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没看见伤痕。 她拍着宁宁柔声安抚,宁宁小手勾着她的脖子,瘪着嘴喊了一声“小姨”。 苏南抱着宁宁走出厨房,“姐。” 苏静一下一下地切着菜。 “宁宁还小,你发火别冲她……” 切菜声一下停了,“我什么时候冲她了?我一根手指头都不会碰她。” 苏南抿着唇,半晌,抱着宁宁又出去了。 把宁宁放在沙发上,打开了早教机,里面咿咿呀呀唱歌。苏南拿了扫把过来,一边看着宁宁,一边给苏静打扫卫生。 中饭两个菜,一个汤,米饭水放少了,做得有点硬。 苏南拿蛋汤泡着米饭,喂宁宁吃了小半碗,然后开了一瓶养乐多。 宁宁抱着养乐多自己去一边玩,苏南跟苏静坐着吃饭。 超市里,苏母跟她简单说了现在苏静的情况。 苏静仍然固执不肯离婚,宁宁一岁多了,爬上爬下地闹腾,又太小不知道危险,得寸步不离地看着。苏静整个人精神状态极其糟糕,易怒又情绪脆弱。宁宁什么也不懂,看苏静发怒就哭,一哭苏静火气就更大。苏静不动孩子,就砸屋里东西。 苏母在超市上班,早出晚归,能顾及的也有限,她想让苏静离婚了出去找份工作,她把超市工作辞掉,换个清闲点的事,也能帮忙照顾宁宁。 “姐,”苏南看着宁宁,她正跪在沙发前翻着塑封的图书,手指点着上面的图画自己乐呵呵地喊“苹果”,“……你离婚吧,拖着不是事,别让妈为难……” 苏静“啪”一下把筷子掼在桌上,“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苏南再不说什么,埋头扒了口饭,心里发堵。 她没有站着,跟她一样,双脚都陷在泥淖里。 晚上,苏南收到陈知遇的语音电话。 宁宁在闹觉,苏静哄着她。 苏南说了句稍等,拿上钥匙,带上门,立在门口。 隔了一道防盗门,wifi信号瞬间就减弱了,往外走两步,那边传来的的声音就断断续续的, 她只能站着不动。 “老了,长途奔波累。” 苏南笑一声,“你不老,年轻着呢……” “在家?” “在姐姐家……” “你姐姐……” “还好。” 那边顿一顿,“……这儿天气还行,下回带你一起来。抽空,你先把护照办了吧。” 苏南面勉强笑一笑,“……嗯。” 楼道里灯亮了,上面传来脚步声。 视线里一片模糊,她揉了一下,才发现天花板上在落灰,掉进了眼睛里。 楼上的人下来了,苏南往旁边一让。 “陈老师,我姐姐在喊我,先不跟您说了。” 第27章 27 懦夫,连幸福都害怕,碰到棉花也会让他受伤,他甚至会被幸福所伤。 ——太宰治 · 苏南十月四号返校,临走前给苏静放了两千块钱。她在帝都实习拿的工资,除掉之前的租房和日常开销,以及开学之后奔波各地校招的旅费,也就堪堪只剩下这一点了。 好在每月有助研金,十一月学业奖学金也能发下来。 临走前,去超市找苏母打了声招呼,说了说自己的担忧,让苏母这一阵尽量多看着点儿苏静——她没工作,跟孩子两个人待在房里也不常出门,久了,兴许真的可能…… 节后,收到s司的邮件,说她通过了四面,进入下一轮面试。 苏南心脏噗通乱跳,屏着呼吸匆匆看完了,又跳转回去看邮件开头的“s(恭喜)”,好像自己一下子不认得这个单词了。 她想起与陈知遇十五号去w县考察的约定,要能带着s司的offer去见他,就再好不过。 像是暗昧的天色里终于又透出点儿光,回家一趟那种浑身无力的感觉,消退了两分。 十号终面,进入最后一轮,就剩下了她跟另外一个旦大的男生。 50%概率能进,再者,兴许两人都招呢? 跟hr聊的问题十分现实,薪资、职业打算、期望工作地点等。聊得很快,二十分钟结束。 之后便是等着出消息,三天时间简直度日如年。 s司的官网、微博、ins……已被她反反复复地翻烂了。s司中华区的总部在崇城,管培生要经历全球项目、总部培训、实习期等好几个阶段,花费大约两年时间之后,就能开始参与公司管理,第一年进去,就有15万的年薪。 不管是“崇城”,还是“15万”都刺激得她克制不住自己去想象,拿到offer以后会怎样。 写着论文,就会开始发起呆来,自顾自傻笑一阵。 她想,她会第一时间给陈知遇打个电话,先不要开门见山,要买个关子; 她会提前去实习,这样就能去崇城了; s司公司地址离大学城不算远,她兴许可以每天都能见到陈知遇; 白天工作,晚上写论文,遇到写不下去的地方,还能跟陈知遇请教; 她喜欢他的读书角,下一次想让他坐在单人沙发上,给她读个睡前故事…… 窗户关着,外面起了风,风声模糊,衬得宿舍里很静很安稳。 她没觉察到自己捏着笔,在作废的开题报告背面,一遍一遍写陈知遇的名字。 他名字真好看,也好听,一眼就忘不掉了。 邮件提示是突然弹出来的,苏南手忙脚乱的,丢了笔抓起鼠标点击一下。 与此同时,搁桌上的电话也跟着振动。 她一边接起电话,一边去看邮件内容。 电话里,苏母声音带哭腔,“南南,你能不能回来一趟……你姐她……” 苏南一愣,“怎么了?” “……把你姐夫找的那个女人砍伤了……在闹,要告你姐……” 电脑屏幕上,“sorry”、“failed”几个单词争先恐后地闯入她的视线。 脑袋一下空了。 挂完电话,关了电脑,苏南去直饮机那儿接了一杯水。 心里堵得慌,想去开窗户,电话又响起来。 她慌忙去拿,穿着凉拖的脚,脚趾在椅子腿上磕了一下。 电话里传来陈知遇的声音。 她捂着嘴一下挂断了,弯腰蹲下身捏住脚趾,疼痛扯着神经,眼泪不由控制地往下掉。 室友听见动静问了一句怎么了,她摆了摆手,一点儿声音也不敢发出。 桌上手机又响起来,她不敢再挂一次,怕他担心。 就拿手指死命攥着脚趾,感觉那痛仿佛被扯成了好多片。 她把泪憋回去,咳了一声,感觉自己声音正常了,拨回电话。 “……您给我打第一个电话的时候,手机不小心顺着床缝掉下去了,刚一直在掏手机……” 陈知遇笑一声,说她笨手笨脚,“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脚趾已经肿得得老高,指甲盖都乌了。 “没呢,我能出什么事……”她忍着,声音里带着笑,“有件事……您能不能不要怪我?” 那边顿了一下,“什么?” 这个停顿,让她猜到陈知遇可能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后天有个非常重要的面试,不能跟您去w县了。” 一阵静默。 “什么公司的面试?” “网易……”她瞎扯着。 沉默很久,久到大脚趾都仿佛没有那么痛了,终于又听见陈知遇开口:“行,我知道了。你好好准备。” 声音平淡,听不出来什么情绪。 在疼痛之中,她半边身体都在发凉。 *** 简单处理了下脚趾,收拾行李,赶回槭城。 门虚掩着,苏南推门进去。 苏母站在窗边抹泪,沙发一角,苏静单手抱着宁宁,神情冷淡。宁宁哭得声嘶力竭,挣扎着要从她身上下去。 “妈。” 苏母背过身来,“回来了。” 宁宁挣扎得更厉害,伸出小手呜呜喊着“小姨”。 苏南走过去,从苏静手里把宁宁接过来,安抚两声。 “情况怎么样?” “王承业做主,不起诉,但你姐得跟她离婚。” 王承业就是苏南姐夫。 苏南看一眼神色冷淡的苏静,“姐怎么说……” 苏静缓缓抬眼:“我不离婚。” 窗户上,过年时瞧见的那泥点子还是没擦干净,玻璃上蒙了一层灰,透进来的光也是朦朦胧胧的调子,没洗净一样。 宁宁脸埋在她肩膀上,小声地呜咽着。 苏南轻抚着宁宁的后背,心里茫茫然不知所想,一股烦躁之感腾地升起。 好像,好像每一次她迎着光尽力奔跑的时候,身后总有一个黑洞般的漩涡在不停将她往后撕扯。 她与苏静遥遥相看,真是能感觉到自己心冷如铁,憋了好多年的话,就这样挨个挨个地蹦出来,想也不用想:“你以为你还是刚刚二十出头,年轻漂亮呢?什么也不干,就有一堆男人围你转……” 苏静瞪大眼睛。 苏南:“……不工作,连买卫生巾的钱都要问男人要,你这样活得有尊严吗?” 苏静气得发抖,看也没看,抓起手边的东西丢过来。 “啪”一声,宁宁的小飞机模型,碎在苏南跟前。 宁宁受惊,“哇”一声又哭起来。 “我跟妈两个人省吃俭用,供着你哄着你。姐,你真自私。” 苏静手指发抖,指着苏南鼻子:“你多读两年书就比我高贵?!染俩羽毛也当不了凤凰!” 她冲上来,一把把宁宁夺回去。 宁宁哭得气吞声断,一径儿地喊“小姨小姨”…… “你小姨好,你给她当女儿去?!我一把屎一把尿养你这么大,我他妈才是你亲妈!” 苏母眼眶都红了,赶紧去抱宁宁,“宁宁还这么小!你冲她发什么火!” “从我嫁给王承业开始,你们不就是看不起我吗?我为什么不离婚?从小到大我没少被人指着鼻子问,苏静你爹呢,苏静你是不是没爹,苏静你是不是你妈生的野种……” 苏南冷冷淡淡地打断她:“你别拖着妈下水。我确实瞧不起你……” “啪”的一声。 一巴掌扇得苏南耳朵里嗡嗡一响,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苏母腾出一手去拉扯苏静,“你干什么啊!” 苏南咬着后槽牙,把话说完:“……你怎么把自己糟践成了这幅鬼样。” 苏静胸膛剧烈起伏,瞪着眼珠子盯了苏南半晌,摔门走了。 苏母把宁宁抱回卧室去拿吃的,苏南木然站在窗前。 一道身影出现在楼下,快步穿过巷子,消失在了重重叠叠的楼房那一侧。 宁宁喝了点儿牛奶,睡着了。 苏母走出来,凑近去看她脸上,“要不要紧……” 苏南别过脸,“没事。” 抓起钥匙,“我下去看一看姐……” 走两步,挤在鞋里的脚趾疼得她一阵烦躁。 “你脚怎么了?” 苏南摆摆手。 穿过巷子,在河沿上,看见了苏静的身影。 她没穿外套,单薄的一件上衣,整个人清瘦得仿佛要被河岸上的风吹走。 小时候,姐妹躲在被窝里聊天。 苏静常说,妹妹你读书真厉害,以后我们家就靠你了,我就不行,我脑袋笨,真的不是读书这块料。你觉得我长得好看吗?我去应聘杂志封面模特,能不能选上? 苏南呢?苏南羡慕苏母总是把更多的心思放在她身上,羡慕她干什么事从来不需要想着是不是得替这个家减轻负担。 爱和嫉妒,都刻在骨子里。 至亲的互相捅起刀子,简直刀刀致命。 苏南走过去,“姐。” 那正在颤抖的肩膀一顿。。 苏南伸手,搂住。 苏静只是无力地挣扎了一下,便转过身来,抱住苏南。 风荡过干枯的河床刮过来,带着昨夜宿雨的潮湿料峭。 苏静紧攥着苏南的胳膊,喉咙发出嘶哑的哭声,和风声混作一起。 好像要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一样的,那样痛苦而又压抑。 …… 苏静答应离婚,王承业会一次性支付一笔钱,然后按月给付宁宁的抚养费。房子是王承业的婚前财产,苏静得搬出去。 苏静带着南南回了苏母家里,本就不大的房里,多了两个人,多了许多东西,越发显得逼仄。 苏母却很高兴,里里外外打扫一遍,又特意请了半天的班,做了一桌子菜。 席上不停地给两人夹菜,又给每人斟了小半杯酒,笑说:“咱们四个从头开始,苦一点不怕。南南马上就毕业了,今后日子肯定是越来越好的……” 苏静缩着肩膀,一滴眼泪落在了酒杯里,她端起来一饮而尽。 *** 苏南回到旦城。 这几天,一直跟陈知遇电话联系。 家里的事,被s司刷掉的事,一个字也没和他透,仍然和往常一样,正经不正经地瞎聊。 有时候陈知遇给她发来照片,满塘枯荷,或是被急雨打落的花,或是烟雾缭绕的瀑布。 在w县的最后一天,他发来别人拍的,他正与人签合同的场景。 “你陈老师又赚了一笔钱,可惜你没看到。” 又传过来一张荒烟蔓草的空地,“这儿要建个民宿,我自己设计。很静,夜里能看见星星。” 宿舍里没人,苏南捏着手机,眼泪不知道怎么就落下来了。 陈知遇又发:“等民宿建好了,你跟我来看,我给你留着星空r。这回真没的商量。” 屏幕上的字都模糊了。 她回:好。 陈知遇:明天回崇城,处理点儿事,周六来找你。 她仍然回:好。 陈知遇看着屏幕上冒出的这字,叹了声气。 要是这时候给傻学生打个电话过去,一定能听出来她语气不对。 他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求职或是论文,必然是遇上了什么难过的坎。 可她费尽心机隐瞒的时候,他真的不忍心揭穿。 以前带本科生的时候,经历过一件事。 学院有知名校友赞助的特困生补助,每年评选完毕,会在院里的布告栏张贴公示。 那次是名单出来的第二天,他收完信箱的邮件上楼,走出两步,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定住一看,特困生公示前站了个女生。 很瘦弱的一人,面色蜡黄,束着一把稀疏的马尾。 她盯着那公示看了很久,又往院门口看了看,见没人过来,推开布告栏外的玻璃,把那张公示一把扯下来,泄愤似的撕作了碎片。 后来,他跟院长提了建议,崇大新闻院的特困生名单,自此再也不作公示。 他算不得多温柔,但在这种事情上,有多喜欢苏南,就有多不愿意她会因此受到伤害。 能怎么办? 只能守着等着,看哪一天她愿不愿意自己说出来,甚而向他寻求帮助。 “陈教授,这菜糊趁热好吃……” 陈知遇回过神来,收起手机,笑说:“山野风味确实不错。” “以后陈教授常来!我们这儿生态好,山清水秀……” 又一轮推杯换盏,他喝得微醺,却总觉得心里没滋没味,大约是因为苏南不在跟前。 隔日,苏南接到一个电话,崇城著名私企x司,问她有没有时间去面试。 苏南翻自己记的备忘,只有周四有时间。对方跟她定了周四下午两点,旦城希尔顿酒店。 挂了电话,苏南把这时间填进备忘录里,总觉得有点奇怪,印象中,她并没有投过x司。 问室友,室友说:“这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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