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跃欲试_第1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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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一层冷过一层。谢缓最怕冷，他裹了厚实的斗篷还不够，还得挨着炭盆烤火，将两只手都烤得通红才觉得舒服。小院只是个普通住所，里头一应物件儿都比不得鄢都的摄政王府，就连炭盆也是架在矮木架上的普通火盆，炭棍还起烟子。他烤着火，火堆底下还埋了两个红薯，是阿午煨在里面的，他说这个烤熟了更香更甜。谢缓并不贪口腹之欲，但听到一句“更甜”就忍不住想要试一试。炭盆里飘出红薯香甜的气味，谢缓面上沉稳，但还是时不时朝那边瞟去一眼。他收回视线，然后请说完话的林青鸿坐下，又将茶推了过去。谢缓问道：“巩泉被贬了？” 林青鸿喝茶润了润嗓子，又立即回答道：“准确说来也不算贬。他被陛下卸了武卫骑统领职，调任护军将军，再任钦差监察各州府。陛下下了令，要他立即启程。” 谢缓眉毛轻挑，忍不住问道：“立即就要启程？我记得祈雨大典后，他被皇帝罚了一百杖？这是生了什么铜皮铁骨，这就好了？” 自然不可能好，谢缓也知道不可能好，他语气里带着调笑的意思，明显是故意这样说的。林青鸿摇头，回答道：“怎可能！” 她叹道：“陛下要他带伤出发！” 谢缓沉默了，一时没有说话，只眼底泛起凉凉的笑。段严玉看了他一眼，顺着话头接了下去，“还真是他能做出来的事儿。” 他的话正是谢缓的意思，借了段严玉的口说出来。段严玉说完这句就没再开口，他握着铜钳俯下身，在炭灰里掏了两下，把谢缓心心念念的红薯挖了出来，然后挑了一个大的拣起来剥皮。刚从炭灰里掏出来的烤红薯还有些烫手，于是段严玉左手颠右手，右手再颠到左手，好半天也没能撕下第一块皮。谢缓偏着视线瞧他，嘴上在笑，可眼底却凝着冰，但在看过去的那一瞬间，眸子里的寒冰霎时化开。他看了两眼才移开目光，又说道：“护军将军，从二品，比起武卫骑统领一职还高了一些。倒确实不算贬官。” 林青鸿“嗯”了一声，也说道：“话是如此。可护军将军只是虚衔，又要任钦差监察州府，这是个得罪人的活儿，可是费力不讨好。” 谢缓笑着继续问道： “那巩泉出京了吗？” 林青鸿忙道：“我正要说这个呢。” 谢缓抬起头，段严玉也停下左手颠右手，右手颠左手的动作，也仰首朝林青鸿看了去。两人都没有说话，但都作出聆听的模样。林青鸿继续道：“巩泉重伤，别说远行了，这时候连起身都难。巩泉自己上了认罪折子，护国公也去求了陛下，但都无用。但……” 谢缓和段严玉认真盯着人，侧耳仔细听。 “但前两日贵妃徐氏被诊出有孕。” 谢缓眼睛一睁，显然也惊了一瞬。徐家失宠，巩泉被施以杖刑，明升实贬被遣出京……这些都在谢缓的预料之中。但，徐贵妃有孕？！谢缓惊了一会儿，嘴巴微微张着，许久才惊诧出声：“徐贵妃有孕？！” 她亲儿子刚没了，这头又怀了一个？？？天下竟有这样巧的事儿？林青鸿在他对面坐着，冲着谢缓点了点头，最后说道：“正是如此。” “消息是今日才传出来的。听说贵妃娘娘因八皇子一事悲痛万分，这两个月一直闭门未出。只有八皇子被贬为庶民的时候到养心殿门前跪了两个时辰求见陛下。可惜那时候陛下正在气头上，人活活跪得晕死了过去也没见着陛下，后来还是被宫人抬回自己宫苑的。” 谢缓挑着眉，奇怪道：“既是如此，当时人已经晕了，就没有请太医来看看？那时没有发现身孕？” 林青鸿摇头，又说：“徐家失宠于帝，连带着贵妃也不得圣心。陛下那时见了徐家人就嫌烦，听说贵妃晕倒在殿外只喊人抬回去，还将人禁足了。因着贵妃娘娘没有大病，所以也没有让太医诊治。” 对相伴二十余年的枕边人都可以如此薄情、冷漠。谢缓嗤笑了一声。林青鸿沉默了一会儿，缓缓才说道：“陛下今年一连失了两个皇子，得了这个消息也是龙颜大悦。贵妃又在这时候替妹夫求了情，陛下给了恩典，允准巩泉伤好后启程。” 谢缓对巩泉的事情没什么疑惑，反倒问道：“这身孕也来得太巧了些……多久了？” 林青鸿伸出手比划了一个数字，回答道：“四个月。” 这下不止谢缓惊讶了，连段严玉也忍不住奇怪，狐疑问道：“四月该显怀了吧？怎么这时候才发现？” 谢缓也觉得奇怪，不由朝林青鸿看了过去。林青鸿就说：“太医也说本该显怀了，但后来又说贵妃这两个月心思郁结，无心茶饭，故此胎儿也长得不好。还说后面的日子要好好养着，否则这孩子只怕也留不住。” 谢缓挑着眉毛，两只烘着火的手交握在一起，思索间正无意识摩挲着指甲。他刚想说话，一个剥了皮的红薯就递了过来。 (F)(N)谢缓接过，但又觉得当着林青鸿的面啃红薯不太好看，只得拿在手里，继续问：“据之前查到的消息，护国公府上的二姑娘也有身孕了？” 林青鸿点头。谢缓沉默一瞬，随即很快抬起头，说道：“去查查，看她有几个月的身孕了。” 林青鸿得了令，点头退了出去。见她离开，谢缓这才抬了抬拿着烤红薯的胳膊，又悄悄偏头朝门口望了一眼，见林青鸿大步流星朝外走，没一会儿就走出院子了。他这才放心啃起了烤红薯。如阿午所言，用炭火烤后的红薯格外香甜，外皮焦酥，内里香软甜糯。红薯不大，约一掌长，谢缓刚尝了味儿就吃没了，又忍不住伸手指去戳段严玉的腿。段严玉没将另一个红薯掏出来，反而伸手握住谢缓戳他的手指，说道：“这个吃多了容易积食。” 说罢，他扯着谢缓就站起身，还说要出门走一走。 “别整天缩在窝里，骨头都要坐僵了！赶紧的，跟我出去转转！” 谢缓怕冷，冬天一到他就不爱挪窝了，拥着炭盆，再捧一本书，一坐就是一天。他不想出去，可又奈何不了段严玉，只能认命地被扯出去。谢缓还不满地嘟囔：“外面多冷啊，有什么好转的。” 段严玉不答，扯着人就走。刚出院子就遇到提着竹篮去喂小福的春生。春生看见谢缓，立刻就喊道：“公子！” 他大叫道： “小福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吃得比从前多好多！好像怎么吃都吃不饱一样！” ◇ 第144章鄢都来信春生咋呼呼的声音传进谢缓的耳朵，他蹙眉望了过去，低头看向春生手里的竹篮。竹篮很大，里头放着不少鲜肉，都是小福的口食。谢缓皱眉问：“这些都是小福吃的？” 春生连连点头，他又嫌挂在胳膊上的竹篮太重，干脆直接放到地上，然后才抬起脸向着谢缓继续猛点头。 “对对对！全是它的！小福最近可能吃了！吃得比从前多多了！而且瞧着也没长胖啊……今早就已经喂了这么多，现在又闹着要吃，闹起来把兽园的树根都啃烂了！公子，您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它是不是病了？咱要不要请个大夫给它瞧瞧？可这给人看病的大夫能治山猫吗？” 春生话多，一张嘴就嘟嘟囔囔说个没完。段严玉伸了脖子往竹篮里打量，见里头果然放了好几条鲜肉，都是鸡肉、兔肉，全是小福爱吃的肉类。他也说道：“确实有些多了。” 春生还是有些害怕段严玉，听到他的声音就忍不住朝后缩了两步，鹌鹑般点了点脑袋。小福是谢缓从广云山捡回来的，从一只幼猫儿养大，他很喜欢。现在听春生和段严玉都这样说，不由眉头皱得更紧，有些担忧了。他说道：“春生，我和九郎过去瞧瞧，今天的肉就不用送了，我们带过去就成。” 谢缓放了话，春生自然只有点头的份儿。他将沉甸甸的竹篮提了起来，朝前递了递，然后说道：“那公子就亲自去看看吧。小福喜欢您，或许见了您就不闹脾气了！” 竹篮递了过去，伸手接的却不是谢缓。只看段严玉伸出手，稳稳提过篮子。春生缩了缩脖子，悄悄看一眼段严玉，他脸上仍然蒙着那张人皮面具，但旁人或许不知道段严玉的真实身份，春生却心知肚明。他立即退了一步，瑟缩着跑开了。 “这小子……见了我跟老鼠见了猫儿似的，我还能吃了他不成？” 段严玉嘀嘀咕咕说话。谢缓在一旁笑道：“小孩子家家的，你和他较什么劲儿。” 段严玉嘟囔：“可不小了……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开始带兵打仗了。” 谢缓又笑起来，他一边说话，一边将散到身前的头发捋到身后，又偏过头看向段严玉，“王爷是何等风流人才？岂是谁人都可以比的？” 他侧着脸，面上挂着浅淡的笑，眸底染了笑意的光也堆叠出来，连带着眼睑下那粒赤红小痣也发着亮，落在皑皑如雪的面颊上，实在勾人心动。段严玉看得出了神。他第一眼见到谢缓就知道他生得漂亮，而这张漂亮的脸，他无论看多少遍还是会看痴。 “王爷？” “九郎？” 谢缓歪头喊他，可看段严玉还是没有回神，又轻笑着屈指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段严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