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那你点一个!”杨斌大手一挥,“点个腕儿够的!让他替你唱!” 卡座周围密密麻麻,任树灌了一杯酒,微醺,兴奋,一扬头冲着瞿燕庭嚷:“瞿编的腕儿够不够!” 瞿燕庭眼皮猛跳:“我不行,我唱不了。” “少来!”任树高声道,“瞿编来一个!” 瞿燕庭擦干的手心霎时湿滑一片,捧场的,起哄的,周遭激动的人声将他淹没。牵在嘴角的笑容那么单薄,摇头也像是欲拒还迎。 陶美帆亲自请他:“瞿编,来一首吧!” 杨斌在台上递出话筒:“瞿编,就当为我送行!” 陆文离得最近,觉出瞿燕庭神情微妙,不是尴尬,是一种近似胆怯和不适的状态。 莫非瞿燕庭五音不全,怕出丑?他愿意做骑士,奈何他不够资格。 瞿燕庭在满目期待中起身,这样欢愉的场合,老前辈亲自请他,他何苦扫兴,只能负着浃背的汗水扮一场落落大方。 瞿燕庭登上一尺高的理石台,接过麦克风,说着契合身份的漂亮话:“那我献丑了,庆祝杨老师杀青,希望以后再度合作。” 灯光黯淡,小光束缓缓地扫。 一段淅沥的雨声响起,前奏流淌而出。 瞿燕庭低垂眼眸,轻轻慢慢地开口唱:“还记得当天旅馆的门牌,还留住笑着离开的神态……” 当天整个城市那样轻快 沿路一起走半里长街 还记得街灯照出一脸黄 还燃亮那份微温的便当 剪影的你轮廓太好看 凝住眼泪才敢细看 粤语的《约定》,瞿燕庭清澈冷淡的嗓音唱出来,像湛蓝的天空里拉扯一条云线,缠绵,干净,久久不曾淡去。 陆文听得出神,忽略四周的光景,闻不到红酒的气味,手中的玻璃杯变得很轻。 无数画面从他脑海闪回,6206号房门,漆黑的小巷,第五棵树下朦胧的光,滚烫的粥,出租车窗上映照的侧脸……瞿燕庭在葡萄藤下微红的眼眶。 他什么都忘了。 一曲结束,掌声鼎沸,瞿燕庭磊落从容地走下台,而身后,衬衫凉凉地贴在背上,无人知晓他的狼狈。 任树喘匀了,接棒唱下一首,又涌起一波叫好声。 瞿燕庭没回卡座,避开人群朝外走,像一只落单的孤雁,他始终抓着陆文塞给他的口袋巾,抚过额头拭去一排冷汗。 他离开了宴会厅,匆匆地,甚至来不及拿回大衣,只想躲起来一个人待一会儿。 瞿燕庭拐入洗手间,进最里面的隔间内,锁住门,在马桶盖上坐下来。他弯着腰,双肘撑在大腿上,抬手捂住了眼睛。 他心绪颓然,指尖插/入发丝,将抓好的发型弄乱了。 皮鞋跟的声音很响,有人进来,止步在外面的化妆间,很快又出去了。洗手间内安静冷清,再无人进出。 整整四十分钟过去,瞿燕庭躲在隔间里,落了汗的身体有些冷,但一寸寸松弛下来,精神不那么紧张。 做个深呼吸,瞿燕庭开门出来,洗手,烘干,走到洗手间门后,他听见外面的说话声。 “不好意思,不能进去。” “不是维修,但真的不能进去……” “您去那边的洗手间吧,给您添麻烦了。” “真的抱歉,拜托去那边的吧……” 是陆文的声音。 所以无人进来并不是幸运……瞿燕庭拉开门,入眼是陆文堵在门外宽阔的背。他的胸口忽然很胀,滋味难鸣。 “陆文。”他叫他。 陆文转身,他有许多不明白,但什么都不问,避开一切会让瞿燕庭不舒服的话题。“瞿老师,”他直接道,“你想回派对,还是先走?” 瞿燕庭说:“我想先走了。” “好。”陆文没有征求意见,他既然追出来,就说明不放心,“我陪你一起。” 陆文不给瞿燕庭反驳的机会,随手一指:“我去取外套,在雕塑那儿等我。” 瞿燕庭道:“好。” 似乎怕人会偷偷跑掉,陆文见瞿燕庭握着他的口袋巾,拍拍胸前:“我等会儿要塞兜里,回来前,帮我叠成多角形。” 大厦顶层是极简风格,略微空旷,瞿燕庭立在雕塑下,认真地折叠手中的布。 等候不多时,陆文挽着他的大衣回来了。 两个人相距十几米,陆文向前走,无法判断靠近瞿燕庭的每一步究竟是对是错。 他明明应该躲,却选择了追。他应该置之不理,却接二连三地动摇心旌。 陆文难以控制,瞿燕庭孤坐在沙发上,站在灯光幽暗的舞台,落在熙攘的人潮里,此刻等在那一尊冷冰冰的雕塑下……都让他想起涌动的深蓝色池水。 瞿燕庭沉入池底,像一捧浸没水中消融的雪,让人想捧起来,又害怕抓不住。 陆文加快了步子。 最后半米远,瞿燕庭叠好了,迎接般迈出一步。 不待他把东西递上,陆文奔到近前,扬臂抖开大衣,将他紧紧地裹住了。 第35章 陆文把两片衣襟抓在瞿燕庭的胸口, 指关节碰到衬衫, 料子比他想象中还要柔软。十指松开,但未收回, 勾起轻盈的两条飘带。 怪不得大开角的领子漂亮, 凹陷的半截锁骨, 白皙的三角区,上下滑动的喉结, 全露着。陆文试图抽紧飘带, 拽了一下。 瞿燕庭以为他在闹,怨他幼稚:“你几岁了?” “风华正茂, 年富力强。”陆文手口协调, 一面自夸一面继续拽, “外面冷,把你的仙女小飘带系上。” 瞿燕庭消沉整晚,唇角终于大大方方地勾起来,让陆文的用词气笑了。他举起叠好的口袋巾, 怕散开, 便没易手, 亲自塞进陆文胸前的小兜。 穿好大衣,瞿燕庭把两条长飘带挽个结,无奈道:“装饰用的,遮不住什么。” 陆文一挑眉,合着这人明白遮不住?他得寸进尺地干涉人家穿衣打扮:“病才好,也不知道捂严点。” 瞿燕庭转移话题:“好巧, 咱们大衣都是黑色。” 太拙劣了,陆文抬杠:“还有更巧的,咱们俩都是男的。” 几句不着边际的浑话,似乎比隔间内的四十分钟更管用,瞿燕庭心绪缓和,抬手拢过散乱的发丝,将今晚的难堪一并抛到脑后。 两个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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