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大功之臣,后面平定妖贼的时候,我一定会安排你出战,多立功的,这方面你不用担心。现在我连手下的檀道济,到彦之他们也强行压制着,不让他们为了抢功而陷入危险,毕竟,现在我们再也经不起大的失利了。” 鲁宗之点了点头,突然说道“只是,刘毅真的会按兵不动,死守住豫州吗?我很怀疑哪,你是个服从大局,知道战守选择的人,可是这个刘希乐,只怕未必是和你一路的人哪。” 刘道规的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久久,才叹了口气“现在在东边的情况,我们一无所知,也不知道希乐哥那里如何了,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在这后方尽量地痛击妖贼,迫其分兵,以减轻希乐哥的压力,这战守之事,想必希乐哥很清楚,只要他不为了抢功之事而强行出兵,中敌的伏击,那妖贼是不可能从他身上打通去建康的通路的。” 鲁宗之勾了勾嘴角“你真的认为,刘希乐会放弃这大好的独自平叛的机会吗?这可是他这辈子可能唯一一次证明自己能强过你大哥的机会了啊。” 刘道规的嘴角轻轻地抽了抽,看向了东北的方向,他的目光,仿佛飞越千山万水,到了数千里外的广固城下,喃喃地自语道“大哥,你可得抓紧啊。” 青州,广固城南。 刘裕一脸阴云,独坐大案之后,他的眼中,噙着泪水,抓着塘报的手,都在微微地发抖,身为全军大帅,东晋的第一人,已经有二十多年没有过如此地失态了,甚至连泪水在脸上恣意地横流,他也无暇去擦拭,嘴唇在抖动着,喃喃自语道“无忌,无忌!” 所有人的目光,都象要喷出火来,恶狠狠地看着一个跪在帐中央的人,沈田子的声音如雷鸣一般“朱龄石,你老实说,你们兄弟是不是早就串通妖贼了?!无忌哥对你们多大的恩情,甚至可以说是你那兄弟的授业恩师,他居然也能下得了这个手!” 朱龄石紧紧地咬着牙,沉声道“师父,我仍然以为此事有隐情,超石跟随您多年,自幼也跟我一起长大,他绝不可能欺师灭祖,背叛国家,他,他一定是被妖贼陷害的!” 蒯恩冷笑道“半个月前南康失守时你就是这样说,你还说一定是妖贼用了易容之术或者是找了替身假扮他,为的是离间我军,可这回呢?连无忌哥都死在他的手上,这可是多少人亲眼所见的,你还要说那是个替身,还要说那是妖贼的障眼法吗?” 朱龄石的嘴唇在哆嗦着,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却是说不出话来。 王镇恶轻轻地叹了口气“也许,小石头是落入敌手,给妖贼控制了,也许,他是身在敌营,还想借机反正吧。” 檀韶重重地“哼”了一声“镇恶,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和稀泥?有意思吗?那叛徒就是给卢兰香这个贱人色诱,加上以死相逼,所以成了软骨头,当了小白脸,妖贼就是要他亲手杀无忌哥,以证明诚意,现在无忌哥果然死在此贼的手上,你再多辩解,也是白搭!” 朱龄石突然抬起头,大声道“如果此事真的是朱超石所为,那我朱龄石在此立誓,我会亲手杀了朱超石,为无忌哥,为谢宝哥,为那些死难的兄弟们报仇雪恨!” 向靖咧开了嘴“大义灭亲,这才是好兄弟,大石头,你若真的肯大义灭亲,我铁牛一定会助你一臂之力!” 诸葛长民冷冷地说道“朱龄石,这个世上,最不能被原谅的就是背叛,尤其是对于我们京八兄弟,那可是过命的交情,我们加入京八党的时候就立过誓,若有手足相残,诛杀兄弟者,要将其千刀万剐,剖腹挖心,以祭奠死难的兄弟,朱超石的罪行已经铁证如山,再多辩解,再找理由也是无用,寄奴哥,朱龄石毕竟是朱超石的兄弟,不管他是否知情,现在也不宜再让他成为我们的一员,应该将他拿下,解送回京,等消灭妖贼,擒获朱超石后,一并发落!” 诸葛黎民紧跟着说道“长民哥说得对,谋反是夷族的大罪,而我们京八兄弟更是生死与共,出了杀兄弟的叛徒,也应该株连全家,上次王绥这小子杀了谢停云兄弟,寄奴哥可是带着我们所有的兄弟上门,杀了他王家满门,这回轮到朱超石残害兄弟,难道朱龄石就可以放过吗?杀了他!祭我江州将士在天之灵!” 。 ===第三千一百零七章 株连不顾手足义=== 不少站在诸葛兄弟身边的将士们,跟着齐声应和“杀了他,杀了他!” 向靖咬了咬牙,大叫道“都别吵吵了,就算朱超石叛变,可大石头一向忠心耿耿的啊,不管别人怎么说,我铁牛要保他,寄奴哥,我们京八党的规矩里,可没有家里出个叛徒就要牵连全家的道理吧。” 诸葛长民冷笑道“铁牛,这事不是你能管,你该管的,京八的规矩是没这条,可是国法有谋反就得株连的规定啊。军法也有投敌叛变家人连坐的规定,难道这些就可以不用执行了?” 向靖瞪大了眼睛,厉声道“国法国法,那要按国法是谋反才得这样处置,朱超石最多,最多只是被俘叛变,他可没谋反,阿寿哥,你说是不是!” 说到这里,向靖求救式地看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刘敬宣,吵了这么半天,平时里一向咋咋呼呼,但威望在这些武将中仅次于刘裕的他,却是一言不发,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刘敬宣,期待着他的发言。 刘敬宣轻轻地叹了口气“你们可知我为何一句话也不说吗?” 向靖摇了摇头“阿寿哥,我就是奇怪你一直保持沉默,这才…………” 刘敬宣摆了摆手,说道“我不说是因为我没有资格说,如果你们真的不放过朱龄石,要按刚才说的什么谋反则诛族的国法来处置,那请先把我给杀了。” 诸葛长民的眉头一皱“阿寿,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何曾谋反过?” 刘敬宣摇了摇头“当年家父一时糊涂,投降桓玄之后,桓玄对家父赶尽杀绝,而当时我也无法在国内容身,这才只能跟着高雅之,司马休之等人逃到南燕,暂时受到了燕主慕容德的庇护,无论如何解释,我都是叛逃敌国了,难道这不是谋反,不是叛国?” 沈田子勾了勾嘴角“这,这个是一时权宜,当时的国也是给桓玄控制在手中,奸人当道,不能说什么国法不国法的。不管怎么说,朱超石投敌是跑不掉的,国法不处置他,军法也应该把他家人连坐。” 刘敬宣叹了口气“好,就算你沈田子说得有理,我们不再说谋反,只谈投敌,你们喜欢计较这个投敌之罪,那麻烦大家把自己全给治了罪,包括寄奴在内,我们哪个人没有投过敌?” 此言一出,人人脸色大变,诸葛黎民嚷道“喂,阿寿,你可别信口雌黄啊,你投过南燕,我们可没投过。” 刘敬宣冷笑道“是吗?你们是没投过南燕,那有没有投过桓玄?当年我父帅一声令下,北府军全军投降楚军,这里的每个兄弟,有哪个反抗过?” 这下直接把诸葛黎民噎得无话可说,气得浑身都在哆嗦,诸葛长民的眉头一皱“那也是你爹当年下的令,我们作为军人只能执行,可不是我们主动要投敌的,而且,而且我们就算易帜,可也没帮桓玄反过来杀自己的兄弟,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吧。” 刘敬宣正色道“我只是想说,人有时候都会情非得已,朱超石我不相信他一开始就跟贼人勾结,但是落到贼人手上,要不就是自尽,要不就是留有有用身,将以有为,是不是真的叛变,并不好说。就算真的叛变,他是他,大石头是大石头,我们不应该为了小石头的事就去株连大石头,事情的真相还没搞清,就这样乱杀无辜,只会让敌人高兴。再说了…………” 他说到这里,看向了朱龄石“大石头不是说过了吗,如果小石头真的叛变了,他会亲手杀了小石头,为死难将士报仇的。我觉得他有这个表态,已经足够了,你们还要如何?” 诸葛长民干脆看向了刘裕“寄奴,你自己定的规矩,国法,如果因为是你的徒弟就不遵守,今天这个先例一开,以后只怕逃跑,投敌的人会越来越多,你看,那魏顺之就学朱超石,不救友军,直接逃了,害得谢宝英勇战死,都是这件事的后续反应。” 刘敬宣咬了咬牙“你不如说这是王弘,张劭他们望风而逃的后续反应,朱超石和谢宝起码在坚守在自己的辖区,在抵抗,最后兵败被俘或者是战死,而文官们则直接是跑了。你要找这种反应,也是找错了对象!” 诸葛长民冷笑道“好你个刘敬宣,居然这话都说得出来,看来这叛国投敌之人,可真的是同类啊!” 刘敬宣的眼中冷芒一闪,上前一个大步,小山样的身形直接就压到了诸葛长民的面前“你有种再说一遍?!” 诸葛长民的脸上横肉跳了跳“怎么,想打架?以为我家三兄弟怕你?” 诸葛黎民撸起袖子,就站到了诸葛长民的身边,嚷道“来啊来啊,攻城不克,老子正闷得慌呢,活动活动筋骨也好!” 刘裕的声音如惊天霹雳一样响起,震得人耳膜鼓荡“吵完了没有?是不是还想再打一架?” 众人都心中一凛,刘敬宣和诸葛氏兄弟互相狠狠地瞪了一眼后,转身回列,而朱龄石则咬了咬牙,说道“大帅,今天的事,都因为我而起,虽然我仍然相信我家二弟不会叛变投敌,一定会有难言苦衷,但事到如今,为了此事引得兄弟反目,那就是大罪了,还请你按国法把我斩杀,以警示全军将士和大晋的官吏,万万不可投敌叛国!” 刘裕的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朱龄石“你以为你死了,就没有人投敌叛国了?就人人会抵抗到底了?” 诸葛长民的脸色一变“寄奴,你这是什么话,明明…………” 刘裕沉声打断了诸葛长民“长民,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除了开始就内通敌军的奸贼外,没有人,尤其是我们北府弟兄会主动投敌,只有力战不胜,坚守不能后才会被俘或者是逃跑,归根到底,敌强我弱,天运不济,不要轻易地去责怪将士,更不用说什么为什么被俘不去死之类的屁话。” 。 ===第三千一百零八章 攻具齐备攻广固=== 诸葛长民的嘴角抽了抽,似乎还要开口,只见刘裕冷冷地看着他,目光如电,让他心猛地一沉,竟然再也无法开口反驳,只听到刘裕说道“当初我们建义的时候,长民你们兄弟起事不成,落入刁逵手中,那时候你为什么不自尽?你当时做不到的事情,为何非要别人做到?” 诸葛黎民咬了咬牙“我们,我们是给人出卖,刁逵这贼子早有准备,才会落入敌手的,可不是我们主动投敌叛变!” 刘裕厉声道“有谁是主动投敌的?落到敌人手中,连自杀都未必能做得到,妖贼又有各种蛊惑人心或者是控制人的手段,你们敢保证一定能挺过去不出卖兄弟?诸葛黎民,要是我当初建义的时候因为你们落在敌人手里,不是去救你们而是把你们诸葛氏一门全部株连了,你是不是觉得这才是应该?” 诸葛黎民的脸胀得通红,嘴唇在微微地发抖,却是吭不出一声了。 刘裕的语气稍稍缓和了一些“当然,不管怎么说,朱超石是在妖贼一方作战了,还对无忌的死有责任,这具体的是非,以后等我们拿下他后再问个明白,但那是后事,这个时候我们要做的,是赶快想办法解决广固之敌,然后大军回师,消灭妖贼,而不是在这里做亲痛仇快之事!更不能因为有人投敌,就随意地诛杀他还在大军之中的家属!” 说到这里,刘裕咬了咬牙“江州的北府军老兵,足有万余,这万余兄弟,有多少是战死的,有多少是暂时身陷敌营的,现在还无法查清楚,如果开了因为朱超石而杀朱龄石的这个头,那以后这些身陷敌营的人是不是就断了回头之路了?如果以后不杀他们的家人,那朱氏一门是不是白死了?军规法纪不能一视同仁,那只会失掉我们的信用。除非是明确地叛国投敌,影响恶劣之贼人,不然,不能轻易地开株连之先例,以免人心惶惶。” 诸葛长民沉声道“那按寄奴哥你的意思,这军法国法,都可以不要了吗?那干脆把这法规给废了,岂不更好?” 刘裕正色道“法规是死的,人是活的,为了阻止有军士直接投敌倒戈,所以有这种法规,但这回不一样,我军大败,整个江州沦陷,数万将士或死或被俘,这种时候再用这种株连法,非但于事无补,更会断了那些身陷贼中的将士们反正回归的路,万万不可。” “而且现在敌军气焰嚣张,我军势力不及,荆州也不知道战况如何,不知道是否失守,如果再大开杀戒,只会让军心加速崩溃,我们只有攻下广固,灭了南燕,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回师,与刘希乐合并一处,打败妖贼,才能解国内之危局。要说到国法军规,当年我们打败孙恩之时,俘虏了十余万附逆作乱的妖贼,要是真按国法,早就把他们斩杀殆尽了,可我们那样做了吗?” 诸葛黎民恨恨地说道“就是寄奴哥你心太软,没有杀光这些老贼,留了他们一命,这才让卢循有了喘息之机!” 刘裕摇了摇头“大错特错!卢循徐道覆最后逃蹿入海,可不是带了这些在江北给我们打败俘虏的旧部,而是从郁州之战后就跟着他们的人,如果我们杀了这些俘虏,他们的家人,族人肯定会恨我们入骨,也不敢再降,那卢循和徐道覆能带走的人会更多,甚至会引发三吴之地的二次反叛,按你这说法,是不是要把沈家兄弟这些归顺反正的人也都杀了,才叫执行国法?!” 沈田子狠狠地瞪了诸葛长民一眼,沉声道“让我们走投无路的话,兔子急了还要咬人呢,拼一个是一个,你可以试试!” 诸葛黎民翻了翻白眼“我又没说当初要杀你,我是说那些江北的俘虏。” 沈田子咬了咬牙“不过是早归顺和晚归顺而已,而且江北的俘虏中有不少我们的族人,部曲,要按你的说法,来个株连,我们也得死了是不是?” 诸葛黎民无话可说,干脆把头扭向一边,冷笑不语。 沈田子向着刘裕一个军礼“寄奴哥,我错了,刚才是我们激动,不明是非,听你这一说,还真是这个道理,开了杀大石头的这个头,以后这种情况就难处理了,甚至可能加快有亲人陷在敌中的将士们投降的速度,万万不可。这广固城我们已经打了半年多了,还是久攻不下,就是那些守城的机关太过讨厌,幸亏,嘿嘿,那张纲回南燕之时,被我们拿下了,这一个多月来,他一直在制造这些木甲机关,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要攻破这城防的机关,就得靠张纲才行。” 王镇恶也笑了起来“田子说得不错,上天真的是保佑我军,能把这张纲给截获,不过可惜,那韩范还是给派出城了,听说在后秦也已经得到了姚兴的接见,大帅,这后秦该不会真的出兵来救燕吧。” 向靖往手里吐了口唾沫,狠狠地搓了搓大手,大声道“不怕他来,就怕他不来,这后秦本就是这回乱我后方,挑起战事的黑手,正好趁机一并把他给收拾了,说不定还能解荆州之围呢。” 刘裕微笑着看向了在队末站着的一个四十多岁的武将,说道“申太守,这事还是你立的大功一件,我不会忘记的。” 此人正是原来的南燕泰山太守申宣,申氏一门,也算是山东的一个汉人豪强大族了,世代在此地为官,而申宣也是在晋军打到广固时及时归降,还俘获了回国的张纲,交给刘裕,算是献上了一份大礼,听到这话,连忙行礼道“这是卑职的份内之事,不足挂齿,张纲现在已经把攻城器械制作完毕,明天,即可投入攻城战中!” 刘裕的眼中闪过一道冷厉之色,站起了身“很好,这半年来,大家都打得很辛苦,虽然击退了敌军五次出城的反击,但也没有攻下广固,反而有两万多将士战死沙场,明天,就是我们报仇的时候,我要亲自指挥此战!” 。 ===第三千一百零九章 龄石仍是真兄弟=== 众将都面露喜色,向靖哈哈一笑,猛地以拳一击掌,沉声道“太好了,自从三个月前我们改用长围来封锁广固以后,我这身上都快生虫啦,军士们也成天没事可做,只能在营中斗力掷石相戏,这真要打仗了,大伙儿都是求之不得!” 檀韶沉声道“就是,现在我们也轮换了一批新来的援军,他们的求战意识很强,都几次请战了,前几次攻城不克的那些战例也跟他们分析过,那些城头的机关,弩机的位置我们也早就确定了,这次再打,断不会跟前几次强攻那样,给暗中偷袭了。” 刘裕摇了摇头“还是不能大意,我们在休整,敌人也一样,现在我们只是填平了他们城外的三道长壕,可以直接冲击城墙而已,但是城内恐怕也会重新对守城的机关作出调整和布置,你们这回不可象上次那样轻敌!” 沈田子笑道“大帅,不用太担心,那些原来的精巧开关可是张纲设计的,而那些守城燕军也成天在城头吹牛,说什么张纲设计的神兵,我们无法破解,现在连张纲都到了我们手中了,还怕他们这些机关布置吗?” 王镇恶突然说道“大帅,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刘裕转头看向了王镇恶,说道“说吧,镇恶,这是军议,大家知无不言。” 王镇恶点了点头,说道“这些天来我们在和城头的燕军对峙的过程中,都是骂战,而燕军说的最多的也是有张纲的机关和布置,我们不可能攻下广固,可见,现在光是这个守城战的话,也许张纲的机关比黑袍的指挥更让燕军有信心。” 刘敬宣点了点头,沉声道“不错,城中的大炮飞石,可以掷出几十步,扔出数十斤重的巨石,而重型弩机可以射出三百步,使用的弩枪长约五尺,是整根锋锐的长槊,我军虽然重甲在身,但仍然挡不住这样的射击,第一次攻城时给一个齐射就折损了两千多兄弟,教训惨痛啊。” 沈田子的眼中泛着泪光,声音也哽咽了“那么多好兄弟,那么多北府军,就这么,就这么一瞬间…………” 他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连忙扭过头,不想让人看到他眼中的泪光。 刘裕沉痛地说道“是我大意了,还是低估了城防的坚固程度,更是低估了张纲这个巧匠的布置,也难怪刚擒获张纲时,你们都一边倒地说要把此人活剐挖心,以祭死难将士。” 刘敬宣叹了口气“从感情上来说是应该杀了他,但从理性上还是应该留用此人,不然我们只怕会死更多的人,当时多亏了妙,多亏了王皇后劝了我们,多亏了胖长史让我们冷静了下来。” 一直坐在边上的刘穆之仍然双眼紧闭,手中的一把羽扇轻轻地摇着,仿佛老僧入定,而帐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刘裕看了一眼刘穆之,转头看向了王镇恶“好了,镇恶,伤心的往事不要再提,你想说什么,直接表达吧。” 王镇恶沉声道“我想说,既然那张纲是城中燕军的内心支柱,士气之源,那我们最好就先摧毁他们的这个支柱,与其让张纲只供出城头的那些机关布置,再为我们制造攻具,不如让他在城下巡游一圈,让燕军看看张纲在我们的手中,岂不是对我军大大有利吗?” 刘裕的脸色微微一变,正要开口,一边的刘穆之的声音却是缓缓响起“镇恶,何出此言?” 王镇恶有些意外,没想到一直在军议上很少发言的刘穆之居然开了口,但他还是恭敬地向着刘穆之行了个礼,说道“刚才卑职已经说过了,这是打击敌军士气的好办法,其实这件事,在我们刚刚拿下张纲时卑职就曾提过,当时胖长史你好像也是直接把话岔开不提了,卑职一直也奇怪这点。” 向靖(此时已经改名为向弥)眨了眨眼睛“难道,是胖长史你担心敌军会因此改变城头的那些机关布置,让我军的攻城无用,还是怕贼人会暗杀张纲,让他不能造出攻城的器材?” 檀韶冷冷地说道“铁牛,别说蠢话,能暗杀张纲,那能不能暗杀你哪?” 向弥哈哈一笑,一指自己背上插的两把大斧“我倒是希望他们来暗杀我啊,这样起码我有的打,不至于成天看着那破城墙干瞪眼。” 檀韶没好气地说道“就你能打,可他张纲能不能打呢?” 向弥微微一愣,转而挠了挠头“呃,这个嘛,瞧他那小胳膊细腿的样子,应该,应该是不能吧。这么说来,那一定就是怕燕军改变城头的布置了?” 跪在地上的朱龄石突然说道“不会,那些守城的器械很难移动,再说没了张纲,他们想要重新打造可不容易,我想,不是这个原因。” 诸葛长民冷笑道“住口,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叛徒家人发言了?我们一时大意,居然让你偷听了这么久的军机,寄奴,你快下令把他拿下,打入死牢,严加看管,可别再让他象司马国璠那样跑了。” 刘裕摇了摇头“好了,长民,我刚才说过了,不管朱超石如何,龄石并不是叛徒,而是跟我们出生入死多年,这次征伐以来也浴血奋战的好兄弟,前月里攻城的时候,他披甲先冲,身中十余箭,几乎半条命都没了,难道你们都忘了吗?如果是叛徒,会这样拼命?!” 刘敬宣沉声道“这才是真正的好兄弟,而不是平时指责人这个那个,真要拼命时却缩在后面的,我同意朱龄石继续在这里参加军议。” 向弥也紧跟着说道“我也同意,朱龄石是我们的兄弟,出生入死,我信得过他!” 站在刘裕身后的刘钟也沉声道“我相信龄石哥!” 檀韶勾了勾嘴角“小石头是小石头,大石头是大石头,这么多年的交情,怎么能说断就断,我还是拿龄石当兄弟。” 。 ===第三千一百一十章 绝人后路乃狠招=== 帐中众将,纷纷表态,连沈田子也跟着认可了,诸葛长民咬了咬牙,恨声道“你们将来可别后悔。”他说着,也不看刘裕,转身就径直出了帐,诸葛黎民跟在他后面,大步而去,而刘裕则微笑着看向了朱龄石“龄石,起来说话。” 朱龄石的眼中热泪盈眶,不停地向着四周的诸将们抱拳行礼,口中直说“谢谢,谢谢各位,今天之恩,我朱龄石永生难忘。” 蒯恩眨了眨那只独眼“大石头,这不是什么恩不恩的,是这么多年来我们一起在战场上过命的交情,让我们信你,你要是真想报恩,那就好好地打仗,出谋划策,拿出你兵法上的本事来,攻下这广固城,这,才是你最好的报恩,也是最直接的洗涮耻辱和嫌疑的办法!” 朱龄石咬了咬牙,用力地点着头“大壮兄弟说得对,就是这么个理儿。刚才我在这里听了大家很多的意见,之前的攻城战,我也一直参与,那些机关和弩机,确实是我们攻城最大的麻烦,也难怪燕军士气大增,之前筑围之前我们连续攻打了两个多月,损失了近三万军队,都没有一个人能登上广固城头,甚至,还让韩范能趁机突出城,向着后秦求援,不得不说,这是北伐以来从未有过的耻辱啊。” “当时我曾经提议,让青州各地新来归队的军队打头阵,用他们来消耗敌军的弩箭和弓矢,疲惫敌军,靠着堆人命来攻城,却给大帅否决了,他说我们不可以不仁不义,用新附王师的百姓的性命来成就我们的功业,这让我当时很惭愧,现在镇恶又提到了让张纲巡城,摧毁敌军的士气,可是胖长史也是两次拒绝,我想,也是同样的原因吧。” 王镇恶的眼中光芒闪闪,看着朱龄石“大石哥,你的意思是,带着张纲巡城,是不仁不义之举?我想听听你的解释。” 朱龄石叹了口气“张纲是孤身一人出使后秦的,也就是说,他的家人,亲属,子女还在城内,对不对?申太守?” 申宣连忙说道“是的,张纲并未婚娶,他没有别的家人,只有一个八旬老母在城里。他说过,若不是老母还在城中,他本来是不想在这个时候再冒险回广固的,宁可留在后秦。” 朱龄石点了点头“这就是了,其实大将出征,大军出战,家人都也是要留在后方,也有这种作为人质的考虑,你们看,小石头现在陷在敌军,甚至有投敌之嫌,这事情还没弄清楚,不就有人喊打喊杀的要我的命吗。不仅要我的命,恐怕我们朱家在京城的满门八十七口的命,都想要吧。” 刘钟笑了笑“好了,大石头,别再揪着这事不放了,你看长民哥他们都走了,这里没人不把你当兄弟吧。” 朱龄石摇了摇头“我没有揪这事不放的意思,我只是想说,这种株连连坐之事,敌我皆然,如果我们把张纲带去巡城,那燕军肯定会士气大崩,但另一方面,慕容超和黑袍也一定会气急败坏,张纲母亲的性命,必然不保啊。这有助于我们破城,但确实有违仁义之道,我想,胖长史反对的原因,也在于此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刘穆之,他脸上的肥肉轻轻地抖了一下,点头道“知大势者,龄石也。不过镇恶,以你的才智,龄石能想到的,你也应该想得到,上次你提了我拒绝,你应该就能明白这点了,为何这次要再提呢?” 王镇恶的嘴角轻轻地勾了勾,说道“既然胖长史这样公开问了,我也不妨实话实说,没错,我知道只要张纲一巡城就必然老母会死,但我就是要这么做。要破广固,非如此不可!” 这下所有人的脸色都是一变,向弥睁大了眼睛“喂,我说镇恶,你这不是害人吗?还是故意害人?” 王镇恶点了点头“是啊,可是如此一来,张纲就会恨极燕国君臣,再也没有后路,也会真心地投向我们。老实说,他现在造的那些攻具,包括交代的城头的机关布置,是不是彻底地吐露了,都不好说呢,不排除他身在晋营心在燕的心理,故意弄些垃圾攻具应付一下,把城头的弩机报错位置,或者是瞒报一些隐藏的机关,事后只要说这是守军临时改变的,你拿他能有什么办法?申太守,你敢说现在的张纲,是真心实意,全力投入地为我军服务吗?” 申宣摇了摇头“呃,这个,这个人心隔肚皮,我是真的不敢保证啊,但是张纲这一个多月来确实是日夜监制了各种攻城器械,看起来,也都是粗实可用,并不象是留了什么私招啊。” 王镇恶冷笑道“是吗?那敢问申太守,张纲做了可以一跳五丈高,百步远的那种木甲机关人吗?” 申宣睁大了眼睛“这,这怎么可能,这世上怎么有这样的东西?” 王镇恶接着问道“那他做了孔明灯,或者是可以飞的机关飞鸟不?” 申宣的头摇地越发地勤“没有,他做了一些撞车,冲木,攻城塔楼,云梯之类的器械,可没有你们说的这些啊。” 王镇恶笑着环视四周“各位,都听到了吧,这张纲所做的木甲机关的本事,我们临朐时都见识过了,我刚才问的那两种,大家都有印象吧。” 沈田子恨恨地说道“这小子果然还是藏了私,那些厉害的杀人机关没使出来,还真让镇恶说对了。” 众将纷纷点头,王镇恶看向了刘穆之“胖长史,现在你还觉得我的这个提议,有问题吗?” 刘穆之看了一眼刘裕,刘裕心领神会,说道“今天暂且议到这里,大家回营备战,镇恶,龄石,阿寿,阿韶留下。” 随着一阵甲叶碰撞和脚步声渐渐地消失在帐外,整个大帐之中,只剩下了这六个人,刘穆之一动不动地看着王镇恶,轻轻地叹了口气“镇恶啊,如此断人后路,就不怕有损阴德,遭受报应吗?” 。 ===第三千一百一十一章 四将皆附镇恶谋=== 王镇恶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们都是军人,是战将,双手之上,鲜血累累,哪个手下不是有数十条人命?就算是作为文吏参军,指挥大军作战,兵法,算计,也是杀人成千上万,要是怕什么有损阴德,受报应,那就不要从军,学那些世家子弟们,天天吃斋念佛好了。” 刘穆之的眉头轻轻一皱“好,我不跟你说阴德这事,你刚才当着全帐将校的面说了你的想法,就不怕这些话传到那张纲的耳朵里,就不怕他真的宁死也不巡城吗?” 王镇恶淡然道“我们有军纪,这中军议事绝不可以外传,虽然有些人会不经意地说出去,但至少也是要几天之后的事了,至少今天或者明天,张纲是不会知道这些事的。至于以后,只要他在杀母之恨之下努力把所有的本事贡献出来,甚至为了加快攻城的速度,把那些机甲之术传给我们的工匠,那也就失去利用价值了,到时候就算愤怒,又能如何呢?” 朱龄石的眉头一皱“好你个王镇恶,这种损人的招数,说起来居然面不改色,我虽然也用兵狠,但跟你比起来,还是差远了啊。” 王镇恶平静地说道“用兵狠不狠,无非就是为了争胜而已,如果不是现在时间紧迫,我也不想用这招,这就是上次胖长史阻止了我后,我就没有再提,但是今天江州的败讯传来后,我不得不提的原因。” 檀韶睁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因为现在南方出了事,所以你要用这种办法尽快破城吗?” 王镇恶看向了刘穆之“胖长史,现在的情况我想你和大帅比我更清楚,无忌哥和道规哥是大晋留在南方的两根支柱,为的就是镇守荆江,南镇妖贼,北防后秦,而豫州或者京城的希乐哥,那是不能指望的,倒不是因为他没这个本事,而是他会想方设法地抢功,争功,要他坚守不战,几乎是不可能。” “现在无忌哥已经败死,而道规哥那里完全给切断,又面临多路敌军的围攻,自保都算是谢天谢地,更不要说阻止妖贼了,一旦希乐哥那里给突破,那建康就是妖贼的囊中之物。” “而大军的家人都在京口和建康,若是落到妖贼手中,只怕我们的大军,都会瞬间崩溃了,现在我们已经没有条件再慢吞吞地围攻广固,困杀敌军,只有速战速决,这也是今天大帅和胖长史你召开这个军议,议论攻城的最主要原因吧。” 刘敬宣舔了舔嘴唇“真是有你小子的,这些事情都看得清清楚楚,不错,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我们必须得抓紧时间,但是,以你这做法,等于是黑了张纲,就算不谈什么因果报应的,你就不怕将士们以后知道这事后,会对你寒心吗?我们北府军,我们的寄奴哥一向是真心对人,遇事宁可伤了自己也不会让兄弟们受害,可你倒好,这是反过来了啊…………” 王镇恶沉声道“这回跟以前不一样,大帅自然是身先士卒,以身护佑战友,这些我们都知道,但现在面对城头的机头和弩机,就算大帅肯以身护卫,也不可能救下攻城兄弟的命,不把张纲往死里逼,就得把成千上万的兄弟往死里逼,不驱使青州的百姓攻城,就得拿我们北府将士的命往里填,除非是大帅现在下令,撤围广固,火速回师。” 朱龄石摇了摇头“这不可能,敌军在城中仍然有强大的军力,甚至他们的骑兵没受什么损失,要是这时候撤围而退,会引起全军的动摇,而慕容超和黑袍若是派铁骑追杀,那我军必然大败,就算能全军而退,也会失尽青州人心,只怕这次北伐的成果,就会化为乌有了。” 檀韶咬了咬牙“不能撤,这个不用考虑。” 刘敬宣看向了刘穆之“胖子,没别的办法了,镇恶虽然狠了点,但这是唯一的解决之道,就算张纲短期内不能做出足够的攻城器械,起码,起码也能把城防的这些机关全部告诉我们,也能减少我们不少的伤亡啊。” 刘穆之的目光扫过了檀韶,朱龄石的脸“你们也是这样认为的吗?” 檀韶咬了咬牙“我二弟三弟现在还在道规哥那里,生死不明,我恨不得明天早晨就打冲锋攻下广固,再回去早点平定妖贼,我想,大石头也是同样的心思吧,想知道小石头是不是真的投敌了。” 朱龄石点了点头“不错,要是他真降了,我会亲手杀了他,如果他有什么难言之隐,我也一定要问个清楚。这是我刚才就说过的事。但是,不攻下广固,我们都回不了家,刘希乐若是挡不住妖贼,那一切都晚了,张纲原本也是出身于天师道,在郁州之战时就没少杀伤过我军,这回又投了南燕,逼一逼他,谈不上伤天害理,就算他娘真的给燕军杀了,也没什么对不住他的!” 刘穆之点了点头“你们都先下去吧,这事我跟寄奴要好好商量下,不过,很快就会出结果。” 四将相视一眼,行礼而退,当他们的身形都消失在帐外后,刘裕身后的帐门轻轻掀起,一道光线,洒入帐中,转瞬即没,伴随着淡雅的兰花香气,却是一身皮甲的王妙音径直而入,就在刘穆之的对面一个小案后,盘膝坐下。 刘裕站起身,说道“妙音,你还是坐这个位置吧,让人看到不太好。” 王妙音微微一笑“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么,现在这里的,是北伐军的军士苗影儿,不是什么大晋的皇后王神爱。你是三军主帅,最后的主意也是你来定,就别再跟我争这事了吧。” 刘裕点了点头“时间仓促,也不说这些了,直接进入正题吧,张纲,到底要不要去巡城?” 刘穆之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寄奴,其实你已经有了主意,你是同意让张纲去巡城的,不然,你刚才也不会一言不发,对不对?” <scrpt>;</scrpt> ===第三千一百一十二章 争功推过有原因=== 刘裕幽幽地叹了口气“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满腔热血,坚持原则,牺牲自己也要讲仁义的刘裕了?” 王妙音摇了摇头“寄奴,别这样,你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你指挥着千军万马,要为十万将士的性命负责,要为大晋的江山社稷,百万生灵的死活负责,我知道,要你把张纲巡城,无异于出卖他,无异于间接地害死他的老母,但是为了胜利,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我们拖不起了,也等不起了。” 刘穆之点了点头“之前你下令停止攻城,改用长围来围困广固,其实就是你仁义的表现,你不想以攻城这样的激烈方式来攻破广固,不想通过强攻来增加两边的死伤,但这需要时间,现在我们最大的问题就象刚才镇恶说的那样,我们没有时间了,尽快破城,是唯一的办法,城中的粮草仍然没有断绝的迹象,这从他们每天巡城士兵的模样可以看出,仍有气力,我们再不抓紧攻城,那只怕再围个半年甚至更久,也拿不下广固的。” 刘裕正色道“决心我刚才已经下了,现在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候,别说是害死张纲的老母,就算是要牺牲我娘,我也不得不去做。因为一边是一个人的性命,一连是千万人的性命和大晋的江山,何轻何重,不言自明。但是我想说的是,刚才的帐中军议,争议不断,从开始要不要杀朱龄石到后面张纲巡城之事,意见冲突非常厉害,而且…………” 刘穆之笑道“而且,你从中隐约听出了诸将之间互不服气,为了争出头而故意发表与众不同的意见,对不对?” 刘裕轻轻地叹了口气“说实在的,这比广固城更让我担心,这回无忌之败,不就是败在这种抢功建业的心态上吗?若不是他要跟希乐争取谁更先出手,又怎么会匆忙出兵,大军散出征粮,前出南康收购草药,让妖贼们将计就计,占了先机呢?若不是他急着要挽回损失,夺回南康,保留继续南征的前进基地,又怎么会率水军入大江,在水战上给妖贼消灭呢?一切都是心态啊。” 王妙音点了点头“确实如此,我并不相信朱超石会真的叛变投敌,但是他抢出南康,只考虑进攻而忽视防守,尤其是对妖贼反攻南康的估计严重不足,也是事实,江州之战,我军的教训极为惨痛,从帅到将,无不是为了立功则你争我夺,断后苦战则争相逃避,就连魏顺之这种宿将,功臣也不能避免。”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顺之太让我失望了,也太让无忌失望了,本来他的两千兵马皆是百战老兵,却因为给朱超石抢了先锋,而消极怠工,在后面磨蹭不上,两次大战,皆给错过,本来按计划他是应该早早地赶到豫章与无忌会合的,然后水陆并进,这样就算无忌水战失利,起码也能撤走部分兵马到陆地,不至于这样全军覆没。” “听闻无忌败讯之后,这魏顺之更是不顾防守豫章的谢宝的苦求,半路掉头,扔下友军和全城的百姓,将吏们,撤回了后方,导致谢宝力战而亡,大部分的百姓也落入妖贼之手,不仅如此,他在溃退时还一路借口剿贼而抢劫百姓,甚至有杀良冒功之行为,这些恶行,件件都是死罪!” 刘穆之勾了勾嘴角“他确实该死,但毕竟是宿将,功臣,而且以前刘牢之打仗时,也是如此,恐怕顺之他…………” 刘裕厉声道“刘牢之是刘牢之,我是我,自我接掌北府以来第一天就下过令,以前的那套,绝不可以再有,魏顺之这样做无非就是想掩盖自己的过错,摆出一副力战而退,有所斩获的样子,只是,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刘穆之叹了口气“老实说,当我接到这些线报的时候,我也很吃惊,万万没想到魏顺之会变成这样。不过,寄奴,现在魏顺之退保豫州,和刘希乐合兵一处,原来他也是无忌手下的,你现在恐怕还处罚不了他。” 刘裕咬了咬牙“魏顺之的事情,比朱超石要坏上百倍,我如果不严厉按军法处置,只怕以后会人人效仿,又怎么对得起那些在江州战死的将士,对得起那些给他屠戮的无辜百姓?” 王妙音轻轻地摇了摇头“就算你要处置,也得等回师之后了,现在还是想想如何打赢广固之战吧。你提到这众将争功之事,是不是担心这次攻城中,大家会因为抢功诿过,而误了大事?” 刘裕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正是如此,上次攻城之时,各军都是奋勇向前,人人都想一鼓作气拿下广固,而我制订的战法又是三面合击,只剩北城一条逃跑通道,虽然有佯攻主攻之分,但是打起来的时候,他们就不顾这些了,都是全力攻城,甚至是因为抢攻而挡住了友军的攻击路线,你争我夺,挤成一团,混乱不堪。” 刘穆之叹了口气“是啊,也就你指挥的南城这里还算收敛点,东西二城的方向,给燕军的机关在近距离这样暴风雨般地射击,可是损失惨重啊,只半天功夫,我军的伤亡就超过一万,即使是临朐之战那样的惨烈,也没有这么大的损失呢。” 刘裕点了点头“是的,首日攻城不克后,我们连日发起试探性的攻击,可是诸将却是走向了另一面,开始保存实力,不让精锐的北府老兵出战,而是让那些新归附的青州民兵上阵,一个月下来,又是伤亡过万,城外尸横遍野,却是拿这城墙毫无办法,若非如此,我又怎么会叫停攻城,改为长围呢?” 王妙音正色道“寄奴,此是人性使然,拥兵自重这种事,谁也无法解决,你定下的军功爵的规矩,立功才能升迁,而一军的战功,可以计到主将一人头上,这自然是让他们有这种意识,争胜则一涌而上,苦战则你推我让,如果想要改变这一切,恐怕得你从规矩上先改才行!” 。 ===第三千一百一十三章 争功夺爵恶兆现=== 刘裕叹了口气“无功不受禄,非爵不为官,这是铁的原则,不能变,如果这点变了,那就意味着我们建立的秩序,规则都不复存在,而我们执政的威信也就没了。” 刘穆之正色道“这个规则原本是为了约束那些世家子弟尸位餐素,靠着祖荫可以混吃等死,占有权力的,也是为了刺激军中的将士们奋勇杀敌,各级官吏们能勤奋奉公,立有功绩得到升迁,可是现在看来,其副作用的一面开始显露,为了争功得爵,恶性竞争出现,尤其是军中的中高级将校,有拥兵自重的倾向。” 王妙音也是秀目流转“是的,谁的兵多,谁的实力强,谁就可能立更大的功,现在在你手下只是抢功争功,如果以后你真的要人独当一面,那可能就会不听你的号令,自行其事,甚至影响整个大局了。” 说到这里,王妙音看着刘裕,朱唇轻启“按理说,王镇恶,朱龄石都是你最亲近也最抱有希望的两个年轻一代的将领,以后你是想让他们独当一面的,还有檀道济和朱超石,你分别让他们在道规和无忌那里锻炼,也是希望他们将来可以在这两个好兄弟手下独当一面,我知道,你在培养北府军的下一代,希望出更多你这样的人,但是,他们可未必这样想。人人都想成为你,而不是想当刘毅,何无忌啊。” 刘裕轻轻地摇了摇头“我想事情还是太简单了点,毕竟,他们不象我们当年那样,从新兵就在一起同吃同住,生死与共,而且,从新兵时,我就是当仁不让的大哥,大家都对我服气,除了希乐以外,哪怕是无忌和阿寿,也对我是言听计从。可是现在的年轻人,唉…………” 说到这里,他的眼神变得黯淡起来“这是我最没有重视的一点,现在才发现,可能有些晚了。” 刘穆之摇了摇头“还不晚,有时候,这是坏事,但也是好事,既然他们争心已起,那不如就利用这一点,让他们放手公平竞争,现在是危难之时,需要调动和刺激每个人最大的智勇,只能刺激,不可压抑。” 王妙音的秀眉微微一蹙“都这样了还要再刺激?难道真的让他们以后都独立带兵不成?” 刘穆之点了点头“我认为,今后除了北伐和讨伐妖贼这样的大战外,寄奴不宜再事事亲至,战战领兵了,这次南方出事也证明了这点,那就是如果他不坐镇京城,调动全局,后方是可能出问题的。” 王妙音若有所思地说道“你的意思,这回妖贼的起兵,会跟那个天道盟所谓在南方的同伙有关系?” 刘穆之正色道“这是必然的事,只靠卢循和徐道覆,是做不到如此稳准狠的突袭的,就算一时偷袭南康得手,也不会知道整个江州的军情,更不可能策划多路敌军同时攻击荆州,让何无忌和刘道规两大军团无法互相救援。我更担心的是…………” 说到这里,他看向了刘裕,刘裕的眉头也紧紧地锁着,缓缓地说道“你更担心的,是希乐吧。从头到尾,他都是无所作为,甚至连对魏顺之的支援和补给也没有,几乎就是坐视着江州的失败。” 刘穆之叹了口气“魏顺之的不战而逃,恐怕也和刘毅有些默契,你之所以不肯放过魏顺之,只怕也是这个原因吧。” 刘裕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希乐他,他怎么会这样做?我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从军一起拼杀的生死兄弟,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无忌…………”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哽咽了,一行泪水,终于从眼中流出,再也说不出话了,这个钢铁一样的男儿,在众人面前已经没有半点情绪表露的北府大帅,终于在这个时候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悲伤与愤怒,一洒英雄泪了。 王妙音喃喃地说道“这才是你要找我们议事的根本原因吧,你担心的是,下一代的年轻将领们,也会变得跟刘毅他们一样,拥兵自重,然后各据一方,最后演化成当年八王之乱那样,手足相残?” 刘裕擦了擦泪水,恢复了平时的模样,点了点头“是的,我不可能变出千万个化身,以后要征战天下,收复北方,不能只靠我一人,这回临朐之战,大家的表现都很好,但还是在我的统一指挥之下,陷于绝境时谁都知道打赢才能活,但广固之战,人人以为必胜,就开始抢功,小挫之后,便不肯再战,想要保存实力。这些苗头都不好,解决之道,就只有让他们放手领兵这一条了吗?” 刘穆之淡然道“既然你是要人建功立业,又不能改因功得爵这个基本规则,那就只有用权术来制约这些高层大将了。妙音,你同意我的观点吗?” 王妙音点了点头“不错,让各将各拥一部,独立领军,然后你作为大帅,居中处于调停之位,不让一人明显崛起,如此平衡,让人人觉得有上升的希望,自然尽力,不让一个人有让众人服气,依附的地位,就象当年的你一样,这样互相之间形成制约,不至于威胁你的位置。等到天下平定之时,则让他们出将入相,进入朝堂,离开军队,这样对他们,对你,对国家都是好事。” 刘裕勾了勾嘴角“当年谢家,相公大人就是这样对我们新入北府的这批人吗?” 王妙音摇了摇头“对别人是这样,对你不是,因为你完全没有功名之心,不象刘牢之他们,所以相公大人是刻意地提拔你,拉拢你,甚至我…………” 说到这里,她粉脸微微一红,转而说道“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但事实证明,这招并不可行,你在谢家的扶持下,脱颖而出,后来就成了我们无法掌控的人物,反过来可以掌控整个北府,让谢家听你的命。之前的刘牢之也是,本来当年他也是和高素,何衡,田洛诸将地位相当,但因为战争中太过突出,给王恭相中起复为北府主帅,让他有了野心反过来夺走了北府军,我谢家从此彻底失去了对军队的掌握,这两个教训,你以后一定要铭记在心。” 。 ===第三千一百一十五章 皇后亲巡广固城=== 刘穆之勾了勾嘴角“徐道覆只怕是想要继续东进,打败刘毅,进攻建康,从这回的突进型打法来看,不太象是卢循所为,因为他倒是一直想着偏安岭南,而徐道覆倒是野心勃勃,只不过,我没想到他这次的动作这么快,这么大。恐怕连进攻南康的事,他连卢循都是瞒着的,才能如此突然!” 王妙音说道“我接到的消息是和穆之一样的,此次攻击,徐道覆是自行其事,卢循也是事后才出兵,事先都没来得及动员,可以说徐道覆不仅骗了何无忌和朱超石,连卢循也骗了,所以事后两方才会各打各的,只是寄奴你说得对,徐道覆的突袭可以用一次,可以在何无忌身上侥幸得手,但要是面对刘毅的豫州军团,他明显实力不足,没有胜算,除非…………” 刘裕抢道“除非是卢循的妖贼主力来向他靠拢,会合,才有和刘希乐的一战之力。所以,如果他只是想继续在江州一带招兵买马,扩充势力,那可以不用理会卢循,但若是他想继续东进,以最快的速度突破豫州,打败希乐,那就必须要卢循来帮忙。这应该才是他派超石去卢循那里的真正原因。” 刘穆之长舒了一口气“超石当时的情况应该非常危险,卢兰香为他而死,去卢循那里几乎是送死之旅,但他还是活了下来,看来,卢循也并不想误了大事,真的跟徐道覆在这个时候翻脸,我在军议前接到的最新情报,是卢循仍然是挥军东进,去跟徐道覆会合了。” 王妙音点了点头“我也正想说这事呢,而且,我这里还有另外一个情报,那就是桓谦带来的羌骑大将苟林,也是跟着卢循一起行动,向东进发了。” 刘裕的眉头一皱“这羌贼只怕是想在荆湘到处劫掠,而桓谦要的是荆州,不会允许他们这样乱来,所以被卢循所诱,为他效力,不过,有了骑兵的妖贼,战斗力会大大增加,如果道规无法拖住他们,那希乐那里的压力可就大了。” 刘穆之正色道“所以镇恶说得不错,我们必须抓紧时间,顾不了太多了。超石身在敌营,不管他是不是心还向着我们,只怕也帮不上太多的忙,道规那里几乎所有的情报都无法探查,荆州士民跟我们有着很深的血仇,以前也只是靠了军力在镇压,但这次强敌压境,难保不会有大量的本地人士倒向敌军,就象桓谦,来荆州不过数月,就已经有了数万的旧部来投,这也是他可以不依赖于苟林的羌骑的底气,以我看来,道规的荆州军团也非常危险,毕竟北府老兵数量不过万余,荆州部队的忠诚度也值得怀疑,对付桓谦便很吃力,更不要说对付妖贼了!” 刘裕的眼中光芒闪闪,咬牙道“我这个三弟,性格沉稳内敛,但绝对是智勇双全,是不可多得的良将,也是我可以足够放心,能独当一面的兄弟,虽然局势很严峻,但我相信他一定能力挽狂澜,一定能带着檀祗,檀道济,到彦之,刘遵考等诸位将佐,带着王镇之这些本地文吏,守住荆州的。” 王妙音微微一笑“所以我们的动作还要加快,早点拿下广固,回师建康,才是对荆州,对于所有正在努力奋战的将士们最好的帮助。寄奴,巡城的事情,我来安排吧。” 刘裕的眉头一皱“妙音,这样合适吗?” 王妙音淡然道“张纲毕竟所造的木甲机关杀伤过很多北府将士,上次刚抓到的时候,几乎人人都想要他的命,虽然你强令保下他的性命,但是众人心中都是有怨气的,将佐如此,普通的士卒更不必说,他们是不会想到这攻守大计,权谋之术,也许只是要来个快意恩仇,到时候手刃了张纲,为自己死难的亲朋好友报仇,就算给军法从事,也不在意了。” 刘裕喃喃地自语道“对啊,我怎么忘了这层。” 刘穆之说道“这个主意是王镇恶提的,也不排除有跟他想要一争高下的将校们,暗中指使护卫害了张纲,就算不亲手杀他,只要巡城时把他放得离城墙近点,进入弓弩射程之内,就可以要了他的命。此事一定不能交由将士们来办,我本来也是想说,由我的护卫们来执行,但既然妙音说到这里,还是由她来办吧。” 王妙音点了点头“抬人巡城,只需要一辆大车,数十盾卫即可,我的手下足够了,离城三百步,离开他们的弩机的射程范围内,也足以让城上的守军看清楚,万一他们用投石车攻击,也可以迅速撤回长围之内。此事我来安排,不过,还请你约束部下的将士们,让他们到时候不得站上长围,我此次不担心敌军能打到张纲,只怕箭矢,从我军内部这里射出。” 刘裕正色道“我会下这命令的,所有军士不得站上长围顶部,离围十步。” 王妙音微微一笑“为防万一,我也会跟张纲同乘一车,要是真的有什么突发情况,我也能救得了他。” 刘裕的眉头一皱“这不好吧,你是大晋的皇后,国母,跟一个俘虏同车而巡,于礼法不合,而且,这样也太危险了。” 王妙音摇了摇头“我可以以皇帝的名义,册封张纲为将作少监,这样他就成了晋国的官员,也是宫廷的建筑师,可以随我身边行动,而这个巡城,以我大晋皇后的身份,在敌军城下绕城一周,可以振奋我军的士气,张纲作为随侍官员,向我讲解城中的防备,这并非于礼法不合,当然,到时候要委屈下张纲,我坐车,他步行。身边还有数十名护卫呢,足够应付意外情况,如果寄奴你实在放心不下话的…………” 说到这里,王妙音微微一笑“让猛牛在我身边护卫就行了,他的功夫,可不比当年的你差呢。” 。 ===第三千一百一十六章 心念旧情进退难=== 刘裕笑了起来“若是猛牛兄弟来守护你,我不会有任何担心了,这样吧,我再给你加个保险,让大壮也一起护卫,一内一外,猛牛对着广固城,而大壮则在长围这里巡视,如此,当可万无一失。” 王妙音的秀目,在刘裕的脸上来回扫视着,欲言又止。 刘穆之轻轻地摇了摇头“好了,你们继续聊,我去准备一下巡城的事情,寄奴,你和妙音把明天的事早早敲定,需要我做的随时说。” 他说着,长身而起,走出了大帐。 帐内只剩下了二人,王妙音的眼中,闪出一丝哀怨之色“裕哥哥,你可知我想说什么吗?” 刘裕的心中一阵酸楚,说道“连胖子都看出来,离开了,你要跟我说的,应该还是阿兰的事吧。” 王妙音咬了咬牙“你还想要再多牺牲多少人,还在等什么?” 刘裕的眉头深锁“长围困守广固,并非只是为了她,更多的还是为了减少伤亡,这点我上次就跟你说得清楚了。” 王妙音冷笑道“你这说法,只能骗别人,在我这里就不必了吧,几个月前的那次攻城,我军损失两万有余,但是城头的弓矢已然不足,而我们的投石车也开始能压制城头的反击,若不是她登上城头,指挥作战,你怎么会舍得就这样停下?” 刘裕的嘴角轻轻地抽了抽,低下了头,无言以对。 王妙音的柳眉倒竖“刘裕,这是战争,这是你死我活的战争,是千万人拼了性命的战争,容不得半点私人的感情,有的话我不想说,但是今天,我必须说,无忌已经因为你的拖延和旧情而死了,你还想再多死多少人?是不是要慕容兰一个人挡你十万大军,挡到妖贼攻克建康,挡到他们灭了大晋,摧毁所有我们的亲人,你才满意!” 刘裕痛苦地摇着头“别说了,你不要再说了。” 王妙音一下子站起了身,冲到了刘裕的面前,大声道“这些话,没人能对你说,也没人敢对你说,因为他们是你的下级,他们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但我知道,你想保全慕容兰,但是因为她的存在,这广固久攻不下,只要她上城防守,你就狠不下心,下不了杀手,不敢用投石车去强攻城头。你怕伤了她,刘裕,你自诩英雄一世,难道这情关,你就过不去吗?” 刘裕的眼中泪光闪闪,嘴唇在轻轻地发抖“可她,可她毕竟是我的,是我的…………” 王妙音沉声道“不错,她是你的妻子,是你几十年的同伴,战友,是你最割舍不下的女人,但她也是燕国的长公主,是鲜卑的大将,是你的敌人!你为了她一个人,已经牺牲了成千上万的人,事到如今,大晋的局势每个时辰都在恶化,可能明天我接到的下一个塘报,就是刘毅战报,妖贼直取建康,你以为筑长转可以慢慢地困死妖贼,可你就没想过,这世上不止一个广固吗?” 刘裕抬起了头,直视王妙音“妙音,如果是你在城头,我一样下不去手,我一样不会为了攻城而不顾你的性命,请你不要怀疑这一点。” 王妙音厉声道“就算是我在城头,你也不能有半点犹豫,我恨不得你亲手操纵投石机把我砸死,这样我才可以了无牵挂,这才是我最好的结局,你以为慕容兰不是这样想的吗?你们的身份注定了今天的这一切,能死在最爱的人的手上,那是一种幸福,一种解脱,只有这样,才是家国两不误!” 刘裕咬了咬牙“这道理我懂,可是我…………” 王妙音再次上前一步,一把拾起了刘裕的手腕,杏眼圆睁,直视刘裕的脸“如果上天注定慕容兰活不过这回,你就是长期围困,也是没用,破城之时,她一定会自尽,或者是黑袍会要她的命。你真的想救她,只有早点强攻得手,攻上城去,你才有救她的机会,明白吗?!” 刘裕的眉头一挑“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你放心,明天我会放下所有的心思,全力指挥,如果燕军真的出城反击,,想要抢人,那我就…………” 王妙音冷冷地说道“你终于明白我为什么要亲自带着张纲巡城了吗?我就是个诱饵,要诱那燕军出城抢夺,你如果有机会在城外消灭燕军的骑兵,那对你的攻城,是大大有利。” 刘裕沉声道“所以我现在还没有决定要不要同意你去,这样你太危险,燕军的骑兵速度极快,三百步距离,我未必来得及派兵救你!” 王妙音摇了摇头“我不需要你救,如果燕军出城,我要你派步骑精锐出动,直接侧击敌军出城的骑兵,只要战斗能在城外展开,我们就有趁机攻入城门的机会,当然,敌军还有地道出击的可能,这就需要你同样从长围内派兵出击。” 刘裕咬了咬牙“你真的决定这样去做了吗?为何不能派一个替身,而要亲身犯险?” 王妙音惨然一笑“我不亲自去,你舍得攻城吗?是不是如果我受了伤甚至我死了,你才肯下这个决心?!” 刘裕一把抓住了王妙音的素手,大声道“不,我不要这样,我舍不得你!” 王妙音咬了咬牙,一把抽出了素手,退后两步“大晋车骑将军刘裕,,请注意你的身份,我是大晋的皇后,你不可以对我无礼!” 刘裕咬着嘴唇,看着王妙音“妙音,别这样,我,我答应你,我不会手软,我一定会全力攻城。” 王妙音转过身,一滴珠泪,从她的眼中滑落,她的声音幽幽传来“刘裕,记住你的身份,记住你的责任,记住你的本份,明天,我们都要尽我们的职责,尽我们的本份,你,我,她之间的爱恨情仇,不能凌驾于千万将士的性命,不能凌驾于大晋的江山社稷之上。对她,也是一样!” 她说到这里,大步而出,帐门一开一合,光影乍明还暗,刘裕闭上了眼睛,喃喃自语道“阿兰,原谅我!” 。 ===第三千一百一十七章 夺食残杀人性悲=== 广固,城头。 胡茄悠悠,伴随着马头琴悠扬的声音,正是“阿干之歌”,不少燕军的将士在轻声地应和着,城外两里左右的位置,是环城一周,高绕两丈的长围,围后的旌旗招展,一队队的晋军持戟挎弓,从围上走过,而各种烤肉,米饭的香气,顺着风飘,传进城头,时不时地会引来守城军士们肚子的鸣叫声,而仔细看去,还站在城头值守的,往往是那些披着甲胄的稻草人,活人则一个个形如骷髅,三三两两地或坐或躺在城楼之上,眼巴巴地望着城外那些肉饭香气飘来的方向,嘴都在微微地咀嚼着,仿佛在啃食这些美味呢。 慕容兰一身皮甲,扎着高马尾,一个人坐在一处僻静的城头,秀目之中,光波闪闪,看向了远处的晋营,她的脸上,写满了疲惫与憔悴,而跟几个月前相比,整个人瘦了一圈不止,如雪的肌肤也变成了粟色,显然,这是饥疲交加的结果。 一个女兵端着木盘走了上来,上面是一个芋头,外加半个烤饼,饼上撒着可以数出数量的芝麻,那个女兵轻声地说道:“兰公主,你该吃饭了。” 慕容兰转头看了一眼这个女兵,她骨瘦如柴,两只眼睛都突出眼眶,一看就是几天没吃饭的样子,慕容兰轻轻地叹了口气:“诗里朵,你今天吃过了吗?” 诗里朵低下了头,小声地说道:“兰公主,我吃过了。你不用管我,你快吃吧。” 慕容兰摇了摇头:“你是不是把你的饭分给你婆婆和女儿了?” 诗里朵的眼中开始泛起了泪光:“真的是什么事也瞒不过兰公主你,我家阿里巴上次战死后,家中能分到足额口粮的就只有我了,自从一个月前,国师宣布不再供应百姓饭食之后,我,我们一家三口,就只能指望我的这点口粮了,若不是兰公主你好心分了我几次食物,只怕,只怕我们家已经全饿死了。” 说到这里,她的眼中泪水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慕容兰平静地说道:“这些食物,你带回家吃吧,给小朵朵多吃点。” 诗里朵先是一愣,转而摇起头:“不,不能这样,兰公主你明明一天没吃了,你是何等尊贵,怎么能…………” 慕容兰微微一笑:“没什么,我也是母亲,我能体会你现在的样子,去吧,别饿着孩子。” 诗里朵咬了咬牙,跪到地上,对着慕容兰磕了几个头,转身拿着木盘就奔下了城楼。 一个高大的黑影,不知何时站在慕容兰的身后,鬼面之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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