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 年节一过,靖安侯也从荆台回了鄢都。他许是刚死了儿子,脸色很不好,瞧着像是老了十岁,头发又白了许多。 听到其他官员提起,他也立刻答道:“回禀陛下!堤坝监工一事实属臣御下不严,才让底下的人钻了空子,以次充好。臣当日也与王爷详谈过,愿散家财重修堤坝,以弥补臣之失。” 起初说话的文官看了靖安侯一眼,“侯爷白发人送黑发人,也实在惋惜。不过……” 说到这儿,他微微一顿,又扭头对向了正中间上方的龙椅,躬着背继续说道:“不过兹事体大,王爷为何不上奏陛下再做打算?如此……如此下令侯爷以私银修堤……岂非是越俎代庖了?” 段严玉站在最前列,听此仍是面不改色,只静静等着那文官说完。 话音落了他才回头看去一眼,那人是个御史。 若他没记错,这是段竑的人。 段竑,先帝第六子,二王之一,算起来也是段严玉的兄长。 自那日黄金宴开始,段竑就抱病闭府,连今天朝会他也没来,也不知道到底病成什么样了。 段严玉稍稍顿了顿,思忖片刻才站出身答道:“回陛下。那日事出紧急,小雎河涨水不退,石堤中又混杂不少次石,为防堤坝损毁更多,只能以修建加固为主。荆台人口众多,若起洪灾恐怕死伤无数。事态紧急,臣不得已只能先下令建堤。然此工庞大,又公帑不足,是霍侯爷情系百姓,肯舍钱财解燃眉之急。” 这话倒把霍驰推了上去,叫他呆在原地不敢承认也不敢否认。 御史抬着笏板似还想说什么,最前列一老大人却突然出了声。 他穿绛紫色朝服,衣上绣雪白仙鹤,上前一步说道:“陛下。这事虽有不妥,可事出有因,也是能理解的。堤坝已毁,总不能让王爷写个折子奏上,我等再朝上议论两天,最后才定下对策吧?如此耽搁,只怕荆台的雨都停了。” 此人姓楼,名“楼良玉”,乃文官之首,大祁太傅大人。 有楼太傅说话,御史自知这事儿不能往下说了,他垂下头又朝另一个人使了使眼色。 没一会儿,又有一人站出。 “陛下!臣弹劾摄政王!” 龙椅上的年轻帝王沉默许久,十二珠旒后的面容瞧不出情绪。 许久,他就这样看了许久才终于出了声。 声音不大,低沉听不出喜怒,“放肆。” 那人双腿瑟瑟,立刻跪伏在地上,抖着手里的笏板将话说完,“臣弹劾摄政王私留敌国质子,更将其带出京都!” 帝王沉默片刻才将视线放到了段严玉身上,不轻不重喊了一句,“皇叔?” 段严玉像是叹了一口气,垂眉睨一眼跪在地上的官员,才又抬头看着帝王问道:“陛下,那人不是招帝送给臣的吗?” 底下哗然。 那跪地的官员也是一愣,没料到段严玉会这样回答。 大招皇帝有心送皇子联姻。但大祁上下都将此事视作玩笑,都觉得摄政王怎可能真看上一个男人?故而,大小官员还是将大招七皇子看作质子,而非联姻皇子。 就连龙椅上的帝王似乎都挑了挑眉,惊道:“皇叔当真为美色所动?朕当日也瞧了,那皇子确实生得不俗。” “不过……不过那到底是个男子,皇叔可得想清楚了。” 帝王似乎笑了笑,微微勾着唇角看向段严玉。 段严玉忽地又想起那夜的扑人香,药是下在御酒里的,若没有上面人的吩咐,料霍驰那个老东西是不敢直接得罪他的。 段严玉深吸了一口气,垂了垂视线,“七皇子住在臣府上,总得要些日子才知合不合适。” 帝王微笑,点着头道:“甚好。那如此,就让七殿下住在皇叔府上吧。” …… 下朝回府。 “王爷在朝上为何要这样说!” 进了王府,慈小冰急急追上他,一张冰块脸都快急化了。 段严玉停下脚步,斜去一眼才淡淡说道:“这是陛下想我说的。” “陛下?”慈小冰一惊,立刻又问,“陛下与您叔侄情深,怎会这样想呢!” 段严玉听得一笑,“叔侄情深?小冰,你这性子果然不适合官场,还是回营练兵去吧。” 慈小冰皱着眉站在原地,有些固执地念道:“属下不懂!” 段严玉沉默一阵,好半天才开了口,低声说出一句,“陛下他忌惮我。” 慈小冰惊得瞳孔一缩,呆怔在原地,等他回过神时才发现段严玉已经走没影儿了。 陛下……忌惮王爷? 君主忌惮有为之士,这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但发生在陛下和王爷之间就格外叫人惊讶了。 如今的陛下是王爷长兄的孩子,王爷与长兄情谊深厚,在先太子死后扶幼子上位。陛下丧父时才五岁,年幼失怙,夜里怕得睡不着觉,那每晚都是他家王爷哄着抱着入睡的,不是亲父子更甚亲父子啊。 那时候王爷也年少,十五年拼出战神的名头,那都是一刀一枪打出来的。 以战神之名扶幼子登基,多年来悉心辅佐,陛下也一直对这位皇叔敬爱有加。 他怎会忌惮,怎能忌惮呢? 果然是皇权磨人心肠! 罢了,练兵去! 慈小冰叹了口气,甩袖离开了。 再看另一边的段严玉,他在廊下站了一会儿,犹豫片刻转脚往一个院子去了。 那是分给谢缓主仆的客院,昨日回来后他还一次没去过。 这次去了,却被春生这小随从拦在了门外。 段严玉:“你敢拦本王?” 春生瑟瑟发抖,却还是堵在门外伸直了手臂,死活不肯让开。 他还瘪着嘴说话,好像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了,“我、我家殿下病了,不不……不能见人!” 段严玉:“又病了?” 春生重重点头。 段严玉又朝前走了一步,“本王进去看看,若是严重就给他请个大夫,免得他死本王府上。” 春生眼睛一瞪,立刻又拦了上去,着急忙慌地说道:“不不不、不用了!殿下病得不严重,休息休息就好了!” 段严玉眯了眯眼,似自言自语般嘀咕了一句,“搞什么名堂?” 说罢,他就抬手将身前的小鹌鹑提了起来,甩手拎到另一边,然后夺门而入。 他自个儿进去了,反手还把门给锁了,急得春生在外面转圈儿。 “殿下!殿下!殿下啊,我对不起您啊,我没拦住……” 这院子不大不小,段严玉绕开正堂、小厅在进了卧房。 因为想看看谢缓在搞些什么鬼名堂,段严玉也没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谢缓坐在床上,一身单薄宽松的里衣,他左手握着一只手心大的小圆盒,右手将两只裤管高高挽了起来。 段严玉一进门就看到一双细瘦白净的腿,左右支开横在床上,谢缓还低着头往腿间抹药。 听到动静,谢缓先是一惊,手忙脚乱地扯过被子掩住。 这人向来从容不迫,这还是段严玉头一回见他一脸窘相。 段严玉:“……你在干什么?” 谢缓提了一口气,脸上面无表情,好一会儿才说:“王爷!您何时能学会进门前要先敲门?” 段严玉:“……” 段严玉也难得有些心虚,摸了摸鼻尖,掩唇轻咳了一声,“咳……你让人拦着门,本王还以为你在搞些什么小动作呢。” 谢缓叹气:“王爷,我如今在摄政王府,在您眼皮子底下,我能干什么?私联故国吗?” 段严玉又咳了两声,没说话,却不快不慢走了过去,抢过谢缓手里的小圆盒,开盖闻了闻。 一闻就紧紧皱起眉,“昨日骑马磨伤的?” 谢缓点点头。 段严玉又说:“这药太次,没个十天半个月都好不了。” 谢缓点头,也问:“所以王爷有何高招?” 段严玉没说话,只颠了颠手里的药盒反身往外走,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他又回来了。 递了一只巴掌大的黑瓷圆盒过去,淡淡道:“用这个吧。” 谢缓接过打开后细细闻了闻,微挑眉看向段严玉,“这有些大材小用了吧?” 段严玉偏了偏头,只说:“让你用就用。真让你耽搁十天半个月才坏了本王的事儿。” 谢缓不急不慢地点头,一边研究药膏一边问:“王爷还有什么事儿?” 段严玉:“段竑那老小子借病留在鄢都,得想法子把这狗东西赶回白庸。” 信王段竑,封地在大州白庸。此人野心勃勃,又是先帝亲子,留在京畿要地与朝中官员越走越密,实在不妥。 谢缓了然地点点头,手攥着被子沉默一会儿,忽然又笑道:“王爷是要看我上药吗?” 段严玉:“……” 这时走了,倒显得他怕了。 段严玉脚步一转,走到桌前方凳上坐下,然后看向谢缓的方向,也不说话,就这样直勾勾看着。 谢缓:“……” 谢缓给气笑了。顿了片刻后还是低头扯开了被子,挽着裤管继续上药。 他瘦,又幸好裤子宽大,能轻轻松松挽到腿根,不用褪裤上药,不然那才是不成体统了。 段严玉眼也不眨地看着,他不但看,还顺手给自己添了杯茶,一边吃着茶果子一边品茗一边看。 谢缓肤白,脸上白,身上似乎更白。两条腿莹白发着光,只是太瘦了,瘦削伶仃瞧着实在可怜。两腿内侧青红了一片,有些更甚至磨得渗血丝,看起来还真有几分骇人。 实在娇气。 段严玉喝着茶暗暗想到。 谢缓如芒在背,匆匆擦好药放下裤脚,理好衣裳下了床。 他腿上的伤真说不上轻,但他走了两步却不见异常,完全看不出他腿侧已经磨得青紫红肿了。 谢缓走近段严玉,盯着段严玉问道:“王爷,可还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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