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说:“鲥鱼虽鲜美,却多刺,吃时小心些。” 谢缓没说话,也没再往相里云的方向看,他拿起筷子开始吃菜。 那鲥鱼果真如段严玉所言味美。 是用葱油清蒸,以莼菜铺盘,再辅一切得细细薄薄的鲜笋和火腿,整条鲥鱼从肚腹剖开,呈扇形铺在长条的白玉盘中,鱼肉鲜嫩雪白,葱丝青翠卷翘,青白相宜。 “如何?不错吧?” 看谢缓吃得开心,段严玉也忍不住翘了翘嘴角,歪着头看他。 谢缓回眸看去,轻轻一笑,殷红的嘴唇慢悠悠吐出两个字。 “好吃。” ◇ 第54章 甘草话梅 宴后,段严玉被皇帝喊至紫宸殿,谢缓一人优哉游哉走在宫内的御园中。 皇家御园栽种着许多名贵花草,哪怕是冬天也能见一片姹紫嫣红,或是傲然于风雪寒霜的梅花,或是亭亭玉立于清波上的水仙,或是长于庭中幽谷生香的蝶兰…… 散席后,谢缓并未直接出宫,而是在御园里逛了起来,像是在赏花,但心思似乎又不在花上。 夜色深浓,虽已经雪停,但朔风下仍是冷得厉害。 谢缓手里提着一盏六方彩绘琉璃宫灯,信步走在园中。 “先生……谢先生!” 忽然从身后传来一道清亮的女音,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谢缓还是立即听见了。他忙回过头,看到一身窄袖劲装,做男子装扮的萧雁君大步走了过来。 她站在离谢缓三步远的位置,朝人拱手抱拳,随即兴奋道:“谢先生!好久不见!” 女将军的声音很小,但眼底闪烁的兴奋的光芒却不作假。 谢缓也朝着她笑了笑,轻声道:“萧将军果然找过来了。” 萧雁君脸上是激动的笑,她又朝前跨了一大步,目不转睛盯着谢缓看了好一会儿,良久才问道:“先生在大祁可还好?可曾受到轻慢?” 谢缓浅浅笑着,而后微微垂下眼眸,盯着手中那盏琉璃灯,琉璃剔透轻薄,其中笼着明亮的烛火,如同藏了一捧星光在其中。 他沉默一阵才抬起头看向萧雁君,缓慢摇头,淡淡道:“一切都好。” 简单四个字,竟说得萧雁君红了眼眶,她眼中似泛起了水意,盯着谢缓看了许久才说道:“可恨我当时重伤昏倒,否则定不会让三皇子将您的……” 一句话还没说完,谢缓立刻截住她的话头,一字一句道:“将军言错了。此乃圣意。正如他此刻已是太子,这也是圣意。将军言错了。” 萧雁君眼底闪过嘲讽,随即狠狠道:“他无德无能,又掩贤妒善,何以堪配储君之位。我大招危矣!” 说罢,她又看向谢缓,语气敬服又郑重。 “先生。” “你我当初同在军中,那些事情瞒瞒外人就罢了,可我萧家军七万余众,没有一双眼睛是瞎的!” 谢缓静静听着,他没有抬头,似乎仍旧注视着那点跳动的烛火。 许久,谢缓才低声说道:“将军还记得,谢某也算不留遗憾。只是如今不在军中,这声‘先生’也不必再叫了。” 谢缓当初以“军师”之名留在招军,但谁人不知他身份尴尬,有相里云顶在上头,没有士卒将他当做真正的军师,反倒无数次看见过相里云对他侮辱、咒骂、鞭打。 但上兵伐谋,领兵之人自然能懂谢缓在军中的作用。 萧家世代忠良,彼时父女二人都在军中,当时也只有他们会尊称谢缓一句“先生”。 萧雁君语结,张了张嘴许久没有说出话来。 她盯着谢缓看了好一阵,忽然问道:“您想回去吗?” 谢缓眸里闪过一丝流光,他抬起头看向萧雁君,脸上不再有笑,也未有怒容,平静如一汪死水。 正是这时,御园西南角又传来窸窣的人声。 萧雁君目色一厉,立刻挥袖扫熄了谢缓手中的宫灯,又扯着谢缓躲到一树灿烂的梅枝后。 那头小路上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刚从紫宸殿出来的段严玉,一个是离席后竟没有跟着相里云出宫的公主相里嬅。 ……相里嬅。 她是招帝最小的女儿,年有十五岁,生母仅是外家不显的次嫔。招帝子嗣多,自然记不住一个不受宠的次嫔的女儿,谢缓记得她甚至没有封号,只以“五公主”称呼。 如他被送往敌国为质,公主和亲自然也选不受宠的公主了。 当然,如素和都兰这样的还是少数。 谢缓想了想,还是对着身侧的萧雁君轻声问道:“大招是打算让五公主和亲?” 萧雁君点了点头,随即又低声说:“陛下确实有这个打算。” 刚说完这句,躲在花枝后的二人突然看见相里嬅扯住了段严玉的袖子。 公主哆嗦着,说话都不敢太大声,她苍白着一张脸瑟缩发抖说道:“王、王爷。和宁对您倾心已久,此番来大祁,是希望与您结两姓之好。” 谢缓:“……” 萧雁君:“?!” 五公主及笄不久就被父亲送出大招,也是那时才赐下封号——和宁。 一个不受宠的公主,连封号也是祈求和睦安宁,没一个字是为了她自己。 谢缓沉默片刻,最后环胸问道:“不是和亲吗?还能选人啊?” 萧雁君愣了一会儿,摸了摸额头说:“呃……这个……” 两人刚嘀咕了一句,那头的段严玉立刻朝他们的方向扫来一眼,目光如炬。 萧雁君立刻侧身躲过,眸底也闪过警觉。 她并不清楚段严玉和谢缓的关系,只说道:“绝不能让大祁摄政王和公主知道您与我私下见面。我先撤下,先生保重!” 谢缓点了点头,目送萧雁君飞快离去。 那头的段严玉仍直直看着这边,语气严厉道;“出来!” 谢缓:“……” 谢缓轻叹了一口气,最后抱着已经熄灭的琉璃宫灯从密密繁繁的花枝后走了出去。没有宫灯照路,他还踩中一块鹅卵石,险些被绊倒。 “呃……真巧啊王爷,您也出来赏花呢?” 谢缓正了正身形,抱着宫灯对他露出一个微笑。 段严玉沉默片刻,随即对着谢缓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是啊,真巧呢,七皇子殿下。” 站在段严玉身侧的相里嬅也看到了来人,她本就苍白的脸白得更厉害了些,两片唇毫无血色。她晃了晃,身形单薄,如一片随时都会被风刮倒的枯叶。 谢缓只当没听见段严玉阴阳怪气的声音,他抱着宫灯朝二人走近,一眼不眨凝视着相里嬅。 “你说你喜欢摄政王?” 他轻飘飘问了一句。也就是这样简简单单一句话,竟然吓得相里嬅又是浑身一抖。 谢缓只作看不见,继续问道:“你知道他今年多少岁吗?你知道他生辰是什么时候吗?你知道他第一次领兵是几岁吗?你知道他封地在何处吗?你知道他胜得最艰最险的战役是哪一次吗?” 相里嬅抖得越来越厉害,她不敢说话,头埋得极低,好半天才慌乱地摇了摇头。 谢缓看了她片刻,又道:“公主,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了解。你说你喜欢他?” 相里嬅两只手指绞在一起,互相掐弄,如果不是有宽大的宫装遮掩,恐怕谢缓已经能看到她手上有好几道深红渗血的指印。 也不知两人对立站了多久,相里嬅竟低低哭了起来,可她也不敢哭得太大声,只能死死咬住嘴唇,但还是有几声破碎的哭腔偷偷溢了出来。 谢缓只当没听见,也全没有要安慰的打算。 他从怀中取出一只火折子,将怀里的宫灯重新点燃,随后将其递给相里嬅。 他声音温和轻缓,似一缕清和的长风,不经意就钻进人的心尖尖去。 “公主,回去吧。更深露重,雪夜里宫中的路更不好走,您要保重身体。” 相里嬅这才终于抬起头,睁着一双猩红的眼睛看他。烛光荧荧照亮她泛红的眸子,也照亮了对面谢缓的面容,灯火映照下,他容貌绮丽,似乎还是记忆中的模样。 女子的嘴唇抖了抖,可最后还是一句话没说,颤着手接过谢缓递来的宫灯,随后对着二人匆匆行了礼,扭头快步离开了。 看见这位和宁公主一句话不说就走了,段严玉忽然笑了一声,他双手环胸靠在一棵竹子上,又将身前的谢缓上上下下打量一遍。 他笑着故意问道:“怎么?吃醋了?” 谢缓正了脸色,他瞥了段严玉一眼,然后严肃说道:“相里嬅才十五岁,王爷不要招惹她。” 段严玉险些气笑了,他也真的笑了出来。 “我招惹她?!是她拦住我的路!谢缓,你不是说和她没见过几次吗?!” 谢缓默默无语,许久他才又看向段严玉,喟叹道:“不算熟,确实也只见过几次。” 段严玉立刻又问:“可瞧着,你对她可不一般啊!” 这次谢缓没有沉默太久,他似觉得冷,又拢了拢肩上的大氅,最后轻声说道:“她于我有恩。” 这下轮到段严玉沉默了,某位摄政王脸色很难看,最后臭着语气低声嘟囔:“有恩?怎么谁都对你有恩?!” 谢缓似乎被段严玉这语气逗笑了,他低眉笑了一会儿才抬起头,眼神微微放空,好像是在回忆什么事情。 他说道:“我曾经被关在冷宫中。皇宫,大概是大招最豪奢的地方,入目是珠宫瑶宇,享的是靡衣玉食。那里的台阶是玉做的,用黄金砖铺地,以椒涂墙、金粉漆梁……是无数贫苦人连梦都不敢梦到的。可就是这样金碧辉煌的皇宫中,谁能想到那里头还有吃不饱、穿不暖的地方呢?” “我和母亲被关在冷宫,我那时候仗着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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