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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2章

九九=== 明月的眼中闪过一丝喜色:“真的是主公派你来的吗?那他对我…………” 陶渊明的眼中闪过一丝可怕的怨色,慑得明月一下子收住了嘴,只听到陶渊明一字一顿地说道:“黑袍也好,斗蓬也罢,都是毫无人性的家伙,为了他们的目的,随时可以牺牲掉我们,你以为这次是斗蓬要救你?他把你派到黑袍这里时,就不会再在乎你的死活,因为他也知道,黑袍一定会用你作诱饵来打这一仗的,你对你们来说,就是一个随时可以放弃的道具,毫不可惜。” 明月默然半晌,才叹了口气:“师兄,你说得对,在他们的眼里,我们就是可以随时抛弃的棋子,只是,你真的因为这个,就要决定反抗他们吗?” 陶渊明冷笑道:“如果这两个老鬼跟以前一样同心协力,那我们没有任何机会,就算知道随时要送死,也只能硬着头皮供他们所驱使。但现在,我们的机会来了。黑袍似乎已经陷入了跟刘裕斗气争锋的死局里,因为他在北方的基业几乎全要毁在刘裕手上,他不甘心,不想放弃南燕,可是斗蓬,却是坚定地想在南方成事,甚至不想太理会这些纷争俗事,只为他那个万年太平的计划,这次让我来,就是因为二人的矛盾已经浮现,看起来不可调和。” 明月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你是说,斗蓬和黑袍会争斗起来?” 陶渊明摇了摇头:“这次还不至于,但我想,会是这二人离心的开始,黑袍想在这里跟刘裕决战,但斗蓬显然不想出手相助,甚至在斗蓬的内心深处,似乎有点希望刘裕能帮他解决掉黑袍,让这个老友永远不要回到南方!” 明月不信地说道:“这怎么可能?且不说刘裕只是个凡人,老婆又在黑袍的手上,就是此战,我也不认为刘裕能胜。就算刘裕侥幸赢了这战,也不可能真正地灭了南燕,黑袍手中有慕容兰为人质,就是掐住了刘裕的命门,一定可以逼他退兵的。” 陶渊明叹了口气:“你还是不了解慕容兰,此女心性极为坚定,轻易不会下决心,但一旦下了,就再不会更改,这么多年来,同为使徒,我们都知道想背叛黑袍的代价有多可怕,但是慕容兰却决绝地走出了这一步,我想,她一定会不让自己成为刘裕的拖累的,就算是死,也不会让黑袍有要挟刘裕的机会!” 明月倒吸一口冷气:“她真有这么决绝,真的可以不顾那蛊…………” 陶渊明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明月收住了嘴,因为她知道,自己的这个师兄,从小就害怕这个,那可怕的脑蛊,已经成为他深入灵魂的恶梦,无数次,她见到这个男人在自己身边惊醒,那脸上可怕的表情,肌肉的扭曲,手指的僵硬,似乎他才是那只可怕的蛊虫。 陶渊明咬了咬牙:“我想,慕容兰已经作出了选择,刘裕这次北伐,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而坏了军国大事。黑袍这战如果失败,真的可能会给刘裕一举消灭,斗蓬让我这次来是征求黑袍的意见,让他在南方提前发动布置,使晋国内乱,逼刘裕退兵,其实,黑袍也清楚,这个所谓的征求意见,只不过是为了维持一个基本的面子,表示对他的尊重而已,不管他同不同意,斗蓬都会去做这事的。” 明月若有所思地说道:“还真是,黑袍的主要经营和力量是在北方,这次来南燕,也是自行其事,斗蓬并不乐意,趁他不在南方,斗蓬自然也不会继续沉寂,会做他的事,神盟的这两个神尊,其实在一起的时候也是互相牵制,一旦单独行事,反而会极力地扩张自己的势力,以求能压制对方一头。” 陶渊明冷冷地看着前方的军阵,慕容兴宗的军中,号角声连连,刀盾大阵开始前移,准备杀入晋军大营之中,而那飞虎大旗,也开始向前机动,陶渊明勾了勾嘴角:“我总觉得,那些逃走的晋军骑兵恐怕不简单,不会真的就这样脱离战场的,慕容兴宗急于建功,甚至都不派兵追击这些溃骑,可能会让他后悔的。” 明月疑道:“重骑兵追不上这些丢旗弃甲的轻骑,这是常识吧,就算要追,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让俱装甲骑去追击。” 说到这里,明月叹了口气:“只可惜这里没有轻装骑兵,要是我的手下还能活个几百人,此时做这事最是合适不过。” 陶渊明勾了勾嘴角:“罢了,慕容兴宗有一点说得不错,只要这一战能打到刘裕的中军帅台,擒杀刘裕,那逃掉的晋军再多,也不足为虑,而且,我看慕容兴宗还是挺谨慎的,把刚才出营的那些飞马师的甲骑给留下,放在阵外为后卫,以监视敌军骑兵重整回击,这样既削弱了哈尔赤的军力,又保证了后方无虞,就算是逃掉的晋骑再回来,也不可能构成什么实质的威胁,看来,是我多虑了。” 明月松了一口气:“我就说嘛,师兄,论打仗,我们还是没法跟这些沙场宿将相比,而且黑袍的帅才,当年就举世无敌,刘裕虽然厉害,但比起他,应该还是有所不如,毕竟这一回黑袍手中的兵力,远远超过刘裕啊。实力差这么多,不是靠指挥就能弥补的。” 陶渊明咬了咬牙:“要是刘裕真的就这么败了,那我们以后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黑袍打败刘裕,会在北方重新建立势力,而斗蓬恐怕会趁机在南方夺权,以后我们夹在他们两个中间,可能会更难过,毕竟,他们任何一个人都能让我们生不如死,这一战,我们还得想办法让刘裕至少保一条命才是。” 明月睁大了眼睛:“师兄,你疯了吗?这一战你要帮刘裕?” 陶渊明的眼中冷芒一闪:“帮他就是帮我们自己,只有刘裕在,黑袍和斗蓬才有对手,我们才会有利用价值,师妹,这次我冒险前来,就是想你帮我一次,重回敌阵,必要的时候,想办法救刘裕一命!” ===第二千七百零八章 返身入阵劫妙音=== 明月的脸上闪过一丝愤怒:“什么?师兄你疯了吗?你要我再冒着生命危险,回到敌阵之中?这是要我送命吗?” 陶渊明咬了咬牙:“师妹,我知道这确实非常危险,如果我有你的武艺,那我一定是亲自过去,但很可惜,我没有你的本事。你不仅武艺高强,而且机智过人,即使是刚才那么危险的情况下,你仍然可以想到换上晋军的衣甲逃出来,这回你若是入阵,只要还穿着这身衣服,一定能保护好自己的。” 明月气得发抖:“且不说我能不能混进阵中,就算进去了,刚才我都差点给燕军当成晋军射死,若是燕军看到我,一样会痛下杀手,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再说晋军各部也是有严格的纪律和口号,不会仅仅因为我穿了晋军衣甲就不怀疑,刚才我逃出时,几队晋军遇到我都要我说口令,答不上就准备攻击我,幸亏我跑得快,要不然还能在这里见到你吗?” 陶渊明的眉头一皱:“混战起来的时候,就顾不上问这些了,以你的身手,只需要慢慢地接近中军帅台那里,刘裕的武功盖世,你想近他身不容易,黑袍想杀他同样很难,但如果真的黑袍攻到了帅台那里,那此战晋军必败,你得想办法让刘裕逃出去才行。” 明月恨恨地转过了头:“他这么厉害,我又不是慕容兰,怎么可能让他听我的话逃走?就算我到时候出现,只怕也会给他当成敌人杀了吧。上次在戏马台的时候我跟他照过面,他和刘敬宣都知道我是危险的敌人。这回我在后军也跟很多晋军将校见过面,他们也一定会对我这个女人印象深刻。” 陶渊明咬了咬牙:“这就说明问题了,黑袍不让你戴面具行动,让你暴露真面目,说明以后也不准备使用你了,所以,我们需要自救,只有让刘裕活下来,我们才能保命。师妹,你不用扮成慕容兰,因为,刘裕的弱点就在他身边。” 明月的心中一动:“刘裕的弱点?你是说,王神爱?” 陶渊明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刘裕也许会为了面子和荣誉想要战斗到底,但如果你能趁机制住王妙音,逼刘裕跟你走,那我想你们是能走得掉的。只要刘裕肯跟你离开,到了安全的地方,你可以告诉他,你不想再为黑袍效力。” 明月咬了咬牙:“难道黑袍就不知道这个吗?他又岂会轻易地放刘裕走?” 陶渊明冷笑道:“这就要看你的判断了,在黑袍攻到刘裕近前之前,你就要出手制住王神爱,逼刘裕跟你走,等黑袍到来,一切都晚了,到时候我会尽量想办法配合你,阻止黑袍接近刘裕。” 明月冷笑道:“你既然能安排,为什么不自己去?师兄,你口口声声说有多爱我,要娶我为妻,难道就是让我去做这些危险的事,自己却躲在一边吗?” 陶渊明上前一步,拉住了明月的手,她本能地想要抽开,却是给陶渊明紧紧地握着,明月的脸上泛过一丝红晕:“放手,别这样,要是让别人看到…………” 陶渊明沉声道:“我就是要让所有人看到,我们才是真正的一对,天道盟一直不许我们在一起,但我们早就是夫妻了,我是你的丈夫,会用我的生命来保护你,可是我一介文人,没有你那高超的武功和身手,真的要跟你去,只会拖累你。明月,我的师妹,我的夫人,这一次,只有你能完成这个任务,刘裕如果活着,知道了天道盟的事,那他就会放弃那些可笑的北伐胡人的想法,全力对付这两个老贼,而在这场争斗中,我们才能坐收渔利。” 明月的眼中光芒闪闪:“你真的确定,刘裕会为了王神爱,抛弃军队,跟我离开吗?” 陶渊明沉声道:“王神爱不仅是他的旧爱,也是大晋的皇后,如果此战失了皇后,那他就算打赢了也得掉脑袋,至少,刘毅他们会抓着这点不放逼他交出兵权,等于葬送了他一生的事业,这跟死也没区别了。所以,他一定会跟你走的,哪怕暂时把指挥权交给身边的副手,也会跟你暂时离开。” 明月幽幽地叹了口气:“那我们公开这样背叛神盟,黑袍是不会放过我们的,斗蓬也不会。一个已经失败了的刘裕,又如何能帮我们对付神盟?” 陶渊明摇了摇头:“刘裕就算失败,也不会输光所有,他还可以收拾残兵,甚至在晋国他还有不少军队,比如荆州的刘道规仍然会听命于他,这一战黑袍就算胜,也是惨胜,损失十万以上的精锐,再也无力一举灭晋,只要你动作足够快,挟持王神爱退走,那黑袍断然想不到是你去而复返。” 说到这里,陶渊明从怀里摸出一个面具,扔给了明月,明月接过面具,脸色微微一变:“这,这怎么会是贺兰敏?!” 陶渊明的眼中闪过一道冷芒:“不错,你扮成贺兰敏去劫持王神爱,黑袍会怀疑到这个已经跟她翻脸的女人,让他们之间产生猜忌,互相争斗,我想贺兰敏被黑袍坑得死了亲儿子,现在孤身一人,也是恨透了他,完全有理由有动机做这种事,如此一来,让贺兰敏联合慕容兰跟黑袍在北方死掐,而我们回南方,可以秘密联系刘裕,视情况看是不是帮他对付斗蓬,只要找机会能解除我们身上的那该死的蛊虫,我们就可以得到真正的自由,明白吗,师妹?!” 明月看着手中的面具,一言不发,陷入了沉思,陶渊明咬了咬牙,握着明月的手,更紧了,他沉声道:“师妹,事已至此,黑袍绝不会事后再放过你,这是死中求生的一搏,我们这次给刘裕一个人情,以后就是给自己留了个机会和后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明月一咬牙,把面具套上了脸,同时开始把一头的秀发散开,迅速地结起小辫,她的手法是如此地迅速,只几分钟时间,就在头上编出了二十余条发辫,活脱脱就是那个贺兰部巫女贺兰敏,一无二致。 陶渊明满意地点着头:“象,太象了!” 明月二话不说,打马向着晋军后军的侧后方而去,她的声音顺风而来:“我信你,师兄。” ===第二千七百零九章 刀车索马固若汤=== 晋军,中军,帅台。 庾悦紧紧地咬着右手的指甲,他的身子在微微地发抖,喃喃道:“坏了,坏了,这可如何是好?!” 刘穆之摇了摇头:“庾公,稍安勿躁,不过就是燕军甲骑入阵而已,这是意料之中的事,谈不上坏,再说,我们自有应对之法!” 庾悦摇了摇头,一指前方,沉声道:“那些箭楼都给燕军拆的烧得差不多了,我军的后军骑兵反突不成,冲出阵后也是有去无回,反而是大队的燕军骑兵开始入阵,只怕檀将军和刘将军他们凶多吉少啊。大帅,我们真的不应该把骑兵就这样派出去的!” 刘裕平静地说道:“我相信我的骑兵不会就这样给燕军消灭,他们还会在关键的时候派上大用场,庾参军,不要急,这战场上的形势变化,强弱转换,未必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说到这里,刘裕扭头看向了王镇恶:“王参军,你怎么看?” 王镇恶的眉头一皱:“虽然庾公的担心有些夸大,但我军现在后军那里的情况确实不好,驰道之上,三千中军后备步兵正在跟敌军甲骑接战,暂时算是顶住,但是正面方向,燕军的甲骑解决了我们的箭楼,现在吴地轻兵跟这些下马的甲骑步行战士接战,武器和装备上相差过大,虽然勇猛轻快,但是手中的兵器难以对其构成致命的威胁!” 说到这里,他一指前方的战局,这会儿战线已经被反推到那些给填平的血坑附近了,离刚才突击时的距离足足给打退了三百多步,这三百多步中,尸横遍地,前阵战死的甲骑和吴兵的尸体,左一堆,右一堆,很多尸体都是紧紧地抱缠在一起,互相掐着对方的脖子甚至是用手指插进对方的眼眶,甚至去咬对方的喉咙的状态,自己的身体却是被刀剑大戟所贯穿,可见两边的战士在死前经历了如何惨烈的搏斗! 一边的胡蕃也摇头道:“大帅,后面入阵的那是敌军甲骑的主力,他们不仅人马俱甲,甚至还带了刀盾大车入营,我都想不到,居然甲骑还能拉车而战。” 刘裕点了点头:“我们低估了甲骑俱装的机动力,这支应该是他们的王牌部队,而那飞虎旗下的大将,想必就是甲骑俱装的统领慕容兴宗了,慕容兰曾经提到过,他在甲骑军中效力多年,战功赫赫,而这些大车,是用两匹副马拉动,冲到战斗位置,再装上刀盾的,所以,这飞虎师是一人三马,比起寻常的俱装甲骑,还要多出一马。” 说到这里,刘裕的眉头一皱:“世人皆以为燕军的甲骑俱装是靠了无坚不摧的攻击力来打破步兵方阵,可又有几人能想到,他们往往是中军布下刀盾大车加上铁甲连环马,引诱敌军的精锐中央突破,靠了这些防守阵势最大程度地杀伤和消耗敌军的有生力量,等到敌军疲惫之时,再两翼精骑突击,一举将强弩之末的敌军冲垮,因为,重装步兵在全力进攻时,很难保持开始的防守阵形了,甚至无法结阵!” 王镇恶的脸色一变:“难道,当年冉闵和桓温的失败,就是这样输的吗?” 刘裕叹了口气:“我当年曾经去请教过参与廉台之战的田洛将军和刘牢之将军,他们对于燕军中军的铁甲连环马和刀盾大阵,记忆犹新,当冉闵带着他们拼尽全力,最后只剩几百锐士冲破五道连环马阵,杀到燕军中军帅旗下时,却发现有上百辆这样的刀盾大车在等着他们,那种所有希望破灭时的空虚与绝望,即使过了几十年,我也仍然可以从他们的眼中看到。” 王神爱幽幽地叹了口气:“所以,刘车骑一直防守反击,不主动出击,就是要等这刀盾大车出来?难道,这才是燕军真正的杀招吗?” 刘裕勾了勾嘴角:“他们的杀招不止这一个,应该还有至少一个,甚至更多,容我卖个关子,现在还不说破,但至少这刀盾大车出现,说明后军那里的甲骑部队,已经动用全部力量了,而那慕容兴宗,想要的就是一鼓作气,从正面突破后军的防守,直冲我军帅台。” 说到这里,只听到后军那里响起了一阵急促而密集的手锣之声,伴随着三声刺耳的号角,正在与吴兵们列阵格斗的甲骑们,突然停止了刺杀,转而倒退着向后,他们的人群之中,钻出了百余名持弩的箭手,指着对面的吴地轻兵们,却是引而不发。 顶在最前面,早已经杀得浑身上下如同血人一般的沈田子双眼圆睁,高高举起了沾满了鲜血与脑浆,尽是被红白之物所染的大锤,大吼道:“盾牌手上前!” 几十名顶着一人多高大盾的力士们赶紧冲到了前面,掩护住这些赤膊上阵,满身鲜血的轻兵剑士们,刚才还在格斗的双方将士,渐渐地这样掩护着本方阵线后退,拉开了三十多步的距离,而双方所处的空间中,已经成为一片修罗地狱般的惨景,血流满地,尸块散得到处都是,让人几乎每一脚下去,都要踩在尸体上或者是浸泡在血水中。 沈田子抹着脸上的血珠子,喘着粗气,一边的沈林子走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三哥,辛苦了。” 沈田子喘着粗气,把自己左手的一把早就变了形状的砍刀扔到地上,落地的一刹那,扭曲的刀身“叮”地一声,从中折断,而十余个刃身上的小口子,也迅速地变大,一块块的钢片,纷纷崩落,沈田子咬着牙:“奶奶的,这是今天砍坏的第四把刀了,还是这锤子好使,不会坏!” 戴着两只护耳的沈庆子在一边摇着头:“这些燕狗个个重甲,刀剑难入,你砍坏了四把刀,但也起码杀了二十多个,够可以了。” 沈田子哈哈一笑:“只是他们在占上风时就这样退了,我看,会有什么阴谋,对吧,二哥。” 沈云子一直站在他们几个兄弟的身后,眉头深锁,他的身上倒是跟几个兄弟不同,一直干干净净,因为他没有上前直接搏杀,作为主帅,在后方指挥才是最重要的事,听到这话,他缓缓地开口道:“恐怕,到了我们要撤离的时候了!” ===第二千七百一十章 节节抵挡步步退=== 沈田子的脸色一变,嚷道:“怎么可以现在就撤?我们还没有打够呢。这会儿敌军失了锐气,暂退下去轮换,我们正好可以得到休整,轮换继续打。再说了,我们是挡在大帅的中军帅台前的最后一道防线了,若是我们现在撤,那敌军铁骑会长驱直入中军帅台,大帅和全军都会有巨大风险!” 沈云子叹了口气:“敌军刚才的攻击本来已经有优势了,我军多是轻兵锐士,胜在迅捷勇猛,但普遍缺乏重装盔甲,这种列阵相持,非我们的优势,这大半个时辰,我们可是给逼退了三百多步,可敌军在这时候却主动后撤换阵,那说明他们必然有能给我们造成更大伤害的打法,若是此时不退,只怕我们会吃上大亏!” 他的话音未落,一边的沈庆之突然高声道:“二哥,快看,大帅那里传令了!” 沈云子的脸色一变,扭头看向了中央的帅台,只见三面黑旗在迎风招展,而帅台之下,也已经是旌旗招展,披甲军士来回奔跑列阵,显然,已经要开始大规模的调动了。 沈田子喃喃道:“大帅还真的是要我们撤军啊。” 沈云子毫不犹豫地说道:“依大帅军令行事,盾牌手和弩手断后押阵,重装槊手随同保护,剑士先行撤离。” 他说着,看了一眼沈田子,沉声道:“老三,你前面一直在血战,消耗太大,就不要断后了,我来指挥撤退。” 沈田子咬了咬牙:“二哥,你是后军主将,怎么能亲自断后,还是我来吧,我还有的是劲,只要给我一把好刀,我就可以…………” 沈云子拍了拍沈田子的肩膀:“好了,老三,这一战,你的消耗和我们吴兵的损失一样大,不要意气用事,带着兄弟们撤回去,才是你要做的事,回到中军后,我这个后军主将也不再有用了,所有人马都会归大帅指挥,也该是我出力的时候啦。” 正说话间,只听到对面一阵轰隆隆的响动之声,众人放眼看去,只见对方前排举盾端弩的甲士们纷纷向两边散开,而二十余部刀盾大车,被三百余名甲士推着,碾过地上的尸体,缓慢而坚定地向着前方压迫而来。随着这些刀盾大车的推进,所有的燕军甲骑们都开始欢呼,有节奏地一边以兵器击着身上的盔甲和手中的盾牌,一边高声叫道:“碾,碾,碾!” 刚才闪到两边的燕军弩手,则纷纷跳上了这些刀盾大车,那些刀盾大板,正好能掩盖住他们整个身体,只把手中的骑弩伸到这些板上,几十部闪着寒光的连弩,直指着对面三十步外的盾墙。 沈云子的脸色一变,对着沈田子和沈林子,还有沈庆之厉声道:“快撤,这是命令!” 沈林子咬了咬牙:“对面居然也有刀板大车,二哥,这里太危险了,要不我们一起跑吧。” 沈云子摇了摇头:“万万不可,敌军有骑兵,我们要是这时候转身就跑,会给他们一路追杀的,只有列阵而退,才能让大多数人安全撤离,你们快走!不要浪费时间了!” 他说到这里,回头对着身后的亲兵沉声道:“所有盾牌手上前,第一排给我用两面盾牌硬顶,长槊手架槊于盾上,徐徐而退,敌军若是上前相逼,刺槊逼退,不得追击,不用弓箭,身上无甲的人全都马上撤离!” 随着他的命令下达,前方开始了迅速的轮转,身披重甲的槊手上前接过了盾牌,然后在盾牌之内又立起了一面盾牌,两层厚厚的盾面叠在一起,足有半尺多宽,而无甲和轻甲的力士们,则纷纷退下,数百根长槊架在这些盾牌的上沿,或者是从盾牌之间的空隙处伸出,顿时,就让一线临敌之处,变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 沈林子点了点头,拉上了沈田子向后奔去,沈庆之叹了口气,向着沈云子行了个礼:“二哥,千万不要勉强,大帅不会不管我们的,一定会尽快派军来援,对付这些刀车。” 他的话音未落,只听到燕军之中爆发出一阵粗野的鲜卑语吼叫,几十部大弩同时击发,打得盾面一阵爆豆般的响声,甚至可以看到,有些明晃晃的矢尖,透过了两层盾牌,直接穿透到了第二层盾牌的内面,可见这威力有多强大,即使是那些握着盾内把手的重甲士兵们,也明显能看到他们的手在剧烈地颤抖着,而前线的军官们发出了一阵口令:“稳住,稳住!” 沈云子大声道:“稳住阵线,敌军每次击射,就后退十步,注意脚下,不要乱!” 晋军,中央,帅台。 刘裕神色平静,看着眼前站着的三个满身大汗,脸上尽是尘土,黑一块白一块的将校,他们每人的手上都提着大弓,可不正是朱龄石,徐赤特和毛德祖? 刘裕点了点头:“你们表现得很出色,非常好地完成了我布置的任务,现在去好好休息一下,喝点水,一会儿还有恶战。” 毛德祖沉声道:“大帅,我等并不饿,也不需要休息,现在战事如此紧急,我们怎么可能跟没事人一样地休息?还请给我们新的命令,让我们上阵杀贼吧!” 徐赤特紧跟着说道:“就是,毛哥说得对,大帅,沈家兄弟他们快顶不住了,给人这样推着刀车边逼迫边射击,我们何时打过这样窝囊被动的仗!” 说话间,几百步外传来一阵强弩击发的声音,伴随着几声碎裂之声,几面盾牌给打得生生开裂,而盾后的军士也是正面中弩,仰天便倒,盾后的军士们连忙继续顶盾上前,填住了这个缺口,大车之前的百余名燕军趁机就涌向了那刚刚出现的缺口,想要硬挤进来,被周围的几十根长槊一通攒刺,最终还是逼了回去,但是晋军的盾阵,仍然是缓缓地向后退却,眼看着,离着中军帅台已经不到三百步了。而燕军的齐声呼喝声,也变得越来越清楚:“碾,碾,碾!” ===第二千七百一十一章 抛杆飞石卸车轮===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帅台之下传来,而沈田子的大嗓门,隔着十余步就能让人耳膜鼓荡,头皮发麻:“大帅,大帅请你马上发兵救救我兄长!” 庾悦的鼻子不自觉地抽了抽,因为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道让他的胃一阵剧烈收缩,几乎就要呕了出来,而正当他要掩鼻子的时候,一个人熊也似的巨汉从他的面前飞奔而过,死亡和鲜血的味道,伴随着三天不洗澡的男人味,终于让庾悦再也无法忍受,又是一阵狂呕,这一下,连胃液和胆汁都给他吐出来了。 但是这个帅台之上,已经没有人再去注意或者是笑话庾悦了,随着沈家兄弟飞奔上台,众人的面色已经越来越凝重,沈云子所部,已经一路退到了驰道的出口这里,相隔不到三十步的地方,后续增援的三千重甲战士,这会儿大概还有两千四五百人,也是在赤老温的飞豹师的下马攻击中,不停地后退,眼看着两军就要挤到一起了,再往后退上百步,就要到中军帅台之下了。 刘裕点了点头,对着跪在自己面前,抱拳恳求的沈田子,说道:“男子,辛苦了,快去休息吧,我自有安排。” 沈田子咬着嘴唇:“大帅,想不到燕贼居然用刀车顶在前面攻击,这本是我们对付敌军的战法,却是给敌军所用,现在只有投入生力军,以重甲战士上前顶住敌军刀车了,请你给我两千槊手,我一定把敌军打退!” 沈林子沉声道:“三哥,你这打法不对,大帅,上前用人命硬顶不是好的选择,还请安排火攻敌军,把他们的这些刀车给焚毁。” 王镇恶摇了摇头:“万万不可,林子,这时候要是火攻,那周围的营帐会全部着火,我军其他各部看到中军这里火起,会崩溃的。” 沈庆之叹道:“那还请大帅派出精锐箭手,就在这高台之上发箭射贼,把他们车后的甲士尽可能驱散,然后我们再派兵上前夺取刀车。” 胡藩摇头道:“苍耳,这样打不行,此处离刀车还有三百多步,除了个别神箭手,其他人根本身不了这么远的。再说,敌军后面的甲士都是重甲在身,刀剑难入,别说是远射的箭枝了,就是近战时的宿铁刀都难以杀伤,田子兄弟应该最清楚了吧。” 沈田子急得一跺脚:“难道,就这样任由敌军攻到帅台之下了吗?现在台下集结了起码五千军士,都披甲持槊,就这样眼睁睁地见死不救吗?” 刘裕微微一笑:“田子,不要慌,燕军的这种刀车推进的打法,没什么稀奇的,我已经有计破之了。镇恶,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王镇恶信心满满地说道:“宿卫军的司马将军已经准备就绪,随时等候您的命令。” 刘裕的眼中闪过一道冷芒:“很好,下令吧!” 王镇恶略一欠身行礼,转而举起了怀中抱着的一面黄色令旗,高举过顶,然后用力地转了两个圈,再狠狠落下,伴随着他口中的大喝:“抛杆攻击!” 沈田子的脸色微微一变,顺着令旗的方向看去,只见刚才上台时看到列着方阵,顶着盾牌,如同龟甲鱼鳞阵般,看不清内部的十余个方阵,听到这个命令时,顿时散开,而在帅台之上,终于可以看得清楚,阵中居然有六七辆马车,这会儿已经没有了用来牵引的马儿,而是由全副武装的宿卫军士,二人一组推着车后的辕,把这些四轮车推将上前。 车上却是绑着一些弯曲的竹杆,呈现紫青色,竹杆之上,还有着绿色的叶子,看起来,是新近给砍伐下来的,竹杆的顶端,给安放了一个容器,类似抛石机击发时装置石块的那个窠穴,而这个容器里,则放着一块西瓜大小的石头。 宿卫军指挥司马国璠,这会儿意气风发地指挥着部下,把这几十辆马车推出,十余人紧紧地拉着车上的竹杆,使其扭曲到最大程度,甚至隔了百步之远,也可以听到那竹杆绷紧时的声音,让人会以为,只要再加把力,这竹杆就会生生给折断! 只听到司马国璠一声令下:“放!”数十辆车上的竹杆,突然给那十余个一直绷着它的军士们,同时放手,弯曲到最大的杆身,顿时就强烈地弹了回去,而那杆端的窠穴里,西瓜大小的石头,呼啸而出,六七十块这样的石头,在天空中划过弧线,越过正在交战的两军将士们的头顶,飞过那些刀盾大车的上空,就这样狠狠地砸在车后,那密集的,随车推进的燕军队伍之中! 血光与尘土同时腾起,这些抛杆所掷出的石头,虽然不如发石机的威力强大,但毕竟也是扔出几百步的石块,重十余斤的石头,从空中十余米处这样落下,任是穿了多厚的盔甲,也是无法抵挡的,只要给砸到,必然是甲裂头通,必死无疑。 燕军的俱装骑士们,毕竟也是血肉之躯,给这样飞来的石头一顿猛砸,顿时就有上百人化为肉饼,他们倒下的时候也会把身边的同伴们也给带倒,刚才还井然有序推进的燕军,顿时就陷入了小小的混乱之中,而一直向前的刀盾大车,也为之一滞。车上本来不停地放箭射弩的弩手们,也都纷纷跳下大车,往两侧躲避,毕竟,这些刀车的顶部没加盖子啊。 沈云子一看对方的攻势有所停顿,马上大吼道:“上啊,毁了敌军的大车,招呼车轮子啊!” 刚才还节节后退的槊手们,突然冲上前去,不少长槊向前刺出,狠狠地顶在了这些刀盾板上,而手持大戟的战士们,则拼命地冲到大车三步之内,抡起大戟,就拼命地去砍去刺那些车轮。 沈田子睁大了眼睛,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就在前方,刚才还不可一世推进的几十辆刀盾大车,几乎就是一分钟的时间,每辆车的前轮就给这样生生地砸断砍断了车轮的辐条,甚至整个轮子都给卸下来,失了平衡和轮子的盾车,顿时就倒了下来,有些巨大的刀板,也从车上跌落,重重地落到了地上,堂堂车阵,竟然就这样瞬间瓦解了! ===第二千七百一十二章 宿卫出击稳阵线=== 随着这些大车纷纷给击毁倒地,车后那些正在四下闪避,乱成一团的俱装步行甲骑们,也都暴露了出来,刚才还在节节后退的重装槊手们,纷纷冲上前去,隔着这些散架的大车,对着对面的敌军就是一阵猛刺,甚至还有些人举着这些刀盾钉板,倒转过来,掩护着本方的军士向前推进。 “轰”“咔”,又是一阵石头飞天的声音,六十多块飞石,弹着点向后十余步,砸到了人群密集的甲骑阵列之中,这回,是在后方押阵前进,骑在马上的百余名骑兵倒了霉,给连人带马都砸倒在地,头破血流,哈尔赤在后面高声叫道:“不要慌,不要乱,重整队列,盾牌掩护头顶,前进啊!” 晋军这边,沈林子已经亲自抄起了一杆长槊,跟那些全副武装的重装槊手们一起,跳上了这些大车,居高临下地对着对面的俱装甲骑们拼命地刺击,只是这些俱装甲骑们,在将帅们的严令之下,也是稳住了阵脚,也不顾头上不停飞来的石块,开始肩并肩,人挤人,端着骑槊,仗着一身精良的盔甲,与对面车上的几百名重装晋军槊手们互刺互推,拼命地想要夺回这一线的大车,毕竟,在这不算宽敞的正面,跳在车上,就有了高度优势。 而燕军的盾牌手们,也是高举着大盾,这回他们没有顶在前面作为防护,而是直接把大盾顶在头上,防备着来自空中的打击,虽然石头落下时,这些盾给砸中之处,也是一片人仰马翻,但毕竟有了盾牌的缓冲作用,不至于象刚才那样,一石头下去,血肉模糊,阵列崩溃了。 司马国璠指挥着部下完成了十轮飞石之后,拔出长剑,厉声吼道:“宿卫军,前进御敌!” 而他面前的这五百余装备精良的宿卫军,也都发出一声战吼,端起大戟长槊,就冲上前去,刀车一线,两边加起来,在这三百步的范围之内,足足聚集了一万多人,一步不退地在这里拼命厮杀,几乎是凭借着本能,咬牙瞪眼,长槊刺击,搅缠在一起,最后变成了互相抓着对方的槊尖,拼命地往前推,就看哪一方的力量更足,装备更好,能把对方尽可能地推远。 晋军中军的帅台之上,庾悦长舒了一口气:“顶住了,终于顶住了,多亏了皇后带来的宿卫军将士,总算把敌军的甲骑给顶住了,我们安全啦!” 刘穆之笑道:“要不要吃个烧鹅庆祝一下啊。” 庾悦的脸微微一红,擦着自己那给汗水冲得一道黑一道白的花脸,说道:“今天这战哪有功夫吃这些,如果打赢后,我请你刘长史吃个十只都行。” 刘穆之笑着摇了摇头,看向了王妙音:“已经打了大半天了,将士们都非常疲劳,这时候宿卫军出阵,可是生龙活虎啊,我原来一直以为宿卫军多是世家子弟,战力不足,但这次倒是让我刮目相看了。” 王神爱平静地说道:“这批宿卫军将士,多是司马氏的宗室子弟和一些有上进心的世家公卿子侄。自陛下复位以来,司马休之和司马荣期两位出镇地方的亲王,都功亏一篑,所以陛下也不好再给司马氏宗室分封各地的机会,多是把他们召回京中闲居。” “但是现在朝中的法度是无功不受禄,非爵不为官,以前那种靠着出身和血统就可以得到富贵的路子走不通了,所以还想有所作为的宗室子弟们,以这个司马国璠这代表,就加入了宿卫军中,担任一些中下级的军官,而普通的兵士,则是由他们府中的家丁,部曲们来充任,前些年兵荒马乱一直在打仗,各地的散兵游勇,材力之士不少,很多人就给招纳进这些王公贵族们的家中,成为家兵,他们的战斗力可着实不弱呢。” 庾悦哈哈一笑:“皇后殿下说得真好,北府军虽然天下无敌,但是编制早早满了,就是京口子弟,也不一定能加入呢,这回是为了北伐而大规模地招募新兵,才有这样的规模,而且,不少败在北府军手下的军队,比如原来的楚军将士或者是参加过天师道之乱的人,包括以前的西府军,北青州军的军士,也有不少加入宿卫军的,就连我的部曲里,也有几十个这样新招来的人呢。” 刘穆之的眉头一皱:“这些人来历不明,庾公就不担心他们中间混有一些存心不良之人吗?” 庾悦勾了勾嘴角:“刘长史啊,国家打了这么多年仗,很多地方的户籍民册都毁于战火,大家的来历根本没法严考,只要是有真本事的人,就先收下,后面可以慢慢观察,相互监督,人家有一身本事,只是要求个富贵罢了,这些我自问还是能看得出来。” 刘穆之叹了口气:“你是能看得出来,因为你只要管住自己的几十上百个部曲就行了,但是宿卫军可是有上万人啊,一下子多了这么多来路不明的人,那陛下的安危,难道就不要考虑了吗?” 王神爱摇了摇头:“这是司马氏的家事,刘长史你也知道,事关宿卫之事,多是琅玡王负责,他为什么宁可让这些来路不明的人作为司马氏诸王的部曲们编成宿卫军,也不愿意让北府军将士宿卫宫禁,我想不宜深谈吧,大家都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 刘穆之的眉头一皱:“我没别的意思,只是不希望当年孝武皇帝的旧事” 刘裕沉声打断了刘穆之的话:“现在大战还在进行,无关战局的事情,不必多说,王参军,传令宿卫军将士们,稳守阵线即可,不必追击,另外,把我的帅旗前移,顶到刀车那一线。” 王镇恶有些意外:“大帅为何要把帅旗前移,又不许出击呢?按说帅旗移动,是代表您亲临战线,要全面反击了呀,这样做,会不会将士们无所适从?”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我是要让黑袍看到这点,接下来,他该发动了!” ===第二千七百一十三章 黑袍杀招终发动=== 晋军,右翼,车阵外。 黑袍骑在名为黑龙的战马之上,此马的马甲之上,到处都安装着倒刺,头顶两眼间更是一枚长约尺余的刚刺,看起来象是一只独角兽,配合着那血红的双眼和浑身上下鼓起的肌肉,让人望而生畏。 所有的从骑,都离开在独立小丘的黑袍五十步之外,比起那望而生畏的黑龙来说,一身玄铁重甲,外罩黑色战袍的黑袍本人,似乎更让人恐惧,即使是杀人如麻,纵横天下的这些百战甲骑,也不敢跟自己的主帅并肩而立。 须眉斑白的一员老将,戴着面当,双眼之中目光炯炯,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他是这几千将士中,唯一一个敢站在黑袍身边的人,黑袍看着前方五里左右,晋军帅台之上,一面“刘”字大旗,开始向着后军的方向移动,脸上渐渐地泛起了一丝笑容:“很好,桂林王,你怎么看?” 这员老将缓缓地提起了自己的面当,慕容镇那棱角分明,脸上皱纹似刀削斧凿般的脸,展现了出来,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只可惜,兴宗用兵还是差了点狠劲,没有第一时间强冲晋军中军帅台,非要拿着刀盾大车慢慢推进,给了刘裕调兵反击的机会,刚才那一阵投石外加突击,晋军守住了阵线,我军的战旗也不能再前进分毫,刘裕的帅旗动了,看来是亲率预备兵马想要反击,这到手的胜利,有飞掉的可能啊。” 黑袍微微一笑:“桂林王是在抱怨我没有让你亲自领那俱装甲骑,突击敌军后军吗?” 慕容镇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老夫不敢有这样的想法。那天廷议之时,老夫没有支持陛下和国师的战法,有损军心士气,给下了大狱,这是老夫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国师开恩,把老夫放了出来,能在这里观察这场大战,已经是感激不尽,又怎么会有别的非份之想呢?” 黑袍勾了勾嘴角,平静地说道:“桂林王,有一件事我一直瞒着你,这回把你放出来的,不是陛下,而是我。” 慕容镇的脸色一变:“什么,陛下,陛下没有免我的罪?” 说到这里,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轻轻地叹了口气:“也难怪,作为三朝元老,我那样当面地顶撞他,不给他留面子,他杀了我都是没问题的,如果真的放了我,也不会不见我一面,就让我上战场。不过,国师这样私自放出我,可是大罪啊,我们之前素无什么交情,甚至我还对先帝进过言,说过对你不好的话,你为何这回要这样帮我?” 黑袍轻轻摇了摇头:“因为,在大燕,在慕容氏的家国利益面前,一些私人的小过节,都没什么可计较的。你之前说我坏话,也是出于公心,而不是私怨,至于在陛 说到这里,黑袍顿了顿:“其实你说的那些,我也比较认同,这一战,把晋军引到临朐来打,而不是阻敌于山南,确实太危险了。” 慕容镇的脸上闪过一丝兴奋之色:“国师真的也认同我的想法?” 黑袍点了点头:“是的,咱们都是打了多年仗的人,这点道理,还是懂的,把整个国家的命运赌在这一战,太冒险了,陛下毕竟年轻,又是新登基,即位之初,就遭遇了一些老臣宿将的谋反,这个时候,即使我们要进言,也得注意方式和方法才行。当面这样拂他面子,只会适得其反,本来可以说服的,也会让他因为坚持自己的面子而无法改变了。” 慕容镇闭上了眼睛,一脸的痛苦:“看来,看来是我的话帮了倒忙,以至于此啊。国师,你为何不早早提醒我呢?” 黑袍摇了摇头:“你我之前没什么深交,以当时你的观点,我是和陛下站在一起的,甚至这个打法,你都会怀疑是我献的策,我再怎么提醒,你也不会相信。而且当时陛下甚至都没跟我事先商量,直接就这样说了出来,他未必就象你想的这样完全信我!” 慕容镇久久无语,叹了口气:“也许,我们都看错了陛下,没有考虑到他新君登基时作为君王的威严,我跟着先帝打了一辈子的仗,无话不说,对这种君臣之礼不重视,最后害已误国,就算死一百次,也赎不了我的罪啊。” 黑袍微微一笑:“其实,也不至于这么严重,桂林王,陛下敢打这一仗,也不是一时冲动,还是因为我们的实力强过晋军,如果不是因为刘裕的将帅之才,我们早就胜利了。只不过,现在刘裕用了各种手段,在强行抵挡而已,但现在,他已经用上了预备队,自己也亲自去抵抗我军从后军攻入的甲骑了,也该是我们发动总攻的时候啦!” 慕容镇睁大了眼睛:“难道,兴宗的这一轮强力突进,还不是总攻?国师啊,你还藏着什么杀招吗?” 黑袍的眼中冷芒一闪:“连你桂林王都以为俱装甲骑的绕后突击就是我们的杀招,那想必刘裕也会这样认为,所以他现在亲自去对付兴宗他们,想要把我军逐出大阵。不仅如此,我看他之前也从两翼抽调了人马去支援。现在晋军的骑兵都已经溃散,就算想卷土重来,后军那里也有兵马防着他们,不足为惧,阵中的刘裕已经亲自上阵,他也不敢让我军甲骑一直在阵中对他的中军帅台形成威胁,所以想速战速决。他这一动,我就放心了。桂林王,我现在就让你看到,我们真正的杀招!” 他说着,转而撮指入口,发出了两长一短,三声凄厉的尖啸之声,随着这三声哨响,他的身后,腾起了三道烟柱,高高冲天而起,两红一黑,直上云宵。 晋军,前阵,张纲已经骑马到了前锋五十步左右的位置,看着前方的重装步兵们在列阵攒刺,而身边的木甲机关人,则一如既往,向着阵前发射着箭雨,右翼的三道烟柱映入了他的眼帘,他哈哈大笑起来,一声断喝:“来吧,信仰之跃!” ===第二千七百一十四章 信仰之跃从天降=== 正在张纲的身边,指挥着前方重装步兵战斗的段晖吃惊地睁大了眼睛,转过头,看着张纲,自从刚才数千重甲长槊手上前之后,他就没怎么太管过张纲,在他看来,这三百多部木甲机关人,不过是个可以抵近前方发射弓弩的平台而已,顺带着还能开启护盾,掩护本方后排的弓箭手,充其量算是个加了挡板,可以自行发射弓箭的战车罢了,并没有什么稀奇的,真正要解决战斗,还得靠自己手下的这些将士。 大概也是明白这一点,所以张纲也在这一个多时辰内一直保持着沉默,除了招呼着一些辅兵上去给木甲机关人提供补充的弓箭之外,几乎没有任何操作和指挥。 但是随着那三柱狼烟腾起,张纲一下子来了劲,大吼道:“信仰之跃。”这可着实把段晖给吓了一跳,他的眼睛微微一眯:“张尚书,你在搞什么?” 张纲哈哈一笑:“段将军,你道我的孩子们只是会远远地射击,是个摆设吗?现在,国师有令,全线总攻,也该是我的孩子们大显神威,发挥真正威力的时候啦,天师与我们同在,人间天国乃我等信仰,机关人们,跃!” 随着张纲充满杀气与能量的这句话,最前面一排的一百多部木甲机关人,身后的辅兵们,突然猛地抽开了这些机关人腿上的一道抽板,这些机关人顿时就腾空而起,就象给扭力抛石车掷出去的飞石一样,飞到了离地七八米高的地方,同时划出一道弧线,越过正在交战的两军阵列,如同一颗颗的流星陨石,从天而降,重重地砸进了北府军前锋,豫州军的方阵之中! 段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跟他的嘴张得一样大,他的视线笔直地看着那些木甲机关人弹出去后留在原地的物件,那几乎是它们刚才自走的整条腿,而给辅兵们抽出的木板,正是从膝关节处拉出的,四根粗大的,绕成一圈一圈的精钢所铸的钢丝,正在这半条腿的底盘之上,摇摇晃晃呢,而随着这四圈钢丝的弹起,刚才不过一尺多长的木腿,已经给拔到了近三尺高,这四根粗钢丝的弹力,竟然恐怖如丝! 段晖喃喃地自语道:“这,这是什么东西?” 张纲咧嘴一笑:“此物名叫弹力机关,乃是用弯曲的钢丝,以重物压到极致,一旦释放,这些钢丝会迅速地向上弹起,把这百余斤重的木甲机关人,凌空抛到百步之外,此乃上古机关术所秘制,一般人我不告诉滴!” 说到这里,张纲的眼中冷芒一闪,大吼道:“第二轮信仰之跃,给我准备!” 晋军前锋,刘敬宣跟对面的段晖一样,眼睛睁得大大的,张着嘴,口水都从嘴角流下,却是恍然不自觉,就这样看着前方,那百余部从天而降的木甲机关人,砸得晋军的第二列的弓箭手方阵一线,一片狼籍,几乎是遭遇了上百部投石机的齐射,又准又狠,而给这一轮砸死的晋军将士,至少有两百,给这冲击力震倒的军士,更是不计其数,整个第二线的二十个方阵,几乎全部给砸崩了,满地都是翻滚着的人,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将近一半的木甲机关人,因为凌空而降的巨大冲击力,而摔得支离破碎,不少机关人的前胸给生生震得铁板飞出,而里面操作着机关人的那个侏儒小矮人,也是给震得口吐鲜血,有些是直接给固定卡住他们身体的那些个铁环,把骨头给勒断,以一个怪异的,变形的姿势,就在座舱里断了气。 但还是有五十余部木甲机关人,靠着落地时砸在人身上的缓冲,保护住了自己,它们的那条断腿,插在地上新形成的小坑之中,立了起来,一边仍然用肩上和内臂的弓弩,向着四周的方向不停地射击,杀伤前后方的晋军士兵,一边把外臂上握着的大刀和利斧,拼命地向着四周抡,斩杀所有近它五尺之内的敌人! 血光乍现,这木甲机关人手中握着的大刀和长槊,都是精钢打造的锋刃,刀刃槊尖皆为削铁如泥的宿铁,加上抡击时,以机械齿轮的力量,暴发出远远大于人力的能量,即使是身着甲胄,在二线位置搭弓放箭的弓箭手们,也难撄其锋,往往一挥之下,两到三名军士就会齐腰而断,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就一命呜呼了。 而一些反应过来,抽出腰刀想要格挡的军士,却是刚刚举起这单手腰刀,就撞上了对面势大力沉的大刀,本方的单刀就如小铁片一样,一挥而断,连同他们的脑袋或者是躯体,与身体分了家,刀光闪闪间,顿时就让这些木甲机关撞击地面时腾起的尘土,变成了粉红色。 辟闾道秀看着前方血肉横飞的模样,不自觉地发起抖来,叫道:“这,这是什么怪物,还会飞?!” 刘敬宣突然醒悟了过来,大吼道:“快,快散开,后撤,一线的将士原地顶住,队尾两排转向持槊攻击这些机关人。” 他的话迅速地给作为军令,以旗语和鼓角的方式传了过去,而就在此时,又是一阵呼啸而来的风声,空中再次飞过了一百多个木甲机关人,如同陨石一般,在第一批信仰之跃的后方约二十步左右的位置,狠狠地砸进了第三阵刀斧手的阵列里。 最近的一个木甲机关人,就砸在离刘敬宣的座骑前不到十五步的地方,几个在前方两排持盾防守的军士,给这一震之力,生生冲倒,但他们马上就挣扎着爬起身,摸起自己倒在地上的盾牌,仍然是连人带盾,如同一道血肉长墙一样,紧紧地挡在刘敬宣的身前。 刘敬宣的座骑,一阵摇头晃脑的长嘶,也同样是不退一步,几个亲卫们大声道:“快保护将军。”他们一边说,一边纷纷上前,准备去攻击那个随时看起来可能从地上站起的木甲机关人! 刘敬宣的虎吼声在空中回荡着:“全都退下,让我来!” ===第二千七百一十五章 一击毙命破机关=== 随着这一声虎吼声,前方的二十余名军士不自觉地向着两边闪开,可一个挡在正前方的小将,身高八尺有余,浑身上下肌肉发达,即使是重甲在身,也挡不住这紧致的肌肉,此人正是刘敬宣自幼收养的一个孤儿,名叫王猛子,收为亲兵义子,也是他贴身的卫士长了,一看自己的主公这时候想要上前,而前方几步处的那个从天而降的怪物,还在那里静静地躺着,但它手中握着的大刀和长槊,却是仍然操控在左右的外臂之上,看起来随时可以伤人,这个情况,让他哪敢擅离职守,让自己的主公任性上前呢。 刘敬宣哈哈一笑,从战马上一跃而下,沉声道:“猛子,让开,你难道以为,没有你的保护,我连这个区区的无腿木甲机关人,都对付不了吗?” 王猛子紧紧地咬着牙,说道:“主公,此物现在不知道是死是活,这怪物靠的是机关之力,非人力所能敌,您是前军主帅,万一有个” 刘敬宣沉声道:“猛子,我在领养你之前,就跟这东西交过手,知道它的强弱,如果连它也对付不了,我这辈子也不用再上战场了。” 王猛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让开:“主公,你毕竟是一军主帅,不可轻身犯险,我等护卫职责所在,理当” 刘敬宣把那把大锤的锤柄重重地往地上一顿,周围五步之内的人都感觉到大地在微微地颤抖着,而刘敬宣的低吼声更是震得他们耳膜鼓荡:“怎么了,是我提不动刀了还是收拾不了你小子了,不知道现在我的话都是军令吗?” 王猛子叹了口气,让到了一边,仍然沉声道:“主公,千万要当心。” 刘敬宣点了点头,大喇喇地走上前去,在离这个木甲机关人不到五步的地方,突然,这个机关人的右臂一动,那杆长槊,如毒蛇般地直刺了过来。 所有人都暴发出了一阵惊呼之声,而刘敬宣却是气定神闲,站在原地不动,他手中的大锤,猛地向前一挥,如拳头状的锤头从杆顶飞出,就象一只铁拳,重重地砸中了木甲机关人的胸口位置。 与此同时,刘敬宣的手如闪电般地伸出,紧紧地抓住了那刺向他的长槊槊尖之后一寸左右的地方,近一尺长的槊头,那闪着寒光的尖刺,离着他的右脑太阳穴,已经不到三寸的距离,看起来只要再稍稍往前递出一点,就可以刺穿刘敬宣的脑袋,可就是这点距离,却是再也无法更进一步,就这样给刘敬宣如同捏小鸡一样,就这样悬在了半空之中。 人群中暴发出了一阵欢呼之声:“冠军好身手啊,威武,威武!” 刘敬宣的嘴角边勾起一丝冷笑,手中的锤杆一撤一拉,只见那铁拳之后,系着一根精钢粗链,如儿臂一般粗,正是靠了这条粗链,这个重达四十斤以上的大铁拳,才会如指臂使,指哪打哪。 随着铁拳的撤回,那木甲机关人的胸腹部,一声“吱呀”的声音响过,一道小铁门无力地锤下,门拴已经显然给砸得变了形,而同样变形的,则是里面的一个身高不过三尺,状如孩童般的侏儒,若不是他戴着道帽,一副天师道中人的打扮,加上须眉浓密,谁都会误以为,这是一个小孩呢。 辟闾道秀倒吸一口冷气:“这,这是侏儒,三寸丁吗?” 在这个时代,侏儒仍然是比较少见的,尤其是对于很多一辈子行踪不超过百里的村夫乡民们,更是没见过这些残疾人。乍一看之下,先是惊讶,再是觉得有些害怕,毕竟这个木甲机关人中的侏儒,是给一铁拳打得脑袋变了形,裂开的头骨上,鲜血和脑浆流得满身都是,而一只眼珠子,给打得掉出了眼眶,只给一根筋在那里垂吊着,一如他伸出舱外,那歪斜着的脑袋。 刘敬宣猛地用手一拉,那木甲机关人右外臂握着的长槊,给一把拉脱了下来,槊尖被刘敬宣那惊人的力量,生生从槊杆之上拧脱,抄在了刘敬宣的手中,他用力一掷,正中那侏儒尸体的胸口,把本来歪出舱门,半个身子探在外面的尸体,又重新给钉了回去,这下大家终于看得真切,这个侏儒的手脚之上,都绑着铁制的轴杆,显然,通过了各种机关术控制着这个木甲机关人的动作。 刘敬宣指着这个内舱,大声道:“看到没有,这个怪物叫木甲机关人,里面是要有这么一个侏儒矮人操纵的,当年天师道就用过这东西与我们战斗,只要把这木甲机关胸口的内舱打烂,击杀在这中间的三寸丁,那这木甲机关就无人操纵,会变成一堆朽木,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说到这里,他一指那木甲机关人的左臂,已经跟人的手臂一样骨折的模样,变了形状,无力地垂在一边,而握着的大刀,也是落在了地上,动不了半分。刘敬宣冷笑道:“如果是大刀挥击,可能还有点麻烦,但要是槊刺,你们平时天天练的就是这个击槊闪刺之法,还怕躲不过去吗?刚才让你们准备好套索,如果真的这木甲机关人抡大刀行凶,就找机会套住它的左臂,这么大的东西,看起来动作凶猛,实际上非常不便,只要缠住它的左臂,就能废了他的刀砍,然后跟我这样冲上前去,直接砸烂它的中央,砍死这中间的矮子,就等于诛杀了此物!” 辟闾道秀哈哈一笑:“刘冠军真的是智勇双全啊,有你的这个打法,这些飞天怪物,又有何惧呢?!” 刘敬宣冷笑道:“好了,小子们,你们都看到我是怎么对付这玩意了吧,给我现在就去前军各队,把对付这怪物的办法告诉大家,这些东西现在没腿,走不了,离远点收拾就是,重点是要稳住前线的阵列,不能给敌军趁机突破了,辟闾兄弟,麻烦你辛苦一趟,带着你的兄弟去收拾这些木甲机关人,前面的豫州战士,要尽量防敌军的趁机突阵,守住这一波,就是胜利!” ===第二千七百一十六章 垣家兄弟援左翼=== 晋军,左翼车阵外。 贺兰卢的双眼通红,看着远处的那三道狼烟,仍然在遥远的右翼腾起,而在他面前两里左右的地方,箭矢飞天,他手下的步骑们正在纷纷上前,对着对面的晋军车阵,发出一阵阵的箭矢,同时承受着一对方弓弩的反击,车阵之前三百步的距离,早已经是尸横遍野,肝脑涂地,连同上次火攻后被八石奔牛弩打崩的那些尸块,散得满地都是,天上一片片的乌鸦和秃鹰在盘旋着,这些满地的尸体,就是它们眼中的美味大餐,只等这可怕的战争一结束,它们就会从天而降,享用这顿丰盛的人肉盛宴。 仆骨武站在贺兰卢的身边,喃喃道:“这是怎么回事,国师要我们全线总攻?贺兰大哥,这回可怎么办?” 贺兰卢咬了咬牙:“我们此战已经尽力了,老猛战死,你的儿子也重伤昏迷,我们三部加起来一半以上的战士,都送了性命,若不是垣家老大带了三万步兵上来支援,只怕我们刚才就已经崩溃了。” 仆骨武勾了勾嘴角,看着前方三百步处,一面“垣”字将旗之下,站着的一个身形块头颇为魁梧的汉人军将,正是南燕的尚书,大将垣遵。 仆骨武不屑地说道:“姓垣的不会真的以为,这战靠他们的手下,能攻破这晋军该死的车阵吧。” 正说话间,只见一道烟尘滚滚而来,有大批的部队正向这里迅速地移动,贺兰卢的脸色一变,只见烟尘之上,一面“垣”字大旗迅速地移动,而另一个全身白甲,年约四十的汉人大将,提着大刀而来,正是垣家兄弟中的老二,垣苗是也。 贺兰卢的眉头一皱,只见垣苗迅速地奔到了他的面前,对他行礼道:“贺兰将军,我奉国师的将令,率两万幽州儿郎前来助战!” 贺兰卢沉声道:“你这两万兵马,和悦寿将军带的三万乡勇,是我们的预备队,现在也要投入战斗了吗?” 垣苗点了点头:“是的,这是国师的安排,总攻信号一起,那就要所有方向,同时全力出击,刚才在前锋那里,张纲的木甲机关人已经飞天而起,杀入敌阵了,晋军一片混乱,想必很快就能在前锋方向产生突破。” 仆骨武哈哈一笑:“原来刚才那些飞起来的,是张纲的那些个怪物啊,我们在这里看不清楚,还以为是飞石攻击呢。” 垣苗笑道:“我们出动前正好看到他的那些个宝贝飞过去,太壮观了,晋军阵中一片人仰马翻,段晖将军正在挥军急攻,想必很快就能突破了。国师有令,贺兰部在前面的火攻中损失较大,所以由我们兄弟带部下支援这个方面,至于右翼,有他亲自坐镇,不用担心。” 贺兰卢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这回真的是要一举全歼敌军了,四面攻击,敌军不知重点,不敢分兵,那只要一路突破,就可以彻底破了敌阵。现在后军那里的俱装甲骑也已经快攻到敌军中军帅台了,我们这里也是时候全力出击啦。” 仆骨武的脸色一变:“可是,那些车阵,还有那些八牛” 贺兰卢摆了摆手:“仆骨大人,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既然是总攻,那就是不计伤亡,不惜代价,垣家兄弟是汉人中有名的豪强勇士,而所部则是各地来援的义勇,现在都是生力军哪,晋军虽强,但这样打了大半天,就是铁人,也快垮了,只要再加一把力,冲他一次,我想这些车阵,一定不在话下的。” 说到这里,他对垣苗说道:“我听说二位的祖上,是在关中略阳,在汉朝时就是良家子,关陇豪强,后来天下大乱,你们垣氏一族给石虎强迁到邺城,后来大燕建国,先帝对你们一族多有关照,所以你们从父辈开始就一直追随先帝,一路南下建国,可谓大燕的开国功臣,今天,大燕有难,我们贺兰部,仆骨部,宇部都为国浴血拼杀,现在总攻敌阵,只差最后一步,这立功的机会,就交给你们了。” 垣苗哈哈一笑:“贺兰大人言重了,我们这次来,就是干这事的,之前的战斗,贵部伤亡过重,这次就请暂作休整,且看我兄弟如何破阵啦。” 他说着,行了个礼,奔向前方而去,而后面跟着的大片烟尘,也随着他的将旗,一路向前,一队队的汉人步兵开始在遍布尸体的战场前布阵,只待列阵完毕,就会发起总攻击。 仆骨武的眉头一皱:“贺兰大哥,这些汉人没见过那些八牛弩的可怕威力,你这么让他们冲,不是让他们送死吗?” 贺兰卢咬了咬牙:“又不是我叫他们冲的,是黑袍让他们冲的,这一切都是黑袍的计划,我们顺水推舟,何乐而不为?” 仆骨武微微一愣:“你的意思,是故意让这些汉人步兵去送死,这样保存我们的实力?” 贺兰卢点了点头:“我们的大国师用兵你还没看出来吗?那真的是把部下当成棋子,不管死活的,死再多的人,他眼皮也不眨一下,只要能胜利就行,我们之所以落得这般田地,不就是成了他的棋子么?现在他要总攻,肯定不会指望从这个方向突破,但打得越凶,突得越狠,死得越多,就能把晋军的兵力拖在这里,使之不能支援其他方向,最后突击中军的那一下,我看他都不会留给俱装甲骑,恐怕是要自己来的!” 仆骨武叹了口气:“那垣氏兄弟又不是不会打仗,也看不出这玄机?” 贺兰卢咬了咬牙:“他们汉人精着呢,前面看我们鲜卑各部主攻,损失惨重,以为现在捡战果的机会来了,我们大燕一向抑制汉人,不给他们好的装备,现在这里死了这么多人,只要攻上去,占住车阵,那这些地上的装备全是他们的,就算失败,事后论起功绩,他们最后打主攻,也会分不少装备给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亏的。” ===第二千七百一十七章 拖尸清路有所赏=== 仆骨武摇了摇头:“要是他们真的可以打破车阵,就让他们立这头功了?那我们之前死这么多人怎么算?” 贺兰卢冷笑道:“真要让他们拿命破了阵,那我们就集中所有骑兵从缺口杀进去,这陷阵的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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