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来,将烛台上的几盏灯都点燃。 摇曳的火光映在帐子上,薛玉棠胸膛起起伏伏,颤抖着手抹着眼角的泪,苍白的脸颊失去血色,泪痕涟涟,乌发蓬松,凌乱地散在枕间。 素琴捏着丝绢,替她擦拭眼泪。 薛玉棠握住素琴的手,一闭眼全是梦境中顾如璋浑身扎满箭,倒在血泊里的场景,心底不安酸涩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侧身蜷缩着,呜咽地哭出声来。 素琴顺了顺女子的背,安抚道:“将军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逢凶化吉。” “我梦见他了,他孤立无援,万箭穿心,倒在了血泊里。”薛玉棠心痛,泪水模糊视线,懊恼地揪着衣领,哽咽着说话,“我都……都握不住他伸来的手。” 除了薛鹤安离世那次,素琴还是第一次见薛玉棠哭得这般伤心,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手忙脚乱地安抚道:“您保重身子,梦是反的,将军肯定没事的。” 泪水迷糊的双眸怅然失神,薛玉棠摸上微微隆起的小腹,掌心在跳动,似乎是腹中的孩子在回应她的抚摸。 薛玉棠一夜未眠,心里惴惴不安,白日里总是不自觉望向益州的方向,等着那边传回消息。 十日后,梁琦终于带回来前线的消息—— 确如之前的传信,顾如璋落入敌军的圈套,但最后他单枪匹马,长戟挑了将帅首级,从一片尸海中杀了出来。 梁琦道:“将军受了伤,但并无大碍,已经又上战场了。” 薛玉棠长舒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慢慢落了下去,手掌抚摸着小腹,心里踏实不少。 云翎居这边的心安了下来,梁琦又急急去了西院,亲口告诉顾婉音这个好消息。 秋风萧瑟,顾婉音带着谢淮旌坐在院子里的梧桐树下,听闻前线传讯,眉头逐渐舒展,“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雍州境内叛党猖獗,将军便与太子殿下分开制敌。将军主战雍州,于是领了骁骑卫前往,与祁连将军配合,里外夹击,已经将雍州境地的叛党尽数剿灭。” 梁琦说着,下意识瞧了眼顾婉音身旁,正看着手札的谢淮寇。 如今,谢淮寇与几个月前相比,温和不好,对顾婉音的话言听计从,已经不用再用铁链拷住手脚了,但就是记忆还没有恢复,将以前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这戍守雍州边境的祁连将军李成,以前是谢淮旌的副将。 梁琦敛了目光,道:“老夫人还不知道,将军曾投军在李成李将军麾下,这一战中与李将军配合地十分默契,一招制敌!” 姜柔:“阿璋没事就好。” 这孩子打小就喜欢看他爹舞刀弄枪,随了他爹的骁勇善战。 一直低头看着手札的谢淮旌沉眸,看着泛黄页面有些褪色的字迹,垂在膝上的长指轻轻敲了敲,似乎在思考什么。 瑟瑟秋风卷起枯黄的叶,转眼已是步入冬日,树上仅剩的几片树叶,都被呼啸的寒风吹走,光秃秃的树干凝结着冷霜。 时光飞逝,太子妃于十一月诞下一子,楚周第一位皇孙出世。 喜讯接踵而至,半个月后,长达五个月的叛乱结束了,太子斩下益州牧的首级,大军押解其余叛贼,很快班师回朝。 捷报传回京城,百姓欢呼雀跃,又因进入了腊月,喜庆的氛围随着年味越来越浓,战时压抑了数月的街上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朔风呼啸,雪花纷飞,屋外被雪压弯的树枝“咯吱咯吱”掉落。 薛玉棠看着顾如璋快马加鞭传回来的家书,心乱如麻。 他快回来了,字里行间满是对她的思念。 想起他夜里的不休不止,薛玉棠双腿不禁发软,害怕他的出现,不安地抚上隆起的肚子。 冬日的衣裳厚,但还是能一眼看出有身孕的肚子。 …… 五日后,纷纷扬扬的大雪停驻,积雪消融的时候冷得刺骨。 大军班师回朝,黑压压一片,离城门口越来越近。 马背上的太子挽着缰绳,嘴角的笑意藏也藏不住,“孤这次回去,孩子就满月了,听说孩子的长相随孤多一些,眼睛随他母亲。” 顾如璋敛了敛眉,握住缰绳的手绾了一圈,他已听太子念叨了一路,耳朵都快起了茧子。 顾如璋骑马跟在身后,道:“臣怎么听说太子妃还在跟太子闹别捏。” 太子皱了皱眉,脸上的笑顿时凝滞,才想起身后的那对才是如胶似漆的新婚小夫妻。 太子抿唇,与妻子五个月不见,如今她又生下他们的孩子,态度较之前应是缓和许多。 “驾!” 太子喝了一声,勒紧缰绳,策马急行,往城门口加速前行。 耳边清净多了,顾如璋凝眸,紧跟其后,此时此刻迫切地想见到薛玉棠。 马蹄踩过积雪,留下深浅不一的脚印。 远远便瞧见了城门上戍守的将士,豆粒大小的人影越来越近,顾如璋双腿夹紧马腹,归家心切。 “回来了!太子殿下和顾将军回来了——” 城门口众多百姓相迎,有人眼尖看见大军,疾驶的两匹战马越来越近,激动地叫出声来。 薛玉棠被素琴扶着,探出头来,系着毛领披风的脖子伸长,看见了顾如璋的身影。 男人皮肤黑了一点,瘦了一些,没有受伤。 目光在空中交汇,薛玉棠心跳忽然慢了半拍,低头避开男人的视线,她拢了拢宽大的狐裘披风,遮住隆起的小腹。 大军归来,百姓齐道:“恭迎太子殿下,顾将军凯旋!” 顾如璋翻身下马,毫不避讳地朝薛玉棠走来,她圆润了些,巴掌大的脸上也有了肉,大抵是冬日衣裳的原因,身形较五个月前丰腴了。 顾如璋拉住薛玉棠的手,将妻子揽进怀里,紧紧抱住,贪婪她的气息,她的味道。 对她的思念全写了脸上。 薛玉棠手掌放在肚子上,挡着他坚硬的铠甲,被他抱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推搡着他,男人这才有了动作,恋恋不舍地松开她,握住她的手不放。 薛玉棠面红耳赤,不好意思地小声道:“还在大街上,你松手。” 顾如璋捏了捏她的手,甫一刚卸了力,女子温软的手边从掌心抽离,羞怯地收回披风里藏起。 顾如璋眼眸含笑。 战时她派梁琦询问他的消息,显而易见,她的心里还是有他的。 大军陆续在城门口站定,押解叛党的囚车也停了下来。 裴凌的目光越过重重人群,看向薛玉棠,扬起一抹阴沉的笑。 这笑不怀好意,让人毛骨悚然。 薛玉棠心头一颤,呼吸紧了几分。 “棠儿。” 裴凌在囚车里唤了一声。 声音在人群里显得有些小,但薛玉棠还是听见了,她浑身一凝,有些后怕地咽了咽嗓子。 裴凌冷唇一勾,道:“哥哥在这里,不过来么?哥哥有话跟你说,太远了,哥哥听不见。” 薛玉深深呼吸,往前走了几步,逐渐靠近裴凌,男人温热的大掌蓦地握住她冰冷的手。 “别怕,此番押他回京,就是给他定罪。” 顾如璋温声对她道。 薛玉棠停下步子,回握住顾如璋的手,面对裴凌已经没有当初的怯怕了,满腔的恨意盯着他。 裴凌哈哈大笑,“女大不中留啊,棠儿不要哥哥了,连娘也不要了吗?棠儿好狠的心啊。” 薛玉棠脸色骤变,僵愣在远处。 裴凌阴森笑着,道:“娘因生棠儿,差点难产。” 第48章 “孩子都有了,也不给碰么?” 朔风呼啸, 积雪融化,满树的红梅绽放, 踩雪声咯吱,衙役押着一身囚服的裴凌来到刑部大堂。 堂内肃穆,与案子无关的闲杂人等,统统屏退。 薛玉棠已有六个月的身孕,特许坐着回话,裴凌看着她隆起的肚子, 皱起了眉,不可思议道:“你竟怀了他的孩子?” 薛玉棠垂眸, 理了理狐裘披风,遮住隆起的肚子。 “裴凌,你杀害养父……” 刑部侍郎的话还没说完,裴凌冷声一笑,直接便承认了,甚至还是理直气壮, 说道:“是我杀了薛鹤安, 嫁祸给了山匪。” 被铐住手脚, 跪在地上的裴凌眼眸微眯,道:“我不叫裴凌,我原姓沈, 叫沈郅,御史大夫沈世宗是我爹。你们都被沈世宗那副道貌岸然的模样骗了!沈世宗曾养了外室,我就是那个私生子,大人若是不信, 传来沈世宗一问便知。” 刑部侍郎惊讶,案旁记录的主薄握住的笔一顿。 裴凌笑容诡异, 让人心里莫名瘆得慌,理直气壮地反问堂上之人,“沈氏出了杀人犯,还是谋逆的叛党,试问大人要如何处置沈氏一族?” 刑部侍郎皱眉,惊堂木重重一拍,厉声道:“肃静!此番审问是薛鹤安被杀一案!” “本官问你,为何要杀薛鹤安,动机何在?!” 已是阶下囚,裴凌认栽,没有再隐瞒的必要,直言薛鹤安察觉到他与益州牧私铸兵器,还要暗中上报朝廷。 “如此,难道还有留着的必要?”裴凌谈及杀死薛鹤安的经过,非但没有愧疚,反而还有几分沾沾自喜,炫耀手法,薛玉棠气得手抖。 “畜生!”薛玉棠双目通红,怒上心头,挺着肚子颤巍巍从椅子上起来,用尽全力打了他一巴掌。 笨重的身子有些不稳,连连退后,衙役扶了她一下,安抚着她坐下。 裴凌脸上火|辣辣的疼,巴掌印明显,他看向薛玉棠,盯着她隆起的小腹上,目光顿时变得毒辣,道:“棠儿要当母亲了,可莫要忘了我们的母亲,娘该怎么办呢?” 薛玉棠心神不宁,不知所措,双手无力地握紧。 裴凌膝盖磨着地面,脚上铁链晃动,朝薛玉棠去,质问道:“棠儿难道不管娘了?” 两边的衙役立即押住裴凌的肩膀,将他往后拖拽。 刑部侍郎呵道:“裴凌弑杀养父、谋逆,罪不可赦,押下去!” 衙役押着挣扎的裴凌回地牢,裴凌始终看向薛玉棠,面目狰狞道:“棠儿听话,杀了顾如璋,哥哥就把娘的下落告诉你。” 刑部侍郎皱眉,催促道:“速速押下去!!” 裴凌狰狞一笑,道:“顾如璋那个嗜血的怪物,棠儿若不杀他,他将来吸食的,是你的血!” “嗜血……”衙役一巴掌捂住裴凌的嘴巴,押着他离开大堂。 薛玉棠不知道裴凌在说什么,从震惊不敢相信,到心头逐渐慌乱,扶着肚子急急从椅子上起来,着急往外面走,找裴凌问个清楚。 她还没踏出大堂的门槛,心悸难受,眼前一花,晕倒过去。 * 红墙金瓦,宫檐上九只瑞兽昂首整齐排列,落雪的红梅傲然绽放。 大军凯旋,楚宣帝在宫中设了接风宴,丝竹悠扬,宫婢端着菜肴在殿中进进出出。 祁连将军李成与顾如璋在雍州汇合,里应外合,平息了雍州境内的叛乱。 动乱还没发生的前夕,李成便接到了楚宣帝的传召,但他启程之际,生了叛乱,边境险要,他若离开,突厥必举兵攻打。 “父皇,此战历时五个月,儿臣已将益州牧的首级带回京城,”太子看了眼献上的匣子,对上首的楚宣帝道:“幕后策划这一切的郭裘,业已押至死牢,等候问斩。郭裘系前高氏王朝暴君之子,当年侥幸活了下来,断了一指,隐姓埋名,后投效翊王,成了翊王身边的一名谋士。” “翊王逼宫谋反,被父皇就地正法,郭裘带着翊王的遗腹子也就是此前败露身份的肃祁东躲西藏,他以肃祁的义父自居,将肃祁抚养长大,这些年打着为翊王复仇的幌子,又策反了益州牧,暗中召集潜逃的翊王余孽,等待时机谋反。” 李成皱了皱眉,神色异样。 楚宣帝注意到了他席间的变化,厉声道:“李成,你有何言?” 李成起身道:“回陛下,臣听太子殿下所言,忽想起一件事。” 楚宣帝:“说。” 李成惶恐,躬身道:“此事涉及谢大将军,请陛下恕臣无罪。” 楚宣帝抬手挥了挥两指,殿中的丝竹声戛然而止,汪贵领着殿中奴婢离开。 楚宣帝神色冷峻,“将你知道的,详尽道出。” “禀陛下,五年前微臣收到了一封信,是被逐出军营的前锋军赵子毅的来信。他在信中提及,谢大将军当年没有死,他似乎在益州找到了谢大将军的踪迹。” 这位前锋军跟李成一样,都是谢淮旌麾下的铁甲卫,他们当年随谢淮旌一起出征雍州边境,抗击突厥,但谁也不知道当年突厥竟使诈,他们去到前线才发现对方多出了快一倍的兵马。 谢淮旌传信回京,请求援军,但援军迟迟未到,京中也没有回信,突厥阴险狡诈,趁机夜袭营地,谢淮旌率领将士们背水一战,戍守边境,不击退突厥,誓不回京。 林间战火纷飞,此战虽胜,但伤亡惨重,谢淮旌的尸骸被烧焦。 援军迟迟没来,一直到此战胜利,京中也没有信传来,战中活下的将士们对此颇有怨言。 前锋军赵子毅对谢淮旌的死耿耿于怀,一再认为是朝廷不愿出兵,耽误了最佳时机,以至于谢淮旌战亡。 数年后,李成伤势好转,自请戍守雍州边境,抗击突厥,完成谢淮旌的遗志,那一战中幸存的铁甲卫,自愿随李成去了雍州。 期间突厥频频挑衅,此后有一战,戍守边境的铁甲卫不敌来犯的突厥,李成传信回京求助,这次援军虽然到了,但也晚了半个月,以致于铁甲卫伤亡惨重。 赵子毅看着堆积的战友尸骸,气愤不已,想起当年谢淮旌也是因为援军迟迟不到,战死沙场,他感觉是皇帝故意拖延,不肯施救,害死了谢淮旌。李成劝他不要意气用事,两人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赵子毅对朝廷寒了心,前锋军也不当了,负气离开军营,从此下落不明。 一年后,李成突然收到赵子毅的来信,信中提及益州有大将军的踪迹。 赵子毅发现了一把近年来的新刀,刀刻的图案乃大将军特有,激动地告知李成,大将军可能尚在人世,听说还有了家室,让他等着陆续传回的好消息。 “不仅如此,赵子毅还叮嘱臣多多注意益州的动静。”李成回想往事,疑惑道:“不过,此后赵子毅没有传回任何消息,臣多方打听,也没有他的踪迹,此事不了了之。” 李成恍然大悟,道:“臣当初以为这些只是赵子毅的胡话,直到太子殿下适才提及,前朝余孽与益州牧早已勾结,臣才意识到赵子毅那番叮嘱是何意。” 席间一直没有说话的顾如璋神色冷冽,薄唇紧抿,将事情串了起来,已经猜了个大概。 谢淮旌带着妻儿去京城前,与薛鹤安辞别,赠了他一把刀防身。薛鹤安一文弱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那把刀便一直珍藏在他的书房,没有出过刀鞘。 赵子毅信中提及的那把刀,估摸着就是当年谢淮旌赠予薛鹤安的。 太子道:“这么说赵子毅在五年前就察觉到了益州牧有二心,事后没了下文,估摸着是因为他已经遇难了。” “是被灭口了。” 席间沉默的顾如璋开口,起身道:“陛下,还记得薛鹤安一案,也是因为薛县令察觉益州牧要反,裴凌弑杀养父,嫁祸给山匪。平泉县境内兴起的那伙山匪,怕不就是李将军口中的赵子毅。” “山匪?!”李成震惊不已,竟不料赵子毅对朝廷寒了之后,当起了山匪。 楚宣帝脸色凌厉,唤了一声汪贵。 候在殿外的汪贵端着拂尘,低首匆匆入殿,楚宣帝厉声道:“刑部那边如何了?” 汪贵当即便明白了帝王要问的事,回道:“回陛下,囚犯裴凌一入京城,便被押去了刑部,目前正在受审。” 炉中银碳烧得旺,殿中静谧无声,楚宣帝挥了挥手,汪贵退出殿中。 刑部负责审理薛鹤安的案子,薛玉棠作为证人,如今还正在刑部。 顾如璋离开席间,来到过道中央,躬身道:“臣斗胆,向陛下讨一圣旨。” “这刚立了功,便开始找朕讨东西了,”楚宣帝打趣地说道,自从知道了顾如璋的身世,对他越发偏爱和关照,“说吧,想要什么。” 顾如璋直奔主题,坦言道:“薛县令因发现叛党被残忍灭口,臣被薛县令夫妇抚养长大,养育之恩大于天。薛县令的遗孀既是叛党裴凌的生母,也是臣的岳母,臣斗胆以此战军功,恳请陛下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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