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巡查组织转了一趟,一直忙活到现在,可谓身心俱疲。但是,我们没一个人说累。 “少废话,去哪儿?”黄杰问道。 “当然是去找视频原件了。”猴子说道:“既然暗的不行,那就来明的吧。” “向一个部级官员付诸暴力,真的行么?” “有什么不行的,大不了就是跑路呗?”猴子大笑起来。 我们几个也大笑起来。 马杰知道李无策的行踪,所以直接追了过去。其实,我们也不是急着要找视频原件,只是我们连续被李无策摆了两道,心中实在窝火到不行,这在我们的经历中是极其少见的,堪称奇耻大辱,必须要有个宣泄的出口。 我们本来就是亡命之徒,而李无策却是级别挺高的官员,我们在他面前本来是没什么话语权。但是老话又说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李无策把我们逼急了,也别怪我用江湖手段来对付他。 我们玩计谋玩不过他,那我们就跟他来明的、来狠的! 车子很快驶到一个小区门前,这小区外表上看着普普通通,实则里面住着许多官员,是燕城早年规划的一个小区,现在已经很老很旧,有些功能也跟不上了。 这小区的唯一优点就是安保好——能不好吗?小区门口把守的都是特殊巡查人员,小区里面巡逻的也都是特殊巡查人员! 这种级别的安保程度,在燕城也就仅次于一号院和一些保卫处总部大院了。所以,这也就是那些官员即便非常有钱,也不愿意搬离这所老旧小区的缘故,在这住着踏实啊,不用怕被人无缘无故地绑架! 李无策就住在这里面。 小区里里外外虽然布控着不少特殊巡查人员,但是这对我们来说不算什么难事。我们轻轻松松地就避开特殊巡查人员,潜了进去,一直来到李无策家的楼下。接着,又上楼去,来到李无策家的门前。 防盗门安的很好,不过这并难不住我们。 我们轻轻松松地就进了家门,然而,猴子刚跨了一步,就扬了扬手,让我们都停住了。猴子看了马杰一眼,马杰立刻摸出一副墨镜来戴上,点头说道:“猴哥,你猜的不错,客厅布满了红外线。” 卧槽,我只在电影里见过红外线,生活中还没遇到过呢,立刻从马杰那边拽下来戴到自己眼睛上。这墨镜沉甸甸的,显然是高科技产物,透过两枚镜片,果然看到客厅之中横竖交错着一些红色的线条。 猴子拍了我一下,说你过去,把那按钮关了。 我看向客厅对面,墙上果然有个按钮。我说为什么是我?猴子说你戴了眼镜啊。 我也是无语,只好小心翼翼地前行,身子或高或低,或爬或钻,悉数避开这些红线,最终来到对面的墙壁处,碰了一下按钮。 再回头一看,那些红色的线条终于消失。 “好了!”我冲他们比了一个“OK”的手势,众人立刻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我把墨镜还给马杰,说你还有什么高科技玩意儿,都拿出来叫我欣赏一下呗? 马杰说飞哥啊,咱先把正事办了,回头慢慢给你瞧。 我用胳膊夹住马杰的头,说哎呦,你小子现在都会教训我啦!马杰哎呦哎呦的叫,黄杰和郑午都过来拉我,说你别欺负小媳妇啊。正闹成一团,卧室里面的灯突然亮了,一个警惕的声音突然传来:“谁?!” 卧室的门并没有关,李无策光着精神错乱,一脸惊恐地看着我们。在他旁边,还有一个妇人正在瑟瑟发抖。猴子立刻双手合十,冲着里面说道:“实在不好意思,打扰你们睡觉了……” 另一间卧室的门也开了,穿着睡的李秋峰从里面跑出来,看到我们几个便发出“啊”的一声大叫。但是还不等他这声“啊”喊瓷实了,郑午迅速冲过去一拳击在他的小腹。 李秋峰的身子倒飞出去,撞在卧室的门框上,叫都没叫就昏过去了。 与此同时,李无策立刻伸手去按床头上的一个按钮,也不知那是什么东西,但肯定不是好东西。“飕”的一声,空中闪过一道金光,猴子的金銮刀直直扎在李无策的手上,李无策“啊”的一声惨叫起来。 李无策一叫,他旁边的妇人也跟着叫了起来。 我迅速冲过去,一记手刀将那妇人劈晕,又随手拿起妇人头下的枕巾,胡乱往李无策嘴里一塞,总算是叫他消停下来了。他们几人也走进来,笑嘻嘻地围在李无策的床边。 饶是算无遗策的李无策,也绝没想到我们竟敢潜入这所小区,更敢半夜闯入一个部级官员的家中! 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这偏偏是真的,因为我们已经完全不计后果。 我们把李无策和妇人拖出病房,和他的儿子李秋峰放在一起。除了李无策还醒着,李秋峰和他妈都是昏迷着的,李无策嘴巴里塞着半条毛巾,一双眼睛里露出惊恐,同时“呜呜呜”地叫着。 猴子直接一个耳光甩了过去,说你再骂我试试看? ……卧槽,他是怎么听出李无策在骂他的? 猴子抓着李无策的肩膀,说你还记不记得,我说过如果再听到那份视频文件的消息,就杀你全家?你也知道,我们这种亡命之人最重承诺,说杀你全家,就一定要杀你全家! 说着,猴子便从李无策手上拔出刀子,对准了旁边李秋峰的脖子。李无策都快崩溃了,不停地摇着头,口中也“呜呜”叫着,眼睛里也挤出泪来。 “你说什么?”猴子看着李无策。 “呜呜呜……” “你敢骂我?” “呜呜呜……”李无策使劲摇着头。 卧槽,猴子懂得多地方言和多国语言也就罢了,竟然连这种话都听得懂?简直是神仙级别的人物存在啊。李无策又“呜呜”了一阵,猴子骂了一句妈的,到底说的啥啊,便一把将李无策嘴里的毛巾拽掉了。 李无策喘了一大口气,方才着急地说道:“你们快走,那几个东洋人要来杀你们了!” 1466 再逢,鬼刀 听到李无策这么说,我们不禁都愣住了。 在猴子拽下李无策的口罩之前,我们猜想他要么求饶、要么威胁,谁也没想到,他竟然是奉劝我们赶紧离开,因为樱花四鬼刀要来了!而且,他的语气十分着急,眼神也充满关切,好像真的在关心我们的安危。 见我们不说话,李无策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不信,可你们这次一定要相信我,这一切都是那些东洋人设计的圈套!所以,请尽快离开这里!” 我们仍是不说话,眼神奇怪地看着李无策。 李无策唉了一声,说你们是从别墅那边过来的吧?是东洋人教我这么干的,他们还说以你们的脾气,必定会恼羞成怒赶来我家。到时候,他们会展开一场针对你们的围歼战! “编,继续编。”猴子冷冷地看着李无策。 “我没有!”李无策脸色惨白,眼神里透着真诚。 “政客都是天生的说谎家,果然如此。”猴子轻轻叹了口气:“第一,这间小区到处布满特殊巡查人员,如果我是樱花四鬼刀的话,绝对不会选择这里当作战场;第二,如果一切真是安排好的,你绝不可能睡得那么香,更不可能还让老婆和孩子在身边。” 李无策闭上了嘴巴。 这一次,他终于没有再蒙过我们;这一次,他终于反倒了我的手上。上他一回当可以,上他两回当可以,如果再上第三回,那我们可就真是蠢了。猴子呢喃着说道:“从哪个开始下手呢?”他一边说,眼睛一边瞄着李无策的老婆和儿子。 李无策冷汗频出,终于开始出声威胁:“你们可要考虑清楚,如果真的将我杀了,等待你们的会是什么后果……” 我们当然很清楚,杀掉李无策这种级别的官员,必然是震惊全国的大案,到时就是魏老都保不住我们。猴子却桀桀笑了起来,说坦白说吧,我们既然过来你家,就没想继续呆在燕城。真的,你这次把我们惹火了,所以我们决定玩一把大的,反正我们本来就是亡命之徒!干掉你之后,我们立刻就走,九州国之大,凭我们的本事,总能活下去的。 猴子一边说,一边把如意光能登龙刀伸向李秋峰的脖子。 李无策急了,大汗淋漓,说别、别!你们要什么,我一切都给!金银珠宝,还是现金钞票?我屋子里还有文物古董,你们想拿什么就拿什么!而且我发誓,你们离开之后,我绝不报警! 猴子冲我使了个眼色,我立刻站起身来朝着卧室里面走去,随便翻了翻抽屉和柜,确实发现一些现金,但是数量也不多,也就万把块而已。至于文物古董啥的则是无稽之谈,就尼玛几张附弄风雅的挂画,一看就是假的。 当然,我要找的不是这些,我们又不缺钱。 我出来,冲猴子摇了摇头,说没有。 猴子又把刀杵在李无策的脖子上,说李部长,别跟我玩虚的了,你知道我想要什么东西。李无策这才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说我知道了,那份视频文件是吧?在我床头柜下面的一个暗格里! 我又返回卧室,搬开李无策床头的柜子,在地上拍了一拍,发现果然是空心的,便小心翼翼地揭了开来。里面有一个塑料袋子,打开一看,是一块小小的U盘。 我就近找了台电脑打开一看,发现里面竟然有不少视频,而且标识着不同的名字。我也没有细看,抓紧扫了一下标识着“穆天泽”的视频,果然是他在审讯室里打人的画面。 确定之后,我便拔下U盘,来到卧室外面,冲猴子晃了一晃,说找到了,猴子用如意光能登龙刀在李无策脸上划了一下,说李部长,这真的是唯一的原件了吗? 李无策冷汗涔涔,说真的是了。 猴子点头,说好的,我就信你这一次。倘若你再玩什么幺蛾子,我们兄几个不介意再陪你玩玩,走! 猴子站了起来。 正准备离开,黄杰奇怪地说:“就这么走了?总得杀一个人吧,不然他会以为咱们只是说说。”说着,他便抓住妇人的头发,把妇人的脑袋提了起来,用回龙刀在旁边比划着。 李无策一下扑了过来,朝着黄杰疯狂磕头,说不要、不要,求你了! 猴子也说算了,就相信他一次吧。黄杰这才放开了妇人,和我们一起走了出来。临出门前,我回头看了一眼,李无策的裤裆已经了,整个人躺在地上瘫成一团。 下楼之后,黄杰还说,这李无策倒是重情重义,他老婆长得那么难看,还能为她求成这样。猴子嘿嘿笑了起来,说放心吧,“情义”二字在李无策身上绝对是没有的,他之所以为那妇人求情,乃是因为他能有今天,全仗着那妇人的爹。 从小区出来,我问猴子,说李无策会报警么? 猴子说不知道,咱们等等看吧。 我们在小区外面的一个报亭下面等了一会儿,果然看到一辆闪着红蓝灯光的巡查车进入小区。任谁都能想到,半夜闯进一个部级官员家里,还对人家又打又骂的,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猴子看了我们一眼,说接下来的日子要不好过了,不光有警备队通缉咱们,还有樱花四鬼刀也虎视眈眈。这样吧,咱们先躲几天看看风头再说。 也只能这样了。 猴子就地取材,在街边撬了一辆破面包车。除了马杰继续留下观察情况以外,我们四人准备连夜返回同州,起码那边是我们的地盘。上了车子,猴子便载我们离开。 不一会儿,就上了环城高速,朝着同州的方向去了。 在燕城呆过的都知道,燕城大的离谱,城区和城区之间,就跟别地的市对市一样。因为此时已是凌晨,四周的车子也不是太多,在高速上行驶了半个来钟头之后,突然起了雾。 猴子突然一脚刹车,车子停在了马路当中。 我们三个都撞了一下,纷纷骂起猴子,说你搞什么幺蛾子?猴子摇头,说不知怎么回事,总感觉不太对劲。黄杰立刻说道:“我也感觉到了,好强烈的杀气!” 四周一片雾蒙蒙的,什么都看不清楚,什么都感觉不到。 猴子开门下了车,我们几人也开门下了车。雾很浓,也很大,三米之外不见人影,猴子却死死地直视前方,黄杰则轻轻地把回龙刀摸了出来。 我的第六感已经算不错了,可现在什么也没感觉出来,但是我被他俩搞得紧张,也忍不住摊开了爪子。郑午则急匆匆地打开他随身携带的包裹,从里面把他的黑色皮拿出来,当场就换起了衣服。 很快,我也感觉到了,来自前方的杀气,那么浓郁、那么强烈,即便是这漫天大雾,都抵挡不住!就在这时,大雾之中,隐隐约约走过来四个人影,可以看到他们手上都拎着刀。 又薄又长的武士刀。 樱花四鬼刀。 还好猴子提前感觉到了,倘若我们的车子继续再往前开,只怕会被四个人的刀削成两截…… 因为警备队通缉的缘故,樱花四鬼刀不能呆在海店,想杀我们就要另辟蹊径。而在通往同州的环城高速路上,樱花四鬼刀突然出现,很明显是早就等在这里。 也就是说,我们再一次中了对方的计。第三次了,这是第三次了,都说再一再二不再三,所以如果我们现在死掉,那也是死的活该,怨不得任何人。 四年多来、将近五年,我们打过无数次的仗,积累了无数的经验,这还是第一次被人肆意玩弄于股掌之中。这种感觉不爽,真的不爽。 此时,郑午已经换好了服,站在我们旁边,说打吧。 看着那四人距离我们越来越近,猴子摇了摇头,说不打了,打不过。 猴子回过头来,看着我们说道:“兄们,这次是我不好,第三次带大家走了错路。但是大家都知道,咱们从来不会自艾自怜,有错就改、有难就上……这次当然也是一样。打是打不过了,为了不白白浪费生命,所以大家现在要开始跑,而且,要分头跑……” 我的心里一紧,这是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么? 猴子吐了口气,说道:“请大家努力活下去,明天中午12点,咱们在同州艺大门口见面。” 我知道,猴子之所以这么安排,是因为但凡我们在几个一起的话,是断然不会丢下任何一个人离开的,那后果就有可能是全灭…… 为了避免这种悲惨状况,所以大家要分头跑,提高我们的存活率。 我们都知道猴子是什么意思。 显然,现在已经到了有史以来最危急的时刻。死亡,从未距离我们这么近过;而希望,也从未距离我们这么远过。 我们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好。”猴子说道:“祝大家一路顺风。”说完,他便猛地回过头去,手持金銮刀朝着樱花四鬼刀冲了过去。而我们三人,则分头朝不同的方向奔了出去。 1467 灭门,惨案 说好了大家分头逃散,猴子却独自冲向了樱花四鬼刀。 然而,我和黄杰、郑午却并未因此放慢脚步,而是更快地往不同的方向奔逃。因为我们都知道,猴子此举是为了帮我们拖延时间,哪怕是只有一丁点的时间,现在于我们来说也是珍贵无比。 而猴子凭借他的诡异步伐,一定可以逃出生天! 身后传来叮叮当当的打斗之声,我知道猴子撑不了太久,所以脚下自然也就更快。果然,在我跑到路边,手撑护栏跳下去的瞬间,身后已经传来了脚步声。 “九州国人就只会躲么?”一声嘲讽自身后传来,竟然又是蓝哉,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面对他的激将,我没有丝毫犹豫,持续往前冲去。护栏下面,是一片苍茫的山地,杂草丛生、灌木重重,四周还坐落着一些灯光点点的村庄,除此之外便是一望无际的黑暗。 我双腿发力,拼命在丛间奔跑,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跑出去,但是身后的脚步声始终如影随形,犹如紧锣密鼓一般击打在我的心头,令我一刻都不敢放松。 我身上有伤,除去腹背间的钝重感外,双腿也被蓝哉用刀割过,虽说有强大的真气为我疗伤,可现在才过去不到一天,所以并没有好利索。 我都如此,可想而知,黄杰和郑午只会更惨! 然而,我现在并没时间为他们考虑,首要做的是自己先逃出去!我不断地往前奔跑,时而钻过草丛、时而翻过巨石,耳边的风不停往后刮着,然而蓝哉的脚步声却始终不远不近,距离我约莫有个几十米的样子。 要想办法甩了他。 我这么想着,便观察着四周的动向。突然,四点钟方向突然窜出一只灰色野兔,显然是被我惊到了的,四足发力狂奔,我便立刻跟上,朝那野兔的方向追去。 野兔更慌,不断在山石之间穿梭,这么个小东西在林间可比我灵活多了,倘若我不是个练家子,根本就追不上他。终于,等我俩的脚步并为一致,听不出丝毫差别之后,我便突然起身,抓住横在头顶的一根枝桠,然后三步两步地窜上了树顶。 与此同时,那野兔则跑远,在林间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过了不到十几秒的功夫,身穿武士服的蓝哉便从我脚下窜了过去,朝着那野兔奔跑的方向而去了。 我屏着呼吸,直到完全听不见蓝哉的声音了,才慢慢地爬下树来。我辨认了一下方向,便朝着另外一边去了,这一回,身后的脚步声终于彻底消失。按理来说这荒郊野岭的,蓝哉一旦失去追踪我的方向,再想找到我可就难了。 但是我知道,在未彻底到达同州之前,我就始终处于危险之中。 我在山间奔跑,不时拿出手机来确认一下自己的方位。从这边跑到同州,那可不是人干的活,必须要有交通工具才行。我按着手机上的地图指示——现代科技太重要了——找到一间最近的山村,然后趁着夜色悄悄潜了过去。 此时已经凌晨四点,山村早已陷入一片沉寂,不过我的到来,还是惊醒了一些看家护院的狗,当即叫了起来。我顺着一道围墙爬上房去,在几家房顶上摸了一圈,终于看到某家院子里有摩托车,便身子一跃,跳了进去。 这家也有狗,当即汪汪汪地吠叫起来。堂屋中立刻有灯亮起,两个身穿背心的汉子手持锄头便奔了出来,口中喊着谁、谁?这两人,一个年纪稍大,有四十多了,一个年纪略小,刚二十岁的样子。 两人眉眼之间有些相像,显然是父子俩。我立刻抱了抱拳,说老乡,我出了点事,着急到同州去,想借用一下你家的摩托车,不知道能不能行? 我一边说,一边从钱包里摸出一茬子钱来,约莫有个两三千的样子。那摩托车很破很旧,这点钱已足够了。父子俩本来还有些警惕,但是看到钱的瞬间,便心动了,互相看了一下。 年纪大的说道:“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坏人,万一巡查人员找上门来怎么办?” 我说这个你就不用管了,你就是卖个摩托车而已,巡查人员也不会拿你怎么样的。父亲沉默下来,仿佛是在考虑,儿子在旁边劝道:“是啊爸,咱们就卖个摩托车而已,管他是不是坏人?” 父亲一狠心,说行吧,你这大半夜的突然闯进我家院子,一看就不是好人,你要买车,我也不敢不卖,不过这价钱…… 嚯,还晓得坐地起价! 我也是被逼急了,只好把腕上的手表摘下来,说再加上这个,够你买十辆新摩托了!成交的话,就把摩托车的钥匙给我! 父亲看了儿子一眼,儿子便立刻返回屋内,隔一会儿就拿了一串钥匙出来,远远朝我丢了过来。我抓住钥匙,说行,老乡,咱们后会有期。我把钞票和手表都放在地上,骑着摩托车便走了。 这老破摩托,骑起来哒哒响,但是有个车子已经不错。我看了一下手机导航,心中对路线有了个大概了解,便飞速行驶在乡间的小路上。 这一回,蓝哉就是长了飞毛腿,也追不上我了吧? 然而,我刚骑了不到三分钟,车子就熄了火,一看竟是没油了。我心中那个气啊,只好又推着车子返回去,找那两个王八蛋加油。返回原处,院门竟敞开着,我心知不太对劲,立刻冲进去看了看,只见院子里面躺着两个死人,皆是脖子中刀,正是刚才那对父子。 再进屋子一看,里面还有三具尸体,两个女人,一个孩子。那孩子很小,也就一两岁的样子,身首异处,嘴巴里还叼着个奶嘴,显然是在睡梦中被人杀死的。 这一家子,全完了。 我的双手在发抖,全身都在发抖。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干的。 我不过买了他们一辆摩托车,竟然害得他们全家惨死?!这东洋人,为何如此心狠手辣、丧尽天良?!面对此景此景,什么理智,什么大局,什么努力活下去,我全都不顾了,全都通通抛弃! 我冲出院门,冲着空旷的四周疯狂大喊:“蓝哉,老子在这里,你给我滚出来啊!” 我相信,蓝哉一定没有走远! 我这么一叫,几乎全村的狗都醒了,争先恐后地吠叫了起来,四周充斥着一片“汪汪汪”的声音,以蓝哉的耳力,一定能够听到! 那孩子可怜的模样不断在我脑海闪现,我浑身的激愤上涌,将手上的手套摘了下来,露出两只紫黑紫黑的手来。我摊开双爪,十指根根直立,我发誓我要用这一双手,亲手要了蓝哉的命! 我一边往前走,一边大喊:“蓝哉,给老子滚出来啊,不要当缩头乌龟!” 村上的狗叫得更加疯狂,把村民们都引出来了,有些胆子大的,披了外套出来看热闹。我指着他们大喊,都给老子滚回去睡觉,老子待会儿要大开杀戒! 他们不知道我是谁,只以为我是个半夜闯进山村的神经病。一般人谁愿意惹神经病呢?于是又纷纷缩回了院内,但还是有人扒在墙头看我。 我不愿他们出来,是怕蓝哉误伤了他们。 我走到村委会门口的一个小广场上,再次扯开了嗓子大喊:“蓝哉,我日你八辈子祖宗,你爷爷我就在这里,倒是出来和我大战三百回合啊!” 我正骂着,突然觉得芒刺在背,似乎有什么东西自背后而来。我猛地一回头,只见马路之上,一人提着把刀,正缓缓朝我这边走来。是蓝哉!我猛地握紧双拳。 “还以为找不到你了。”蓝哉一边走,一边笑眯眯地说道:“没想到你居然自投罗网,真是让我意想不到呢。告诉我,是什么给了你勇气,让你竟敢来面对我?” 我咬着牙,说刚才那一家子,是你杀的? 蓝哉说对啊,我问他们你到哪里去了,他们却说不知道,气得我只好将他们杀了。 我的手在哆嗦,说那个不到两岁的孩子,你也杀?你还有没有良心? 蓝哉一脸莫名其妙,说杀两岁的和杀二十岁的,有什么区别吗?不过更让我奇怪的是,你为什么要为他们鸣不平,你不是和他们完全不认识吗? 我看出来了,和这种家伙讲道理,完全就讲不通。而我也没打算和他讲道理,我今晚要做的就是将他杀掉!我摊开了双手,使真气聚于手掌之上,现在我的每一根指头,都可以当作武器来用! 我哼了一声,说这就是我和你之前的区别!接着我又大叫:“来吧,我要杀了你!” “很好,很好。” 蓝哉的眼睛发起光来:“我就喜欢这种状态,这样打起来才爽快嘛!” 说着,蓝哉便双脚一踏,持刀朝我奔了过来。暗夜之中,马路之上,蓝哉如同一只灵敏的豹子,以极快的速度穿梭而来。 快到我跟前的时候,他突然凌空一跃,狠狠一刀朝我斩了下来。 1468 那血,有毒 蓝哉的气势猛,刀法快,完全无愧于“鬼刀”的称号。 而我,在他劈过来的一瞬间,脚步迅速往后退去,并且不等他这一刀劈实了,便转头就跑。是的,我转头就跑!我沿着横贯山村的马路,一步不停地往前冲去。 先前我骂的特别狠,叫嚣的也非常狂,大有要和蓝哉血拼到底的架势。然而,在他真的劈过来时,我又转身就跑,这个举动自然使得蓝哉愣了一下,接着才继续朝我追来,一连串的骂声也随之而来。 不过他说的都是东洋话,我一句都没听懂,气也气不到我,所以也无所谓。蓝哉在骂了一连串日语之后,又改为用中文一字一句地说道:“狡猾的九州国人,还真以为你有多大能耐!” 那一家人惨死的模样仍旧历历在目,谁见到那种场面也耧不住心里的火,所以,打,肯定是要打的。但是,不能在村子里打,我担心丧心病狂的蓝哉会再度伤害到无辜的村民。 不能因为我的到来,而给他们带来终生的噩梦! 所以我转身就跑,不是为了逃避,而是为了转移战场。很快的,我便冲出了村子,再次进入层峦叠嶂的密林之中。身后,蓝哉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我终究是没他速度快的。 感觉到蓝哉就在我背后咫尺之遥时,我突然猛地转身,两只爪子便朝蓝哉的心窝掏了过去。与此同时,蓝哉也举起刀来,狠狠朝我斩了过来。 他的刀子在寒月下散发出幽冷的光,而我的十指根根树立,紫黑一片。 我的身子跃起,是用胸膛接住了这一刀,然后把指头狠狠戳向蓝哉的胸口。蓝哉大惊,生生扭了一子,使得我的指头最终只是插进了他的左侧腰间。 噗噗几声闷响,五个血洞瞬间出现。 指枪! 本来还想继续,把我的整只手都插进去,然而胸膛上受的重击则使我的身体倒飞出去,砰的一声撞在某株大树之上。蓝哉的刀法不光迅捷,而且力道极猛,虽然割不伤我,却使得我的胸骨再度受挫。 “哇”的一声,一口鲜血随之吐出。 而蓝哉则摸着自己腰上的伤,咬着牙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厉害的缠龙手……此番来到九州国,也算不枉此行!” 缠龙手练到极致,可以指戳钢板、手握红碳,我现在虽然还不能戳透钢板,但是戳透一般的墙壁没有问题,戳破人的身体更是不在话下。这还不算什么,若是练到赵青山那个地步,直接能把人的身体撕碎。 只是我平时要么卸人胳膊,要么掐人喉咙,极少用这一招。 蓝哉知道缠龙手,自然了解缠龙手是擒拿手法,就会防着我去抓他胳膊、小腿等处,喉咙就更不用说了,所以我才另辟蹊径,改抓为戳。我想为那一家子报仇,虽然凭的是一腔热血,可我也不是热血上头就胡作非为的白痴,当然也要仔细考量自己的战斗策略。 我在心里暗暗发誓,今天晚上就是要死,也要拖着蓝哉一起死! 刚才那一戳,虽然没给蓝哉带来多重的伤害,但起码也算是个小小的成功,说明我的战略还是不错的! 蓝哉摸了摸腰上的伤,再次持刀朝我走了过来。 而我,也扶着大树,慢慢站了起来,同时将真气往胸骨上运,努力去抹平现在的伤痛。不过,我的真气疗伤效果固然已经算是很快,但是肯定也比不上X战警里金刚狼那样快,所以疼痛并不能立马消失。 我再次把十指摊开。 这一刻,我确实感觉自己有种金刚狼附体的地步。 “你不会再成功第二次了。”蓝哉这么说着,再次狠狠一刀朝我斩来。 我自然知道蓝哉的刀能破掉我的缠龙手,自然就不会再轻易去接他的刀,而是接着树林的优势在其中闪躲腾挪,一边躲着蓝哉的刀,一边伺机攻击蓝哉的身体。 有好几次,我都被蓝哉劈中,不过都借着身上的乌金蝉逃过一劫。不过,即便有乌金蝉护体,我被蓝哉劈中的话,还是会受些内伤,使得我渐渐力不从心起来。 不行,再这样下去,非败不可! 终于,我等到蓝哉露出一个破绽,立刻压下内心的狂喜,狠狠将指头戳了过去!然而我刚戳到一半,蓝哉的刀竟然又神不知鬼不觉地朝着我的脖子劈了过来。 干,中计了! “哈哈!”蓝哉大笑:“真以为我会露出破绽?去死吧!” 这个时候,我离蓝哉已经很近很近,根本避无可避,也无法用身体去挡,无奈之下,只好伸出手去抓他的刀。我当然知道我的缠龙手抓不住他的刀,可是现在一点其他的法子都没有了! “唰”的一下,我的手碰触到了蓝哉的刀锋,刀锋上裹挟的真气瞬间将我的缠龙手破掉,然后狠狠割向我的手掌。我倒吸一口凉气,脚尖一弹,整个身体疾速往后退去。 手掌再次被割伤了,紫黑色的鲜血啪嗒啪嗒往地上掉,不过,只要能保住这条命,倒也不算太亏! 我还没来得及稍息片刻,蓝哉再次冲了过来,脸上带着狂热的笑:“小子,受死吧!”那神乎其技的刀法再次施展出来,我不得已,只能退,再退! “你想去哪儿?” 蓝哉追上了我,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狠狠一刀朝我的胸口斩来,我的身子再次倒飞出去。蓝哉当然知道这一刀伤不了我,于是他再次冲了上来,唰唰两刀割向我的双腿,和昨天中午如出一辙,只是这次出手更狠! “叮”的一声,蓝哉用刀尖抵住了我的胸口,虽然有乌金蝉护体,可是重压感依旧让我疼的要命。蓝哉嬉笑着到:“还算不错,竟然让我用尽了全力……不过,也到此为止了!” 蓝哉狠狠一刀朝我的脖子斩了过来。 啊…… 本来,我已经身受重伤,只能乖乖等死,可是体内的求生意志又忍不住沸腾起来。我不能死在这里!我们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王瑶也还在东城等着我! 我猛地一个翻身,躲开了这致命的一刀,接着又伸出手去,狠狠戳向蓝哉的小腿。然而,我还没有得逞,蓝哉的脚便狠狠踩住了我的手,我“啊”的一声惨叫出来。 蓝哉提起我的领子,将我顶在树上举了起来,我抓着他的手腕,使劲踢腿、挣扎,但始终无法挣脱他的束缚。 “看啊。”蓝哉啧啧说道:“这可怜的九州国人啊,像一只蚂蚁一样任我。你知道吗?我就喜欢你们九州国人那种自命不凡的味道,你们占着如此广袤的土地、拥有如此多元的文化,自身却不知道珍惜,千百年来不知丢了多少,还自以为是中华文化的正统,真是可怜、可悲!” “呵呵,可悲的九州国人,受死吧!” 蓝哉举起刀来,再次狠狠一刀朝我斩了过来。 我知道我完了,可时至最后一刻,我依然没有放弃,依旧在挣扎着、努力着……就在刀子快要斩到我脑袋上时,蓝哉的手却突然一松,我的身子也随时掉落在地,那刀也顺着我的头皮削了过去。 我不知蓝哉为何会好端端地放过我,但此时也轮不到我多想,我立刻往旁边打了好几个滚子,方才扶着树慢慢站了起来! 蓝哉依旧站在原地,也是一脸的疑惑,似乎也不知为何会突然放过我,难道他良心发现?这显然是不可能的。蓝哉突然举起自己的左手,也就是刚才抓着我领的那只手。 月光之下,只见他的左手肿的粗大,看着跟个发面的似的,上面还沾染着一些紫黑的液体痕迹——那是我手上的血,刚才我抓他的手腕,所以往他手上抹了一些。 可是,他的手是怎么回事,为何会变得如此肿胀? 还不等我有所反应,蓝哉便惊恐地朝我看了过来,说你的血,有毒! 有毒?! 我除了一惊,也立刻抬起手来看,被蓝哉割破的地方还在,紫黑色的鲜血也不断渗下,滴在脚下的土地之上。土地上有几颗刚发芽的嫩叶,恰好被我这血浇在头顶,顿时便枯萎了下去。 天! 我一下想起了安婆婆院子里的那个叫做“毒君”的蝎子,那家伙的尾巴扫过哪里的枝叶,哪里的枝叶便会枯萎下去——简直如出一辙、一模一样! 而我手上血液里的毒,显然和那毒君的毒是一样的效果! 发现这个秘密,我不禁有些浑身发寒,这意思是说,我的两只手上都沾满了可怕的毒液吗?!这就是我的双手久不褪色的缘故么?我也不知这件事情对我来说是好是坏,可刚才若不是这些毒液,我已经命丧蓝哉之手了! “拿解药来!”蓝哉突然朝我大吼,使我一下从沉思中惊醒过来。 我说我没有解药。 “不可能,你拿解药来!”蓝哉举着自己肿大的左手,“不然,我杀了你!”说着,他再次持刀朝我劈来。 然而我却发现,他的步子有些踉跄,眼神也变得涣散起来。 1469 路遇,赤炎 这是中毒的迹象! 已经有过中毒经验的我,立马分析到蓝哉遭遇了什么——现在的他,必然头昏眼花、四肢无力,跟喝醉酒差不多。我的精神一下振奋起来,不管双手这满满的毒液于我来说是好是坏,起码今天晚上是不用死了! “拿解药来!”蓝哉朝我狠狠劈出一刀。 见到这一刀的我,如同从头到脚被人泼了一盆凉水,因为这一刀和之前蓝哉劈出的刀,几乎没有任何区别!同样的又快又狠、力道十足,我不得已再次往后退去。 砰的一声,这一刀重重劈在我的胸口,再次将我的身体击飞出去。 “哇”的一声,我喷出一大口鲜血,还来不及做任何喘息,蓝哉再次朝我冲了过来!天,虽然我也知道这中毒也不是立刻就有反应的,可他这中毒,和没中毒几乎没有区别——这不太像话吧,说好的和毒君一样效果呢? “八嘎,给我解药!”蓝哉再次朝我劈来、疯狂地劈来,他的刀势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快到让我几乎看不清他的动作,怎么会这么快! 我拼命地躲,拼命地避,但还是逃不过蓝哉的侵略,我的身上中了无数刀,一大部分被我身上的乌金蝉挡下,一小部分则切在我胳膊和腿上,一道道伤口呈现出来,鲜血淋漓。 现在的我,浑身上下都是鲜血,红通通的犹如一个死人! 中毒之后的蓝哉,好像比没中毒的时候还要猛!就在我近乎于绝望,以为自己就要死掉的时候,突然发觉蓝哉的刀法——不是猛,而是乱! 对,乱! 他劈出这么多刀,却没有一刀能够使我致命,对一个沉浸刀法数十年,号称“鬼刀”的人来说简直无法想像。他劈出的刀又多又密,可仔细看来却是乱砍一气,再没有先前那样缜密的进攻手段。 而且,他的动作也越来越慢,慢到我已经足够能看得清楚,并做出应对的手段。他的脚步越来越僵,眼神越来越散,甚至嘴巴都歪了。最终,他的动作已经慢到不像样子。 “铛”的一声,他将刀抵在地上,恶狠狠地道:“你这根本不是缠龙手,是毒龙手!你们九州国之人不是一向自命光明磊落,怎么会练这种阴毒、下作的功夫!” 说着,蓝哉再次狠狠劈出一刀。 我轻轻松松地躲开,然后伸手扼住了蓝哉的喉咙。 混元归一。 咔嚓。 蓝哉的喉咙被我掐断,人也倒了下去。我蹲去,仔细看了一下他的左手,依旧肿的跟一样大。从蓝哉的表现来看,他确实是中了毒,但发作的速度似乎有些缓慢。 我伸出手,之前被刀割伤的手掌已经慢慢愈合,紫黑色的鲜血也没再往地上滴了,不过手掌之上还有些残血。我摸了一把地上的嫩草,那些草却安然无恙,我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儿,我终于支持不住,吐了口气之后,一头倒了下去,我受的伤很重很重,能撑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 我浑身上下,如果被乌金蝉包裹的前胸和后背之外,其他地方几乎无一处没有受伤。我躺在地上,看着头顶的皓月和繁星,听着沙沙的风声,暗自调运真气给自己疗伤。 我受的伤太多,也太重,即便是真气也无法让我迅速恢复。不过,好在时间还很长,敌人又给我干掉了,那就慢慢来吧……我只希望千万别再碰到其他敌人。 蓝哉的身体就躺在我身边,我看到他的面色渐渐发黑、四肢也渐渐僵。有蚂蚁爬到他的身上,似乎想吃他的肉,但是刚咬了一口,身子就骨碌碌滚了下来。 显而易见,我很毒。 我甚至不知道,这毒会不会把我毒死?不过这些天来,我吃得香、睡得好,完全没感觉到异样啊。不行,回头还是要找玄慈大师帮我看看。 正胡思乱想着,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突然自我头顶后方响起。而且从脚步声来听,对方明显是个练家子,而且身手还不低!我一个激灵,不会真得这么倒霉,要碰着樱花四鬼刀的人了吧? 干掉一个蓝哉,再来一个? 我本能地想往旁边躲,但是身体一动都动不了。我吃力地翻了个身,就看到斜侧里树枝翻动,一个人已经跳了出来。他先看到蓝哉的尸体,“咦”了一声之后,又朝我看了过来。 “左飞!” 我一看,这人身子高大、四肢发达,身上穿着皮,脸上戴着墨镜,不是郑午还能有谁?!郑午一下扑了过来,连忙将我扶起,说左飞,你没事吧? 我说你看我像有事没事? 郑午看着我浑身的鲜血,说你这样竟然没死,也真是奇迹。接着,他又看向蓝哉的尸体,说不过,你也够可以啊,竟然把他给干掉了!我说哪啊,与其说是被我干掉的,不如说是被我毒死的。 “嗯?!”郑午感到十分好奇。 我也不藏私,原原本本地给他讲来。最后,我举起手给他看,说喏,就是这个……话还没说完,郑午便把我一丢,“噌”的一下躲树后去了,而我则重重摔在地上,脑袋也磕了一下。 我怒极,说你干嘛? 郑午说:“我怕中毒啊!” 我说大哥啊,你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听?是血有毒,不是手有毒!我现在伤口已经愈合,不会毒到你的。郑午说不行,虽然伤口愈合了,可你手上还有遗留的残血啊。 我说不会,我试过了,只有新鲜的血才有毒。 郑午这才放心地走出来,重新将我扶起,说那咱们走吧,赤炎还在后面跟着我呢,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追上来了。郑午把我背起往前走去,我说嘿,我被蓝哉追,你被赤炎追,还是中午那个阵营,有点意思哈。 对了,我又问他,你不是朝我相反的方向跑了吗,怎么会跑到这边来的? 郑午白了我一眼,说你傻啊,咱们方向再不同,最终目的地都是同州,当然要走同一条路了!我估计啊,不仅会碰到你,还会碰到黄杰和猴子呢。 我这才反应过来,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唉,竟然被郑午鄙视了智商。 我又问郑午,中间有没有被赤炎追到?郑午说有啊,邂逅了两回呢,不过都被他使计给逃了。我大吃一惊,说啥,你还会使计?郑午站住脚步,说左飞,别看咱俩是兄,你要这么说话,我可就把你扔下不管了啊。 我说别啊、别,是我不对。 郑午挺了挺胸,说哼,我知道我在你们印象里是那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其实我只是不爱动脑罢了,真的动起脑来,吓死你们! “1+45+47+347+584+786等于多少?”我立刻问道。 “……你有病吗?” “呵呵,你不是说自己脑子好吗?” “等于1810。” “……你不能随便说个数字就来哄我。” “真的等于这个,不信你拿计算器算算。” 我还真不信,我立刻摸出手机,说来,咱们重新算一遍啊,1+45+47…… “你们也真是有趣,都死到临头了,竟然还有心思玩算术游戏。”一个冷冷的声音突然自高空传来。 我和郑午一起抬头,只见前方的一磕桂树顶上,站着一个身穿武士服的东洋男子,腰间斜挎着一柄武士刀,正是赤炎。赤炎背后,是一轮皎洁的明月,更显得其高高在上。 在看到赤炎的一瞬间,郑午背着我转身就跑! 知道打不过对方,还不跑,等什么? 郑午如同一头发狂的公牛,双脚重重地踩在地上,咣咣咣地穿梭在山林之间。然而,郑午跑的再快,背上终究还伏着一个我,不一会儿,便被赤炎给追上了。 赤炎追上我们二人之后,却未对我们动手,而是和我们平行跑着,一边跑一边大笑:“跑啊,继续!看你们能逃到哪里去!”简直将我们当作耗子一般在糊弄。 看到他那副嘴脸,我便恨不得伸出手去将他掐死! 郑午转了好几个弯,变了好几条道,却始终逃不脱赤炎的追击。可即便如此,郑午也没放弃,依旧吭哧吭哧地往前跑着,我抓紧郑午的肩膀,说兄,别跑了,没意义的。 郑午猛地停下了脚步。 赤炎往前冲出去七八米,方才停了下来,笑嘻嘻道:“怎么不跑啦?” 我拍拍郑午,说来,把我放下。 郑午将我放下,我吃力地扶住旁边的一棵大树,方才站稳了身子。我说郑午,咱们打不过他的,分头跑吧。郑午看了我一眼,说好啊,你先跑。 我说没事,你先跑。 郑午突然怒了,吼着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连动都动不了,还跑?!” 我平心静气,说对,我是动不了,那你还不赶紧跑,难道还要一块死么? 郑午看着我,说道:“你知不知道,猴子一开始为什么要让咱们分头跑?” 我说当然知道,怕咱们全军覆没。 郑午说不。 “不?”我疑惑地看着他。 “因为猴子知道,咱们只要在一起的话,绝不会轻易丢下伙伴而离开的!”说完,郑午便提拳而上,发足朝着赤炎奔了过去。 赤炎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缓缓举起了他的武士刀。 “来吧,卑微的九州国人!” 1470 月圆,变身 在郑午冲的一瞬间,我就有很强烈的预感,我们完了! 毫无疑问,是我拖累了郑午。郑午一个人,都打不过这个赤炎,更何况还带着我这个累赘。但是我也知道,以郑午的性格,是断断不会抛下我就离开的。 所以我也只有看着,同时寻思自己怎么帮到郑午? 现在的我,身上最强的地方无疑就是这双手上的毒液,倘若给赤炎抹上一点,保准他一会儿就得头昏眼花。可我首先要做的,就是给自己的手割开一个口子,然后再接近赤炎,伺机把鲜血抹…… 倏忽之间,郑午和赤炎已经交手。 看得出来,郑午已经竭尽全力,将生平所学全部发挥出来,口中不断念念有词,“八极拳?崩!”“八极拳?裂!”“八极拳?烧!”然而悲催的是,这些如同雷霆之势的拳法,却没有一招能够中到赤炎身上。 因为赤炎的速度比他更快速、更迅捷。 在郑午第八拳落空之后,赤炎突然“唰”的一刀,反手削在郑午的脊背之上,郑午的身子便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斜斜飞了出来,“砰”的一声撞在某株大树根上。 “哈哈哈……”赤炎再次持刀冲了过来。 “郑午!” 我大叫一声,刚准备扑过去的时候,郑午突然一跃而起,再次和赤炎打了起来。可是他已身负重伤,行动更是变得迟缓许多,很快就再次败下阵来,胸腹处也中了一刀,同时滚落在地。 自郑午走火入魔、又被周明救回来之后,便改练气为练体,就算他天赋奇高,但是可想而知,短时间内怎么可能追上我们?我们平时虽然依旧开郑午的玩笑,说他是叱咤的单挑王,是我们之中战斗力最高的,郑午也毫无廉耻的接纳这个称号。 但是我们都知道,其实他已经掉队了…… 所以,当我们面对四鬼刀,就算打不过他们、也能支撑一段时间的时候,郑午几乎是分分钟就败下阵来,不一会儿就受了很严重的刀伤。 “去死吧!”赤炎狠狠一刀朝着郑午斩去。 而我提起浑身的力气,迅速朝着郑午那边冲去,同时用手去拨赤炎的刀——是拨,而不是接。这样一来,我的手掌会被他割伤,而不是割断。想想也是蛮可笑的,缠龙手练来的目的是接敌人兵刃,到我这却反其道而行之,故意让对方将我的手割破,就为了得到里面的血! 唰! 一刀过后,手掌处瞬间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紫黑的鲜血也跟着淙淙流出。 就是现在! 我要把血抹到赤炎的皮肤,无论哪里都行!我单手变爪,朝着赤炎的手腕抓了过去。 “滚!” 却不等我得逞,赤炎便狠狠一刀劈来,正中在我的胸口,斩的我直接倒飞出去,砰的一声跌落在地。“妈的,我才反应过来,你小子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活着,蓝哉那个家伙没有杀死你么?” “蓝哉?他死了啊,死的很惨呢。”我躺在地上,胸骨处传来剧烈的疼痛,我估摸着有几处骨头是断掉了,面上却还是微笑地说出这番话。 “妈的,怎么可能?” 赤炎一步步朝我走来,显然想先收拾掉我。然而他刚走两步,脚腕就被郑午给抓住了。“不要……”郑午气喘吁吁地说出这两个字。 “你让他过来,看我怎么收拾他!”我大喊。 我心想,只要赤炎过来,不着急干掉我,反而像蓝哉那样抓住我的领子,那我就有机会了……郑午却不放手,依旧死死地抓着赤炎的腿。赤炎踹了他的脑袋两脚,见不起效果,又狠狠一脚踢在他的胸骨上,这才将郑午一脚踢飞出来,正好落在了我的身边。 “你休息一下,让我来对付他!”我咬着牙。 “你还能动么?”郑午问我。 “……”我试着抬了一下胳膊,发现完全不行,我受的伤实在是太重了,体内的真气都来不及治疗。 赤炎朝我们一步步走了过来,嘴角处始终挂着一丝冷笑。郑午看着我,说左飞,自从我回归之后,是不是一直都挺没用,比以前的小媳妇还没用,你们有时候都不想和我玩了? 我不知道郑午这种时候好端端地说这个干什么,但我还是摇了摇头,说怎么会呢,你是我们的伙伴啊,我们当然要永远在一起。 郑午叹了口气,说我好怀念咱们在东城、西城的那段时间啊。那个时候,我的脑子虽然也不好使,但绝对是当之无愧的第一战力,你们是真的离了我不行…… 眼看着赤炎一步步走近,我更急了,完全不知道郑午说这些做什么。 我说郑午,你别发神经了,我们现在也一样,离了你不行!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我一边说,一边回头看着赤炎,已经距离我们越来越近。其实郑午现在还能动,只要他站起来跑,我可以帮他拖住赤炎……一个人,总好过两个人死! “左飞,我再问你,我走火入魔的时候,是不是特别厉害?” 我说是厉害啊,我们几个人都拦不住你,非得明哥亲自出手才行。郑午叹了口气,说可是,我一点都不想再回到那个状态了,那可真是一段可怕的回忆啊…… 我说废话,当然可怕了,我们几人宁肯少活十年,也不想你再走火入魔了。 郑午垂下头去,低声说道:“可是,现在不回到那个状态的话,我们两个就都要死了……” “你……”我吃惊地瞪大眼睛,突然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郑午抬起头来,我看到他的眼睛在一点一点的变红,像是快要被天狗吃掉的月亮。 “不要、不要!”我发出惊恐的叫声。 “左飞,你说的没错,只要练岔气后,就会造成不可逆的伤害,只能压制下去,不能彻底痊愈。有好几次,我发觉自己都有入魔的征兆,但是都被我强行压了下去。” “这是种很奇妙的感受……”郑午说:“只要我觉得愤怒的时候,这种入魔的征兆就会变得极其强烈。如果我不强压下去,听之任之的话,就会回到那种状态。我觉得很恐惧,我不想再变成一个非正常人类,所以从来没有和你们说过这事,一直都在假装自己已经痊愈了……” “别,别……”我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只觉得浑身都发起抖来。 “咦?”快走过来的赤炎似乎也发现了不对,站住了脚步,奇怪地看着郑午。 郑午继续说道:“左飞,入魔的人虽然六亲不认,但是只会攻击活物。所以待会儿你就装死,我肯定不会攻击你的。”说着,他又笑了起来:“不用担心我啦,你不是还能治好我吗?” “不要,这样很危险的……”我语无伦次,都不知该说什么了。 走火入魔,那可不是说着玩的,除了脑子会造成巨大伤害之外,意识的混乱也可能使得自身死于非命,比如误跳悬崖等等…… “来不及了。不这样的话,我们都得死。左飞,闭上眼睛,我不想让你看到我发疯的样子。”与此同时,我看到郑午的眼睛已经完全红了。 我赶紧闭上眼睛,同时屏住了呼吸。 我听到身旁的郑午发出如同野兽一般喘息的声音,然后慢慢地、慢慢地站了起来。 “你,你这是怎么回事?”对面的赤炎有些慌了,脚步也在不断后退。 呼……呼…… 郑午不说话,只是发出野兽一般的喘息。如果我睁开眼睛的话,恐怕还能看到他嘴边的口涎。唰的一声,赤炎再次把刀扬起,说我警告你,别在我面前装神弄鬼,否则我一刀把你杀了! 吼! 一声震天撼地的怒吼声突然响起,郑午的身子如同猎豹一般窜了出去。郑午虽然不让我看,但我还是忍不住睁开了眼睛,我看到在郑午冲过去的瞬间,赤炎也已经把刀斩下。 但是,入魔的郑午十分灵活,身子一扭,便轻轻松松地躲开了这一刀。然后,狠狠一拳击在了赤炎的肚子上,赤炎的身子顿时飞了出去,重重撞在背后的一棵树上。 哗啦啦,一大片树叶跟着落下。 吼! 郑午四肢着地,再次躬身冲了,一把扑在赤炎的身上,狠狠一口咬向赤炎的脖子。赤炎“啊”的惨叫一声,立刻一拳打在郑午脸上,郑午的身子滚到了一边。 但是这一拳并未起到什么效果,郑午身子一沾地,便立刻又跳了起来,饿虎扑食一般扑向赤炎。赤炎的刀都没有来得及举起,便再次被郑午扑倒在地。 “不、不!”赤炎惊恐地大叫着。 而郑午张开嘴巴,露出里面的两排牙齿,疯狂地噬咬着赤炎的脖子。 旁人走火入魔,就算意识混乱,起码还能维持人形,用的也是自己最擅长、最根深蒂固的功夫。而郑午,似乎还受着当初那个星火之中擅长操纵动物的“灵神”影响,入魔之后却化身为四肢着地的动物,在月光下疯狂噬咬着赤炎的脖颈,满口的皮肉和鲜血,像极了一头恶狼。 我抬头看看天上的圆月,想起了传说中的狼人。 1471 山村,黄杰 当然,郑午不是狼人,也不是月圆之夜才会变身。 郑午是走火入魔了,走上了一条曾经自己最痛苦、最难过的一条老路。如果还有其他法子,他也是断断不会这么做的。郑午将赤炎扑倒在地,赤炎疯狂地争扎着、扭曲着。 凭借赤炎的实力,一开始还能将郑午打飞出去两次,可到后来完全已经力不从心,任由郑午大口大口地撕咬着他的皮肉。 郑午明明已经身负重伤,可是在入魔的状态下,仿佛有源源不断的力气。 皓月当空,寒风习习,赤炎已经一动不动了,唯有郑午撕咬皮肉的声音还在不断响起,皮肉和鲜血在他的嘴边蔓延。看着这个场面,就连我也忍不住浑身哆嗦。 赤炎死了,是被郑午活活咬死的。 又不知过了多久,郑午似乎是吃饱了,慢慢抬起头来,冲着天上的月亮“嗷呜嗷呜”地叫了两声,好像真的变成了恶狼。接着,他又慢慢转过头,朝我这边看了过来。 我看到他的双眼依旧通红,满脸都是皮肉碎屑和鲜血,整张脸也是扭曲着的。 我一个哆嗦,立刻闭上了眼睛。郑午慢慢朝我走了过来,低低的喘息声在我耳边响起,他用鼻尖轻轻碰着我的身体,似乎是在嗅着什么。我不敢动,连呼吸都不敢。 我知道,现在的郑午,很轻松地就能杀死我。 最终,郑午断定我是死物,又喘息着离开了这里。他的喉咙里不断发出低沉的吼声,似乎在寻找什么目标攻击,然而周围并没什么活物让他发泄。郑午突然疯狂大吼,手足并用地在林间窜了起来,有些胳膊粗的小树,也被他生生撞倒。 我想起身去给他疗伤,精神治疗他的意识,但是我现在完全动不了。 郑午不停地往前狂奔,不一会儿就没了踪迹。 我努力调运体内真气来给自己疗伤,现在的我十分脆弱不堪,别说救郑午了,连自己都顾不了。我努力、努力、努力,不知过去了多少时候,我的胳膊和腿终于慢慢可以动了。 我赶紧爬起来,用随身携带的伤药给自己上好,再一边继续用真气疗伤,一边继续前行。我们失去了一次郑午,不能再失去第二次了,说什么也要将他找到。 好在,郑午奔过的地方都有痕迹,要么树木倒在地上,要么草丛乱成一滩。我顺着这些痕迹,终于在某处湖泊边上找到了郑午。郑午依旧处在入魔的状态,他疯狂地在湖边踩水,还不时把头埋进水面,偶尔会叼出一两条鱼来。 这个场面其实是极为好笑的,可我现在一点都笑不出来,一个是因为对象是郑午,另一个则是因为他不断朝着深处而去,这样下去会把自己给溺死的! 我不能再等了,立刻冲到湖边冲着郑午大喊:“嘿,这里!” 郑午唰地回过头来,我继续朝他摇摆身体,说这里,这里啊!郑午张开嘴巴,发出低沉的吼声,然后手足并用朝我奔了过来,而我则立刻转身就跑。眼看着郑午出了湖泊,我的心也稍稍放松一些,待他快追上我的时候,我突然身子一跃,抓住空中的一根枝桠,三两下便窜上了树顶。 郑午也来到树下,或用拳击,或用嘴咬,一棵二人才能环抱的大树被这家伙。搞的摇摇欲坠。我看准时机,突然一跃而下,郑午也张开嘴巴,朝我咬了过来。 不等他咬到我,我便已经抓住了他的天灵盖。 大拇指天冲穴、食指承灵穴、中指通天穴、无名指百会穴,小拇指随意搭在一边。我将真气灌入郑午脑袋的瞬间,他便立刻安静下来,然后身子慢慢地软倒了下去,继而眼睛也闭上了。 我持续地输了两三分钟真气,待郑午彻底睡着之后,才把手拿了开来。郑午躺在我身前,安静地像只小旺财,我也调运着真气,继续给自己疗伤。 天边,一抹鱼肚白已经出现。 天,就快亮了,也不知道猴子和黄杰怎么样了? 不知过去多久,我的身体虽然还是千苍百孔,但勉强已经能动了。郑午还在睡眠之中,看来这次入魔给他的脑子伤害很深。此地自然不可久留,要是碰着大岛或是前藏,那才叫一个倒霉。 于是我将郑午背起,继续朝着同州的方向前行。 不知不觉,我们已经山间,四周连个有人的村子都没有了,手机上的地图导航都失去了作用,我只能凭着一丝方向感朝着同州而去,甚至不知道自己走的到底有没有错。 哪怕是碰到一个人也好啊。 朝阳渐渐从东边升起,使得整个大地有了一丝暖意,郑午伏在我的肩头,睡得很是安稳。走了一段,终于看到了几座低矮的房子,一间与世半隔绝的小山村出现在我们面前。 我背着郑午走入村内,随便走入一户人家,央求对方给郑午换一身干的裳,他的服都了。还好我身上仍有些钱,可以当作盘缠。屋子主人是个年过八旬的老奶奶,长得慈眉善目,不肯要我的钱,拿出来一身干净裳,说是她儿子的,让我给郑午换上。 我给郑午换好服之后,老奶奶竟然都把饭做好了,叫我过去吃一口,还问我那孩子是怎么了,用不用把村上的赤脚医生叫过来? 经过一夜的生死搏击之后,突然面对这人世间最普通的温情和稀饭,差点感动得我落下泪来。我说这是我朋友,他没有事,只是睡着了,然后便捧着大瓷碗吃稀饭,还悄悄往沙发下面塞了五百块钱。 稀饭是小米做的,加了点萝卜咸菜,却是我此生最好吃的东西之一。我呼噜呼噜地吃着,老奶奶笑了起来,说你慢点吃,小心烫着。我说奶奶,家里就你一个人吗? 老奶奶说是的,儿子和孙子进山打猎,两天两夜没回来了,儿媳妇回了娘家,现在就他一人。 我哦了一声,谢过老奶奶之后,便准备带着郑午离开。郑午的战袍当然也得带上,否则他醒了以后该骂我了。 我刚背起郑午,就听见院门外面咣咣进来俩人,一个人喊:“妈!”一个人喊:“奶!” 老奶奶立刻迎了出去,哎,在呢,回来啦?快洗把脸,准备吃饭吧。 我背着郑午出去,看到院中站着两人,都是风尘仆仆的模样,不过一个年纪大些,一个年纪小些。两人都是猎户装扮,身上还背着野鸡、野兔等物,年纪大的汉子把东西一放,指着我说,妈,这是? 老奶奶立刻说道,哦,这是路过的两个孩子,进来讨了身干服,正准备走呢。 汉子狐疑地朝我看来,我身上血迹斑斑的,怎么看怎么不像好人,我也知道自己肯定会被别人怀疑,所以向那汉子道了声谢,便准备离开。 “等等。” 汉子叫住了我,说林子里有个和你们差不多大的孩子,使一把弯弯曲曲、刀身像龙一样的刀,是你的朋友么? 我哆嗦了一下,说是的,他在哪里,他怎么样了? 汉子正色起来,说果然是你的朋友吗?今早凌晨的时候,我和儿子被两头恶狼围攻,是他救下了我们两个,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啊。我点头,说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汉子继续说道:“他好像是在躲避什么人的追杀,救了我们父子之后,便有人追了上来,他让我们赶紧走,我们就赶紧走了。” 我一听就知不好,说他们在哪里,你能不能带我过去? “就在村子南边的林子里,不远,我骑车带你去!” 汉子把摩托推了出来,我则把郑午暂时交给老奶奶和汉子的儿子照顾,同时告诉他们,无论是谁敲门,都不要开门!交代完毕之后,我便立刻坐上汉子的摩托车,轰隆隆地朝着村子的南边驶去。 清晨时分,村子的马路上已经有了人影,有人和汉子打招呼,他也一概不理,卷起一片烟尘。不一会儿,到了南边林子的入口,摩托车进不去了,只好步行进入。 汉子要和我一起进去,我拒绝了,说里面很危险,我一个人去就好,你回去照顾我朋友吧。 汉子点了点头,告诉我大概方位之后,便骑摩托车走了,而我则再次林间。显然,黄杰本来是能躲过追踪的,就是为了救那对父子,才暴露了自己的目标,不知现在打的怎么样了? 我按着汉子的指示,不断往前,不一会儿,便听到叮叮当当的金戈交击之声。我立刻顺着声音过去,待来到一处稍微开阔些的空地时,终于看到了两人。 一个是手持回龙刀的黄杰,一个是东洋武士大岛。 和昨天对打的时候一模一样,两人皆是血迹斑斑,似乎打了个不相上下。我刚要冲出去的时候,就看到大岛怒吼一声:“去死吧!”接着狠狠一刀劈中黄杰胸膛。 黄杰的身子倒飞出去,倒在一棵树下,一动不动了。 “黄杰!”我叫喊着冲了过去。 1472 变态,黄杰 和昨天的情况一模一样,黄杰身上中了不少刀,大岛身上也中了不少刀。但是最终,还是大岛技高一筹,将黄杰给击飞了出去。 在我冲过去的时候,黄杰抬起头来冲我喊道:“不要过来!” 我站住脚步,疑惑地看着他。 大岛也看向我,面色充满惊疑,说你怎么还活着,蓝哉呢? 我看着他冷笑,说蓝哉?当然已经被我杀掉了。除了蓝哉,还有赤炎也死在了郑午的手上。大岛的声调一下提高,充满愤怒和不屑,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说信不信由你。 唰的一下,大岛将刀扬起,朝我走了过来,说你敢诈我,看我不杀了你! 我说是不是诈你,等你到了阴曹地府,和他们几人汇合,就一清二楚了!来吧,看我怎么杀了你!我一边说,一边往后退去,以我现在的状态,浑身千疮百孔,就算有双手的毒液,也断然不是大岛的对手。 我的想法是,无论怎样,先把大岛引开再说,让黄杰能够暂时喘息。 大岛果然上当,正欲持刀朝我追来,黄杰的声音却冷冷响起:“怎么,顾不上我了?” 大岛冷笑,说你是我待宰的羔羊,待我干掉那个小子,再回来把你杀掉!黄杰双手撑地,缓缓坐了起来,说你是哪里来的底气,敢说我是羔羊?大岛气不打一处来,说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何必执着于口舌之快,一定要逼我现在就杀掉你是不是? 大岛一边说话,一边拐了个弯儿,朝着黄杰走了过去。 我心里急的不行,不晓得黄杰为何要把大岛往他那边引,他明明看上去已经不行了啊!可是,黄杰的潜能永远超出人的想像,这个东城南街出来的皇帝,似乎永远不会被人打倒。 他慢慢站了起来,纵然裹着浑身的鲜血,也将骄傲的头颅高高昂起! “找死!”大岛咬着牙,继续朝着黄杰走去。 黄杰这种不屈不挠的精神,我确实非常敬佩,可精神并不能打倒敌人啊。正当我不知所措的时候,就见黄杰突然反手把刀插在地上,叹了口气道:“让我承认不是你的对手,还真是不甘心啊。” 大岛冷笑一声,说有什么不甘心的,你死了以后就甘心了。 “可惜,死的是你。” “嗯?”大岛皱起了眉头,似乎不明白黄杰为何会突然说出如此狂妄之言。 别说他了,连我都不明白,黄杰现在明明就是强弩之末,为何会说出如此有底气的话?就见黄杰弯下腰去,撩起自己沾满鲜血的裤腿,里面露出的却不是两条腿,而是一些黑乎乎的玩意儿。 什么东西? 黄杰在腿上摩挲了一阵,就听“砰砰”数声响动,一些重物从他的腿上脱落,这才露出里面的腿来。地上散着一堆东西,我看不清那是什么,但感觉应该很重,地面都被砸了两个坑出来。 是铁块,还是钢板? 然而,这并不是结束,黄杰又扯去上衣,将绑在两边胳膊和胸腹处的东西也卸了下来,又是“咚咚”两声巨响,地上又砸出两个土坑,一阵烟尘激荡而出。 我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 天,黄杰平时就是缚着这些玩意儿在生活吗?!我每日和他朝夕相处,吃睡都在一起,竟然完全不知道啊! 可是,他平时看上去和正常人无异,每天早晨和晚上都会做几百个俯卧撑和深蹲,就包括平常打架的时候,速度也只比以“诡步”见长的猴子慢一些而已——这竟然是在负了这些重物的情况下! 黄杰卸去这些重物之后,又抓起自己的回龙刀,重新站直了身体,眼神冷冷地盯着大岛。大岛被他看的发毛,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颤抖着说:“你,你刚才是负着这些东西和我打架吗?” “对。”黄杰点头。 “你,你这个怪物!”大岛显得有些惊慌,忍不住再次倒退起来。 而黄杰,则一步步走了过去。 我都不用亲身体验,都可以想像得到现在的黄杰有多身轻如燕!我天,黄杰真是要把“体外功夫”练到极致了!跟这种疯狂的炼体者相对比,炼气者算得了什么! 黄杰身负重物,尚且能和大岛打个平手,当卸去这些重物之后…… 这个道理,我明白,大岛当然也明白,所以难怪他会如此的惊慌失措了。大岛十分精明,知道打不过黄杰,突然脚尖一弹,整个人便向后射去,准备逃之夭夭! 然而,黄杰的速度比他更快,脚掌在地面一蹬,身子便跃出四五米去,接着“唰”的一刀朝着大岛劈去。大岛无奈,只得侧身避开,黄杰的刀挡在大岛身前,彻底封死了他的去路。 “你这个变态!”大岛知道自己跑不掉了,怒吼一声,狠狠一刀朝着黄杰斩去。 黄杰轻松以对,“铛”的一声持刀相抵,接着脚下迅速转了个方向,倏忽之间便已来到大岛身后,接着狠狠一刀朝着大岛斩去。 大岛的反应也够迅捷,竟然也转过身来,持刀和黄杰相抵。 铛! 一声巨响过后,两柄刀撞在一起,而大岛“哇”的一声,身子竟然倒飞了出去,“砰”的一声重重落在地上,又吐出一大口鲜血来。可想而知,黄杰卸去重物之后,臂膀上的力道有多么恐怖! 黄杰持刀,再次朝着大岛走去。 “你很幸运。”黄杰说道:“你是第一个见识到我真正实力的人。” “八嘎!” 大岛一声怒吼,再次持刀飞窜上来。 然而,斩! 黄杰一刀劈下,空中闪过一道幽幽蓝光,两人的刀再次重重撞在一起,就听“叮”的一声响,大岛那只窄长的武士刀,终于应声而断。 “不,不可能,不可能!”大岛看着自己手中的断刀,惊慌大叫。 “死!” 黄杰再次一刀斩下。 这一刀,似有千斤之力。 我忍不住抬起头来,沉闷的筋骨割裂声和噗呲的鲜血喷溅声响起,这一刻,我只觉得天地都似乎跟着颤了一下。 有时候,我经常搞不清楚我们这几个人到底谁最厉害。 有时候我觉得是猴子,猴子的步法诡异,神不知鬼不觉就能要人的命;有时候我觉得是黄杰,他练体已经练到变态的地步;有时候我觉得是郑午,天才之名不负众望,入魔之后无人能挡;有时候我觉得是我,我的毒液如果喷出,他们谁能抵抗? 等我低下头来的时候,黄杰已经完成了他的击杀。 大岛倒在地上,身子从中断成两截,一张脸却还充满惊恐,场面血腥可怕。而黄杰却一脸表情都没有,他仔细擦拭了一番自己的刀,然后走回原处,将那些黑漆漆的玩意儿重新装备到自己的身上和腿上。 “那是什么?”我问。 “一种重金属。”黄杰说道:“木石给我的。” “有多重?” “也没多重,加起来一共一百来斤吧。” 我闭上了嘴巴,一百来斤相当于一个人了……就相当于,黄杰每日就背着一个人上学、吃饭、练刀、打架、生活,实在是太可怕了。 黄杰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然后盘腿坐在地上,摸出药来给自己疗伤,我也过去帮他的忙。黄杰身上中了十几刀,再加上昨天受的刀伤,称得上伤痕累累。 我忍不住问他,说你既然有绝招,为何不早点使出来,要受这种罪? “呵,不是万不得已,谁愿意暴露自己的底牌?更何况,我也想看看他到底能把我逼到什么地步。”黄杰轻描淡写地解释着,然后又问我:“你那边呢,真的解决了蓝哉?” 我说当然。 然后便把我之前的经历,从蓝哉被我毒死开始说起,到路遇郑午和赤炎,再到郑午主动入魔,活活咬死赤炎等等,一五一十地说给了黄杰听。 黄杰听完,说郑午还好吧? 我说还好,现在在一个农户家里,被一个老奶奶照顾着。说来也巧,那老奶奶的儿子和孙子,还被你救过呢,你说这是多大的缘分? 黄杰也是感慨万千,说是啊,好事还是要常做,好人有好报,这句话没错的。 我俩闲聊着,各自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我想扶他出树林,却被黄杰给拒绝了,说怕我毒死他。气的我更是往他身上乱摸,说我就要毒死你这个王八养的。 现在,大岛、蓝哉、赤炎都被我们干掉了,我和黄杰、郑午也将汇合到一处,就剩猴子和前藏没有下落。不过我们相信,凭那家伙的本事,一定没有问题的。 我和黄杰一路搀扶着回到村上,路上已经有蛮多人了,都是一脸疑惑地看着我俩。我俩目不斜视,直接来到那一户人家,推门而入,却发现家中空空如也,郑午、老太太、还有那对父子,都不见踪影了。 我俩里里外外找了好几圈,确实没发现人。 我俩奔到厨房一看,稀饭还在灶上熬着,不知人到哪里去了?我和黄杰对视一眼,同时奔出门去…… 1473 同州,乞丐 门外,乡村的街道上依旧和谐、宁静。 而我和黄杰的内心却急如一团火,毕竟对我们来说,时时刻刻都处于危险之中,当真一刻都放松不得。我们顺着街道往前走,沿途仔细观察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待走到一处小卖店门口的时候,旁边的小巷子突然钻出一个脑袋,轻声喊道:“这里,这里!” 我和黄杰回头一看,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正是先前那对猎户父子中的儿子。 我俩连忙奔了过去,细一询问,才知他们直觉继续呆在家中可能会有危险,所以才带着郑午躲到亲戚家去了,然后让儿子在街上悄悄盯着,注意我们的动向。 得知乃是虚惊一场,我和黄杰都松了口气,跟着青年来到他大伯家,果然见到了那位猎户父亲和之前的老奶奶,当然还有依旧昏迷着的郑午。郑午躺在,被子都掖的严严实实,可见确实是用了心的。 在乡野之中,碰到这样善良的一家人,确实让人为之感动。虽说黄杰杀狼救人在先,可在这个年代,“知恩图报”都很不容易了。我和黄杰在家中稍作歇息,换上血迹斑斑的裳,又清理伤口、包扎绷带,换上这家人为我们准备的干净服,虽然很土,但很舒服。 时间不早,我们必须要马上离开。 临走之前,我想放下些钱,但是被他们拒绝了,说是还欠着我们救命之恩,哪里敢再收钱。除此之外,他们还借了我们一辆摩托车,可以供我们到最近的镇上,然后再打车到同州去。 摩托车的钱,我好说歹说,才给他们放下了。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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