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继续在中原一带争夺,你们慕容家才有在河北,幽燕之地起兵复国的机会!” 慕容兰冷笑道:“笑话!让苻坚逃过这回,他一定会消灭我们慕容氏,哪可能让我们有复国的机会呢?” 张夫人摇了摇头:“秦国的情况你大哥应该清楚,你们氐人,本就是起源于陇右河湟之地,关东之地,尤其是河北幽燕之地,本就跟你们没什么关系,若是秦国这战失败,为了确保关中根本,必会尽撤邺城,蓟州,齐鲁之地的氐族军队,这些地方就会留下大片的空白地带,你们想要复国,这才有机会。要是你们贪心不足,还想着夺中原齐鲁之地,那势必会跟晋军正面起了冲突,慕容姑娘,你觉得在这个时候面对刚刚得胜,气势冲天的北府军,就算以你那个天下第一名将的哥哥,又有多少胜算呢?” 慕容兰冷冷地说道:“这些是家兄要考虑的事情,我一个女人,又能做什么呢?张夫人,现在就算我放你出去,你也不可能挽救苻坚了,北府军已经打过了淝水,这一战可以说胜负已定。” 张夫人勾了勾嘴角:“这点我当然清楚,我只希望你能考虑我说的话,天王活着对你们来说更有利,就算秦军战败,只要你和你大哥能保他一命,你们燕国才可能复国成功,至于今天的这番对话,只限于你我两个女子之间,我就算在天王面前,也不会多说半句,言尽于此,不复多辩!” 慕容兰沉吟良久,终于一跺脚,转身就走:“你且在这里不动,我去救了苻坚再来!” ===第五百四十六章 箭雨遮日好个秋=== 苻坚的眉头紧紧地锁着,拧成了一个“川”字,在他现在的这个位置,方圆几十里内的战场,一览无余,在几十里宽的淝水正面,晋军已经架起了越来越多的浮桥,除了中军的刘裕所部的两三千人马,正在全力地向前突进外,左军的谢琰部下诸葛侃,田洛所部,右军的谢石桓伊部下毛安之,胡彬等部,也已经渡过了淝水,冲上江岸,与秦军左右军的石越,张蚝等部混战,战况胶着,看起来一时难以分出胜负,相比之下,刘裕那孤军突进的前军,显得更加地势不可挡了。 慕容兰的声音从苻坚的身后响起,隔着几个侍卫传了过来:“天王,属下慕容兰,前来向您报告。” 苻坚的眼中闪过一丝讶色,他转过了头,看着一头冲天马尾,长发飘飘的慕容兰,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孤不是让你去护卫张夫人了吗?为何在这里出现?” 慕容兰平静地说道:“夫人担心天王的安危,也担心前线的战况,她说她有大批的侍卫保护安全,而且所在之处并无危险,所以要我来这里护卫天王,她还说,我们慕容家有自己的兵法,也许可以对战况给天王一些建议。” 苻坚勾了勾嘴角,点了点头:“好吧,既然如此,你就跟孤一起在这里观战吧。慕容都尉,以你现在观之,战况如何?” 慕容兰扫了一眼战场,最后目光停留在了刘裕那稳步推进的中军前部之上,一面张牙舞爪的老虎大旗,迎风飘扬,她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奇异的光芒,尽管在千军万马中,看不到身着重甲,戴着面具的刘裕,但她仍然清楚地知道,这样一往无前的气势,除了那个让自己神魂颠倒的男子,还会有谁? 苻坚看着慕容兰,脸上闪过一丝不快,冷冷地说道:“你的心上人这会儿正在大杀特杀,晋军各部之中,属他的部队最为悍勇,慕容都尉,你的眼光果然不错,孤以前对刘裕的勇名,也只是耳闻,并不全信,今天亲眼见他横扫千军,才真的信了,可叹如此勇将,不能为孤所用,实在是遗憾啊。” 慕容兰心中一动,苻坚的话里,透出一股子酸味和醋意,也不知道是因为不能得一良将而惋惜,还是因为自己喜欢刘裕而吃醋,她连忙说道:“刘裕虽勇,但也不过是匹夫之勇,现在他已经孤军突进,陷入我大军的重围,只要我们能用有力部队反击,当可将之击破。” 苻坚的嘴角勾了勾:“为何不是侧面或者到背后包抄呢?” 慕容兰摇了摇头,一指前方战场:“天王请看,我军的侧面屯积了大量的部队,缺乏空间,在这个时候想要重组有力部队,是来不及的,而且刘裕所部各千人左右,在侧面形成了盾墙保护,就是我们整军突击,也无法将之击溃和截断。以属下所见,不如以强力部队逆袭刘裕的正面,他们已经战斗了很长时间,体力在下降,如果我们能用铁骑反击,当可收到成效,就算不能击溃刘裕,也能阻止其前进的势头,到时候我军只要重整部队,以大量的箭雨和投石车攻击,晋军必退!” 苻坚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都说慕容家的人无论男女,都深通兵法,果然不错,慕容都尉,你的想法和孤完全一样,也跟阳平公一样,孤告诉你一件事,阳平公已经亲自领兵,准备反击了!” 慕容兰的脸色微微一看,放眼看去,只见苻融已经下了高坡,骑上一匹战马,而在他的身后,城门在缓缓地打开,看起来会有什么大军准备从寿春城中杀出,慕容兰的眉头轻皱,她似乎听到了城门方向传来了大量马匹嘶鸣的声音,她奇道:“难道,是要用铁骑出击吗?只是这个距离,好像…………” 苻坚哈哈一笑,说道:“不错,敌军离我前锋不过两百步的距离,如果是战马的话,无法加速到最大,而失去了速度的骑兵,是难以冲破北府军的这道防线的, 刘裕就是看准了这点,才会拼命地全力突进,就是不想给我们突击的机会!不过,他还是没有料到,我们还有杀招对付这些重甲步兵呢!” 慕容兰心中一惊,失声道:“什么杀招?” 苻坚的脸上闪过一丝得意之色,指着从城门那里源源不断而出,并第一时间在城外一里多的一片空场开始展开,列阵的战车,说道:“就是这些,铁甲战车!” 一阵风沙吹过,又是一片沙尘扑面而来,与之同时而至的,是狂风暴雨般的箭矢,刘裕沉声吼道:“蹲下,顶盾!” 两千多铁甲战士,齐齐地趴到了地上,把大盾顶在了背上,只听“嗖嗖”之声不绝于耳,从他们刚才所站立的地方,飞过了蝗虫般的箭矢,偶尔有些箭枝因为力量不足,中途下落,就砸在或者钉在了这些北府军士们背上的大盾之上,“彭彭”地一阵响动,造成的伤害,却是微乎其微。 刘裕伏在盾下,一边的向靖那铁塔般的身躯,似乎一面大盾也无法掩盖,让他只能缩起手脚,象个穿山甲一样,扭着身子趴在盾下,让这样一个全身铁甲的大汉,保持这样的姿势,实在是难受了点,他的脸胀得通红,喘着粗气,嘴里不停地问候着苻坚的十八代祖宗。 向靖的身边,檀凭之突然“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向靖没好气地白了一眼过去:“瓶子,是不是我铁牛这样子太难看了,让你觉得好笑?” 檀凭之一边笑得上气不接下手,一边摆着手:“非也非也,铁牛,我是笑那秦军,笑那苻坚,百万大军,气势汹汹地前来,听说一人扔一根马鞭就能断了长江的流水,一人射一枝箭,就能让我们大晋的将士,看不见太阳,我听到后那个怕啊,哈哈哈哈,我怕死苻坚了!” ===第五百六十七章 阵斩逃兵决死突=== 随着檀凭之的这番话,所有都伏在地上的晋军将士们,全都哈哈大笑起来,战场之上,生死无常,却也难得有这样一份轻松,刘裕跟着笑道:“只不过秦军都是懦夫,兄弟们,我去秦营的时候,苻坚说他们可以让我们看不见太阳,我就回他说,这样最好,我们正好可以在弓箭的阴影下作战,你们说,现在是不是很凉快啊!” 所有的晋军放声大笑道:“多谢苻天王,凉凉好个秋!” 何无忌突然一跃而起,笑道:“秦国懦夫,只配打盾牌,有种来与爷爷面对面厮杀啊!” 随着何无忌的弹起,所有的晋军将士也都跟着跳起,一边顶盾于前,一边拍拍身上的灰土,刘裕再次站在了军阵的前方,沉声道:“老虎们,前进!” 寿春城方向,吊桥重重砸地之声,混合着城门之后,一阵马嘶之声顺风飘来,烟尘漫天,看不清那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刘裕的脸色微微一变,沉声道:“敌军看起来要以骑兵反击了,大家保持好阵型,稳扎稳打,前排军士操长槊,后排弩手与飞槊准备,不管从城门里冲出来什么,都不要乱,记住,阵型和纪律会保护我们的性命,身边的战友,就是你生命的保证!” 所有的北府军战士齐声喝道:“诺!” 一阵抛杆弯曲后,重重弹起的声音从百余步外的烟尘之中响起,在这相距不到半里的厮杀中,秦军的每次冲击,都以这种小型抛杆发射那些拳头大小的碎石为先导,以期打乱北府军的战斗阵型,经历了多次这种打击之后的北府军们,甚至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本能地举起了手中的盾牌,牢牢顶在身前,而身后的同伴们则把大盾举过头顶,在所有人的头顶架起了一部部的天罗地网。 “彭”“彭”之声不绝于耳,刘裕的脸色微微一变,从他握着盾牌内柄的那只手腕上的震动,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击中盾面的物体的大小与重量,说来奇怪,前面的那些小石块击中盾牌,虽然个头只有拳头大小,但却是能把手腕打得有些发麻,力道十足,若无盾护,击中身上必然骨断筋折,可是这次击中盾面的东西,着力面不小,但是力道却是很轻,甚至手腕也没有任何酸麻的感觉,很快,这些东西就纷纷落地了。 不少北府军士兵和刘裕一样,看向了自己的脚面,一阵浓烈的血腥味道传来,落到地上的东西看清楚了,并不是那熟悉的石块,却是一两百个首级,一个个满脸血污,死前的留在了脸上,写满了恐惧与惊慌。 刘裕认得正落在自己脚边的一个脑袋,那个人正是张弗利都身边的一个黄脸同伴,他甚至还记得在自己的怒吼下,这家伙吓得尿了裤子,也是第一个连滚带爬地扔掉武器向后逃跑的敌军,看起来,这些高力逃兵们跑回去后也没捡回这条命,给秦军的军法部队们当场拿下,砍了脑袋,一边用抛杆击晋军,另一边也是对本方即将冲击的部队加以震慑,若无令而退,这些人就是下场! 苻融那抑扬顿挫的声音在远方响起,操着氐语,间或有些翻译军士们把这些话翻译成了羌语与鲜卑语,晋军士兵们竖着耳朵听,却是一脸地茫然,刘裕平静地把这些话翻译成了汉语,让每个同伴都听得清清楚楚:“秦军的勇士们,建功立业的时候来了!在你们的对面,是强悍的敌人,是晋军中的强者,他们强渡淝水,连破我军七阵,就连我军的高力卫士,都败在了他们的手上,现在,大秦的荣誉,天王的梦想,就指望你们来实现了!用你们的铁蹄,车轮,弯刀,马槊,去碾碎他们的身体,割下他们的首级!去吧,去夺取你们的荣誉,夺取你们的富贵,江南的美女,财富,都在向你们招手!” 虞丘进恨恨地向地上吐了口唾沫:“呸,这帮狗贼,又想用财富和女人来刺激自己士兵的斗志,咱们晋军,可不是任他们宰割的,寄奴哥,下 令吧,趁他们没冲起来,咱们先贴上去杀!” 刘裕摇了摇头:“不,现在他们已经列阵完毕,我们这时候再冲,已经来不及了,但是秦军的士气远没有他们想象的这么高,要不然也不会阵前斩杀逃兵,又要以利诱之,来刺激部下卖命了。兄弟们,你们听到他们的心跳在慌乱,呼吸在急促了吗?你们看到他们眼中的恐惧吗?这是秦军最后的一次反击了,顶住这一波,我们就一定能赢!苻融就在前方,苻坚就在那寿春城头,我们一直在喊着灭胡,灭胡,胡在哪里?就在前方!” 所有的北府军战士一个个热血沸腾,齐声大呼:“灭胡,灭胡,灭胡!” 刘裕冷冷地拉下了面当,眼中杀机一现:“前三排战士,蹲地,支槊,准备迎接敌军冲击,人在阵在,不得擅离半步,违令者,后队斩前!” 北府军战士们齐齐地吼道:“诺!”而他们的阵型,也迅速按刘裕的所说,三排铁甲槊手上前,一排战士半蹲,支槊斜上,而二三排的战士紧紧靠在前方同伴的肩背之上,架槊于前方战士的肩头,一千余支冷冷的槊尖,支出近两丈开外,直指风尘之中。 而他们后面的战士,则稍向后退,强弩硬弓,斜向上举,而持着短槊的力士,则退出三十步外,一旦令下,就是箭矢齐飞。 一阵沉闷的鼓角之声,从风沙之中响起,万千只胡茄与手鼓,放声大作,如同一阵又一阵滚滚的风雷之声,伴随着秦军粗野的吼叫之声,似是万千狼嚎,震得晋军的将士们的心中,一阵阵地气血浮涌。 铁蹄踏地的声音,整齐而致命,震天动地,即使隔了几百步远,仍然可以感觉到大地的那种震动,刘裕的面沉如水,面当之后的双眼,精光闪闪,他的手高高地举起,握着拳头,沉稳不动,而他的声音,带有磁性和魔力,透出一股绝对的镇定与沉着:“敌距三百步,稳住!” ===第五百六十八章 战车奔袭撼天地=== 一阵大风突然吹起,三百余步外,敌军的影子突然变得在一瞬间清晰可见,影影绰绰间,无数的战马正在向这里奔来,而他们的身后,则是一排排地战车,马披甲,车覆板,而在最前面的御手双手紧握马缰,红通通的眼睛里,杀气腾腾! 刘毅的声音响起,带了一丝慌乱:“天哪,是战车!” 即使是镇定沉稳如北府军,即使是作好了敌军铁骑反击的准备,乍一眼看到敌军的战车突击,也不免小小地慌乱了一下,这些铁甲战车,每一辆都由四匹高大神骏的战马所驱使,后面拉着双轮战车,战马的身上,披甲厚厚的马甲,额头之处,顶着钢刺,只有两只眼睛露在外面,喷着粗气,低头狂奔,而战车之上,骑手架着四马,车上装着厚厚的挡板,挡板之上,一名弓箭手正在引弓放箭,而另一个则是大戟士,挥舞着长达三四米的双刃长戟,面目狰狞,杀气腾腾。 刘裕挺身而起,大声道:“战车来袭,大家稳住,结成小组,弓弩手自由射击,阻敌冲击!” 刘裕的话迅速地给各个小队的队正,旅帅们传达,按着平时对付战车冲击的战法,本来一线排列的槊手们,迅速地分散成了一个个五十人左右的三线小队,楔形朝前,队正和最精锐的战士,持着长槊顶在前面,而盾手们则紧紧地护着小队的侧斜面,形成了两面盾墙,用以防范对面战车上戟手的挥击!在大部队的队列形成阵形之后,前排的测距兵开始吼叫道:“敌距,一百五十步!” 几百名后排的弩手飞奔出阵,对着对面烟尘中冲出,已不到一百五十步的敌军战车,一阵劲弩发射,只听“呜呜”之声不绝于耳,一黑压压的弩矢,如同浪潮一般,破空而出,直奔对面的战车而去! 一百五十步的距离,三石步兵弩的威力,足以打穿身着重甲的军士,但是秦军的这些铁甲战车,战马都披上了两层以上的马甲,而且这些战马都是精挑细选的河西马,骨架高大,肌肉发达,即使是正面中箭,虽然入肉三分,但除了让这些马儿更加负痛狂嘶外,倒也未造成太大的伤害,正面冲击的四十余辆战车,除了两辆被射倒了战马,暂时无法继续前进外,别的都反而越奔越快,直向晋军的阵列中冲来! 测距兵的声音在整个战线上回荡着:“敌距,一百二十步!” “呜呜”一阵响去,弩手们打光了手中的最后一箭,纷纷从阵形的两侧退下,刘裕的眼中神光闪闪,紧紧地盯着前方的敌军战车,沉声道:“飞槊手,攻击!” 孙处的大嗓门在阵后响起:“飞槊,丢他奶奶个熊!” 他说着,使劲地甩了几圈膀子,几步小跑,狠狠地把手中的一根飞槊直接掷了出去,带着凄厉的呼啸之声,直接越过了刘裕的头顶,向着对面的一辆铁甲战车飞了过去。 “噗”地一声,这一槊不偏不倚,正好击中了那个御手的前胸,这人的嘴巴张得大大地,却是来不及发出半点声音,就给一槊穿胸而入,直接钉到了身后的隔板之上,头一歪,就此气绝。 而站在后面战车档板后的那个弩手,也给这一槊透板而出,扎到了大腿上,一声惨叫,身子就弯了下去。 可是失去了御手的这辆战车,却仍然没有停下,这个给直接射死的御手,双手仍然抓着马缰,前面的四匹战马,身上已经钉满了几十枝弩矢,枝枝透甲渗血,痛得这些马儿连声长嘶,不管不顾地闷头狂奔,四蹄如飞,伴随着后面轮子碾过地上的石块,土坑,甚至是几个散乱在地上的逃兵首级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快! 两百多枝飞槊带着死亡的呼啸之声破空而出,飞过了前线战士的头顶,飞向了正面冲击的四十余部战车,这种密集型的飞槊攻击,不可能有太好的准头,而战车与战车之间,隔开了 二三十步,线性冲击,地动山摇一般地气势,大约只有二三十枝飞槊,击中了战马或者是战车,被打中的战马,就没有中弩时的运气了,飞槊带着巨大的动能,破甲透体而出,即使是高大强壮的河西战马,也是中者立毙,而随着马匹的倒地死亡,有五六辆战车突然就原地侧翻,倒在地上,再也不动了。 可是没有给直接击中战马的战车,却是进入了疯狂的冲刺阶段,不管车上战士有没有被打死,马儿的嘴里喷着粗气,四蹄如飞,车轮似雷,伴随着秦军战车兵那慑人心魂的战吼之声,如同十级台风,扑面而来。 刘裕的拳头一直高高地举在半空之中,沉声道:“稳住,稳住!” 测距兵的吼叫声已经开始带着几分颤音,敌军以如此一往无前的气势,震天动地而来,这还在冲锋的三十余辆战车,几乎象是要把前进之路上的所有东西全部摧毁,在飞槊攻击之后,连战车上的御手也全部站了起来,几乎是松开了手上的马缰,齐声用氐语怪吼道:“去死吧!” 刘裕的身边,刘毅已经紧张地说不出话来了,突然,他大叫道:“全体听令,披…………” 刘裕的手飞快地捂住了刘毅的嘴,让他再也说不出半个字,他的声音稳定而有力,透出无比地镇定:“稳住,稳住,有擅动者,斩!” 刘毅的脸胀得通红,刘裕转头看向了他的眼睛,那眼神之中,充满了愤怒,刘裕放下了手,沉声道:“希乐,别添乱!” 刘毅大叫道:“有现成的战法,为何不用?寄奴你疯了吗?真要硬挡战车?” 刘裕沉声道:“看清楚了,他们的战车后面没跟步兵骑兵,这第一波是试探攻击,我们必须用常规战法挡下,懂吗?!” 刘毅睁大了眼睛,说不出话,耳边测距兵的声音伴随着地动山摇的战车呼啸之声而来:“敌距,二十步!” 刘裕的声音突然如炸雷一般地响起:“散开阵形,所有队正,攻!” ===第五百四十九章 凌风战神安可挡=== 刘裕的话音未落,他身边的两个军士就冲了出去,伏下身子,顶盾于背上,双手紧紧地撑着这面盾牌,刘裕的双眼中,杀机一现,飞身而出,一个跨步,就跳上了盾牌,盾下的两个同伴用力大吼一声:“起!”四臂之上的肌肉,高高隆起,甚至因为这一下发力,把束在右臂之上的束臂甲的带子都绷断了,可见这力量有多么地可怕! 顺着这一股大力,刘裕飞身而起,熊虎一般伟岸的身形,拔地而起,而那一身腥红的披风,迎风招展,两军阵前,几十万双眼睛都看到如此的一个空中飞人一般,如同天神下凡,威风凛凛,让所有人都看得忘记了呼吸。 寿春城头,慕容兰痴痴地看着这个冲天而起的猛士,万千军中,她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刘裕,除了这个神一样的男人,还有谁能这样威风凛凛呢?她喃喃地自语道:“刘裕,好帅!” 苻坚的嘴角勾了勾,冷冷地说道:“战场上太拉风,不是什么好事,刘裕虽勇,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孤不信,刀箭无眼,他能平安无事!” 慕容兰轻轻地摇了摇头:“我相信就算有千难万险,这个男人最后也能杀出重围,因为,我相信这个男人,会是天命所归!” 苻坚的脸色一变,冷笑道:“孤倒很想看看,他是怎么个天命所归!传令,取刘裕首级者,赏钱千万,封国公!” 慕容兰的脸色一变,转头看向了苻坚,神色中透出一丝紧张:“天王,你这样太没气度了吧,再说你不是想要收服刘裕吗?为何要下这命令?” 苻坚的眼中冷芒一闪:“孤总得先保证能赢下这战才说,刘裕就是晋军的军心士气所在,孤不学宋襄公,妇人之仁,因为惜才而放虎归山!再说了…………” 苻坚转头看向了慕容兰,眼中闪过一丝奇怪的神色:“天命只能在孤的身上,不能给别人!” 随着刘裕的腾空而起,晋军的阵中暴发出了一阵欢呼之声,所有的将士们都在齐声欢呼:“寄奴,寄奴,寄奴!” 秦军的战车之上,所有还活着的弩手弓箭手们,全都站了起来,抄起手中的兵器,对着刘裕就是一阵发射,刘裕的飞天而起固然拉风潇洒,但是身在半空之中,也是最危险的时候,完全没有防守能力,甚至不能发力! 秦军阵中,几十个铁喇叭在咆哮着,苻坚的命令,飞快地传到了前线:“击杀此晋将者,赏钱千万,封国公!” “嗖嗖嗖”,机弩击发之声不绝于耳,几十根弩箭与弓矢,直奔刘裕而去,这些战车上的弩手和弓箭手,乃是氐族中的羽林精锐,全都是贵族与部落头人的子弟,从小严格训练,及冠后入宫宿卫成为羽林军,个个都是神箭手,即使是在这奔驰的战车之上,也可以轻易地击中箭靶八环之内的区域,更不用说是刘裕这么一个大活人了。 檀凭之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暗叫一声“不好”,他的声音脱口而出:“寄奴当心!” 八公山上,谢玄停止了拂琴,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刘裕的腾空而起,而身后的司马道子更是满头大汗,双眼圆睁着,这个平时从没见过打仗的王爷,这会儿也完全随着前方的战事进行,陷入了忘我状态,他紧紧地抓着身边的王国宝的手,指甲紧紧地掐进了王国宝那只肥手之上,痛得这个家伙龇牙咧嘴,却不敢再叫一声。 司马道子恨恨地一跺脚,黑脸之上,闪过一丝惋惜之色:“这家伙在干嘛呀,飞到空中当靶子吗?太可惜了,这么悍勇的将士!” 谢玄的声音突然响起:“不,王爷,刘裕是谋定而动的,且看他如何大杀四方吧,无终!” 侍立一边的孙无终沉声道:“玄帅,末将在!” 谢玄低下了头,莹白如玉的手再次抚起了琴 ,琴声变得高亢而激烈,伴随着谢玄的一头披乱长发顺风而舞:“现在开始记,刘 裕杀了多少敌军!杀十个叫大杀特杀,杀五十个叫超神!” 几十枝弩矢,直接飞向了在空中的刘裕,四面八方而来,射向了刘裕身上的各个部位,不少秦军的弩手已经开始抄着手中的弓弩,开始欢迎雀跃,他们似乎看到了在接下来的一瞬间,这个该死的,在战场上拉风耍帅的晋军,就会给几十支弓箭弩矢穿透,然后象一只中箭的苍鹰一样,从空中落下,再被奔驰的战车碾过,化为一团铁甲包裹的血泥,甚至有些脑子比较快的家伙开始后悔了,要是这样射死了,那算是谁杀的?千万钱,国公这些好东西怎么分呢? 刘裕在空中哈哈一笑:“来得好!”他的右手变魔术般地抄起了百炼宿铁刀,而左手从背上一掀一抓,大红披风顿时抄在了手上,所有人只见眼前一花,也不知刘裕是如何运作的,左手的大红披风,顿时就挂到了宿铁刀头,远远看去,好像是凌空抄起了一面大旗! 所有人的嘴巴,都随着刘裕的这个动作,张得大大的,无论是晋军还是秦军,从战士到擂鼓的力士,再到搬运武器的辅兵,甚至是给抬下的伤员,全都看向了飞在空中的刘裕,只见他的右手突然飞快地舞动起来,手中的宿铁刀,如风车一样地旋转起来,而刀头的披风,则顺风而鼓,张开到五尺见方,仿佛是一床巨大的棉被,在空中遮天蔽日,把刘裕的身体挡在了其中。 击上这面披风的弩矢,箭枝,如同被施了魔法一样,在巨大的旋转力度之下,竟然不能透布而入,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住了,三十余支弩箭,居然就这样纷纷钉到了刘裕的披风之上,无法入甲半分。 只有在晋军这一边的将士们,才终于看得清楚,原来刘裕的披风内侧,居然镶满了密密麻麻,如同鱼鳞一样的精钢甲片,一些弩矢的矢头,分明地镶在了甲片之上,却是无法再向前透出半分,外人看刘裕舞披风是轻描淡写,但只有穿着这些精钢甲片的战士们,才知道这一披风的甲叶,起码有二十斤重,方能挡这箭矢攒击! 刘裕在空中放声长啸,方圆百步之内,所有人的耳膜在剧烈地鼓荡着,如同天籁:“挡我者死!” ===第五百五十章 斜盾槊林破战车=== 刘裕的手中刀柄一抖,披风凌空坠落,而他的身形,如大鸟一般地掠过了面前的那辆御手给钉死在木板之上的战车,看呆了的那个戟士甚至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只觉得脖子一凉,刘裕的身体已经掠过了他的身边,带着呼啸的风声,一闪而过。 他很想回头去看这个神一样的男人,只是这一转,脑袋却突然从脖子上的一道血线落下,转过一百八十度,只看到刘裕的身体重重地踏到了地上,他的脑子里飞快地飞过四个字:“好快的刀!”就两眼一黑,啥也看不见了! 八公山上,司马道子等人全都如给施了定身法一样,立在原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孙无终的声音平静中带了一分激动:“一个!” 失去了御手和戟士的这辆战车,仍然是疯狂地前奔,直冲向了刘裕身后的那个小队,刘毅咬了咬牙,他的耳边回荡着测距手声嘶力竭的叫喊声:“敌距,十步!” 刘毅双眼圆睁,大吼道:“都回过神来,顶住!” 所有的晋军将士全都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不是观众,而是亲临战场的战士,刘裕杀得再爽再帅,也不可能帮自己消灭掉这几十辆横冲直撞的战车,归根结底,自己的命运还是要由自己来掌握。 刘毅的手握成了个拳头,高高地举着,一如刚才的刘裕,他的双眼圆睁,嘴里喊着:“稳住,稳住!” 对面的战车以五十多公里的时速向着这个三角形的晋军小队冲了过来,四匹铁甲战马那圆睁的双眼里的每一根红色血丝,都看得清清楚楚,刘毅突然厉声大吼道:“破!” 小队的队形突然变化,原本顶盾举槊的士兵们,紧紧地靠在了一起,身形下蹲,盾牌也从直顶变成了斜向上的倾放,二十多面盾牌组织的侧面,顿时变成了一个斜线的坡面,迎向了那战马边的车轮。 “”地一声巨响,战马呼啸着从小队边的空隙冲过,即使是这些狂奔的战马,也知道那些尖尖的长槊最好不要去硬撞,加上刘毅是一个人在队伍最前,受力面最小,而每个队之间都隔出了十余步的空隙,专门放这些战车冲过,没有了御手的战车,从侧面穿了过去,而那掉了脑袋的戟手所拿着的大戟,横在车的栏杆之上,划过了晋军盾阵的上方,带起一阵呼啸之风,甚至隔着几寸,把一些战士的头盔之上的红色盔缨迎风割断,远远看去,晋军的小阵之中,一片红色飞舞,夺目耀眼。 八公山上,司马道子讶道:“这,这就是战车的威力吗?那战车一冲过,我军战士就给如茅草一样割裂吗?太可怕了,那是我军战士的热血啊!” 王国宝谄笑着说道:“是啊,这胡人的铁骑战车,还是厉害,我军战士以血肉之躯对抗,怎么能行呢?谢镇军啊,你这好不容易训练出来的北府猛士,今天怕是要伤亡惨重了,我看了都为你可惜呀!” 谢玄一言不发,继续闭眼抚琴,将军破的曲调,高昂激烈,时而急转之下,即使不是在战场上,也可以听出那曲中的肃杀金戈之气,一边的北府军将领,负责护卫谢玄等人的田洛说道:“王爷,王尚书,请你们看仔细了,那飞扬的只不过是红色的盔缨,并非我军战士的鲜血,他们现在蹲在地上,斜举盾牌,敌军大戟并不能伤到他们!” 司马道子的脸色一变,放眼看去,果然,几十辆战车冲过了晋军的这些小队的侧面,戟士们在疯狂地挥戟抡击,却只是击中了这些盾牌,无法对盾后的战士造成伤害,而那车轮则重重地碾过这些盾牌的侧而,如同驰过了那些小山坡的侧面一样,看起来象是半个车子凌空飞行了。 司马道子的双眼一亮,黑黑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孤看明白了,我军这是斜着顶车轮,卸去这战车的冲力啊!” 田洛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正是我军平时克制战车的操练,面对战车的冲击,正面硬顶是顶不 住的,再强的战士,哪怕是刘裕,也会给撞飞,毕竟是千斤之力的正面狂冲,非人力所能当,所以,对付战车,就得这样,斜盾去顶他们的车轮,然后…………” 他的话音未落,远方的刘毅突然吼道:“起!” 所有的这个小队的军士们齐声呐喊,侧面的盾牌手们猛地从地上弹起,臂上的肌肉一阵剧烈地隆突,竟然生生地把这辆高速飞驰的战车,一侧的车轮高高地弹起,连带着整个车身,都直接向空中飞去。 四匹狂奔的战马,猛地给这大力一冲,本能地向着侧面倾斜,而车身在被顶起之后,也因为这股大力,发生了侧翻,那杆掠过战士们头顶的大戟,冲天而起,向上飞出了六七米的距离,再重重地落下,“咣当”一声,砸到了地上,与此同时的,是整辆战车,连同那四匹战马,也直接翻倒在地,车上唯一还活着的那个弩手,口吐鲜血,摔到了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晋军小队中发出了一阵欢呼之声,刘毅飞快地跑了出来,奔到那个秦军弩手的身边,重重地一盾砸下,直取这弩手的脖子,只听“喀喇”一声,这弩手的脖子,竟然被这面大木盾生生砸断,盾边包裹着的铁皮,如同锋利的刃一样,直接把这脑袋象西瓜一样地切下,鲜血喷出,把这脑袋直接冲出去了三五步。 刘毅抄起这个脑袋,重重地掷出,二十步外即将冲进另外的一个小阵的秦军战车上,一个正在挥戟抡击的戟手,直接给砸得一声惨叫,飞出了战车,刘毅大吼道:“就是这样,斜顶,掀车!” 吼完之后,刘毅看向了前方,烟尘之中,只见刘裕的身影在飞快地奔驰着,跳跃着,刀光闪闪,飞过一辆辆冲过的战车,时而刀击,时而掷槊,目标无一例外地就是那些战车的御手,只这一会儿的功夫,就有不下七八辆的战车的御手,被刘裕击毙,一如八公山上孙无终嘴里那连珠炮般地数字:“七,八,九,十!刘裕正在大杀特杀!” ===第五百五十一章 天王红眼全线突=== 随着一辆辆的秦军战车呼啸着冲进北府军的阵形,绝大多数都是这样从小队之间的空隙处冲过,要么是被斜盾所掀翻,要么是被盾后伸出的如林矛槊所攒击,车上的弩手和戟士们往往直接给这些侧击的长槊击得飞出车子,落到地上,很快就给攒刺于地上,更有些倒霉的家伙,被掀翻的战车从空中落下,重重撞到,顿时就化为血泥,零落于尘,四十余辆战车气势汹汹的冲击,竟然就这样给化解于无形! 刘裕持刀,傲然而立,在他的面前,风尘已经散去,两里多外的寿春城下,护城河边,十里多宽的正面上,已经是人山人海,三百多辆战车一字排开,后面是密密麻麻,一眼看不到尽头的步兵,手持各式各样的武器,列于战车之后,摆开了阵势,而他们的眼中,却分明显示出了一丝恐惧之色,再也无复开战前的那种狂妄和不可一世。 八公山上,司马道子一脸的兴奋,看着远处的战场,笑道:“谢镇军,你训练出来的将士果然厉害啊,想不到这战车冲阵,也能给这样防下来,刚才可吓到本王了,真不知道如何能挡呢。” 谢玄停止了拂琴,睁开双眼,微微一笑:“王爷,其实秦军趁着烟尘大作进攻,就说明了他们的第一波攻击,乃是试探性的,所以我才会如此镇定,只靠着试探性的冲阵,不可能击破我军的防线。” 王国宝不服气地说道:“谢镇军,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为何你就认定这是试探性的攻击?” 谢玄一指远处的战场,说道:“象秦军现在这样的排列,在十里宽的正面上排出几百部的战车,才是应有的水平,要是这样全力冲击,不会是趁着烟尘满天的情况,而一定会趁着光天化日,全面地发起突袭,因为战车太多,太密,在烟尘里冲击,就会相互撞击,而且这种战车冲阵,最讲气势,给别人看到这种千军万马还来不及呢,哪会裹在烟尘里呢?” 司马道子信服地点了点头:“原来这样啊,果然这就是兵法。谢镇军果然厉害。那个前军将校,是叫刘裕的吧,他也看出这些了?” 谢玄微微一笑:“此人不仅勇悍,也算是熟知兵法,这些事情,他有自己的判断,刚才他主动前出,专杀这些战车上的御手,就是让他们的战车失去控制,无法直接冲撞我军的小队,而我军的这些小队,变成楔形而非线列,也是为了尽可能地避免被敌军的直接冲撞。” 说到这里,谢玄一指战场之上,有六七个给撞得七零八落,战士的尸体散乱满地的阵列,一些浑身浴血的士兵,正咬牙切齿地把那些刚刚碾压过自己同伴的战车上的秦军士卒,从已经撞毁的战车上拖出,刀槊齐下,剁成血泥,连首级也不要了。 谢玄叹道:“即使是列了阵,给战车这样正面撞上,也难逃这样的结果,毕竟人力再强,不可胜过这巨大的冲击,敌军的试探进攻,战车之间相隔数十步,后面又无大批步骑跟进,所以我们可以散开阵形,以缓解敌军战车冲击,以最小的代价来消灭敌军。” 司马道子一直是面带微笑地听着,突然,他的脸色一变,看着对面的战场,说道:“可是现在秦军有这几百辆战车,都是这样密密麻麻地相连,后面又跟了这么多的步兵,要是这样全面冲过来,只怕我们现在这样分开也无法抵挡啊。” 王国宝得意地笑道:“王爷英明,一下子就看出了危险。谢镇军,你难道是想把这几千忠勇的将士都扔在河对面,让敌军的铁蹄与车轮去踩踏吗?快想想办法救救他们吧。” 谢玄微微一笑,眼中神光一闪:“不必着急,本帅自有良策,可破秦军,刘裕知道应该怎么做。秦军势大,兵力超过我军数倍,现在我军若是全面渡河,只会陷入苦战,只有将之彻底击溃,趁胜追杀,才能一战定天下!” 王国宝 冷笑道:“彻底击溃?就靠这几千人马?谢镇军,我真不知道你是何来的自信,敢说这话!” 谢玄缓缓地站起了身,看向了前方,千军万马前,那个提刀傲立,山岳一般的男子,眼中闪过一丝骄傲之色:“我的自信,来源于我亲手训练出的猛士,刘裕,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 寿春城头,苻坚一脸阴沉,看着远处的晋军阵列,四十余辆战车的残躯在战场上堆得到处都是,而无论是车上的军士还是拉车的战马,都已经被北府军刀槊齐下,杀死于地,晋军的欢呼之声,此起彼伏,一浪浪地袭来,而在战前气势冲天的秦军几十万军队,这会儿却是鸦雀无声,兔死狐悲,物伤已类,很多人的眼神中,都透出了恐惧,开始四下寻找退路了。 慕容兰的声音平静地响起:“天王,卑职以为,今天的战况不利,也许现在,您应该考虑退兵之事了。” 苻坚咬着牙,头上的汗珠一滴滴地落下,自他成年以来,带兵作战无数次,但今天这样地绝望,却是前所未有,甚至当年在长安城外大败于桓温之手时,也没有象现在这样的感觉。他恨恨地说道:“退?你让孤往哪里退?几十万大军,在这敌前想要退兵,那就会是山崩一样地灾难。再说了,现在孤还没输,晋军不过几千人马,孤就不信,战车冲击起来,步兵跟进,他们能挡得住!” 一边的权翼小地说道:“天王,你不是想以这些晋军为诱饵,引他们大军过河,加以消灭吗?” 苻坚气得一跺脚,恨声道:“现在哪还顾得了这个!传令,全军突击,不留一个活口,给孤彻底消灭这支晋军!” 苻坚的命令,很快被千百支鼓号传到了前方的苻融耳中,苻融咬了咬牙,冷冷地举起了手中的长槊,直指向天,他的声音沉稳而镇定:“三百辆战车突击,五万步兵跟进,有畏敌不前者,阵斩!” ===第五百五十二章 苻融上阵决死战=== 一阵又一阵沉闷而低沉的鼓角之声响起,秦军一线的战车兵,一个个拉下了铁制的面当,御手们开始拉扯起马缰,挥起长鞭,让那些战马缓缓地开始前行,三百余辆战车,一字排开,相距不到十步,这个距离,晋军不管如何再次变换阵列,都不可能象刚才那样,分开横队,再从侧面或刺或以斜盾掀翻战车了,回复一线横队,正面硬抗,大约是唯一的选择。 苻融的神色冷峻,他手中的骑槊高举,而在他的身前,三百部战车之后,五万多各族步兵,已经缓缓地跟在战车之后,开始行进,与纪律严明,阵形严整的晋军步兵不同,这些来自于不同地区,不同种族,连语言也各不相同的异族士兵们,虽然如同潮水一样地前进,但是阵列却是完全散乱,苻融也懒得让他们列阵而前,这样乱哄哄地一团,手持刀斧圆盾,以跳荡兵,刀斧手的形式出击,反而更好。 毛当的眉头紧锁,低声道:“阳平公,我们这样一下子压上所有的主力,真的行吗?要不要用铁骑先冲一下敌军的侧面试试?还有…………” 毛当说到这里,一指十余里外,淝水沿线的另外两处战场,左军方向,谢琰的兵马已经有一万余人过了河,这会儿在河岸边展开,正在和石越的五万人马,打得有来有回,箭矢遮天,小队的步兵伴随着战马的冲击,来回冲杀,但前线晋军组织的一线横列,却如同钢铁森林一般,岿然不动,后面的晋军步兵,正沿着十余道架起的浮桥,源源不断地从南岸冲过来,暂时双方还是形成了一个均势。 至于右军那里,张蚝正带着万余步骑,在晋军的阵中来回冲杀,这位以勇武闻名天下的猛将,在双方战斗僵持了一个多时辰之后,终于按捺不住性子,带着自己手下的三千余铁骑,从侧翼发起了突击。 对面谢石和桓伊所部的右军,本就是八万晋军中战斗力最弱的一支,并非经过了严格训练的北府军,虽然这些以京城宿卫军和豫州西府军为主的部队,也算得上是装备精良的精锐,但是在张蚝那支纵横天下,征战南北的铁骑冲击下,仍然是不能抵挡,侧翼被冲开了口子。 秦军三千余铁骑,在晋军阵形之中左冲右突,搅得原来严整有序的阵形,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即使是桓伊站在大帅旗下,指挥着亲卫部队一次次地反击,仍然无法阻止张蚝的冲击,至少有三十余名晋军骑将,被张蚝一人挑于马下,眼看晋军右军,已逞不支之势,全军崩溃,亦在半个时辰之内的事。 苻融点了点头,沉声道:“是的,我军左军相持,右军即将取胜,不过,决胜的根本还是在中军这里,张蚝在一个时辰内不可能帮上忙,我们如果再不攻击,刘裕这里若是再次得到了增援,战机就会失去,三百辆战车冲击这五千晋军问题不大,但要是晋军的数量增加到两万以上,就没那么容易冲下了。” 说到这里,苻融一指浮桥之上,一面大大的“刘”字将旗下,紫面长髯的刘牢之,正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千余步骑飞快地冲过浮桥,秦军的投石车仍然在不停地发射,在淝水之中不停地掀起阵阵浪花,溅得这些晋军援兵满身都是,却无法阻止他们前进的脚步,哪怕半步。 苻融的眉头一皱,说道:“这个紫面大将,好像就是晋军什么老虎部队的总指挥,鹰扬将军刘牢之,而他身边的那条大汉,应该就是他的那个以勇武见长的儿子刘敬宣,虽然这批晋军过来的不多,只有两千人不到,但刘牢之亲自动了,应该是他手下的精兵,看起来,晋军是打算发起全面的突击了。” 毛当微微一愣:“不可能吧,才两千人过来,加上刘裕现在的人马,也不超过七千人,难道只靠这七千人,就能战胜我们几十万大军?” 苻融叹了口气:“我军十万以上的部队分散在两翼,正面不过十余万人马,还 有七八万人在护卫天王,以现在的情况看,并没有绝对的优势,想那梁成,五万大军,阻水列阵,不也是给五千晋军击溃了吗?我看这刘牢之是想把那夜的事情再来一次,一个刘裕已经是勇冠三军了,要是再加上这两千生力军,当先猛突,只怕我军前军的五万步兵,也挡他不住!” 说到这里,苻融的眼中冷芒一闪:“所以现在绝不能有别的想法,战车只有在突击的时候才是利器,若是让敌军反冲击,不仅速度无法发挥,还会阻止后面步兵上前厮杀的通道,传令,放弃弓箭和飞石的攻击,铁甲战车全面冲阵,与敌接触之时,所有投石车全面轰击敌阵,不得有误!” 毛当的脸色一变:“阳平公?你是认真的吗?我军的战车冲着阵哪,这时候飞石攻击,难道这三百部铁甲战车不要了吗?” 苻融冷冷地说道:“若不是冲阵时发射投石,只怕晋军以大盾木排防护,我军也伤不到他们,前几次冲击之前我军都以箭雨飞石攻击,却是收效极微,毛将军,这支老虎部队,是晋军的头等精锐,刘牢之,刘裕这样的将校,是万中挑一的虎将,不管我们损失多大,只要能把这支晋军消灭,就是成功!” 毛当咬了咬牙:“谨遵阳平公将令,末将愿意领兵出战,必取刘牢之,刘裕二贼首级!” 苻融的眼中闪过一道冷芒,他缓缓地拉下了面当,策马而前:“不,这一回,我要亲自押阵突击,毛将军,你看守好后方的投石车和弓箭手,记住了,当我军战车冲入敌阵的时候,就全面攻击,以最快的速度,把矢石全部发射掉,因为,我的五万大军,会在战车冲阵之后就发起全面的攻击,打扫战场,不给敌军任何喘息的机会!” 毛当看着已经骑出几十步的苻融,以拳按胸:“末将在这里祝阳平公旗开得胜。” 苻融的声音随风传来:“大秦必胜!” ===第五百五十三章 寄奴一跪惊天地=== 苻融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前方两里之外,那个在战场上横刀傲立,山岳一样伟岸的身影,刘裕,正是刘裕,这会儿单手提刀,站在本方军阵前四十多步的地方,面对着秦军的千军万马,毫无惧色。 苻融咬了咬牙,看着刘裕的双眼之中,几乎要喷出火来,而他发现,这个男人的目光,也越过了自己面前的几万大军,直射向了自己,在那双冷厉而神光四射的眼睛里,苻融突然感到了一丝凉意,因为,那是一道道复仇的光芒。 刘裕的脑海之中,一遍遍地浮现起那个寿春城陷落的夜晚,杀声,火光,惨叫声,以及操着氐语与羌语的那些得意洋洋的声音,那些战死的寿春军民们最后圆睁的双眼,那一张张熟悉的脸,都如同过电影一样,在他的眼前掠过,最后,这些所有的情景,都定格成了一个画面,那就是骑着高头大马,在众多护卫的伴随下,策马入城的苻融,就和今天一样,在数万军中,这个秦国主帅,又一次和自己面对面了。 刘裕的嘴角勾了勾,他缓缓地抬起了左手,伸出大姆指,慢慢地划过了自己的喉咙,这个手势是京口男儿在战斗前,向敌人示意不死不休,必取首级的做法,几乎是全天下都通用,即使不用说一句话,所有人都会看清楚这个手势的意义。 苻融的身边,一名叫苻飞龙的将校恨声道:“大帅,此贼太过狂妄,末将愿出阵取他首级!” 苻融的神色平静,冷冷地说道:“他就是要激怒本帅,本帅才不会中了他的这些小计,传令,战车加速发起攻击,步兵跟进,本帅就不信了,这回他刘裕还能挡得住我们的攻击!” 刘裕在做完这个手势之后,把宿铁大刀突然往地上一插,向着秦军摊开了双手,整个胸腹之间,毫无防备,甚至所有人可以看到随着他的呼吸,前胸的甲片叶子一阵阵地摇晃,而日光照在这些精铁甲叶之上,闪闪发光,甚至刺得不少秦军将士,眼睛都难以睁开了。 刘裕的声音,操着氐语,随风而来:“苻融,今天我刘裕在此发誓,必亲手取你性命,你再多的手下也救不了你的性命!这是为寿春城那些死在你手下的军民,向你讨回的血债!灭胡,灭胡,灭胡!” 晋军的方阵之中,一波接一波的声浪响起:“灭胡,灭胡,灭胡!” 随着刘裕的这声大吼,他的身后,二百多名各队的队正,幢主们,纷纷上前,站在了刘裕的身后,相隔四五步,持槊顶盾,却又不是站成一个密集横列,看起来,是那么地怪异。 八公山上,司马道子奇道:“这刘裕是脑子不好使了吗?面对这战车的全线冲击,上去这二百多人,又不列阵,这是要送死吗?” 王国宝舔了舔嘴唇,今天他已经多次给谢玄羞辱了,就是脑子再不好使,也不敢再随便开口闹笑话,他看着刘裕,说道:“王爷,下官以为,刘裕可能是想再次象刚才那样,以跳跃方式来击杀那些战车的御手,这二百多人,看起来都是精兵锐士,也应该是做同样的事情吧。” 司马道子不满地勾了勾嘴角:“胡说些什么呀,王尚书,你看这回的战车之间距离如此之小,后面还有大批的敌军步兵跟进,怎么可能象刚才一样在战车间跳来跳去而不受伤害呢,定是有别的战法。” 说到这里,司马道子的黑脸转向了谢玄:“谢镇军,你就说吧,刘裕这回又有什么破敌良策?啊,不,应该是说,这些战法是你布置的,对吧。” 谢玄微微一笑:“容我先卖个关子,王爷,这个战法还真的是刘裕自己想出来的,我听了以后都大吃一惊,不过,应该会有奇效,你很快就能看到刘裕的打法了。” 说到这里,谢玄扭头看向了孙无终:“到现在为止,刘裕杀了多少个?” 孙无终平静地说道:“二十七个了,还没超神。” 谢玄 笑着长身而起:“应该快了。不过,我想有个人会跟他比一比哪个杀敌更多的。” 寿春城头,苻坚的眉头紧锁,看着本方的战车已经开始慢慢地加速,车轮随着马蹄的奋飞,越转越快,而那响动之声,也是渐渐地腾起,烟尘腾起,杀声震天,离着前方的刘裕等人,已经不足一里之距,而身后的大批步兵,也开始全速地奔跑,发出野兽般地嚎叫之声,从这里居高临下地看,仿佛一大波黑压压的浪涛,冲向对面一道浅浅的堤坝,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不觉得有任何给阻挡住的可能。 苻坚喃喃地自语道:“刘裕,他在搞什么鬼?” 说到这里,苻坚突然扭头看向了一边的慕容兰:“慕容都尉,你在北府军的时候,是如何训练对付战车的,就象这样吗?” 慕容兰的额头也是沁满了香汗,粉拳紧握,完全看得入了神,甚至第一遍没有听到苻坚的话,直到苻坚抬高声调再说了一遍后,她才反应过来,刚要开口,苻坚就摇了摇头:“罢了,看你这样,应该也不知道刘裕有什么办法,孤就不信,刘裕这血肉之躯,真的可以硬挡战车的突击!” 他的话音未落,远处的刘裕,还有身边的二百多名同伴,突然同时扔掉了手中的盾牌,整齐划一地全都跪了下来,四肢伏地,抬头看着对面的秦军战车,已经不到二百步的距离。 苻坚吃惊地张大了嘴:“这,这是何意?刘裕,刘裕难道是要投降我军吗?” 慕容兰这回也是杏眼圆睁,不自觉地素手掩住了樱口,几乎要叫了出来,难道,难道刘裕真的要投降了吗?可是就算真的想降,这么近的距离,冲起来的战车也根本不可能停下啊,势必会将前面的所有人,碾成一片血泥! 战车之后,苻融先是一愣,转而大笑了起来:“刘裕,你这是干啥?跪地求饶吗?太晚了!碾死这些蝼蚁!” 刘裕突然抬起了头,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微笑,而手里拿了一样东西,变戏法似地往身上开始套:“苻融,你完蛋了!” ===第五百五十四章 猛虎杀阵如卷席=== 随着刘裕的话音顺风飘来,在传入还在一脸笑容的苻融的耳朵之前,这两百多名晋军军校们的手里,都多出了一样东西,黄白相加,毛绒绒的,就往身上套了开去,几乎是一瞬间,这趴在地上的两百多人,就披上了这毛绒绒的东西,是一套完整的兽皮,而盖在脑袋上的,则是一张有着血盆大口,尖牙利齿的脸,碧绿的眼睛闪闪发光,而最有标志性的,则是额头上的那一个“王”字形的花斑纹。 所有秦军将士的嘴齐齐地张大到合不拢了,几乎是变魔术一般,眼前的两百多晋军,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两百多头老虎了呢?伏于地上,张牙舞爪,而虎啸之声,迎风而来,随时就会扑向自己那三百辆战车的驱使战马! 不仅是人,连战马的眼睛都瞪得大大的,虎是百兽之王,即使是奔腾的骏马,看到老虎,也是魂飞魄散,而且战马没有人这么高的智力,即使是最笨的秦军士兵,这会儿也应该看出来,这些不是真的老虎,而是刘裕等人在身上披了虎皮而已,但是最聪明的战马也不明白这一点。 在它们看来,眼前就是一下子多出了两百多只老虎,基因里那被恶虎扑食,四分五裂的恐惧,一下子占据了这些马儿的脑袋,它们再也顾不得拉着战车向前冲锋了,全都齐刷刷地前蹄人立而起,然后转身而逃,任凭战车上的御手如何地抽鞭,拉缰,都无法阻止这些战马慢跑上哪怕半分。 求生的本能对于人和动物都是一样,再严格训练的战马,在猛虎们的面前,也失去了斗志,离这些可怕的丛林之王越远越好! 几十名御手就给这突然的转向,生生地从车辕上掀了下来,落到地上,然后被倒转的车轮重重碾过,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就变得血肉模糊,三百多辆本来看起来不可阻挡,一往无前的秦军战车,一大半都掉转了头,反而向着秦军后方的步兵阵线冲去,即使是因为御手的御术高超,暂时拉住没有回跑的二十多辆战车,也根本无法再向前半步,变成了御手在原地对着马儿的生拉硬扯。 刘裕哈哈一笑,长身而起,老实说,这个战法是他以前看兵书时学来的,当年春秋时期,晋国与楚国在城濮大战,晋军就是用这种战士身上披虎皮的办法,吓得楚国左军的战车的战马纷纷不战而逃,可以说兵不血刃地就取得了胜利。 而刘裕以前谈论军机的时候,跟谢玄曾经谈及此战,当时东晋的朝廷内库之中,正好有几十年前,辽东慕容氏还作为晋国臣子时,进贡的五百张虎皮。 据说睡在这些虎皮上面,有活血化淤,壮阳补气之功效,谢安的长兄谢尚,当年北伐中原时曾经夺回传国玉玺,使东晋天子不再是白板天子,是以得到了赏赐,以三百张虎皮作为谢家此功的封赏。 谢玄当机立断,以这三百张虎皮分给前军的老虎部队,用于在战场上与敌军铁骑或者战车部队大规模相遇时使用的杀手锏,那夜在洛涧之战时,由于是夜战,加上梁成的骑兵没有发挥作用,是以未用此物,今天,在这淝水战场上,虎皮终于起到了奇效! 但不管怎么说,趴在地上,直面几十步外的敌军战车,那胆量不是一般人所具备的,刘毅在敌军第一次四十多辆战车冲击时,就顶不住巨大的精神压力,想用虎皮了,但刘裕却判断,敌军只是试攻,而且后面无步兵跟进,即使用了虎皮,吓退敌军前部,也不可能造成太大的杀伤,可是现在,秦军全线出击,以战车打头阵,后面跟着海量的步兵,这时候敌军的战车倒退,不仅不会对本方造成损失,反而会是成为秦军步兵们的恶梦了。 刘裕的笑声也鼓舞了身边的同伴们,所有战士们全都从地上弹了起来,披着虎皮,抄起百炼宿铁刀,刘裕的豪气干云,挺刀直指对方的前线,大吼道:“北府军,散开阵形,放手大杀吧,让咱们手中的 钢刀,痛饮胡虏的鲜血,杀啊!” 刘裕的话音未落,向靖那蛮牛一样的身形,就从他的身边冲了过去,一百多步外,惊天动地的惨叫声与冲撞声已经响成了一片,秦军的铁甲战车,以可怕的速度与冲击力,直撞上了后面跟进的秦军步兵大队。 密密麻麻,如同蚂蚁海一样的秦军步兵阵线,几乎没有任何散阵与躲闪的空间,这不到十里的正面,几百辆战车不停地冲进秦军的人海之中,撞倒一片片的步兵。 战车轮子外的木轴之上,挂满了秦军的断臂残肢,血流遍地,而那些因为恐惧而疯狂奔驰的战马,这会儿被血腥味道所刺激,更是双眼如血,奋蹄如飞,嘴里喷着血沫,拉着战车,冲倒,碾过前进路上的一切障碍! 为求生存的秦军步兵,也顾不得是敌是我了,抄着手上所有的兵器,无论是刀还是槊,疯狂地砍杀着冲向自己或者是从自己身边驰过的战车,浓重的血腥味道,弥漫在整个战场之上,连腾起的烟尘,也变得一片血色了。 苻融整个人都陷入了蒙圈的状态,他甚至忘记了自己置身于战场之上,直愣愣地就看着前方,一动不动,直到毛当的声音在他的耳边炸响:“阳平公,阳平公,你快醒醒,你快醒醒啊!” 苻融这才回过了神,他看着一边,毛当那满头大汗,一脸惊恐的脸,突然想到了什么,大吼道:“混蛋,你的飞石呢?为什么不砸啊!” 毛当哭丧着脸:“阳平公,兵败如山倒,还砸什么啊!趁着前方敌军还没杀到,咱们快回城去护送天王突围吧。” 苻融厉声吼道:“不行,现在一步也不能退,传令,擂鼓,所有军队转身向前,有后退者,斩!” 他的话音未落,突然,在后军的方向,传来一声大吼,紧接着是千百个声音同时吼响,操着各种各样不同的语言,氐语,汉语,鲜卑语,羌语,匈奴语,羯语………………,但所有的语言都是一句话:“秦军败了,快逃命啊!” 八公山上,谢玄平静地长身而起,也不看在一边喜极而泣,狂叫喝彩的司马道子与王国宝,对着身边的传令兵冷冷地说道:“传令,出动狂战士,全军突击,目标,苻坚的首级!” ===第二百七十七章 暗箭地刺痛击虏=== 刘裕登上了寨墙内的箭塔之上,三十多个箭塔,一字排开,所有的士兵都隐身于塔墙之后,手里拿着三连发的步兵弩,一边不时地掩着鼻子,或者是干脆把脖子下的围巾捂住嘴脸,以抵御这些匈奴兵的恶臭,一边心跳在加速,双目炯炯,都盯向了刘裕的那个箭塔方向。 刘裕的鼻翼在微微地抽动着,可以通过这股子臭气的浓度,来估算敌军前进的距离,二百步,一百五十步,一百步,匈奴兵们的吼叫声混合着那股子臊味,越来越近,早已经过了刘裕所部弓弩的杀伤范围,而站在第一排的匈奴兵,那些坑坑洼洼,到处被日光照晒地脱了皮的脸,也变得清晰可见起来。 檀凭之在低声地数道:“七十步,六十步,五十步。”说到这里时,他抬头看向了刘裕,声音有些发抖:“寄奴哥,五十步了。” 刘裕看都不看他一眼,低声道:“我说了多少次了,军中只叫将军,不许叫寄奴哥,瓶子,三十步再打!” 说话间,这些匈奴兵们发一声喊,从小跑突然变成了全速冲刺,二十步左右的距离,一瞬即至,可是没有人意识到,他们越过了地上看似无意倒着的一根草叉。 刘裕突然虎目圆睁,第一个从箭楼上跃起了身,手中的三连步兵弩连扣三下,顿时三发弩矢如流星一般地飞出,与此同时,箭楼之上升起了一面红旗,迎风飞舞,如同燃烧的火焰。 三十多个箭楼之上的士兵全部跳了起来,两百多人手中的连弩,不停地发射着,密集地倾泻在这些匈奴兵的队列之中,几百只弩矢如同一片黑压压的风暴,扫过人群,把这些匈奴兵们如同谷子一般地割倒。 晋军的标准步兵弩,足有三石力量,在三十步的距离上,打这种无甲或者轻甲的步兵,一矢足可以洞穿两人以上,密集冲击的匈奴兵,被这些弩箭清洗,惨叫声连连,血光不停地浮现,前头的一两百人瞬间就倒了下去,还有些人已经给洞穿胸腹,连肠子都在流,而身子仍然凭着惯性在奔跑着,直到冲出五六步之后,才一头栽倒在地,流血气绝。 刘裕迅速地打完三连步兵弩后,转身就从身后再次抄起一架已经上了矢的弩,对着散乱的敌群又是一阵发射,后面刚刚伏地后起身的匈奴兵们,再次发出阵阵惨叫之声,一群群地倒下,很多人转身向回跑,却仍然被这些士兵们的连弩所伤,后心给钉满了弩矢,直接打穿身体,血染的羊皮破片,在空中飞舞着,混合着人体的各种肉块与小块内脏,洒得整个战场到处都是。 都颜的脸色阴沉,身边的赛巴达的声音都在发抖:“大酋长,这,这至少是有一两千强弩手啊,不然,不然哪有如此威力的连射?我们怕是要中埋伏了,还是快退吧,要不然,要不然只怕退不回去啦!” 都颜咬了咬牙,吼道:“怕个鸟,他们是把所有的弓弩全在这一次用光了,想要吓退我们,老子偏不上当,给我吹号,骑兵冲上去,用套马索把这些破栅给拉了,冲进去,放手大杀!” 随着都颜的命令下达,原本散在两侧的匈奴兵游骑,开始发出了一阵凄厉的胡哨之声,纷纷上前,他们在马上射出一的箭雨,攻向了那些箭塔,凌厉的箭矢顿时就把箭塔之上的木板射跟跟刺猬一样,足足打光了平均每人五部连弩弩矢的射手们,全都只能趴在箭塔之上,偶尔有些人站出身去向着箭塔外的匈奴骑射击,却总是给这些箭枝射倒,惨叫着跌下箭楼,一命呜呼。 刘裕的神色平静,这会儿的他伏在箭楼之上,两层木板加上内外两层熟牛皮,让他所在的这个箭塔非常安全,嗖嗖的箭枝不停地从他的头上飞过,他却是无动于衷,仍然是一动不动地从那个小观察口,看着外面的情形。 刚才第一波进攻的匈奴军长枪兵,在五轮的弩矢打击中死了三 四百人,剩余的人都趴在地上装死不敢动,这会儿看到寨墙处的箭塔不再放箭,纷纷站起了身,很多人举枪冲到了寨外的栅栏处,对着这些栅栏就是一阵乱桶乱刺,还有些胆大的更是干脆扔了长枪,去拉这些木栅,想要拉开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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