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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能喝一点儿?” 江曜又给她杯里倒了一杯酸奶:“你还是喝这个吧。” 最后四盘菜都差不多空了,只有西红柿炒鸡蛋还是满满的一盘。 饭后,小乔问江曜能不能给她弹吉他。 江曜这次没问小乔爱听什么,直接给她来了一段经典轮指曲《最后的颤音》,这首曲子自从他学会后常年在家庭聚会上唬外行,直到他上了高中,他突然厌倦了在人前表现,只在私下里弹一弹。 江曜认为拿这首曲子唬小乔绝对够用了。他的右手之前有段时间不用,多少有点儿生疏,过程中出现了一点儿失误,但好在小乔是个外行,完全没听出来。小乔确实被唬住了,她忽略了曲子,一心去看江曜的手,她没想到一个人的手指还能这么灵活。 江曜看小乔这么捧场,又给她弹了首巴赫,江曜不仅震颤住了小乔,还震颤来了楼下的老太太。老太太原先是历史系资料室的资料员,和老伴常年住在楼下。据她自己对左邻右舍说,她有严重的神经衰弱。一有点儿大动静,这位老太太灵敏的耳朵马上感知到,并且迈着轻快的步伐找上门来。 巴赫弹到一半,小乔就听到了敲门声,江曜放下吉他去开门,老太太让他晚上不要玩乐器,她刚才本来已经入睡了,又被他发出的声音给吵醒了,接着老太太换了一副意味深长的口吻,问江曜最近是不是总带女孩子回家,她在楼下经常能听见晚上女孩子在他房里笑,好像还是不同的女孩子。老太太教育江曜对待感情要严肃一些,不要太过随便。为让老太太赶紧走,江曜说他不弹了,说完再见,没给老太太再说话的余地,直接啪地一声关上了门,留老太太在门口骂江曜没素质。 江曜本来心情不错,直接被老太太给弄低落了,这房间也太不隔音了。 小乔在那儿发梦:“等我有了钱,我就买独栋别墅,你想在里面想弹多久就弹多久。”说完小乔就不好意思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她现在每天为了省打车钱挤三个小时的地铁,还买别墅,买个厕所也不知道要攒多少年。 江曜也笑了,但只有几秒钟,小乔很少看到他笑,看着他笑,她又忍不住笑笑。 “你要还想听的话,咱们换个地方。” (六) 江曜把小乔带到了小树林,不远处是学校那个著名的湖。 他以前常来这儿,夏天的时候,他有时会拿着吉他,钻进小树林,练曲子,小树林比较隐蔽,情侣去得比较少,但往往去的人干得也是比较背人的事儿,有好几对小情侣被他打断过,他也从未有过忏悔。一到冬天,旁边的湖就成了冰场,那些卿卿我我的小情侣也不来了,他就带着他的溜冰鞋过来,在上面滑冰。 很不巧的是,今天江曜又撞到了一对,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小乔大概是没来过小树林,没江曜经验丰富,虽然能理解某些声音的实质性内容,但不能料想某些人竟大胆如斯。她问江曜是什么声儿,江曜直接把她拉走了。 考试周结束了,但不妨碍湖边有很多人。既然来了,直接走也不合适,江曜压低了帽檐,打开琴盒,坐在台阶上,给小乔弹吉他。月光泻在湖面上,把湖水都给搅碎了。湖边有风,两旁的柳树条子随风吹着,小乔折了一个长柳树条,拿着去搅湖面。江曜在一旁给她弹德彪西的月光,月光洒在小乔脸上,她闭上眼睛,听到了风声和蝉鸣。 等到江曜弹夜曲,注意他俩的人越来越多,江曜面朝湖面,眼看琴弦,并没注意到别人对他的注意,直到传来不合时宜的鼓掌声,吉他声突然断了。他把曲子弹完,在旁边小乔的手上拍了一下,小乔马上意会到他的意思,起身走人。 小乔提议江曜去小树林继续弹,理由是人少安静。 江曜不知道小乔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看她脸上的表情,默认她真不懂,他想着树林里那两位按照一般规律来讲也应该结束了,于是又带着小乔回了小树林。 但有些人偏不按照一般规律,这次的声音小乔也听得很真着,她听得脸红心跳,还没等江曜说话,她就说“我们走吧。” 小乔的包还放在江曜家,自行车也停在家属楼门口,她跟着江曜回去拿包。 拿完包,她想到江曜明天就要走,问他:“你东西都带齐了吗?” “齐了。” “明天用不用我去机场送你?” “不用。” 小乔走到门前,突然转身,捧着江曜的脸在他嘴上亲了一下。她本来想亲完就走的,结果是她的嘴又肿了,后来江曜不知怎么起了怜香惜玉的心思,印在她嘴上的每一下都轻得要命,她受不了,两只手捧住江曜的脸,把他的嘴当成了酸奶盖。等到钟表的时针正落在十二的时候,她整个人被箍在沙发上,沙发垫随着她的身体陷下去,江曜的嘴从她的颈窝一路向下,留下一个个印子,她特没情趣地睁开了眼,眨巴着眼睛问:“你是不是要对我耍流氓啊?” 第28章 小乔紧接着又补了一句:“你一会儿轻着点儿, 要不楼下老太太又该上来敲门了。” 江曜的嘴又回到了小乔的脸上,手也从下而上滑到了她的后脑勺,江曜用之前弹吉他的手在小乔头上揉了几下, 贴着她耳朵问:“你是不是缺心眼儿?” 这个点儿,小乔也不好再回宿舍。江曜本来要把卧室让给小乔, 但小乔坚决要躺在阳台看月亮, 江曜从角落里找了张折叠床放在阳台。她躺在床上, 耳周充斥着风声和蝉鸣,还有蚊子的嗡嗡声,为了不被蚊子叮, 在睡觉前她浑身喷满了花露水, 阳台上弥漫着花露水味,间或她能听到江曜的呼吸声和自己的心跳。 家属楼偶尔会有偷盗事故发生,江曜不放心小乔睡阳台, 卧室的门一直开着。他的床是那种老式的上下铺,他睡下铺, 上铺堆满了东西。 凌晨两点半的时候, 小乔轻声问江曜:“你睡了吗?”要是睡着了他肯定听不见。 江曜没说话。 小乔提议:“我们骑车去□□看升旗吧。”升旗在五点,他们骑快点儿, 完全来得及。江曜的飞机下午飞,并不会因此误机。 市里有规定, 公路上骑自行车不能携带十二周岁以上的人,他俩都过了这个年龄, 只好分别骑自己的车。 为了不让江曜不被蚊子叮, 小乔又从包里翻出了花露水,在江曜身上一顿狂喷。两个浑身散发着花露水味的男女,骑车上了北四环。空气里湿气重, 有露水味,很快他俩身上的花露水味就不那么明显了。 小乔一心要在江曜面前拔份儿,骑着她从学长手里花八十买来的车一路狂骑,誓要把江曜甩在身后,让他来追她。江曜的车虽然年老失修,但毕竟是辆正宗的山地车,而且论腿长,小乔也完全不是江曜的对手。没一会儿,江曜就超了过去,他在前面骑着,看上去一点儿都不费力,小乔看着前面江曜的背影,疯狂地倒腾着她那两条腿。 江曜见小乔久久追不上来,骑得越来越慢,可即使这样,小乔也没追上来。他扭头看了一眼,离着老远,小乔正蹲在地上,好像在捣鼓什么。 小乔自行车的车链子掉了,链子前几天刚上了润滑油,小乔蹲下来挂链子,手上沾了一手油。 看见江曜回来,小乔如释重负:“刚才我还怕我追不上你了。” 小乔起身,伸出她那双被机油染得黑乎乎的双手,让江曜从她的包里给她拿张餐巾纸。江曜拿了纸,握住小乔的手腕,给她擦手。黑了好几张纸,小乔的手也没白过来。 到后来,小乔干脆表示,不用擦了。江曜主动跟小乔换了车。两人一前一后,小乔在前,江曜殿后。 江曜之前弹月光被小乔录了下来,此时小乔开了外放。真实的月光被路灯给分去了光芒,但是另一种月光从吉他声里流泻出来。放到第四遍的时候,江曜问能不能别放了。他弹的时候没有感觉,但这么一外放,他马上听出了问题。他还没自恋到那种程度,可以一遍遍听自己弹过的曲子。 小乔说行,于是两人就继续骑车,谁也不说话。 凌晨的街上,依然有人在工作,有市政工人正在修白天坏掉的井盖,马路上的洒水车一路过,留下一路痕迹。 小乔和江曜并排骑车走在路上,一个摩托车从他俩后面窜到在地上,小乔眼睁睁地看着摩托车主倒在了地上,地上溢出鲜血来,两人打了报警电话又叫了120。等着救护车把人拉走,两人才骑车向着□□继续走。他们到的时候,旗已经升完了。 小乔看着旗杆上已经升好的旗子,有点儿不好意思,江曜今天要坐十来个小时的经济舱,她没让人休息拉着人来看升旗,结果还没看成。小乔建议江曜打车回去休息会儿,她负责把他的自行车给带回去。 江曜没搭她话茬儿:“你饿了吧,我请你吃早点。”不远处就是一个煎饼摊,有好些人在排队。隔着几米,有人在卖烤冷面。两人分别混入了不同的队伍,小乔特意给江曜的煎饼加了两个蛋。之后,他俩拿着各自买的早点胜利会师。 小乔的手黑了吧唧的,没法插吸管,江曜把插好吸管的豆浆塞她手里。盛豆浆的塑料杯一到小乔手里,马上多了一个黑糊糊的巴掌印。小乔左手举着豆浆,右手拿着煎饼,和江曜向他俩停自行车的地方走。她的手太脏了,不能拿签子去插冷面,江曜只好拿着签子把烤冷面送到她嘴里,小乔吃一口冷面,嘬一口豆浆,太阳已经升起来,人群熙熙攘攘的,小乔觉得豆浆可能糖放多了,甜得要命。 手上的污渍太过顽固,小乔洗了十分钟还没有掉。送江曜到机场的时候,小乔本想伸手抱抱他,一看自己黑不拉叽的手,小乔背过手去,冲江曜咧着嘴笑了笑。 (二) 从敦煌实践回来那天,小乔拎着包回了家,她把带回来的纪念品分给家人,就瘫在沙发上等饭吃。 小乔的考试全都出了分,除了非洲史,她其他的科目都是90+。鉴于历史系保研率极高,她的绩点保本校是毫无可能,但保到外校还是有机会的。不过小乔对保研全无兴趣,也就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饭间,乐女士不知怎么想起了江曜:“你那个同学骨折好了吗?” “好了。” 小乔没跟家人说她和江曜的事儿,乐女士还是老一套,基本认定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如果她知道了自己和江曜谈恋爱,不仅要把江曜的祖宗八辈儿刨出来,还要把江曜请到家里坐坐,问他未来二十年的人生规划。小乔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干脆也就没提这事儿。 “你真不打算读研?要是能保研,不保白不保。”私心上,乐女士希望小乔继续深造,至少读个硕士,因为小乔的堂妹也要读硕士,无论如何,小乔不能让别人压了下去。 “人生苦短,干嘛不把时间放在自己擅长的事儿上呢?妈,我自己几斤几两,我比谁都清楚,您就不用操心了。” 从敦煌一回来,小乔就搬到了家里住。小乔实习比正职还要忙,频道领导对她重视得过了分,她不仅要和正式员工一起主持节目,还要给前一个节目当导播,其他时间还要自己写台本。 小乔每天在电台累得跟狗一样,坐地铁时站着被挤得死去活来,回来最大的心愿就是躺在床上长眠不醒,但这只是一个梦想。按照江曜临走前给她的交代,每天她至少要背一百个英文单词,她每天洗澡的时候背,刷碗的时候背,挤地铁的时候一边听相声一边背单词,直背得天昏地暗,暗无天日。除此之外,她还要读江曜发给她的论文。 小乔的学年论文写的是民俗史方向,毕业论文也打算写中国近代史相关,她不想去看外文文献。江曜发给她的论文也是中国史方向,只不过是用英文写的。虽然她过了六级,里面的好多单词还是不认识,光是查单词她就要耗费很多时间。 好几次她都想说老娘不干了,但是打印好的论文扔回去,她又捡了回来,她有一种直觉,如果她不看了,她和江曜很可能就要玩完儿,她暂时还不想完。 小乔从网上查了江曜去的学校,据说课程很紧张,周一到周日都有安排,即使基础好的一天也就只能睡五六个小时。尽管江曜如此之忙,两人还有时差,但这并不妨碍两人每天进行二十分钟的固定通话。 通常在二十秒的寒暄之后,两人就进入了正题,江曜通常会花四十秒到一分钟不等的时间考一下小乔背诵的单词,之后的时间便是和小乔交流论文,在小乔简单地从框架论点论据描述完读后感后,江曜便会委婉地指出她的问题,鼓励她再接再厉。有时江曜说多了,还会超过二十分钟。跟江曜一比,小乔就显得非常庸俗,她一般会嘱咐江曜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注意身体。 在电台领导和江曜的双重挤压之下,小乔日益消瘦。小乔以前洗澡走路刷碗的时候背贯口,现在是贯口和单词串着背,乐女士不知道小乔为何有了如此大的学习热情。乐女士劝女儿,要是准备考研,就别去实习了,在家里好好复习。小乔很干脆地表示,她不仅不准备考研,就算保研的名额落到她头上,她也不去。这可太受罪了。 有天小乔和江曜进行语音聊天,乐女士敲门给小乔送水果。小乔听到声音,走到门口拿完水果说了声谢谢就把门关上了。隔天乐女士问小乔和谁聊天,小乔说,一个朋友。 江曜回国那天,小乔的直播时间和江曜下飞机时间有冲突,不能去机场接他。小乔提前跟家里撒了谎,说是要和舍友聚餐,她一下班就奔了超市,拎着菜买了一些熟食就打车去了江曜家,许久不见,她准备向江曜展示一下她的厨艺。 她的钥匙刚在锁里转动,就听见有人说话,一进门,第一眼就看见了江曜。一个月不见,他可瘦多了,至少瘦了有七八斤,要是别的地方见,她可能都认不出他。客厅里在放一个挺激昂的音乐,江曜斜坐在长桌上,衬衫卷到手肘,捧着杯子跟人聊天,看起来聊得不错。一见小乔进来,江曜就从长桌上跳下,给她和另外两人做了介绍。女孩儿小乔认识,正是何溪,男生叫叶勘,据江曜说是他发小。江曜对小乔的介绍很简单,就“我女朋友乔乐乔”几个字带过去了。 小乔发现何溪的脸色明显有些不好看,倒是叶勘挺热情,对着江曜说:“你这不声不响,速度够快的啊!” 江曜看了眼小乔手里的东西,说:“今天就别做了,咱们外面吃。” 叶勘开的是家里淘汰下来的旧奥迪,江曜坐副驾驶,小乔和何溪坐后半。 叶勘和小乔一样是个自来熟,可能比小乔还自来熟。 “你们俩谁追的谁啊?” 还没等小乔说话,江曜就说:“我追的她。” 小乔觉得江曜说的一点都不符合事实,大概是为了给她面子才在外人面前撒谎。其实就说是她主动的,她也没觉得有什么可丢人的。 “那可是头一份儿。” “你什么时候对人家有意思的,不会是因为那段相声吧。说真的,你那搭档嘴太欠了。我一直挺好奇江曜为什么没打他?” 小乔和孟渊的那段相声曾小范围在江曜的圈子里流传过,大家对江曜没揍孟渊表示非常稀奇。江曜本人性格和他长相并不是那么相符,别人要得罪了他,他能动手就基本不跟人讲道理。孟渊根本没和他熟到那个份儿上,当着几百人的面骂他五行缺日,从叶勘对江曜的了解来看,孟渊那顿打是绝对免不了的。 小乔每提这段就觉得心虚,但她还是觉得自己有必要给孟渊辩护一下:“我搭档也不是故意的,事后我们也道歉了。” 何溪坐在小乔旁边一直保持沉默,这时她突然开了腔:“你还和他在搭档吗?” 在小乔表示确定后,何溪说:“那你们挺默契的。能搭档这么久,你们价值观应该挺一致的吧。” 从字面意思看,小乔也不能否认,但何溪现在说明显话里有话。 何溪又问小乔:“你那个搭档平时也和你开那种玩笑吗?” 按常理来看,一个男的如果能当着几百人的面和女孩儿自如地开黄腔,那么人们有理由认为,这俩人在私底下应该没少进行这种谈话。 小乔明显感受到了何溪的敌意,问:“你说的是哪种啊?我不太明白。” “没什么。”何溪也没再纠缠下去,她转而问江曜,“你什么时候有了听相声的爱好,我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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