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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夜色里身影越发清晰,快到跟前时,她心情复杂地喊了一声:“……陈老师。” 陈知遇走到她身旁,摸了摸口袋,把烟点上,“怎么跑这儿来了?” “……随便逛逛。” 陈知遇含着烟,缓慢地抽了一口,抬手指了指前方夜色中的一处,“那是个美术馆,能看见吗?” “嗯。” “我朋友设计的。” 她不知道为什么陈知遇要对着她说这个,不知如何回应,沉默了数秒,似乎过了合适应答的时机,干脆没吭声。· 却听身边又说:“这儿视野好,从这儿看过去,美术馆顶部造型像只纸鸢。” 她顺着看去,真有点像。 陈知遇沉默下来,隔着厚重雨幕。眺望着那一角美术馆。 他烟抽得很慢,仿佛有心事。 苏南十分不自在,不知道该走该留,更不知道该不该出声问自己该走该留。 过了许久,陈知遇仿佛终于想起来身边还有她这么一个人,把没抽完的一小截香烟灭了,清了清嗓,找话题似的一问,“你哪里人?” “槭城。” “槭城……”陈知遇忽然怔忡,“……那儿秋天不错,雨一下一个月,适合找个地方喝酒看枫。” 语气里裹着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苏南转头看他,“陈老师去过?” “去过,”陈知遇笑得很淡,“好多年前了。” “现在没有枫叶了,前几年修路,平安路上所有枫树都被伐完,只有槭山上还剩一些。” “可惜了。”他语气很平,听不出来情绪。 苏南顿了顿,“我手机里有照片,陈老师想看吗?” 雨水敲在檐上,滴答滴答。 陈知遇:“嗯。” 苏南把伞搁在地上,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翻开相册。片刻,把手机递过去,“往后翻,后面几张都是。” 陈知遇接过,向着屏幕里看了一眼。 碧槐红枫,沿着山道绵延数里,灿灿欲燃。 他手指点着往后翻,一顿,停在其中一张上面,碧溪上一弯黑色木桥,“这桥还在呢?” “嗯……不过现在没人往这下面去,桥也快废弃不用了。” “废弃了也好,那桥不安全。“ 苏南总觉得陈知遇今天有点儿奇怪,交浅言深倒是其次,话语里,总像是掺了点儿喟叹往事的意味。 陈知遇看完照片,把手机还给她,“谢谢。” 她摇摇头,将手机揣回兜里。 一时间安静下来,只能听见雨声,淅淅沥沥穿叶而过。 她眼角余光向他一瞥,夜色里身影无端让人觉得寂寥,不像这些时日,她所认识的几分张扬肆意的陈知遇。 又待了半刻,苏南轻声说:“陈老师,我先回酒店了。” 陈知遇目光不知道落在哪儿,恍若未闻。 苏南动作轻巧退后,弯腰拾起地上的伞,脚步轻缓地走了。 走到拐弯处,她回头看一眼。 陈知遇又点了支烟,一星灯火,忽明忽暗。 回到旦城,相安无事。 周四苏南上完课,关设备时,陈知遇将带来的参考书和水杯往她跟前一放,“帮我送去办公室,等我一会儿,有事跟你说。” 陈知遇办公室在三楼,靠南边,一整层视野最好的一间,夏日一开窗就是满眼绿荫。只是深秋叶落枝朽,逢上下雨天,反倒觉得萧瑟。 苏南将书和茶杯放在办公桌上,立在窗边往外看了一眼,来往学生匆忙路过,一朵朵伞汇入雨中。 身后“咔哒”一响,苏南回头,“陈老师。” 陈知遇将门敞着,径直走到办公桌后,从书架上拿出一沓资料,“照着这上面列出来的,帮忙把这些资料收集起来。” “……做文献综述?” “不用,只要找到相关的,粘贴上去就行。有补助,按字数算。”陈知遇看她一眼,笑说,“可别粘不相关的凑数,我会检查的。” 她讷讷回答:“……不会的。” “拿回去慢慢弄吧,三个月时间,能收集多少是多少。一周给我汇报一次就行。” 她不敢有异议,“那……第一次这周六跟您汇报吗?” “周六……”陈知遇掏出手机看了看,“这周六不用,我回崇城。下周开始。” 然而当天晚上八点,陈知遇就收到苏南发来的邮件,一个文档,两千字,问他就按这格式整理行不行。文档规矩工整,一目了然。 他回信:还能再认真点儿吗? 凌晨,电脑滴的一响,邮件又有回复。 陈知遇恰好洗澡出来,打开一看,差点没笑疯过去。 苏南发来第二份文档,比第一份更加细致,一丝不苟,后面委委屈屈的跟了一句:陈老师,按您的要求又做了一遍,这样行吗? 他想了想,掏出手机给苏南去了条微信。 没过片刻,他看那行正在输入的提示闪了好半会儿,最后就蹦出三个字:陈老师…… 他乐了,抬手把书桌上香烟盒子摸出来,一边抽出一支,一边回她:听不懂反话?我意思是随便整理就成,不用这么认真。这资料回头我自己还要筛一遍。 苏南回复:我知道了。 他含着烟,低头点燃,背靠着书桌给她回复:早点睡吧,就给你这么点钱,不值得你熬夜费心。 片刻,苏南还是回复:我知道了。 这人,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 他笑了一声,把手机丢到一旁,起身给自己倒了杯热水。 旦城秋天多雨,一下仿佛没完没了。 他在床上躺下,听了许久,没法入眠。 心里一股氐惆,萦绕难去。 兴许是缺点儿酒,还缺点儿晚枫。 第5章 (05)盛宴 当漫长的黑夜升起,显现我灵魂的底部,我只是一个倒空的酒杯,把自己倒给了时间而不复存在。 ——罗伯特·菲茨拉杰德《酒杯》 — 陈知遇很久没往程宛父母那儿去了,上一回还是过年的时候。 远远找了个地方把车停下,步行过去。门口有人站岗,余光斜了斜,见是陈知遇,直接放人进去了。 空气里有点儿雨水气息,几株老树摇着叶子。 他在树底下站着把一支烟抽完,提步上楼。 程宛如今往上走得越来越高,很多事身不由己,但唯独过生日,还是保持以前习惯,只跟最亲近的人一起过。 上半年程母生了场病,这回见看着气色好了很多,拉住陈知遇说了些话,都是家常碎语。他被程父程母看着长大的,在别的事情上时常乖戾,在二老面前却很有耐心。 程宛跟陈母在厨房里熬汤,隔着疏淡白雾向着客厅里看一眼。 陈母笑说:“我跟他父亲都管不住他,就还能听听你父母的话。” 程宛笑一笑,“他装乖呢。” 因是家宴,席上礼数少,酒也喝得少。吃完切了个蛋糕,点蜡烛时,程母委婉地催了句生孩子的事,她看着别人含饴弄孙,说到底还是羡慕。但也清楚程宛和陈知遇都忙事业,上升期精力中断,回头再赶上来就不容易了。 出了家门,两人一道走出去,到停车的地方。 程宛没喝酒,车由她开。挂了档,松离合,第一下熄火了。 “手动挡几年没开过,不习惯了。” “松离合慢一点。” 程宛又试几次,总算把车子发动。 “我去你那儿歇一晚。” 陈知遇摸出烟点燃,“几天没打扫了。” “没事。我凑合一晚——我怕有人堵我门。” 陈知遇瞥她一眼,“怎么?” 程宛笑一笑,脸上表情有点淡,“遇到个棘手的,非要缠着今天跟我过生日。我没接她电话……可能人还是太年轻了。” 陈知遇一贯不对她的生活发表评价,抽了口烟,淡淡说:“悠着点。 程宛打开了车载,一首轻快忧伤的民谣,她跟着哼: ifyoumissthetraini'mon youcanhearthewhistleblow ahundredmiles ahundredmiles,ahundredmiles ahundredmiles,ahundredmiles 程宛泊了车,把钥匙给陈知遇,跟他一块儿上楼。 房子是当时为了结婚买的,然而程宛只有时候过来借宿。她上班的地方离这儿远,自己干脆在单位附近又买了套房。 客厅里,摆了个极大的木头展架,玻璃门后整齐码放着各种各样的石头。 程宛走过去转了一圈,“又多了。” 旁边桌子上搁着一只纸箱,打开看了看,里面一块黑色的岩石。 “这是什么石头?” 陈知遇瞥来一眼,“黑云母安山岩,林涵帮忙弄来的。”打发苏南千里迢迢给他背来崇城。 程宛胯斜靠在桌子边沿,看着展架里标记的清清楚楚的各色的砾岩、粉砂岩、糜棱岩……有的普通,有的价值连城。 “你开个石头展吧,还能卖俩门票。” 陈知遇不理她的玩笑,自己进浴室去洗澡。 程宛转悠一圈,开了一瓶陈知遇的红酒。刚刚家宴上没喝,这会儿捏着杯子,一不小心就下了半瓶。 陈知遇洗完澡出来,捞起茶几上的烟盒,摸出一支,低头点烟,“你直接挑了瓶最贵的。” 程宛笑了笑,往沙发上一躺,“不喝了。醉了难受。” 陈知遇在她对面坐下,手肘抵在大腿上,微微弓着腰,心想,醉不了也难受。 程宛转过头,瞅他,“你说,我退了好不好?” “你舍得?” 权势跟毒品一样,有时候沾一点儿就脱不了身。 程宛找他借了支烟,点燃了,仍旧仰躺着,抽了一口,手臂举高,看着那火星暗下去,一缕淡白烟雾弥散开去。她视线去捕捉那烟雾散开的轨迹,“我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周四,苏南犯了感冒,午休时躺了会儿,闹钟响了没听见。等匆匆忙忙跑去教室,课已经开始十分钟。 小教室,没钥匙的话,门从外面打不开。 她在那儿思考了半分钟,迟到和旷课哪个更严重,最后还是硬着头皮敲了敲门。 片刻,吱呀一声。 陈知遇目光在她身上定了片刻,不带什么情绪的:“进来。” 苏南赶紧找个位子坐下,翻出笔记本。跑了一路,一坐下就开始咳嗽。捂着嘴,怕打扰陈知遇讲课,使劲憋着,实在憋不住,才从喉咙里闷重地咳出一声。一摸保温杯,空的,着急出门忘了接水。 第一堂课下,苏南匆匆忙忙跑去走廊拐角处的茶水间。 接了大半杯开水,在走廊里一边往杯口吹气,一边小口小口地往喉咙咽。 “准你假,回去休息。” 苏南差点一口呛住,一回头才发现陈知遇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陈老师。” “待着干扰我。” 苏南脸涨得通红,“……对不起。” 陈知遇瞅她一眼,“怎么感冒了?” “……被传染的。” “变天注意点。” “……嗯。” 弄不清楚陈知遇什么意思,只觉得诚惶诚恐。 她打小这样,没法跟老师搞好关系。高中聚会,其他人都能跟班主任谈笑风生,子丑寅卯都能聊点儿,唯独她,局促难安,像个局外人。 离开茶水间,苏南回教室收拾东西。 还没走走出院办大楼,手机一震,来了条微信,群里的。 陈知遇:浅析中国传播学科建制问题,不少于3000字,下周上课之前交给课代表苏南。 苏南隐隐嗅出点儿捉弄的意思,然而算着课时,确实该布置小作业了。 捏着手机,回复一句:收到。 周六预报有雨,清晨一起来就听见雨水噼里啪啦敲击窗户。原本说了要一道儿去逛菩提寺的室友立即打退堂鼓,说换个天晴的周末再去。 苏南百无聊赖,作业不想写。坐在床上玩了会儿电脑,收到陈知遇微信,差点从床上弹起来。 “上周收集的资料呢?” 忙从桌面上找出文档,给陈知遇发过去。 片刻,收到邮件回复:可以。有没有空,带上电脑,来办公室帮个忙。 苏南内心挣扎片刻,还是昧着良心回了一句有空。 说不清楚,打心眼里有点畏惧陈知遇。 苏南把伞立在走廊,敲了敲门。 “进来。” 苏南推开门,“陈老师。” 陈知遇从笔记本屏幕后面抬起头,“找个地方坐——门开着,别关。” 苏南顿下关门的动作,到旁边小沙发上坐下,从背包里翻出笔记本,搁在茶几上。 “外面下雨了?” 她肩上沾了点儿雨水。 “嗯。” 陈知遇收回目光,“邮件接个资料。” 苏南赶紧登邮箱,收件箱里已经多了条未读。 “根据文档内容,帮忙做个表格。” 苏南也没来得及看是什么,先应下了。 陈知遇把自己桌上笔记本往后一推,起身走到窗边。开了一条缝,风裹着雨丝吹进来。他斜靠着窗台,点了支烟。 半刻,苏南踌躇着开口:“陈老师。” 陈知遇转过目光。 “行列的项目……” 陈知遇含着烟,走到她身侧,居高临下地往屏幕上瞥了一眼,“可以。” 苏南便开始一个一个地往里贴数据。 陈知遇:“……” 他咬住烟,“你是这么填数据的?” 苏南紧张:“……嗯。” 陈知遇忽地弯下腰,从她手里夺过鼠标。 苏南吓一跳,身体整个绷直。 却见陈知遇抖了一下手腕,从文档里把数据复制到excel表格,干脆利落地点击“数据-分列-分隔符号”,在选项里勾了个“逗号”,一按回车,上百行数据自动分了列。 苏南:“……” 陈知遇低头瞅她,“没学过excel?” 这情况,无论如何她也说不出一个“学过”。以前只拿表格做过排列求和,本科毕业论文的spss函数,也是找人帮的忙。 天生的,一看到数字就头大。 很低的一声笑。 苏南半个身体都是僵硬的,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因为靠得太近,手臂就挨着她的手臂,呼吸拂着发顶,一点烟草的气息,也仿佛比方才浓烈,窜入鼻腔。 过了一个有点漫长的瞬间,陈知遇终于直起身,往后退半步。 余光里瞥见香烟顶端的烟灰抖落下寸许,仔细去看却无迹可寻。 陈知遇声音裹着笑意,听着不像生气,“活了三十三年,第一回教研究生用excel。” 苏南脸上发烫。 “你ppt做得倒还好,以为没什么问题。” “……ppt简单。” “文科生?” “……学传播多半都是文科生。” “我是理科。” “那您为什么……” “……瞎报的。”陈知遇这句有点急促,想要结束这话题一样,“……剩下的你慢慢改。” “好的。” 陈知遇瞅着她。 这人有股奇怪的寸劲儿,说不准自尊是高还是低。有时候忍不住想多打击两句,想看看界限究竟在哪儿。 第6章 (06)生日 当时我距离这个人是三公尺零八公分,但不到四分之一柱香的时间里,我做了一个影响终生的决定。 ——电影《天下无双》 江鸣谦生日,占了餐吧半个场地,请上一堆人喝酒闲聊,闹哄哄有点儿像在美剧里看到的美式派对。 苏南后悔了答应过来,此刻抱着碗蔬菜沙有点手足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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