世上还有如此可怕残暴之人,那苻登的部下,头盔和铠甲上都刻着两个字,一个是死,一个是休,就是说跟姚秦的战争,是不死不休的。苻登是苻坚的族孙,而他的夫人毛氏,其父亲毛兴,是前秦的忠臣,最后也为苻坚死节,这个人的战斗意志,是前秦所有残余势力中最强的。” ===第一千二百二十七章 魏主终亮血狼牙=== 白虎定了定神,喝了一口水,语气稍缓了一些:“苻登起兵之后,与逃回仇池的猛将杨定联手,先是遵苻丕为帝,然后接受了苻丕的封号,成为都督陇右诸军事,略阳公,与姚苌及其兄弟姚硕德连番血战,每战之后,都把敌军的尸体用盐腌了,全军分食,称之为熟食。” “陇右这些年本就生产破坏,一片荒凉,饿死之人不计其数,但苻登的这个食人魔军,连眼睛都是血红的,就跟那些吃尸体的野狗乌鸦一样,看得对手都心胆俱裂,姚苌号称绝世阴雄,却给这个后生打得连战连败,也算是报应了。” 朱雀的嘴角勾了勾:“虽说乱世之中,人相食也不是太稀奇的事,但是象苻登这样,全军都以食人为目的的,还真是不多,我看他这样做,也不仅仅是因为陇右缺粮,更多的是宣扬一种恐怖的气氛,以威慑敌军。” 玄武叹了口气:“是啊,几年前西燕起兵,也是用了这种恐怖手段,虽然没有直接食人,但是分兵掳掠,有反抗者成村成堡地屠杀,结果就是用这种手段杀得一向民风强悍的关中人,没有多少敢支持苻坚的了,现在这些个恶魔离开,想不到苻登却是比之更加酷烈。” “但是天地之间,毕竟有自己的法则,如此残暴不仁,可以横行一时,却难得人心持久,姚苌又非等闲之辈,我看他现在收缩战线,退回关中一带,却把主力撤往岭外,战线拉长,前秦军补给困难,攻下的地方又要分兵守卫,而姚苌与刘卫辰勾结,有河朔骑兵可以使用,可以出奇不意,长途奔袭,所以他正面会战上吃的亏,往往能通过这种战略上的攻击必救来弥补,这两位在关中也打了好几年了,仍然是个均势,但在我看来,姚苌应该可以笑到最后。” 朱雀点了点头:“我同意玄武的看法,苻登起兵最好的机会就是刚开始的那波,苻坚刚死,关中陇右之人都感念其恩德,悲哀其死亡,加上最可怕的西燕鲜卑刚走,姚羌没有一下子平定关中,人心多向前秦,这时候苻登如果一鼓作气,直扑岭表,弃那些新占之地于不顾,逼姚苌与之决战,是很有胜算的。” “可惜他战术上虽然猛烈,可是战略上却非常保守,稳扎稳打,指望着各地的豪强能望风归降,结果错失时机,姚苌的根本在岭表,在河套草原,那里有大片的牧场,牛羊,是他的根本,而关中陇右早已残破,土地产出根本不足以维持几万大军长年的征战,时间一长,苻登的锐气已失,再想取胜,除非有极大的运气或者意外了。” 白虎冷笑道:“他们打得越久越好,这样洛阳就安全了一半,起码从关中方向来的威胁,可以暂时消除,我能做的事情也只有如此了,这次回来的时候,我还顺便去了一趟河套,见到了刘卫辰,这家伙还跟以前一样凶残,不过在我看来,他的儿子,更胜乃父。” 朱雀勾了勾嘴角:“刘直力题吗?一勇匹夫罢了,不足为惧,此人绝不会是拓跋的对手,铁弗匈奴错过了最好的夺回漠南的时机,等到拓跋腾出手来收拾他的时候,我看他是无法抵挡的。” 白虎摇了摇头:“不,我说的不是刘直力题,而是刘卫辰的幼子刘勃勃,这小子才十岁出头,可是残忍异常,那拓跋窟咄的脑袋,给他亲自做成了一个酒杯,而他的脸皮也给剥下,做成了一副面当,我见过很多残忍的家伙,有各种各样的恶鬼面当,或者是狼骨面具,用来威慑敌人,但是把脸皮撕下披在脸上的,还是第一次见,更不用说是一个十岁多的孩子了。” 朱雀的神色一变:“这小子看来不可小觑啊,想不到铁弗匈奴中,居然有这样的人物,草原之上,以力为王,谁最凶残,谁就最有威望,拓跋现在就是在用杀戮和铁血震慑每个反抗他的敌人,我刚刚接到的消息,这个新任魏王,已经出兵讨伐他的老恩人,贺兰部的盟友纥突邻部和纥 奚部了。” 玄武微微一笑:“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但比想象中的要来的早了一点,他刚登基,改国号不过一个月,就向着自己的舅舅的朋友下手,其实就是逼贺兰部出手救援他的朋友,如果贺兰讷不出手,那抛弃朋友的人在草原上就会彻底失了人望,但如果他出兵,就是与君王对抗,且不说实力对比现在已经远不如草原归心的拓跋,就算是实力相当,刚拥立又背叛,也是为人不齿的事,这不过是两杯毒酒,贺兰讷只有选择一杯喝下了,我猜,他还是会选择跟拓跋对抗,毕竟这样还能拼一下,否则只有等着部众离散,慢慢等死。” 朱雀笑了起来:“你猜得一点不错,贺兰讷最后还是出兵驰援了纥突邻部,拓跋马上退兵,同时通告草原,说贺兰部公然与魏主对抗,是为人臣者不义,草原各部,都有义务共讨之,愿意出兵讨伐的,战后自取战利品,就跟分割独孤部的战利品一样。有了上次分割独孤部的好处,草原各部无不踊跃响应,旬日之内,就有十余万骑集结于魏国新都盛乐,而贺兰部,纥突邻部和纥奚部连战斗的勇气也没有,放弃了阴山北的驻牧之地,穿越大漠,向漠北逃亡去了。一路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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