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文哲问儿子。 谢云舟有些尴尬:“还有一点。” 谢文哲看了儿子一眼,目光里带着调侃:“你收人家那么多年货,过几天纪委都要来找我谈话。” 谢云舟解释道:“爸,我和景元是朋友,我刚才把我的收音机送给他了,让他多听一听,有助于他的语言系统恢复。” 沈云清砰一声闯进了屋:“哥,我回来了!” 谢文哲骂小儿子:“喊那么大声做什么!” 沈云清嘿嘿笑:“我就是这样的啊,我又不是我哥,假斯文。” 爷儿三个坐在一起说闲话,隔壁的隔壁楼里的顾耀堂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 他这两天不是吃食堂,就是去侄儿家里蹭饭,老母亲全靠侄媳妇做饭吃。 柴小凤可不是个肯吃亏的主,顾耀堂送去了粮食、肉和蔬菜。 唉,侄子果然靠不住。 顾耀堂这两天打牌都没劲儿,虽然这两天总是赢钱。 这两个小砍头的,一点不把老子放在心里。 顾耀堂骂骂咧咧进了屋,屋里有暖气,他把棉袄一脱,也不洗脚,直接爬上床睡觉。 第二天他去上班,就在他思考找谁去劝那个两个小犟种回家时,梁主任亲自找到他,希望他去支援隔壁**市新电厂调试工作。 顾耀堂想都不想就拒绝了:“我才不去,那个鬼地方鸟不拉屎一样,大过年的,我不去!” 梁主任看他一眼:“顾耀堂,这可是个好机会,要不是看你活儿干得漂亮,我还不敢推荐你呢。去吧,一个月管吃管住,还多20块钱。” 顾耀堂不思进取惯了,仍旧拒绝:“我不去,我不要那钱。” 梁主任的语气变冷:“那你可想好了,分场缺个专工,要从班长里头提,班长上去了,技术员顶上去,技术员就空缺了。大男人不想着往上升,天天趴在地上不动,难怪你女儿都看不起你。” 说完,梁主任转身就走了。 顾耀堂小声骂骂咧咧:“老子的家事关你屁事!当个主任了不起?” 就在此时,班长王学志过来找他:“耀堂,一起去抽根烟。” 顾耀堂跟王学志一起去吸烟点吸烟,忍不住跟王学志吐槽。 王学志可不惯着他:“难道你不该骂?人家打破头想去,给你机会你还往外推。” 顾耀堂冲他翻个白眼:“人人都想当主任,有那么多主任给人当?” 王学志被他怼得语塞,然后劝道:“耀堂,我要是你我就去。你想啊,大过年的你出去干活儿,多挣钱给你儿子看病,你女儿心里能不高兴?你上回不交钱,你丫头生气了。我跟你说,有本事的孩子不好哄的。” 顾耀堂仿佛被掐住了脖子一样,然后继续骂骂咧咧:“我不就跟她开了个玩笑,个个都来骂我,谁管我了?” 王学志继续劝道:“我知道你也不容易,兄弟媳妇没了,你年龄也不大,条件也不差,一直没找人,还养着老娘和孩子。耀堂,你说你傻不傻,你活儿干了,人也得罪了。不如这回再苦一苦自己,你对孩子好,孩子会记在心里的。” 顾耀堂委屈的都差点哭了出来:“那我去他们就能回家嘛,我家那两个小王八蛋心狠着呢!” 王学志看他一眼:“只要你去,我去帮你劝劝我侄女行不行?我觉得我侄女还是会卖我这张老脸的。” 第236章 赌鬼爹出远门打工 王学志劝了一会儿,顾耀堂委委屈屈地答应了。 当天名单就下来了,一共抽了二十个人,顾家叔侄两个都在名单上。 顾耀堂是被迫,顾景财是主动报名。 他每个月三十块钱工资还要给父母十块钱,手里非常紧张。他想一个月多挣二十块钱,还能省下他的口粮。 顾小曼帮小舅卖完货,直接回了生活区。 老远,她看到赌鬼爹蹲在她门口抽烟。 富贵看到她,冲过来对她摇尾巴。 顾耀堂看到女儿,站起身:“小曼回来了。” 顾小曼嗯一声:“你在这里做什么?” 顾耀堂的语气十分失落:“我来跟你告别的啊。” 顾小曼听他说的要死了一样,凉凉地问道:“你要去找我妈啊?” 顾耀堂被噎的差点吐血:“我要去隔壁**市,那里的大山里头新建了个电厂,鸟不拉屎的地方,需要人去调试。我主动报了名,一个月能多挣二十块呢。” 顾小曼微微惊讶,她用脚指头都能猜到,什么主动报名,百分百有猫腻。 她打开门:“你去就是了。” 顾耀堂厚着脸皮跟着进了屋:“那我去了,你奶怎么办啊?” 顾小曼毫不在意:“你自己看着办,别来问我。我说过了,等你老了,我会给你养老的。” 顾耀堂觑了女儿一眼:“我这一去好几个月呢,过年家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我听说过两天就走,走之前先去你大伯家里送个礼,让你哥回去帮我收拾几件衣服吧。那么远的地方,在我们北边,冷死了。” 顾小曼没说话。 顾耀堂看了一眼女儿这屋里,有些吃惊,这小破屋子里居然还有收音机。 顾小曼坐在桌子上看书,压根不理他。 顾耀堂枯坐了一会儿,然后起身:“记得回去啊小曼,你放心,我挣了钱肯定给你哥。” 顾小曼还是不说话,顾耀堂离开了小屋子,去侄儿家里吃饭。 过了一会儿,谢云舟拎着午饭来了。他避开了主干道,从小路走来的。 “小曼。”谢云舟敲了敲门。 顾小曼起身打开门:“云舟来了。” 谢云舟手里拎着个小篮子,里头有个小铝锅,铝锅外头用破棉袄包着的,还有个碗,同样包了起来。 “是不是饿了?我不确定你几点回来,一直温着呢,你快吃。” 二人都没有提昨晚的事情,如往常一样说话。 顾小曼让到一边:“快请进。” 谢云舟没有进去:“我就不进去了,你把昨晚的两个饭盒给我,我晚上来换餐具。” 顾小曼有些不好意思:“云舟,我有全省粮票,我明天去吃食堂吧。” 谢云舟笑了笑:“我的手艺一般。” 顾小曼笑道:“怎么会,你做饭很好吃的。” 谢云舟看着她:“那,我明天还能来吗?” 顾小曼微微避开他的眼神,小声咕哝:“我很能吃的。” 谢云舟笑了起来:“不怕,我家里粮食多。你把昨天的饭盒给我。” 顾小曼进屋把那两个饭盒给他:“云舟。” 谢云舟嗯一声。 顾小曼看了一眼周围,没有人经过,小声问道:“我爸说他要去外地调试。” 谢云舟也小声道:“你不希望他去吗?” 顾小曼咳嗽一声后道:“是不是你……” 谢云舟笑着摇头:“不是我,顾叔干活漂亮,梁主任和他们班长轮着劝他才去的。” 顾小曼懂了,不是他,那就是他爹,不然梁主任和王学志才不会劝赌鬼爹呢。 谢云舟又道:“别多想,快吃饭,我回去了。” 从头到尾,他没有跨进小屋一步。 顾小曼和富贵一起饱餐一顿,吃了饭、洗过了碗,她躺在床上昏昏欲睡。 也不知睡了多久,外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小曼。” 顾小曼一惊,立刻起身,火速来开门,只见金燕站在门口,身边是她母亲陈萍。 “金燕姐!”顾小曼一把拉住她的手。 陈萍满脸都是笑:“小曼,我们叨扰你了。” 顾小曼很热情地把母女两个请进屋:“大娘,怎么会,你们能来,我高兴着呢。 她给金家母女两个倒水,又把昨晚沈云清送的零食拿出来招待母女两个。 金燕看了看这小屋子,笑了起来:“这里倒是不错。” 顾小曼笑道:“是吧,我也觉得不错,我这两天除了给我小舅卖货,什么都不干,清净的很。” 金燕对着顾小曼笑:“我们小曼长大了。” 顾小曼笑道:“你才比我大多少。” 金燕看起来十分正常:“我比你大了整整两岁,我大侄儿都开始说人了。” 顾小曼咦一声:“你侄儿多大了?” “比我小两岁,跟你一年的。” 顾小曼十分吃惊:“跟我一样大?” 金燕点点头:“我妈四十岁才生我,我出生的时候,我大哥都快结婚了。” 顾小曼笑一声:“说明你们家人丁兴旺。金燕姐,以后你多来我这里玩啊,这大院里也没几个人认识我。” 金燕笑道:“我是个疯婆子,怕带坏了你的名声。” 顾小曼哈哈笑:“那我还是个母老虎呢,也会带坏你的名声。” 金燕笑得十分温柔,一点看不出之前的恨意。 顾小曼很认真地陪着金家母女两个聊天,中午,顾景元归来,陈萍拉着他不停地夸奖。 金燕等母亲说完了后看向顾景元:“景元长高了好多。” 顾景元听懂了,有些不大好意思:“金燕姐,欢迎你来。” 金燕对着他微微一笑:“景元真是个好孩子。” 顾小曼开玩笑道:“你看你,我哥都二十个年头了,你还这样说他。” 金燕笑道:“总觉得你哥还是个小孩子,一眨眼他都二十岁了。” 兄妹两个陪着金家母女说了好久,等顾景元去上班了,金家母女一起告辞。 顾小曼一个人在屋子里待烦了,带上富贵,锁上门,在生活区里溜达。 生活区里好多人都用奇怪的眼光打量这个多出来的姑娘,有人认出了她,不到两个小时,整个生活区情报系统开始疯传。 那个赌鬼的女儿长得真排场! 顾小曼懒得理,该怎么过怎么过。 第237章 跳鹰潭的新娘~ 后面几天,顾小曼依然不肯回家,她连大房的酒席都没去。 四天后,赌鬼爹哭哭啼啼地跟着大部队走了。 临走前,顾景元回去给父亲收拾行李,给他做了顿饭。 赌鬼爹一走,顾小曼把兄长打发回家,她一个人仍旧住在小屋里。 她坚决不回去,赵玉发也不管外甥女。多大个事儿,不想回去不回去就是了。 顾景元没办法,每天上班、置办年货、照顾奶奶。他想给妹妹做饭,但是他每天比较忙,拼不过闲在家里的谢云舟。 谢家的伙食很好,每天鸡肉、猪肉、鱼和腊肉什么的轮换着来。 而且每天还有零食。 金燕每天下午都会来找顾小曼玩,陈萍一直陪着女儿。 金家大侄儿开始说亲,找的对象很不错,各方面都很般配。 然而,对方提出了一个很无礼的要求,让金燕把工作让给她。理由很简单,反正金燕疯了,没法上班,要工作也没用,不如给侄媳妇。 陈萍大怒,把大儿子和大儿媳妇一起骂了一顿。 对方又改口,说不要工作,但要金燕把工资交给长房。 陈萍搂着女儿哭了很多场,金燕一声不吭,仍旧每天去找顾小曼玩。 陈萍见女儿只有和顾小曼在一起时才会笑一笑,每天都陪女儿来镇上。 很快,到了春节。 顾小曼年三十那天回了家里,和兄长、奶奶一起吃年夜饭,听收音机。 等吃过了饭,她留在家里睡了一夜。 大年初一那天,顾小曼和奶奶在家里玩,顾景元一个人回村里拜年,忙了一上午才回家。 下午,金燕一个人来了。 顾小曼十分吃惊:“金燕姐,你一个人来了?” 金燕笑道:“我识字啊,能找到你家的。你今天没回村里吗?” 顾小曼笑道:“我懒得回去,我哥回去就行。” 顾小曼把她拉进屋里,拿出零食点心招待她。 “金燕姐,你这小棉袄真好看。” 金燕笑道:“过年我妈给我做的,我妈说红色的喜庆。” 顾小曼试探性地问道:“今天是不是有很多人去你家里?” 金燕的笑容淡了一些:“怪多的。” 她没有跟顾小曼说家里的情况。 “你怎么一个人来的,大娘呢?” “我妈要操办明天我爸的新灵,还有我侄儿丈母娘那边的客人。” 金燕没有告诉顾小曼,因为她望门寡的身份,大嫂的娘家人要求她回避,以免影响侄儿的运气。 大嫂一再向她道歉。 大嫂一直对她很好,她也不想影响大侄儿,安慰好母亲后,她拒绝了别人的陪同,一个人来找顾小曼。 顾小曼陪着金燕玩了好久,金燕掐着点离开,拒绝了顾小曼留饭的邀请。 后面几天,金燕每天都会来找顾小曼玩。有时候是上午,有时候是下午。她不让人陪同,每天按时回家,家里人也就不再跟着她。 等到初四那天,金燕一大早过来,穿得十分好看。 顾小曼这几天住在家里,见到她后十分高兴:“金燕姐,你来了。” 金燕伸手捏捏她的脸:“小懒虫,才起来呢。” 顾小曼家里暖和,金燕脱了棉袄,里面是新毛衣。 “金燕姐,你过一阵子要去上班了吗?” 金燕嗯一声:“我不能再窝在家里了。” 顾小曼十分高兴:“金燕姐,这样才对,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金燕笑了笑:“小曼,谢谢你。” 顾小曼抱着她:“谢什么呀,以后我们要一辈子在一起的。” 金燕伸手摸摸她的脸:“小曼,记住我的话,不要随便上男人的当。” 顾小曼点头:“放心吧,就算潘安来了,我也能管住自己。” 金燕笑着摸摸她的头:“希望你以后能一辈子幸福。” 顾小曼带她一起听收音机,送给她一朵花,金燕当场把花戴上,她也送了顾小曼一条手绢,约莫十点半的时候离开了顾家。 等到下午一点多,陈萍慌张赶来:“小曼,小曼啊,燕子呢?” 顾小曼吃惊道:“她十点多就走了。” 陈萍一下子哭了出来:“她没回去啊,她去哪里了啊?” 顾小曼吓得不行:“她没回去?” 陈萍双腿一软,跪了下去:“我的老天爷,这个孩子去哪里了啊?” 顾小曼强行让自己稳定下来,她在屋里转了两圈,果断道:“大娘,跟我走,我们去找。” 刚要出门,顾景元回来了。 “小曼,你要去哪里?” “哥,金燕姐不见了。你怎么回来了?” 顾景元很震惊,然后解释道:“前几天,我给李姐带班,今天,她让我先回来。” “正好,你跟我一起去找金燕姐。” 兄妹两个带着陈萍和富贵一起出发。 一出了门,顾小曼犯难起来,去哪里找呢。金燕疯了之后几乎足不出户,没有任何朋友。 难道她去看黄越明了?还是去看她父亲? “大娘,金燕姐会不会看金书记去了?” 陈萍带着哭腔道:“不会的,她二哥刚才去看了,没有。小曼啊,这个丫头,这个丫头,我怕她想不开啊。” 顾小曼吃惊道:“为什么啊?她还说她想去上班呢。” 陈萍十分难过:“她被人家嫌弃了啊,她侄媳妇的娘家人嫌弃她,以后六个侄媳妇都会嫌弃她的。” 顾小曼很想骂脏话,金燕不吃她们的不喝她们的,关她们屁事! 三人沿着路往回走,看遍了路上的水库、池塘,一无所获。 金家人分散到四处去找。 顾小曼找了一个多小时,就在她有点绝望的时候,她想起那条手绢。 她把手绢掏出来,给富贵闻了闻。 聪明的富贵完全继承了它母亲平安的高智商,它闻了闻手绢后,扭头往一个方向跑去。 顾家兄妹两个跟着富贵一起跑了,陈萍已经跑不动了,跪在地上痛哭。 富贵带着兄妹两个,一口气跑到了顾小曼最忌讳的那个鹰潭。 老远,她就看到一个红色的身影坐在鹰潭边。 顾小曼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富贵狂叫不已。 金燕一回头,看了兄妹两个一眼,然后毅然决然地跳进了鹰潭。 第238章 助听器坏了 顾小曼大喊了一声,然后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只看到金燕在潭水中,努力把身体往下扎。 人的本能是要求生的,但她的意志是求死,生与死的挣扎,让她在水面上浮浮沉沉。 兄妹两个想捞她,够不着。 顾景元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他在旁边一个地方快速徒手挖,挖出了他以前藏的绳子。 一卷粗麻绳,用化肥袋子装着的,仍旧完好无损。 他脱掉棉袄棉裤和毛衣,摘掉自己的助听器,将绳子一端绑在旁边的一棵树上,绳子另外一端系在自己身上,噗通一声跳了下去。 顾小曼见兄长跟着跳了下去,怕那棵小树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跑过去抓住绳子的另一端。 顾景元抓住了已经不再动弹的金燕,将她捞出水面。 顾小曼抓住绳子,想把二人往上扯。 可是她扯不动。 顾景元很果断地将自己身上的绳子解开,系在了金燕身上。 顾小曼害怕极了,她担心兄长在水里出意外。 她仿佛瞬间迸发出力量,和富贵一起合力把金燕拽了上来。 等把绳子再次扔进潭水里,顾景元抓着绳子自己爬了上来。 大正月间,天气还很冷。 顾景元上来后就打了几个大喷嚏。 顾小曼顾不得那么多,先摸摸金燕,没气儿了。 她慌得给她做胸外按压、人工呼吸,做了好久,金燕吐出几口水,终于有了呼吸。 顾小曼腿一软坐到地上去了。 顾景元把自己身上的水拧干,穿上毛衣、棉袄棉裤,然后看着地上的金燕。 紧急时刻,顾不得那么多了,他背上金燕就往金庄而去。 顾小曼怕金燕冻坏了,将兄长藏绳子的那个化肥袋子披在她身上,好歹能挡风。 顾景元脚下生风一般,不到半个小时就背着金燕到了金家。 金家再次炸了锅,嫂子们哭声震天。 陈萍坐在那里不停地骂人。 顾小曼喊道:“乱哭什么,她没死!赶紧烧热水,找衣服,她要冻坏了。谁去镇上找医生?” 金家人被顾小曼使唤的团团转。 顾景元连着又打了几个喷嚏,顾小曼立刻去金家厨房给他熬一碗姜汤强行灌下去,又问金家人借衣服,把兄长湿透的衣服换掉。 至于金燕,全部交给医生和金家人吧。 顾景元喝过了姜汤,换了衣服,稍微好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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