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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6章

‘家教’的日子。 然后他发现春元骗人,公孙夷……一点都不好看!骨瘦如柴,脸庞细长,两撇山羊胡,一对绿豆眼精光四射。 他好像很喜欢范宣,见到范宣第一眼就哈哈大笑道:“小子,长这么大了。” 范宣看到公孙夷的长相也是惊恐万分,拉着薛乐天的袖子道:“哥哥,他好丑。” 乐天:……傻子都看得出来的丑。 公孙夷一点也不生气,手指捻过山羊胡,摇头晃脑道:“哪里哪里。” 范宣凑到薛乐天的耳边,悄悄道:“他这么丑,哥哥为什么喜欢他不喜欢我啊?”他自以为说的是悄悄话,其实公孙夷听得明明白白,望了一眼面红耳赤的薛乐天,又哈哈笑道:“小子,你很有眼光哦。”挤眉弄眼,形容猥琐。 薛乐天顿时陷入了失望,他自己一贯绷着白衣飘飘的劲儿,对于世外高人的想象也比较局限,总觉得公孙夷就算不是位绝世美男子,也必定气质雍容非同凡响,而面前的公孙夷绿豆眼山羊胡,正像范宣所说的——太丑了! 公孙夷面对两个不识货的小子依旧很快乐,他是得过且过的性子,隐居也是过,到范家来当先生也是过,总之就是过一天算一天。 很快,公孙夷就和范宣混到了一起,范宣是孩子样,公孙夷也就是个老小孩,薛乐天日盼夜盼,盼来一个公孙先生,却是成天笑嘻嘻地与范宣在地上顶角,顿时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生天。 日子过得很快,没怎么过呢,转眼就稀里糊涂地从春到了冬,要过新年了。 公孙夷这大半年什么都没教,就成天和范宣玩,完事还领了一盘的金子回家孝敬夫人,非常之高兴,临走前与范宣告别,终于动笔写了幅字,那字瞬间俘获了薛乐天的心,对于公孙夷大半年的不满都烟消云散了。 范宣也喜欢,拿了去收藏,薛乐天目瞪口呆地看着范宣从床底下掏出个盒子,打开一看,里头果然全是公孙夷的作品。 “这……”薛乐天欢喜极了,颤抖着手上去抚看。 范宣偏过脸,又过一年,他又长高了许多,眉目已完全是个少年郎,眼神却是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天真,“哥哥,我娘最喜欢这个了,你也喜欢吗?” “你这傻子,既然你娘喜欢,你又收了那么多,你怎么不知道这些字都是公孙夷的?”薛乐天无奈道。 范宣一偏头,咧嘴一笑,快乐道:“我不知道!” 薛乐天瞟了他一眼,“真是个傻子。” 范宣收了新字,扑上薛乐天的肩膀,小小声道:“哥哥,你喜欢什么,我都给你,你不要走,好不好?” 薛乐天冷淡道:“我喜欢出去,你出不出去?” 范宣倒是没为难,抬头大声道:“出去!” 薛乐天惊奇地望着他,“你肯出去了。” 范宣点头,对薛乐天道:“那哥哥你要答应我,永远不离开我。” 对个傻子,薛乐天敷衍道:“行。”满心满眼想着终于能走出本真院的高兴。 年三十,春元带着许多仆婢进了本真院,捧了金冠锦袍给薛乐天与范宣打扮,薛乐天见春元仿佛是有备而来,心中疑惑,“这是?” 春元解释了,一年之内只有年三十晚上,范宣是愿意出去的,与范家的一大家子人吃一桌热热闹闹的团圆饭。 薛乐天目光射向范宣,眼中全是克制的恼怒。 待两人梳洗齐整之后,春元只觉屋内光华璀璨,两个少年各有各的俊美标致,不禁笑道:“这是哪里来的两位仙童掉进了我们这儿?” 薛乐天脸红了,他仍要服丧,所以穿的还是素衣,又为了映衬新年吉利,素衣上绣了些仙鹤祥云的暗纹,清贵极了,微微笑着,面容比头顶的玉冠更白璧无瑕。 范宣谦虚道:“哪里哪里。” 这是他与公孙夷学的,大半年来就学会这么一句口头禅,还特别爱说,常气得薛乐天半死。 春元领着两人上了轿子,范宣不肯与薛乐天分开,所幸两人都还是少年,就挤在了一个轿子里。 范宣拉着薛乐天的胳膊,依恋道:“哥哥,我好高兴。” 薛乐天却是一戳他的额头,压低了声音道:“你这傻子也学会耍心机了,今日本来就要出去,你还说什么要我答应你,永远别离开你,嗯?长心思了?” 范宣娇羞地往薛乐天怀里拱,满脸通红道:“哪里哪里。” 第364章 恶毒男配5 范家是一个比薛乐天想象当中还要大的家族,薛乐天虽然自视甚高, 但其实也没多少见识, 对于世家的想象全在他母亲口中的描述中,他幼小的年岁里, 大约觉得他母亲所描绘的薛氏就是世上最富贵的所在了。 当轿夫撩开轿帘时,薛乐天见到了他母亲无论如何也描述不出的极奢画面。 翡翠珠一般的湖面上连绵着雕梁画壁, 暖阁精致又巍峨,彩灯照得湖面反了光, 无数丫鬟婢女的笑声传来, 香风如织,热闹非凡。 范宣攥紧了薛乐天的手, 叮嘱道:“哥哥,你不要乱跑,要跟着我哦。” 听了他孩子气的话,春元扑哧笑了,身后的低等仆婢递上了一盏八角琉璃灯,春元提上琉璃灯,对两个面上都有些惊慌的孩子道:“两位郎君,我们过去吧。” 两人拉着手, 在琉璃灯的映照下慢慢走上了暖阁,范东来听了身边仆人的呼唤, 回身起立望了过去,家主一起身,其余的人也都起了身, 乌泱泱地在漫天彩光中回过身。 范宣吓着了,他每年都会经这么一遭的吓,今年因为牵着薛乐天,格外地想鼓起勇气,手脚却还是颤抖,薛乐天的手都被他一起带着抖了,他回握了过去,低声道:“怕什么,你是范家的三郎,他们应该怕你才是。” 范宣听不懂薛乐天的意思,只望向薛乐天的眼睛里,那般流光溢彩锐利无匹,他的心头忽然不再那么害怕了,慌乱的心逐渐平静下来。 范东来已大步流星地迎了上来,站定到二人面前,见范宣金冠玉带,大氅火红,面色也不见那种避世般的惊慌,端的是相貌堂堂富贵天然,范东来几乎有点哽咽了,“三郎来了。” 范宣很镇定道:“爹爹,过年好。” “好,好,”范东来低头用力眨了下眼睛,将眼中的泪意憋回,仰起头望向一旁沉默的薛乐天,眼神中带了些欣慰,“乐天,辛苦你了。” 薛乐天拉着范宣的手,掌心里出了滑腻腻的汗,涩声道:“这是我该做的。” 范家的排场实在是吓到了薛乐天这个惯喜欢拿腔拿调的小少年,但他越是心慌,就越是将下巴抬的高,在范家的人面前表现出目下无尘的高傲模样,除了范东来,他对谁也不低头! 殊不知,范家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没一个把薛乐天放在眼里的,江南神童又怎么样?给傻子提鞋的命。 薛乐天坐在范宣身边,从上了席到坐下,两人的手就一直没分开过,薛乐天是紧张的忘了,范宣是不想放手。 范东来瞥眼看到两个孩子亲亲热热地攥着手,心想薛乐天有心气就有心气吧,横竖范家也不是没东西全填他的心气,只要范宣喜欢,他就算是把薛乐天捧上天又怎么样? 他就这一个孩子啊,他的三郎,在娘胎里受了毒,一出生就痴痴傻傻的,母亲也早早地离开了,那样的可怜……范东来今夜似乎尤为感慨,大约是看到范宣有了变化,更加地老泪纵横,他抬了酒杯,起身道:“诸位,今年都辛苦了,范某与诸位亲朋同饮此杯!” 座位上顿时热闹起来,范宣与薛乐天两人拉着手站起身,范宣手上端着一杯牛乳,他喝了一口再递给薛乐天。 ‘傻子’,薛乐天无声地作了个口型,还是接过杯子抿了一口。 范宣依旧是笑,薛乐天叫他什么,他都高兴,他就怕薛乐天冷着一张脸背过身不理他。 开席了,歌舞弹唱还有戏班子,觥筹交错热闹非凡,范宣却是有点坐不住了,范东来一直用余光留意着范宣的情况,见他面色难看像是要恼,忙招了春元,“三郎累了,让薛乐天带他去小暖阁歇歇。” 春元悄无声息地过去,在薛乐天耳畔嘱咐了一番,薛乐天脸色一沉,还是起了身,范宣莫名其妙地跟着起了身,面上有些欢喜,“哥哥,回去了吗?” “去旁边歇歇。”薛乐天低声道。 范宣的面上浮现一点失望,不过还是乖乖地跟着薛乐天站起了身。 小暖阁在湖上的小花园里,范宣到了安静的地方,砰砰乱的心就好多了,与薛乐天坐在软榻上,捏着薛乐天的手玩,笑嘻嘻道:“哥哥,我的手指比你长。” 两人的掌心从下头开始慢慢贴紧,一直到手指,范宣的掌心比薛乐天的掌心大,手指也比薛乐天的手指长,乐天微微笑了,“嗯。” 范宣高兴了,拉起薛乐天的手咬了一口,不轻不重的,像小狗一样,收起了牙齿,就是为了表达亲热的意思。 薛乐天任由他啃了两口,才皱眉不耐道:“脏不脏?” “不脏呀,”范宣望着薛乐天雪白的手指,老实道,“哥哥哪都白。” 两人长久地在本真院一起生活,同吃同睡,范宣对薛乐天的喜爱是从头到脚的,他看到薛乐天哪里露了肌肤,高兴就啃两口,不管是手指还是脚趾,他都啃过,薛乐天骂了他好多回,范宣当时听着,转头就忘。 久而久之,薛乐天也懒得管他了,只当他是没心肝的小猫小狗。 “你幸亏是个傻子,”薛乐天小声道,戳了一下他的脸,“要不然就是个登徒子。” 新鲜词汇在范宣脑海里过了一回,他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低头又要去咬薛乐天的手,薛乐天实在烦他,抽回手‘啪’地一下打了范宣的手。 他用力不重,轻快的一下,响声却是很大,范宣也没被打疼,嘻嘻笑了,还是舔着脸要抱薛乐天。 “三郎!”门外骤然传来一声轻喝,范宣与薛乐天都是吓了一跳,回过脸望去,却是一个高挑的身影站在门口。 身影从暗转明,是个半大不大的少年,看上去顶多也就是十六七岁的模样,样貌与范宣也有些相似,一身华贵的紫袍,贵气逼人。 范宣认识他,恹恹地道:“大哥。” 薛乐天明白了,这是范宣的堂哥范丹,于是起身道:“大郎。” 范丹拧着眉进来,不客气地上下打量了薛乐天,却是理也不理,上前抓了范宣的手,范宣猝不及防地被他抓了手,惊的想往后缩,范丹见他手背微红,立即对薛乐天喝斥道:“你做什么打他!” 范丹对这个三弟从小就很喜欢爱护,范宣的娘怀着范宣时,范丹就送了许多好东西给范宣,天天盼着家里多个三郎。 可惜三郎一出世就傻了。 不仅傻,大了还怕人。 范丹心疼喜爱这个弟弟,一年也至多见一回,见范宣离了席,忙过来看他,却是正巧看见薛乐天在打范宣的手,一时怒不可遏,薛乐天是什么身份,一个破落户,就算范宣是傻了,也轮不到他来作践! 薛乐天强忍着不悦道:“我同他闹着玩。” 范丹不假思索道:“凭你也配!” 薛乐天虽打定主意在人前绝不流露对范宣一丝一毫的嫌弃,但他毕竟还是个心高气傲的主,加上范宣待他百依百顺,更是助长了他的脾气,当下也恼了,腾得起身道:“我不配,大郎一定配了,那你陪他玩吧!”说罢,甩袖要走。 看不懂两人之间暗流的范宣见薛乐天起身要走,慌张地抱住了他,他个子要比薛乐天高小半个头,力气也大,一下就把薛乐天抱在了怀里,急赤白脸道:“哥哥,不要走!” 范丹一听范宣竟然叫薛乐天哥哥,顿时也怒火上涌了,抬手去拉范宣,恨铁不成钢道:“你叫他什么,你昏了头了,他是你哪门子的哥哥!” 范宣一直厌恶生人,范丹算他认识的,他也就忍了范丹人在这儿,范丹还来拉他,他立即恼怒道:“别碰我!你是个坏的!”回头又去‘哄’挣扎的薛乐天,“哥哥,我们回去,我就说外头坏人多。” “你……”范丹被说成了是个‘坏’的,气得要命,又不能对范宣发火,放了手转头去拽薛乐天,“好啊,是不是你这破落户教坏了三郎!” 薛乐天本是想一走了之,听范丹说了‘破落户’这三个字,彻底恼了,冷着脸从范宣抱他的缝隙中给了范丹一脚。 “哎呦!”范丹猝不及防地被他用了猛劲踢到小腿上,气道:“你还动手!我今天非教训……” “哎呦!”范丹又是一阵惨叫,却是范宣忍无可忍,回过身缠住范丹揍他,范宣本就是发起脾气来疯头疯脑,加之生得结实高大,范丹又不想对幼弟动手,一味地只是防守,竟是被比自己小了三岁的范宣揍得起不来身。 范宣根本没有什么对堂兄留手的心思,暴戾地捶打着范丹,“我打死你呀!” 范丹抱着头躲闪,气恨道:“三郎,你糊涂了!我才是你大哥!” 范宣挥舞着拳头猛捶,气得脸都红了,‘大哥’对他来说就是他爹教他对范丹的称呼,实际在他心里什么都不是,连他的布老虎都比不上呢,这样的‘大哥’也敢对他的哥哥大声说话,那岂不就是找揍? 薛乐天站在一旁,见范宣占了上风,虎虎生威地押着范丹暴揍,打的范丹毫无还手之力,好整以暇地整了整凌乱的衣领,放心地观赏兄弟斗殴。 这一场架一直打到春元来了才叫了人一起来拉开,拉开时,范宣发冠衣服都乱了,挣脱开仆人的手扑向了薛乐天,薛乐天下意识地伸出手接住了人,两人抱在一处又是一朵并蒂莲。 “大郎,你的脸!”春元惊愕地望着范丹红肿青紫的脸孔,“这可如何是好!怎么动了手?” 范丹嘴里冒着血气,推开扶着他的仆人,手指用力指向薛乐天,怒道:“此人心思毒极了,必定要将他赶出去!” “你才赶出去!”范宣大喊道,神情很激动,抱着薛乐天,又是要发疯的模样。 春元忙拉着范丹道:“大郎,别说了,三郎要生气了。” 范丹见范宣眼中赤红,激动万分的模样,心里半点不恨范宣方才痛打了他一顿,却是担心范宣被薛乐天哄骗,眼神凶狠地射向了薛乐天。 薛乐天高傲地一抬下巴,眼神也很不客气,还带了点得意的讥讽炫耀。 “你——”范丹气得又要说话,被春元轻拍在背部,小声急速地劝住,眼睁睁看着范宣缠抱着薛乐天,连体婴一样地走出去。 春元也不叫范宣回席了,吩咐了轿夫让他们先把范宣与薛乐天送回去,正合范宣的意,抱着薛乐天生怕他跑了,急匆匆地上了轿子,“快走快走。” 轿夫们也不耽误,立即抬起了轿子。 范宣怕薛乐天真的会走,搂着薛乐天的肩膀,惊慌得像受了惊的雀鸟,左顾右盼。 薛乐天拍了拍他的手,范宣紧张地抬了头,却见薛乐天低下了头,凑到他耳边极小声道:“没心肝的东西……打得好。” 范宣眨了眨眼,抬起脸,对上薛乐天明亮带笑的眼睛,心里的一块乌云顿时散了,弯起了眼,也是笑了。 第365章 恶毒男配6 范宣得了薛乐天的赞扬,脸上有点腼腆的羞意, 在薛乐天胸前顶来顶去, 薛乐天又黑了脸,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叱责道:“坐轿子,别闹。” “那么我们回去顶角?”范宣兴致勃勃道, 早把刚才的那一场单方面的殴打给忘到脑后了。 范宣忘了,范丹可没忘, 去范东来那告了薛乐天一状, “……我在门口,便听见他在打三郎的手, 一声脆响,三郎手背都红了,偏三郎是个单纯的性子,他能懂得什么,薛乐天哄着他,他也只当薛乐天好,我倒成个‘坏’的了,口口声声地叫薛乐天哥哥, 为薛乐天出头,打了我一顿……那个薛乐天当真是个可恨的, 三郎打人,他也不劝,就在旁边做个看戏的样子……” 范丹越说越生气, 面上的青红也随着他的气性翻涌,养尊处优的少年郎长到十六,从来没人动过他一根手指头,这满脸的伤却是他的幼弟下的手。 范氏族训是同族之间永不相背,同气连枝团结一致才是他们范氏长盛不衰的秘诀,这种兄弟斗殴范家几百年都没出过一桩,范东来踱了焦虑的几步,对外头道:“来人,将薛乐天唤来。” 范宣正在与薛乐天坐在榻上看公孙夷的书画,薛乐天不陪他顶角,却是教他认字,这也是两人的消遣方式之一,薛乐天怕自己长久地与范宣痴痴傻傻地玩,学到肚子里的东西都丢了,索性就反复地在范宣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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