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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章

都靠我,我是你们的爹吗?” 猴子这话虽然骂得糙,但道理确实如此,我们平时独自在外面的时候,遇到事情会自己想办法,一般也都能够解决;但是一和猴子在一起,我们就本能地让他来想办法,谁让他最聪明? 猴子虽然无奈,可也只能接受现实。他让我们在大堂等着,他去四处去看看有什么可利用的机会。大堂里面人挺多,所以也显不出我们几个。过了一会儿,猴子回来了,一脸兴奋:“有办法了!” 猴子告诉我们,田正今晚心情不好,据说要拿女人发泄,而且需要不止一个女人。现在各个娱乐会所都在往这边送女人,供田正挑选,一会儿还要拉来一车。 这确实是条有价值的消息,可是我们依旧有些迷茫,不知该怎么利用? 猴子一拍,说你们笨啊!只要咱们中的一个男扮女装,这样就能混入田正所在的包间,没准还能被田正给选中了,这样不就好下手了吗? 我们几个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猴子这脑洞可以,连这种办法都想的到。于是我问他:“那么咱们几个谁来男扮女装?”问完我就后悔了,因为我发现他们几个都在看我。 我苦着一张脸:“不是吧,为什么是我?” 猴子认真地看着我:“左飞,知道为什么那么多女生喜欢你吗,因为你长得帅;但你的帅,不是充满阳刚之气的那种帅,而是略带阴柔和脂粉气的那种帅,和那些新罗国欧巴是一个类型的,也就是男生女相,所以你又常常被叫做小白脸;你这样的男生,最适合男扮女装,稍微化点妆,别人就看不出你是男的还是女的了,所以这件事情只能由你来做。” 我:“……” 猴子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其实我的内心是抗拒的,但是看到黄杰为他干爹着急的模样,又不忍心拒绝,只好咬牙答应了这个办法。猴子将我带到卫生间里,对我进行了一番改造,天知道他从哪里搞来的女人服和丝袜,甚至连假发都有! 全套装备上齐,又经过一番描眉画眼,猴子将我带到了镜子前面。看着镜子里的我,我不禁惊呆了…… 妈的,我好美。 1933 说话不算数 镜子里的我长发飘飘,上身露肩吊带,还垫了两个小橘子;超短黑裙,还穿了一条黑色丝袜,整体看非常有女人味。脸上经过化妆,弯弯的睫毛、薄薄的嘴唇,眼睛非常灵动,皮肤也更加白皙,看不出一点男儿的痕迹了,简直就是个清纯可爱、涉世不深的小美女。 讲真,不夸张,我自己都有点喜欢我自己了…… 唉,好想和我自己谈恋爱。 猴子这化妆真是绝了。 看来猴子说得没错,我就是男生女相,可能稍微包装包装,又是一个新罗国欧巴横空出世;不过我并不太喜欢自己这样(可能正常男人都不喜欢),觉得男人还是多点阳刚气好点,像黄杰、郑午他们那样就挺好的;郑午虽然长得不太好看,可是人高马大的,往那一站就没人敢欺负他。 “太漂亮了。”猴子流着口水,说左飞,以后咱哥几个缺女人了,你就化个妆…… “滚一边去,你恶不恶心。”我骂了猴子一句,又夸他可以啊,连女人的妆都会画。 猴子说那是,他小时候专门学过这个,然后又提醒我说,我的脸蛋、身材都挺完美,唯一不足的就是喉结,这个实在没有办法隐藏,所以出去以后尽量低头,没事也别吞咽唾沫。 我说了解。 猴子领我出去以后,一到大堂,我就感觉好多目光唰唰唰朝我看了过来,好多男人完全不避讳地露出如饥似渴的神情,要是眼神能脱服,估计我早就了;要是法律不管,估计我已经被一堆大汉撂翻了。 这时候我才体验到作为一个美女的感觉,真是痛并快乐着。 走到黄杰和郑午身前,他俩也惊呆了,看着我说不出话来。我用手指勾着郑午的下巴,尖着嗓子说小帅哥,有兴趣和妹妹玩一会吗? 郑午一下把我的手打开,咆哮道:“滚开,我不会对不起我女朋友的!” 猴子又教了我一些男扮女装的技巧,比如说话、动作的注意事项,还教育我不要太浪了,适当地矜持一点效果更好,男人就喜欢那种表面清纯、内里风骚的女人。 我听了啧啧称赞,说猴子你可以啊,连这些都懂,以前干过? 猴子羞涩地点点头,说他以前在东城一中,和王瑶联手收拾九太子的色狼时,就曾用这一招勾引过其中一个太子,那时候他和王瑶秉承雌雄双侠…… 不等他说完,我就让他闭嘴,不让他再说他和王瑶以前的事,听了可真特么的生气啊。猴子还故意气我,说如果他当时对王瑶下手,就没我后来什么事了,更把我气得不轻。 ……不过看在我们说话的时候,不断有人过来向我搭讪,猴子帮我尽数挡开的份上,我还是决定原谅他了。唉,女人有时确实弱势,稍微打扮的漂亮点啊,那一群一群的苍蝇就扑上来了。 猴子给我讲完了注意事项,便领我出了门,到山庄门口等着。过了一会儿,开进来一辆中巴车,猴子把车拦住,和管事的说了几句话,便把我也塞上了车,悄悄和我说:“如果有什么事就闹,闹得越大越好,我们几个会立刻过去帮你解围。” 我说可拉倒吧,上次在酒吧你也是这么说的,结果你们没来也就算了,黄杰还认了个爹,这次会不会换成你认爹了? 上车以后,车上有十来个座位,坐着的都是浓妆艳抹、穿着暴露的姑娘,我仔细看了一下,最漂亮的还是我,这让我更有信心了。找了个位子坐下,车子继续往前开,这帮姑娘正叽叽喳喳地说话,有说日语的,也有说汉语的;说今天晚上的客人非常大方,随便就给十多万的小费,以前有女人服务了他一夜,第二天就马上买了车。 不过也有人说,这个客人的口味十分刁蛮,这次喜欢清纯的,下次喜欢放浪的,下下次又喜欢男人婆,简直搞不懂他的口味;还有人说,就算服务不成这位客人,服务其他客人也行,青族的人有钱。 车子开到山庄里面的主楼门口,我便和一帮姑娘一起下了车,众女雄赳赳气昂昂,像是要去打仗;果然男人有男人的战场,女人有女人的战场,男人要征服世界,而女人要征服男人。 跟随一帮女人进了大门,果然容易得很,连续过了好几道关卡。上电梯的时候,一个大汉带着我们,在电梯里面,这大汉的手就开始不老实,摸摸这个女人的,碰碰那个女人的,还一脸的笑;这些女人本来就是出来卖的,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反而还和他调笑。 还好一进电梯我就躲到角落去了,不然他来摸我,估计我会忍不住一脚踹过去。下了电梯,大汉又将我们交到另外一个汉子手里,由此可见这一道道关卡确实严格。 眼瞅着快到田正洗澡的地方了,结果这个汉子比刚才电梯里那个还要过分,有些姑娘的领口都被他给拉开揉了两把。妈的,看着真生气啊,出来卖的就得让他这么轻薄? 姑娘们一个个被他揩过了油,很快又来到我的身前,也是伸手要拉我领口。我往后躲了一下,他没拉着,只隔着服摸了一下,就这还狠狠瞪了我一眼,说我不识抬举。 我这里面虽然塞的是俩橘子,但还是好生气啊,感觉已经代入了这个女生的角色,觉得自己被了,气得我想狠狠踹他的裆。 好在因为到地方了,他也没有再继续下去,而是将我们领进了某个浴室。浴室里面雾气蒸腾,隐约可见浴池边上的软皮俯卧着个人,正是田正,旁边还有个老头正在给他搓背。 汉子将我和一群姑娘带到床前,说田大哥,第三拨到了,您挑挑? 田正轻轻嗯了一声,却并未抬头。那汉子见状便出去了,留下我和一群姑娘站在现场。田正没有抬头,也没有起身,老头正在给他搓背、搓腿,一根根泥条子滚了出来,不知他有多长时间没洗过澡。 我琢磨着,如果我现在冲,打他个出其不意,应该可以制服田正吧?可一想到旁边这些姑娘会尖叫,会引来外面的一大堆人,我又放弃了,决定另寻机会。 好不容易等到田正搓完了背,他又翻了个身,让老头给他搓正面。这时候,田正才回头看向我们这一群女生。他看过来看过去,目光最终定格在我的身上。 田正轻轻了嘴唇,说你,过来! 我就说嘛,就我现在这副模样,就连见多识广的我都能被自己迷住,更何况别人?在一群庸脂俗粉里面,我这样的很容易鹤立鸡群——呃,好像也没什么值得骄傲的? 总之,我走上了前去,其他姑娘则被撵了出去。 蒸腾着雾气的浴室里,只剩下我和田正、以及搓背的老头三人。就这么轻轻松松地潜到了田正的身前,还是猴子的办法好使,早说了这家伙的脑袋是八核的。 那么现在,我只要抓住机会制服田正,要出解药就好。 不过要想制服田正,要先干掉搓背老头,否则搓背老头肯定坏事;可要干掉搓背老头,必然引起田正警觉,以田正的实力,黄杰都得施展全力来对付他,我要是不偷袭的话恐怕也不容易将他拿下。 猴子将我送到了田正身前,现在只能靠我自己想办法了。我正琢磨着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田正突然伸出手来,摸向了我的。卧槽,被一个男的摸,好他妈恶心啊。 我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鸡皮疙瘩也起了一层。 感受到了我变化的田正笑了,说第一次? 我轻轻点头。 “别紧张,我会温柔待你的。”田正轻轻抚摸着我的,又顺着我的,抓住了我的,狠狠揉了一把。 卧槽! 我真想一个大劈叉干死他! “多大了?”田正问道。 “二十一。”我尖着嗓子说道。在这之前,我会几种变声方法,比如少年人的、中年人的、老年人的,但就是不会学女人说话。猴子还是突击培训了我一下,让我掌握了其中最简单的一种。 “二十一,不错,还在上学?”田正轻轻摩挲着我的。 “嗯。”我也轻轻地答,两只手已经慢慢摊开,田正要是再敢摸点不该摸的东西,我发誓我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就在这时,田正突然对搓背老头说道:“你先出去吧。” 我轻轻松了口气,机会终于来了。 搓背老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用淋浴头把田正身上冲干净,又用毛巾帮他擦干,接着便默默地走了出去。我斜眼盯着那个老头,只待他一出门,我便立刻下手。 然而就在这时,田正的手突然上移,猛地撕开了我的吊带,两个小橘子顿时掉了出来,滚落在地,还发出砰、砰的声音。 我愣了,田正也愣了。 我靠,不是说会对我温柔吗,这家伙怎么说话不算数啊? 1934 原来他是樱花人 就在我以为自己已经暴露,准备强行攻击田正的时候,田正突然说了一句:“你,你没胸啊?” 我啊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田正又拽了一把我的手,说没胸就没胸,没胸有没胸的好处,来吧,先帮我按摩一下。 我这才明白,原来我并没有暴露,田正也没认出我是个男的,只以为我是个飞机场;然后我又响起中巴车上的话,有人说田正口味很怪,有时候会喜欢男人婆,看来所言非虚。 田正让我给他按摩,于是我就给他按,和他有身体接触更好,更方便将他制服。田正躺平了身体,让我先从肩膀开始按。 肩膀这地方很好,距离脖子很近,只需稍稍一捏,田正就能归西。 不过我还不能送他归西,因为我还要拿到解药。我站在田正的脑袋后面,将手放在了他的两边肩上,然后眼睛一瞟,就发现了一件足以令我吃惊到震惊的事情。 田正的胸口,竟然纹着一朵樱花! 没错,就是“樱花”组织的那个标志樱花,而且足足有十一瓣,只比上次那个大岛少一瓣,说明他在樱花中的地位还不低。我的心里怦怦直跳,田正竟然是樱花的人,这可真让我想不到啊;那他既然是樱花的人,樱花和山口组的人为何让我来杀田正? 我的呼吸有点急促起来,感觉自己好像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我搞不清楚自己在这个漩涡之中究竟扮演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田正是樱花的人,而樱花要除田正,说明田正已经不被他们信任、成了弃子,所以才要借我手将他除掉;又或者说,他们只是想借田正的手来试探我是否忠诚;如果是后者的话,那么田正应该知道我要杀他? 我抱着这样的怀疑,轻轻伸出手去,掐住了田正的脖子。 田正一皱眉头,说你干嘛? “田爷。” 我恢复了正常的声音,说你应该认识这一招,是缠龙手里的混元归一,只要你稍稍一动,我就能送你上西天。 讲真,这一招比用枪顶到他脑袋上还管用,但凡是练功夫的,就算瞧不起缠龙手,但也都知道混元归一的厉害。所以田正立刻不敢动了,我能看到他的额头浸出冷汗。 “你是谁?”田正瞪着眼睛,似乎怎么都想不到这么美的一张脸上,怎么会发出一个成年男性的声音? “实不相瞒。”我说:“我是族长的人,只是你不认识我而已。田爷,族长待你不薄,和你称兄道多年,你这么下毒害他,心里真过得去么?” 田正急急地分辨,说不是他下的毒,而是黄杰下的。 我叹了口气,说田爷,您都到这份上了,竟然还往黄杰身上泼脏水,实话告诉你吧,柳长亭已经全招供了,我已经知道你是通过毛巾上的章鱼粉和香烟里的阴阳草来下毒的。 又说:“田爷,我没心思和你扯皮,族长现在还在昏迷之中,急需墨花毒的解药。” 田正听了反倒愣了一下,说族长还没死? 我说是,还没死,有高人暂时封住他的血脉。田爷,咱们做笔生意,你把解药给我,我就放你一条生路,如何? 田正沉默一番,说我给了你解药,你不肯放我又怎么办? 我说你没有其他选择,你只能赌上一次;你不给我解药,那你必死无疑;你给了我解药,或许还有一条生路;该怎么选,你自己考虑。 田正咬着牙,说好,我就赌上一次,解药在我服的口袋里,你拿了就赶紧走吧! 我回头看了一下,找到田正的服在浴池边上,说田爷,恭喜你,赌输了。 “你……” 不等田正说话,我的手指已经微微用力……待田正闭上眼睛以后,我便走到浴池边上,在他的服里摸索了一番,摸到了一个小药瓶子,打开闻了一下,奇臭无比,臭的我差点呕吐出来。 臭就对了,猴子之前告诉我,墨花毒的解药很臭,越臭就越是真品。 我把解药随身装好,又回头走向田正。田正已经闭上眼睛,但是并没有死,因为他身上的樱花标志,让我决定暂时放他一马。所以刚才我并没有杀了田正,而是掐到他缺了氧、昏厥过去。 得把田正运出去,好好问问他这个事。于是我观察四周,四周没有窗户,浴室当然没有窗户,只有几个通气的小口,但是太小。 所以,还是要从大门出去。 田正这么显眼,一路上又都是他的人,想运一个大活人出去着实不易,所以还得用其他办法。于是我给猴子打了个电话,说了一下这边的情况,猴子表示明白,他和黄杰、郑午会在下面制造骚乱、调虎离山,然后我趁乱将田正运出去。 挂了电话,等了一会儿,外面果然传来喊杀之声,有人急匆匆地奔进浴室,想要来给田正报信。但是我上前拦住了他,说田爷正在休息,吩咐别人不能打扰他。 这人说那怎么办,黄杰带着人混进来了! 我问来了几个? 他说两三个吧。 我说两三个,你们对付一下就好,竟然还想打扰田爷? 这人被我说服,于是又转身返了出去。于是我也立刻回头,先把田正的四肢都给卸了,地方他突然醒来给我闹事,又用浴袍将他的身子卷了,抗在肩上便往外面跑去。 外面已经乱成一团,猴子、黄杰、郑午虽然只有三人,但闹起事来的威力却堪比一颗核弹,成功地将整座山庄搅得一片鸡飞狗跳,还有好几处甚至着起了火,一看就知道是猴子干的。 现场乱的可以,人们跑过来跑过去,没人会注意一个姿色不错的美女为何扛着一个浴袍在走,就算有注意,也不会过来问。我成功地扛着田正到了楼下大堂,大堂里更是混乱无比,黄杰正在中央大杀四方,随着回龙刀上下翻飞,不断有人飞了出去,现场一片血腥。 黄杰大开杀戒,只为给他干爹报仇。 等我扛着田正绕过人群,发现大堂外面竟然更乱,至少有数百人在这里互相殴斗厮杀,才反应过来,原来青蝎子已经带着人过来了。我扛着田正尽往没人的地方跑,然后又给猴子打电话,说我已经出来了。 猴子问清我的方位,让我不要动,他马上就过来。 过了会儿,一辆汉兰达开了过来,不知猴子又从哪顺过来的,这家伙是走到哪顺到哪,在国内顺国内的车,在国外顺国外的车、没办法,黑四代就是这么的不讲道理。 等我上了车,发现就只有猴子一个人。 我说黄杰呢? 猴子说黄杰要清理门户,这种事当然要亲自上阵,他是太子嘛。 我说那郑午呢? 猴子说把黄杰一个人放在这不放心,所以让郑午留下来陪他。 我说你婶婶的,你什么时候能这么关心我就好了,我在稻川会一天到晚被人怀疑,时时刻刻充满生命危险,也不见你过问一句。 猴子嘁了一声,说你智勇双全,又有千夏这张王牌,能出什么事啊? 我俩一路斗着嘴,猴子已经把车开出山庄。猴子让我把解药拿出来给他闻闻,照办之后,猴子说臭、果然臭,确实是真品,这回赵春风可有救了。 接着猴子让我把田正身上的浴袍撩开,果然看到了他身上的樱花标志。猴子提出同样问题,说这家伙竟然真是樱花的,那樱花为什么又要杀他? 我说我就是想弄清楚这个问题,所以才将他给带出来的,不然早就弄死他了。 等我俩回到藏身之处,马杰已经等待多时,我把田正交给马杰,让马杰先把他给捆起来。屋子里空荡荡的,都跟着黄杰去攻打那个山庄里面的青族叛徒去了,只有昏迷不醒的赵春风还躺在。 猴子立刻走上前去,让我把赵春风身上的服脱光。 接着,他把解药倒出、涂在手上,那解药黑漆漆、黏乎乎的,倒出来就更臭了,几乎令人作呕。猴子把解药涂在手上,又往赵春风的身上抹去,将他身上有血管的位置抹了一遍;不一会儿,赵春风就成了一具黑漆漆、黏糊糊的人体。 看着猴子不怕臭、不怕脏地做着这一切,动作一丝不苟、态度严肃认真,又让我心生几分敬佩。 等涂完了,外面也传来喧哗之声,原来是黄杰他们得胜归来。 众人一进来,就急匆匆奔到床前,询问赵春风怎么样了,猴子乐呵呵地说:“放心吧,有我们几个兄出马肯定没有问题。大概二十四小时以后,等这些药水脱落,赵族长就醒过来了。” 众人都是欣慰不已,黄杰也松了口气,亲自走到我的面前说了声谢谢,我则责怪他太见外了。黄杰的担心放下,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还开起了我的玩笑,说我就是长得漂亮,问我有没有兴趣做他第三个老婆。 趁着众人一片喜气洋洋,感慨赵春风吉人自有天相之时,猴子却把黄杰叫出门外:“我和你说个不好的消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1935 萧落雨之死 一听这话,黄杰便皱起眉头,说怎么了? 猴子沉默了一下,似在组织语言,然后说:“你干爹赵春风虽然能保住性命,但是因为中毒太久,四肢百骸已经遭到不可逆的伤害。也就是说,等他醒来以后,基本就是个废人了,连普通的吃饭穿可能都是问题……之前在屋里我之所以说他没事,是因为怕你们青族内部人心浮动、军心大乱,想暂时帮你稳住。黄杰,我所做的只有这么多,接下来要靠你自己。” 黄杰一下子握紧拳头,整个身子都有点颤抖起来,说田正呢,你们不是把他抓起来了么? “在后院……” 黄杰转身就走,猴子猛地拉住了他,让他不要激动,事情已经发生,就算杀了田正也无济于事。而且我们把田正带回来,是因为在他身上发现了樱花的标志,所以想问问他是怎么回事,否则早就将他杀了。 猴子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终于说服黄杰不再前行。黄杰回过头去,眼睛已经红了,但他在强忍着不让泪水滴下——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能看得出来他和赵春风已经建立了深厚的感情。 我和郑午默默地走到黄杰身前,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过了好大一会儿,黄杰突然蹲去,用手挡住了脸,有轻微的抽泣声从他身上传来。我们谁都没动,就站在他的身边一直陪着。 很久、很久。 之前山庄一场大战,虽然新任太子黄杰一方获得大胜,但这到底是青族内部的纷争,打来打去伤的其实是自己;打的越狠,重创越深,外敌越有可能趁乱攻入。 所以,时间并不允许黄杰悲伤太久。 于是他很快振作起来,以极快的速度整治混乱不堪、濒临崩溃的青族,该杀掉的杀掉,该驱逐的驱逐,该提拔的提拔,该调任的调任。二十四小时,黄杰的眼睛一下也没闭过,一方面安排人手轮流守着赵春风,一方面快马加鞭地处理着青族中的种种乱象,确保在最快时间内恢复族中正常秩序。 而田正,是在十二小时以后醒过来的。 马杰按照正常流程最先审问了他一遍,和之前唯唯诺诺的形象不同,这家伙的骨头竟然起来。当然,这和马杰还没上手段有关系。田正自知犯在我们手里活不了了,竟然直接把樱花的名头搬了出来,说自己其实是樱花的人,让我们将他放了,否则樱花不会放过我们。 和在九州国一样,樱花也是流传在一些小圈子里的秘密,无论东洋的三大暴力团,还是洪门、青族,因为知道那是官家部门的组织,所以听到樱花的名头都会退让三分。 如果是赵春风,可能真的会投鼠忌器,将他逐出帮去了事。 但很不幸,田正碰到的是我们。 我们几个审问他第二轮。 我们走进关押田正的囚室,田正被捆仙索绑着,却还傲气不改,见到我们几个直接说道:“我是樱花的人,有纹身作证。如果你们这些小辈没听说过樱花,最好去问问别人,免得惹了大祸还不自知。” 我走过去,说:“说出来怕你不信,就是樱花让我来杀你的。” “不可能!”田正咬着牙,理所当然的不信。 于是我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和他说了一遍,前因、细节,包括我的身份、大岛的长相,都说得清清楚楚。田正终于相信我真是樱花派来杀他的,哆哆嗦嗦地说:“不、不可能啊,我对樱花一直忠心耿耿,樱花怎么会来杀我?一定是搞错了,你再回去问问他们……一定是他们搞错了,他们不可能杀我!” 直到此时,马杰才给他上了一些手段,但等到的结果仍是如此,田正确实不知樱花为什么要杀他。田正交代,他是在三年前接触樱花组织的,樱花方面的人私下联系到他,和他说,东洋官家迟早要对洪门、青族进行清算,劝他早点迷途知返、弃暗投明;田正经过一番思量,觉得身在东洋,和东洋官家做对肯定没有好下场,于是就加入了樱花,并且按照樱花的安排,悄悄在青族之中培养自己的势力,以备随时能够夺权。 从田正的说法来看,他对樱花忠心耿耿、毫无二心,确实不知樱花为什么要杀他;即便聪明如猴子,也猜不出其中的内因,难道因为田正是个华人?可如果是这个原因,那为何一开始又收他入门? 我走出囚室,给清田次郎打了个电话,说我已经抓到了田正,但是发现田正也是樱花的人,要不要杀他? 我本来想从清田次郎嘴里套出一些东西,但清田次郎也是一头雾水,说他也不知怎么回事,让我等等,他去问问。过了一会儿,清田次郎回过电话,说他问过樱花的人,说铲除田正是来自樱花高层的命令,让我照此做事就行。 原先我以为樱花要灭掉田正,是因为他是太子,是未来青族接班人,所以才要下此毒手;现在看来,又不是这样,至于什么原因,谁也弄不清楚。 猴子沉吟过后,说不管他,先杀了再说,回去交代任务,反正田正死不足惜。 等我再进入囚室的时候,田正一脸期待地看着我,说怎么样,是不是搞错了,他们不可能杀我的,对不对?咱俩是一伙的,你赶紧把我放了! 我摇了摇头,说我问过了,得到的命令还是要杀掉你。 “不可能、不可能!”田正咆哮着。 而我懒得理会这些,然后黄杰从我身后走出,一刀斩下了田正的头颅。 …… 二十四小时以后,赵春风身上的药水逐渐脱离,人也醒了过来。 不过,他除了能眨眼、能说话以外,身子已经不能动了,就像瘫痪了一样。猴子告诉大家,说这需要一个恢复期,众人也都信了,仍旧欢欣鼓舞,说赵春风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还说赵春风实在太凶,阎王爷都不敢收他。 赵春风说呸呸呸,阎王爷不敢收的是萧落雨,和我没关系! 闹腾了一阵,赵春风又搞清楚他在这昏迷期间所发生的所有事情,便让其他人都出去了,只留下黄杰一个人在内。 赵春风开门见山:“儿子,我是不是不行了?” 黄杰还想说点什么来骗骗他,赵春风又说:“你别哄我,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七经八脉都已经毁的差不多了,还恢复个屁啊?我就一辈子在这躺着了,是不是?” 黄杰咬着牙说:“干爹,我会伺候您一辈子的。” 赵春风确认真相,倒也没多伤心,点点头说:“和大家说我能恢复过来是对的,毕竟你才刚刚接任太子之位、根基不稳,还需要我这个老头子帮你镇着点山门;只要我还没死,他们就不敢轻举妄动。不过儿子,你可要抓紧了,要牢牢把青族势力抓在手里,不要给任何人可趁之机!” 说完,赵春风又叹了口气,说我以前老笑话萧落雨是废物,没想到风水轮流转,现在我比他还废了,真是天理昭昭、不爽;可不能让他看到我现在这副模样,不然他指不定要怎么笑话我呢。 …… 青族内乱事件渐渐落下帷幕,等到消息完全扩散到外界的时候,黄杰已经完成了现存势力的收编和整合,族中所有产业正常运转,虽然力量肯定不如巅峰时期,但也不是其他势力随随便便能够欺辱的。 而我用提包装好了田正的头,准备离开本州,回北海道去交差;杀了田正以后,那些怀疑我的家伙们应该没话说了。 黄杰和猴子也要回去,不过我们为了避嫌,不坐一趟航班。在分头行动之前,我们聚在一起吃了个饭,当然是黄杰请的,为了表示谢意。黄杰现在虽然还不是正式族长,但和族长也没什么区别了,所有大事小事都要经他的手、听他的令。 这是他征服东洋、成为东洋皇帝的第一步,按理来说应该是个不错的开端,但他并没表现得多开心,因为这是用赵春风的牺牲才换来的;对黄杰来说,宁肯不做这个太子,也希望赵春风能好好的。 吃过饭后,我们各自上路。 我的航班最先,所以我先走,我提着装有田正脑袋的包去过安检——倒不怕过不去,清田次郎都帮我安排好了。顺利过了安检之后,我便回头去给猴子他们招手告别,却看见猴子正在打电话,而且是一脸错愕的模样。 黄杰和郑午站在他的身前,也是各自皱起眉头。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想出去问问,但是安检员已经催促我往里面走。我走到里面以后,看到猴子已经放下了电话,脸上浮现出巨大的悲伤,而黄杰和郑午在他身前说着什么,好像在安慰他。 我赶紧给黄杰打了个电话,询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黄杰走到一边,才告诉我答案:“刚传来的消息,洪门龙头萧落雨死了。” 1936 百年洪门名 萧落雨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我真是震惊无比,前脚青族的赵春风才刚出了事,后脚洪门的龙头就撒手归西,再联想到近期樱花的预备行动,难道今年真是华人势力的多事之秋? 我忙问黄杰,是怎么死的? 黄杰说他也不太清楚,好像是旧病复发,这次没救过来,就死了。 萧落雨身上有病,这是人人皆知的事情,萧落雨身上有大大小小七八种病,几乎各个都能致死,但他偏偏没死。按赵春风的话说就是,医生年年说他熬不过八月十五,而他年年都能平安活过年关。 然而到了今年,萧落雨终于扛不住了么? 萧落雨的死,虽然让人惊诧,但也不是不能接受,实际上他所活过的每一天都是赚了。我不知道猴子和萧落雨的感情如何,但是看他一脸悲伤莫名的模样,想必应该是很深的。 我突然想到一些东西,于是问黄杰:“那我用不用陪猴子一起回去?” 我的想法简单,萧落雨死的突然,想必洪门之中要生乱子,或许猴子需要帮忙。黄杰放下电话,走到猴子身前问了一下,然后又和电话里的我说:“他说不用。” “那好,我就先回去了。” 我们之间不需要太多矫情的话语,如果猴子需要帮忙,那他一定会说。黄杰说好的,然后又祝我一路平安。 坐上飞机,离开本州,降落北海道。刚下飞机、刚开手机,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是猴子打来的,先问我有没有时间,然后又让我到江户去一趟。 洪门总部就在江户,猴子到底还是求助我了,看来事情不小。 我立刻答应,说晚上就到。 我手里还提着田正的人头,但我又不能立刻给清田次郎送过去,那样我就没有理由到江户去了。现在在外面还是自由的,假装任务还没完成。于是我先回了趟家(就是清田次郎送我的那栋海边线边上的别墅),将田正的人头做好防腐措施,放进了我的私人保险箱里。 接着我又发现,家里变得干净整洁了许多,包括我临走前来的脏服也已经洗了,正晾在阳台上;柜里,我的服也码的整整齐齐,衬衫和衬衫在一起,外套好外套在一起,每一件都熨的平平整整。 我知道是千夏来过了。 说真的,王瑶都没这么贤惠(当然,我也不希望她贤惠,她就应该威风八面地活着),而千夏作为一个千金大小姐,以前肯定是没做过这些事的,现在为了我好像什么都愿意做了。 说起来,因为我在外面忙公差,已经好几天没和她联系,所以我立刻给她打了一个电话。千夏告诉我,她确实回去过,不过只是收拾了一下东西就走了,现在的她还在江户找着惠子,但是一直没有消息。 “怎么办啊左飞,我觉得我要惭愧一辈子了。”电话里,千夏都快哭了。 我只好劝她不要想太多了,惠子是个成年人,有权力选择自己的人生该怎样度过,无论离家出走还是销声匿迹,都是她的自由,别人强求不了。 千夏还是责怪自己,说惠子到底还是因为她才出走的,还说每当她看到隆一失魂落魄的模样时,心里就像被刀剜了一样难受。说着说着,千夏又哭了起来。 其实隆一那么疼女儿,现在的他什么模样,我大概也能想得出来,我心里也不好受。可是没有办法,我现在也没有余力去帮千夏找人;就算是找,未必也能找的到,江户多大啊! 我只能又安慰了千夏一会儿,便挂了电话,起身直飞江户。 我并没告诉千夏我到江户了,毕竟我要做的事情也不能让她知道。一下飞机,我就联系了猴子,猴子让我直接到洪门总部去找他。我到过洪门总部,上次是和萧落雨一起来的,那时候萧落雨大口大口地咳血,转眼间就被送到了抢救室里,当时我还感叹这人还能活着简直是个奇迹,没想到现在就已经死了。 人生啊,还真是风云莫测。 等我坐上出租车赶往洪门总部的时候,才知道洪门龙头萧落雨身死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世界,就连车上的广播里都在说这个事——这就是东洋,地下组织的事是可以拿到明面上来说的。 广播里说,萧落雨是今天上午十点零一分在洪门内部的医院去世的,据说是多种病症一起发作,当时抢救室里聚集了十多位顶尖名医,最终还是未能救回萧落雨的性命。 东洋方面的洪门龙头突然身死,这当然是震惊整个世界的大新闻。广播里的主持人还煞有介事地分析,说不管哪个势力,大佬如果不幸身亡,内部肯定会发生一些骚乱,总有人想趁着这个时间上位;还说萧落雨突然身死,按理来说应由洪门的副龙头白震接任,但谁知道萧落雨临死之前有没有其他的安排,或者有没有人不服白震? 又说洪门号称华人第一大势力,在东洋有着举足轻重地地位,如果真乱起来,势必整个东洋的地下势力都会受到波及。 广播里面一本正经地分析着,最后还说到如果东洋洪门不能妥善处理好自家的事,那世界洪门组织一定就会插手,到时候追悼会上,各地的洪门老大肯定会来,具体怎样还要拭目以待。 总之,一场大戏肯定会来。 因为我一上车,就和司机说了我的目的地。司机也知道那是洪门的总部。说来也巧,这司机也是个华人,他一边开车,一边用眼神偷偷瞄我,最后我乐了,说大叔,您不用一直看我,我不是洪门的,只是过去找我一个朋友。 司机一听,说虽然你不是洪门的,可你也有洪门的朋友,那应该知道一点内幕,能不能透露一下,到时候谁会接任龙头之位? 我没想到这司机还挺八卦,只好哭笑不得地说:“大叔,我真不知道,那种大事,不是我这种小角色可以接触的。” 到目的地后,司机却死活不收我钱,我问他为什么,他才给我讲了一个故事,说他一年前因为拉活,得罪了另外一批开出租车的东洋人,每天早晨起来车胎都被扎破,弄得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后来,他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求助了洪门,洪门便派人帮他解决了这事,而且分文不收,只说我们都是华人,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从那以后,司机师傅每当碰到需要帮助的华人,总会奋不顾身地上前帮忙,就是因为受了洪门的影响。 说完这段故事,司机的眼睛已经红了,说小伙子,咱华人在外面不容易,洪门就是我们的靠山、我们的支柱,我们受了委屈都会去找洪门,真不忍心看它出什么事,你能不能和你朋友说说,不要内讧? 在整个世界的范围内,洪门的名声一直很好,并且已经好了上百年,这是一向清高的青族所比不上的。天地会、红花会这些名词在老百姓的心里直接可以打上信任的标签,而且“不欺负穷人”“穷人求助要尽量帮忙”是洪门写进帮规里的东西,文字虽然粗糙,却也彰显着创始人的一颗拳拳之心。 很难得上百年下来,洪门还是如此的质朴。 可惜的是,再优秀的帮派,也总避免不了会出一些人渣。 我告诉司机,我一定会把话带到的。 下了车,便朝着洪门总部走去。 洪门总部的大楼已经披上了白布、挂上了白灯笼,门口还贴着一些挽联,纪念萧落雨的这一生;出出进进的人,也大都在胳膊上系着白布条,个个都是一脸难过的模样。 我不是洪门的人,在门口会被拦住,所以我给猴子打了个电话。 过了一会儿,猴子便出来接我了。 这时天已黑了,猴子穿着一身素服,脑袋上也系着白布条。他的眼睛红红的,显然已经哭过。他看到我,并没领我进去,而是将我带到一边,让我去易个容,因为现在有不少人知道我是稻川会的了。 于是我又找了个地方,给自己易好容,才回来和猴子碰头。猴子将我引进去,大楼里面也是处处挂着一些白事用的东西,人们匆匆忙忙地走来走去,整个空间弥漫着一股悲伤的气氛。 大堂中央设了一个灵堂,萧落雨年轻时候的照片摆在台上,果然是个剑眉星目的帅哥,配得上“落雨”这个名字。可惜天妒红颜,这么帅的人偏偏英年早逝。 灵堂前面、两边都有不少的人,有守灵的,也有前来祭拜的,还有绕到灵堂后方扶着棺材哭的。护龙卫之一雪狼站在灵堂前面,负责给前来祭奠的人递香。 我到灵堂前,先上了一炷香,然后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我和萧落雨没什么感情,当然不至于哀伤,也不至于流泪;但他确实是条汉子,有颗拳拳爱国之心,即便被国家扫地出门,也从未恨过国家;而且对在日的国人也非常好,所以他死了,我还是唏嘘不已。 磕完了头,猴子便将我带到了一边,让出位置给其他的人祭奠。走到角落,我便看向猴子,我知道他一定有话要和我说,否则不会千里迢迢地把我从北海道叫到江户。 猴子正要说话,一声凄厉的喊叫突然传来。 “龙头啊,您怎么说去就去啦……” 1937 龙头继位人 洪门总部大堂的气氛本来是沉默而压抑的,但是这个声音的突然响起打破了这个气氛,虽然这个声音也是哽咽的、凄厉的、悲伤的、难过的,但总归还是和现在的气氛不符,让人产生了一定程度的不适感。 众人纷纷回头看去,只见冲过来一位膀大腰圆、身高体壮,宛若天神一般下凡的汉子,正是洪门的副龙头白震。白震一脸的哀伤,泪水挂满面颊,一边喊一边朝着灵堂处扑来。 白震应该是刚从外面回来,一身的风尘仆仆,又是土又是泥的,也不知从哪儿滚了一圈。白震一现身,便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在众人的注视下,白震一头跪倒在灵堂前面,嚎啕大哭起来。 之前也有哭灵的,但是没有一个比白震哭的声音还大。 “龙头啊,你怎么就去了啊……”白震一边哭还一边捶打着地面,“龙头,你这一去,洪门就落到了我一个人的肩上,你让我怎么承此大任……您之前还说让我多锻炼锻炼,怎么走得这么突然啊……” 我不禁皱起眉头,这白震表面是在哭灵,实际上是在向众人宣示,龙头位置就是他的,谁也别想夺走。 而且白震哭起来还没个完了,一边哭一边叨叨,说自己刚进帮的时候,萧落雨如何照顾他;后来又重点栽培他,一路从普通成员升到副龙头,指定让他做龙头的接班人,只是他自己觉得时机未到,希望自己能多锻炼锻炼,所以一再推诿;没想到萧落雨去的如此突然,真是让他心如刀绞。 还是一样,白震表面在哭萧落雨,实际上还是在诉说自己的地位。萧落雨刚死,白震就盯上了这个位置,全然不顾二人多年的感情,着实令人心寒。但白震既是副龙头,萧落雨一死,龙头之位当然就是他的,别人倒也挑不出半句理来;只是单纯觉得,白震的吃相太难看了。 在白震痛哭的过程中,还有人不断前来上香;按理来说,有人来上香,前一个人就要走开;就算是要哭,也到灵堂后面的棺材边上哭;但白震偏不,他就杵在原地哭,跑后面哭了谁还看得到啊? 所以后来人只能越过他去上香,还得提防着不要踩了他的脚。 以前刚见白震的时候,就对此人没好印象,现在又见,依旧没好印象。我看他贼不顺眼,恨不得上前一脚将他踢翻,猴子却是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将我拉到角落,直接说道:“不能让白震拿下龙头之位。” 我点头,表示明白:“我会助你一臂之力。” 猴子当初加入洪门,我相信一定是有条件的,这条件就包括将来让猴子继承龙头之位;否则以猴子的地位,我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会甘心做个旗主受人驱遣,他又没有认萧落雨当干爹;猴子比鬼还精,吃亏的买卖从来不做,所以我的判断应该没错;但是现在萧落雨突然病逝,估计也没来得及拟个遗言之类的,所以我估计这龙头必须得强夺了。 结果让我没想到的是,猴子却摇了摇头:“不让白震当龙头,并不是说我要当龙头;或者说,谁当龙头都可以,就是不能让白震当。” “为什么?” 猴子压低声音:“因为他是樱花的人!” 我吃了一惊,忙问猴子细因。 猴子告诉我,自从他知道田正是樱花的人以后,便顺理成章地怀疑到了白震身上。田正做了九年的太子,而白震做了十年的副龙头,二人地位相当,都是下任大佬的接班人,樱花没理由只拉拢田正、不拉拢白震啊? 于是,猴子让马杰暗中调查了一下。 想查验白震有没有樱花标记,马杰至少有一百多种方法,于是结果很快出来,答案是有,而且和田正一样,都是十一瓣。但是田正死了,白震还没有死。 猴子立刻把这个结果告诉了萧落雨,希望萧落雨能对白震有所惩治。但让他没想到的是,他前一天刚把消息告诉萧落雨,第二天就传来萧落雨病逝的消息。 猴子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这个消息刺激到了萧落雨,才让萧落雨气得一命呜呼…… 当然,猴子只是怀疑,并未过分自责;而且人已死了,再胡思乱想这些也没有用,还不如想办法阻止白震当上龙头。我听完了,说既然如此,那咱们直接把白震杀了,岂不是一了百了? 猴子依旧摇头,说现在萧落雨刚刚病逝,洪门本就人心浮动、各怀鬼胎,外部势力也蠢蠢欲动、如狼似虎;如果此时副龙头白震再死,那么洪门必定会遭遇一场史无前例的大地震,百年洪门或许就会因此坍塌。 这种罪人,我们绝不能做。 所以,我们要先想办法制止白震做这个龙头,不管由谁继位,再慢慢和白震清算。 原来猴子没打算夺洪门龙头之位,我问他当初加入洪门到底是为什么? 如是往常,猴子还要和我卖关子,或者编写乱七八糟的理由来搪塞我;但是现在,萧落雨的尸身都还未凉,灵堂也刚搭好,此情此景,他也没了开玩笑的心情,竹筒倒豆子一般说出来。 猴子告诉我,第一个原因还是因为他的太爷爷孙俊才,孙俊才晚年确实有这么一份手书,承诺自家子孙后代永远都是洪门人,不得违抗。这份手书不光洪门留存一档,猴子家的书房里也存有一档。 第二个原因,如果想干掉樱花神,就非得洪门这样的大型势力帮忙不可。所以他当时和萧落雨私下谈了一番,坦诚了自己来到东洋的原因和使命,就是要帮国家铲除樱花神的。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猴子愿意屈尊做个洪门麾下的旗主,接受萧落雨的调遣。 而萧落雨也是爱国之人,一听此言,立刻表示愿意配合。 所以这才是猴子愿意加入洪门,做一个小小旗主的真正原因,很简单也很单纯,并没有我想的那么乱七八糟。 说完这个,我们又言归正传,说起龙头的事。 萧落雨病逝,副龙头继位,这是顺理成章的事,有什么办法能阻止他?猴子沉吟一番,说:“其实洪门之中,八个正旗主和八个副旗主,不满白震的大有人在,所以我决定拉拢这些人,组成一个反白阵营……” 话还没有说完,灵堂那边突然传来雪狼的声音。 “大家静一静,趁着人到齐了,我宣布一件事情。” 众人立刻安静下来,白震也不哭了,站了起来。白震说:“雪狼,是龙头有什么遗言要交代么?” 雪狼点头,说对,龙头留下一封亲笔遗书,是有关‘龙头继位人’的。 众人都是一脸错愕,大家都以为萧落雨是突然病逝的,没来得及留下任何遗言,没想到竟有一封遗书存在,还是有关大家最最关心的问题。猴子也微微眯起了眼睛,如果雪狼当场宣布这封遗书,如果遗书中明确指定白震是龙头继位人,那么他再组什么‘反白阵营’都没用了。 但同时我们也知道,萧落雨绝不可能这么做的,因为萧落雨已经知道白震是樱花的人,怎么还可能把龙头交到白震手上?这么说来,龙头会在其他人中产生,会是谁呢? 在答案并未揭晓之前,谁也不会知道。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的时候,白震突然开口说道:“雪狼,能把遗书先给我看看么?” 白震的声音中有一丝慌张,毕竟他也知道他近年来的表现不让萧落雨满意,否则萧落雨早就把位子传给他了,不至于还拖着一副病恹恹的身子继续担任龙头之位。 既然有其他的可能性存在,所以白震会慌也是理所当然的。 雪狼却摇摇头,说副龙头不好意思,按照龙头的意思,这封信需要在三天之后的追悼会上,当着大家的面宣读出来,在这之前不能给任何人看。 众人再次震惊。 像萧落雨这样的人逝世之后,追悼会必定是隆重而盛大的,到时候不仅洪门本部的成员都会到来,整个东洋地下世界的势力都会派代表过来,比如山口组、住吉会、稻川会……当然也包括青族。 洪门和青族再怎么号称老死不相往来,碰到这种大事还是要来一来的——说起来,赵春风前些日子还感叹,说真是风水轮流转,一直嘲笑萧落雨是个药罐子的他现在竟然变得比萧落雨还废,没想到转眼之间,萧落雨直接挂了,赵春风又成了赢家,不知赵春风会不会因此感到欣慰? 对了,当然还有世界各地的洪门龙头,他们当然也会来。 追悼会上有这么多大人物在场,那么宣布谁是新任龙头,就必定谁是新任龙头,谁都改不了了;就算谁有什么歪心思,也不敢在这种场合闹事;看来萧落雨即便是死,也考虑极为周全。 真是个可怕的人啊。 白震顿时急了:“雪狼,那你能不能把新任龙头的名字先说给大家知道?” 雪狼还是摇头,说副龙头不好意思,按照龙头吩咐,这个名字只能在追悼会上宣布。不过我倒是可以提前透露一点内容,就是龙头之位肯定会在八位正旗主之中产生,以及,这个人的入帮时间并不太久。 1938 又死一个人 听了雪狼这话,我的心中便是一惊,这还叫不能透露?简直要指着猴子的鼻子说就是你了。猴子能做龙头,这当然最好,黄杰掌控青族,猴子把握洪门,我们战胜一统东洋地下世界、战胜樱花的胜率也就越大。 然而当我看向猴子的时候,猴子却轻轻摇了摇头。 我还纳闷怎么回事,再一看大堂众人,发现他们的目光并不完全集中在猴子身上,而是分散性地来来回回盯着几个人看。猴子悄声说道:“入帮时间不久的并不止我一个,还有黄旗旗主花断风,入帮不过三年;以及紫旗旗主吕春秋,入帮五年而已。这两位旗主都是人中龙凤、当世豪杰,萧龙头生前都很倚重他们。” 话虽如此,可大部分人的目光还是集中在猴子身上,因为要论入帮时间最短的还是猴子,不过几个月而已。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龙头继位人要在他们三个之中产生了,因为其他旗主入帮时间都在十年以上,怎么算都不在范围之内,已经被剔除出去了。 得到雪狼的暗示,众人似乎并不算太惊讶,因为这很符合萧落雨的做事风格:萧落雨提拔人才一向不看资历,只看能力,从猴子刚入门就能做蓝旗旗主便能窥斑见豹。 要在青族,这是无法想象的事——黄杰因为是赵春风的干儿子,所以才走了捷径。 所以萧落雨能写下这样的遗书,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但大部分人不惊讶,不代表所有人都不惊讶——副龙头白震直接傻在当场,他既不是八旗旗主之一,又入帮超过二十年,怎么算都轮不上他。 白震一脸错愕,先前还涕泪交加地哭诉萧落雨一死,洪门的大任便落在了他的头上,似乎龙头之位已如探囊取物。哪里想到雪狼突然杀了个回马枪,直接把白震给涮下去了。 现在他是真的想哭了。 “雪,雪狼,龙头的遗书里没提到我么?”白震结结巴巴地说着。 “副龙头,三天之后自有分晓。” 雪狼说完,便不再搭理白震,而是安排起了守灵事宜,以及接下来的丧事安排。八位旗主当然要轮流守灵,还有专门负责外交事宜的赤旗旗主,要尽快通知东洋的黑暗势力巨擘,所有人士,三天后来参加萧落雨的葬礼。 雪狼交代完这些,又让白震以副龙头的身份说几句。白震说起官话来一套一套的,讲龙头刚刚去世,大家要稳定人心、内外团结,千万别让外人钻了空子云云,携手共同走过这个难关,直到新的龙头上任。 不过一想到新的龙头将在面前的八位旗主之中产生,哦不,是三位旗主,还个个都很年轻,两个三十多岁,一个二十多岁,三天后就要成为他的顶头上司,白震就一脸吃了屎的表情。 煮熟的鸭子飞了,是谁谁不火大? 之后留下守灵的负责接待源源不断地来上香的,其他人便先行散了。猴子的蓝旗分部虽在北海道,但在总部也有他的办公室,而且是占了整整一层。猴子将我带到一个房间,让我好好休息,便披了大下楼。 我问他去哪,他说他去守灵。 我挺纳闷,说守灵的不是已经安排好了,现在还轮不到你当值,怎么就去? 猴子叹了口气,说他做蓝旗旗主的这几个月,因为时不时地要和萧落雨交流,才发现二人志趣相投,不光性格上有很多相像之处,在很多事上的见解和认识也都一致,可谓知音,不知不觉就成了忘年交。 所以在猴子心里,萧落雨不是他的上司,而是他的兄。 现在萧落雨突然病逝,猴子自然觉得十分惋惜,便想好好送他一程,所以才心甘情愿地去守灵。我想起那天晚上在车里和萧落雨短暂地聊天,在战争时期做出过巨大贡献的洪门虽然被国家清扫出门、驻扎海外,但是萧落雨从未怀恨在心,反而觉得理所当然,只要国家能发展的好,他就感到十分欣慰。 从这点上来说,和猴子是一模一样的,也难怪二人能说到一起去了。 我又问猴子,那我们之前商量的事要怎么办? 猴子说现在基本已经确定,龙头肯定不是白震的了;只要白震不做龙头,那么谁来当都可以;等这件事过去以后,他再想办法把白震这个樱花内奸给铲除掉。 然后又叹气:“怪不得萧落雨以前倚重白震,现在又慢慢远离了他,不是没有原因的,肯定也是察觉到了一点什么。” 我说既然如此,那我留下来是不是没什么用了? 猴子点头,说现在看来应该是这样的,还说如果我有其他事的话,可以先行离开。我说我没什么事啊,还是留下来陪你到三天后吧,等到最后的结果我也安心。 猴子说行,然后就披着大离开了。 说来也巧,猴子刚走,我就接到了清田次郎的电话。他问我在哪,我说我还在本州追杀田正。清田次郎说奇怪,问我不是那天就抓到田正了吗,还在田正身上看到了樱花纹身。 我一听清田次郎这语气就觉得不对,感觉他有点怀疑我了,便说田正狡猾,又让他给跑了。然后又让清田次郎放心,说我一定尽快完事,尽快回北海道去交差。 清田次郎沉默一阵,说:“田正能在青族做九年太子,本事当然是不一般的,要想杀他确实费劲。但是左飞,这件事你要做得越快越好,避免再生出其他事端,知道了没?” 我感觉清田次郎这话里有话,似乎在暗示我什么,便认真地说:“放心吧清田先生,我会尽快回去。” 挂了电话,我躺在心想,反正洪门这边没什么事,白震是铁定当不上龙头了,我在这呆也是白呆,不如早点回去交差,免得清田次郎多想,还给那些家伙落了话柄。 第二天一大早,我便去一楼的灵堂去找猴子。因为太早,灵堂里也没几个人,本来安排值班的黑旗旗主也不在场,估计悄悄回去睡觉了。我绕着灵堂转了一圈,才发现裹着大的猴子,正靠着萧落雨的棺材在呼呼大睡。 萧落雨是他的知己,他肯定不会害怕。 我过去把猴子摇醒,说了一下我的情况。 猴子立刻起身,说行,让我有事就先回去。然后又说:“吃个早饭再走吧。” 我便随着猴子来到餐厅,这里的人依旧熙熙攘攘,不过大多脸上挂着哀伤,整个气氛也十分凝重。早餐的菜色以清淡为主,少见荤腥,我和猴子各打了一份饭菜坐下,一边吃一边聊着。 正吃着,猴子突然接了个电话。 接完电话,猴子的表情变得极为凝重。而我同时也发现,餐厅里起了一些骚动,好多人都往门外跑去。我连忙问猴子怎么了,猴子答:“黄旗旗主花断风,今天早晨出了车祸,已经不治身亡……” 我的眼睛一下瞪大,心里也砰砰直跳。 昨天晚上,雪狼刚刚暗示过龙头继位人的可能人选,将会在花断风、吕春秋、猴子三人之中选出,然而今天早上,花断风就出了车祸身亡,这未免也太巧合了一点。 凭借我们多年的经验,这其中必定有鬼! 我压低声音说道:“谁干的,白震?” 猴子咬着牙:“十有八九是他,就算不是他亲手干的,也是他安排的人!” 我皱着眉,说白震既然下手,就一定会做到底,那你和吕春秋恐怕也有危险,现在怎么办? 猴子摇头,说萧落雨刚病逝,花断风又车祸身亡,洪门现在真的要处在风雨飘摇中了……不能再死人了,否则洪门会加速崩溃!新的龙头出来之前,咱们要阻止这一切! 我们立刻起身。 …… 花断风的死很快传遍整个洪门。 调查结果出来,花断风是醉驾,自己撞断了栏杆,冲到了天桥下面。有些人说,是因为龙头之位有可能由花断风接任,他兴奋之下,便去喝了花酒,结果在回来的路上出了事故。 但猴子坚称绝对不是这样,他和花断风有过一些交往,知道他不是这样的人,更不可能在萧落雨死的当天晚上还去喝花酒。 昨天才经历过萧落雨之死、还处在巨大悲痛中的洪门成员,没想到噩耗接二连三地传来,众人都是十分震惊且难过。尤其是黄旗成员,更是个个陷在悲怮之中,而且还聚众包围了最初收留车祸之后的受了重伤花断风的医院,意欲把怒气发泄在医院和医生身上,准备把医院给砸了。 最后竟然是被白震劝回来的。 虽然龙头之位已经确定和白震无缘,但他好歹也是副龙头,仍旧有着相当的影响力。在他的安排之下,萧落雨的灵堂旁边,又起了一座小点的灵堂,用来安置花断风的尸体,说要和萧落雨一起下葬。 之后,白震还怒斥了一些传言,说花断风并非醉酒驾车,而是因为伤心过度,才不小心驾车撞下栏杆;还说花断风是幸运的,能以这样的方式继续到天国去追随龙头。 我和猴子冷眼看着他表演,心里已经恨不得将他剐了八百遍。 待众人散了以后,猴子便给马杰打了个电话,让他详细查查花断风的死因,尽量搞来一些切实的证据,这样才能收拾白震。 眼见这又有了事,我也不能再回北海道了,便继续留下来陪着猴子。 下午,马杰便有消息反馈回来,说已经查到了花断风的死因,不过凶手不是白震,而是另有其人! 猴子接这电话的时候,就在灵堂一角坐着。 他刚知道凶手的名字,凶手便走到了猴子身前,说要和他谈谈。 这个人,露着一脸阴沉沉的笑。 1939 人心隔肚皮 这世界总是充满各种各样的奇妙,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生活永远比小说精彩。 就在我和猴子都铁板钉钉地认为凶手一定是白震时,马杰的调查结果却狠狠打了我们的脸——凶手不是白震,而是另有其人。这人就是有可能继任龙头之位的三人之一,紫旗旗主,吕春秋! 这个结果实在让猴子诧异的很,因为在猴子的印象里,这个吕春秋为人还不错,看着老实敦厚,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马杰告诉我们,昨天晚上散会之后,吕春秋便把花断风拉去喝酒;花断风一开始并不想去,但是吕春秋以“要事相商”之名,还是把花断风强行拖去了;之后吕春秋把花断风灌醉,又给他的车子做了手脚,导致意外发生。 马杰将这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我们,连细节都描述的很清楚,也由不得我们不信。我们一开始怀疑白震,是因为白震有足够的作案动机,最希望“备选三人”都死掉的肯定是他,这样他才能够接任龙头之位;结果调查结果出来,凶手原来是吕春秋,这时才反应过来,吕春秋也有作案动机。 ——遗书里是他的名字更好;如果不是,那他同样作为“旗主之一”“入帮不久”的角色,是不是能够以“顺延”的方式得到这个位置? 这种法子不靠谱之极,但吕春秋还是做了,说明他已发疯。能让男人发疯的事情一般有三种,金钱、权力和美女。为了权力,吕春秋是真的疯了,竟然连这种法子都想得出来,简直丧心病狂、走火入魔。 就在我和猴子感到不可思议的时候,一个人恰好朝我们走了过来,正好是吕春秋。 吕春秋三十多岁,长相憨厚老实,能力却很突出,见人就笑眯眯的,在洪门之中人缘也好。但是现在,吕春秋没有笑,反而一脸的悲伤和难过,因为萧落雨死了,花断风也死了。 吕春秋说:“孙旗主,我们借一步说话。” 到了角落,本来有话要说的吕春秋看了我一眼,却没说话。 猴子说:“没事,这是我的心腹,有什么话可以当着他的面说。” 吕春秋点头,又看了猴子一眼,像是下定决心,说道:“孙旗主,你不觉得花断风死得有些奇怪么?” 猴子面不改色地看着吕春秋:“是有一些。” 吕春秋继续说道:“昨天雪狼暗示了龙头继位人的人选,将在咱们三个之中产生;可是不到一天,其中之一的花断风花旗主就死了,表面上看他是车祸死的,可内因呢,你有没有想过?反正,我是毛骨悚然!” 猴子:“你继续说。” 吕春秋便继续说:“你想想看,现在谁最希望咱们三个死?” 猴子:“谁呀?” 吕春秋答:“副龙头白震呀!你想想看,如果咱们三个都死了,那白震岂不是能做龙头了?” 猴子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吕春秋继续说:“花断风死得蹊跷,十有八九是白震做的;如果真是他做的,那么接下来咱们两个也有危险;白震武艺高强,号称洪门第一红棍,连几个护龙卫也不是他的对手,如果他真对咱们下手,估计咱俩谁都逃不了;所以我建议,在葬礼那天来临之前,咱俩最好24个小时都在一起,这样就能相互照顾、彼此照应,你觉得呢?” 猴子:“24小时都在一起?吃饭、洗澡、睡觉也在一起?吕旗主,咱俩可都是男的,这样不太好吧?” 吕春秋急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乎这个,你不想要命了?我死也就算了,可你还年轻,还有大好的前程,怎么能死?” 吕春秋说得诚恳,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好像都在为猴子考虑,再配合他那张老实憨厚的脸——讲真,如果不是我们已经知道真相,简直就要信了。 猴子说:“你说得有道理,那么咱们现在就24小时都在一起吧。” 吕春秋说好,又拍拍猴子的肩,说孙旗主,我觉得你能继任龙头的可能很大;最近几个月来龙头对你如何,大家都看在眼里,简直是把你当龙头接班人来培养的,所以,洪门未来的希望就寄托在你身上了,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吕春秋明明想杀了猴子,却说要好好保护猴子,还说得这么坦然,真是让人毛骨悚然;怪不得人人都说洪门虽然是华人第一大势力,但是鱼龙混杂、人渣不少,果然如此。 像吕春秋这样一脸道貌岸然、实则一肚子男盗女娼的家伙,洪门之中不知又有多少? 真是人心隔肚皮啊。 于是从花断风的灵堂搭起来起,吕春秋便和我、猴子24小时形影不离地在一起了,一起吃饭、一起守灵,一起到外面抽烟,一起痛骂副龙头白震。吕春秋一直表现着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但我知道他无时不刻都在思考着如何干掉猴子;身边有这么一个处心积虑想要干掉自己的人,猴子却还表现的和往常一样淡定,真是服了这个家伙。 吕春秋肯定要动手,但是什么时候动手,我和猴子就不知道了。 因为吕春秋一直和我俩在一起,我俩想说个悄悄话都不可能,所以我们便用摩斯密码交流、确定了接下来的战略。一天很平安地过去了,吕春秋没有任何动作,反而表现的很憨厚很老实,不过我们并没因此掉以轻心。 当天晚上,猴子还要守灵,吕春秋只能陪着他,我当然也陪在一边。说猴子虔诚吧,结果他一靠着棺材就睡着了,呼噜还打的震天响。这一夜,我睡得不太踏实,因为我老得盯着吕春秋,提防他会做出什么事情;猴子倒是睡得很香。 结果一夜过去,吕春秋没有动手。 第二天还是一样,照常吃饭、守灵和聊天。前来祭奠萧落雨的很多,不光东洋本土的势力纷纷派人过来,世界各地的势力也有派人过来,至于那些大佬都还没到,要到葬礼那天才来。 稻川会也派人过来了,派的还是青木,我俩面对面擦身而过,还好我易了容,他没认出我来。 当天晚上,仍旧没发生什么事。 到第三天的时候,我知道吕春秋肯定不会再拖下去了,因为明天就是萧落雨的追悼会和正式下葬的日子,吕春秋一定会在今晚之前动手。于是在这第三天里,我和猴子愈加地防备起吕春秋来。 而吕春秋对我俩还是一样,又殷勤又憨厚,还主动给我俩打饭,完全看不出来是要杀掉猴子的模样。一直到了晚上,因为明天就要举行葬礼,猴子连着守了三天的灵,也准备回屋睡一下,好好养一下精神。 猴子的房间挺大,正好有三间卧室,所以我们一人一间。趁着吕春秋在房间洗涮,我悄悄对猴子说:“今天晚上你可不能再睡着了啊,吕春秋百分之百会动手的!前两天是你命好,吕春秋没有动手!” 猴子说放心放心,一定不会再睡着了,我哪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结果话音刚落,猴子就一头倒在,呼呼大睡起来,当时把我看得那叫一个无语。正好吕春秋也出来了,说孙旗主已经睡了? 我无奈地说是啊。 吕春秋笑了,说孙旗主这两天累了,早点睡了也是应该的,胡诌,你也早点睡吧。 我不放心猴子,便说不着急,我看一会儿电视。正好屋子里只有猴子的卧室有电视,所以我就在他看起了电视。吕春秋又笑了笑,说行,那他回房去了。 在他转过身去的刹那,我分明看到他眼睛里露出的寒光。 1940 兄弟,走好 电视里播的是东洋的综艺节目,十分好笑,不过我却笑不出来。 猴子在旁边呼呼大睡,好似全然忘了自己身处的危险。这两天他确实累了,除了吃饭以外,其他时间几乎都在守灵,寸步不离萧落雨的棺材。不过猴子把我叫过来,可不就为了能让我帮帮他么? 我把灯关了,卧室里只有电视还亮着光;其实不光是猴子累,我也累,他守灵的时候,我可是全程陪同的啊。我本来想一夜不睡地守着他,结果没一会儿眼皮就睁不动了,而且空气里好像弥漫着些什么东西,闻上去香香的,很有催眠效果。于是不知不觉,我也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一个人影出现在卧室门口,正是吕春秋。吕春秋先是轻轻叫了两声:“孙旗主?胡诌?”见没人答应,便悄悄走了进来,手里还握着一柄杀气森森的尖刀。 待他走到我们床前,却又犹豫了下,因为不知先向谁下手。最终,吕春秋决定先向我下手,因为我在床边,猴子在里面。吕春秋做好决定,便狠狠一刀朝我脖子捅来,力求一刀就要了我命。 然而就在他刀落下来的瞬间,我的手却突然抬起,抓住了吕春秋的刀。 吕春秋吃了一惊,连忙抽出刀去,连连倒退数步,一脸错愕:“你,你怎么醒了?” 我轻轻坐了起来,扶着床边穿好鞋子,说吕旗主,真是不好意思,就你放的那点小迷烟,想要把我迷倒简直痴心妄想。接着,我又咔吧咔吧地活动了一下手指,说吕旗主,能不能说说你为什么要偷袭孙旗主? 吕春秋见我没有立刻动手,反倒松了口气,说道:“是这样的胡诌,你也知道到了明天,龙头之位将在我和孙孤生之间产生;如果孙孤生死了,那我就是龙头了啊。胡诌,你看这样行不行,你跟我吧,等我做了龙头,一定不会亏待你的,我给你一个旗主做做,你也不想一辈子当下人吧?像你这样的人才,给孙孤生打工有点不值。” 不得不说,吕春秋真是很会说话,再配合他那张老实憨厚的脸,不知不觉就会让人陷入他的语境。于是我沉默下来,假装在思考他的提议,吕春秋看有机可趁,继续循循善诱:“胡诌,你相信我!” 我点头,说好,我信你一次,不过你要让我当旗主! 说完,我便让开一步,让吕春秋动手。 吕春秋松了口气,急匆匆走到床边,看到猴子还在呼呼大睡,毫不犹豫地一刀朝他的脖子戳了下去,果然心狠手辣。然而就在这时,吕春秋的身下突然闪过一道金光,接着他整个人的动作都停滞了下来。 他的尖刀还杵在半空,面色却露出震惊,接着低下头去,看到猴子的金銮刀已经捅入他的小腹中时,露出一脸的绝望:“原、原来你们两个都是装睡……” 接着,吕春秋便往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用手捂着不断流血的腹部,额头上大汗淋漓,气息也十分浓重。 我说吕旗主,冤枉啊,我真不知道他是醒着的。 吕春秋一脸无语地看着我,显然并不相信我说的话。 猴子却从床上坐了起来,说胡诌,你小子真不够意思,我这还睡着呢,你就让人过来杀我? 我切了一声,说我就想看看你到底是真睡还是假睡,我还真不信你在这种时候还能睡着。 吕春秋喘着气,说你们什么时候知道的? 猴子倒也没瞒着,说吕春秋刚设计杀掉花断风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吕春秋一脸绝望,说既然早就知道,为什么不早点杀了我,或是不向帮里举报我? 猴子说现在洪门已经够乱,我再把你的事捅出来,就是雪上加霜;至于为什么不杀你,当然是要等你先动手了,只有你先动手,才能证明你是凶手,而我是正当防卫。 猴子一边说,一边指了指门口,说那里,都记录着呢。 吕春秋回头一看,只见门框上面有个红点,显然是摄像头。 吕春秋知道自己大势已去,又摇头又叹气,说孙孤生,你真可以。真的,我吕春秋自从入帮以来,没服过谁,你是第一个,怪不得龙头生前那么器重你,你的手段太厉害了。 猴子说哪里哪里,都是同行的衬托。 吕春秋说:“我知道错了,也知道斗不过你,你能不能放我一条生路,我保证滚出洪门、滚出东洋都可以!” 猴子:“不能。” 我在旁边差点笑喷,人家吕春秋巴拉巴拉地说了一堆,给猴子戴了这么多顶高帽子,又拍马屁又说奉承话的,结果猴子还是这么不近人情,简直要气死个人啊。 吕春秋一脸无奈,说那你怎样才肯放过我? 猴子摇头:“我不能放过你,你杀了人就得偿命,这才是公道。” 吕春秋一脸绝望,随着肚子里的血越流越多,他已经没力气了,软软地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吸着气,静待死亡的到来。 猴子叹了口气,说你都快死了,我也懒得再和你说什么人生道理,但你这次真的是自己作,如果龙头之位是你的,那谁也夺不走;如果不是你的,就算你把我和花断风都杀了,龙头也不一定是你的,真不知你图个什么? 吕春秋嘿嘿、嘿嘿地笑,却一句话都不再说了。随着他的笑声越来越轻,人也终于断了呼吸。 猴子把装在门框上的摄像头取下来,倒带看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便跟我说:“睡吧。” 吕春秋死了,我们暂时没有对外透露,因为第二天就是萧落雨的下葬之日,我们不想再节外生枝;所以我们决定暂时不动尸体,等新的龙头诞生,再把这事和视频一起公布出来。 当然,我们不动尸体,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我们太懒。 所以,我们就在这样的房里睡了一夜;我们见过太多太多的死人,甚至亲手送过很多人的命,所以也并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第二天早上起来,吕春秋的尸体还在房内,要不是地上有一大摊血,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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