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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有庾家的兄弟,都是有治国之才的,若不是王国宝肯跟了孩儿,他们又如何敢出头为朝廷做事,得罪谢安呢?” 李陵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老二说的也有道理,老大啊,你是不是对老二有什么误会呢?” 司马曜咬牙切齿地说道:“娘,你别听二弟的一面之辞,王国宝不是小贪小恶,他是公开地卖官售爵,勾结党羽,这几年下来,在他的身边已经拉拢了几十家大中世家,朝廷的官职,成为其牟利的手段,你可以想象一下,那些花钱买官的人,他们到任之后,为了收回买官花的钱,只会变本加利地盘剥百姓。王国宝举荐的官员,到任之后,几乎没有民怨沸腾,让所在之处怨声载道的,再让他这样下去,只恐谢安不篡位, 司马道子冷冷地说道:“大哥,不必在这里如此吓人,哪有这么严重,大晋这几十年不都是让世家子弟分镇各地,也没见有什么闹事的,王国宝在淝水之战中也出人出粮,并非对国家无功,你那些话,不过是谢安及其同伙为了攻击王国宝,攻击用王国宝的弟弟我,夸大和编造出来的情况。要真的是各地民怨高涨,那秦军打过来的时候,他们怎么不趁机响应呢?” 李陵容叹了口气:“罢了,这些军国大事,娘不知道,作为妇人,也不能随便干政,娘只希望,你们兄弟二人能放下成见,齐心协力,千万不要让外人占了便宜啊。” 司马曜朗声道:“国事不能让王国宝之流败坏,所以孩儿必须迎娶王妙音,争取王谢两家的支持,有他们在,才能让王国宝不至于太过分,娘,您现在明白孩儿的用意了吗?” ===第一千零九章 昌明道子终摊牌=== 李陵容满意地点头道:“明白了,老大,你就是这些年跟娘这样交心地太少,这些话你要是早肯说,娘也不用成天担心你了。”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看着脸上闪过一丝沮丧之情的司马道子,笑道:“不过老大啊,娘看老二也是一心为了辅佐你的,用王国宝也不过是一时权宜之计,他说的也有道理,谢安居心叵测,一直图谋我司马氏的江山,你们的先帝临终之前曾经对我说,桓温的今天,就是谢安的明天,娘也一直提醒你们要防此人,这也是八年前娘让老二出来当右仆射,分谢安之权的原因,虽然老二用的人不是那么好,但谢安专权多年,有人肯出来跟他做对也不容易了,要求不能过苛啊。” 司马曜脸上闪过一丝不忿之色,一闪而没,对着司马道子正色行礼道:“这些年二弟一心辅佐我,这份苦心,大哥铭记于心,虽然办事的方式上有所分歧,但是我们的兄弟之情,是永远也不会改变的。”他说着,向司马曜伸出了手。 司马道子也是装的热泪盈眶,伸出了手,与司马曜紧紧地抱在了一起,大声道:“大哥,臣弟是真的想帮你做事啊,一定是有小人从中作梗,离间你我兄弟的骨肉之情,今天在娘的面前,我们能一吐心声,这是我司马氏祖先有灵啊。” 李陵容笑得眼泪都流了下来:“好,很好,今天我让你们兄弟来,就是想让你们记得谁才是骨肉至亲,国事我不懂,但只要你们能齐心协力,那娘就没什么好担心的。娘现在就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们的先帝,你们在这里慢慢商量,晚上留下来一起吃饭。” 她说着,从地上一下子跳了起来,这么多年,那些汉家宫廷的繁文缛节,她这个皇太妃仍然是学没到,或者是不愿意遵守,率性而为,一如当年那个在后宫刷马桶的昆仑女奴。 看着李陵容的身影消失在殿后的屏风处,司马曜缓缓地从地上站起了身,神色冷峻,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对着坐在一边,沉默不语的司马道子,冷冷地说道:“道子,娘不在了,咱们也不用再演戏哄她老人家开心了吧。” 司马道子微微一笑:“昌明(司马曜的字),刚才小弟也不完全是在演戏,有句话是真的,那就是,你是把我看成兄弟,还是把谢安看成?我现在是真搞不明白了。” 司马曜猛地一旋身,直视司马道子,而他的目光也毫不避让,迎面直撞,四只眼睛,几乎要放出电火花来,司马曜厉声道:“你现在真是越来越放肆了,真不当我是皇帝了?” 司马道子冷笑道:“娘定的规矩,在这里没有皇帝和会稽王,只有一母同胞的两兄弟。所以弟弟也只有在这里,问哥哥几句真心话了。” 司马曜咬了咬牙:“我说的很清楚,王国宝是祸国的奸邪小人,你看看他用的都是些什么黑心家伙,为了打倒谢安,就把国家败在这种人手上?你没有一点脑子的吗?” 司马道子摇了摇头:“王国宝不过谋财,谢安要的是天下,谋财的小人,随时可以除掉,可是谋天下的权臣,你怎么除?若不是这回王国宝出去串联了别的世家,在谢家北伐时作了手脚,只怕昌明你的皇位,这会儿已经不保了。” 司马曜恨声道:“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王国宝居然能找到能害了谢安的人,这是何等强大的势力,我多次问你对方是什么人,你却不提,你就不怕王国宝今天怎么对谢安,明天就怎么对付你我吗?这种人你敢用?” 司马道子冷笑道:“无非就是别的大世家而已,他们这么做不是一次了,我大晋有多少皇帝给他们废立,有多少皇帝英年早逝,死得不明不白?这么多年他们不向我们下手,已经够客气了,就是想用我们对付谢安,扳倒谢安之后,他们也就安全了,自然不会害我们。到时候我们可以拿掉王国 宝,从世家子中挑选真正有才之人来掌权,不就行了?” 司马曜冷冷地说道:“世家?未必吧。我听说你和王国宝跟那些天师道的妖人走得很近,他们才是最危险的家伙,世家还会玩虚君实权的那套,这些妖道可就是想建立人间神国,后汉的黄巾之乱,你难道不知道?” 司马道子咬了咬牙:“你想掌握的北府军就是好人了?这些粗野的京口丘八,只认刀把子,昌明,咱们自己的斤两都清楚,咱们是控制不住这支军队的,你想借这次婚姻,结好谢家,把北府军拉过来,自己亲征北伐,只会是个空空荡荡的梦。” 司马曜面红耳赤,大声道:“这一切都还没实现,你怎么知道就是个梦?你怎么知道就是空的?道子,我告诉你,西朝的八王之乱,才是我最担心的,就算你没这个心,但是王国宝,还有他最近举荐的谯王司马尚之,司马休之兄弟,都是宗室,他们想干什么,你就一点不担心吗?” 司马道子叹了口气:“昌明,咱们的观念相差太远,没什么好争的,你是皇帝,你说了算,我只是向你提出一些人事任免的建议而已,你觉得可用就用,不可用就算。不过我必须要提醒你,王国宝和别的家族为我们效力多年,在扳倒谢家的过程中出了大力,你这时候迎娶谢安的外孙女,那就是对他们的背叛,谢家未必会忠于你,而王国宝他们一定会对我们失望,以后你再想找人帮忙,恐怕连这个奸邪小人王国宝,也不肯再来了。” 司马曜咬了咬牙:“不管怎么说,这门亲事先结了,以后的事情,走一步是一步,王国宝他们帮了忙,我会给他们相应的奖励,但也不会坐视他们祸国。道子,我可以把扬州刺史和北府军先交给你管着,但是,你绝对不可以交给王国宝!” ===第一千零一十章 帝师出场见识远=== 司马道子先是一愣,转而喜色上脸:“君无戏言?” 司马曜沉声道:“君王戏言!朕会命你为扬州刺史,录尚书事,假黄钺,都督五州诸军事,诏书即刻下达。” 司马道子哈哈一笑,对着司马曜就直接跪了下去,三跪九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当他起身的时候,突然一脸坏笑:“亦祝吾兄新婚大喜,早生贵子!” 司马曜的脸上闪过一丝冷冷的笑意,扶起了司马道子,拉着他的手:“军国大事,你不行,拉拢世家,我不行,扬州和北府军,就拜托贤弟了啊。”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惺惺作态的这对兄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向了声音的来源,只见刘公公满头大汗,手中的拂尘随着他的这一路狂奔而乱舞,司马曜的脸色一沉:“刘平,没见到朕和会稽王在议国事吗,何事如此慌张?” 刘公公哭丧着脸,跪了下来:“陛下,那王妙音…………”他刚说出这三个字,立马意识到司马道子就在皇帝的身边,马上收住了口。 司马道子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上前一步,问道:“那王妙音怎么了?” 司马曜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快,一闪而没,沉声道:“会稽王是朕的亲弟弟,不是外人,但说无妨。” 刘公公抬起头,说道:“王妙音找了慧远大师剃度出家,就在昨夜。她说她已经不是这个世上的人,对陛下的婚约,恕难从命!” 司马曜的脸顿时变得通红,怒道:“此女意欲何为?谢安意欲何为?!” 司马道子在一边冷笑道:“皇兄,臣弟没说错吧,谢家和王家这是对我们皇室的公然羞辱,同意联姻后又用这种方式反悔,就是要告诉我们,他们这些大世家仍然凌驾于我们司马皇族之上,我们对他们无可奈何。若是此事不严惩,皇家威仪尽失,还请您决断。” 司马曜的眼中光芒闪闪,陷入了思考,久久,他的脸上神色渐渐地平缓了下来,勾了勾嘴角:“此事,容朕查实之后再行决定,会稽王,时辰不早了,你先回去处理政务吧,刚才朕下的旨意,马上让人去拟诏。” 司马道子点了点头,行礼而退。 司马曜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不知何时,殿角的阴影角落中转出一人,儒衫高冠,须发如雪,举手投足前,透出一股儒雅之气,此人正是司马曜的老师,当世大儒范宁。 司马曜叹了口气:“老师,您全都听到了,是你劝我娶谢安的外孙女,现在他们搞这么一出,究竟想做什么?” 范宁微微一笑:“臣原来建议陛下与王谢两家联姻的时候,就想到会有这种可能,那王妙音深爱刘裕,早就与其定情,恐怕不是俗世的权力,所能左右其想法。臣记得以前王妙音曾立过誓,要与刘裕同生共死,出家为尼,就不在这个世上了,也算是守住了自己的誓言。” 司马曜咬了咬牙:“既然老师你早就想到了这点,为何还要朕去给王谢家下聘礼?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范宁摇了摇头:“非也非也,陛下,您要的不是王妙音这个女人,而是王谢两个大世家的效忠,要的是北府军的军权,录尚书事的权力,还有扬州刺史,以及北伐中占领的大片地方的政权。这些,谢安已经给您了,而王妙音,不过是一个明面上的附赠条件罢了,有了最好,没有也不可惜。” 司马曜叹了口气:“但无论如何,作为皇室被这样拒绝,总是失了面子的事。再说,没有了联姻的关系,只靠这次谢安让了权,未必就得到他们两家的真心效忠,现在是谢安失势,只能交出权力,但将来如果他们恢复了元气,就不会再支持朕了,这些个世家一向如此,强时专权,弱时隐忍。” 范宁笑道: “联姻并不能带来稳定的关系和效忠,以前王法慧嫁过来的时候,难道谢家,王家就向你效忠了吗?还不是专权在手。以至于陛下还得靠提拔会稽王来制约谢安。这次王妙音毁约,并非谢安的本意,如此一来,谢安反而会非常地惶恐,原来可能只是把权力交给陛下,让您顶在前面,面对其他势力的夺权争斗,这回可能无法置身事外了,还是会让谢家人,他的兄弟子侄们出来做官,辅佐陛下。” 司马曜的心中一动:“谢安真的会这么做?真的肯帮朕?” 范宁点了点头:“是的,这次北伐失败,是会稽王联合了那些神秘的势力,在后面搞鬼使坏,谢安心知肚明,所以以退为进,还政还军于陛下,自己却退居幕后,只想等着这一次的争斗结束,他们谢家再出来收拾残局。” 司马曜怒道:“谢安果然没安好心,朕还以为他真的是想交出权力,效忠皇室呢,想不到还有这些盘算。” 范宁微微一笑:“谢安若不如此,谢家又怎么可能经历这么多年的沉浮,成为顶级世家呢?原本联姻就能做到这事,但现在因为王妙音的出家,只能让子侄为官来做了。陛下可以让谢石接替谢安的尚书令,让谢玄继续统领北府军,让谢琰领京城的宿卫兵马,以示对谢家的回报。” 司马曜的眉头一皱:“就是说这些权力还是给谢家?这样真的好吗?朕刚才答应给会稽王这些权力了。” 范宁正色道:“陛下,万万不可,会稽王身后有那些神秘的势力,这些人居心险恶,所图者大,而且不一定会按这几十年世家的虚君实权,自己幕后操纵的这套来,万一他们真的起了不臣之心,可就麻烦了。会稽王自身能力不足,制约不了王国宝,更制约不了那些黑暗势力,扬州,北府军,朝政权力是您现在唯一所掌握的,断然不可给会稽王!” 司马曜勾了勾嘴角:“不给会稽王就得给谢家,不是一样的麻烦吗?这样等于转了一圈,还是谢家掌权,老师,这就是你给朕出的好点子?” ===第一千零一十一章 玄学起源劝君知=== 范宁微微一笑:“陛下,世家天下,不是这么容易动摇的,你可知世家的力量来源于哪里?” 司马曜不屑地勾了勾嘴角:“老师从朕幼年时不就一直教导朕了么,世家的力量,来源于他们对朝中权力的世代把持,来源于他们对土地,人口的占有,我大晋的中正制度和察举制让他们的子侄可以世代为官,而吴地早成这些开国世家的自留地,朝廷收不上税,征不到兵,如您刚才所说,现在朕名义上拥有天下,但实际上真正能管的,不过是区区扬州而已。这还是因为江北之地战乱不断,世家在这里得不到好处和利益。” 范宁点了点头:“这些都是表面,陛下可曾想过,为何我大晋从陛下您到一个普通的渔夫,都认定这世家天下,虚君实权,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 司马曜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惊讶:“这个问题提的好,朕还从来没想过呢。只觉得有生以来,这世界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范宁冷笑道:“这就是了,君权神授,天子奉天之命统江山,御万民,这才应该是世间的天道,是从何时开始,这些世家大族架空君王,大权独揽,甚至妄行废立的这些大逆不道之举,成了理所当然?” 司马曜若有所思地点着头:“是啊,确实如此,这个问题以前没人提过,老师为何以前也不跟朕说呢?” 范宁正色道:“因为当陛下没有权力的时候,知道了真相又能如何?跟臣一样郁结心中,无法抒发,夜夜难眠吗?陛下,今天,才是臣跟您说说这世道轮回的时候了。” 司马曜正色行礼道:“学生洗耳恭听。” 范宁勾了勾嘴角:“大道至理不可在这种地方说,陛下,请移步东阁,臣等愿在那里向您阐述这天道是如何被某些欺世盗名之徒所篡改的!” 司马曜二话不说,拉起范宁的手,大步就向着东阁的方向走去:“朕已经迫不及待了!” 半个时辰之后,东阁,讲经阁。 司马曜正襟危坐于一个软榻之上,而范宁,王恭,殷仲堪三人,则儒衫高冠,垂手而立,屋中清香枭枭,悠扬的古琴之声,在殿角的一个乐师手中回荡着,司马曜抬起头,看着王恭和殷仲堪,笑道:“想不到二位也是跟范老师一样的理念,世家子弟多是清谈论玄,你们却是坚持经学(儒学),朕今天才知道。” 王恭微微一笑:“世人多以为臣放浪形骸,就是玄学中人,但是臣一直很清楚,忠孝仁义,尊王攘夷,这才是世间正道,以前的天下,皇权不振,臣即使有满腔抱负,也难以实现,只有范老师与臣私下交往数十年,知臣心迹,今天,则是臣可以向陛下表明忠心的时候了。” 司马曜满意地点了点头,看向了另一边,只有一只独眼的殷仲堪:“殷卿,你事父至孝,尊儒崇经,这点无人不知,今天,范老师说你们能告诉朕,这世道是如何从皇权天下变成了世家天下,朕很想听听。” 殷仲堪点了点头,朗声道:“自秦皇扫,平八皇,建立了第一个大一统王朝以来,一直是皇权天下,此后无论历代变迁,都是君权神授,皇帝即天子,代天牧民,而臣子则要对君王进行辅佐,汉武帝废黜百家,独尊儒术,更是把这个理念让世人皆知,从此儒学成为天下的至理,那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三纲五常,忠孝仁义这些,就成为天下人所共同接受的法理,准则。” 王恭正色道:“但是这个天道,却是在后来慢慢地变了,转变的开始,就是所谓的正始名士,竹林隐逸们!” 司马曜的眼中光芒闪闪,沉声道:“说下去。” 范宁正色道:“汉末纷乱,豪强并起,天子失鹿,天下共逐,本来这不过是一个寻常的改朝换代,但是因为曹操注重刑名之 术,惟才是举,这就动摇了儒家的根本,也就是忠孝仁义这套,而且他对于名满天下的大文人,如杨修,孔融等,杀起来绝不手软,这就让当时的文人,儒生,不敢再向君王直谏,讽谕朝政,于是,就有了建安七子,竹林七贤这样的人,所谓的建安文学,正始风流,就是说这些人。” 司马曜点了点头:“这些人都是大文人。难道就是他们坏了规矩,改了天道?” 范宁叹了口气:“他们是文人,但也想做官。可是三国时期,乃是乱世,各国之间的争夺激烈,不可能象太平天下时让这些文人掌握国政,因为他们不擅治国之道,而他们对朝政的攻击,又会引发国家的不稳,自从曹丕得权之后,对于建安七子就多有防范,等到竹林七贤时期,以嵇康为首的那些名士,更是对这种政治不满,故放形浪骸,以示其脱尘绝俗之风,而这,就是玄学的由来。” 司马曜有点明白了,说道:“就是说这些个名士,跟朝廷,跟皇帝不合作,而是在山野之间沽名钓誉,以示清高,对不对?” 范宁点了点头:“是的,竹林七贤里多数还是出来做官,只有这个嵇康,一生不肯应辟,以示跟政权的不合作。后来钟会上书先帝,以其大不敬之罪将之斩杀,反而三千太学生愿为其代死,将其视为英雄,其声望甚至大过了当时的先帝。从此,玄学开始兴盛,世家子弟们都纷纷以这种放任自我,不拘一格为行事方式,因为这样可以让他们蔑视皇权,跳出三纲五常,而臣子凌驾于君王之上的思想,也自此始!” 司马曜恨恨地说道:“搞了半天,原来是这个嵇康闹出来的,亏了朕以前还挺同情他。不过,嵇康也被斩杀了,为什么世家子们反而弄这些玄学起来了呢?难道他们不做官了吗?” 范宁冷笑道:“他们就是想做官,又不想被皇权压制,才开始兴盛玄学,把自己搞得跟出世仙人一样,那天子受命于天的优势,不就荡然无存了?” ===第一千零一十二章 由玄入经何可为=== 司马曜猛地一拍大腿:“对啊,还真就是这样。那些成天清谈论玄的,焚香鹤舞,谈天说地,恍如神仙下凡,别说普通百姓,就是朕和王公贵族,也是羡慕不已,无形之中,朕这个天子的威仪,在草民心中神的地位,就给他们夺了去,朕一直百思不得其解原因何在,原来就是在这里啊。” 范宁点了点头:“正是,那忠孝仁义,三纲五常,本就是要把天下万物众生,万千百姓,划分出三六九等,最高的就是皇帝,以下各按其位,各司其职,这才是天下的秩序,也是周礼所说的礼法。” “可是自从玄学盛兴以来,那些个世家大族的公子,一边掌握着朝政大权,一边靠这种装神弄鬼的把戏,说着别人听不懂的那些宇宙苍生道理,自己仿佛成了神,而本该作为天子代牧万民的皇帝,却比不上他们。” “如此一来,九鼎已移,天子失威,大晋的皇帝,就彻底成了任他们摆布的傀儡,想要重新掌权,光是拿回这些表面的权力是不够的,因为现在的天下士人,都以为皇帝不如这些世家大族。” 司马曜恨得牙齿咬得格格作响:“这帮,这帮混蛋,竟然敢,竟然敢蔑视朕,哼,朕亲政之后就下令,禁止清谈,看有人再敢看不起朕,有人再敢对朕不敬,朕就把他们全部杀光!” 范宁叹了口气:“陛下,万万不可,人心这东西,不是靠杀人就能解决的,曹操当年重刑名之术,也是屠刀雪亮,但还不是杀出建安七子,竹林七贤这些人吗?毕竟治理天下,需要有文化,有水平的人,而这些人只出自世家和中小士族之中,若是他们心中不服,拒绝为陛下效力,那陛下何以治理天下?” 司马曜咬了咬牙:“不是有你们这些忠臣吗?哼,朕就不信了,我堂堂大晋,就找不出可以做官的人出来。” 范宁摇了摇头:“陛下,这些非治本之道,且不说这些世家和士族会不会起兵反抗,就算他们表面上遵守这套,但心中不服,阳奉阳违,陛下又如何能治理天下呢?玄学乱国,已有百余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扭转的,当务之急,是要停止这样的风气,重新以经学为正道,教育世家子弟们,从此要守正道。” 司马曜眨了眨眼睛:“这个如何实行呢?” 范宁笑着一指身边的两人:“陛下,只要您开始重用儒士,用喜欢经学的人担任要职,那些想要当官的世家大族,自然就会开始扭转这种风气。就象当年谢家,其先祖谢鲲过江的时候,可是著名的经学大儒,但是因为玄学盛行,不得不弃经入玄,成为江左八达之一,这才有官做。咱们就来个反其道而行之,重用儒生,那世人皆会知道,陛下要重振朝纲,强化皇权,就是那些玄学世家,也恐怕会开始重拾四书五经啦。” 司马曜有些不信地摇了摇头:“就这么简单?” 王恭笑道:“陛下,这就是天时地利人和皆在陛下之手的难得机遇了。以往大晋的皇帝,或英年早逝,或是给权臣扶立,或是孺子婴儿,本身都没有权力,甚至连自己的皇位都随时可能给人废立,自然是天威不振,任人欺凌。” “可现在不一样了,谢安把持朝政二十年,没有害到陛下,而他跟别的世家的矛盾导致了这次大败,那些个联手操纵和控制皇帝的顶级世家联盟,产生了裂痕,所以这回谢安把扬州,相位,北府军这三样大权都交还给了陛下,您终于可以一展抱负了。这个时候,陛下用什么人,就代表着未来的权力分配。重用儒生,经学之士,就意味着将从世家天下回到皇权正道的时候,如果想追随陛下,当官的人,自然就会跟随您。” 殷仲堪正色道:“陛下,王秘书(王恭此时担任秘书丞)所言极是,现在天下大权已经回归陛下之手,您可以按自己的意思来任命官员,而这权力,就 是天下最诱人的东西,当年竹林七贤他们都无法抵挡做官的 诱惑,很多人放形浪骸只不过是为了博个名声,让自己的身价提高,嵇康这种一世不仕的,是极少数。所以只要您重用儒生为官,自然天下多数人会弃玄向经,而只有这些国家的精英,士人都重新拾起三纲五常,世间的正道才会重新树立,皇权才可以千秋万代。” 司马曜哈哈一笑:“朕明白了,朕全明白了,今天听了你们一席话,朕才知道前面三十年算是白活了,范老师,王秘书和殷黄门说得太好了,以朕看,可以重用,那扬州刺史和荆州刺史,朕马上拟诏让他们担任,您看呢?” 范宁的眼中,精光一闪,沉声道:“陛下,万万不可。” 王恭和殷仲堪的脸上,本来已经微露笑容,这正是他们今天想要的结果,可是听到范宁这句话,全都变了色,同时看向了范宁。 司马曜更是一脸的疑惑:“老师,不是你让我重用儒士为官吗?这二位就是现在天下有名的儒生了,正好重用啊。” 范宁摇了摇头:“陛下,凡事不可操之过急,现在是谢安刚退,他不甘心就此放弃谢家的权势,此举不过以退为进,想让陛下出面对付那些他的仇家,那些人绝不会是失势多年的儒生,一定是信仰玄学的其他大世家,如果陛下现在就用王秘书和殷黄门当扬州和荆州两大刺史,无异于得罪整个大世家,到时候非但那些黑暗世家会与陛下为敌,就是本可争取的谢家,都会站到陛下的对立面了。” “再说了,王秘书和殷黄门虽然出身名门,但毕竟名望与地位跟顶级世家暂时不可相提并论,尤其是没有执掌过大州或者成为大军主帅,根基不足,这时候如果贸然出任高官,只怕是控制不住局势的。” 王恭和殷仲堪对视一眼,齐声道:“范中书(范宁现在官居中书侍郎)所言极是,还请陛下不要急于一时。” 范宁微微一笑,说道:“而且陛下金口玉言,许了会稽王担任扬州刺史,录尚书事,统领北府军,既然答应了,就不能食言嘛。” ===第一千零一十三章 卿之想法与朕同=== 王恭和殷仲堪同时脸色大变,他们还不知道此事,同时看向了司马曜,司马曜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满之色,勾了勾嘴角:“确实是朕一时欠考虑,你们也不早点跟朕说这些事情。今天皇太妃把朕和会稽王叫过去,就是要我们顾念手足之情,太妃这样说了,朕也不可能不有所表示啊。” 王恭咬了咬牙:“就算有所表示,陛下也不应该把这么重要的大权就给会稽王啊,给他就是给了王国宝,那真的就是国将不国了。” 司马曜的眉头一皱:“朕确实是有点草率了,所以刚才朕有意把这些权力拿回来,给你们和你们的朋友,可是范中书不同意啊。” 范宁点了点头:“这个权力,当然要拿在自己的手里,但不是现在。现在这些不是权力,而是烫手的火球,只会伤了自己。” 王恭不满地说道:“范中书,你说的也有点过了吧,权力就是权力,从来不会成为火球,只要我们能好好地利用,换上我们的人,就算那些黑暗的势力,又能耐我们何?” 范宁冷笑道:“如果这些黑暗的势力这么好斗,谢安还会放弃权力吗?连他都做不到的事情,请问二位有多少自信能做到?” 王恭和殷仲堪本来一脸的激动,但听到这话,如同给浇了一盆冷水,顿时就沉默不语了。 范宁叹了口气:“我比谁都更希望我们经学之士能更早,更快地掌握朝政大权,能更早更快地匡正天下的风气,但是急不来啊,谢安就是操之过急,才有今天的下场,当时他的权势盖天下,对内独掌朝政,对外手握强兵,看起来没有任何失败的理由,但为什么就是这样输了呢?就是因为他想独大,想要凌驾于别的世家之上,所以给人使阴谋暗中反击,甚至可以找到敌国胡人的帮助。这是血淋淋的教训,我们切不可犯!” 王恭咬了咬牙:“那就看着让王国宝他们乱国吗?我们这些年来的苦心经营,我去结好谢家,而殷兄假装与桓玄为友,这都白废了吗?” 范宁冷笑道:“自然不会,谢家以退为进,我们就顺水推舟,让谢石掌朝政,谢玄控北府,而谢琰负责京城宿卫。谢玄和谢琰的关系非常微妙,他们自己都会斗起来,而那些隐藏在阴影中的世家,也会为了夺权而跳出来,王国宝和桓玄是他们现在的门面,但他们是争不过谢家的,到最后,还是得自己出头,到了那个时候,才是陛下真正出手的时候。” 司马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是说,谢家会自己斗起来?” 范宁笑道:“这是必然的,谢琰和谢玄的矛盾由来已久,以前是有谢安压着才不至于爆发,但现在谢安自己已经退隐,就再也压制不住。谢玄是北伐的主帅,按说也应该夺官罢职,但我们反其道而行之,继续让他留任北府军,谢琰必然不服,如此一来,谢家内斗,形不成合力,外人必然有机可乘。我们联姻不成,却给足了谢家面子,这样王谢两家定会感激而真心辅佐。” “会稽王所用的王国宝,不过是奸邪小人,不足为虑,他若出面与谢家斗,定会网罗党羽,引发世家间的分裂,到时候陛下只需要以仲裁者的身份,对两家平衡,牵制,借着他们的党争和内斗,处理和罢免两边的官员,慢慢地换上我们自己人上去,不用几年,原本为那些高门世家子弟,玄学人士所把持的天下权力,就会慢慢转到经学人士手中了。” “而臣等不必出头直接担任要职,通过一些文职进行宣传,在天下士人间竖立起忠孝仁义的这些理念,这是玄学家们无法直接否定的,等到时机成熟时,陛下再把扬州刺史,荆州刺史之类的要职从谢家,从会稽王手中拿回。” 殷仲堪听得连连点头,突然说道:“不是说扬州刺史和北府军是给会稽王的吗,怎么又给谢家?” 范宁微微一笑:“荆州给会稽王,现在桓石虔和桓石民兄弟,都已经病重,无法理事,也上书请辞,陛下可以应允,然后派王国宝出镇荆州,派王凝之去江州,让朱序领豫州刺史。扬州刺史可以给会稽王,但北府军仍然留给谢玄。如此一来,会稽王空有一个扬州刺史的头衔,却失了最重要的北府军,也成不了事。上游的荆州,给王国宝,但是用桓家旧将朱序和谢家的盟友王凝之分掌豫州与江州,隔绝王国宝和会稽王的联系,如此一来,既没有违诺,也没让会稽王真正掌权,而是让他们和王谢势力正面对抗,陛下就可以收渔人之利啦。” 司马曜哈哈一笑,拍起手来:“高,实在是高,范老师,你的想法和朕完全一样,就按你说的办。” 范宁满意地点了点头,回头看着王恭和殷仲堪:“二位不用太心急,不出三年,你们必然可以得到你们想要的东西,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再忍忍吧。” 王恭勾了勾嘴角:“如果北府军仍然是谢玄掌握,我没意见,不过王妙音剃度出家,这是对陛下的不敬,此事应该如何处理?” 范宁微微一笑:“王妙音是个人行为,与谢家无关,她这样做反而会让谢家为了弥补而真心效忠一段时间。所以臣以为,此事不可处罚,反而应该安抚才是。” 司马曜的脸色一变:“安抚?如此蔑视皇家,如何安抚?” 范宁点了点头:“王妙音是为了战死河北的刘裕而出家的,也算是有情有义,陛下可以赐她在简静寺出家,许以比丘尼的待遇,甚至可以经常过去与之谈禅论道,以示恩宠,这样一来显示了陛下的宽大与胸怀,更是拉近了跟王谢两家的关系。比起您前几年在王法慧那里受到的委屈,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司马曜的脸上绽放起了笑容:“范老师,你的想法和朕完全一样!” ===第一千零一十四章 黑手再聚议范宁=== 乌衣巷,黑手党总坛。 四大镇守,戴着面具,分坐圆桌的四周,大殿之中,火光熊熊,映着堂上挂着的那块铁匾,上书的黑手乾坤四字,格外地刺眼。 白虎冷冷地看着坐在北方的玄武:“玄武大人,什么时候开始,你连家里的一个小女子也管不好了?” 玄武平静地说道:“这世上最难掌握的就是人心,老夫既然无法让你们三位遵守承诺,那尊重妙音的决定,也是理所当然。只不过,老夫原本以为她会直接拒绝,却没有想到,她会用这种方式。” 朱雀冷笑道:“她比你的女儿更勇敢,我看,她是学到了王家那种宁折不弯的家风遗传,王献之为了拒婚用艾草把自己烧瘸了,王徽之在谢道韫改嫁他人后直接出家为僧,有这些例子在先,你应该早作预案的。” 青龙平静地说道:“你们怕是低估了玄武大人吧,在我看来,这早就是他的计划,他清楚王妙音的个性,知道让她断了对刘裕的情,改嫁他人,就是逼她自杀或者出家,无论哪种选择,都会绝了我们利用王妙音重新联姻的念头。玄武啊玄武,我自认冷酷无情,但要是跟你比心狠手辣,还是差了点。” 玄武的眼中冷芒一闪:“青龙,我不是你,不会有那么多见不得光的下作手段,上次嫁王妙音入皇家的提议是我作的,倒是你一力反对,这回该不是你又使了什么手段吧。” 青龙哈哈一笑:“我反对的可不是什么妙音当皇后,而是你谢家借此机会再次跟皇帝攀上关系,借皇帝的力量来对付我们。这回你的想法终于实现了,司马道子空有一个录尚书事和扬州刺史,可是北府军在谢玄手上,尚书令由谢石担任,宿卫京城的辅国将军由你儿子谢琰担任,等于军政大权还是在你谢家手上,这绕了一圈,又回来了,除了你玄武大人解职归家,幕后操纵一切外,和以前没有任何不同。” 白虎冷冷地说道:“玄武,我本以为上次的协议,我们各方都能遵守,没想到你还在跟我们耍花样,这样可不好,你难道想我们三家再来针对你一次吗?” 玄武冷笑道:“你们也不想想,妙音拒绝嫁入皇家,为什么皇帝反而给我们谢家保留官职和军权。” 朱雀若有所思地说道:“你的意思是,这是皇帝的离间之计,想让我们自己斗起来吗?” 玄武点了点头:“皇帝身边不是没有能人,范宁和王雅都不是易与之辈,听说这些天,范宁天天和皇帝在一起,出谋划策,他们大概也看出来,这个时候的权力斗争会很激烈,贸然卷入,会提前暴露自己的实力,所以宁可把这些给我谢家,想我们真心为皇帝出力,与其他大世家争斗,他们好坐收渔人之利。” 青龙的眼中闪过一丝疑色:“范宁?他一个儒生,能有这本事?现在可是玄学的天下,没几个人学经学。而范家世代学儒,本就跟大世家来往很少,要对付他很容易。而且,他还是王国宝的舅舅,按说应该帮着自己的外甥才是。” 玄武冷笑道:“我还是王国宝的岳父呢,不也是势成水火?范宁一直不参与各种政治斗争,看起来没有威胁,但可能我们都低估了他。司马曜没有什么本事,只可能是他出的点子,看起来,他是想趁着我们内斗,把玄学人士顺理成章地驱逐出去,然后让信儒家经学那套的人上去。” 青龙的目光炯炯,直投向玄武:“你们谢家以前就是经学家族,后来为了当官才由经入玄的,这回不会又改信经学了吧。” 玄武勾了勾嘴角:“青龙,我们都知道,要想维持世家天下,就得玄学当道,这样才能让我们的身份地位不弱于皇帝,若是再谈经学,儒家,那君权神授,我们必须听命于这个天子,那还有什么权力可言?我们谢家既然尝到了玄学的好 处,就不会这样放弃。” 青龙冷冷地说道:“既然如此,那范宁就交给你处理了。你有什么办法?” 玄武转头看向了白虎和朱雀:“这也是你们的意思吗?” 白虎点了点头:“不错,尚书令还在你谢家手上,北府军也一样,这事你不处理难道还让我们出面吗?要获得我们的信任,证明皇帝跟你不是一路,那就先把范宁除掉,范宁不在皇帝身边,司马曜自己玩不出什么花样。” 朱雀也沉声道:“玄武大人,我也同意青龙和白虎的说法,你得让我们放心才行,现在我们最缺乏的就是信任。” 玄武的眉头一挑:“也罢,我也不希望范宁借此宣扬他的那套儒学理论,要人忠君报国,若是人人忠君,那我们还混什么?要对付他也容易,但不应该由我来做这事,而是王国宝。” 青龙的眼中冷芒一闪:“王国宝的眼光没这么远,他不会没来由地对付自己的舅舅。玄武,你想借力打力,怕是没这么容易。范宁现在并没有跟王国宝结怨。” 玄武微微一笑:“怎么没结怨呢?我们可以告诉王国宝,之所以我们谢家还控制着权力,是范宁的进言,所以会稽王只是得了个虚职没得到好处,会稽王没有实权,那他王国宝自然也没有。” 白虎冷笑道:“你有办法让王国宝相信这点?玄武,现在你说的话,他恐怕是连半个字也不信的。” 玄武摇了摇头:“涉及利益,由不得他不信。我可以找来王国宝,告诉他非是我谢安不想辞职,非是我谢家子弟贪恋权力,而是皇帝身边的范宁向皇帝进言,说他心术不正,身边俱是小人,不能把权力给他。他若不信,可以让他的党羽上书,在朝野之中造声势,举荐王国宝接掌大权,到时候看范宁怎么说,如果范宁阻止,那王国宝必然怀恨在心,报复也是必然了。”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 冷风凄雪五将山=== 青龙冷笑道:“这手笔果然很玄武,玄武大人,每次看到你的这些打击异已时那种高明的手段,都是一种享受。只是我提醒你一句,挑起皇帝和会稽王的内战,是我们既定的计划,而且现在你就是想阻止也不可能了。按范宁这次的意思,明显是要让忠于皇帝的家族和忠于会稽王的势力分别出任各州各地的要职,他们不掐起来才怪呢,你是无法阻止的。” 玄武叹了口气:“事已如此,我也不可能挽回了,我们先打击那些想要借机上位,由经替玄的那些人,后面的事情,走一步看一步吧,不过我希望这次的斗争,最好不要以内战为结束,就算是要清除那些有野心的中小世家,也不要弄得不可收拾。” 白虎哈哈一笑:“有什么不可收拾的?反正北方都打成这样了,也没什么。今天新收到的消息,苻坚终于放弃长安,突围出去了。” 朱雀有些意外:“他放弃长安了?怎么回事。” 青龙阴森森地说道:“那个王嘉跟苻坚算了一卦,得出个解卦之语,说什么帝出五将得自安,陇右有五将山,也是氐族曾经长期游牧的老家,苻坚信了这话,加上长安城内情况非常惨,早就到了人相食的地步,再守下去也是无益,所以苻坚就带着几百骑突围,说是到陇右一带招兵买马,来解长安之围,而把城市留给了太子苻宏。” 玄武冷笑道:“在长安还有一线生机,出去就是一个死,关中打成了这样,哪还有什么援军,各地的秦国势力若是忠于他,早就会来救了,就是他逃出去,又怎么可能征到兵,退一步说就算有军队,那粮草何来?我看是那个王嘉见风使舵,看出前秦必败,要给自己留点后路了吧。鲜卑西燕不会在关中久留,而姚苌的羌军却是早就虎视眈眈,如果我所料不错,苻坚不会死于慕容鲜卑之手,而必会给姚苌所擒!” 白虎笑着从怀里摸出了一卷绢帛:“玄武大人就是玄武大人啊,料事如神一点不为过,不错,就在我们刚刚进入这个大殿前,最新的消息,苻坚在五将山,落入姚苌之手,我觉得,我们应该为这位北方雄主,提前哀悼了。” 关中,五将山。 一座废弃的山神庙里,苻坚一身戎装,盔歪甲裂,汗水把花白的头发,紧紧地粘贴在额前,外面的叫喊声,马嘶声响成一片,偶尔有几句“保护天王”的吼叫之声,很快就会以几声惨叫之声收场,而更多的则是整齐划一的羌语声:“活捉苻坚,放仗免死,活捉苻坚,放仗免死!” 苻坚的身后,张夫人荆钗布裙,蓬头垢面,紧紧地抱着自己的两个女儿苻宝和苻锦,她们都只有六七岁的年纪,一脸的惊恐,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而年龄不到十岁的幼子,中山公苻诜,也穿着一身明显大一号的锁甲,手里拿着柄长剑,跟十几个侍从一起,守在门口,他们的脸上都写着绝望,苻诜回头对着苻坚大叫道:“父王,你快离开吧,我们为你抵挡追兵!” 苻坚惨然一笑,摇了摇头:“罢了,这是个陷阱,就是诱我们来的,我们刚出长安,连鲜卑燕贼都没有发现我们的动向,却是在这里遇到了羌贼的埋伏,这绝不会是巧合,他们既然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绝不会让我们有脱逃的机会,与其那样毫无尊严地被贼人所擒,不如泰然处之。来人,给我们准备饮食,孤就在这里等姚苌前来吧。” 他说完,转头对着张夫人笑道:“夫人,你我夫妻一场,孤曾经说过,此生会与你同生共死,终不负此言。” 张夫人的眼中泪光闪闪:“天王,您对臣妾恩重如山,臣妾无以为报,事已至此,臣妾绝不会陷于敌手,让天王蒙羞。天王,臣妾来生愿再服侍您。” 她说着,站起身,拉上两个女儿的手,柔声道:“宝儿,锦儿,娘带你们去个好去处,那里不会有人 再吓到你们的。” 两个孩子破泣为笑,拉 着母亲的手,一蹦一跳,走向了神像的后面,两个侍女,一边哭,一边捧着几根白绫,跟随而去。 苻坚的眼中泪光闪闪,却是狠心地一扭头,拿起手中的一个馕饼,狠狠地啃了起来,一边啃,两行清泪一边从眼中滑下,很快,后面响起了一阵妇人的啼哭之声:“夫人,公主…………” 外面的吼叫与厮杀之声渐渐地平息了下来,军靴与马蹄踏地之声由远及近,最后汇成一起,在庙外停下,一个粗浑的声音响起:“末将大秦骁骑将军吴忠,奉我主姚大单于之命,前来迎接苻天王。” 苻诜怒道:“恶贼休得无礼,大秦只有一个,就是我父王所建,你家那个叛主自立的叛贼,有何资格称大秦?!” 苻坚淡然道:“诜儿,不用逞这口舌之利,退下吧。吴将军,孤记得曾经亲自册封你为骁骑校尉,没想到,今天来擒孤的,竟然是你。” 吴忠的声音带了几分愧疚,从外传来:“末将愧对天王,只是末将跟随大单于多年,天王逼迫大单于过甚,以至其不得不起兵自保,末将只能跟随,天王厚恩,只有他日再报,不过天王放心,大单于有令,绝不可以伤害天王,只要您听从末将的指令,随末将前往新平一行,末将绝对保证天王和您身边人的安全。” 苻坚哈哈一笑:“吴忠,孤是大秦天王,就算时运不济,也是注定在这里结束一生,孤哪儿也不去,孤的夫人和子女,已经为免受辱,先走一步了,这些侍卫忠于职守,还请你网开一面,放他们一条生路。” 那十余名侍卫齐齐地跪地哭道:“天王,属下愿为天王死节!” 苻坚叹了口气:“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乎,苻坚对不起诸位,连累至此,你们早早回家,珍惜自己的家人和性命吧。” 吴忠一挥手,部下让开了一条通道,收起兵刃,那些侍卫们相互叹息,流泪,扔下了手中的兵器,向着苻坚行礼离去,吴忠看着他们的身影远去,一挥手:“请天王随我等上路!” ===第一千零一十六章 天王面前析秦亡=== 苻坚冷冷地说道:“你既然要送我上路,何不入庙一见呢,吴忠,孤的印象里你也是个勇士,难道害怕了不成?” 吴忠咬了咬牙,翻身下马,身边的一个文士打扮,儒衫青巾的人也跟着跳了下来,吴忠连忙道:“尹司马,里面情况不明,还不安全,你是文官,不可以现在就进去。” 这个尹司马正是姚兴的头号智囊,现在任羌军右司马的天水名士尹纬,他微微一笑,说道:“无妨,天王已经到了这地步,也不至于把我等当人质。也许,这是他的最后一面了,我既然奉了大单于之命,前来向天王索取传国玉玺,那这一面,就必须要见。” 吴忠点了点头:“那就由末将来护卫尹司马的安全吧。” 他说着,拔出腰间佩剑,走在前面,尹纬昂首阔步,紧随其后,苻诜咬着牙,退到了一边,小小的身躯,仍然横剑于胸,挡在苻坚身体前面。 尹纬刚入庙堂之中,便看见了后面的神像之后,张夫人已经悬梁自尽,身体挂在半空之中,乌黑的长发垂下,盖住了她的脸,尹纬脸上闪过一丝哀伤之色,对着张夫人的方向就跪了下来,叩首行礼。 苻坚摆了摆手,让苻诜从自己的面前走开,这样可以看清楚眼前的来使,他的目光落在了吴忠的身上,轻轻地叹了口气:“吴将军,几年不见,你越发地精干了,看来这些年,你在姚苌手下过得不错啊。” 吴忠的脸微微一红:“天王,我是羌人,向来受大单于的恩惠,对不起您了。” 苻坚摆了摆手:“属下的属下不必对孤效忠,孤只恨姚苌,对你们这些人,并没有什么责怪之意。不过孤现在可以正告你们,君王可杀不可辱,这里,就是孤的葬身之地,孤是绝不会跟你们去见姚苌的。” 吴忠脸色一变,沉声道:“苻天王,你已经落到如此的境地,强撑也是无用,我家大单于说了,只要你交出玉玺,可以留你一条性命。” 苻坚突然大笑起来:“一个没有了江山,没有了尊严的君王,性命又有何用?吴忠,孤刚才就说过,君王可杀不可辱,你回去告诉姚苌,传国玉玺,孤已经早就给了刘裕,要他带回东晋,姚苌如果想要,就去跟东晋取吧。” 吴忠的怒容满面,持刃想要上前威胁苻坚,一边地上的尹纬突然直起了身:“吴将军,请你出去稍候,让我跟天王谈谈吧。” 吴忠的眉头一皱:“尹司马,我得在这里保护…………” 尹纬平静地说道:“这里没什么需要保护的,天王的夫人,公主已经自尽,我想这已经表明了态度了,我曾经是大秦的臣子,天王的官员,在这里陪他最后一程,你出去吧,一切后果,尹某一已承担。” 吴忠咬了咬牙,收刀入鞘,大步走了出去。 苻坚平静地看着尹纬:“你叫什么名字,以前在我这里担任何官职?” 尹纬正色道:“外臣天水尹纬,在天王朝中任尚书著作郎一职。” 苻坚叹了口气:“天水尹氏,你是蜀汉大将姜维部下主薄尹赏的一族吗?” 尹纬点了点头:“正是。尹公讳赏乃是族中祖先,其英烈忠勇,是我族长辈世代教导的。以前在天王朝中任官,所以今天外臣向您行旧臣子礼。” 苻坚看着尹纬,眼中闪过一丝悔意:“你既然是忠勇姜维的后人,为何要助逆贼反叛呢?这与你一族的祖训不符合啊。” 尹纬微微一笑:“可能天王不记得了,自从您任命了大单于为龙骧将军之后,我等就给配到了他的属下任僚佐,按您刚才的说法,属下的属下不是您的属下,大单于有开府建节之权,我等只需要向他效忠,而且在属下看来,您在淝水之战后,乱了方寸,逼反大 单于,属下追随大单于,并无不妥。” 苻坚怒道:“胡说,姚苌早就阴谋 起兵叛乱,不是孤逼反的。” 尹纬摇了摇头:“圣人论迹不论心,属下追随大单于时,只知道他一心辅佐您的世子,献计献策,世子不采纳他的建议,一意孤行地追击慕容泓,以至中伏大败,自己身死,大单于收拾残兵,向您回报,您却迁怒于大单于,斩杀其使者,这才让大单于因为恐惧而自立。换了天王您,只怕也会作同样选择。” 苻坚默然半晌,长叹道:“这件事上,孤是处理和有所不妥,不过丧子之痛,加上当时天下皆叛的情况,也让孤怒火万丈,犯下大错。姚苌以前是不是有反心,已经不重要了,是孤自己不听王景略所言,把我氐人四散各地,又不防备慕容氏,姚氏等,才会有今天的结局。” 尹纬叹了口气:“天王,外臣以为,事到如今,您还是没弄清楚失败的原因。慕容垂,姚苌这些人,都是干才,如果能驾驭之,则可为国立下大功,若您自失权威,那自然人人想叛,并不一定是人家的谋划。难道以前在幽州谋反的苻洛,也是狼子野心的异族吗?是人皆有野心,,而王权则是天下最吸引人的东西,宗室想要,异族想要,普通人也想要。” 苻坚咬了咬牙:“那这么说,慕容垂和姚苌还是好人了?错在孤,不在他们?” 尹纬摇了摇头:“外臣没这样说,不过外臣以为,失去权力的责任,不在他们身上,而在天王,若不是您错判形势,低估对手,贸然发全国之兵南征,在淝水大败,失掉了可以信任的中央兵马,又怎么会引得各地失控,万里狼烟呢?王景略在世时,千叮咛万嘱咐,要您千万不要南征,就是看到了这一点。” “氐人数量稀少,虽然天王您施行仁政,但是汉人不会为您尽死力,而其他异族在平时可以威压,一旦天下有变,必然人心思叛,毕竟您对他们是亡国灭族之仇,这种仇恨,只有靠时间和融合才能化解,您看不到这点,却在没有把握的时候贸然兴兵,大败之后送光所有本族的核心军力,这才是天下皆叛的根本原因,所以说秦国之亡,最大原因不在他人,而在天王自己!”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 人性善恶千古谜=== 类似的话,苻坚从很多人的口中都听说过,最近的一次是刘裕对他说的,但这一次从一个曾在自己朝中担任小官的人嘴里说出,仍然让他叹息不已,他喃喃地说道:“尹司马,真可惜,在孤的朝中,没有发现你,却让姚苌得了便宜,这是上天无眼,让孤的朝代灭亡啊。” 尹纬叹了口气:“天王仁厚,这是您能在天下大乱后还能撑这么久的原因,但是在乱世中,谁能最大地利用人性之恶,而不是人性之善,谁才能得天下。恐惧永远是比爱戴更能让人效力的力量。这也是大单于能最后胜出的原因。” 苻坚咬了咬牙:“这么说,你也认为姚苌是个大恶人了?为何还要跟随,难道你也是个恶人吗?” 尹纬平静地说道:“我主姚苌,不是简单能用善恶定义的,他杀伐果断,对于自己的敌人冷血无情,让人又恨又怕,却是不敢与之为敌,事实证明,他比天王更得人心。起码,我这种人,更愿意追随大单于。” 苻坚恨恨地说道:“罢了,你说的对,这个乱世中,人民会畏惧那些强大的领主,而不是仁君贤王。你这样的人,为了家族的延续,为了荣华富贵,投向更有可能成功的姚苌,是顺理成章的事。不过我还是那句话,玉玺已经给了东晋,休想叫我交出来。” 尹纬点了点头:“我知道天王这是实话,你需要这个玉玺为自己的子侄在东晋找到一个避难的借口,上次你放走刘裕,应该就是给了玉玺。本来我家大单于还想退而求其次,想要你禅位于他,我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苻坚冷笑道:“禅让不是不可以,如果是让给东晋皇帝,我没什么可说的。但是姚苌卑鄙小人,受我大恩,却不思报效,反而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举兵反叛,即使靠了强力横行一时,也必会受上天的报应,我宁可粉身碎骨,也绝不会禅位于他。你让他死了这条心吧。” 尹纬点了点头:“这点我同意天王的观点。苻秦气数已尽,不过我主的朝代,恐怕也不会太长久,天下鹿死谁手,现在还看不出来。” 苻坚轻轻地“哦”了一声:“怎么,你对姚苌也不放心?不看好?你不是说他在乱世中能用人心之恶吗?” 尹纬叹了口气:“乱世之中,不择手段,阴险邪恶,自然可以强极一时,但所谓下好上之所好,如果只凭阴谋诈术,那部下也必然多奸邪之徒,一旦能平定之后,必然叛乱四起,宗室相残,这点,司马氏的晋国,就是最好的例证。” 苻坚长叹一声:“这是当年王景略教过孤的话,他说,天道好还,报应不爽,不施仁义者,必死于阴谋之中,这话还真没错。孤的仁义,自孤南征而止,而姚苌的好日子,也不会太长久。尹司马,既然你看得这么清楚,不如早早地南投晋国,去追随真正的明君圣主。” 尹纬摇了摇头:“不,晋国绝不是明君圣主,他们的皇帝不过是个傀儡,而各大世家门阀,勾心斗角,这次北府军的失败,就是他们内斗的结果,所谓君子不入危邦,当年王猛不肯随桓温回东晋,就是这个原因。因为外邦人才,如果贸然加入,必会卷入这残酷的权力之争中,不得善终。天王的宗室堂弟苻朗,有北方名士之争,主动归降晋国,还送上了青州,不也是难逃一死吗?” 苻坚的头上冷汗直冒:“这么说来,是刘裕骗了我?孤的儿子逃到晋国,也难逃死路?” 尹纬正色道:“只要不卷入那晋国的纷争,应该不会有事。天王,你还有什么遗言,需要我转告你的家人吗?我虽然无法保你的性命,但是也许可以网开一面,放苻宏逃出长安,这也算是我作为你曾经的臣子,对您的恩情的最后回报了。” 苻坚咬了咬牙:“在我死之前,我还是有些不甘心,先生的见识超群,我想听听 ,你对于未来的天下大势的看法。” 尹纬的眉头微微一皱:“现在还看不太清楚,不然我自己也会追随心中的明主了,就是因为看不清未来的大势,所以现在只能暂时寄身于姚苌这里。以观时局。不过既然天王这样问了,我也不妨试着一说。” 苻坚看着尹纬,脸上闪过一丝期待之色,江山霸业,皇图天下,是每个雄主的梦想,即使在自己手中无法实现,即使死亡就在眼前,他仍然无法掩饰自己对此的渴望。 只听到尹纬缓缓说道:“关中这里,长安的沦陷,已然不可避免,西燕会攻破长安,但必然不会久留,最后会是我主占得关中,但他人情未复,各地仍然有很多忠于天王的力量,会联合反扑,关中的争夺,会经年累月。” 苻坚的眉头一皱:“忠于孤的力量?孤怎么看不到呢?” 尹纬摇了摇头:“也许是我表达的不太清楚,不是忠于天王个人,而是忠于苻秦,忠于氐人,或者说,是氐人和汉人的力量。天王在位时,对其他民族讲仁义,反而就是弱化了氐族本族的地位,引得这些人不满,多次的叛乱,就是这个矛盾的集中体现。” “所以天王被困长安时,这些人结坞自保,或者是聚部落自立,虽然也偶尔有些忠义之士冒死援助长安,但大多数人,却是选择观望,就象这附近的胡空堡,将军徐嵩,就是这样的人,我们在五将山设伏,本来不过数百骑兵,他也心知肚明,却是坐拥数千兵马,不来救援,就是存了这个心思,天王一死,他们才有名正言顺的自立借口。” 苻坚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之色:“孤还以为各地都是忠义之士,只是力量不够罢了,想不到,也都还是这些贪生怕死,各怀鬼胎的歹徒啊!” 尹纬冷冷地说道:“这就是人性,天王,永远不要对此想得太美好!” ===第一千零一十八章 吕光回师苻登起=== 苻坚叹了口气:“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你说这些人是因为孤以前没有给氐族人太多好处而不肯效死力的,那孤只希望在孤死后,他们能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战斗,莫要便宜了姚苌这奸贼。” 尹纬淡然道:“从河西到陇右,再到河湟之地,本可有二十万雄兵,却无一兵一卒来救天王,若非他们早存了乱世争霸的心思,安能如此?有两件事我要告诉天王,两股来自西方的神秘力量即将加入这关西的争夺,我家主公是不是能坐稳关中,未可知也。” 苻坚讶道:“两股西方的神秘力量?什么意思?” 尹纬微微一笑:“一股就是天王派去征讨西域的兵马,吕光所部,他们平定了龟兹之后,在当地磨蹭了一年多,才回归中原,带着大量从西域抢来的金银财宝,美女奴隶,还有著名的佛学大师鸠摩罗智,就这么回来了,天王的凉州刺史梁熙,早存自立之心,不想让吕光所部回归,威胁自己,分兵派将扼守各处关隘,只怕一场大战,不可避免了。” 苻坚冷笑道:“梁熙这奸贼,孤让他当凉州刺史,裂土分疆,国难之时,多次派使者调兵,他却一兵不发,甚至到后来扣留使者,坐视孤在这里兵败。孤恨不得能掐死这个叛徒,现在好了,吕光的十万精兵,本是大秦最精锐的关中和陇右兵马,兵精将勇,在西域大破诸胡联军七十万,威震天下,如此劲旅,又岂是梁熙之流可以抵挡的?” 尹纬点了点头:“梁熙确实不是吕光的对手,不过凉州之地,地广人稀,民风凶悍,吕光的大军出去时都是棒小伙子,这数年才归,已不复当年之勇,加上在西域抢够了财宝与女人,一个个都是拖家带口,要说割据凉州问题不大,可要说争夺天下,为天王报仇,是没这可能的。” 苻坚双眼圆睁:“我不信,吕光是忠义之人,受了孤的大恩,他不会学梁熙,而且他的部下,多是关中子弟,家人受难,怎么会不救呢?” 尹纬叹了口气:“吕光本质上跟梁熙也是一样,拥兵十万,割据一方,早就不想再受约束了,他不是不知道淝水之败,不是不知道长安之围,若真的是忠义之士,早就会象洛阳,益州的守军一样,放弃所守地盘,率主力来援救了,可是他却在西域盘桓数年,分明就是想坐观成败而已。至于那些关中精锐,出外征战多年,早就有钱有女人,战士如果入了温柔乡,哪还愿意再上战场?战斗的意志永远比战斗的技能更重要,所以说吕光不过是想回来夺取凉州,据此而自立,断然不会在我主公占据关中之时,就与之为敌的。” 苻坚长叹一声:“知人知面不知心,王景略在时曾说过,吕光终非池中之物,不可大用,我却惜其才能,不忍闲置,没想到真的一语成谶,真是天意,天意啊。” 苻坚发了一通感慨,继续看着尹纬:“吕光如果能占据凉州,西结羌氐,北连匈奴,未必不能成事,不过这是多年之后的事情了,凉州民风凶悍,多是桀傲自立的异族豪帅,连大秦极盛之时,也难以控制,更别说现在这个乱世了,吕光想要平定凉州,恐怕这辈子都未必能来得及。如果说这是一股来自西方的神秘力量,那另一股又是谁?” 尹纬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正色道:“这另一股神秘力量,则是来自于甘陇,河西之地,来自于罕的苻登。” 苻坚吃惊地张大了嘴:“苻登?就是孤的族孙,曾经担任殿上将军,长安令,后来因为犯了事被贬为狄道县长的苻登,苻敞的儿子吗?” 尹纬点了点头:“正是此子,天王对他有印象?” 苻坚叹了口气,神色变得落寞起来:“当然有印象,这小子可是咱们苻氏一族中出了名的恶少,从小就力大无比,胡作非为,酷似我曾经诛杀的暴君苻生,他的父亲被苻生冤生,也 算是忠良之后,所以虽然年少时荒唐事做了很多,但我始终 不忍处罚,等其年龄稍长之后,有所收敛,开始读书习文,孤还为此高兴了一阵,让他当了长安令这样的文官,没想到他辜负了孤的信任,竟然结交匪类,私放江洋大盗,孤对他太失望了,才贬他去了狄道任县令,淝水之战后,长安被围,外界的消息就隔绝了,没想到他居然去了罕。” 说到这里,苻坚的眉头一皱:“罕原来的河州刺史毛兴,乃是大秦忠良,几年来一直孤悬陇右,几次奋力救援长安都被打退,可以说是为数不多的尽力忠臣,只可惜他势单力孤,连年与姚苌的弟弟姚硕德所率领的陇右一带羌贼交战,无法取胜,反而被部下所杀,孤记得是当地的豪族卫平矫诏自立为河州刺史,跟羌贼讲和,怎么又让苻登取得了统治?” 尹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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