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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

怕这些佛经里,也少不了这些双修仙法吧。” 姚兴哈哈一笑:“他奶奶个熊的,我还以为这老和尚真的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圣僧活佛,看来,也是个白天装模作样,夜里抹油双修的淫僧啊。那个,你回头留意点,什么印度神油,天竺双修秘法之类的好东西,从老和尚那里给我要点过来,就说,我拿葡萄换。” 贾福微微一笑:“那个,回头老奴去私下索要,毕竟在陛奴这个低贱之人面前,就比较放得开了,也请陛下多少给他留点面子,有些事,可以通过老奴转个弯的。” 姚兴冷笑道:“哼,现在封了他的经阁,让他那些徒子徒孙们也能享受男欢女爱,这下看着不能著作流传后世,就受不了,早先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劲哪去了。我就知道,这些个神棍,个个都是道貌岸然,徒有其表罢了。” 贾福弯下了身子,低声在姚兴耳边说道:“既然这和尚的名声也败了,还要留他么,不如把他和那些小和尚全给打发走,赶回凉州或者西域,也省了一大笔开支哪。现在正要打仗,这方面…………” 姚兴的眉头一皱,摆了摆手:“不可,朕知道他的底细就行了,可是百姓不知道,也许在他们眼里,还是朕逼着他破戒的,如果这时候再拆了寺,赶走了和尚,怕是有些别有用心之人一挑拨,关中就会先乱了起来,朕用他为国师,明知其是在招摇撞骗,却仍然要配合着他演戏,就是因为他的那套骗术,可以让百姓暂时忘却现实中的苦难,得到内心的一点宁静,也不是朕想逼迫他们,只是实在是身在这乱世之中,还不如太平时的一条狗过得舒服,那句汉人的话怎么说来着的?” 贾福连忙说道:“陛下说的是,宁为乱世人,然后,然后,哎呀,老奴想不起来了。” 姚兴笑着拍了拍贾福的背:“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贾福啊,朕早叫你多读点汉人的书,你就是不听,有空都去钻营那些下流无耻之事去了。你说你一太监研究那些干嘛呢。” 贾福笑道:“老奴只是个伺候陛下的阉奴而已,治国理政才需要读书识字,那是大臣将军们需要的,陛下日理万机,老奴看的心里难受,所以想着给陛下找点乐子,能解解乏,快活一下,但老奴知道,凡事要有节制,不可让陛下玩得过头,误了军国之事。” 姚兴笑着点了点头:“也就是你这老奴在这方面让朕满意,好了,既然国师向朕服了软,那你现在就公告全城,就说大国师已经留下了佛种,可以出关了,而草堂寺的各位高僧流下僧种之事也已经结束,让那些妓女们回去吧,每人发一千钱,两匹绢,算作此行的酬劳,去国师那里的那十个姑娘,按十倍的酬劳发放。” 贾福笑道:“老奴这就去办。” 他嘴上说着,却是仍然弯腰躬立,没有一点走的意思。 姚兴本来正要把案上的那奏折捡起,重新处理国事,看到贾福这样,却是有些意外:“还有什么事吗,难道,这回的事办得不错,你想要什么赏赐?就按平时的那些抽成便是,现在国难当头,要用钱的地方多,你也别…………” 贾福突然跪了下来,磕头道:“陛下,老奴绝不是要多分好处,只是,只是那鸠摩罗什提了个要求,老奴,老奴不知如何开口。” ===第二千四百零七章 仙境作法显神通=== 姚兴的眉头一皱:“什么要求?我放他出来就不错了,还提啥要求?这是好了疮疤忘了疼吗?” 贾福叹了口气:“老奴倒是觉得,他这个要求并不过究,只是,知道陛下从来不喜欢受人胁迫,所以,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 姚兴沉声道:“你照实转述就行,保证是他的原话就可以,不要有所添加和删改。我赦你无罪。” 贾福点了点头,说道:“国师说,他的这些弟子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一旦破戒得尝男欢女爱,那可能以后也不可能坚守禅心了。一个成天想着花前月下的僧人,是不可能安心做好那繁琐的译经工作的。就是他当年一朝破戒,事后几年时间都总想着女人,好不容易才强迫自己忘掉,他都难办到的事,别人只怕更难了。” 姚兴瞪大了眼睛,半天说不出话,久久,才叹了口气:“我一时气愤,只想着打击国师和草堂寺僧众的名声,倒是忘了这档子事了,不过,这事确实麻烦,人如何体会到了这男女情爱,再想让他放弃,那确实太难了,除非…………” 他说着,看了看贾福。贾福苦笑道:“我也想到过这招,可是国师说了,佛门弟子,出家修行,是佛祖在人间的使者,断不可身有残疾,不然的话,就是对佛祖的不敬,所以,佛经不允许人自杀,也不允许翻译佛经的人,身有残疾,似那种阉人译经,那是对佛祖的大不敬,一定会有祸事的。” 姚兴咬了咬牙:“一派胡言,不过是找的借口罢了,以前天竺那里的修士,尤其是苦修的,我就不相信个个都是健康人,没有半点残疾。” 贾福叹了口气:“可就算是明知他找借口,强行将人阉割,只怕也是有违人伦啊,老奴这种是自幼就被掳作战俘,小小年轻时就受了那一刀,后来陛下把老奴买入宫中,是赏了老奴一口饭吃,只有感激,可是那草堂寺的僧人,如果强行净身,只怕会恨死了陛下,甚至会以故意毁坏经文,以作报复啊。” 姚兴点了点头,眉头深锁:“是啊,就算是和尚,也是男人,这一刀下去,连男人都不是了,非深仇大恨不可。以前的宫人多是敌人部落的贵族子弟和高级战俘,为防其子孙报复而行此净身之事,用在僧侣身上,人人都会说朕是暴君。贾福,你说得对,这事不能做。那还有别的办法吗?” 贾福点了点头:“鸠摩罗什自己说,他有办法,可以表演一些神力法术,让弟子们收心,让百姓们叹服,只是,这需要一场公开的法事,如果陛下能答应,在草堂寺内的大雄宝殿前,让他登坛行法,他就有办法让弟子们收心。” 姚兴笑道:“那朕在长安城内给他直接搭一个高台,让他有更大的地方弘法,不是更好吗?这次是朕考虑不周,也应该对他多加补偿才是。” 贾福露出了一丝神秘的笑容,低声道:“陛下,就是不能在开阔的地方行这法术啊。你也知道,这种都是些障眼骗人的把戏,真要是光天化日,众目睽睽,只怕就会给人撞破了。毕竟,国师已经年过六旬,体力下降,有些动作万一慢了点,就会出事,到时候连他的弟子也不信了他,那可就麻烦了。” 姚兴哈哈一笑:“还是你懂的多,那就由你来安排吧,到时候,朕会率满朝文武前去捧场,也最好是在这个时候,让他再借佛祖,菩萨之口,说出朕想让他说的话,你教会他怎么说,明白吗?” 贾福笑道:“老奴一定会让他到时候亲口说出,把南阳十二郡归还给晋国,是顺应天命,造福苍生的善举,南阳十二郡的百姓,还有两国的将士,都会因此而得到佛祖的保佑与赐福。而大秦的国运,也会因此而蒸蒸日上。” 姚兴满意地点头道:“很好,这些就是朕要他说的话,也只有他当众这样说,才能让朕手下的那些大将们心服口服,充满信心,无所顾虑地去跟胡夏作战。尤其是姚绍,哼,朕可是知道,尽管他嘴上不说反对,但出了这么多毒计来抹黑鸠摩罗什,就是巴不得这南阳十二郡不送晋国,这样他才能长期手握重兵,坐镇中原,继续当那土皇帝呢。” 贾福恭声道:“陛下深谋远虑,老奴佩服之至。此事老奴这就去办,还请两日之后,陛下能亲临草堂寺,国师到时候一定会率全寺僧众,恭迎圣驾。噢,对了,到时候还请陛下也要带上那晋使陶渊明,如此,则当场敲定大事,不需要再开朝会了。” 姚兴冷冷地说道:“你的话太多了点,贾福,朕以前没觉得你有这样的好口才啊。这是怎么了?” 贾福连忙跪了下来:“老奴一时失言,该打!”他说着,狠狠地给了自己脸上一个耳光,左边的白脸,顿时出现了一个殷红的五指掌印。 姚兴摆了摆手:“好了好了,抓紧去办事吧,对了,那个什么神油,记得也顺便给朕弄些回来,朕说过,拿葡萄换,此事也交给你办。” 两天之后,草堂寺内,正院,大雄宝殿前。 方圆几百步的大殿前,本是一片巨大的广场,平时会堆放着无数的香炉,烛台,以及功德箱,以方便善男信女们燃香消业,或者是捐赠钱币,可是这会儿,这些东西都给清理得干干净净,一块巨大的帐幕,如同那大漠可汗的牙帐,覆盖了整个广场,不见天日。 而大帐的四方都换上了油灯柱,里面盛着酥油,伴随着檀香的味道,清烟枭枭,让整个大帐之内,如同仙境,云雾飘飘,姚兴一身龙袍,带着满朝文武,还有持着使节的陶渊明,坐在高台的正对面贵宾台上,而三千沙门,则全都置穿着僧袍,围坐四周,看着正中央的一座三丈高台之上,身披大红袈裟,盘膝坐于蒲团之上的鸠摩罗什。 而贾福则是侍立一边,他的脸上持着恭敬的微笑,持着拂尘躬立,烟雾之中,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唇齿微启:“和尚,请开始你的表演。” ===第二千四百零八章 尘缘未了当还俗=== 鸠摩罗什睁开了眼睛,一片檀香味的烟雾之中,他站起了身,左手持着佛珠,右手合什,对着姚兴行了个礼:“陛下,老衲率草堂寺全寺僧众,欢迎您,以及大秦的文臣武将,以及来自晋国的大使,愿佛祖保佑,阿弥陀佛。” 所有的僧众也全都合什行礼:“佛祖保佑,阿弥陀佛。” 姚兴起身回礼,而其他的秦国文武,也都跟着双手交叉叠于胸前,但一微微欠身,行了个羌族传统的礼,而汉臣们则和陶渊明一样,拱手作揖。 姚兴行完礼,说道:“国师,最近这几天,辛苦您了,而全寺的僧众也多年来译经辛苦,自从国师主动请命,要出使岭表河套,渡化那凶残的胡夏恶贼,朕惟恐大师受到伤害,更怕大师这样的活佛从此在世间绝迹,一时糊涂,找了一些美人侍奉大师,想要为大师留下佛种,而各位草堂寺的高僧,朕也同等对之,这是因为朕并不熟悉佛家戒律,还拿着赏赐将士们的那种做法来对待,现在得到了贤臣的提醒,意识到这种做法,大为不妥。所以今天朕率文武百官亲至,就是要向大国师亲自致歉,也向各位草堂寺的高僧表示歉意,从此,朕再也不会让各位高僧接近女色,毁了各位高僧的修行!” 此话一出,大多数的和尚都高宣佛号,连称:“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可是也有不少人的脸上闪过一丝遗憾和失望,显然,不少年轻的和尚们,自从享受了女色之后,已经抑制不住那颗冲动的心了。 鸠摩罗什缓缓地说道:“陛下盛情难却,老衲心领,我等虽方外出家之人,但行于世上,多赖陛下庇佑,也当依国法而行事。既然陛下有旨,要我等渡化女施主,结下善缘,我寺僧众亦只得遵旨而行,此事应该是个误会,到此为止,也恳请陛下以后能尊重我们僧侣的出家戒律,勿扰我等清修之事。” 姚兴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快之色,转而笑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大国师,今天你邀请朕率百官并晋国大使前来,有何要事呢?” 鸠摩罗什看向了四周,沉声道:“草堂寺僧众,今天,当着陛下和晋国大使的面,老衲以住持方丈的身份,问尔等一句,持心向佛,译经传世,这是尔等入寺时向佛祖许下的宏愿,立下的誓言,也正是因为尔等有此宏愿,老衲才会亲自为尔等落发。现在,我全寺上下,自老衲始,人人破戒,但这译经传世,一心向佛的初心,尔等是否还持有?!” 不少僧众开始念:“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贫僧初心,始终…………” 鸠摩罗什突然打断了大家的齐声应对:“且慢,出家人不打诳语,不然又是破戒,只会加重自己的业障。我佛慈悲,来去自如,如果持心不坚,不愿终身修行,今天,当着陛下的面,老衲允许你还俗回家,重新做一个百姓,即使不是来自大秦,也可以回到来处,重新娶妻生子,过俗世生活。陛下,这样的请求,是否您能同意?” 姚兴摆了摆手:“这草堂寺,完全委任大国师管理,一应法规,按大国师制订的寺内戒律办即可,不必支会朕。除非有谋逆之举,不然,国法在此,并不适用,大国师这种寺内僧众去留问题,自己决定即可,只需要事后跟僧道司主事重新报备下僧侣名籍即可。” 鸠摩罗什合什行礼:“多谢陛下。诸位弟子,今天你们可以尽情还俗,如果觉得尘缘未了,不愿苦修,那老衲绝不阻拦,还会送上盘缠与安家费送君离别。如果前几天,各位与哪位女施主情投意合,誓结连理,老衲也将从寺中香火钱中,拿出供这位女施主重获自由之钱,助两位好合。” 姚兴笑道:“大国师真的是气度非凡啊,那朕也加一把助力,若有哪位高僧愿与前几天的姑娘结为夫妇,那朕会送他们夫妇百亩良田,三年免税免役,权作贺礼,此外,婚嫁的所有开支,由官府承担,若是三年内生下儿女,直到这孩子成丁或者是出嫁,一应的养育费用,由朕的内库承担。” 这下子不少僧人兴奋地直接从人群中奔了出来,足有两三百人之多,光溜溜地一片脑袋,齐齐地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这会儿行的已经是百姓对君王的叩拜之礼,而不再是僧人的合什礼,齐声道:“吾皇万岁,我等愿还俗娶妻,还望陛下成全。” 鸠摩罗什冷冷地看着这些还俗的僧人们,脱下了僧袍,摘下了佛珠,向着自己和各自的授业师父们一拜再拜,然后在姚兴身边的几个官员们的引领下,走出了大帐,鸠摩罗什目光如炬,缓缓地说道:“还有哪位想要还俗为民,现在请尽快站出来,陛下会按刚才那些施主的待遇,给你们想要的一切。” 有些人本来犹豫着要不要出来,但一听鸠摩罗什的“施主”二字,不免脸色微微一变,因为这样的称呼,已经是对外人的叫法了,一想到这一走,就得跟相处多年,如同家人的师父,师兄弟们永别了,虽然那一两天的欢愉让自己这两天做梦都是此事,但真要到二选一的时候,不少人还是咬着牙,把本想迈出的这一步,给生生收回了,但即使如此,脸上也不免留出了那种遗憾之极,心如死灰的神色。 鸠摩罗什轻轻地叹了口气:“诸位比丘尼,老衲从你们的眼中,看出了不少人的失望,男欢女爱,交合繁衍,本是众生基本的人伦,如果作为俗世施主,自是任何人都无法剥夺,但我等即入空门,一心礼佛,就要斩断俗世间的七情六欲,如此方可成为佛祖的弟子,这是诸位既然选择了这条道路,就必须要付出的代价,不然,如果佛心不坚,那是对佛祖的亵渎,不仅不能功德圆满,更是要下十八层地狱,受那无尽之苦。” ===第二千四百零九章 佛祖上身论因果=== 鸠摩罗什说到这里,沉声道:“此次破戒,自老衲而起,虽是有陛下无意之失,但终是老衲一时不察,再破色戒,只是老衲早已抱有不能成佛,即要消业的觉悟,自从三十年前,龟兹城破戒后,就不再作成佛之想,如果各位都能象老衲这样,吞食这一钵铁针,那从此老衲就再不过问你的犯色戒之事,臭泥中但采莲花,但采莲花勿称臭泥,当如是也!” 他说着,举起了面前放着的一个紫金钵,仰头一吞,就把钵中放着的几十根细如牛毛的铁针,生生吞下,一根不剩!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几个首座弟子更是直接跳了起来,哭着要抢上前去:“师父,师父,都是徒儿害了您啊!” 就连姚兴也是脸色大变,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那一钵铁针在端上台之前,贾福还特地当众用这些针刺过瓜果,当时所有人都不明所以,可是谁也不曾想到,鸠摩罗什竟然会这样当众吞下,姚兴身边的姚绍喃喃地自语道:“他就是想自杀,也可以换个舒服点的啊,这万针刺穿内腑的死法,太痛苦了吧。” 齐难在一边笑了起来:“这些佛家的高僧,可是跟寻常人不一样啊,听说越是受到上的苦难,就能越是得到精神上的解脱,要受什么七苦八难,才能修成正果吧,我看大国师这回犯了戒,造了业,怕是上不得西天,见不得佛祖,于是干脆就要用这种极致的痛苦,才能消业赎罪呢。” 姚兴缓过了神,沉声道:“齐仆射,这可是佛门胜地,在佛祖面前,不得胡言乱语。” 齐难不以为然地勾了勾嘴角:“遵旨,只是,只是这回陛下率我等前来,说是要请大国师的法旨,这下他要是上西天了,那法旨之事…………” 姚兴咬了咬牙:“难道,大国师真的是宁可一死,也不愿意遵朕的号令吗,难道你费了这么大周章,就是最后要回击朕的?” 陶渊明的声音缓缓响起:“陛下暂且息怒,听说大德高僧,往往有法力护体,非寻常人可以刀斧伤之,大国师这样当众吞针,恐怕不是为了求死,而是为了显示法力,以震慑法心不坚的众多弟子,不然,刚才为何要说那些话呢?” 姚兴的脸色一边,和众臣一起看向了台上,烟雾缭绕之间,只见鸠摩罗什双目紧闭,法相庄严,口中念念有词,手中的法珠常转,而台下的众多弟子似乎也悟到了什么,全都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之上,合什诵经,整个广场之内,檀香袅袅,那吟经念咒之声,仿佛有某些魔力,在所有人的耳边回荡着,渐渐地,大家都进入了一种平和的状态。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鸠摩罗什仍然是双目紧闭,可是周身光芒闪闪,脸形也有所改变,竟然大了一圈,隐然有那大雄宝殿之上如来佛祖的样子,他的声音也变了一个调儿,浑厚沉重,带着一种无上的威严,仿佛从遥远的西方世界传来:“吾乃西天如来,受弟子鸠摩罗什召唤,特附其身,为解中土百姓苦难,向大秦天王,特进一言。” 姚兴连忙走下了座位,对着鸠摩罗什按胸鞠躬:“秦帝姚兴,感谢如来佛祖驾临,现有一事不决,想请佛祖法旨,以解心中之惑。” 鸠摩罗什点了点头,脸上金光闪闪,声如洪钟:“陛下所求之事,我已知晓,晋国大使前来,索要南阳十二郡之地,以结秦晋之好,罢休两国刀兵,陛下有意成全,又恐拱手让地,引发苦战得地的众将士与群臣不服,是也不是?” 姚兴面露喜色,连连点头:“佛祖神通广大,无事不知,朕之烦恼,正在于此,不让地只怕两国兴起刀兵,生灵涂炭,让地又怕对不住流血牺牲的众将士,难以服众,还请佛祖赐教。” 鸠摩罗什环视四周,沉声道:“眼下中土乃是乱世,诸国相攻,百姓受苦,实非上天所愿,姚氏大秦,本为羌人部落,世代受欺压歧视,积累功业,方在两代君王之际,成就霸业,当年姚羌首领姚襄,广施仁义,在乱世中救助流民,世人归心,为后辈积下福业,虽后来兵败身死,但其福泽慧及姚苌与陛下两代,方有今天秦国之基业,可谓前人种因,后人得果也。” 这话说得姚兴和众多臣子人人点头,姚兴高声道:“佛祖所言极是,伯父之恩德,至今受人称赞,只是今天大秦四面皆敌,尤其是被胡夏的赫连勃勃反噬,以至于此,又是为何:” 鸠摩罗什摇了摇头:“令伯虽有大德于世人,但令尊却是恩将仇报,得国之时手段酷烈,杀人屠城,女,更是害死了有大恩于他的前秦天王苻坚,此皆大恶,当年为取阴平,骗人投降后又坑杀满城军民,触怒上天,而今天的这一切,皆是当年的业报。” 姚兴咬了咬牙,而身后的众臣们也是面露惭色,只听姚兴抗声道:“先帝虽有诸多不是,但是都为尽快平定天下,苻坚虽有仁厚之名,但先帝当年辅佐他,他却不问是非,只因爱子战死就要斩杀先帝,这才逼反先帝,这是非因果,又岂是一个简单的黑白是非能论断?再说苻坚也攻杀过先伯父,先帝最后杀他,是为兄长报仇,无可厚非。” 陶渊明也跟着说道:“佛祖,苻坚起倾国之兵,想要灭我大晋,为祸天下,最后兵败身死,也是业报,并不能说是先天王的错。按佛家的说法,姚天王是代上天为他消业罢了。” 鸠摩罗什微微一笑:“凡事皆有因果,姚襄有功于世,换取了姚苌终取关中之果,但他恩将仇报,手段酷烈,也最后死于非命。姚兴,你可知道,为何会有赫连勃勃之祸吗?” 姚兴讶道:“朕自问没有做过对不起赫连勃勃之事,他全族被屠,朕收留了他,难道,他的反叛,也是朕的什么业报?” ===第二千四百一十章 神佛不佑沙场事=== 鸠摩罗什叹了口气,高宣一声:“阿弥陀佛,陛下,你确实不曾亏待过赫连勃勃,但是你难道没有趁火打劫,伤害过晋国吗?” 姚兴的脸色一变,喃喃道:“这,这倒是真的,朕确实是趁着晋国内战,出兵夺取了中原之地和南阳之地,但乱世之中,互相攻伐,哪有不攻城掠地的君王呢?” 鸠摩罗什沉声道:“君王乃是上天置于人间,统御万民的使者,代天巡牧,当施仁义,攻城掠地,并非不可,需师出有名。后凉吕氏残暴不仁,陛下出兵灭之,以救万民,此是仁义之举,所谓吊民伐罪,当如是也,因此我也为陛下送来了弟子鸠摩罗什,助陛下安定民心,还一方百姓平安,此即是善因善果。” 所有的和尚们齐宣佛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姚兴笑了起来:“这么说来,朕趁着东晋内战,出兵夺取南阳和洛阳,就是趁人之危的不义之举了?可是当时荆州战乱,生灵涂炭,朕出兵是保护了这些地方的民众,这些年来,朕在这里税赋减免,与民休息,百姓在朕的治下,过的不比在晋国或者是桓氏控制荆州时更好吗?这怎么就成了恶因了呢?” 鸠摩罗什摇了摇头:“陛下所言差矣,桓玄篡晋,诛杀晋臣,那南阳本是雍州刺史杨佺期之地,多年来安置流人,保境护民,是乱世中难得的一方净土,晋室有难,杨佺期起兵勤王,兵败身死,按你们的道德准则,此乃忠臣良将,大秦趁其败亡,夺取南阳之地,虽然一时回护百姓,但终归不义之举。天下人皆知南阳地属荆州,自古以来皆是汉晋之土,现在晋乱已平,刘裕掌权,正要借收复失地以安人心,其人这次遣使要回南阳,却不提洛阳中原之地,意在就此明确两国边界,从此罢兵止戈,永结盟好,这才是解万民于水火之义举。” 姚兴的眉头一皱:“佛祖的意思是说,刘裕这样索要南阳,朕如果不给,那反而是朕的不是了?” 鸠摩罗什点了点头:“陛下乃是大智慧之人,当知有所为有所不为,凡事太尽,缘份早尽,大秦趁晋国内乱,已得中原之地,南阳孤悬山外,维持不易,若为此地与晋国大起刀兵,不仅百姓受苦,大秦国运也必受影响,此道理一如当年凉州相让,陛下这回成就刘裕雄主之名,他必投桃报李,不再起兵争夺中原之地,如此,大秦国运方可绵长,言尽于此,惟愿陛下圣裁。” 姚兴咬了咬牙:“佛祖,朕有最后一事请教,这回朕如果让出南阳,是不是佛祖会保佑朕旗开得胜,消灭赫连勃勃呢?” 鸠摩罗什微微一笑,闭上了眼睛:“众生平等,善恶有报,为善者必受福泽,作恶者亦遭天谴,愿陛下积德行善,护一方百姓平安,我等神佛,必佑之,护之,阿弥陀佛!” 鸠摩罗什说完了最后的这句话,突然,脑袋一垂,周身的金光,也随之消散,再也没有话说了。 一直守在一边的贾福突然高声道:“恭送如来佛祖!” 所有在场的僧侣们也都高宣佛号,吟唱相送,到时,各种法器之声响成了一片。 姚兴长舒了一口气,对着鸠摩罗什的方向行了个礼,转身看着身后的群臣们,说道:“列位臣工,都听到佛祖的法旨了吗?南阳之地,本是我大秦不义之取,如果强占不还,会受到报应的,我姚氏历来礼敬神佛,先帝得国,也多受上天护佑,这点大家都应该清楚,现在朕意已决,南阳十二郡,就此归还晋国,陶大使,你可以回去复命了。” 仍然有几个将军们面露不平之色,正要开口,却听到多数人都开始行礼遵命,也只能长叹一声,跟着拱手行礼了。 陶渊明微微一笑,站起身,向着姚兴正式行了个礼:“天王大德,惠及两国苍生,外臣替我大晋天子,替刘镇军,替天下万民,谢谢陛下了。” 姚兴勾了勾嘴角,沉声道:“陶大使,交割之事,请你这几日和东平公姚绍尽快办好,你之前承诺过的那些谢礼,也请不要忘了,虽然佛祖有法旨谕示,但也没说那些就可以免了。至于中原洛阳之地,以后也莫要再提。” 陶渊明点了点头:“这些都是刘镇军答应的事,也写在国书之中,自当遵守,从此两国结为兄弟之邦,再无战事。” 姚兴点了点头,回头看向了鸠摩罗什,他已经在贾福的掺扶之下坐起了身,缓缓睁开了眼睛,看起来一脸迷茫之色,仿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姚兴的眉头轻轻一皱,一副不屑一顾的神色在脸上一闪而过:“尹尚书,国师被佛祖上身,又吞食了铁针,怕是需要休养,我等就不打扰他了,你留下向国师转达朕的慰问,草堂寺从现在开始,一切照旧,不过,大战在即,各位官员将军们请各司其职,能打败胡夏的,不是靠佛祖的法力,而是靠各位手中的刀枪。” 杨佛嵩眨了眨眼睛,摸着脑袋,讶道:“可是,陛下,这回咱们来,不就是为了取得佛祖的支持吗?” 姚兴的脸色一沉,沉声道:“杨将军,你刚才没看到吗,最后佛祖离开时只说保佑百姓平安,可没说能保证大军胜利啊,仗,还得靠自己打,而不是总指望佛祖或者是昆仑神保佑,要是以后都把希望寄托在神明之上,而不是自己努力,最后的结果,就会跟那晋国的王凝之一样,不仅自己身死,还会连累无数军民!” 所有官员全都脸色凝重,齐声道:“谨遵陛下教诲。” 姚兴点了点头:“好了,国师做完他做的事了,现在该我们做我们的事了,各位将军,现在就随朕回宫,接下来,该换你们登场啦。” 他说着,头也不回地就向棚外走去,齐难,杨佛嵩和姚弼紧随其后,陶渊明向着他离去的方向行了个礼,而在他弯腰的那一瞬间,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从他脸上一闪而逝,一如他的右手不自觉地抽搐了两下。 ===第二千四百一十一章 佛本是道入大晋=== 草堂寺,住持禅房。 香炉之中,檀香枭枭,让整个禅房,如梦似幻,贾福手持拂尘,恭立于床边,而尚书右仆射尹尚则和几个首座弟子站在床前,神情紧张,看着御医张太平那微微眯着眼,搭在鸠摩罗什脉门之上的手。 终于,张太平睁开了眼,撤回了手,尹尚几乎是与鸠摩罗什的大弟子道生同时脱口而出:“国师(师父)如何?” 张太平微微一笑:“国师已无大碍,一如常人,各位不必担心了。” 所有人都脸上露出了笑容,而四弟子僧肇还是有些不信地摇着头:“可是,可是那一钵铁针…………” 鸠摩罗什坐起了身,平静地说道:“诸法空相,如梦似幻,尔等眼中之针,不过乃是佛祖对我的考验,只要意志坚定,诚心礼佛,自然无事。不过若非有为师的修为,再行破戒,必受业报,尔等谨记。” 四大弟子神色一凛,同时合什,高宣佛号:“阿弥陀佛,谨记师父教诲。” 鸠摩罗什对着张太平行了个礼:“有劳张御医的照顾,还请和尹尚书回去转告陛下,老衲已经无碍,休养几日后,便可重新开始译经之事。” 尹尚笑道:“既然国师无事,那我等就回去复命了,还请国师保重身体,不要太过操劳,这草堂寺上下数千僧众,还有这译经传道之大业,都有赖国师呢。” 鸠摩罗什点了点头,平静地说道:“此次佛祖上身,是老衲的荣幸,也消耗了老衲不少元气,老衲需要闭关一段时间,调养身体,也为陛下的子民祈福,请尹尚书转告陛下和各位施主,草堂寺经此一事,上下诸僧皆有破戒之举,当举寺上下消业赎罪,暂时不能开寺接纳香火,等消业结束,再重新开放。” 尹尚的脸色微微一变,一边的道生则眉头一皱:“师父,这香火可是维持全寺僧众的生活来源,若是闭寺…………” 鸠摩罗什摇了摇头:“我等出家之人,不能沾染太多俗世之事,草堂寺本就有陛下拨的善款,并不需要靠香火为生,如果有觉得在草堂寺过得不如以前,想要离开的僧人,一如这次破戒还俗的弟子,不予挽留,无论是译经还是礼佛,心诚是第一位的,若是图着富贵而为僧,那不如早点离开的好。” 四大弟子神色凝重,齐宣佛号称是。 尹尚点了点头,说道:“国师的法旨,下官将会转告陛下,相信陛下一定会多拨善款,以回报国师的厚意。这就告辞了,请国师多多保重。”他说完,行了个礼,转身要走,突然,转头看向了一边的贾福,“贾公公,你不回去复命吗?” 贾福淡然一笑:“老奴还有陛下的旨意要单独向国师转达,尹仆射请先回。” 鸠摩罗什看向了四个弟子,说道:“尔等也先退下吧,为师跟贾公公还有些话要说。” 当屋内只剩下了这二人时,贾福直起了身,一张青铜面具,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的脸上,而灰色的斗蓬,也罩在了他的身上,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刚才那个惟惟诺诺的老太监,就成了那个让人不寒而栗的天下枭雄斗蓬客,他微微一笑,看着房中的香炉:“下次这种障眼法也教教我,也许有用。” 鸠摩罗什闭着眼睛,躺回了床上:“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东西,为何还不走,对你来说,现在的我已经没什么用了吧。” 贾福摇了摇头:“不,咱们的合作,只是刚刚开始,现在我要跟你谈的,是另一件事。” 鸠摩罗什冷冷地说道:“怎么,靠着迷烟让那些女施主产生了幻觉,然后你扮成我的模样去坏我名声,你还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贾福笑着摆了摆手:“放心,你这些个施法的道具,我可没有兴趣,南方的五石散一样会有这样的效果,并不是你佛教独有,就是以前天师道搞那些法事的时候,也是靠了这些,还有那些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世家子弟,行了散之后,也可以猛如虎狼,御女无数,不然的话,不知多少世家,都会绝了后呢。” 鸠摩罗什长叹一声:“檀香本为让人心神宁静,便于与神佛沟通,却没想到,却让汝辈行此淫邪之勾当,若是佛祖有知,不知会有多失望。” 贾福摇了摇头:“我这是帮你渡化世人,帮着世家公子和女施主们广结善缘,造福子孙呢,有啥不好的。罢了,我现在不跟你谈檀香的事,这回老夫免为其难,当你替身破了戒,如此才能骗过姚兴,你不应该谢谢我吗?” 鸠摩罗什冷笑道:“只怕是你求之不得吧,现在成天人不人鬼不鬼的,在晋国怕是也没有女人,这回看你那饥渴能耐的模样,这得是几年没有过男欢女爱了?” 贾福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阴毒的怒火:“我比不得你这死和尚,成天身边还有个女居士,为了大业,我现在只能强行忍着,不近女色,这滋味,你当很好受吗?” 鸠摩罗什冷冷地说道:“这一切是你自找,你本可退隐山林,享尽人间极乐,可现在为了争权夺利,把自己弄得不人不鬼,也让天下百姓受战乱之苦,现在的你,很开心吗?” 贾福冷笑道:“没事,当万年太平计划成功之时,这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和尚,我给你个机会,让你可以不止在北方,在晋国也能开国传佛,这次,你总满意了吧。” 鸠摩罗什睁开了眼,坐起身,看着贾福:“此话当真?” 贾福笑道:“刘裕不是姚兴,他可是雄心勃勃要夺取天下,以后要是夺世家之利惠及百姓,那就会成为活着的神,我可不能让他有如此威望,现在我没法出面与他争名,但是你可以,和尚,我需要你去让大晋的百姓们明白,打仗杀人,是不好的,来世会变畜生。” 鸠摩罗什笑了起来:“这倒是可以考虑考虑,不过,那天师道…………” 贾福微微一笑:“没事,佛本是道。和尚,维护天下和平,劝诫世人珍爱生命,不去打打杀杀,靠你了哦。” ===第二千四百一十二章 重返江陵论江山=== 江陵城,原刺史府,现西征军帅府。 刘毅一身将袍大铠,神色轻松,坐在帅位之上,几个亲卫正手忙脚乱地把他身后的“桓”字旗帜给搬去,何无忌和刘道规大笑着坐到下首的左右两个位置,几十个垂头丧气的桓楚官吏,被数十名北府军士押解着,从堂下经过,赵毅挥着剑,沉声道:“来人,给我把这些反贼全给捆起来,押入地牢!” 刘毅的眉头微微一皱,沉声道:“大飞(赵毅的绰号),不得无礼。” 赵毅咬了咬牙,转头对着刘毅说道:“希乐哥,这些家伙可都是桓楚的死党啊,又臭又硬,对付他们,不必按士人之礼了吧。” 刘毅微微一笑:“对自己的主公忠诚,这是好的品德,我们不应该打击的,做人下属,就应该这样,而不是墙头草两边倒。他们是荆州的士人,也是管理此地多年的官吏,至于跟随逆党的罪,由朝廷来论处,我们又何必做这恶人呢?” 赵毅叹了口气:“那王别驾,王将军他们就白死了?” 刘毅摇了摇头:“他们为国捐躯,朝廷自当加以恩抚,但跟这些官吏无关,大飞,现在我们是夺取天下的官军,朝廷大将,要有个大将的样子,不然,以后怎么能让天下世家和士人们看得起呢。” 赵毅咧嘴一笑:“还是希乐哥有见识,来人,礼送各位去偏殿用膳,不得怠慢。” 在这些荆州官吏们的一片感谢声中,堂下恢复了平静,刘毅笑着对何无忌说道:“无忌,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就杀回江陵了。看起来,桓振的实力下降很多啊,连江陵都弃守了。” 何无忌微微一笑:“这本就是桓振绝望的反扑,呆在涢川,只会部下日散,夺回江陵,还可能再召一次旧部,只是这回,荆州人都看清楚了,桓氏已无翻盘可能,陛下摆驾回京,他想劫持陛下,以为人质的计划也破了产,现在他虽有两万多军队,但已无粮草,派往北边撤往襄阳,连接后秦的桓蔚所部也被鲁宗之击溃,可以说,现在是四面合围,瓮中捉鳖之局,无论是谯蜀还是岭南的妖贼,都不会来救他,兵家上,已是必死之局啊。” 刘道规点了点头:“现在连妖贼都老实了,听镇守巴陵的朱超石来报,他们攻下广州时所俘虏的广州刺史吴隐之,始兴相阮腆之,还有流放广州的王诞等人,都已经派人押解到巴陵,移交我军,说是为国讨贼,擒拿了桓楚伪广州刺史等官吏,交由朝廷发落呢。” 刘毅不屑一顾地勾了勾嘴角:“这些个妖贼,不过是坐山观虎斗,趁机经营广州罢了,以为他们的心思我会不知道呢。不过现在国家经历了战乱,荆州和吴地都需要平定,我们不能在这里继续打仗了,消灭了桓振,就班师吧。” 说到这里,刘毅看向了刘道规:“听说,最近寄奴还有意移民江北,经营六郡,恐怕会跟世家高门起了冲突,那死胖子成天就是挑拨我们京八党和世家之间的关系,这次恐怕又是他搞出来的鬼名堂。道规啊,你有空还得多劝劝你大哥,咱们是打了一辈子仗的兄弟,他刘胖子是文人,跟咱不是一路的。” 刘道规微微一笑:“希乐哥,你也知道,胖子是大哥从小玩到大的兄弟了,也是一起投军,虽是文吏,但不是那种世家子弟跟咱们隔着一层,而且大哥以前早就有经营江北,进图北伐的想法,我想,这可不是胖子一句话就能左右的。” 刘毅的眉头一皱:“糊涂啊,江北之地,向来是胡人铁骑随时可以南下掠夺的地方,世家大族百年来都是因为此地不能坚持,这才全力经营吴地的,现在要移民江北,还得从世家大族的江南庄园里弄人过去,那必然会跟世家高门起了冲突,唉,就算寄奴有点理想化,但胖子难道不知道这些吗?也不劝劝。” 刘道规笑道:“也许,接下来大哥就有意北伐中原,收复失地了吧。这次他派了陶渊明去出使后秦,直接索要南阳之地,如果后秦给了,那目标可能会转向北魏或者是南燕,如果后秦不给,那接下来一定会兵锋直指洛阳的。” 刘毅摇了摇头:“国家刚刚经历了战乱,现在西蜀和岭南又被反贼所占,这种时候不整顿内部,平定反贼,却想着跟北方胡虏开战,寄奴的想法太过激进了,这次班师之后,我还得好好跟他聊聊,无忌,你说呢。” 何无忌微微一笑:“我没啥可说的,只想着早点消灭桓振,稳定荆州了,桓氏这支最后的兵马一灭,荆州才算彻底安定。至于别的事,都要放在这之后,寄奴移民江北也好,北伐也罢,都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从长计议也不迟啊。” 刘毅叹了口气:“你啊,总是和稀泥,罢了,就先消灭桓振吧,现在他手下还有两万兵马,兵粮不过旬日,传令全军,坚守江陵不战,让江夏的魏顺之和巴陵的朱超石给我打起精神,守好粮仓,避免桓振出奇兵偷袭,让鲁宗之回师当阳,扎营长板,扼住那桓振北撤的道路。桓振最后走投无路,只能回来反扑江陵,哼,到时候我们以逸待劳,彻底歼之于城下!” 何无忌笑道:“嗯,这想法好,不过,江夏那里,只有顺之的三千兵马,桓振如果狗急跳墙全军压上,是不是会有点吃力?要不要,让历阳的阿寿…………” 刘毅的脸色一变,沉声道:“无忌,你怎么能这样想?整个西征,阿寿都是留在后方镇守江州,现在让他前出参战,那消灭桓振的功劳算是谁的?你让他这次建了大功,那以后你的…………” 说到这里,他收住了嘴,意味深长地看了刘道规一眼。 何无忌马上改口道:“希乐说得对,阿寿镇守江州,为全军的总后方,职责重大,这个时候让他出兵,确实不妥,我想…………” ===第二千四百一十三章 三军集结铁骑出=== 刘道规笑道:“这样吧,我率舟师水军现在出发,五千人马顺江而下驰援江夏,有我的这五千兵马,江夏当可无忧。” 刘毅笑了起来:“那就辛苦道规兄弟了。” 众人正说话间,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只见刘粹满头大汗,飞奔而入,手里拿着一份帛书,看着似是塘报。 刘毅的脸色一沉:“阿粹,何事如此慌张,一点也不镇定。” 刘粹奔入殿中,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不,不好了,二哥,桓,桓振…………” 三人的脸色同时一变,何无忌站起身,追问道:“桓振怎么了,难道,他反攻江陵了吗?” 刘粹深吸了一口气,脸色总算稍稍平静了一点,摇头道:“不,桓振,桓振全军,向着江夏大仓而去,已,已到沙市。” 刘毅笑了起来:“和预料的一样啊,他这时候哪敢回攻江陵,去攻江夏几乎是唯一的选择了,不过,陆路慢,水路快,道规,你半天时间就能赶到江夏,为防万一,现在就出发吧。” 刘粹急道:“不,大哥,我是要说,沙,沙市有,有我军的一路,一路人马,截,截住了桓振。” 这下刘毅的脸色都大变了,从帅位上一下子站起了身:“什么?!沙市有我军的人马?这不可能!荆州之地,所有的部队都在我的掌控之中,我什么时候派兵去沙市了?!” 刘道规的眉头一皱,上前直接从刘粹手中接过了塘报,飞快地看了起来,他一边看,一边说道:“是刘怀肃的军队,江州兵马,会合了魏顺之的江夏守军,还有兔子所部前军,共一万五千精兵,日夜兼程,从江夏出发,直接到了沙市埋伏,等桓振弃守江陵,向江夏出击时,他们突然出现,挡在了桓振所部面前,迫其决战!” 刘毅一个箭步冲上前,从刘道规手中抢过了这道塘报,看了起来,他一边看,一边额上开始冒出豆大的汗珠,脸色也跟喝多了酒一样,越来越红,直到最后,他终于忍不住了,把手中的这道塘报撕了个粉碎,扔到地上,大吼道:“什么意思,这个时候来抢功吗?刘敬宣,你太过分了!” 何无忌的眉头一皱:“希乐,这应该与阿寿无关吧,这次的主将可是刘怀肃,并不是阿寿啊。” 刘毅咬着牙,恨恨地说道:“刘怀肃可是作为刘敬宣的副将,一直镇守江州的,这塘报上说,四天之前他们就出发了,秘密地绕过江夏,前出到沙市,连魏咏之带去回援豫州的部队也与其共同行动,几乎是与我们反攻江陵是同时动身,如此重大的行动,我这个西征军主帅却一无所知,不是刘敬宣在搞鬼,又有谁敢这样做?!” 刘道规摇了摇头:“希乐,且先息怒,这次西征以来,阿寿可是事事向你请示的,要是想抢功,以前早就出来了,而且阿寿可指挥不动兔子,想必这中间另有隐情啊。” 刘毅恨声道:“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桓振现在还没有断粮,战力尚在,这个时候在沙市跟他决战,并不是最好的选择,如果是我,就算前出,也会扎营固守,逼桓振来攻,阿粹,你马上下令,要刘怀肃高挂免战牌,不许出击!” 刘粹摇了摇头:“二哥,只怕是晚了,怀肃所部,为了隐藏埋伏,都没有扎大营,而是潜伏在沙市附近的马头山林之中,等到桓振出现,才突然杀出,这塘报上说的是即将决战,那肯定是摆好了阵势,等着桓振来突击了。” 刘毅气得一跺脚:“该死,这要是打输了,只怕整个荆州的局势都要扭转。” 刘道规勾了勾嘴角:“既然如此,那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全力援助怀肃了,阿寿所部,多是跟随牢之大帅多年的老将悍卒,又多在淮北一带与阿寿同生共死多年,战力相当强悍,这从后来阿寿派给我们的部分援军就可以看出。至于兔子和顺之所部,也是长于奔袭的猎豹营兄弟,桓振连失江陵和涢川,大军进退失据,部众离心,这一路之上掉队逃亡的军士已有上万之多,而很多佐吏也是宁可留在江陵投降而不愿跟随其离城,可见其军心已失,只要怀肃能稳住阵脚,那桓振两次冲击不成,其军必败!” 刘毅的神色稍缓:“话虽如此,但刘怀肃这一路为抢攻而来,就怕心态失衡,中了桓振的计,主动出击,上次鲁宗之就是这样输的!” 何无忌笑道:“此地离沙市不过百里,我们现在出发,还能赶得上这场战斗,希乐,让怀肃和兔子在前面顶住,我们率军从后方杀到,必可大破敌军!” 刘毅咬了咬牙,转头对着堂下的一员大将说道:“唐兴何在?!” 一个魁梧挺拔的大汉应声而出:“骑将唐兴在此,大帅请下令!” 刘毅沉声道:“你现在率两千铁骑,驰援沙市,记住,如果桓振军容严正,阵形稳固,就按兵不动,摇旗呐喊以壮我军声势,如果桓振全线冲击我军,那就攻击桓振后方,斩将夺旗!” 唐兴本能地应了声诺,突然想到了什么:“大帅,桓振可是勇冠三军的虎将啊,只凭我的这两千铁骑,就要斩将夺旗,是不是…………” 刘毅没好气地说道:“蠢材,就是因为桓振勇冠三军,所以如果他全线突击,一定会亲自冲锋陷阵,不在本阵之中,那后面留的只会是老弱和辎重,你打不过桓振,难道还对付不了他的留守部队吗?跟着我也打了这么多年仗了,啥时候见过我让你吃亏送死过?!” 唐兴如梦初醒,哈哈一笑:“感谢希乐哥,给我这个立功的机会,我现在就去!” 说着,他转身一溜烟地就奔出了府门。 刘毅的脸色恢复了平静,坐回帅位,沉声道:“无忌,道规,马上各回本军之中,一个时辰之内,西门集合,江陵城留刘遵考的三千人马驻守,大军三万,全部出击,今天,就是桓家在荆州的最后一天!” 何无忌和刘道规相视一笑,行起军礼:“得令!” ===第二千四百一十四章 敌前撤军为诱敌=== 江陵东,六十里,沙市,古战场。 两军对垒,风卷旗幡,一片肃杀之气,成群结队的乌鸦和野狗已经在空中和平原的边上游荡着,盘旋着,这一年来,荆州的这些食腐动物们已经养成了独特的嗅觉,一旦感觉到有大战到来,总会提前抢占位置,准备着几个时辰之后的一场人肉大餐。 桓振的脸色阴沉,骑在那匹乌龙战马上,身着重甲,而几个侍卫正手忙脚乱地往战马身上披着马甲,一如他周围的三百余名骑士,这是桓家军最后的中军突击甲骑了,置于全军的核心位置,帅旗之下,而在他们面前,是分为左中右三大团阵的步兵,每团万人,槊手居前,弓箭手继之,而身着皮甲,手持刀斧与长剑的跳荡兵随后,兵刃之上闪着夺目的寒光,森严的军阵透着浓重的杀气,桓家军最后的精兵军团,就在于此。 而挡在他们面前的,则是两万名同样安静,列成鹤翼之阵的北府军,两侧向前伸出,中央则逐次安放五百人一军的长槊大盾重装步兵,全阵的最后,是用辎重大车装上挡板,蒙上湿牛皮,三百辆大车构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环形防线,五百名身着重甲的北府军士,持着大弩,被槊手拥着,站在战车的档板之后,三百部六石重弩,置于车上,如同后世的皮卡战车,对两里之内所有试图冲阵的敌军,都随时准备进行弩矢风暴!刘怀肃和魏顺之二将,分别坐在胡床之上,居于中军帅旗之下,显然,这两万北府精兵构成的鹤翼之阵,不求攻,只求守,即使是这个世上最强大的突击兵团,想要正面突破这个大阵,也是难上加难! 桓振咬了咬牙,多年的战斗,让这位楚军最后的名将,见识过无数的阵仗,而一看对面这恭候自己多时的大阵,他心下就雪亮,想要迅速地通过沙市和马头,直扑江夏的计划,已经破产了。 桓谦一身皮甲,骑着马,气喘吁吁地奔了过来,他的脸色通红,满是汗珠,声音都有些发抖:“阿,阿振,不好了,后面刘毅的军团也已经出动了,他们正在江陵城外集结,只怕三个时辰内,就会杀到这里,我们,我们不如北撤吧。” 桓振叹了口气:“敌军严阵以待,早就作好了准备,这是通向江夏的必经之路,要想北撤,得先向后退十里,再沿大道折向当阳长坂。” 一阵马蹄声急,何澹之从北边策马而至,他的声音同样在发抖:“当阳那里,鲁宗之已经回防到位,扎下了大营,两万雍州兵,连营五十里,只怕…………” 桓振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果然,果然不出我所料,刘毅,真有你的,居然布下了这个的天罗地网。诸位,你们都听到了吗,看到了吗?西有刘毅,北有鲁宗之,我们所有的退路都断了,往南就是长江,而渡口还在江陵城那里,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打垮面前的这支北府军,魏顺之的江夏守军也在这里,换言之,江夏一定是一座空城,只要我们能迅速解决掉当面之敌,那江夏大仓的粮食,就是我们的。” 一直跟在桓振身边的桓蔚哭丧着脸:“可是,可是敌军严阵以待,又摆出了只守不攻的鹤翼阵,我们想要攻阵,就得从两翼开始一个个地解决掉他们的每个方阵,这样一天一夜都不可能打完,等到刘毅和鲁宗之的军队压上,我们可就…………” 桓振冷笑道:“那我们就撤,传令,后队改前队,前阵弓箭手上前押阵,徐徐而退,往江陵城方向走!” 桓谦睁大了眼睛:“我们是要去跟刘毅决战吗?” 桓振的眼中冷芒一闪:“不,我们摆出撤退的样子,诱刘怀肃军变阵来追,只要他一变阵,我们就反突击,三百中军铁骑直冲他的帅旗,我要亲手斩杀刘怀肃和魏顺之,只要敌军大旗一倒,那这两万兵马必然不战自溃,到那时候,连刘毅也不敢上前了,只能目送我们去江夏,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大家要装得象一点,尽量摆出一副惊慌要逃走的样子,只要刘怀肃一动,就全军返身突击!” 北府军阵,大车环线之中,魏顺之看着潮水般向后退,只留三千弓箭手拖在后面,引弓倒走的楚军军团,笑道:“怀肃哥,看来桓振害怕了,居然就这样敌前撤退,我们如果现在追杀过去,就算不能全歼其整个军团,也可以吃掉他们的后卫部队,起码,这几千弓箭手的人头,我们是收定了!” 刘怀肃微微一笑:“顺子啊,你要是桓振,会这样退吗?我们在这里挡路固然突然,但毕竟是偏师,数量也只有两万不到,放着我们不打,回头去碰江陵城里刘希乐所率的三万西征军主力,桓振不会笨成这样!” 魏顺之恍然大悟:“哎呀,怀肃哥,你这一说我才反应过来,原来狗日的桓振是想诱我们出击,改变阵形,好杀个回马枪啊。那咱们可不能上当,不过,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就这样眼看他们撤离吗?万一他们不走大路,折向北方去当阳,我们就这样看着吗?” 刘怀肃的眼中冷芒一闪:“我们将计就计,传令全军,保持鹤翼阵不变,整体向前,以标准的行军速度,跟着敌军就行,车阵散开,中军前移,顶到前面去。而我的帅旗,也跟着前进!” 魏顺之睁大了眼睛:“散开车阵,帅旗前移?可这样会脱离两翼的保护啊,要是敌军以铁骑加上精锐轻步兵突击,那可如何是好?” 刘怀肃笑道:“我就是要桓振这样突击,帅旗前移又不是我们前移,你我各到左右两翼,一旦桓振突阵,就两翼合围,车阵复合,我这里准备了十七面帅旗,砍一面咱就给他再竖一面,看看他桓振能砍多少!” ===第二千四百一十五章 两帅皆云取富贵=== 魏顺之笑了起来:“怀肃哥,你可真行,这是寄奴哥教给你的兵法吗?” 刘怀肃得意地摆了摆手:“这些年我跟大哥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但是跟道规却是成天在军中同吃同住,没事就是一直研究大哥打的仗,看的多了,也就慢慢地悟出各种用兵之法,大哥上次从草原回来后,也跟我们兄弟成天论及兵法战策,兄弟子侄之中,就数我和道规成就最高,若非如此,他又怎么肯放心这次让我执行这么重要的任务呢?” 魏顺之哈哈一笑:“我就说嘛,这回放着我哥不用,让你怀肃哥当主帅。” 刘怀肃微微一笑:“因为你哥可是京八元勋,北府大将,现在又是豫州刺史,大大的有名,这荆州地界上认识他的人太多,只要他一动,桓振一定会得到消息加以防备,所以我从江州带阿寿哥的部队,暗中行动,再会合你的江夏守军前出,桓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自然也不会加以防备,你看,这回我们突然出现在这里,他就完全没有料到。” 魏顺之点了点头:“是啊,但是他也没有因为我们没有名气,就直接攻击我们,这说明此人还是沙场宿将,有冷静的判断力。现在他还主动撤退诱我们追击,那就是还抱有打垮我们,打通去江夏通道的希望。” 刘怀肃冷笑道:“为将之道,在于知已知彼,如果不知彼,只知已,就会陷入狂妄自大,或者是惊慌失措的两种极端,现在桓振惊慌在前,狂妄在后,所以等着我们上当,我们就要利用他的这种心态,反过来设下陷阱,顺子,传令各队,桓振的第一次突击,不要全力抵抗,放他进来,等他骑兵全部陷入车阵之后,四面合围,你率部死死挡住后面的楚军攻击,我亲自去解决里面的桓振,只要桓振一死,剩下的楚军,必然不攻自破,到时候就是我们放手追杀残敌的时候了!” 魏顺之笑了起来:“那你可得抓紧点,要是希乐哥他们追上来了,这功劳,可未必是咱们的啦。” 刘怀肃的眉头微微一皱,叹了口气:“这回大哥有密令,本来我是不想说的,但你这样一提,我想想还是执行的好,大哥说,大局已定的情况下,尽量放走桓振,赶往希乐哥的方向。” 魏顺之睁大了眼睛:“这又是为何?” 刘怀肃咬了咬牙:“大哥没说,但下了这条军令,我想,大概是我们没有通知希乐,就秘密出兵,会让希乐觉得我们是抢他的功劳,所以,最后击杀桓振的大功,还得让他刘希乐得了去。” 魏顺之的眉头一皱:“这也太不公平了,我们在这里苦战,最后却要把大功送人,凭什么?” 刘怀肃叹道:“罢了,我们这次的出兵,都是大哥的计划,就按他的吩咐来吧,现在的北府,也隐约成了大哥和希乐双雄争功的局面,我们这些做兄弟的,尽量不要给他们添乱。” 魏顺之点了点头:“不过,兵凶战危,千军万马中,我们总不可能告诉将士们,桓振不准杀吧。” 刘怀肃的眼中冷芒一闪:“那是自然,只是,如果桓振突了出去,我们不要追击罢了,对了,车阵合围之后,让全军大呼已斩桓振,不管他是真死还是假死,先动摇那些楚军的军心,这叫擒贼擒王!” 说到这里,刘怀肃戴上了头盔,装上面当,策马向着左军方向奔去:“顺子,京八同志,力量与你我同在。” 魏顺之微微一笑,同样戴上了面当,奔向了反方向:“京八同志。” 楚军,中军方向。 桓振的脸上带着微笑,一边回撤,一边看着对面已经开始行动的北府军军阵,两翼前延的重装步兵们还拖着一身的重甲,举着大盾,向前缓缓而行,而中央的两百多辆大车,却已经解开了连接大车的铁锁,后面的轻装步兵们推着刚刚解锁的大车,向前奔跑,本来是拖在大阵尾端的车阵,反而是一路疾行,很快,就超过了两翼的重装步兵,快要顶到前面了,一面“刘”字大将旗,更是在车阵的后方,随之而前。 桓振的副将温楷凑了过来,笑道:“陛下(桓振在这之前赶走司马休之,二夺江陵的时候,自立为帝了,也是桓楚政权的第三位君主),看起来京八们果然上当了,这个刘怀肃毕竟不是刘裕啊,我们诈败而逃,他却当了真,现在想上来抢果子吃了。” 桓振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这就是京八贼的弱点,那就是贪功逐利,多少年都没变了,从前邺城之战就是刘牢之抢辎重抢功,中了慕容垂的计,前几个月何无忌也是贪功冒进,为我所败,现在这刘怀肃,难道还能强过刘牢之和何无忌吗?刘裕任人惟亲,想要跟刘毅抢夺灭我大楚的首功,这是上天给我们的好机会。传令后军,尽可能地抛弃辎重和盔甲,作出一副加速逃亡的样子,给我装得象点,让我的中军亲兵拖到后面,向两侧溃散,旗子给我放倒,士卒给我乱跑,总之就一句话,演得越象越好!” 温楷睁大了眼睛:“可是,让中军将士去演戏,那一会儿突击起来只怕兵力不足,会不会…………” 桓振摆了摆手:“兵贵精不贵多,京八贼的车阵就是他们的主将所在,现在脱离两翼冲到前面,我只需要这三百铁骑就能冲垮他们,让步兵随我铁骑突击兵跟进即可,只要我铁骑一出,就跟在后面追杀,我们的目标,就是敌军的帅旗,帅旗一倒,就是全线追杀!” 说到这里,他戴上了面当,提起了马槊,环视四周,看着身边的几百骑士,笑道:“众儿郎,随朕取富贵,这一战,咱们教教京八小儿如何打仗!” 另一面,右翼的鹤翼重步兵方阵中,刘怀肃看着对面左右两侧步兵散开,而数百铁骑如狂龙般奔出,为首一将,乌马银枪,如同杀神再世,可不正是桓振,他的嘴角勾起了一丝微笑:“终于等到你了,兄弟们,富贵来也,随吾取之!” ===第二千四百一十六章 桓振授首楚国亡=== 江陵城郊,沙市,战场。 杀声震天,长风烈烈,风啸啸,马啸啸,死者的惨叫和伤者的哀号,响成一片,而槊矛相击,盾牌互撞的声音,也传遍四周,伴随着弓弦震动,长箭破空时的凄厉啸声,构成了战场上独有的节奏,而主旋律,却是上万个嗓子操着吴越口音吼出来的声音:“已斩桓振矣,已斩桓振矣!” 战场西南侧,一处密林之中,两千余骑,正隐藏其中,看着几里外的战场,唐兴的脸上挂着笑容,抱着双臂,斜倚在一棵树上,嘴里咬着一根长草,一边的一个军士说道:“将军,咱们什么时候出击啊,楚军正在溃退,再不动,只怕功劳全要给友军得啦。” 唐兴笑着摆了摆手:“别急,还没到出击的时候呢,楚军两翼虽然在溃散,但你看那中军的步兵,还是在拼命冲击我军的防线,企图里应外合救出桓振呢,现在胜负未分,希乐哥说了,不到拼命的时候。” 刘毅的声音冷冷地从后面传来:“胜负未分?唐兴,我叫你来是看戏的吗?” 唐兴吓了一跳,一口吐掉嘴里的草,转头看向了站在身后,面色阴沉的刘毅,连忙行了个礼:“参见大帅。” 刘毅冷冷地摆了摆手:“免了,现在的这情况再清楚不过,楚军已败,刘怀肃打得很好,用车阵为诱饵,顶在前面,引桓振亲自出击,然后关上阵门,两翼合围,又让魏顺之率重装步兵顶住楚军后续的步兵冲击,桓振的步骑脱节,骑兵陷在大车阵中无法突出,这正是当年慕容恪以五千连环马大破冉闵的廉台之战战法,我成天带你们看这些战例,难道都还给我了不成?” 唐兴咬了咬牙:“是末将愚钝,末将这就出击。” 刘毅冷笑道:“现在出击还有个屁用,人都陷在阵里了,你是想救桓振,打开友军一条通道吗?” 唐兴连忙道:“那,那末将去攻击楚军外面的部队,给那正在冲击我军的楚军中军拦腰一击,以解我军压力。” 刘毅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你去不去都一样,楚军两翼已溃,中军也已经斗志低下,崩溃是早晚的问题,刘怀肃和魏顺之这回带的都是百战精兵,五千可当十万之众,何况现在有两万之多,就算桓振亲自正面突击,也是冲不下来的,何况现在这种情况,罢了,咱丢不起这个人,现在集合你的队伍,去追杀楚军左右两翼的溃军,杀不了桓振,起码也别让桓谦,何澹之这些人跑了,能捉一个是一个。” 唐兴愤愤地说道:“可是,这也太欺负人了吧,明明你才是西征大帅,最后一战却这样抢了功,这刘怀肃也太…………” 刘毅沉声打断了唐兴的话:“闭嘴,有在这里发牢骚的劲,给我多杀几个楚军去,此事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 唐兴讨了个没趣,只能转身向着战马走去,突然,北府军的车阵之中,响起了三声鸣金之声,原本合围的车阵,突然让开了一道口子,十余骑浑身是血,人马身上插满了箭矢的重甲骑士,溃围而出,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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