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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 他们向来无所不用其极。 栖迟默不吭声。 伏廷看她一眼,问她:“想拿回来?” 她自然想,否则就不会放话一根羊毛也要带回去,可对眼前情形很清楚,轻声说:“我们只有两个人。” 他沉思一瞬,说:“可这两个人是北地的大都护和大都护夫人。” 栖迟不禁看向他。 他指一下那里:“既然是北地的东西,为何你我不能拿回来。”说完拉她一下,“走。” 第五十六章 天一点一点亮了起来。 商队连人带畜的在原地一直休整到此时, 才终于有人动了。 在胡人的看管下, 几个商队里的人自后方的木栏车里取了草料,挨个将这批牲畜幼崽饲喂了一遍。 其余的人都无声地站了起来。 不远处, 一片坡地下,两道紧贴的人影正看着那里。 “他们好似要上路了。”栖迟轻声说。 伏廷为防有险,俯下身时将她罩在了身下, 在她耳边嗯了一声。 看了眼胡人们面朝的方向,毫无疑问, 是要将商队赶回古叶城去了。 一直待到此时,他们也休整了一番,顺便将那头的情形都看清了。 商队前后左右的胡人都带了刀, 剃头,只留一条侧辫,那是靺鞨武士的装束。 说明这些胡人应当是古叶城中的靺鞨兵, 兴许是被突厥操控来做了拦截的事。 靺鞨兵虽算不上能征善战, 但对付人手不够的商队,已是绰绰有余。 伏廷坐起, 抓住栖迟的手,往她手心里塞了柄匕首, 盯着她:“就按我们方才定好的做, 怕吗?” 栖迟握着那柄匕首, 听着耳边他低沉的声音,不能说毫无畏惧,毕竟在逃出了古叶城后, 还未逃开危险。 但那些人出自她的商队,也是她的责任。 她低低说:“怕也要试试。” 伏廷看着她的侧脸,声更沉了些:“放心,你应当用不上它。” 栖迟不禁转过头,就见他自身后拿出了准备好的长弓。 他将弓握在手里,箭袋放在一侧,两眼沉着地在她脸上看了一眼:“有我在你就用不上它。” 听了这一句话,又见到他这样的架势,栖迟顿时心定了许多。 天上忽而传来一声鹰啸声,伏廷抬头看了一眼。 栖迟看他抬头,便也跟着看了一眼,问:“怎么了?” 他看了两眼,低头想了想这附近一带的地形,就连居住了哪些部族也了如指掌,又看一眼泛蓝的天,说:“再等一等。” …… 片刻后,天彻底亮起。 忽来一句胡语呼喝,商队就像是一条凝滞的长龙,拖动了沉缓的身躯。 若非胡人众多,将商队前后围得水泄不通,看起来他们真的就只是在这里休整了一宿,不像是被拦截的。 最前方,那个独眼走了出来,抹着卷曲的络腮胡须,脸上还带着惺忪的睡意,强打着精神准备领路。 正要出发,忽的,有个胡人喊了句什么。 独眼闻声,惊觉地看过去,就见远远有一人走了过来。 那是个穿着圆领袍的中原人,纵然衣袍宽大,一路走近,衣带当风,行动间也遮掩不住其身姿纤秀窈窕,何况脸上还以一块白帕子做面巾遮掩了大半,只露出了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 于是任谁都看得出来,这是个女人。 商队正要上路,却忽而冒出了个如此打扮的女人来,难免惹人奇怪,那群胡人当中有人用汉话喝了一声:“什么人!” 对方站在一丈开外,说:“点儿。” 问话的人没听懂,持刀相对。 独眼拨开人走出来,看她那身衣摆已然脏污的圆领袍,越看越熟悉,再听这声音,脸色一变:“是你!” 是栖迟。 她拢着手站在那里,对他的脸色视而不见,平静道:“点儿过路,山门开否?” 这一句,是买卖场上的黑话,所谓点儿,指的是愿出钱的主顾。 她在问:她是来谈买卖的,可愿谈上一谈。 独眼也是混迹买卖场上多年的人,汉话里就属这些话是听得最多的了,自然是听懂了,只是莫名其妙。 他看了看身后的商队,又看了看这前后左右,只见到她一个人,上下打量她,龇牙笑起来:“开了山门遇海冷,点绝!” 海冷指兵,他现在可是带着兵来的,就凭她如今孤身一人,又是个女人,居然敢空手前来,真是不要命了。 这里可不是他那间酒肆了,还能任由她猖狂得起来。 栖迟看了一眼周围的那些持兵的胡人,缓缓道:“孤草头行江,杵门子不敢收?” 意思是何不先听听她的买卖是何呢?反正她也只是孤身前来,难道他们这么多人还怕她一个女人不成? 还是说有钱赚他还不想赚? 独眼看了眼周围云里雾里的靺鞨兵,翻白的那只眼转了转,心想听一听也无妨,反正此时不必怕她了。 “开。”他回。 栖迟点头,指一下天:“至密埝,二道杵。” 独眼胡须一抖,变了脸色。 她指的是天,话里的密埝却是指北面,说的是叫他带着商队改道,送入北地,届时会给他再翻一番的报酬。 “开否?”栖迟问得很认真。 这就是她和伏廷商定好的做法。 仅凭他们二人,也许可以将商队直接抢回来,但未必能安全送入北地,毕竟他们还在吸引突厥军的路途上,无法兼顾这么一大批人和牲畜。 既然如此,不如将这群拦截的人,收为己用。 让他们放弃回古叶城,而是直接护送商队回北地。 独眼胡须抖了又抖,想骂她疯婆娘。 栖迟却抢先又说了几句,皆是暗语—— 我们商号买卖大,你有数,倘若你愿做成这桩买卖,此后北地与靺鞨商号互通,两家互惠,可获长利。 我商号如此大的经营,你绝不用担心我食言,今日许诺,必然达成。 你早已说明得罪不起任何人,如此帮着突厥对付中原商号,已是与上邦作对,我是在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一连几句说完,她又问一遍:“开否?” 独眼心里盘算着,脸色数番变化。 说对钱不动心是假的,也知道这是家中原的大商号惹不起,背后的天朝上邦更是惹不起,若能安安心心做生意,长久获利那是再好不过的了,可突厥的刀已经架上脖子了,他能怎么办? 钱再重要,也比不上命。 他也回了几句—— 之前就劝你们离开,是你坚持要这批货,如今还敢回来,简直找死。 你自称是这支商队东家的屋里人,倘若我抓你送去给突厥人,我便是头功,没有如此做,就是不想得罪你们,早说了商队和货都留下,赶紧滚,还能留下一命。 怨不得我,要怨就怨突厥。 旁边有个靺鞨武士用靺鞨语问了句他们在说什么,已有些不耐烦了。 独眼知道不能耽误下去了,冲着栖迟冷笑两声,也顾不得打什么暗语了,直接道:“你个娘们儿不想死就赶紧走。” 栖迟话已说清,也不打哑谜了,声冷了许多:“我不计较你出尔反尔,已是大人大量。你当我一个女人敢站在这里,真是孤身前来?你有海冷,我有冷子点,还是个海翅子。” 冷子点是官,而海翅子,是高官。 独眼大惊,转着头四下望,没看见任何人,呸了一声,只当是被她骗了,毕竟这女人的手段也见识过了,他忙嚷起胡语,叫靺鞨兵去抓她。 忽听一声破风而来的轻啸。 一支飞箭射来,斜斜插入地面,离走得最快的一个靺鞨兵的脚步只有几寸,阻断了他们的脚步。 众人骇然,仓皇四顾。 看不见对方身在何处,便不知对方有多少人。 仍有不信邪的靺鞨兵冲上来,又是一支飞箭,射在他脚边,这下再无人敢随便动弹。 栖迟不动不退,站在那里,语调平稳地说:“看到了?我在路上遇到了我朝高官,已然报官处置,方才礼遇你不愿接受,莫要后悔。” 话音刚落,一声突兀的鹰鸣自空中传来。 她的身后,一人策马而出,马蹄猎猎,踏风而至,顷刻便到了眼前,一手持缰,一手按着腰后长刀。 他跨马一横,挡在栖迟身前,居高临下地看下来:“安北都护府行辖,何人敢造次。” 饶是一群持刀的靺鞨兵,听到安北都护府几个字还是不禁后退了半步。 独眼脸都白了,翻白的眼不停转动,连带脸上卷曲的胡须也一抖一抖个不停。 海翅子,莫非就是安北都护府里的? 但见只有这一人,他还是不信。 “何以证明你就是安北大都护?” 伏廷自腰后取下那柄刀,横在眼前:“问问你们当中可有兵龄五载以上的,不认得我的人,还不认得我的刀?” 队伍中已有几个靺鞨兵连忙跪了下来。 安北都护府足以叫突厥色变,何人敢小觑。 古叶城夹在中间,边境战起时少不得有人见过他出入战场,光是靺鞨自己也曾与北地交过手,后称臣纳贡,再不敢异动,有些阅历的稍微受些提醒就认了出来。 伏廷将刀一收,自腰间取出印信,朝他们一翻。 半个字没有,跪了一地。 这下独眼也连忙跪了下来:“大、大都护,小的该死。” 伏廷将印信收起,手按在刀上,冷声说:“敢拦截我北地商队,的确该死。” 独眼抖抖索索:“大都护见谅,并非小的敢如此行事,只因不得已而为之,古叶城全城都被突厥军占了,只消我们透露半点消息,家人便要一命呜呼,不敢有人违背。” “古叶城之事我已知晓,正是来解围的,已命斥候赶往靺鞨首府报信,必然会有援军赶至。” 这一句是实话,入城之前他已下令做了。 他拇指抵着刀鞘,铿然一声,刀出一寸,伴随着他冷肃的声音,如利刃封喉:“我朝使臣正出使靺鞨,你们是想先反叛?” 众人伏地不起,皆称不敢。 “那便照办。”他拇指一扣,刀回鞘中。 最终,还是独眼抬头,看了一眼被他挡在后方的女人,畏惧道:“实不相瞒,这笔买卖小的也动心,但就算安北都护府能解救了古叶城,眼下突厥大军就要过来了,我们只看到大都护一人,恐、恐怕抵挡不住他们,也是死路一条。” 栖迟不禁转头朝远处看了看,心提了起来,看向伏廷。 早在计划之时,他们便已猜到会有这一层,没想到真是如此。 伏廷也朝她看了一眼,收着下颚,冷冷说:“谁说我只有一人?” 独眼小心翼翼地看过去。 伏廷耳中听着四方动静,口中说:“我的人马上便至。” 刚说完,马蹄震震,当真有人而来。 栖迟循声看过去,一群跨马持弓的胡人从远处过来,尘烟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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