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天还是有些不同的,从前乐天虽然在床上娇弱可怜, 但那只是外表上的,在郑元峰心中, 乐天心灵之强韧,恐怕连他也及不上, 而病了的乐天, 却是真正的有些‘娇’了,用膳时, 小手将被子拉到下巴下面,脖子微微前倾,小鸟一般地张开嘴唇,因为风寒而流泪的红眼睛慢慢眨着。 郑元峰看着他的模样,软到了心里。 怜奴怜奴…… 自从知道了乐天与潘姝的婚事之后,郑元峰便将乐天从前的事挖了个底朝天,知晓他刚出生时便高烧不退险些一命呜呼,卫夫人当时心中一定也是无限爱怜这个孩子, 恨不能以身代之。 郑元峰如今却是与卫夫人感同身受,舀起一勺肉羹轻吹了吹, 送到乐天的唇边,心道:别让他病着了,让我代为受过吧。 郑元峰每日都搂着病了的乐天一起睡, 依旧没有染上风寒,乐天对他熊一样的身体都已经无语了,晚上睡觉时偷偷把鼻涕抹在他的中衣上进行打击报复。 郑元峰晨起时,发觉胸前一块淡黄,顿时无语,望向缩在被窝里的无辜乐天,憋了半天才道:“怜奴哪里都是香的。” 乐天:早说了爷拉的屎都是香的。 开春时,乐天的病终于好了,郑元峰非常高兴,想下令放生祈福,被乐天阻止了,“万事万物皆有其道,人力干涉,会酿成恶果。” 郑元峰笑容淡淡,“那怜奴为何非要度我?” 乐天沉静道:“换了从前,阿蛮会起放生的念头吗?” 郑元峰自然不会,在他的幻想里,他登上皇位之后,必定大开杀戒,至高无上的权利对他只意味着生杀大权。 而他如今,却想用他的权利爱一个人。 郑元峰牵起乐天的一只手,在唇边轻轻一吻,低声道:“怜奴,我承认,你度化我了。” 乐天面露笑意,神情淡然从容,他的头发长了,身量也因常食荤腥抽长了一些,郑元峰静静凝望着他,发觉他的面容还是一如初见,宝相庄严暗含慈悲,他似乎只改变了乐天的一点点外表。 雁过也会留痕,怜奴,我到底有没有在你心里留下过一丝丝痕迹?郑元峰团住他的手,在掌心吹了口气,“怎么手还这么凉,小心又得了风寒。” 乐天含笑道:“不碍事。” 郑元峰搂住他,轻声道:“御花园的花开了,想去瞧瞧吗?” 乐天宁静道:“好。” 春回大地,随着天气转暖,所开放的不止是花朵,还有一张张催战的折子。 开春之后,边境的胡人蠢蠢欲动不断骚扰边城的军民,朝中便有人上了第一道请郑元峰讨胡的折子,有一便有二,一时之间折子雪花一样地落到了郑元峰的案几上。 这种事往年也常有,先帝不曾受到朝中大臣如此逼迫,概因郑元峰特殊的身份,大臣们惊惶不安,生怕郑元峰胳膊肘往外拐,才非要逼郑元峰做一个选择。 郑元峰翻看着桌上的折子,苦笑道:“怜奴,我总算知道我从前逼你选时,你是什么感受。” 乐天平静道:“我与阿蛮的感受应当还是不一样的。”我当时很快乐嘿嘿嘿。 郑元峰瞥了他一眼,心中涌起酸涩,垂眸道:“是,怜奴一向通透。” “阿蛮在苦恼什么?”乐天轻声道。 郑元峰叹了口气,拉着乐天一起坐下,神色凝重道:“一边是国民,一边是族人,我……实在难以抉择。” 郑元峰虽自小长在宫里,但璇嫔一直给他讲胡族部落的风土人情,在璇嫔的口中,塞外的胡族自由奔放,是最热情好客的族群,郑元峰虽然从未见过除璇嫔以外的任何一个胡人,却对胡人的身份认同感极强,也许也是因为幼时自己胡人的特征常常受到旁人欺凌鄙视,郑元峰更是起了逆反心理。 你们觉得我是胡人便瞧不起我,我偏要做个厉害的胡人! 如今坐上了皇位,却被逼做这样的抉择,郑元峰心头略感无力。 乐天拉过摊开的折子细细看完,“这上头说胡族扰乱边境,可没有说为什么。” 郑元峰沉声道:“胡族地势偏僻,冬日时极为寒冷,往往会因为食物衣物供给不上便冻死饿死许多人,开春之后,新的庄稼即便种了也没有粮食,自然会去抢夺。” 乐天点头,“鸟为食亡。” 郑元峰沉默,这实在是一件无可奈何的事,当这个皇帝越久,郑元峰就越觉着乐天说的许多话都是对的。 或许真像乐天所说,他是生来度他的。 “阿蛮,”乐天合上折子,柔声道,“你或许曾很烦扰自己那一半的胡人血统,亦或许你现在仍在烦恼,但这其实对你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助力。” 郑元峰面色一震,若有所思。 乐天继续道:“你既是汉人,也是胡人,你是最能促成和平的人选。” 郑元峰心头如被清风扫过,烦恼多日的难题云开雾散,他高兴地搂住乐天将他抛了起来,在乐天的惊呼声中又将人接住,抱着他兴奋地转了一圈,才停下道:“乐天,你真是我的圣僧!” 乐天微笑了笑,眯眼说了句‘阿弥陀佛’。 郑元峰心里一点也不对‘阿弥陀佛’这四个字烦了,乐天就是乐天,他便是这样一尊人间真佛,他爱上的就是这样慈悲通达的佛祖,那又怎样?既无法将他拉下佛坛,那么舍他一身去皈依佛门又能如何? 郑元峰俯身亲了一下乐天的唇,含笑道:“从今日起,我信佛了。” 乐天惊讶地张大眼睛。 郑元峰又低头亲了一下他的唇,“不过色戒还是要犯。” 乐天:……大哥你吓死我了。 翌日朝上,郑元峰宣布御驾亲征,朝中的大臣们可算松了口气。 乐天听说郑元峰要御驾亲征就瑟瑟发抖,上一个说去打战就回来娶他的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变成牌位了。 幸好,郑元峰是皇帝,大手一挥直接将乐天一起捎上了,圣僧嘛,为战祈福再好不过。 乐天跟着郑元峰一起前往战场。 郑元峰带着乐天行军,自己倒是无妨,却是处处都要特殊照顾乐天,乐天身娇体贵,在军营里又活出了白莲花的档次。 军士们都毫无怨言,毕竟乐天可是圣僧啊!还香香的呢。 临时扎好的大帐之中,地面扑上了一层雪白的绒毛毯子,床榻也是由几层锦缎堆成,人躺进去能软得快起不来。 梳洗之后,两人一起躺入软塌,虽是春日但天气渐暖,抱在一处还是有些热,郑元峰身上慢慢出了汗,乐天也出了一点汗,身上莲花香气直往郑元峰的鼻尖钻。 郑元峰慢慢将手贴向了乐天的腰身,乐天微抖了抖,低声道:“有影子。” 守夜的将士们都生了篝火以取暖巡视,帐中的情形一清二楚地映照在帐篷上,两人同睡一起倒还说得过去,但若是动起来,那便是傻子也知道不对劲了。 郑元峰轻声道:“连日赶路,我已快小半个月没碰你了,真难受的要命。”他拱了拱身子,向乐天展示他压抑的有多辛苦。 乐天垂下脸道:“阿蛮,忍忍吧,别让将士们说你是昏君。” 郑元峰沉默了,长叹了一口气,现在乐天的话,他十句有九句半都是听的,剩下的半句都是在床上乐天说‘不要’的时候,可听可不听,视情况而定。 乐天见郑元峰脸色黑沉,用极轻的声音道:“真的很难受吗?” 郑元峰沉声道:“算了,你给我念经吧。” 乐天:……本来想说给你撸一把的。 乐天小声地念起了经,郑元峰在他细微的念经声中没有清心降火,反而愈演愈烈,忍无可忍道:“起来。” 将士们正守在账外,忽见帐篷被撩开,皇帝与圣僧并肩走出,圣僧还穿了一件宽大的披风,皇帝脸色沉沉道:“朕陪圣僧去方便,圣僧羞涩,你们都别跟着。” 守卫道:“皇上,这荒郊野岭的怕是有危险,还是让属下陪圣僧去,您留下吧。” 郑元峰脸色立即黑了八度,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这是圣旨!” 荒郊野岭,林间漆黑,唯有一轮明月映照着树林里拥抱亲吻的两人。 郑元峰像渴了多日一般搂住乐天不住亲吻,一手急切地去扯乐天的长裤,口中还解释道:“外头冷,怕把你冻着了,怜奴,你受些委屈。”急色鬼一样地将乐天按在树上。 多日不曾有过此事,郑元峰几次不得入巷,又急又恼,干脆俯下身去以舌为润。 乐天轻叫了一声,又忙捂住了嘴,他们走的不远,若是叫的太大声会引来将士们的注意。 待终于差不多时,郑元峰一举入巷,乐天忍不住发出一声快活的尖叫声,立即被郑元峰以唇堵住,“怜奴,莫让朕成了昏君。” 乐天眼中含着泪点头。 郑元峰将乐天按在树上大开大合地来了一次,不尽兴,心道出都出来了,下一回又不知什么时候,拉下乐天的披风铺在低上,哄着乐天跪趴好,结结实实地又来了一回。 乐天被他弄得连声轻叫,最终两人一齐弄脏了披风,郑元峰忙将乐天的裤子穿好,为他披上披风,又急匆匆地走出了林子。 守卫们一等便是一个时辰,已经有人犹豫要不要抗旨去找,见两人平安归来,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就是圣僧走路的姿势有些怪异。 郑元峰叫人烧了热水替乐天清洗,清洗时发觉多日不做,骤然之间来了两场,乐天还是有些红肿了。 两人重又躺进了被窝,郑元峰刚才只是解了解火,却是没与人温存够,如今搂着乐天在被窝里不动声色地亲上几下,才觉心中渐渐满足,意犹未尽道:“怜奴,疼不疼?” 乐天红着脸,声若蚊蝇道:“还好。” 郑元峰也声音极轻道:“行军不比宫里,不能时时养着,又没有我日日为你开拓,怕是全白做功了,怜奴……不如借你的佛珠一用……也权当养着了……” 乐天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小声道:“不要。” 这就是郑元峰十句里面不听的那半句了,又是装可怜又是哄骗的最终还是将那串佛珠送了进去。 经过从一开始生疏的钻小树林,到全部守卫都认为圣僧患有严重的便秘,隔几天就要去方便一个多时辰之后,一行人终于到达了边境,那个郑元峰曾说要给乐天猎一匹狼的大草原。 第216章 圣僧完 春雨过后,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弥漫着一股雨后的清新香气, 士兵们忙着安营扎寨, 郑元峰拉着乐天爬上了个小小的山丘,两人坐在湿润的青草地上, 郑元峰沉默地望着蜿蜒到天际的翠绿。 乐天因为蓄发所以穿了件雪白的披风罩住了大半张脸,微风拂过, 披风簌簌有声。 郑元峰叹息般道:“这是朕第一次看到这样浓烈的绿。” “阿蛮的眼睛也是一样的碧色。”乐天轻声道。 郑元峰沉默不语,偏过头, 对着乐天缓缓伸出了手。 乐天迟疑片刻, 将自己的手放入他的掌心。 郑元峰回握住他柔软的手,神情略显哀伤, 草原上的风像母亲的手一般温柔,他的心在乐天身边早已不复从前的坚硬,如今被这风一吹,更是晃晃悠悠地飘散空中,竟生出一股浓郁的思乡之情。 他分明从未来过此处,却对此有着强烈的归属感,仿佛他天生就该属于这一片辽阔的草原。 “走,我带你去跑马。”郑元峰拉着乐天起身, 命守卫牵了他的汗血宝马,一手将乐天扶上马, 自己也坐上马背。 郑元峰双腿微一拍马腹,马儿便咴咴叫了两声,知趣地跑了起来。 虽说是御驾亲征,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次出征是表态威慑为主,边境的胡族部落分散,几乎是不堪一击,将士们也都懒懒散散。 春风和暖,扑面而来似是在面目蒙上一层柔软的轻纱,风吹开了乐天雪白的披风,因为守卫已离得很远,郑元峰伸手挑开了乐天的兜帽,乌黑柔软的短发立即随着风飘洒在他脸上,莲花的香气在鼻尖飘散开,郑元峰垂首望向满目惊喜的乐天,含笑道:“喜欢这儿吗?” 乐天点点头,“这儿很美。” 郑元峰紧了紧马缰,令马放慢速度,慢悠悠地在水草丰沛的草原上散步,极目远眺,碧色的草原上星星点点地似乎还开着些白花。 “想看花吗?”郑元峰轻声道。 乐天:“都好。” 郑元峰猛一拍马,身下的汗血宝马立即嘶鸣一声,风一般地往雪白处奔去,乐天轻叫了一声,随即在自由的风中笑了起来。 郑元峰吹了声响哨,天空中有雄鹰附和着飞过。 在这广阔无际的大草原上,郑元峰才仿佛真正找到了自己。 碧草中间连绵地盛开着一朵朵不知名的小花,郑元峰翻身下马,俯身刚要采摘,动作忽然顿住,仰首对乐天微微一笑,眉若远山目似朗星,“不杀生。” 乐天坐在马背上,对他也回以一笑。 郑元峰心头忽然一烫,走到马前对着乐天怀着满腔的爱意展臂,乐天愣住,顿了一会儿才将手递给郑元峰,郑元峰微微一笑,潇洒地将人从马上抱下来。 两人牵着手一起看草原上不知名的白花,花瓣通体雪白,一朵四瓣,瞧着平平无奇,在风中摇摆时却别有风情。 “这花中原好像没有。”郑元峰柔声道。 乐天点头,“这世上有太多世人未知之事物,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 郑元峰撇过脸,低声道:“我没有那么多感触,只觉这花该叫‘怜奴’才是。” 乐天:?我的官方设定不是白莲花吗? 乐天脸微微一红,“不好胡乱给花儿取名。” “我觉着很合适,这小花,咋一瞧看着柔弱,使人心生怜爱,但再仔细端详,根茎柔而不韧,随风飘摇自由自在,”郑元峰望向一碧万顷的草原,低声道,“君为繁花我为蒲草,蒲草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乐天静静地没有说话,对不起,没文化,听不懂。 郑元峰也没指望乐天回答,他是真正的圣僧,心怀的永远是天下大爱,他的心思在乐天心里也许永远只是无法理解的痴念。 那一片花,两人终究只是看了看,便上马回去了。 附近部落听闻大军驻扎,已慌得不成样,多少年来,开春打劫边境城市已经成为他们的一种习惯,朝廷从来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一下忽然打到家门口来了,部落们全都慌成了一团,几位首领联盟商议如何应对。 阿亥巴受到各位联盟首领的联合攻击,因为郑元峰的母亲璇嫔是他的亲姐姐,郑元峰是他的外甥。 阿亥巴拥有一双与郑元峰相似的碧色眼睛,高眉深目轮廓分明,外族特征要比郑元峰更加显眼瞩目,他粗着嗓子道:“阿蛮自小长在京城,我从未与他见过。” “那又怎么样?!他是不是你外甥?身上是不是流着我们胡族的血?”另一部落首领愤怒地拍了桌子,“他当了皇帝,没给咱们这些部落半点好处,倒是集结着军队来打我们,这是不是有些过分?!” 阿亥巴抬起鹰一样锐利的眼,“那你想怎么样?” “我们也不想怎么样……”那首领是被推出来做代表的,见阿亥巴态度强硬,他声音也弱了,“你去出面和谈一下,这事还是算了,打来打去的,刚开春,我们部落的人连饭都没吃饱,怎么打?” 阿亥巴冷笑一声,心道饭也吃不饱,倒是有力气去打劫边境。 但他们说的也没错,若真开战,他们这些小部落无异于以卵击石,到时流血牺牲的还是部落男儿,确实是该走这一遭。 郑元峰驻扎在边境草原,却不忙开战,成日里要么练兵,要么带着乐天游踏草原,亲昵地在蔚蓝天空下给乐天一个温柔缠绵的吻,悄悄地在隐秘山丘后偷欢。 披风下玉一般的人搂在怀中,微风习习,郑元峰俯身在他鼻尖轻啄,缓慢而又温柔地轻动着,“怜奴,我的怜奴……” 乐天慢慢地呼吸,两手紧紧地搂住郑元峰的脖子,随波入流,整个人全化成了一滩水,一片云,轻飘飘的不知今夕何夕,鼻尖全是郑元峰的味道,青草的香气明晃晃地提醒着他竟又一次与郑元峰幕天席地抱在了一起。 喉咙中最后一声尖叫被堵在郑元峰霸道的唇中,乐天的手不由在欢愉结束后柔软地垂落,面色绯红地躺在雪白的披风中。 郑元峰俯身仍流连地亲吻着他,“怜奴,你好美。” 雪白的肌肤被男人的嘴唇虔诚地膜拜,乐天微微颤抖道:“够了……阿蛮……” 郑元峰俯身又与乐天交换了一个绵长的湿吻,这才抽身而起,披风上顿时被弄脏了一大片。 乐天面红耳赤,又坐不起身,只能侧躺着无助地感受缓缓流下的怪异触感。 碧空如洗的蓝天之下,青色的草,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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